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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开一个帖子,小说《仙》独家分享![第3页] |
作者:蜀道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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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幻觉 洞壁光滑、潮湿,脚下一滩滩水渍积蓄,众人随着凸眼妖怪穿过迷宫一般的甬道,越是深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 首先是身边、头顶上都出现了一滩滩粘稠的绿色液体,看起来像是妖怪的血液。其次,若将站立之处定为原点,几乎所有通往原点的岔路里都在喷射暗红的光,这些光芒拖沓且厚重,承载着实质的能量,予人以压力。最后,有野兽哀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阿荒嘲讽地看着阿野,道:“谢谢国王的英明领导,历史就要重演了。” 阿野低下了头,紧蹙着眉,“是我的错。” “阿荒哥哥,你别再说了。”阿蛮撇了叶飞站过来,“阿野哥哥热爱和平,知恩图报,没什么过错可言,要怪只能怪那些可恶的妖怪和可恶的人类。” “有史为鉴仍执迷不悟,还不算错吗。”阿荒反唇相讥,“阿蛮你就会毫无原则的帮着他说话。” “人家是就事论事。你才是一直针对阿野哥哥呢。” “都给我安静点,别再吵了。阿山可能还在受苦,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阿野抬起藤杖,颂出一连串古老的音符,藤杖上亮起璀璨光芒,黑风充斥扫净黏在洞壁上的绿色液体,压制无孔不入的红色诡光,然后携卷阿野浮起,冲往无数岔路中的一支。 众人无暇赞叹其力量之宏伟,紧紧地跟随上去。 红色的诡光放射,一个映照在墙壁上的黑色影子正在对着爪下的残骸施虐。 “阿腥。”阿野的声音几近颤抖,“快把阿山放下。” 黑色旋风从甬道冲出,直射向那巨大的阴影,然而,事情却并非如预料的那般顺利,那只是个影子而已,一个落拓在墙上的影子,整个洞穴里居然没有一个生物,只有那个影子在。 “怎么回事。” 阿野展望四周,发现红色的诡光从无数岔路中放射出,诡异的影子同步出现在每一面被红光照射到的墙上。 “这是障眼法?阿腥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阿野吃惊,再度举起藤杖,随着光芒放射,身前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旋风,旋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十六分三十二,三十二分六十四,整整六十四股越分越小的小旋风,奔向各岔点。众人跟上时,阿野又再离开,而像是知道他找来了,洞壁上的影子转为携带尸体的奔跑状,并在洞壁上快速移动起来。 光芒照及之处便有影子,投射而来的影子越来越多,几乎每一面洞壁上都出现了。 “想不到阿腥一直隐藏着这样的能力,其心可诛啊。”阿荒捏紧拳头,蜓翅扇动提速到极限,居然一下子便消失了。 叶飞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蛮道:“你可别小瞧了阿荒,他是蜓翼族里最会战斗的人了。” 阿野随着探路的旋风追到一处洞穴,洞穴内仍然不见阿腥的本尊,只有无处不在的黑色兽影在狂笑,特别是洞顶的那一只,居然和其他墙壁上的影子动作不一致,气汹汹地跺了跺脚,又拍下一掌。 它长着恐龙的样子,直行、长尾,后肢强壮粗大而前肢短小像人的手,背脊上生有三角状的凸起,这影子一掌拍下,阿野竟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像是真的被打中了。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影子里的阿腥甩出一尾,阿野横着飞出,幸好有风旋及时出现才免于撞中墙壁,即便如此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头顶上的影子向着他的方向走来,阿野闪躲,影子猛地跺脚,在阿野之前停留的地方留下了两个巨大的脚印,这脚印深深地烙刻在土石中可见力道之大。 影子里的阿腥狂怒,爆啸着冲过来,阿野退出洞穴。 “和影子打架?哪里还有胜算。”阿野沉沉呼吸,对着洞穴内喊道:“阿腥,我不知道你为何发狂,但你还记得咱们初见时的情景吗,当时你是这里唯一的领袖,一帮妖怪都以你为首,它们敬爱你、尊敬你,视你为偶像。你也像疼爱孩子一样,用心地、努力地、尽职尽责的照顾它们,你还记得吗。” 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阿野自己流下了泪水,大概是被勾起了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回忆:“阿腥,是你照顾受伤的我们,是你将本该属于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们吃,是你将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阿腥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三人无心与你争权,你还是这里的王,仍然受大家的爱戴,难道过去幸福的日子不好吗。” 无论他怎么呐喊,影子中的阿腥都不为所动地狂啸,也不知是在嘲笑、还是暴怒、抑或反驳,总之是狂啸,像极了疯癫地僵尸。 “到底怎么回事。”阿野见影子里的阿腥又要啃食爪边的阿山残骸,心中一急就要二度冲入洞穴,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奇怪,刚刚头顶上攻击自己的阿腥,它的爪下明明是没有阿山残骸的啊,为什么洞壁上的阿腥却有呢?难道眼前所见并非都是影子,而是夹杂着幻觉假象?是阿腥为了激怒他们创造出来的假象?难道阿山还没有死?” 想到曾经与凸眼妖怪对视从而进入幻境的奇妙情景,阿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一瞬间,他无比颓废,救人的热血、挽回同伴的迫切荡然无存,全身都被一股生无所恋的巨大负面能量充斥了,他解除了风旋,将藤杖安放在紧贴墙壁易于寻找的地方,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列祖列宗,请原谅孩儿的不孝,请接受孩儿的忏悔,我百花野,将在此终结王族的荣耀。” 一缕缕晶莹的颗粒线条自阿野身上流出进入到藤杖内,烙印了王室血脉无数精神能量的藤杖上放射出炫彩,各式各样与阿野相似的慈爱脸庞出现在炫彩内。 当一切结束,阿野背后的王室宗文已经不见了,他变成了最最普通的蜓翼族人,扇翅飞起,义无反顾地冲入洞中,“来吧,既然这条命是你想要的,那便双手奉上好了。阿腥,我只求你能如之前那般慈爱的对待自己的臣民。” 悲伤懦弱的君主以身殉道,以期唤醒执迷不悟者。 这般伟大的精神即便佛家圣僧都自愧不如。蜓翼族最年轻的国王,直面死亡的大义,轻谩生死的态度实在令人佩服。 空间中猩红的光芒骤减,阿腥似乎也被他的正义凛然的行为感动了。 头顶上的影子向着洞壁靠拢,似乎准备顺着洞壁爬落到地面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蓦然之间,一串尖锐的声音响起,周遭的红艳、沉重瞬间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阿腥回到洞顶,对着下方拍出一爪,阿野闭上眼睛,欣然领受,“来吧,死了又能怎样,只要能唤醒你,能唤醒你就好了。” “砰。”预想中的死亡并未有来到,一个瘦消的男人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推开,男人救下了百花野,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能凭借蛮横的身体坚硬地承受了那一份重击。 “叶飞。”阿野既震惊、又错然,“你干嘛多管闲事,让我死,只有我的死能够唤醒阿腥。” 叶飞承受了重重地一击,疼痛异常心情遭透了,怒骂道:“疯够了没有,身为一国之君就会以死解决问题,你有点担当没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担当?男人?”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男人的担当。”叶飞双拳出击,拳上凝聚了仙力威力惊人,与阿腥的肉身硬碰死磕不落下风,“你明明知道这他妈根本不是影子,这是障眼法!快告诉我,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本体。” 阿野看叶飞以瘦弱的身体与那般巨大的兽影作战震撼极了,但心里仍有对前情的悼念,不愿作答。 叶飞与阿腥的影子缠斗,肉身强悍堪比神魔,拳拳出击,竟将影子打退,而他更是利用对方退避的空隙跃起,骑到阿野身上,举起有力的巴掌在他脸上“啪啪”抽了数下,“清醒一点你个白痴,对方摆明了坑你,你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得。男儿要学会担当,只有活着才能担负起一切,才能改变自己瞧不惯的事情,信不信,你死之后,它们肯定变本加厉,奴役此地的妖怪。” 阿野反驳道:“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如果不是我,阿腥也不会变成这样。” “愚不可及。”叶飞真是怒其不争,“我们先把它抓住,在坐下讲讲道理不好吗。” 阿野殉道者一般坚定的目光终于产生了犹豫,叶飞的肩膀又吃了一下重击,吐出一口浓痰,头上汗珠豆大,可仍咬牙坚忍。阿野被他触动内心,终于忍不住回答道:“你猜的没错,我们都被催眠了,是那只凸眼的妖怪搞的鬼,这一切都是它们提前商量好布下的局。” “难怪红光一出现,那只凸眼妖怪就消失了。”叶飞愤怒地回身踢出一脚,竟将阿腥的影子踢飞到石壁深处,“这么说,那个受害者阿山也是合谋者之一喽。” “应该是吧。” “搞什么,原来是贼喊捉贼。”叶飞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空间跟着震动起来,“大爷我要废了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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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被人控制 他怒火中烧,一拳拳地轰在洞壁上,导致山洞颤动红光减退许多,叶飞见有效果,再接再励,不过片刻功夫,居于暗中施法的妖怪已经承受不住了。红光消退,凸眼妖怪口吐白沫地倒在出口的地方,很显然,是在逃跑之前晕了过去。 叶飞气急败坏,本想冲上去补上一脚,可惜凸眼妖怪被阿野提前护下了。 阿山和阿腥相继现身,原来它俩一直站在自己面前,是被幻术包裹了身体,才会看上去融入了墙壁。 叶飞心里这个气啊,跳过去飞出一记鞭腿,这记腿击是冲着阿山去的,阿腥虽然挡了一下,可没办法完全抵消余力,阿山被踹中胸口,同样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家伙三头,双身,七腿,活脱脱一个怪胎,不用摧残也像是残肢,被幻术一影更是可怜兮兮的,让人以为它遭到了阿腥的分尸。 “演员请的都不错啊。”叶飞打眼望向阿腥,对方深绿色的体表覆盖着坚硬的铠甲,眼神中的光芒发散不聚敛,一个劲地咆哮并不畏惧他。 叶飞看它的样子不对劲产生些许犹豫,但阿腥在此时冲过来,叶飞无奈迎上一拳。聚集了仙力的拳头锋利程度绝不亚于宝剑,再加上叶飞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道,一拳上去身披重甲、体积巨大的阿腥占不到丝毫便宜。 一人一妖分别向后退了一步,叶飞灵活,以退后的那一脚为支点抬起前腿,迅速地飞踹一记,阿腥巨大的身子马上一个踉跄,虽未受伤但平衡性上明显有了偏差。 叶飞顺势跃起,自下而上顶出一记膝击打中阿腥的下颚,后者怒啸反击一拳,叶飞轻松躲开后顺势抓住它的腕子,继而双足发力来了一招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流畅霸气至极。 阿腥身高两丈的巨大身体,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软绵绵地滑落下来。 阿野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叶飞一连串的行动开启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扇大门,长期压抑的男儿血性前所未有的喷薄涌起。 蜓翼族向来崇尚平和宽容的做事态度,千载传承慢慢磨灭了族内男儿的热血和担当,遇到事情往往一味躲闪,毫不思量应对之策,这也是阿荒不满的由来。 “轰。”阿腥沉重的身躯落地,灰头土脸落魄极了,它努力的晃了晃脑袋,驱散晕沉继而从尘埃中爬起。 “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像是能想出如此周密计划的妖啊?”叶飞狐疑地打量它,发现阿腥像是被打蒙了,惧怕畏缩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叶飞试探着问道:“是谁教你这样做的,阿腥。” 阿腥偏偏头似乎是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正想要回答,可紧接着一连串急切的音符响起,阿腥三角状的眼睛顿时充血到黑红,它跺跺脚,嘶吼着冲上来。 “难道是被人控制住了。”看到它的模样,叶飞心中的怒气收敛许多,侧身避开后揪住它背上的角质体,用力向下一摁,阿腥的身体立时歪斜到一边,叶飞知它体大难以轻易降服,便采取近身战的策略,开始跟他玩摔跤。 药人曾经传授过一招三角锁踝术,既是擒敌的绝招,也是绝地反击的圣技,迎敌的时候非常奏效。叶飞已将这一招数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地,贴近敌人后发动起来得心应手。 阿腥虽然体型较他巨大许多,但也明显过于笨重,蛮力有余、灵敏不足,被叶飞三躲两绕地绊得摔倒,继而挽住脚踝使出三角固定法。 一直从旁观看的阿野此刻惊讶地合不拢嘴了,虽说叶飞灵活阿腥笨重,但是两人的体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他自己和阿腥战斗,肯定是要在远程作战避免近身肉搏的。但叶飞的身体能力太夸张了,和阿腥的战斗每一下都是硬碰硬,并且丝毫不落于下风,距离足够近了更是甩出一招擒拿招数将阿腥摔倒固定,身体能力真是强横至极。 这还是人类吗? 阿野心中的热血一浪高过一浪涌起,他真的太激动了,默默地感谢上苍,让自己在十八岁的年龄遇到叶飞,遇到这样一个充满激情的男人。 毫无疑问,自己在他身上找到了蜓翼王族丢失已久的东西。一个民族,不应该只有善良与淳朴,还要敢于担当,只有担当才是身为男儿、身为蜓翼族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守护自己的民族便是担当。 阿野生平第一次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战斗仍在继续。除了炎天倾那样的疯子,叶飞的三角锁踝法还从未失过手,阿腥虽然蛮力十足,又有重甲一般的角质体庇护,但在强大关节术的面前也是无计可施的。 随着叶飞不断地施力,它的叫声越来越响,声音既疯狂,又痛苦。毫无疑问,它是被别有用心者控制了心智。 叶飞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一方面,觉察到阿腥被坏人控制了,不忍心下杀手;另一方面,不断响起的刺耳音符将阿腥催逼至疯狂状态,它不断试图反抗,并对反抗留下的伤害置之不理,就像炎天倾当年一样。 记得身在樊村的时候,炎天倾以断臂为代价强行撑开了三角锁踝的拘缚,顺势反击。叶飞不认为阿腥能反击自己,不过逃离之前的断臂肯定是免不了的,对它这样庞大的身体来说,那是非常巨大的伤害了。 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你再坚持一下,我用风墙屏蔽声音。”忽然一向懦弱的阿野居然支声了,叶飞很是惊奇,随即回道“好,不过你得快点,它的手臂就要断了。” 阿野点点头,双手结百花印持于胸前,口中诵读一长段古老的文字,诵读完毕后,保持手中结印不变抬起双臂,将法印托举上天。 “来吧,风之壁。”阿野崇敬地祈祷。这是灭族之祸以来,他第一次在不借助藤杖的情形下施法,威力虽然不济,但是施法的愿望却是非常强烈的。 伴随着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一道平和安静的风旋自空中垂落,风旋平稳而顺从,远没有黑龙卷来的爆裂,但自有一股不动如山、大气磅礴的王者气魄在。 它非常的稳定,快速旋转不发出异响,从远处看,便像是平静流转的漩涡,奇异难鸣。飞旋越变越大,将叶飞和阿腥一起笼罩进去。阿野双手持印保持风之壁的稳定,叶飞和阿腥身在其中,确实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阿腥瞳孔中的红色逐渐转弱,叶飞仍不敢松手,试探着问道:“好点了吗,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阿腥仍在不断挣扎,只是挣扎的动作没有之前剧烈了,显然是痛感有所恢复。叶飞记起之前两次它的意识清醒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松开右手,摸起地上的碎石掷它的脑袋。这招果然奏效,几块大石头招呼上去以后,阿腥充血的瞳孔渐渐平复,散乱的瞳仁重新聚集,它迷蒙地摇晃硕大的头颅,不解地望着叶飞,对这倒霉的姿势感到无比尴尬。 叶飞道:“清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背后操控的。” 阿腥“嗷嗷”叫了两声,看起来不会说话,叶飞迟疑地道:“确定清醒了吗。” 阿腥重重点头。 “那好,我去吧阿野叫进来,你在这里等我。”叶飞松开手的时候仍然保持高度戒备,生怕它反扑过来,不过看起来阿腥确实已经恢复了神智,坐在那里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叶飞点点头,伸出手触摸风壁,确定没有危险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阿野看到他,关切地问道:“阿腥怎么样了。” 叶飞回答:“安静下来了。怎么样,你这个姿势能走路吗。” “得慢一点,没有了藤杖,我要维持风壁手中的结印不能变。” “我扶你?” “不必。自己来。”阿野保持双手结印的姿势迈步向前,从他站立的位置到风壁所在地并不远,无奈洞穴被毁坏的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坑洞,走动期间几次险被绊倒。 叶飞看他踉踉跄跄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过他很快发现,阿野的力量虽然不如之前了,但是瞳孔中犹疑的光芒却减少了很多,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一定是被本大爷无私的行为感动到了。”叶飞心里想着。 |
第二十八章 阴谋 阿野总算走到近处,叶飞轻拖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入风壁。 “阿腥,阿腥,你怎么了。”看到倒地的阿腥,阿野迫切地冲上前,身边的风壁瞬间便散了。 “阿腥,你快醒醒,阿腥。” 叶飞晚他一步进来,看到倒地的阿腥七窍流血,头脸从内部爆开惨不忍睹,想必是临死之前经受了莫大的痛苦,只可惜风之壁逆向隔绝了声音两人都没有听到。 “你干嘛杀死阿腥?”阿野哀泣。 叶飞气地想笑,指着阿腥的脑袋道:“蠢货,你看清楚好不好。阿腥的脑袋明显是从内部爆开的,一定是控制阿腥的人怕它吐露出实情,所以杀妖灭口。” “到底是谁,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阿野不会放过你的。| 叶飞反倒想起件事情,双手一拍道:“不好,那两个家伙也都危险了。”他以绝强的脚力跃起,冲向晕厥在洞口的凸眼妖怪,可惜晚了一步,对方的身体已经稀烂,他又去找阿山,阿山也没能幸免。 三名当事者全都死了,凶手绝不可能是阿野和阿蛮,也不会是洞穴里的那班妖怪,排除了外人潜伏的可能性的话,阿荒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叶飞望向阿野,对方低着头,内心似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显然也猜到了凶手是谁。 伸手指指洞口道:“藤杖在哪里?” 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的旋风自洞外射来直逼叶飞,后者向后腾跃避开,旋风飘散露出了阿荒一头的紫发:“混蛋,你干嘛要杀死凸眼,你也是阿腥的同谋对不对。” “恶人先告状。”叶飞指着他的鼻尖怒斥,“依我看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目的就要替代阿野成为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胡说八道。我百花荒传承了蜓翼族内最忠勇善战的血脉,怎么可能会想要对国王不利。”阿荒转过头对着阿野说道:“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野看着他目光复杂,“荒,我问你,你来的时候可看到我的王杖。” “王杖,在哪里,我没看到。”阿荒第一次听到阿野不信任的语气,显得既惊讶又愤怒。 阿野面朝着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阿腥的尸体,踩着坚硬的岩石一步步地走上来,它背后的蜓翼失去了摆动近乎静止,“荒,你来的时候可看到其他人了。” “没有啊,我是循声过来的。” “那我放在洞口的王之藤杖你会没有看到?” “你不信任我阿野。” “荒。你看看凸眼和阿山都是怎么轮回的。” “很明显是被人杀轮回的啊。” “这里只有我和叶飞两人,你觉得是我两人中的哪一个杀轮回了他们。”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啊,阿野,你忘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是我和叶飞中的哪一个杀死了它们。” “当然是那个人类。” “叶飞刚刚进来不到一天,为什么要杀死阿腥它们。” “说不定两名人类早就潜伏在此处了。” “呵呵,咱们都是风,你觉得什么人能够逃过风的追踪。” “反正绝不可能是你杀死的。” “也不可能是叶飞。” “我听出来了,你是在怀疑我对吧,阿野。” “荒,你问我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阿野一步步地走上来,体内散发着奇怪的波动,而身在黑龙卷中的阿荒则不断向后躲,“我们都被设计陷害了,以阿腥变得暴虐为铺垫,以你对我的不满为过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彻彻底底的骗局,目的,就是要使我对自身的领导能力产生质疑,进而心生彷徨,好让凸眼妖怪趁机种下幻术。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设计者唯一没有估到的是两名外人的到来。毫无疑问,是这个名叫叶飞的年轻人救了我,如果没有他,你的阴谋可能已经得逞了。” “百花野!你竟然宁愿相信外族人也不愿意信任我。”阿荒散去了护体的黑龙卷,掀开盖住眼睛的紫发露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你忘了,这道伤疤是怎么留下的了吗,百花野。受了异族人的挑唆就毫不顾忌地怀疑身边的亲人了吗,你和老国王一样,是彻头彻尾的昏君。” “不要提我的父亲。”阿野疯狂地推出双手,一道巨大的风旋出现击中阿荒的肚子,后者腾空旋转无数周后倒地吐血。 “昏君,真是昏君。可怜我们一族誓死效忠王室,最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哎,真是可笑啊,可笑。” “不要再说了阿荒,你已经害死了三条性命,却仍然执迷不悟。” “三条性命。哈哈哈。”阿荒捂着胸口狂笑,“百花野,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它们,又凭什么认定一切都是我谋划的,你没有任何依据,就联合外族人公然罗织罪名冤枉我攻击我,我百花荒即便死,也要拉你陪葬。” 巨大的蜓翅擦着地面震动,黑龙卷覆盖了阿荒的身体进而向外扩张,将阿野一起笼罩进去,叶飞想要帮忙但被制止:“这是我们蜓翼族内部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黑龙卷席卷,洞穴内迎来了又一次的浩劫,叶飞眼见此地呆不住了,退出洞去,站在洞口直面洞内的一切,就好像旁观者看局内人一样,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了的细节,两条剑眉锁在了一起陷入深深地沉思当中。 而与此同时,阿蛮、冷宫月相继赶来,叶飞看到冷宫月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如此狼狈?” 冷宫月哼了一声没有作答,倒是阿蛮抢功道:“洞穴坍塌困住了冷姐姐,是我辛辛苦苦地把她挖出来的,是不是冷姐姐。” “我说过谢谢了。”冷宫月冷冰冰地回答。 叶飞则感到惊奇:“坍塌的洞穴能困住冷宫月却困不住你?不可能吧。” 阿蛮摇摆着双手学着小鸟飞行的样子舞蹈,“别忘了,我可是遁逃之风,遁逃之风哦,区区洞穴坍塌怎么能困的住我呢。” “我听着怎么这么假呢。” “你才假馁!前方怎么回事,阿荒哥哥跟谁打起来了。” “阿野。”叶飞故意盯着看她的表情。 “阿荒哥哥和阿野哥哥打起来了?”阿蛮惊讶地翘起了翅膀,随即装出老成的样子,“人家才离开一小会儿你们就打架,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打架。一切都是阴谋,是陷阱,是阿荒一手策划的,此刻黑龙卷中进行的是地地道道的生死之战。” “你开玩笑的对吧。”阿蛮撇嘴。 “你看看飓风下的残肢断臂,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阿野哥哥和阿荒哥哥岂不是都有危险了。”阿蛮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开朗的面容鲜有的严肃起来,她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洞穴,向着风暴最中心地带狂奔去,“阿荒哥哥,阿野哥哥,不要再打了,咱们蜓翼族还要靠着咱们三人发扬光大呢,不要打了。” 她冲过去,义无反顾,没有动用任何的风系能量护佑,叶飞没有阻拦她,从洞外观看整个过程,冷宫月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言。 阿蛮冲入黑龙卷的领地,她被带的飞起旋转,巨大的撕扯力即便是她这样对风有着特别抗性的人都觉得很痛苦,她忍着疼痛向黑龙卷中心地带挪动,之前的随性一扫而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叶飞并不转身,因为他知道,声音再小冷宫月也能听到。 后者握剑的手紧了紧,干涩地说道:“没有。” 叶飞道:“我真是怀疑寒气冻结了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之前在我背上的时候不这样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寒潭的事情,你如果敢说出去,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呢。” “没有。” “随你。” |
第二十九章 超凡之美 阿蛮向着黑龙卷最中心挺近,两道拥有着蜓翼的人影正在那里纠缠、撕扯,毫无疑问便是阿荒和阿野。 他们一人失去了王者之杖,力量大减,一人身受重伤一直在流血,两人都非巅峰状态,反倒形成了一种平衡,打得难舍难分。 阿蛮看不清楚那里具体的情况,她拼命地向中心地带靠近,但这可是最暴烈的黑龙卷啊,风刃刀子般锋利,深入中心根本做不到。 为了阻止两人,她咬牙决定使用苦肉计,向后退了两步,闷着头往那旋转的刀山冲去,“啊啊啊啊啊,阿野哥哥,阿荒哥哥,你们再不住手,我就要死了。” 这招确实起了作用,铺天盖地的黑龙卷骤然间消失掉,阿野一拳打在阿荒的胸口将他击退数米,自己则飘到阿蛮的身边扶住她,“我的傻妹妹,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为了阻止你们,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阿蛮孱弱无力地倒在阿野的怀中,“野哥哥,荒哥哥是咱们最亲的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放过他,放过他好吗。” “阿蛮你不知道,他害了三条无辜的性命。” “我没有。”阿荒半跪在地上,捂着伤口咆哮。 “执迷不悟。”阿野手掌一翻,又一道飓风飞出击中阿荒,出手果断毫无怜悯可言。 阿蛮挺身抱住他的腰干,“阿野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死阿荒哥哥,求求你了。” “阿蛮。”阿野的声音爱怜中透露出无可奈何。 阿蛮死死抱住他的腰干不松开,阿野最终服软,“算了,先把他绑起来饿两天,等调查清楚王者之杖的去向再行处置。” “阿野哥哥你最好了。”阿蛮紧紧抱住阿野,在他覆盖着绿色纹理地腰肢上深深地亲了一下,“捆绑的工作交给我来。” “不行,他很危险。”阿野打了个响指,“叶公子,您帮帮忙可以吗。” 叶飞笑着步入洞穴,道:“乐意效劳。” 阿腥、阿山、凸眼惨死,王者权杖失去了踪影,阿荒被叶飞捆了暂时囚禁在冷库内,妖怪们从归来的几人身上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个情绪都很低沉。 天空放亮,阿蛮口中的光明甬道出现了,叶飞和冷宫月与众人道别,顺着光之通道飞上去,阿蛮非要送行,一路跟上来送两人直达气孔处,担心被不时冲出的水柱击中才恋恋不舍地与两人道别,身边的一切平和且安详,叶飞和冷宫月安静地等待着足以助他们冲出气孔的水柱出现。 周遭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然而…… “你有没有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叶飞忽的开口。 冷宫月没有作答,但叶飞知道她在听,便继续说道:“得知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阿野,我毫不怀疑是阿荒的所为,但从他谎言被揭穿与阿野厮杀的情形看来,却又觉得不太像。更甚之,在洞口观战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叶飞自顾自地说着,“我发现,洞穴内有脚印。 洞穴本来是平整、光滑的,不可能有脚印在,是因为我与阿腥的战斗破坏了洞壁,导致洞穴坍塌地面开裂,深层的土壤翻了起来,所以再有人踩在上面才会留下脚印。当时,我正在和阿腥缠斗,阿野支在那里发呆,脚印却从洞口通往昏迷的阿山。”叶飞分析地越来越投入:“这足以证明留下脚印的人便是凶手,也就是幕后黑手。可是,阿荒对风的控制力绝佳,一直足不沾地,静若无声的飘行……所以我一直在怀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而且,他故意将所有的罪责嫁祸给阿荒。 你觉得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叶飞一席话说完,狭窄的空间安静得出奇,冷宫月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光明照射到她的膝间,雪尘不离身的伴随左右像是最可靠的护身符,只有在紧紧握住雪尘剑的时候,冷宫月才能感觉到安全。 叶飞忽然发现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外表的冷酷与寡言只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铠甲。 冷宫月的呼吸变得沉重,光影向着头顶方挪动映照出她金色的腰带,这腰带肯定是件珍宝,白色的织锦裹着金丝,平常的时候都是洁白无瑕的,只有光芒照射的时候才会反射出金灿灿的璀璨之色。 冷宫月的右手握紧又松开,眉目如画的清秀脸庞即便在黑暗中仍耀眼夺目。她的嘴唇较普通女生更薄一些,不动的时候便像是抿唇,美艳得无法想象。 仿佛是天意的安排,叶飞与她正相反,嘴唇比常人略厚一些,不说话的时候便像是嘟嘴,傻了吧唧的。 叶飞知道,冷宫月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耐心地分析给她听,他也逐渐了解了,对方不想再生事端,期望尽快离开此地的心意。 不过,他毕竟不是冷的,在他的字典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必然之事。 等待便是欣赏,所以叶飞等得很耐心,他静静地看着宫月,像是在欣赏一副装裱在镜框里,美艳得不太真实的画卷,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一刻维持到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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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恐惧的深处(一) 冷宫月真的很美,冷宫月真的很冷,冷宫月的出现让叶飞怦然心动,这种心动的感觉之前从未有过,未必便是男女情爱,但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可惜对方太冷了,不知道心里会否装着同样的想法。 “阿蛮有问题。”冷宫月终于开口了,叶飞的内心既激动、又失落,激动于真相终于将要揭晓,失落于两人怕会因此分道扬镳,“在我被土石掩埋以后,她先离开了一阵子,好久之后才折返回来。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能是去找帮手了,可能是吓怕了躲起来,但她在之后的描述里对此只字不提甚至故意掩盖,有欲盖弥彰之嫌反而显得可疑。” “你怎么知道她离开了。” “因为我是冷宫月。” “谢谢你。”说完最后一个字,叶飞向着来时的路电射去,却听那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会等你的。” 叶飞停了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摆摆手道:“蜀山上见。” 他一跃三丈,沿着阿訇骨缝前行,万般困难但毫不减速,冷宫月深望他直至离开,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即便大道不同,但你毕竟是个好人。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有点多虑了……” 好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吗。 昏暗、干燥的冷库内,轻柔、绵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被绳子束缚住手脚的阿荒垂着头,口鼻中不时有鲜血淌出。 “是谁来了。”他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轻柔的脚步声绝不是阿野的,因为那个心事重重的家伙一向步子很沉;可也不会是阿蛮的,因为阿蛮的步子不是轻柔,而是轻飘,那颗幼稚的心里充满童趣,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运动,释放生命中的活力,没有什么能减慢她的脚步,更别想挽留下她,哪怕只是驻足一小会儿。 走来的步子保持着稳定的频率,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每一步都很稳、又很媚,像是深居古宅雍容华贵的成熟妇人做派。 “难道避难所里真的还藏着外人。” 阿荒感觉到脉络间血液流速的加剧,未愈合的伤口处淌血更加严重,“这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担心阿野心软,准备提前动手吗。” 心中的忐忑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一番纠结之下,阿荒默默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有余光,顺着那一头散乱的紫发射向来路。 “是谁,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到底是谁。” 出乎意料的,绵柔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几乎毫无征兆,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了。阿荒震惊,保持头部低垂不动,自眼帘下注视冷库的各个入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移动的很小心,双拳重新攥紧以不变应万变。 沉重且压抑。 一切都显得诡异。 阿荒感觉快要窒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温柔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是谁,到底是谁。”他快要崩溃了。 神经的紧绷终于到了无法承受的边缘,他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洞穴咆哮:“是谁,给我出来,是谁。” 没有人回答。 阿荒张牙舞爪地环视一周,一个人都没有,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难道一切都是错觉,是自己太压抑造成的。” 阿荒的瞳孔涣散了,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哎……” “阿荒哥哥,你还好吗。”蓦然出现的笑脸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一记耳光,阿荒被吓了一跳,拼了命向后挪动。 待看清阿蛮的样子后,才止住后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无比迟疑地道:“阿蛮?怎么是你。”阿荒真的对自己产生怀疑了,阿蛮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而自己没有察觉,出现之时像是什么妖魔鬼怪蹦出来一样,居然对自己的内心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恫吓,真是……难道落魄如己,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 可是不对啊。 那一瞬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仍在胸腔里徘徊。阿蛮?如果之前的脚步声是阿蛮的,那又怎么解释。 阿荒的内心翻江倒海,面对眼前的阿蛮,竟然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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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恐惧的深处(二) “阿荒哥哥,蛮蛮看你来了你还好吧,看,怎么还在吐血呢。阿野哥哥也是一时糊涂,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哦,我一直都在劝他呢,相信很快就会心回意转的。”阿蛮一会儿嘟嘴装可爱,一会儿翘臀卖风骚,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阿荒对她的戒心却没有消除掉,当她兴冲冲地走上来时,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躲呢。”阿蛮一手抓在阿荒的伤口上,强迫他不再动弹,“阿荒哥哥,你为什么要躲着人家呢,人家好伤心的,阿荒哥哥。”那猩红的嘴唇像是刚刚饮血,阿蛮近在咫尺的脸庞如妖魔一般扭曲,“阿荒哥哥,你干嘛要哆嗦啊。阿荒哥哥。” “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哈哈哈哈哈哈。”阿蛮懒地再装下去了,张开双臂狂笑,“阿荒哥哥,阿野哥哥,我这样苏苏的叫着,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 “我是阿蛮啊,百花蛮,不记得了吗。”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变成这样?哈哈哈。”阿蛮攥拳,绵延回响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应该怎样。 阿蛮握紧拳头,像是紧握住了力量、命运和胜利,“当我亲眼看着蜓翼族从九州大地上消失我应该怎样;当我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侄子、外甥被人类残忍的撕去翅膀活埋掉,我应该怎样?我能够怎样!只有逃!没有力量的我只有逃。” 阿蛮激烈颤抖着,手掌因为紧攥而流血,她很兴奋,兴奋地用舌头去舔掌中之血,“拥有力量的人不作为,所以没有力量的人便只能受牵连,被屠戮,乱窜逃。” 阿蛮弯曲身体做出抓狂的样子,“当我看着我们蜓翼族新任的王百花野,和他那个死去的老子一样懦弱无能;当我看着明知王储无能的你,仍毫不原则的拼命守护对方,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吗。我的泪都要流干了。我只有忍,没有力量的我只有忍,我决心改变现状,获得力量,从而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将生死交托到别人手中。” “所以你便设计了一条一石二鸟的计策?” “是的,我深知阿野的懦弱以及你对王室的忠心,所以必须想出一个办法引你们互相猜忌,甚至互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启动了族内的禁忌,用自己的身体饲养钻脑之风。” “钻脑之风?” “那是我们遁逃之风血脉的秘术,因为无比邪恶而且需要以身体为容器,被先人所禁止,我也是在父亲临死之前才得知这条秘术存在的。”阿蛮抬起右手食指,蚯蚓一样的柔韧旋风从指甲缝里钻了出来,极有灵性的四处观望,“钻脑之风有两个优点。第一,可以无视力量差距,只要钻入皮肤,便能够为所欲为、掌控生死;第二,当钻脑风达到大脑主点的时候可以控制宿主的行为,让宿主为己所用。” 阿蛮一弹手指,钻脑风跳到了阿荒的身上,“一方面,我继续装成天真浪漫的模样降低你们的戒心;另外一方面,我暗中苦修钻脑风。修炼的过程极为痛苦,但阿野的懦弱和无能给了我动力,三个月前我终于修炼成功,并将阿山作为实验的首个对象。 一举成功之后,我放大了胆子,几次三番接近阿腥,那个家伙头大而无脑,对我毫无戒心,我很快就得手了。不过,钻脑风控制主脑需要一个过程,阿腥身体又特别巨大,在被完全控制之前它不断发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我本担心事情将会败露,却没想到你两人无知地以为它此举是为了争夺领袖的位置,甚至在处理它的方式上产生了分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的顾虑彻底消除了,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凸眼妖怪,它的幻术能力将对计划的实施非常有帮助。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还有两个难点必须要攻克,第一就是王者之杖,那把神杖向来只认王者血脉,我必须引阿野主动交出王者之血,才有机会控制神杖。第二,就是你。你们一族对王室的忠心,以及天生的善战令我很顾忌,我知道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是没办法赢的,而且你又特别的冷静善于思辨,很可能在阿野遇害之后察觉到问题的所在,进而追杀我。 这一点我不得不防,所以明明掌握了一切却始终按捺,不急着发动计划。”阿蛮勾勾手指,钻脑风爬到了阿荒的眼皮下,随时准备钻破皮肤,“直到两个外人的到来,他们不仅具有力量而且轻狂自大、自诩聪明,简直是天助我也。 在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我立时飞出避难所,立求成为他们在阿訇体内第一个见到的人,将最好的印象镌刻在内心深处。接着借讲诉蜓翼族的往事让他们对我产生怜悯,怜悯的感情一出现,当我遇到问题的时候,就能确保他们挺身而出。” 阿荒连连摇头,无比郁愤地说道:“而我对阿野的公开抱怨,则正中你的下怀。” “是的。阿腥之前的暴虐行径成为了诱导剂,使得凸眼的诱导性幻术施展的很成功,之后只要阿野死去,两名人类将矛头指向你就可以了。” 阿荒道:“可你没想到阿野没有死,反倒被人类救了。” 阿蛮拍手,对自己计划的完美很是欣慰:“不,这更好,失去了王杖的他正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所以,你也力保我不死。” “你是另一只忠犬。” “你想用钻脑风控制我俩,成为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不单单如此,我会成为整个蜓翼族的母皇,新国开立之君。” “你还要生孩子?” “当然,新的蜓翼族将在我手中开启,至多一百年,我会带它走向辉煌。” “就靠着数不清的钻脑风吗!我很好奇,你要怎样和孩子们解释,自己的爸爸完全没有心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任你摆布。” “这个用不着你管。” “确实用不着我管,因为你的计划不会成功。”阿荒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绑住四肢的绳索蓦地断开,双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掠出、夹中钻脑风继而捏碎。“很可惜,阿野并非你所说的不堪。” “阿野。”阿蛮心中一凜,才发现射入冷库的光芒被一道巨大的影子遮蔽住了,不知何时阿野已经出现在了洞口。 “阿蛮,真的是你。”阿野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抖动得很厉害。 蜓翅震动,阿荒贴地飘起,身姿挺拔、健硕,伤口处的流血在强壮肌肉的挤压下止住,英挺如前,他和阿野成夹击之势,一前、一后,将阿蛮包围在了当中。 阿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很难相信猎物与猎人之间的转换居然如此迅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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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恐惧的深处(三) “有一点只有王族的人才知晓。”阿野充满哀伤地说着,“王者权杖之所以威力无边,是因为每一代蜓翼族王都会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力量封印进去,也因为如此,只有继承了王室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这柄权杖。” “呵呵,王者权杖的传承方式所有的蜓翼族人都知道,少拿什么王者血脉说事。” “不,你们不知道。历史上任何一位蜓翼族王的牺牲都是巨大的,因为,它们死后难以超生,要以孤魂野鬼的形态在人间漂泊。” “你少故弄玄虚。” “有个道理很简单,力量是不能无缘无故的转移的。否则每一位拥有力量的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力量传承给后代,后代再传给后代,进而无止境地传承下去。很明显,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蜓翼族王也不可能违背这个规律,但为了赐予后代力量,永远守护善良、无争的蜓翼族民众,它们只能牺牲自己,将三魂六魄中的精魄带着部分的力量,印刻在藤杖中。 所以,只有王室血脉的人才能获得王者权杖的认可;所以,每一代蜓翼族王在死后,因为六魄不全,只能以残魂的形势游荡在天地间,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这个蜓翼王族辛苦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别说遁逃之风一脉的阿蛮不知道,就是王室的护卫者阿荒也从未听过哪怕只言片语。 “每一代蜓翼族王都继承了先人的一部分仁爱之魄和毁灭之力,他们以守护蜓翼族的繁荣为己任,以平和、仁善的态度对待人世间的一切。”阿野继续着,“阿蛮,你恨我我知道,这不怪你,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家族被覆灭亲人遭杀戮的情形下,都可能行为偏激。但你不该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妖怪受牵连。阿腥、阿山、凸眼,它们的命必须要以血偿还。” 阿蛮警戒地抽出了权杖,这把神器早在阿荒到来之前就已经被自己拾走了,因为阿野放弃了它的使用权,所以藤杖暂时处于无主状态,本应如此。阿蛮非常警戒,因为不确定非王室之人动用王者权杖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阿野看着她,苦笑摇头:“我已经说了,每一代的蜓翼族王在临死之前都会将精魄连同力量一起烙印在藤杖上,换句话说,将精魄烙印在上面的我已经和王者权杖是一体的了。在和阿荒对战的时候,正是你的忽然出现让我与神杖产生共鸣,从而意识到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也不排除你只是顺手拾起了藤杖,或者由于一时的贪心产生了邪念的可能性,总之我实在无法将阿蛮你和那一连串的阴谋联系在一起。所以,便在那黑龙卷的腹地和阿荒商量了一条将计就计的计策,没想到你真的入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王者权杖既然已与我融为一体,你觉得,在我与你同在的情况下,它会接受谁的命令。” 不等阿蛮反应过来,阿野平伸右手轻轻一握,藤杖上蓦然腾起一道光柱,光柱内一个个古老而仁慈的王者之魂,携带着各自的苦劝飞出。阿蛮被吓的松开手,神杖“嗖”地飞出,被阿野紧紧攥住。 “阿蛮,在远古圣魂的直视下接受惩戒吧。”阿野手握神杖,圣光浮现于外,“神圣判决。” “不要啊。”阿蛮在圣光下显得无比痛苦,“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阿野哥哥。你忘了是谁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你忘了是谁与你患难与共的,你忘了是谁……啊啊啊啊,不要杀我啊。” “对不起阿蛮。”阿野高高的举起权杖,“必须有人为无辜者的死付出代价的。” “阿野哥哥,不要啊,不要啊。”神圣光芒照耀下,一道龙腾般的金色旋风掠出,旋风将阿蛮卷在当中,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将她撕碎。 “阿野哥哥,不要啊。”阿蛮的五官在如有实质的狂风下扭曲,她很是痛苦,悲哀地苦求着对方的怜悯。 阿野闭上眼,摇摇头道:“血债需要血来偿还,阿蛮,别怪哥哥心狠。” “不要啊,哥哥。不要啊。”眼见阿蛮全身沁血悲苦求饶,一幕幕快乐的往事浮现于眼前,阿野最终不忍放下了手臂,“算了,一切的杀戮都是由我而起,既然总要有人受到惩戒,那就我来好了。” 阿野抬起神杖,金色的龙卷风离开了阿蛮,反将他自己笼罩进去,“便让我以王室之血,接受最后的裁决吧。” “不要。”身在高处的阿荒眼见对方要做傻事,举翼降临,然而,阿蛮也看到了破绽,趁着他降落的空隙弹指射出一道噬脑风,这股旋风如暗器一般发射的极为突然,加之周遭狂风肆虐难见三米外之物,等救人心切的阿荒有所察觉的时候,虫子一般的噬脑风已经钻破皮肉,进入他的脑髓了。黑龙卷瞬间消散,阿荒紧抱头颅嚎叫。 被金色龙卷笼罩的阿野如果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抱憾终生了。可惜他没有看到,他义无反顾的抬起了神杖,以大仁之举祈祷神灵的宽恕,祈求对犯下罪孽的阿蛮的救赎。 然而,世上哪有救赎可言。 |
第三十三章 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金色的龙卷风撕烂了他的蜓翅,切断了它的长发,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阿野不支倒地,神杖失去了力量源掉落并扎进土里,周遭化为血泊,阿荒倒在不远处痛苦的嚎叫,“啊啊啊啊,我的脑子好疼,脑袋好疼啊。” 阿野重伤之躯,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累人受祸,心中悲苦交加,仰天长啸: “天道,天道你是在捉弄我吗。为何我蜓翼族王的至仁之举,总要连累他人一同受祸,为什么!” “哈哈哈哈。”阿蛮张开双臂,如统领千军万马的王,阿野的仁慈给了她逆转的机会,隐藏已久的野心终于实现,“天道不垂爱仁慈,只偏袒强者。蜓翼王族辉煌的时代早已过去,你们已经不再适应现在的社会了,便带着自己忠实的部下一起下地狱去吧。 今后,蜓翼族将只有我百花蛮一个人的声音。” 她一边咆哮,一边哭泣,向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一步步爬去,在阿野的眼皮底下拾起神杖,伸出舌头舔净黏在上面的鲜血然后咽下,“既然神杖只承认你们王室的血脉,那么我便吞下你的血,吃掉你的肉,让自己成为货真价实的王族。” 对力量无比渴求的阿蛮在如此惨烈的环境下,在亲手杀死了两名至亲的时候一直在笑着,笑有出头天。 她对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要成为新一任的蜓翼族王。她不要整个民族再被欺负、遭蚕食了。 阿蛮抬起了右手,神杖在她手中大方光彩:“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轰。”权杖尚未攥热,一个碗大的拳头飞至砸中她的面门,“砰砰砰砰砰。”阿蛮一路飞跌出去,叶飞用力太猛难以收势,也跟着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他很快从泥堆中跳起,活动手脚关节,对着惨不忍睹的阿野咧嘴一笑,再转头望向阿蛮对她说:“他妈的,敢利用老子,有你好瞧的。” 在阿野眼中,此刻的叶飞便如救世主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将已经被冲碎的一切重新粘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放声哭泣,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跟我混吧。”叶飞拍拍他的头,笑容傻兮兮的,阿野哭着鼻子,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跟我混,要学的第一件事呢,便叫做心黑手狠。”叶飞放开他,向前方冲刺,刚刚从泥堆中支撑起身子的阿蛮被撞飞至腾空,“老子最他妈讨厌被别人利用了,最讨厌了。” “轰轰轰。”一连串的重拳雨点般的落在阿蛮丰满的躯体上,叶飞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发泄般地射出拳头。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场的惨烈不难看出,如果不全力出手的话,下一个倒下的便是自己。 叶飞长久浸淫在药人的指导下,虽然心地善良难以改变,但是面对凶恶的敌人时,是绝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他很会拿捏这其中的分寸,甚至可以用游刃有余来形容。 这一点,比一味仁慈、善良心泛滥的阿野真是强上太多太多了。 重拳一次次地轰过去,叶飞的心也越来越沉,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层如有实质的风壁正在不断加强,如墙壁一般抵挡住拳头的攻击。 后背紧贴着龟裂洞壁的阿蛮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勾起邪意的笑:“力量,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仿佛无穷无尽。阿野哦,明明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却不善加利用,你们一族的人真是废物。” 风壁越来越强,叶飞的拳头已经完全被架挡住了,一拳都不能打中对方。阿蛮忽的抬起头,一股狂风卷起,叶飞被推退五米,勉强保持平衡。 “给我跪下。”阿蛮有力地攥拳,叶飞感到四面八方都有巨大的风压出现,膝盖不受控的弯曲。 “该死。”叶飞向后跳起躲闪风压,用余光看到远处的阿蛮正在诡笑着,看到她扇动翅膀从龟裂墙壁内飞出,足不沾地的飘行,和巅峰时期的阿荒一样。 “力量。越来越多的力量涌上来。人类,你再不是我的对手了。” “人类。”叶飞讽刺,“难道你不是吗。” 阿蛮无比自信地昂起头,恣意而洒脱地张开双臂“从我开始,蜓翼族脱离人类这一悲哀地族群,成为神,风之神。”莫须有的风暴出现在洞穴内,无数自虚空中浮现出的旋风像是在迎合她的声音。 叶飞略有些吃惊,坚守斗心不变道:“你也太自大了 “是否自大你一会儿便会明白。”蜓翼幻动,阿蛮稳稳飞起,“叶飞你回来的正好,成为我蜓翼族复兴的祭品吧,你将被永远记载于史册上。” “我才不要呢。”叶飞双足发力,跃起冲向阿蛮,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然而风墙像是长了眼睛,每每出现在他拳头落下的位置,让他无功而返。 “没有用的。”阿蛮推出神杖,四面八方的飓风蟒蛇一般扑上来,缠卷扭曲将叶飞困住,“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喂喂喂,不带这么玩的,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快放开我。” “呵呵。”她带着叶飞继续向上飘掠,越飞越高及至洞顶仍不满足,居然以旋风将洞穴破开,更多的风涌进来,“神啊,赐予我力量,我将成为你在世间的代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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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男人的觉悟 狂风肆虐,虽未如阿野手握权杖时,能够召唤出金色旋风图腾,但数量之多,覆盖范围之广,都骇人听闻,闻声赶来的妖怪们全都吓怕了,哆哆嗦嗦地又退了出去。 叶飞也看出来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打败阿蛮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出奇制胜。只有想办法毁灭神杖,或者让神杖和阿蛮分离,如此才有胜算。 好在自己童子金身钢筋铁骨,低级的旋风冲撞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痒,有的是时间等待。 阿野身在血泊中,仰望遥不可及的两人心中悔恨交加,他又一次的审视自己,发现阿蛮说的真没有错,自己真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什么致仁致善,什么兼爱天下都是狗屁,看看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一切的一切。 恍恍然,阿野居然生出或许阿蛮当这个蜓翼族王更加合适的悲哀念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救世主身份出现的叶飞如果知道他又在自暴自弃的话,怕是要吐血了。 反观战场,叶飞一边假装困兽犹斗,一边为反攻积攒力量。如果说,现在困住他的能量是十的话,那么他自身能量的积攒已达到十二,只要稍有机会,便可一举突破出去。 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阿蛮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仿照阿野的样子,召唤了一只尘土颜色的四不像怪兽,对着叶飞一通乱咬。 后者在童子金身上覆盖了足够量的仙力,防御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四不像的怪兽完全奈何不得他。 阿蛮有些怒了,紧握权杖召唤更多的飓风,叶飞仍然保持守势,他知道时机还未成熟。 大量的飓风汇聚凝结出一只手的样子,抓住叶飞的脑袋准备把这颗头揪下来。后者咬牙坚忍,仍旧做防守之态不主动进攻,看上去已如强弩之末。 自诩为神的阿蛮见自己的杀招频频受阻,不免怒火中烧,披在背后的长发逆冲向天,眼睛里面猩红一片“神风,降下最强大的神风吧。”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王室血脉,想要动用更强的力量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叶飞眼见苍穹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巨大的风流倾泻而下,知道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体内仙力一鼓四肢齐动,无匹的蛮力加上至净的仙力加上强悍的肉身,三者叠加为最为强悍的武器,束缚了手脚的风流瞬间被撕扯开了,叶飞冲出风阵紧紧抱住阿蛮的腰肢,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快松手。放开我,快松手。”阿蛮恐惧地挣扎,她实未想到叶飞还留了后手。近在咫尺之下,对面前男人的恐惧急速攀升,手脚并用只盼着早些脱离对方。 然而,叶飞的臂膀就如金箍一样,哪里是一个女子挣脱地开的。他眼见阿蛮紧紧攥着神杖死不松手,便干脆抱着她一起冲向地面。两人都是头朝下,叶飞将所有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进一步增加了坠落的速度,“轰。”地一声,地面开了一个大洞,烟尘漫天飞舞。 阿野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漫天尘埃中叶飞一边咳嗽着,一边艰难地爬出废墟,额头上破开了一个小洞,血从里面流出来进入眼睛,显得有些恐怖。 叶飞急着离开废墟是因为知道阿蛮并没有死,在最后的时刻,空间中零星的风汇聚而来自动护主,将两人坠落的势头缓了一缓,就是这一缓的功夫,给了阿蛮求生的机会,也让他自己没受太重的伤。 叶飞手里握着权杖,这东西像块烫手的山芋一直在努力挣脱束缚,他心里清楚,必须尽快把神杖交还给阿野,只有交到他手里,才算是安全。 他的身后一片漆黑,灰暗的烟尘遮掩了一切。蓦然间,两点光芒映出,那是阿蛮疯狂的目光。 与此同时,倒地已久的阿荒忽然站起,蜓翅幻动双眼充血,径直向着叶飞而来,阿野看到了,心急如焚地提醒道:“阿荒被控制了。小心。” 想起阿腥狂暴的模样,叶飞生出警觉,连滚带爬地离开废墟,向着阿野所在的方向猛冲。 阿荒对风的控制力不知道高出阿蛮多少倍,眨眼之间已经出现在叶飞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龙卷射出,看似细小实则力量高度凝聚破坏力很强,叶飞不敢硬碰,闪身躲过继续前冲,阿荒怎容他离开,脚下暴起大规模的黑龙卷,一瞬之间便将叶飞甩飞出去。他身处黑龙卷形成的通道中,跟着窜上天空,抓住叶飞的脚踝向下一抡,后者便如断线的纸鸢,砸向地面了。 当然,叶飞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快要撞中地面时,他以腰为支点脚踩虚空完成转身,双足扎入地下。 黑龙卷迎面扑来,叶飞无奈,撇开碍事的神杖,张开双臂硬接这一击。 神杖被抛飞到高处,阿野和阿蛮都看到了,两人都受了重伤,两人的心态很不相同。 阿蛮率先动了,她求胜的愿望如此强烈,像是已经融入骨髓。 阿野晚她一步,他几度下定决心又几度背离,此刻支撑他动起来的,是对同伴救赎的渴望,是对几次三番出手相救的叶飞的负责,他仍不确定自己的路在哪里,他只是想成为叶飞那样的人,他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 两人都身受重伤,两人几乎同时移动起来,神杖离阿蛮稍近,她第一个握住了,正想宣示胜利,便被迎面而来的黑影扑倒下去,失去了蜓翼的阿野与她滚在了一起,陷入肉搏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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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风暴平息 这真是一番不可思议的光景啊,灵动、飘逸,自诩高贵的蜓翼族人放弃了天空中翱翔的自由,转而在地面上展开肉搏,为了各自的执着,为了心中的理念而挥拳相向。 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也间接证明了,一直飘飘在上的蜓翼族终于开始接地气了。 另一边,叶飞以血肉之躯硬接阿荒全力施为的黑龙卷,气吞山河再度发挥了作用,他被风推着向后移动,双臂承载海纳百川的气量,风刃再利也脱不开他两臂圈定的范围。 风势逐渐趋于静止,叶飞终于得到空隙顺势飞起一脚,“砰”结结实实地踢在对方的下巴颏上。阿荒喷血但并不觉得疼,疯狂的发动了下一轮攻势,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他进攻毫无章法,但又极端疯狂,黑龙卷精细地覆盖住拳脚,随着每一次攻击而猛烈地轰出。叶飞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看快要顶不住了,只能分神求援:“阿野快来帮我,顶不住了。” 后者的耳朵动了动,目光少有地坚定起来,他一举坐起,用体重压倒阿蛮,挥起拳头一阵乱捶。 男女肉搏,男人毕竟力强、体高,易占上风,抛弃了高贵和坚持的阿野再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挥起重拳猛砸在阿蛮美丽的脸上。 后者一边架挡一边努力出招试图射出钻脑风,可惜始终未能如愿,随着一记从手臂缝里钻出的直拳,阿蛮的整张面孔凹陷下去,终于松开了握紧权杖的手,阿野一把夺过王者权杖,高高举起呐喊道:“风来。” 金色的光芒液体一般自权杖中流出,进入他的右手,巨大的风旋覆盖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猛攻的阿荒被风压逼住动弹不得,叶飞也感觉周遭风压凌厉,特别的难受。 阿蛮欲再起身,被阿野看到挥杖打碎了头颅。 自此,一场发生在寥寥数人之间的小规模政变终于宣告结束,一切静止下来,权杖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阿野体内,后者翅膀上已经消退的紫纹重新出现,甚至重新生长,覆盖了整个蜓翼。 阿野单膝跪地,无数远古之魂围绕着他耳边低语,既像在讲述自己当年的往事,又像在传授蜓翼族失传已久的术法。 当光芒散尽,阿野背后的蜓翼进化为最为高贵、深沉的紫色王翼,他成为了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总算结束了。”叶飞叹息着躺倒下来,以缓解身上的伤痛。 阿野和阿荒的动作与他如出一辙,明明恢复了神智,可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妖怪们围拢上来,有的手里拿着水,有的手里端着食物,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 总之,风暴总算平息,虽然这里的一切已经面无全非,但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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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家人 篝火、跳舞的妖怪,英俊的少年。 这是叶飞第一次感受避难所里晚夜的美好。 身边的一切都很友好,包括大起大落的阿野和变得呆呆傻傻的阿荒。 两天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野洗尽铅华重新审视自己,开始认真思考蜓翼族未来的路在何方,思考自己的路在何方。 他已经做出决定,要成为叶飞那样肩膀宽广有力,足以肩负一切的男人,但仍不清楚该如何去做。毫无疑问,本性里的软弱是传承自祖辈的硬伤,无数次的妇人之仁临场变卦印证了这一点。 他决心磨练自己,用最坚硬的沙磨砺肉体,用最干涩的水洗涤心灵。他已经很强大了,软弱的内心无法支撑起如此强大的力量。 夜深的时候,他向叶飞告别,他决心离开阿訇体内的世界去外面闯荡一番,他要成为苦行者,直到打磨出坚强的内心为止。 在此之前,他将王者权杖交给了叶飞,希望他代为保管。并立下承诺,当叶飞需要自己的时候,只要对着权杖喊出自己的名字,哪怕身在万里之外,神圣的飓风也会将自己带到叶飞的面前。 叶飞本来不想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但阿野一再要求也不好拒绝,便将王者权杖投入到气吞山河卷里。 权杖一进去,立时在只有一山一水的神卷里,开拓出了一片由飓风统领的地带,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阿荒彻底废了,呆傻的脑袋已经分辨不出身边的人和事了,阿野决定将他留在避难所里,因为此处的和谐与无争可以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 喝着妖怪们自制的发酵物,吃着阿訇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叶飞第一次生出家的感觉,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开心地哭了起来。 歌声、舞声、欢笑声,疯狂的一夜终于落幕,在黎明来到之时,阿野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不想经历分别时的痛苦。 这是他迈向人生的第一步,坚定无比。 叶飞同样准备未经告别直接离开,他怕自己沉迷在这种家人环抱的温暖里,再也无法抽身了。 所以不发一言的,顺着光明甬道踏上了归程。 这是一条至简的道路,沿途没有任何东西阻拦,当到达水流的冲起点时,他一举钻入紧邻的山洞里。 洞穴很黑也很冷,隐约的,还闪耀着微弱的光。 叶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抱住了那团光芒,经历了这一切,他对友情的渴求已经攀升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那寒冷的光芒却没有如此容易亲近,不用任何动作,冷宫月也能够将他阻隔在外。 叶飞虽略感扫兴,但心中依旧兴奋,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丝期待:“冷宫月,你怎么没走。” “没把握好水柱冲起的时机而已,你可不要误会了。”冷宫月冷冰冰地说着。 叶飞欣喜若狂,他知道,对方根本是在撒谎,以冷宫月对仙力的熟练掌控,怎么可能会把握不住水流冲起的时机呢。她不出去,肯定是在等自己。 冷宫月苦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叶飞则笑的很傻很开心。水柱冲起,两人一道离开了此地。 离去的时候,两人见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画面,大概可以理解为剑中的世界吧。 这是阿訇体内的世界,一片周岛林立,蔚蓝深邃的海洋,这个世界显然不欢迎他们,以灵力为源推着他们离开 顺着长虹飞出,两人终于踩在了真实的土地上,深邃、厚博的光芒从护卫在寒床左侧的宝剑中散发出来,和冷宫月预想的一样,两人是被一只道剑中封印的海洋巨兽吞噬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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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寒床上的女人 寒床又高又宽,四方形像口棺材,叶飞探头过去看到一名黑发素衣的女子安详地阖着眼,女子的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睡态平稳,嘴角依稀噙着一丝笑。 冷宫月看着躺在寒床上的女人现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是谁大费周章地藏下了一个死人?” “死人?”叶飞下意识地松开了扒在寒床上的手,“她是个死人?你吓唬我。” “取方栦山顶峰千年不化之雪炼制为床,无非是为了保持肉身不腐。这床上的女人想必于那个偷袭咱们的人有着非凡的意义。”冷宫月淡淡地环视四周,发现两人正身处仙人洞府当中,白壁石墙毫无装饰。洞顶上雕刻着雌雄二凤双宿双飞互相恩爱的美景图,极度写意,看起来像是用剑生生刻画上去的,沉思片刻,冷宫月道:“你掰开她的嘴看看,里面一定有一颗安魂珠在的。” “我可不敢。”叶飞连连摆手。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眼前的女子美丽高洁,明明“睡着了”,高贵的气质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只要言语对其稍加不敬,心里都会觉得别扭,似乎是亵渎了对方。 “没用。”冷宫月哼了一声,自己动起手来撬开女子的嘴巴,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有一颗浑浊的珠子在,“偷袭咱们的若是山上之人,想必许多长辈都会认识这名死去的女子,咱们下山的时候一定要认清道路,好再领人回来辨认女子身份。” “随你。”叶飞一直觉得对寒床上的女子失敬不太好,努力地向着远离寒床的方向移动。 冷宫月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没用!” “咱们怎么出去啊。”叶飞有意缓和气氛。 “看这屋子的结构像极了仙人修炼的洞府,我想肯定有机关在的。” “那咱们找找看?” “不急。既然这名女子对偷袭者意义非凡,想必他时不时的要回来看看,我倒觉得咱们如果埋伏在此处的话,说不定能瞧到他的真面目。” “那人无声无息地潜伏在侧,咱俩一点察觉都没有,照此推测实力必然在你我之上,若他真是回来了,即便侥幸看见他的真容,咱俩的小命得交代在这了。”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 “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先跑路吧。”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冷宫月吩咐:“摸着墙壁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一定可以找到机关的。” “知道了。” 洞府不大,一张寒床一柄宝剑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两人搜索的空间有限,不过机扣藏匿的很深,他们里外翻找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端倪。不甘心的冷宫月认为是叶飞没有找仔细,又自己动手认认真真一寸一寸地将整个洞府翻了个遍,可惜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无奈只能放弃。 正在心灰意冷之时,洞府门口却生出异响,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夹杂的恐惧,匆忙找地方隐藏,洞穴狭窄无处安身,他们只能紧贴寒床蹲下,借着阴影隐藏身形。 然而于黑暗中,呼吸的声音特别明显,冷宫月心知难逃被发现的命运,干脆一抬剑柄说道:“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别藏了。” “那要怎样,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叶飞问道。 “干脆杀他个措手不及。你怕死吗。” “怕。但被抓住肯定也是死。” “你等下为我做掩护。” “好。” 一只大拳头一只小拳头在空中相撞,“必须成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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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黑衣人(一)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黑幕下,齿轮咬合的摩擦声生硬且恐怖。 黑衣人每天至少要听两遍这样的声音,早已习惯了。他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两腿叉开,目光有力,一点也不像鬼鬼祟祟的夜行客。 和山石浑然一色的洞门缓缓升起,冷风吹了出来,他感到很满足,因为只要冷风还在寒床便无恙,寒床无恙那人的肉身便安好。 黑衣人有些兴奋又有些悲苦,迫不及待的俯身钻入洞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完全卸去防备与伪装。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在他俯身的同时,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跃出迎面撞来。 黑衣人心中一凜,下意识反手抽剑,之所以反手抽剑,是因为这个角度下,如此出剑的速度更快。 不过冲过来的人似乎已经料定了他动作的走势,一举冲入怀中抱住他的腰干,同时猛推他握剑的手。这人力量奇大,以黑衣人的神通一时竟也挣脱不得。而与此同时,一道冷冽的杀气从后方窜起,直奔脖颈而来。 近乎完美的袭杀。 几乎毫不犹豫的,黑衣人顺势后仰,右膝上扬顶在偷袭者的下裆上,强迫他松手,自己则借势向后飘掠,雾一般的消失在了晚夜寒风中。 冷宫月的杀招紧随而来,仅仅留下了一片衣服的角料。 “缩地成寸。这人确实是蜀山中人,而且修为极高。”冷宫月看着空白的剑锋,既遗憾又震惊,本以为多少能见点血呢。 两日之前,她曾见掌教施展缩地成寸的术法,当时掌教一步十里,境界远超师尊。今日,此人情急之下一步遁走,对缩地成寸的掌握程度只怕不在掌门之下,这样可怕的人,蜀山上屈指可数。 冷宫月内心升起强烈的警觉,预感此人将要杀人灭口了。一言不发地拉住叶飞的右手,登上雪尘剑,“起。”雪尘剑载着两人飞起。 洞穴外白雪皑皑,冷风刺骨荒凉无人,显然是高山的顶峰。冷宫月更感危险,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以激发更多的仙力,“快走,雪尘。” 爆发的仙力尚未发生作用,那刺眼的一步便出现了。 这一步直接踩在了身前,踩在雪尘剑锋上,只一踩,便止住了雪尘剑所有的去势。冷宫月感到不可思议,毫不犹豫地劈出一掌,被黑衣人以脚勾住反踹回来。 “噗。”看似轻轻地一踹,力度却极大,冷宫月吐血向后仰,被身后的叶飞撑住,尚未调整好姿势,第二脚便又到了。 黑衣人不发一言只是出招,且招招夺命,叶飞眼见危险,自己身在雪尘剑上又不好移动,干脆一狠心拉住冷宫月向后躺,摔落到下方的雪地上。 他将冷宫月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身体着地,落地时,顿感头昏脑痛。 冷宫月望过来的目光产生了一丝异样,似乎风化已久的冰川融化了一角。 叶飞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刚刚抬起头,那诡异的一步又出现了,黑衣人飞起一腿踢他的面门,叶飞急中生智,居然张嘴咬住了黑衣人的脚趾。 “恩……” 后者实未料到他有这样的应变手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叶飞再咬,但脚趾已经被更多的仙气覆盖住了,黑衣人抽回踢出的右腿,向后一挪步不见踪影了。 周遭一片风雪,叶飞用肩膀掩护宫月,密切地关注身边可疑的动静。 冷宫月一边缩在他身后,一边催动雪尘悬在头顶正上方,以做应变。 毫无疑问,黑衣人的境界高出他们太多,是因为担心暴露了身份才不动用真正的力量,始终想以巧取胜,这也留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两人都聪明非凡,怎会不知道此点道理。 连番经历,让他们互相之间有了更多的了解,肝胆相照的默契逐渐形成,这是只属于两人的对敌之策。 山间忽的起风,鹅毛般的雪花从苍穹降下,似乎是苍天要为这场死战添加一抹悲情的色彩。 “呼。”那一步凭空出现,截断风雪。 冷宫月未发现之时,叶飞已经转身,用双手推开了鞭子一般的腿击。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踹出的脚落地后成为支点,另外一腿就势踢出。 叶飞身躯一震弹开冷宫月,自己架高双臂硬接这一击。 “呼。”雪地长震,叶飞双脚擦着地面横移出去。 黑衣人舍了施袭冷宫月的绝佳机会,紧追上去扫出一腿。叶飞两条手臂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打颤,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黑衣人之前的那一腿,到底承载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深深意识到实力的差距,他不敢再硬接了,故技重施身子一仰躲开了扫腿。然而,黑衣人怎容他如此,以不可思议的腰力在扫势不变的情形下下压右腿,一脚摁在叶飞的胸口上。 “砰。”后者摔入雪里,鲜血润了一片。 黑衣人不依不饶,高高抬起右腿向下猛砸,这一踩若做实,叶飞的童子金身怕就报废了,幸好雪尘剑及时从空中刺下,漫天风雪之中,它如鱼得水,威力倍增。 黑衣人也不敢大意,只能放弃腿击矮身避过,叶飞趁机滚出雪堆。黑衣人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又消失了。 雪尘剑出鞘,冷宫月双手握剑奔过来,与叶飞背靠背站立着。 她问:“你怎么察觉到黑衣人行踪的。” “直觉。”叶飞答。 “又是直觉?”冷宫月将信将疑。 叶飞闷闷地道:“还有保护你的欲望。” “保护……我?” “嗖嗖嗖。”连环腿窜出风雪,叶飞居然又反应过来,拉着冷宫月滚入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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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黑衣人(二) 如果说第一次是幸运,那么第二次就绝对是实力了。黑衣人没有追击上去,架起右腿,淡定自若地摆了个金鸡独立式,“年轻人,你怎么察觉到的,缩地成寸是最高深的仙人遁法,不是一个境界上的人,按理说永远也觉察不到它的痕迹,怎么你能几次三番躲过去呢。” 黑衣人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像是大海拍击在黑礁上。 “你到底是谁。”叶飞反问。 “如果我表露了身份,你觉得仅剩的那一丝丝求生的希望还会存在吗。” “呵呵,说的也是。” “年轻人,本来我已经铁了心要诛除你的,不过看了你刚才的表现,想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被我扼杀在萌芽之中,确也不忍。这样吧,我便给你和她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咱俩单打独斗,如果你能连接我三招,我就送一条生路给你们。” “单打独斗。”冷宫月拽了拽叶飞的衣角,目光坚定地摇摇头。 黑衣人自然看到了,嘶哑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机会能否抓住,是否愿意抓住,要看你们自己了,哈哈哈,我不会强求的哦。” 叶飞知道冷宫月要表达的意思,内心很纠结,努力地权衡利弊。 一方面,两人窥伺到了黑衣人的秘密,对方一定铁了心要除掉他们,此刻却提出要单打独斗,很可能是在故意抛出一个鱼饵,目的是要分而击之,各个击破。 另一方面,黑衣人功法高出他们太多太多了,自己的和冷宫月侥幸存活至今,完全是因为黑衣人始终在用缩地成寸这一种招法,一旦他亮出仙剑,两人怕是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应不应该相信他呢。自己单打独斗能接下他全力以赴的三招吗。 黑夜人眼睛弯弯地,抬起右手伸出五根手指:“再给你五秒时间,不出声我就要动手了哦。记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哈哈。” 因为这个小小的提议,奇迹似的临场应变所换来的主动权,再度回到黑衣人手中,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五。”黑衣人分开五根手指。 “四。”黑衣人收起一根手指。 “三。”黑衣人收起两根手指。 “二。”黑衣人收起三根手指。 “二。你真的准备放弃这个机会吗。”黑衣人继续施加压力。” “一。”黑衣人收起四根手指。叶飞看着那风雪中逐渐紧握的手掌,看着冷宫月坚定的眼神和紧拽着自己的双手,内心的天平有了倾斜。 “那好……” “我同意。”叶飞推开冷宫月抓住自己衣服的双手,“我同意。但有个要求。” “你没有资格提要求的。”黑衣人眼睛弯弯地,像是在笑。 叶飞道:“加一条规则。单打独斗,我接你三招,放我俩一条生路,接你两招,给她一条生路。” 她,自然指的便是冷宫月。黑衣人的眼睛更加弯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而冷宫月则走上前抬高剑柄,之前祈求的神色一扫而光,变作冷冽,她难道一点都没被叶飞无私的行为感动到? “不必,我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谁也做不了主。” 叶飞不看她,对着黑衣人喊话道:“怎样,答不答应。”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如果你以为苦情牌对我有效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这个人的心坚硬得跟石头一样。”风雪中,黑衣人嘲笑。 叶飞摇摇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俩便与你力拼。想必能逼出你的仙剑吧,在蜀山上隐忍多年,你甘愿就这么暴露了身份吗。” “你在威胁我?” “我在谈判。” “好,我答应你,能接我两招我保小姑娘不死,接我三招,我保你二人不死。” “一言为定。”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命自己做主,你无权擅作……”一记手刀,冷宫月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她最后的目光诧异且愤怒,醒来之时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叶飞未等她落地当先抱住了,走回洞口轻轻地放在大雪不能覆盖之处,然后又一步一步地走回原地。 黑衣人看着他,便像在看什么新鲜事,道:“独担一切?你要做英雄,可惜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叶飞不以为意地说:“我要她活着,仅此而已。” 黑衣人仔细打量他,从那迎风伫立的身躯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难免动容道:“你上蜀山不过数月,和她见面不超过三次,居然甘愿牺牲生命,你是在开玩笑吗?” 叶飞又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哂笑道:“你果然是蜀山上仙。” “呵呵,说漏嘴了,这下你更难以活命了。”黑衣人道。 “只要你守约便好。”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你真的想知道?” “你死了这将成为一个谜。说出来吧,我想知道。” “很简单,因为当整个蜀山都将我和方白羽抛弃了的时候,只有冷宫月,只有冷宫月一个人,愿意伸出她的手,给予我们这些辛苦求道的平凡人以尊严。” “尊严。”黑衣人很是动容,“我还以为你看中她漂亮呢。” “呵呵,她是很漂亮,可惜不是我的菜。” “哈哈哈,很好叶飞。如果早知道你这样特别,我或许也不会下杀手了,可惜一切都晚了,你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必须带着这些秘密死去。” “呼呼呼呼呼。”黑衣人向前迈步,像踩着鼓点,每迈出一步便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雪地上留不下他的足迹,因为轻鸿若羽。 这功法,绝对已在顶尖高手之列。 叶飞今日若能活下来,将成一段佳话。 前提是,活下来。 |
第四十章 弃我存她(一) 山间的风雪更大了,像是老天也在帮着黑衣人隐藏行迹。叶飞虎目电转,随着黑衣人的移动而跟着换成不同的姿势,他没有学习过任何的拳法、身法,对敌之时,倚靠的只有艰难环境下求生所锻炼出的本能。 黑衣人行走在风雪中,似乎那博大精深的仙界道法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雪片。黑衣人一直在观察叶飞,他很不理解对方是怎么猜透自己行踪的,所谓的直觉是实力的象征,没有实力的人是不会有直觉的,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能判定出位置来。 “是什么呢。”黑衣人出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叶飞的眼睛甚至身体居然都能跟上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整位置、姿态,始终面对着他,无论他出现在任何的角落。 “怎么可能。”黑衣人忽然遁走,出现在远山上俯瞰一切,叶飞像惊弓之鸟四下寻找他,连续变换身形。 他终于看出了些门道,自语道:“难道是我出现之时,风雪走向些微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也太邪门了吧,如果连这细微的变化也能有所察觉的话,那证明叶飞不仅有着察知断微的明断力,更拥有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反应速度。” 黑衣人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抛了过去,他看到在石子接近的时候叶飞的耳朵动了动,回身一掌将之击落。 “果然是这样。”黑衣人寻思着,“如果叶飞能辨别风声的话,那还真不好办了……不对,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有人做得到,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我得再试试。” 黑衣人又依葫芦画瓢试了很多次,发现从顺风位置飞过去的石头,大概飞到距离叶飞还有十五米远的位置的时候,就会被他发现,而从逆风位置飞过去的石头,只有飞近到十米的距离,叶飞才能发现。 漫天风雪之中声音的传播极为有限,他思忖着:“之前两次自己都是顺风出现,因为这样速度更快,但叶飞也恰恰利用了这一点。当自己出现的时候,风流在一瞬间被挡住,他也就顺势察觉到了危险。一定是这样的,不可能有人能够细知风声。” 黑衣人迈出山崖消失在风雪中,他看见叶飞背风站立,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从正面杀出,他可以很快的反应过来,如果自己从背后杀出,风流在一瞬间被挡住了,他也能很快的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小子看似粗犷,其实很有心机。既然这样,呵呵……” 一步踏出,黑衣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叶飞头顶正上方一米高的地方,一脚向着他天灵盖踩去。 叶飞直到脚踩在头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明显太晚了一些,这一脚正踏在他的天灵盖上,头骨欲裂,叶飞面朝下撞地,雪吞入嘴里,和泉涌喷出的血混在一起,他痛苦地咳嗽,勉强支撑起身体,四处寻找黑衣人的踪影。 那高高在上的人便在不远处,金鸡独立。 叶飞吐出嘴里的雪(血)块,看着他道:“第一招,我收下了。” 黑衣人站在风雪中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叶飞,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反悔呢,万一这一切都是我编造的骗局,目的是要重创你怎么办。你就这样轻易的替冷宫月这个无辜人决定生死了吗。” 叶飞摇摇晃晃的,一边努力调整状态,一边尽力复合伤势,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叶飞,是打不死的男人。 “在山下的时候我曾与仙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三个不入流的仙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为我挺身而出,与炎天倾为敌,这让我看到了仙人们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上蜀山,一来是因为方白羽,二来也确实对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类感到好奇,我很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所以呢。” “所以,你既是仙人,不,应该说是仙上之仙,我相信是绝不会失言的。” “叶飞你知道,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实在是徒手无策之举,因为你俩人的组合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压力,长久下去很可能被逼的动用仙剑,而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才提出了这个分而击之的建议。我的目的是让你俩无法联手。” “我当然知道,但我对自己的提议更有信心。” “自己的提议?” “只要你以现在的状态进攻,我便有信心接你两掌。” “两掌?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了。” “是这样的,我的极限便是两掌,这两掌绝对可以接下。” “狂妄自大,你太小瞧我了。”黑衣人向前一步,消失在视线里,“去死吧,小子。” 叶飞恢复到背对风的位置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若黑衣人出现在身后,风流被阻他能立刻感知到,若出现在身前,他也能察觉,不能防御的地方是头顶和两侧,两侧相对好点,主要是头顶,叶飞清楚自己还必须防御住头顶的空隙,所以他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身边的每一个变化。 大道无情人有情,叶飞有情。叶飞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叶飞要保护的人便一定会分毫不损。 这关乎生死的第二击一定要守住,自己不死,便是守住。 黑衣人不会让自己得逞的,所以他攻击的地方一定是要害。自己这副身躯,要害只有四处,第一天灵盖;第二脖子;第三胸腔;第四下阴。 仙人不会攻击下阴,可以排除了。天灵盖之前攻击过,这是最难防守的位置,需要多加注意。脖子和胸腔都在自己感知的范围内,也可以守住。 这样一看,似乎只有天灵盖是最不安全的,必须要守住它。 风雪如织,自己刚刚吐出的脓血很快便被风雪覆盖住了,留下了天上地下苍茫一片的空白。 血和雪同音,血融着雪。 蓦然间,黑衣人出现了,这次他迎面而来速度极快,冲出的手刀直奔自己胸口。 叶飞双臂交叉叠加在胸口前,对方以手代剑,居然连破双臂进而插入胸腔中,叠加的两臂如糖葫芦一般被穿透了,黑衣人进叶飞退,两人拼的是时间,若叶飞早退开一步,伸来的魔爪无法抓住心脏,他便有存活的希望;若晚退一步,伸来的魔爪抓住了心脏,年轻的生命便告终结。 一进、一退。 叶飞全力张开双臂,忍着骨头、肌肉破口放大的痛楚,也要阻止黑衣人抓住心脏。 童子金身在此时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肌肉从破口产生的时候便开始愈合,变相地抓牢了侵入物。 “我一定要活着。”叶飞仰天长啸。两脚猛蹬黑衣人的肚子,弹开了身子。 活着。总算活了下来。 黑衣人看着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右臂,摇了摇头,“果然,两招杀死童子金身的持有者难度确实很大,三招才是合理的。”看着血液在雪中冻结,他望向叶飞,道:“我去把那个姑娘喊起来,让她离开?” “不必,三招过后,不管是死是活,你自己走就是了。”叶飞自然知道,若此刻叫醒冷宫月,她决计不会走的。 “是死是活?呵呵。”黑衣甩甩手臂,将已经冻成冰块的血甩碎,“你以为自己活得了吗。” 叶飞笑,直到此时此刻,他还笑的出来:“这个赌局的好处在于,三招过后我必须死。而有了童子金身的保护,你想要杀死我必须攻击要害。我是医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要害在哪里,所以,只要防御住那几个点便足够了。” “你很有信心嘛。” “如果自己都失去了信心,那更是死路一条。” “很好,接第三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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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弃我存她(二) 黑衣人似乎认准了叶飞重伤的劣势,迎面冲来,后者勉强抬起快要断了的双臂,黑衣人冲过来速度极快,仿佛快速穿过雪地的一道残影。如果硬要将此描述出来的话,那就是画家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留下了纵贯整张纸面的一次挥毫。 叶飞只能抬起双臂硬挡,他跑不掉的,因为快不过对方。 黑衣人却在冲破身前一尺之地的时候消失掉了,再出现的时候转到了头顶。 这绝对是将道家术法缩地成寸运用到极致了,却正中下怀,叶飞的身上涌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快速向右侧滚倒,躲开了劈头降下的一击。 “轰。”风雪散尽。烟尘落处,黑衣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方圆五米之地向下足足凹陷了两尺,那一击力道之大可见一般。 叶飞倒在不远处大口呼吸,“三招,三招已过,你该履行承诺了。” “是我画蛇添足了。不过我也确实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避开的,是临死前的孤注一掷?还是察觉到了我的行踪?”黑衣人纠结着问道。 叶飞道:“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从风向上判定你位置的。” “难道不是吗?” “蜀山发字诀你应该很清楚。” “自然。” “发字诀是教你将仙气由体内引导至体外的方法,它有两个应用,第一个,是将大量的气释放出。第二,是将气维持在体表,攻击的时候成为利刃,防御的时候,化为盾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被巨兽吞噬的时候,冷宫月的防护罩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当大量的气凝结在体外的时候,便可以成为防护罩。” “别吞吞吐吐的。” “毫无疑问,你的缩地成寸可以跨越空间的限制,单凭防护罩阻拦不了你的突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联想到,如果将大量的气释放出来继而柔和的控制,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叶飞笑,笑的时候牵动伤口,不禁咧嘴,“效果很奇特,这些释放出的气非常柔和,就像章鱼的触手帮我感知周围的一切。所以只要你突进三尺之内,我便会知晓。” “什么。”黑衣人尖啸,心中之震惊难以用语言道明。 这种将气释放于体外进行感知的方法,只有长期浸淫仙术的人,才能慢慢体会到。冷宫月自诩天才又浸淫仙道多年,才悟出了防护结界的用法,叶飞从悟道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已经悟到这一层了,简直不可思议。 那一日结丹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常人,体境通透,仙力自动聚拢更是闻所未闻。今日一战,居然悟透以气辨物的道理了,这简直是在逆天啊。 黑衣人如遭五雷轰顶,身体颤抖难以止住。 “这么说,之前你都是在演戏喽。” “硬碰硬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想要三招活命,就必须让你误以为缩地成寸对我有效。所以,在你扔石头的时候,我故意做出听风的样子放出第一个饵;你自以为聪明没有上当,咬中我紧接着抛出的第二个饵,误以为我是以风的流向判定方位的。 这点,当你从高处施袭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所以才硬受了那一下。” “你真能忍啊。” “没办法,想要活命就必须让你始终不动用全力。”叶飞身上的伤口在童子金身的变态治疗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第二击,你笃定了必杀的决心从正面直接突入,我提前感知到了,但如果当时躲开的话,第三击你定会使用全力,所以只能硬接,幸好童子金身给力,保住一命。第三击,最关键的一击,实际上我已经稳操胜券,不管你如何变换位置,如何突袭,攻击哪里,我都能躲开。不好意思,赌局是我赢了,我们俩可以走了吧。” 黑衣人目光幽幽地,他看着叶飞艰难地起身,一步一跛地挪动到洞府中,看着他艰难地抱起冷宫月,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吐出了一句将一切重新打回冰点的话:“对不起,叶飞,我失言了。冷宫月可以走,你不行,你必须死在这场雪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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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弃我存她(三) “身为仙人,却要失言?”叶飞面色顿时变了。 “对不起叶飞,你必须死。”黑衣人叹息。 “呵呵,为什么。” “不要再问了,总之你必须死。” “呵呵,好吧,不愧是堕落的仙人,说话可以当成放屁的。” “对不起了。我会抹去冷宫月在南山之上的所有记忆,然后安然无恙地送她离开。” “这是你应该做的。” “对不起了。” “给我点时间。” “有用吗,就算你的童子金身能够帮着受伤的躯体复原,也决逃不过今天这一劫的。” “你到底是谁。” “取你命的人。” “咱俩有仇吗。” “算是吧。”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不过我真的想不明白,一个刚登上蜀山的小童,会和什么人结仇。” “很多事情,你不必懂。” “不懂我也就不问了,删去冷宫月的记忆,放她走吧。”叶飞抱起冷宫月,努力地抬高双臂,黑衣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前点出,玄妙的光芒化为通道连接在他和冷宫月之间,后者飘离叶飞怀抱飞在空中,缓慢向着黑衣人靠近。 叶飞一屁股坐下,深深呼吸。 南山晚月下,他和冷宫月相逢于药池外,虽充满尴尬和误解,却也让两人互相之间有了更加透彻的了解。之后历经丛林狼灾、深海巨兽之祸、蜓翼族内乱,每每险象环生,却仍不离不弃,两人的感情逐步加深。 到遇见黑衣人时,他相信冷宫月和自己一样,都已将对方视作了患难与共的同伴。 这段回忆若在日后想起,当是回味无穷的。 “呵呵冷宫月。被删去记忆以后你可还会记得,南山之上曾有一名少年,陪你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两日两夜。” 冷宫月的脑海里,回忆流图以彩虹的方式显露出,黑衣人手指化剑,一剑剑地将这些流图斩碎。 今晚过后,或许再无人知晓叶飞的存在,也无人愿意理会,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吧。 我叶飞,被人间抛弃的男人,刚刚获得了些许生活下去的希望,便又这样轻易的要被人捏死了吗。 贼老天,你到底要怎样,你是铁了心要看我的笑话了是吧,你是在侮辱我是吧。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便要反了你。老子要逆天。 老!子!我!要!逆!天! 轰隆隆。滚滚惊雷降下,似是在警告叶飞心中的胡思乱想,然而他不怕,对于将死之人而言,这点警告又算得了什么。 山顶的雪更大了,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界。 终于,南山以后所有的画面都被斩断,冷宫月已经失去了有关叶飞的所有记忆,黑衣人召唤出守护冰棺的宝剑,以无边神念送她离开。 终于,整个山顶,便剩下了他和叶飞两个人。 终于,一切将迎来终结。 轰隆隆。 雷霆、暴雪。 盘膝打坐的方白羽猛抬头凝视窗外,鸿鹄剑身金光璀璨,飞起漂浮在他的身侧,发出“嗡嗡”的声音,如同雄鹰在挥动翅膀。 “叶飞。”他只低语了一声,便冲出屋跳上马背,“驾。白瀚王。快。” 墨玉似有灵性,跟着白瀚王冲上山,莫君如奔出屋来,在他身后挥手:“喂,白羽哥哥,白羽哥哥,你去哪里啊。” 可惜,即便喊破了嗓子,回应她的也只有裂帛般的破风之声。 …… |
第四十三章 掌控命运 “叶飞。” 黑衣人走上来,“现在便只有你我二人了,我会给个痛快与你的。” 叶飞狡黠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自己准备坐以待毙。” “有区别吗。” “刚刚那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很佩服你到了现在还能虚张声势。” “我发现,在那柄海神剑离去之后,整张寒床以及床内的女人,都无人守护了,她对你很重要吧。” “你敢。”黑衣人心中一凜,毫不犹豫地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横跨整个空间直达洞穴,而与此同时,叶飞向后一滚到了床尾,黑衣人出现,魔爪直抓来,叶飞躲也不躲,直奔着女人的脸抓上去。 女人已死,他自然不求控制对方要挟云云,只求毁坏对方圣洁的遗体。 叶飞在以女人在黑衣人心目中的地位,赌自己的命。 他的眼神如此决绝,他的出击如此果断,即便离得还有很远,已经在黑衣人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于是胜负立分,黑衣人喊停:“不要。”进击的手顿止,而叶飞则一手抓在女人的脸上,虽未用力却也让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濒临崩溃。 这毕竟是一具陈放了数十年的尸体,就像是开春后的冰面,只需一阵风刮过,便会斑碎成无数块。 黑衣人千算万算,也未想到有此一招。 顺境之下他大意了,在此之外,叶飞的处变不惊则更令人佩服。那样危急的形势下,敏锐地发现了连接着所有事物的,最为关键的那一个点!毫不客气地说,叶飞再一次凭一己之力,将命运牢牢抓住。 “我要你死无全尸。”黑衣人怒啸,嗓音撕裂充满绝望,从见面开始便一直保持的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从容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寒床上女人是他的死穴,这一点黑衣人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 叶飞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知道由黑衣人主导编写的剧本,终于被自己施加的外力撕烂了,此刻,不是他要不要自己命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保护寒床内女子毫发无损的问题。 所以,当黑衣人咆哮起来的时候,叶飞不说话,他没必要说话,只是一边保持着似笑非笑地样子注视着对方,一边牢牢把握住女人的控制权。 “我要将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我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我要你死。”黑衣人一次又一次的咆哮。 叶飞则越来越从容了,童子金身自动的修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内丹自动吸收周边的仙气,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以常人艳羡的速度快速的恢复着。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世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贼老天赐予他近乎完美的不死之躯,似乎是有意的,好在他受到种种打击的时候,没那么轻易的便挂掉了。 真是贼老天啊。 形势急转直下,一边倒的倾向到了叶飞这一边,他淡定从容的表情,犹如清晨雨露般干爽洁净,“这种扭转命运的感觉,真是好啊。”叶飞在心中呐喊。 黑衣人要疯了,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身体,似乎精神接近崩溃了,与之前反差之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这份疯癫决不是装出来的,叶飞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此番出手,勾起了他心中痛苦的回忆。 这个女子对黑衣人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他(她)究竟是谁。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山林,沉重的呼吸声好似龙吟。按理说,马的四蹄只适合在平坦的道路上奔跑,不适于攀爬,但这条规则,并不适用于白瀚王和墨玉。 两匹出身迥异的千里马,将险峻巍峨的大山视作平地,快速的冲刺似乎永远没有疲倦的时候。 方白羽半蹲在马背上,他白衣、束带、素鞋,长发盘髻,一手牵着勒住白瀚王颈子的缰绳,一手迎风飘展保持平衡,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将他与叶飞牵引到一起,成为兄弟。 他们已然心意相通。他们之间的纽带无法用言语道明。 白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就是知道,叶飞在那山的尽头,他有危险。 快马,皓月。 南山的晚月清透得不可思议,依稀含着杀机。 攀得高了,隔个几里,便能遇到一个经过细心修饰的仙人洞府,这些洞府之外往往布着高深的结界,以方白羽的能力突破不了,只能绕道。可惜他未能明了御剑飞行之术,否则也不用平白浪费这许多的时间。 能够看到山巅了,一道湛蓝的光芒却在此时划过头顶,方白羽以天启之眼看清了睡在剑上的冷宫月,默默地记在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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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折中的办法 南山之巅,黑衣人在一番发泄之后,恢复了些许冷静,他望向叶飞,细长的眼睛里弥漫着杀意,仙人的眼睛似乎都是细长的,宛如神秘莫测的道剑,“放开她,我送你下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可是受够了,你又有过言而无信的历史,我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能放人。” “你想要如何。” “你自废内丹,自毁奇经八脉,我便放了手中的女子。” “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不觉得,别忘了你可一直想要取我性命的,我都不要你的命呢。” “那我也不可能自废内丹啊。” “看来,这名女子对你还不是那么重要。”叶飞作势收紧五指。 “不要。”黑衣人猛抬手,一股巨力袭来,在到达叶飞之前又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反震之力激得他连着咳嗽。 叶飞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眼睛眯眯的,看他如何。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道:“除了刚才提的,我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还是放不下一身的修为啊,看来这个女子真的不够重要。”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有待完成,暂时不能失去道行。” “你说的重要事情,不会是反叛蜀山吧。” “这个用不着你管。” “我可是蜀山弟子。” “呵呵,李易之可从未将你视作弟子。” “这也用不着你管。” “叶飞,我用一件绝世珍宝与你交换,你看如何。” “宝贝我有的是,不缺你那一件。” “要不,我自断一臂换你手中的女子。” “没必要,断了一臂之后,我还是打不过你。”叶飞耸耸肩,“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保证我和手中的女子同时安全。” “在她的面前,我是不会撒谎的。” “你之前已经撒谎了。别说没用的,我不会再信任你。赶紧自毁内丹,我放了她。” “叶飞,那不过就是个死人,你用死人的尸体赌活人的命,觉得有可能吗。” “如果不这个赌法,我早就见阎王去了。别墨迹,你到底毁是不毁。” “我……”余音仍在,黑衣人消失在原地,叶飞一早做好了警戒,不躲不闪,只是将手往女子的脸上划。 “别。”黑衣人再度服软,化为爪子的右手从叶飞背后收回。 叶飞生怕女人的尸体碎掉,前功尽弃,也不敢太过用力了,所以在他喊停后马上收手,佯装凶狠地说道:“再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了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每一次都可以拿捏住力道。” “你威胁我。”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你啊。” “叶飞我不可能自毁经脉的。” “我也绝对不会失掉手中的筹码。” “那咱们就耗着吧。” “好啊。”叶飞心道,耗着吧,且不说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伤势便复原的越好,不要忘了这可是蜀山,早晚有人会发现此处的异常过来查看,到时候黑衣人行踪暴露了,又不敢对自己下手,肯定要狗急跳墙了。 “狗急跳墙?”他忽然想到,黑衣人很可能是蜀山的前宿名辈,万一他狗急跳墙了,暗中找机会害自己可怎么办,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名顶级高手时时刻刻想要杀你,想活着只怕都很难。 看起来确实需要想到一个能够长久保命的方法。 女人是自己唯一的筹码,是黑衣人唯一的软肋,想要保命,就只有控制住眼前的女人。 计上心头,叶飞抿嘴一笑道:“依我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肯自毁经脉,我也不能轻易地毁掉女人的身体,引来你的仇杀,既然双方都不肯让步,我到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可愿意听。” 黑衣人紧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叶飞想必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怎样。”叶飞坦然面对,不以为意。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终于发声道:“说来听听。” 叶飞松开一只手,甩了甩,大概是太用力有些僵硬了,黑衣人瞪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眼珠一动不动,叶飞笑了笑,躲在女子身后示意他不要乱来,黑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接着,叶飞一抬头,头顶黑暗的空间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断痕,断痕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周遭的坍塌,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毫无先兆的出现在那里。紧接着,许多道金色的光芒从其中射出来,一卷竹简伴随着金光飞出。竹简打开,露出了大气磅礴的四个大字——气。吞。山。河。 气吞山河卷。 |
第四十五章 天麓石櫼 黑衣人眼中的光芒很阴沉、很压抑,他似乎猜到了叶飞要做些什么,断喝道:“不行,我不同意,霞儿只有在我的保护下才安全。” “这名女子叫霞儿吗。”叶飞默默地记下了,“你没的选择。气吞山河卷与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女子放入山河卷中,我若出现不测,山河卷便会崩毁,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会死去。这是保证我安全的唯一方法,我不可能时刻警惕于一名蜀山上仙的偷袭,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行,霞儿不能离开我,我也离不开她。”黑衣人咆哮,眼神之中充满愤怒的疯狂和深深的温柔,似乎只是提到霞儿的名字,都能让他的内心春意荡漾。 “你已经删除了冷宫月的记忆,我保证决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名女子,只要你暗中保护我别被人灭了,她在我体内就很安全。” “你还要我保护你。” “是保护你心爱的霞儿。” “不行,我不同意。” “你没得选择。” “叶飞,你就不怕我将你控制起来,百般折磨虐待,就是不让你死去?” “我打赌,你不敢拿霞儿的性命冒险的。” “我不同意。” “没得选择的。”气吞山河卷放射出金色圣洁的光芒,女子在光芒下逐渐变小,飞入其中。 “等等。”黑衣人伸出手,气浪跟着一鼓,“叶飞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逼近了叶飞,青筋密布的右手掐住了叶飞的脖子,而霞儿已在此时飞入气吞山河卷内,“如果不及时把寒床送进去,她的肉身很可能融化掉,你自己想清楚吧。”叶飞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黑衣人的眼神中充满绝望和痛苦,他打眼一瞅,看到寒床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叶飞,霞儿若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我定要了你的命。” “她是否有损伤要看你的表现了。” “呵呵,你真的打算让一个想取你性命的人保护你。” “有何不可。”叶飞道:“看得出来,你在蜀山地位不低,日后若有危害我和白羽的事情发生,你必须挺身而出,跳出来支持我们,否则,一旦我受了伤害,气吞山河卷内的霞儿怕是也会有佯。” 黑衣人冷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还没说完呢。”叶飞一脸奸诈的表情:“那只是其一;其二,你不可能时时保护在我左右,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为了保证我,不,是霞儿的安全,你要倾尽全力地教导我仙术,增强我的实力,只有实力变强了,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霞儿的性命。” “哈哈哈。还让我倾囊相授,你真是疯了。” “呵呵,不着急,等你想清楚了,自然会主动来找我的。”叶飞抬抬手,寒床飞入气吞山河卷内,接着手掌一握,气吞山河卷闭合,回到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了。 “你这辈子都只有服从的份了,哈哈哈。”绝地反击,叶飞大喜过望,不禁狂笑。 “服从?你开什么玩笑。”黑衣人攥紧了拳头一顿乱打。 “喂喂喂。你再搞我,我就……就……就。”叶飞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多少脚,一番发泄后,黑衣人意犹未尽地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洞壁。 “叶飞,将她放在你体内也好,万一有一天我死了,也不至于没个人照应。” “呵呵,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叶飞呲牙咧嘴地忍着痛,“出手这么狠,可疼死我了。” “你再废话。” “不不不,开玩笑,开玩笑的。” “叶飞你给我记住,霞儿是你的护身符,她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便让你死无全尸。” “放心吧,气吞山河卷内灵力充足,不下于蜀山之巅,霞儿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霞儿是你该喊的吗,混球。”黑衣人跳起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叶飞纵使有童子金身在,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是否传授你仙法我会考虑的,不过叶飞,比起这些,其实还有一个值得你特别关注的人,就是你的师傅李易之,想要保住小命,必须要过他那关。” “为什么你们都说掌教很危险。” “因为他确实很危险啊。”黑衣人负手而立,“李易之是我自入道以来,见到过的最恐怖的人,特别是在他八年闭关以后,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思都让人捉摸不透。你体内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是李易之最讨厌的类型,一定要小心为好。” “呵呵,现在就关心起我来了,有长进嘛。” “滚。”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真是一个嘴给身子惹祸的家伙,“我关心的是霞儿好吧,你个蠢货。” “好了,好了,打够了没有,老子都要破相了。” “你还敢自称老子。”任何人和叶飞在一起呆久了,都难逃爆粗口和想揍他的冲动。 黑衣人终于打累了,叶飞整张脸肿成了猪头。 “老……” “你还敢。” “我,我,我,我说,你到底是谁啊。”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你又不敢要我性命。” “你以为这些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隐藏身份。” “你还有同伙。”叶飞大惊。 黑衣人斜觑着他,不无威胁地道:“叶飞哦,我劝你不要试图将今日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否则,即便我碍于霞儿的生死,不愿意动你,其他人也会来取你性命的。” “真的有同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蜀山不就是正的。” “呵呵,你不懂。” “真可怕啊,原来看似平静的蜀山上,还隐藏着一群阴谋家。”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成的,不管真实的情景是怎样的,胜利者总会把它书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黑衣人加重了语气,“就像罗刹族被灭族以后,人皇立刻将那里列为禁地,并宣称罗刹族是修罗的子民,会带来灾难一样。” “呵呵,罗刹族,别再跟我提起这个字眼了。” “正统罗刹族人都拥有火邪眼,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能力十倍爆发,刚刚也是我一时大意,忽略了罗刹族的这个特性,给你钻了空子。” “我的眼睛不会变红,你怎么知道我是罗刹族的。” “别忘了我可是仙人,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 “虚伪。” “自罗刹国覆灭后,人间便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有一天,长大成人的罗刹国王子,将在十万族人怨灵的拱卫下君临大地,彻底颠覆九州的一切,破坏人间维持千年的和平与繁荣。” “你在开玩笑吗?”叶飞心中一凜。 “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想杀你。”黑衣人反问。 “我虽然想报仇,但不会伤害无辜者的。” “叶飞,我真正想说的是,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罗刹遗民的身份。否则,不管是蜀山剑派还是魔教地穴,整个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将都不再有你的安身之地。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黑衣人站起,叶飞对着他的背影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将罗刹族赶尽杀绝。” “很简单,因为流传在民间的那个说法,其实是一句石櫼,是天箴!传承仙道者,人人皆受之。”黑影人背对叶飞走出洞府,“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的真相,在此之前,好生隐藏起来,不要再这样轻易的被发现了,叶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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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兴师问罪 方白羽登上山巅的时候,大雪已经止歇,雪层覆盖之下看不见搏斗的痕迹,墨玉像狗一样抽动鼻子嗅了半天,找到了一片坍塌的碎石,方白羽清走石上积雪,发现乱石覆盖着的其实是一处洞口,从外向里看,能看清洞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但他仍不甘心,金光放射,鸿鹄剑迎风一刺,盖住洞口的石块旋即碎裂,方白羽冲进去,在地面上找到了大滩的鲜血。联想到冷宫月乘剑遁走的情景,他紧紧握拳,眼露凶光:“冷宫月,我要你血债血偿。” “驾。”一黑一白两匹千里马奔袭百里,不仅未露丝毫疲态,反而步伐愈轻,犹如御风而行。 东山,方栦主峰。 正在玄青殿内苦读的一众入门小道忽觉气温变冷,有一散发着淡蓝光芒的虹光从天而降。 冷宫月一身素白,黑发如倒垂柳枝,轻飘飘地落地。她的双眼紧闭着,像是正在经历可怕的梦境,右手紧握雪尘神剑,落下时寒雪飞袭,不容他人近身。 “宫月,你总算回来了,这两日到哪去了。”方栦山上,冷宫月唯一的朋友纳兰若雪步伐轻盈地跑过来,凛冽的风雪似乎认识她,自动分开为其让开一条通路。 “宫月,你怎么了。”纳兰若雪身为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独女,虽然生得花容月貌冰雪聪明,但不谙世事疏于练功,此情此景下,竟是慌了手脚,左顾右盼也不知怎样是好了。 一众统一着着青蓝道服的入门弟子乍见神女下凡,眼睛圆溜溜地瞪大了,其中几名青年俊秀觉得此刻正是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装模作样地走上前一番嘘寒问暖,可惜,那些假情假意的声音都被围绕在冷宫月三尺之内的风雪挡住了,他们近身不得,反落得一番嘲笑。 三日前,在明礼屋内被冷宫月狠狠羞辱的李宏源虽不知冷宫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笃定此刻正是报仇的良机,向几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于人群中暗暗游走接近过去。 这一幕被金鸡独立在寒柏枝头的掌教真人李易之看个正着,叹息道:“心术不正,不适合做我蜀山弟子。”双指一拢玄光现于指间,正待发难时却心有所感,望向多达万阶的登山梯,目光几度变化,指尖玄光慢慢淡了下去。 李宏源逐渐逼近了冷宫月,他是准门徒中资质不错的一个,自动护主的风雪对他而言并非束手无策。纳兰若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毫无章法地为朋友输送着仙气。 李宏源靠近了,杀气刚要涌起,冷宫月却在前一刻醒来,目光寒冷如同照在冰层上的月光,“若雪,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怎么在这里。”带着敌意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鬼鬼祟祟的李宏源身上落定,后者如坠冰窟杀意顿消,丢盔弃甲地埋身人群里。 一旁的纳兰若雪却不知道,只片刻间,朝夕相伴的好友已与他人做了交锋。情绪失控地紧紧抱住对方,哭腔道:“宫月,我还正要问你呢,这几日你去哪了,又怎么忽然出现在玄青殿上。” “去哪了?”冷宫月被问的一楞,感觉头痛的要炸开,“去哪了,怎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玄青殿上,一众身穿青天碧水道袍的准弟子们看到两个清明透亮,明艳秀美如仙女的师姐肌肤相亲地搂在一起,止不住地吞咽口水。或恨自己无能,连一道小小的风壁都突破不了;或觉高低有差,更感分外自卑;或仰望仙资英尘,膜拜之心陡升。想法各异,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对两女的喜欢程度攀升,特别是对冷宫月,之前见到的时候始终都是隔着一道风雪看不透彻,今日才发现,如此高冷的美人原来也有柔弱的一面,有着需要被保护的一面,无不暗暗发誓一定好好用功,将自己的臂膀锻造成足以容纳这名女子栖身的避风港。 冷宫月用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却觉得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干脆放弃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若雪,这里人杂,咱们回明月峰吧。” “好。”纳兰若雪擦干泪水,重重点头。 雪尘剑释放出淡蓝色的光芒,承托着两人缓缓飞起。 “哪里走。” “铮。”的一声,倾泻着金辉的神剑从天外飞来,冷宫月眉头一紧,握住雪尘剑柄向前轻递,金辉与风雪短暂交锋,爆发出“沧浪”的一声巨响,冷宫月纹丝不动,操纵金辉的人影已经跃至殿中。 ——方白羽。 “怎么会是他。”众人交头接耳,“他不是在明礼堂明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冷宫月的昏迷与他有关,难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理不清的纠葛?” 瞧这二人,一者英俊不凡心怀雄志,一者美艳高冷风华绝代,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众人的心里同时闪过了不好的念头,几乎一瞬间,对方白羽的敌意便攀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却不想,方白羽却是兴师问罪而来:“冷宫月,叶飞呢!你把他怎样了,叶飞现在身处何地。” “叶飞?这又和叶飞有什么关系。”众人真是被搞糊涂了,不过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两人之间是有仇怨的。 冷宫月左臂支头显得非常疲倦,“叶飞,我与他有何关系。”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感觉不仅是脑袋在痛,甚至整个胸腔都紧紧的,像是被异物禁锢了,“若雪,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逗留了。” 冷宫月觉得胸口紧巴巴的全身无力,而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纳兰若雪却在此时犯起了花痴。 隔着天之峡第一次看到方白羽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和若雪相仿,喜欢素白颜色的男孩子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下马之威,连败末日峰峰主最钟爱弟子金蝉翠,白鸟峰峰主的长子楚方,以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冷宫月。一番激斗下来,不仅让她看到了方白羽卓然睥睨的气度,更是为他兄弟情深的义气深深折服,一向养尊处优的她对白羽一见倾心,几次欲去倾诉,可惜都被母亲发现没有成功。此刻,倾心已久的对象就这样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忽然感觉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充斥了。 “若雪,咱们走。”冷宫月发现自己的朋友不太对劲。 “若雪,若雪,若雪。”喊到第三声的时候,纳兰若雪才从花痴中清醒过来,愕然道:“宫月,你刚刚说什么。” 冷宫月真心拿这小妮子没有办法,忍着怒意重复道:“我说,咱们走。” “走。”纳兰若雪双手攥紧放在胸口上,“去哪?好不容易见到了……” “若雪。”冷宫月有点生气了。 “可是。”纳兰若雪依依不舍地望着方白羽,这让后者莫名其妙。 “算了,我自己走了。”冷宫月急于离开此地,右手向上一抛,雪尘剑飞起,自己一踏步踩在上面。 方白羽虽然对仙剑的使用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毕竟没有受过正式的教导,尚未掌握御剑飞行的方法,见她要跑,直接召呼鸿鹄剑刺了上去。“喂喂喂,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打架啊。”比这两人更着急的,是纳兰若雪。这小妮子真乃蜀山最大奇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性格,导致她日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酿成一桩惨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第四十七章 罪过大了 冷宫月和方白羽此刻正在以仙剑交锋,这是在天之峡的敌对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的交锋,众人惊讶的是,方白羽对仙力的精确拿捏以及对仙剑操控的熟练。 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难道这两个月,他在明礼堂不仅仅是读书?掌教私下里还传授了什么高深的仙道心法。” 只有藏在暗处的李宏源还有他的小弟们才知道,方白羽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达到了如此的境界。 真是生气啊。为什么上天如此偏薄,赐予他让人望尘莫及的资质和根骨。 掌教李易之重新出现在寒柏枝头,眉头紧皱不舒,“进步神速,堪比妖魔。你和叶飞的出现,对蜀山到底是福是祸?” “你不出手拦一拦吗。”蜀山之虎云烈轻飘飘地踩在寒柏更高的枝梢上,笑吟吟地居高临下。 “这次机会正好。”掌教对好友的调皮完全没有兴趣,头也不回地说道,“让我更真切地看一看,方白羽你是否适合留在这座山上。” 巍巍峨云蜀,浩浩渺苍天。 袭来的命运不可阻挡。 一柄鸿鹄剑与未出鞘的雪尘剑缠斗了十来个回合,鸿鹄剑如影随形,逼得一心想要抽身的冷宫月离开不得,她不禁愠怒,竟是不顾及围拢的人群强行拔出雪尘,铺天盖地的风雪自天上压下,场间的众人都在天之峡前见识过雪尘剑的厉害,惊慌失措地向着大殿深处逃窜, 冷宫月手持雪尘对着下方连刺两下,方白羽施展轻功“飞天之术”涉险避开。 他身姿轻盈,如白鹤一般游走于场间,却疏忽了对仙剑的控制,冷宫月以掌推开鸿鹄剑,召集仙力将之冰封。再不逗留,脚踩雪尘,翩然离去。 “哪里走。”方白羽身影快速闪过,顺着宝殿立柱冲上夜空,天上明月皎洁星海璀璨,雪尘剑上的霜华便如可以触及的星星一般迷人,在霜华背后,一袭白衣追赶,方白羽凌风抓住鸿鹄剑用力一震,剑身霜雪尽碎去势不止,他对着冷宫月的背心刺出一剑。 “好美。”花痴的纳兰若雪眼睛眯成了桃心。 “好快。”云烈轻捋长髯。 “好狠。”掌教李易之深深地叹了口气。 “刷。”如流星划过天际,一众学徒看得呆了。 冷宫月脚踩仙剑,想要调整姿势应对已是不及,眼看便要被长剑穿个透心凉。当是时,一道更加璀璨的赤色“流星”划破天际,这道流星居然比白羽更快,后发先至,在长剑刺破冷宫月皮肤的前一刻,撞在白羽的身上。 两人一起滚回玄青主殿,而冷宫月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流星”交汇的那一个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了被赤光包裹着的人影,心头绞痛更甚。 玄青宝殿的地面由南岭玄石铺就,不仅非常坚固而且尘土不沾,两人自空中滚落殿中,除了刺耳的声音以外,一点尘土都没有激起。 一众学徒都很好奇,究竟是哪位高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心目中的女神。 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叶飞。 方白羽看到叶飞也很诧异,不禁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叶飞挠了挠头,绘声绘色地说道:“要说这几日以来发生了的事情,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饶有深意地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他凑到白羽耳边,“这样,回去再给你讲故事。” “怎么这样……”准仙人们多数耳聪目明,叶飞特意压低的声音也没能逃出他们的耳朵,纷纷抱怨。 方白羽深望叶飞,道:“哼,回去以后,你可得把故事说圆满了,不然有你好瞧的。” “知道了,知道了。”叶飞赔笑。 “知道什么,我可是为了你和冷宫月大打出手呢。” “额,这个故事确实与她有关。”叶飞苦笑。想到三日来,同甘共苦的经历对方已经全数忘记,内心不禁苦涩。“再见之时,怕是如初见般生疏了吧。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有那段回忆在又能如何呢,熟络不起来的,呵呵。” “和冷宫月有关系。”一句无心之言却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让围拢的人群炸开了锅。 “叶飞和冷宫月有关系?难道他们两人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不可能,不可能,看冷宫月出现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一定是中了叶飞的迷药。” “好啊,这个小子刚上蜀山,就占咱们山花的便宜,忍不了了。” “可不能便宜了他。” “揍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个,“揍他。”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敌意。 叶飞打了个寒战,目光扫过如狼似虎的人群,哑然道:“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来是的。”方白羽拉着他,“管好自己的嘴,咱们赶紧走,这些人都是准仙人,不敢太放肆的。” “走?”四面八方的路,都被自觉涌上的人群堵住了,两人走到哪里,都是死路。 “这……”叶飞苦笑。 一众学徒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们毕竟接受的是仙人的教育,不能无缘无故地出手打人,所以此刻还需要一个借口,打人的借口。 这个时候,一向以欺负人为乐的李宏源拨开人群挤了上来,指着叶飞的鼻子骂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了不是更好,也好让一众师兄做个评判,断断你究竟犯没犯戒。” “李宏源。”事隔三日,再见到他,方白羽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师兄?你们也配。” “你说什么,目中无人是吧。”李宏源有意挑拨众人的情绪,很快的,呐喊与辱骂的声音便一浪高过一浪了。不仅仅是因为冷宫月,对于这两个始一出现,便已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年轻人,学徒们在本心里都想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人群一波波地向前涌,李宏源却觉得积攒的愤怒还不足够,用背脊挡住人群,继续说道:“玄青殿上的每一个人都比你们先拜入蜀山门下,难道不是你们的师兄吗。” 掌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改变了主意:“这李宏源虽然心术不正,却正好与那两人敌对,说话又有分量,还是暂且不要逐出蜀山了,留着总会有用的。” 云烈蔑视地扫了好友一眼,嘀咕道:“恶趣味的家伙,两个小家伙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第四十八章 唇枪舌辩 之前被羞辱的情景历历在目,方白羽对李宏源完全不客气,反声相讥道:“没说你们不是啊,我说的是不配,不配懂吗。”血夜之后,方白羽行事往往比较极端,远没有之前的冷静沉稳了,可以说除了叶飞和莫君如以外,他对任何人都是睚眦必报的,脑子冲动起来,很容易失去理智,难得宽容。 这导致他在与李宏源敌对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将旁观者拉了进来,并且划到了敌人的那一派中。 叶飞则比较冷静,他静默不语地注视着李宏源,右手死死摁住白羽的手腕,此刻的他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与方白羽敌对的人,自己便要敌对,如果出声劝阻,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还会让白羽觉得,自己没有站在他那一方。 况且,即便在此时打圆场,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也不会放过两人的,在李宏源不断挑唆之前,他们便已经将两人当成敌人,只不过同仇敌忾的情绪没有现在激烈而已。 既然不管是否出声拦阻效果都是一样的,叶飞干脆不做声了,等着方白羽自己做决定,是要四拳敌百手开打还是怎的。 人群哄闹,难堪的辱骂不绝于耳。 李宏源忽然感觉很自豪,因为今日一过,他在学员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大幅攀升,只要能在道法上再领先一筹,便可以跳出之前的小圈子,成为大家伙的领头人。早前欺负过的那些人,也必然不敢再告自己的黑状,更别提报复了。 “哈哈。”李宏源真想大笑一场。 方白羽看着他那副小人的嘴脸,心里更觉得不自在,张口怒骂,“小人。” “混蛋!之前冷师姐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了,现在竟敢骂我们一众师兄小人。”人群轰然,“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教训他,教训他。” 李宏源笑的很开心,依旧用后背挡着众人不让他们涌上来,“方白羽啊,我的师弟。” “谁是你的师弟。”方白羽怒斥,却正中对方的下怀,李宏源假模假样地道:“师弟,咱俩之前是有过节,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师兄,可总不能一棍子打死,都不给大家一点面子吧。我们仙徒受的是仙人教诲,是很通情达理的,这样,只要让叶飞把自己和冷师姐之间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就不为难你俩,如何。” 叶飞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知道再保持沉默已是不可能了,冷冷地扫了李宏源一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掌门真人是当着蜀山一众前宿名辈的面收我俩为徒的吧,也就是说,我们是蜀山的正式弟子,相较你们这些尚不能确定是否有资格留在蜀山学艺的杂鱼,不知道辈分高了多少,敢在我俩面前指手画脚,就不怕掌教真人怪罪吗。” 叶飞这一番话颇有分量,有些胆小的起哄者被说的退却,人群一下子沉默下来。 李宏源心道不好,快速思忖对策反唇相讥道:“没有行过拜师礼,又怎能自称掌门弟子。你二人刚刚结束明礼生涯,掌教对你们的考验还未结束,能否拜掌教真人为师尚不能确定,又怎敢腆脸自称掌门弟子。”他对明礼堂内两人凄惨的境况可谓知根知底,虽然不知道这三日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二人功法突飞猛进,但很明显的,掌教对这二人很不满意,态度最多也就算是若即若离,决不会出面庇护的。李宏源对此非常笃定,所以有恃无恐。 他这一说,也正好戳中两人的痛点,方白羽破口大骂:“你放屁。” 李宏源见他除了会骂人也没什么本事了,自感胜券在握,却听叶飞道:“请问,在场的诸位师兄可曾有过明礼生涯。” 李宏源报以微笑:“每日早读,我们都需背诵三字经和道德经。” “三字经里有句话,叫做教不严,师之惰对不对。” “当然,众口能详。” “你们这些人仅仅是每天早读背诵三字经而已,可我和白羽则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修习礼教,背读各种相关书籍,这不正是老师对我们看重的表现吗。 掌教既对我们如此看重,他的用意和期望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 “哈哈。”寒柏枝头的老乞丐捧腹大笑,“学以致用,学以致用,这两个月的书可真没白读。我说掌门啊,你觉得他说的是与不是啊。” 掌教李易之重重甩袖,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场间众人唏嘘,竟都对叶飞这一番说辞哑口无言,看重至此,难道掌教真的将他们视作弟子,另眼相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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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不动如山 李宏源实没想到对方巧舌如簧至此,瞧着众人坚定的目光逐渐涣散,心中愤愤,难道就这样三言两语地被他扭转乾坤了? 面不改色,李宏源沉了口气道:“蜀山道规第三卷第二十二条写到,以下犯上者杖责二十。冷师姐的辈分总高过你们吧,你对她有了不敬,请问我们该不该管。” “是啊,怎么被他们忽悠进套里了,我们的初衷明明是冷师姐啊,与他们是否为掌教弟子何干。”人群再度被引沸,众人敬佩地望向李宏源,佩服他的机智和镇定。 李宏源感觉整个人都被托举起来了,非常满足。 叶飞眼神转冷道:“且不说我和冷师姐毫无瓜葛,就算要深究,又岂是你等该过问的事情,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蜀山的规矩人人需要维护,我等过问何错之有。” “我既然是掌教门徒,辈分不知比你们高出多少,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难道不是遭到冒犯吗。” “很遗憾,你还不是掌门真人的正式弟子。”李宏源往前逼近了一分,“身为掌教门徒需携带师印,你可有吗。” “师印?”这个叶飞从未听说过,求证地望向方白羽,后者点点头。 所谓师印,其实是一个小挂坠,以五彩石制成,上面镌刻师承、辈分和入门时间。这东西很有作用,一来仙界众人讲究尊卑、门阀,从这个令牌上,仙人们可以一眼分辨出你的师承、辈分,知根知底,免得伤和气。二来,仙人以师为尊,挂坠里面灌注着老师的生命力,一旦老师生命垂危,五彩石就会发光,徒弟们由此可知晓师尊有危险,从而果断施援。 李宏源特意在此刻提起师印,实为狡兔三窟的伎俩,虽然拙略但对急于出手的众人而言已经足够了。 蜀山的弟子们忽然心如明镜,心道妙啊,只要掌教本人不在此时站出来澄清,有谁能证明他二人是掌门弟子,既然证明不了,今日打了他们,日后便怪罪不得。 叶飞和方白羽再度陷入被动,方白羽定睛打量李宏源,目光很冷,冷的想要吃人。 血夜开眼之后,他的瞳孔消失在眼白里,两眼更显细长,若以眉心为基点,这双眼睛恰如雄鹰张开的双翅,眼光凌厉带有杀意。 李宏源自然感受得到这份杀气,不怒反喜暗道“你越是表现的愤怒,情绪越失控便越好,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我看你要如何自处。 他笑的很坏,笑得很得意,身边愤怒的人群是支撑这得意笑容的根基。 方白羽锁着眉向前踏出一步,李宏源不动,身后的人群在快速的后退之后回返,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旁拱卫着他。 方白羽又向前迈出一步,李宏源仍是不动,身边人群也不动,准弟子们一个个坚挺着胸膛。 方白羽欲迈出第三步,叶飞将他拉住连连摇头:“不要,我们不能率先动手。” 白羽茫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他已经快要失去冷静了,鸿鹄剑在手中嗡嗡作响。 这份羞辱,这份被众人指责的感觉,这份被小人算计的痛,都在体内循环搅动。 以二敌百,送死无疑。 然而他不怕,因为叶飞在,只要叶飞在便足够了,哪怕与天下人为敌又何妨,只要叶飞在,自己就有了挑战天下的勇气和底气。 这二人,一人自小无父无母,与一个只能躺在药桶里的怪人相依为命;一个从小家境优越,却在最得意的时候遭遇惨变失去至亲。 相似的经历,同样远大的志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资质,让他们彼此惺惺相惜,甚至相依为命。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胜似兄弟。 所以,当叶飞有危险的时候,方白羽会有所感应,不顾一切的与最强为敌;当叶飞在身边的时候,方白羽会没有顾忌,面对蜀山所有准仙人的围攻分毫不退。 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只在兄弟之间才能建立起来的信任。 愿为天下第一仙。 愿为天下第一仙。 这不单单是少年壮志的呐喊,更是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要成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众星仰慕之仙。 方白羽虽然止住了动作,但是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势自足底悄然升起,赤色的光芒泛滥,“发字诀”无师自通。 “果然。”云烈惴惴,“这二人都是赤色仙罡的拥有者。” “之前叶飞出现之时,观他体外萦绕之气我已知晓这小子又有了进步,当时便很震惊,毕竟他自悟道建丹,到活灵活用仙气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此时,方白羽又将自身的气势连同仙罡一道释放,真觉得难以置信,只怕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他二人也不过分了。”李易之的脸色很阴沉,像是被密云笼罩住了,铁青难看。 云烈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我觉得你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善呢,莫不是看到资质超越自己的人产生嫉妒了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掌教一拂袖,“天麓石櫼可还记得。” “当然。”云烈不明白他要说些什么。 “我只怕这二人,便是天麓所指之人,会引起祸及天下苍生的灾祸。” “可是师兄,天麓是结果,是不能改变的,很可能正是我们的故意为之,导致了这个结果呢。” “如果不是担心这点,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到现在了。” “师兄,或许我们现在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为将来的蜀山多争取一些呢。” “呵呵,我自有分寸。” “有句话我早想问了,你为何私下传授方白羽功法却避开叶飞。” “你怎知道?” “看方白羽修炼,我就知晓了。” “这些年你也没有荒废嘛。” “别忘了,当年师父曾当众夸赞赞我的资质还在你之上。” “呵呵,很久没看你这样自信了。” “和两个小不点呆久了,难免涌起年轻时的壮志豪情。” 掌教笑了笑,将目光投注到场中不再说话。 云烈在他身后,不无忧虑地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深刻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我必须提醒你,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他从背后看着李易之,看着自己的师兄,蜀山的掌教,正道的第一人,他忽然发现,掌教不仅自己一动不动,脚下的树梢更是纹丝不动,任山风如何呼啸,任寒气如何拍打,总之动也不动,就像双脚踩在平地上。 心中惊惧陡增,要知道,做到轻鸿若羽很简单,做到稳如泰山却很难,非常难,与天地一体的稳如泰山,更是闻所未闻。 云烈直观地感受到了师兄的可怕,心中不禁纳闷:“八年闭关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飞猛进到这样的地步。” 山风呼啸,掌教真人披肩的长发一丝一缕都没有飘起,身体被月光照射,沉静中蕴含着巨大的压力,他始终不曾回头,灰色的袍子像是拔地而起的山峦,“师弟,我会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沉静的话语在云烈耳中宛如地震泥流一般充满力量,坚定的道心甚至因此激起波澜,云烈不发一言,望过去的目光平添一丝冷意。 但听掌门真人继续道:“师弟,你还需明白,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脚下这座蜀山。”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他恍然忆起师尊临死前的托孤——“易之、云儿,我死后这座圣山便是你们的了,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变故,不管做出怎么样的决定,都需将圣山的繁荣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山在人在,山亡人亡。 特别是你云儿,你虽然在江湖中有着蜀山之虎、蜀山守门人等等的绰号,但是太重情义,关键时刻容易优柔寡断,难担掌门之职,今后掌教的位子便由易之来做,你全力配合他,不许有怨言,听到没有。”现在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看得真是一点不错,李易之于天下巨变前继任掌教之位,确实是蜀山繁荣永存最有利的保证。 师父啊,师父,若论慧眼识人,我和师兄就是再修炼一千年,也比不上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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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兄弟齐心(一) 玄青殿上,叶飞和方白羽手执手,面对百余位蜀山门徒,气势上不落下风。 不知何时,楚方、金蝉翠等蜀山诸峰年轻一辈最杰出弟子悄然出现在门殿各处,他们有意隐藏身形于暗中观看。 三条兴教之策的首条便是广纳门徒,这个广字不单指招收学员的人数增加,途径变广,更深层次的意义则是破除诸峰之别,招有志之士入方栦主峰,学习原本只有掌教弟子才能修习的高深道术。即便是六座主峰弟子,这一点也是极有诱惑力的,所以楚方、金蝉翠之流才会随着新入教的准弟子们登上主峰,每日里进行着枯燥无味的基础重修。 因为有着良好的功底,他们并不担心在考核中落选,学与不学,在哪里学全凭自己喜好,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每天在学堂里露一面而已。 再者,六座主峰弟子入堂学艺之前,或被师父们交代了任务,或天性好奇,或别有用心,总之都对主峰上随处可见的禁制结界充满兴趣,找到机会就暗中摸索,掌教李易之全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却从来不加阻拦。这几人便也习惯了忽隐忽现,时来时走,听到这边动静不小,好奇心起立刻赶了来。 至此,蜀山上最热血、最年轻的一代人集齐了,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较之天之峡前的碰面仅仅相隔两个月,但叶飞和方白羽进步之快,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 这就是千年来,唯一两个走出通天路进入蜀山的男人。 无论是资质还是毅力都只能用逆天两字来形容。 由于太过逆天,所以场中的所有人,都默许了准弟子们的无理取闹。 叶飞和方白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次,连冷宫月都不会出手帮他们了。 在这一刻,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有彼此便足够了。 苍穹之上,黑云压境挡住了月亮的光芒,山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一百一十三对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挡不住两人的锋芒,更不能让他们感到畏惧。 方白羽站在那里,白衣无风自舞,话语从牙缝里钻出来干涩有力:“你们,是铁了心要为难我俩了。” 李宏源哈哈笑着:“不是为难,是想你们将事情交代清楚。” “凭什么要向你们这些狗屁不是的东西交代。” “因为蜀山教规的维持,人人都有责任。呵呵,咱们又回到原点了。” “你放屁。” 叶飞依然拉着白羽不让他动手,自己上前交涉道:“李宏源,你是叫李宏源吧。” “难得救世主记得我的名字。” “李宏源,若是兴师问罪,我觉得由冷宫月,明月峰峰主或是掌教来不是更合适吗,你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呢。”叶飞还在苦口婆心地讲道理,不是他怕了,而是先礼后兵。 李宏源道:“峰主和掌教都是何等人物,每天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这里的事情,身为弟子的,为他们分担工作是合情合理的,特别是学生内部的矛盾,我们先将原由问清楚了再呈报上去不是为师分忧吗。” 李宏源确实能言善辩,看似光明磊落地夸夸其谈一番,其实充满嫉妒和狭隘,一席话说完,身边马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叶飞想不到反击的话,只能摊摊手道:“可是,我和冷宫月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不信你将她找来对峙。”叶飞主动提到冷宫月,一者是因为了解对方的脾气,知道她是不会理会这样无聊的事情;二者,是想通过这个提议,将蜀山的前辈名宿们拉进来,前辈们高人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此间的异样,不站出来证明有意纵容,如果能劝说李宏源之流主动找过去的话,会逼着本来在袖手旁观的蜀山名宿们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现下不利的形势可能因此会扭转。 李宏源精明的很,自然不可能上了他的当,当下回绝:“宫月师姐毕竟是女流,有些事情不便开口,也不好开口,我们不好打扰的。” 叶飞看着他小人的嘴脸,嘲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的。” “我只想你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啊。”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没什么可交代的。” “呵呵。” “叶飞,别跟他们废话了,咱们走。”本来是叶飞一直死死拽着方白羽的,此刻方白羽一翻手腕,轻易挣脱禁锢反抓住他的手腕,“一群小人,理他们作甚。” 不用李宏源吩咐,一众人等围上来,凝眉瞪眼的,根本不容两人离开。 李宏源笑嘻嘻地往后退:“再不交代,看来我们也只能动粗了。” “呵呵,终于露出本性了。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叶飞一反之前的酸软表现,体内涌出赤色的仙罡。 李宏源彻底退到人群后面,装腔作势的声音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缝里钻出:“随你们怎么想吧,总之,今日必须要问个结果出来,我们也好向明月峰峰主和掌教交代。” “对,就是用刑也要逼出个结果来。”各色仙罡腾起,大多数都为青、蓝的底色,较叶飞和方白羽差了数阶,但胜在数量。 方白羽负手伫立丝毫不惧,鸿鹄剑于手中嘶鸣:“叶飞,你怕吗。” “怕你奶奶个球,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好好干他一场,也好让这些蠢货们知道,蜀山这地头是谁当家做主的。”叶飞抹了抹鼻子,大大地吹起了牛皮。 “你我兄弟,同进共退。”一身白衣无风自动,方白羽抬起右手,鸿鹄剑金光璀璨,神鸟鸣啸。 “同进共退。”赤色仙罡狂暴涌出,叶飞半蹲身体,压低重心,摆出扑击的架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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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兄弟齐心(二) 老乞丐云烈站在树枝上,张大了嘴巴道:“不会吧,他俩人真要动手?二对一百,他们绝对疯了,会被活活打死的。”他求助地望向掌教,见对方负手而立静观其变,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是一百,是一百一十三。”掌教这样说。 “有区别吗。”老乞丐气的吐血,心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小事。 李易之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目光扫过神殿各处隐藏着的诸峰年轻高手,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三国时期,名将如云,以一当百于敌阵间杀进杀出者甚众,唯有一个吕布吕奉先被冠以战神之名载入史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虎牢会战中,以一己之力,力抗桃园三杰不落下风。 桃园三杰都是日后搅动风云的人物,和吕布的级别相差不多,所以当吕布以一人之力力抗三人的时候,便在客观上证明了自己的强大,所以世人将他奉为战神。 再比如,李世民的弟弟李元霸,明明早夭却被公认为隋唐第一猛将,第一战神,不是因为他打赢了多少场胜仗,杀死了多少的敌兵,而是他最大的爱好是和自己同等级的各路战神们单挑,且从无败绩,所以死后才被冠以战神称号。 由此可见,以少敌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不仅仅以少敌多,而且敌对的还都是与自己同级别,或者级别相差不多的人,如果这再胜了,才能传为佳话,载入史册。 叶飞和方白羽此刻面对的便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虽然资质不如自己,天赋不如自己,但修道日深,人数众多,又成合围之势,这样如果都赢了,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两人都很聪明,自然明了当前严峻的形势,他们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明了了各自心中的决断。 殿外的老乞丐深深地为两人捏了把汗,右手双指并拢成剑,只待形势失控,顷刻之间便可出手。 掌教李易之却一晃身,截断了他的视线,“这两人是我的徒弟,你不要出手。”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他们。” “师弟。” “好好好,随你便罢。这样的英才你不重用反要摧毁,我看你如何向师父交代。”老乞丐怒而腾空,头也不回地御剑去了。 李易之看着他离开,脸孔坚硬如铁,心境没有丝毫波动。 “腾。”金色剑光划过长殿,拥挤在一起的众人被气浪逼得后退数米,白羽持剑屹立在大殿正中,全身金光犹如战神下凡。 “先散开,围而不攻。”声音从人群末尾冒出来,那是李宏源的。 众人很信任他,快速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青、蓝仙力护体,如狼一般伺机而动。 前一日里,叶飞刚刚吓退了一群真狼,此刻又遇到一帮人狼,真是命运捉弄。 白羽出剑的时候,他矮身扎马陪在身侧,两人一人用剑一人用拳形成掎角之势互为补充。经过了光明之路的洗礼,他们体境通透,内丹自动吸纳周遭灵力,无论是出剑还是出拳对仙气的损耗都不多,并不担心陷入持久战。 李宏源藏身队尾,瞧那剑风呼啸,方白羽挥剑幅度保持不变,剑气强度始终不减,觉得有异,便发了第二道命令:“东西两侧夹击,上。” 准仙人们愣了片刻,继而一拥而上,挥拳猛攻。 方白羽长剑横扫逼开当先的那批人,再剑势上扬挡下第二批人,结果手中剑被他们生生抵住错身不得,背后露出了破绽叶飞补上,以蛮横的肉身强度以及一阵乱拳,逼得众人近不得身。 “东西两侧退,南北上。” 这次,众人的反应快了许多,正在猛攻的人潮在接到命令后快速后退,南北两侧伺机而动的同伴一拥而上,前进后退竟然出奇的有序。 方白羽和叶飞抵挡前一波冲击已用全力,面对第二轮冲锋自感不支。两人本就不大的防御圈被冲得缩小很多,叶飞那一边的防御更险些被冲破,幸好白羽以一记横扫千军荡开四方之敌,弥补了他的漏洞。 但也因为这一记挥斥方遒,原本平衡的仙力收支被打破,刚刚结丹不久的丹海,元力为之一空。方白羽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汗水,茫茫一片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霜。 叶飞感到在那一招发出后,白羽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心道不好,赶忙张开双臂用宽阔的膀子护住他。 两人的狼狈被李宏源阴毒的眼睛看个正着,冷笑一声道:“南北两侧再冲一波,冲猛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 |
第五十二章 兄弟齐心(三) “杀啊。”凝聚了仙力的拳头一拳一拳地轰上来,南北两侧被密密麻麻的人影覆盖,拳拳到肉的攻击就算是最高阶的赤色仙罡也抵挡不住。方白羽尚有一剑在手,对上赤手空拳的人们算是占了优势,叶飞空有两只铁拳,只能以拳对拳,以拳换拳,往往自己打出两拳,身上就要挨个七八拳,受挫严重。 “啊啊啊啊。”鼻青脸肿的叶飞张牙舞爪地推开众人,双足蹬地蹿到高处,“不能再被动防守了,要发挥优势逐个击破,老子要杀人了。” 玄青宝殿殿宇极高,叶飞跃起之后抓不住殿檐又落在人群里。众人看他从空中砸下,自觉向四周分开,叶飞落地顺势一滚,扫堂腿踢倒多人,不做停留再一滚,又绊倒多人,再滚时周遭已不见人了,他拔腰挺身向殿外跳。 “别让他跑了。”尚未等他跳起,周遭的人们一拥而上,猿猴一般攀在他身上,一个接一个,任叶飞蛮力无穷也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落地后又遭人群围攻,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落到身上。幸而金光一闪,方白羽翩然飘至,剑光落处将人群逼退。 一双鹰目冷冰冰地扫过众人,方白羽单手持剑,另一手去拉叶飞:“站起来。” “我知道。”叶飞握住他的手,忍着痛起身,童子金身护体也拦不住这群人狼的爪牙,身上青淤密布。 方白羽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有朝花夕拾剑吗,拿出来吧。” “那柄锈剑有什么用。”叶飞抱怨。 “有总比没有强。” “好吧。”叶飞心中一念,桃花朵朵立时盛开,一柄花里胡哨的长剑凭空出现,“喂,臭小子,你喊我啊。” 剑上发人声,众人惊不能言。李易之风雨不动的脸上,稍稍有了动静。 “喂,老妖怪,我们被人欺负了,你赶紧给我出手,解决了他们。”叶飞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指茫然的人群。 “那可不行,你们被人群围殴顶多根断骨折,我如果以妖身在蜀山上动手,肯定招来掌教和蜀山之虎的围猎,说不定要灰飞烟灭的。”化为剑身的老夏客观地分析着形势。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挨打吗,还是我的本命剑呢,要你有什么用。”叶飞大声咆哮,“实话告诉你,万一我被打失声了,或者破相了,或者死了,你的歌唱事业也就走到头了。” “少威胁我,臭小子。”老夏不甘示弱,“我不能以妖身出手,没说不能以剑身出手啊,你大可以握着我一展雄风。” “就你这花里胡哨的样子能有什么用。”叶飞看起来气急败坏,实则是在借机恢复体力,寻常人受伤不治,拖得越久体力损耗越多,他因为童子金身的缘故,受伤以后金身自动复原伤势补充体力,可说是万能充电器。 “喂喂喂,我的可怕你是见识过的,你觉得拥有我本灵的朝花夕拾剑会很差吗。”说着,朝花夕拾剑剑身左右扭曲,像是老夏在生气,“叶飞咱俩虽然关系不错,但既然化成剑身,我便是你的本命剑了,如何使用要靠你自己,你有见过方白羽整天追着鸿鹄剑屁股后面追问,我该如何使用你才更厉害的愚蠢问题的吗。” 叶飞噘着嘴沉思了一会,老夏本来以为他明白了,却没想到听到的是一句让自己几欲抓狂的抱怨,“额,可是这分明就是一把破剑,是锈剑啊。”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去死,不愿意用就把朝花夕拾剑扔了,从此别想再让我凝为剑身。”一番愤怒地咆哮以后,老夏没音了,安静了,任凭叶飞怎么摇晃,怎么弯折,都没有动静。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指着叶飞训斥道:“好你个叶飞啊,竟敢窝藏妖物,看我们拿你去见掌门。” 叶飞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笑了笑道:“你懂什么,这是朝花夕拾剑,是我的仙剑,仙剑懂吗!羡慕吧,没有吧,哈哈哈。” |
第五十二章 兄弟齐心(三) “杀啊。”凝聚了仙力的拳头一拳一拳地轰上来,南北两侧被密密麻麻的人影覆盖,拳拳到肉的攻击就算是最高阶的赤色仙罡也抵挡不住。方白羽尚有一剑在手,对上赤手空拳的人们算是占了优势,叶飞空有两只铁拳,只能以拳对拳,以拳换拳,往往自己打出两拳,身上就要挨个七八拳,受挫严重。 “啊啊啊啊。”鼻青脸肿的叶飞张牙舞爪地推开众人,双足蹬地蹿到高处,“不能再被动防守了,要发挥优势逐个击破,老子要杀人了。” 玄青宝殿殿宇极高,叶飞跃起之后抓不住殿檐又落在人群里。众人看他从空中砸下,自觉向四周分开,叶飞落地顺势一滚,扫堂腿踢倒多人,不做停留再一滚,又绊倒多人,再滚时周遭已不见人了,他拔腰挺身向殿外跳。 “别让他跑了。”尚未等他跳起,周遭的人们一拥而上,猿猴一般攀在他身上,一个接一个,任叶飞蛮力无穷也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落地后又遭人群围攻,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落到身上。幸而金光一闪,方白羽翩然飘至,剑光落处将人群逼退。 一双鹰目冷冰冰地扫过众人,方白羽单手持剑,另一手去拉叶飞:“站起来。” “我知道。”叶飞握住他的手,忍着痛起身,童子金身护体也拦不住这群人狼的爪牙,身上青淤密布。 方白羽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有朝花夕拾剑吗,拿出来吧。” “那柄锈剑有什么用。”叶飞抱怨。 “有总比没有强。” “好吧。”叶飞心中一念,桃花朵朵立时盛开,一柄花里胡哨的长剑凭空出现,“喂,臭小子,你喊我啊。” 剑上发人声,众人惊不能言。李易之风雨不动的脸上,稍稍有了动静。 “喂,老妖怪,我们被人欺负了,你赶紧给我出手,解决了他们。”叶飞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指茫然的人群。 “那可不行,你们被人群围殴顶多根断骨折,我如果以妖身在蜀山上动手,肯定招来掌教和蜀山之虎的围猎,说不定要灰飞烟灭的。”化为剑身的老夏客观地分析着形势。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挨打吗,还是我的本命剑呢,要你有什么用。”叶飞大声咆哮,“实话告诉你,万一我被打失声了,或者破相了,或者死了,你的歌唱事业也就走到头了。” “少威胁我,臭小子。”老夏不甘示弱,“我不能以妖身出手,没说不能以剑身出手啊,你大可以握着我一展雄风。” “就你这花里胡哨的样子能有什么用。”叶飞看起来气急败坏,实则是在借机恢复体力,寻常人受伤不治,拖得越久体力损耗越多,他因为童子金身的缘故,受伤以后金身自动复原伤势补充体力,可说是万能充电器。 “喂喂喂,我的可怕你是见识过的,你觉得拥有我本灵的朝花夕拾剑会很差吗。”说着,朝花夕拾剑剑身左右扭曲,像是老夏在生气,“叶飞咱俩虽然关系不错,但既然化成剑身,我便是你的本命剑了,如何使用要靠你自己,你有见过方白羽整天追着鸿鹄剑屁股后面追问,我该如何使用你才更厉害的愚蠢问题的吗。” 叶飞噘着嘴沉思了一会,老夏本来以为他明白了,却没想到听到的是一句让自己几欲抓狂的抱怨,“额,可是这分明就是一把破剑,是锈剑啊。”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去死,不愿意用就把朝花夕拾剑扔了,从此别想再让我凝为剑身。”一番愤怒地咆哮以后,老夏没音了,安静了,任凭叶飞怎么摇晃,怎么弯折,都没有动静。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指着叶飞训斥道:“好你个叶飞啊,竟敢窝藏妖物,看我们拿你去见掌门。” 叶飞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笑了笑道:“你懂什么,这是朝花夕拾剑,是我的仙剑,仙剑懂吗!羡慕吧,没有吧,哈哈哈。” |
第五十三章 花剑够花 叶飞一展剑锋花瓣散落一地,众人觉得有异瞪大了眼睛后退,叶飞前倾身体追上去,学着白羽握剑时候的样子往前方斫出一剑,桃花片片飞舞,也不知哪个白痴喊了声:“有毒。”吓得众人仓皇逃窜。 白羽瞧着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见花瓣落地无任何异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受骗了,无数目光愤怒的投向那个大喊有毒的白痴,后者缩了脖子退到队尾。 众人逼近,前进的过程中还是躲着满地的花瓣,叶飞骤然一抖身体,吓得他们又退了回去,立时哈哈大笑。 李宏源实在看不下去了,再度发号施令到:“别丢人了,给我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咬了咬牙面红耳赤的扑上来,叶飞毫不畏惧地与他们对冲,朝花夕拾剑长枪一样握在手里,像是长枪骑士的冲锋。活了十六年,他连剑柄都没摸过又怎会用剑,拿剑的手势,摆出的架势完全不对,和从小与武师切磋剑术、武功的方白羽简直没法比。 不过那冲上来的气势倒是唬人的,但见叶飞手持花剑,一对二十气势上不落下风。当先那人见花剑冲着自己来了,本来想躲的,可惜被后面的人拥着想闪都闪不了,笔直地撞在剑锋上。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惶恐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心说:“死人了?” 从他们的角度看,确实,此刻花剑已经完全没入了当先那人的肚子。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刷”的一下散开了,留下一片空地,空地里叶飞握着花剑和那个捂着肚子的倒霉鬼相对而立。 从那震惊的表情中,人们推测这次真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却在此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毫无形象,众人以为他在幸灾乐祸,对他怒目而视,然而片刻之后便发现形势不对。 他们发现被花剑捅了的自己人,怎么不捂住伤口反倒自己抬起手来了,怎么他和叶飞对视的目光这么古怪的,怎么他还有时间看咱们的,不对啊,有古怪,到底怎么了。 众人一拥而上,挤破了脑袋向前凑同时张大了嘴巴,甚至连李宏源都觉得好奇,不顾危险地走了上来,却只见脚下一地碎花,花剑剑身没入那人肚子中,只留了个剑柄在外面。 众人狐疑,拍拍那人肩膀道:“原来你是回光返照啊。” “回光返照个屁,老子压根就没事。”那人跳开一步,花剑留在原地,露出的剑柄花里胡哨,只是剑刃却不见了,“刚才是谁在后面推我,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不揍死你随你姓,是谁,是谁。” 众人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纷纷狐疑地望向叶飞,谁知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反看回来;他们又看看白羽,对方的笑容那真叫一个灿烂啊;最后看看满地的碎花,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柄剑,这柄剑莫不是碎了吧。哈哈哈哈哈。” 再没人理会那人的追打了,所有人都捂着肚子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个怂包,虚张声势的家伙,这就是你的仙剑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国人大牙了,哈哈哈,哎呦,笑的我肚子痛。” 叶飞脸红到了脖子根,抬起剑柄对着老夏大骂道:“不带这么坑人的吧,你不说剑刃继承了你的精魄不会差到哪里去吗,就是这么继承的,一地碎花。你是在拿我找乐是吧。你是要我在所有人面前丢人现眼是吧。” 喊了许久,老夏懒洋洋的声音才从剑内传来,像是刚刚睡醒:“臭小子,宝剑在手你自己不会用好意思说,不愿意要就扔了,别来烦我。” 老夏又没音了,花瓣自动归反凝成剑刃。 叶飞看它花里花哨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将剑掷在地上,却在片刻之后又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送回体内,“算了,自己实力差怪不得别人,我就用赤手空拳迎战你们这群兔崽子们。” “还敢大放厥词,揍他。”众人对叶飞充满鄙视,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叶飞矮身扎马摆了个防守的架势,眼看就要被人群淹没。此时,璀璨的金光划过长殿,方白羽纵跃而起,自叶飞头顶跨过,潇洒利落地来了个横扫千军。 |
第五十四章 玄铁钎 说实话,一番交手下来,众人也就对这把仙剑的锋芒颇为忌惮,不敢直撄其锋,乍见白衣出现都很默契地向后退,金光闪过之时已经退到警戒线以后,以凝聚了仙力的肉身挡住剑气余波的冲击。 方白羽轻盈落地,一手掌剑,一手遥指虚空,纵横睥睨,英姿勃发,叶飞只能躲在他身后,相比之下逊色不少。 众人瞧着那袭白衣真是又妒又恨,可一时半刻间,也确实拿方白羽没有办法,毕竟对于仙人而言,仙剑的好坏直接决定实力的高低,他们甚至连仙剑都没有又怎能是方白羽的对手。 没人敢直迎他的锋芒。 李宏源眼见被叶飞这么一搅和,原本高涨的气势减弱不少,心想这样可不行,必须再度把同仇敌忾的气势拉回来,可应该怎么做呢? 正愁眉不展间,一枚小石子莫名其妙地出现打在他右侧的脸颊上,李宏源怒而回头,投石之人没看到,却看到了玄青殿外用作固定树木的铁钎子。 玄青殿位于方栦东山近山巅之处,是山顶诸绝密禁地的大门口,因为地势极高,所以殿外树木以松、柏为主,没什么药用价值。 当年玄青殿落成之时,青山道人觉得此处位置太过偏僻,禁制、封印又太多、太强,万一自己受伤其他人不好救援,所以便决心移植些灵丹妙草上来。 然而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这方栦东山较南山、北山、西山,以及蜀山诸峰都高出太多,山巅太过寒冷,殿内虽有结界庇护,殿外却不可能也大范围的施下结界,就连雪山灵芝等抗寒的灵药在此都难以生存。 多次尝试无功,他决定放弃仙药的移植,转而培育仙果,也是就种长寿果树。长寿果树原本只在九幽山上生长,形似桃树,每年开花接果一次,接出的果实在不被触碰的情形下永不落地,青山道人看中它,一者是因为长寿果树既耐高热也耐冷寒,易于成活。二是因为长寿果树虽然长得不高,但根系深扎于山脉,所结果实蕴含灵力充沛,是补充能量的绝佳手段。 可惜即便如此移植也难以成功,东山绝高的海拔、冰点以下的温度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青山道人深思熟虑,取九幽山铁若干,孤身潜入魔教地穴深处,在山火中淬炼出了一十二根长有两尺的铁钎子,这些铁钎规格统一,内部蕴含着巨大的热能,扦插在玄清殿周围,使得山顶气温抬升,长寿果树总算得以存活。 岁月如梭,风雪蹉跎,一千年过去了,经青山道人之手开启灵性的铁钎上早已现出了斑驳的痕迹,即便是由仙人指路进入蜀山的正统弟子都很少知道它们的真正用途了。 李宏源被石子击中,看到的正是这些插在树旁的玄铁钎,心道掌门真人用来插花的东西,就算不是神兵也绝不会差到哪去,那鸿鹄剑剑气逼人,没人敢直迎其锋,不如将这东西拔出来说不定能管上用呢。 想到这,他径直走了上去,双手抓在钎子的出土之处上,一次用力未果,两次用力未果,到第三次用力时,钎子下面的土壤稍稍松动,一股热流从手掌心传来。 李宏源吓了一跳但并不松手,以老汉拔葱之势将整根钎子提出地面,“嗡”的一声,热流飞袭,李宏源跌跌撞撞地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了下去,而那根铁钎子自内而外浮现出了岩浆一般的颜色。 李宏源吓傻了不敢碰它,众人停下激斗不明所以地望过来,方白羽趁着他们愣神的工夫,拉住叶飞的右手悄无声息地向殿外退。就在此时,一个只有李宏源才能听到的苍朴声音从他内心深处响起,“拿起它,追上去” 联想到之前莫名出现的石子,李宏源心道:莫不是某位前辈名宿相中了自己? 心中又惊又喜,拔腰弹起,双手握紧铁钎中间“刷”的舞开来了,被他双手碰触的地方,岩浆一般的绛红色退却,灼热的温度向外扩散,对他丝毫无伤。李宏源兴高采烈大发神威,寻着两人离开的路径,足下生风的追了上来。 人群向两边散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方白羽两眼一眯道了声“该死。”凌厉的剑锋平递过去。 李宏源右臂甩舞,抡起铁钎子将鸿鹄剑锋蛮横推开,大喊道:“还等什么,随我上。” “上啊。”青蓝之光闪耀,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映照无疑,蝗虫一般涌上来。 二对一百一十三,隐藏在暗处的人们终于有所行动,庄严神圣的玄青宝殿化为战场,第二回合激斗,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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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宝贝女儿 话说,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正在山巅打坐,忽见虹光划过,爱徒御剑而来,见了自己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回卧房将门阖上了。感觉不对劲,便收了势,落到冷宫月房门前欲敲门时,自己的女儿纳兰若雪紧追了来,遂问道:“怎么回事,宫月这两天哪里去了?” 纳兰明珠命骨奇硬,先后克死了三个儿子和结发的老公,只有小女儿长大成人,平日里对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宠上了天,说话都是温柔的像蜜一样,能让她在女儿面前严肃的也只有冷宫月一个人了。 纳兰若雪冰雪聪明,怎会不知道母亲记挂宫月的安危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可是天性刁蛮任性大犯公主病,吵着闹着道:“张口宫月,闭口宫月,我看啊,你就快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平日里,她和冷宫月情同姐妹关系甚好,说出这番赌气的话来,可说是丝毫没有顾忌房中姐妹的感受,纳兰明珠清楚自己的宝贝女儿,恃宠而骄的毛病又犯了,也没有办法,便放缓了语气,道:“乖女儿,难道宫月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当然是了。” “那我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又哪里错了。” “可即便是好姐妹,你也必须疼爱我更多一点,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真是个傻丫头,妈妈最疼爱的人当然是你了。” “哼,这是理所应当的。” “好了,快告诉妈妈,宫月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消失了两天忽然出现在玄青殿上,继而招致方白羽的当众质问,自己灰溜溜地就逃回来了。”纳兰若雪一声长叹:“可惜啊,为了小冷我也只好暂回峰上了,错失了和方白羽接近的机会,我真是太无私了,真是太重感情了,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呢。” “胡言乱语。”对这个宝贝女儿,纳兰明珠也真是没什么办法,“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回房吧,我进去看看。” “不要,宫月是我的好姐妹,我也要好生关心关心她。” “乖啊,宝贝女儿,别闹了,我感觉宫月的状态不太对,妈妈有许多重要的话要问她呢,你先回房休息吧,乖。” “不要,我要一起进去。” “乖,妈妈想和她说两句悄悄话。” “不要。” “乖女儿,你有没有觉察到东山方向的灵力波动特别强烈,那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说不定你朝思暮想的方白羽也被牵连其中了呢,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这……我当然想。可是,我都已经回来了。” “这点距离,对于御剑飞行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你好好照顾宫月吧,我去看看。”纳兰若雪一抬手,和鸿鹄类似的大鸟出现在空中,“小月月,妈妈有话要对你说呢,我过一阵子再来问候你。” 大鸟展翅,纳兰若雪气派地离开了。 纳兰明珠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才抬起手,一边推门一边道:“月儿,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闺房幽香冷淡,烛蜡仅余半盏孤零零地支在桌上,床上哪还有人影啊,纳兰明珠心中一紧,快步走到窗户前,果见四四方方的透气窗敞开着,立时顿足道:“这孩子,真拿她没办法。” |
第五十六章 借刀杀人 方栦东山,方白羽和叶飞陷入绝境,手掌玄铁钎的李宏源拥有了足以与鸿鹄剑抗衡的手段,他自己牵制住方白羽,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叶飞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百手,叶飞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拳脚,每一个骨缝里都在向外淌血。 掌教李易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依然面无表情,他依旧不动如山,他也真的便如自己身后的蜀山一样,将巍峨和壮丽留存在人们的视线里,将细腻的心思,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隐藏在翻滚的云雾中,所有人对他都会望而生畏,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内心。 实际上,这个天下之所以精彩,也就是因为似掌教这般睥睨众生的绝世强者的存在。 当然,没有任何的强大是一蹴而就的,所有强大的人,都是在弱小的时候经历了无数的劫难,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向上攀爬直到成为强者,便如当下弱小的叶飞,正在经历的事情一样。 叶飞想要变强,便需要跨过这道挡路的坎。 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开山去。 霎时间红光璀璨,自叶飞体内冲出的气流居然是沸腾的,身侧的人都被灼伤了,向后散退。 叶飞站在红光之下,虎目中戾气爆增,红色的血,红色的气流,他的全身上下都是红的,所以没人注意到在这个时刻,那黑漆漆如深渊般幽深的瞳孔转化为了火焰燃烧一般的赤色——火红眼,罗刹一族的标志,历经多年的沉寂又一次重现人间。 这是他愤怒的标志。 气流不可思议地呈现出液态化的样子,触手一般向着四方扩散,碰触到的人们,即便有仙力护体还是难逃被灼伤的命运。 具有腐蚀性的仙力? 绝无仅有。 站在寒柏枝头的掌教李易之在此时叹息:“果然是大凶之人,留不得了。” 赤红如血的仙力张牙舞爪地向着人群逼近,很多人都在尖叫,所有人都在后退,唯有李宏源,他没有退,他似乎是铁了心要与这两人敌对到底,在千钧一发之际毅然站出,舍了方白羽,手持玄铁钎从侧面偷袭叶飞,沸腾的气流灼伤了他的皮肤,但不能阻止他坚定的心意,反射出死光的玄铁钎从左侧第二根肋骨插入贯穿身体,自右侧第三根肋骨钻出皮肉,红色的气流瞬间消散,叶飞两眼一阖,有气无力地倒下了,自体内流出的热血染红了玄青殿光洁如镜的地面。 杀人了? 在血液涌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害怕,这是人类的本能,他们仅仅是想教训教训风头正劲的两人而已,绝没想过真的动手杀人。 李宏源也愣住了,继而松开抓住玄铁钎的双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那一刻会有一股梦魇般的恶意在内心涌出,鬼使神差的痛下杀手。他自然是不懂的,就在自己选择握住玄铁钎的时候,邪恶的种子便已经种下,因为那玄铁钎是在昆仑山地穴邪火的淬炼下完成的,其内含有枉死地穴之下的无数冤魂的愤戾之气。 所以,真正要对叶飞下杀手的不是他,而是之前用石子挑逗他去把玄铁钎拔出来的前辈高人,这个人在突发的事件下,选择了最合适的人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思维之迅速,手段之毒辣都让人生畏。最关键的是,还不会惹起他人的怀疑。 因为布局的巧妙和精准,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上他。 |
第五十七章 苍天不公 千分之一秒以后,方白羽仰天长啸,鸿鹄神剑化出片片残影,仿佛神鸟美丽的翅膀在玄青殿上张开了。无边的愤怒激发了方白羽深不可测的潜力,鸿鹄剑真正的力量第一次被激发出来。 “我要你偿命。”方白羽的剑在冷月下划过,剑身经过的地方留下片片残影,虚虚实实,仿佛是神鸟美丽的羽毛。 李宏源失了玄铁钎哪里敢和他硬碰,丢盔弃甲地向着人群深处鼠窜,一边流窜一边喊道:“既然已经这样了还犹豫什么,斩草除根啊。” 众人瞧着方白羽大发神威的样子心中打颤,想想李宏源的话,感觉不无道理,今日玄青殿上出了人命,掌教是一定会追究责任的,如果方白羽还活着,两相对峙之下众人的私心必定露馅,挨处罚不说还有可能被赶下蜀山。再者,方白羽的惊才绝艳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入门的时候底子相仿实力相差不多,修炼几年后实力必然大进,又是掌教弟子,怎么可能饶得过他们呢。 这样一想,李宏源说的对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这方栦山上多留下一条人命吧。所谓法不责众,等掌教怪罪下来的时候,只要众人统一口径,就不怕他会计较。 就这么办了。 一众学员们统一了想法,身上的杀气立时凌厉了许多,面对幻化无穷的鸿鹄剑竟然不退反进,以众人力将它抵挡了下来。从最简单的山字阵,到威力逆天的戮神阵,仙人间灵力的融合释放早已有之,在同进同退的思想指导下,这群乌合之众居然达成了布阵的基础条件,彼此仙罡互相交汇形成了一个整体,覆盖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威力一下子翻翻了。 金光四射,方白羽持剑而来——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陆地神仙,老子今天都要你们偿命。剑光一波波的袭来,便如涨起的潮水不可收拾,众人都感觉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被逼得连连后退,脚步有些止不住了。 方白羽意气风发,反而吟起诗来:“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他一剑快似一剑,剑招排山倒海连绵不绝,众人仿佛和一顶尖剑客对决,身上终于挂彩了。 方白羽天生资质绝顶,自小师从名师,琴、棋、书、画,摔、打、擒、剑无一不通,虽中途遭遇波折,但也因祸得福,受上天眷顾开启天眼,可以说方白羽怀有的是千古难遇的帝王之命,命格强硬怎是此间诸人能够阻挡的。 望着满天的剑影和飘逸的白衣,众人自卑的心理再度袭来,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便如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怕是永远重合不了了。 既然一辈子都只能望其项背,不如除之而后快,便如当年庞涓对孙膑所做的一样,既然永远成为不了第一,那么干脆将第一从世界上彻底抹杀。 “杀啊。”青天碧水衣随着心理的扭曲而变得不洁,众人杂乱无章的冲上来,也不管身上是否会挨剑了,他们便是要以多欺少,他们便是要仗势欺人,怎样,你能怎样,在这蜀山峰顶,方白羽你能怎样。 嫉妒和自卑使人失去理智,当所有人的心里都仅剩下一个“杀”字,当所有人都不再躲躲闪闪地站在队尾!一直藏在暗处的六峰高徒,终于明白了创派祖师定下的“只招有缘人入蜀”的良苦用心了。而今天,在这规则被打破的时候,蜀山将迎来的究竟是美好的未来?还是这条崎岖的山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谁又能知道呢! 方白羽的剑终于被压制住了,以飞天之术的千变万化,也只容许他在越来越小的范围内移动。 黑压压的绿光涌上来,便如接受了春雨的山草势不可挡。 李宏源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重新审视局面,判定在没办法抵挡宝剑锋利的情况下,想要收拾掉对方还是非常困难的。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再回到长寿果树下,拔一根玄铁钎子出来;另外一个选择,是将之前用过的玄铁钎从叶飞的尸体里取出来。 前者比较稳妥,后者虽然下作,但却能带来一个巨大的利好,那就是当自己接触叶飞的时候,方白羽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只要他分心他顾,便很可能瞬间被人海和怒拳淹没。 两相对比李宏源选择了后者,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正在指引着自己,将这两人彻底摧毁。他不再害怕,不再犹豫,潜伏在人流里向着叶飞悄悄接近。叶飞的尸体就像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四十五度角倾斜着,穿透身体的玄铁钎一端插入地下,一端高高扬起直指穹顶,李宏源心里很清楚,这看似废铁的东西很可能成为自己的第一把仙剑了,较之他人无疑是先行了一大步,不管是谁暗地里指点,只要摆平了方白羽,自己今后的仙路肯定是一帆风顺的。 只要再摆平了方白羽! 怀揣恶意的双手无限地接近了过来,李宏源的鞋子被叶飞身体里淌出的血染红了,他无比兴奋,仿佛握住玄铁钎便等于掌握了胜利。与此同时,皓月的光芒逐渐隐去,更深的黑暗笼罩了蜀巅。 李宏源终于如愿以偿地握住玄铁钎,一举拔出。 “咳咳咳。”更大量的血流喷出来,叶飞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咳嗽。 李宏源惊讶地看着他,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命真硬啊,居然还没死透,不过死神已经降临了,你挣扎的越厉害,死的时候便越痛苦,哈哈哈。” 叶飞头朝下栽在血泊里,嘴里涌出的血和地面上的积蓄的血混在一起,冒出让人恶心的泡泡,秽物从身体里滑出,肌肉抽动不止,那情景真是惨极了,以至于众人明知他未死,也不愿意冲上来补上一刀。 方白羽的眼睛都杀红了,舍了背心的防御转身便是一剑:“李宏源,你个混蛋,咱们之间无仇无怨,你居然一连痛下杀手欲致我兄弟二人于死地,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呵呵,可惜你做不到。”玄铁钎向上猛撩,李宏源用了和刚才同样的招法,让他没想到的是,此一时,彼一时,对方剑上的变化较之前也不知增加了多少,撩上去的玄铁钎碰到的居然只是一片残影,锋利的剑锋割破他的脸颊,再砸在地上。 在剑、钎相交的那一刻,好几只拳头击打在了白羽毫无防御的背脊上,让他身体一阵失衡,否则就那一剑便可要了对方的性命。 李宏源内心的痛楚远远超过伤口上传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方白羽盛怒之下居然又进步了,较前一次见面不过三日,他真的像自己的名字那样,插上了鸟儿的翅膀进步如飞,已经完全超出常人的极限了,李宏源再一次自问:“老天,为何你如此不公。” |
第五十八章 凤舞九天 杀意更甚,他抬起玄铁钎的末端对着方白羽的脚背扎了过去,“我要你死的很难看。”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常将死字挂在嘴边了。 方白羽腹背受敌危险万分,眼看就要被围困群殴、插翅难逃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旋转,凤舞九天。”方白羽共有三位武师,其中教剑的师父名叫洪秀柱,是武当派俗家弟子,这位老师对他可算倾囊相授,武当十三剑无一例外地都传授了,凤舞九天便是其中的一式。这一招讲究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出剑,是面对群敌围攻时最好的自保方式,施展剑招的时候,需要以尚佳的轻功为依托。方白羽之前只是从老师那里看过这招式一次,记住了招式的动作,但从来没有亲自施展过,通天路内的连番奇遇让他的飞天之术大有长进,施展凤舞九天已经不再是不可能的。 发自内心的声音给了他启示,方白羽危机之下拔高身体陀螺状地旋转起来,神剑连刺割伤了周围诸人的手臂,学员们吃痛纷纷向后躲。 李宏源只道是方白羽又有了突破,一式刺空赶忙回撤,心里怨怒交加。 他哪里知道,对方之所以能将一式凤舞九天施展出来,全赖乍然出现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竟然与之前挑唆自己拔出玄铁钎的声音分毫不差,都是坚硬的毫无感情的苍老声音。如果他能听到这个声音便会清楚,自己一直都是可悲的棋子罢了,就此打住、见好就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惜他不知道,他更是怒,他更是恨,他更要杀死对方,他不允许别人的资质凌驾于自己之上。 而方白羽也很惊讶,因为出现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吐出的虽然只有六个字,但其中的意义却很重大。首先,自己学得是武当的剑法,出招不过其中几式,这个人不仅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貌,准确看出剑法的套路,更可以挑选出其中最精髓的部分教做对敌之用,这证明,那个人对武当的剑法恐怕比自己更加熟悉。蜀山剑山上,有人通晓武当剑法,这明显不正常。第二,那声音苍老而坚硬,乍然出现在这深沉的夜里,虽然有意修饰了音色,但身份还是不难辨认。 试问,暗夜之下蜀山山巅通晓古今剑法又一直冷眼旁观的前辈名宿,除了掌教李易之还能有谁。 而且,他既然能准确看出自己的剑法套路,又能准确挑出其中精髓,教准确出招,毫无疑问已经观战许久了,在这段时间里,叶飞被群殴致死却不阻拦,直到自己也面临危险,才出言提醒,掌教的目的是什么?联想到南山草庵的飞剑传艺,方白羽脑海中浮现出了可怕的想法,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强忍住四下寻找对方身影的冲动,默默闭上了双眼。 初时的愤怒减弱了不少,愤怒之所以减弱,是因为内心在挣扎。聪慧如他,怎能体会不到其中的意思。所以这份挣扎是在好友叶飞和未来的恩师掌教李易之身上发生的。 方白羽登蜀山是为了学艺,方白羽忍万难也是为了学艺,方白羽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拜得名师学习仙术,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寻得魔教妖孽炎天倾报仇。而掌门真人李易之,蜀山的当家人,天下第一剑,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教导自己的人了,方白羽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就必须在兄弟与前途之间做出选择。 鸿鹄剑的剑柄在他的紧握下吱吱做响,方白羽内心的挣扎让李易之万年不变的面孔产生了一丝微笑,可惜,这丝微笑没有维持多久,当方白羽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对着天空,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自己,狠狠地从牙缝里逼出了三个字:“纳命来。” 选择已经做下,李易之脸上的笑容虽然消失了,但面色并不难看,因为方白羽的行动证明了他的重情重义,不是个两眼只有利益的人。蜀山门徒,人品比资质更重要。 欲做蜀山人,先有蜀山魂。 这是建派以来从未变过的,李易之扩大了招生的范围,不等于放弃了前人的精神,他最真实的目的,其实是引蜀山千峰的得意门徒进主峰学艺,只有这样,千峰才能归心,在与魔教的大战中才会有出路。 眼前这些人不仅品格不高而且手段下作,李易之真真地看在眼里,这些人就算有几个成为蜀山正式弟子,也是自己法外开恩,大多数都会被打道回府的。 所以,方白羽的选择反倒让他很开心,只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才适合做我蜀山剑派的弟子。 如果这些入门弟子们知道了掌教真实想法的话,只怕要心丧若死了,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更加彪悍地挥舞起了拳头。 腹背受敌的不利局势没有得到根本上的改变,面对一百一十三名学员的前后夹击,方白羽只能再一次用出凤舞九天。 |
第五十九章 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对手太强 武当十三剑以三式最为出名,凤舞九天是其中之一,手无寸铁的众人怎能破得了呢,被二度逼开。方白羽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升至半空后,将剑刃射向人群。鸿鹄剑光凌厉,笼罩了剑刃的金色大鸟幻象如有实质,人群避让闪开了一条道路,方白羽双臂暴展,脚踩虚空,顺着金光的通道冲出去。 “别让他跑了。”李宏源在人们身后咆哮,自己倒背玄铁钎,杀气腾腾的追了上来。 方白羽等的便是此刻,余光盯准了李宏源的位置,待他临近时急转身,并指为剑刺向他的喉咙。 后者哪想到有此一招,急变之下来不及阻挡,只能拼尽全力横移身子,喉咙从指间上划过,如被利刃割开,鲜血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 方白羽欲致他于死地,顺着冲势旋转飞踢,右脚撞在李宏源的肩膀上,后者身体失衡左膝弯曲半跪下来;方白羽抬腿再压,李宏源一手支地;再压,后者已经稳住阵脚,前额微微抬起,目光从被打乱的发丝下射出,“去死吧。” 李宏源也是个有血性的人,本来倒持的玄铁钎竟是自动飞出,直奔方白羽面门而去,后者反应极快,旋转避开向后腾跃,一手抓住射入石柱内的鸿鹄剑,倒挂在殿柱上居高临下。 众人快速围聚在殿柱四周。 李宏源原地站起,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握着玄铁钎,“原来一直以来,催使你进步的不是资质而是逆境,在逆境下,所有人都会飞速成长,好啊,方白羽,你将成为垫脚石,助我再跨一个台阶。”他的手掌放开,玄铁钎鬼魅般的射出,“来吧,看看我的成长。” “轰。”钎子击中石柱发出呱躁的刺鸣,方白羽在前一刻离去,双脚踩在鸿鹄剑上,掌教李易之微微皱眉,望向李宏源的目光多了分异样。 “恩?他也成长了?” 掌握了仙力的流向,代表你跨过了仙人的门槛;学会驾驭仙剑,预示着你将成为剑仙。剑仙,剑仙,以剑为基,方白羽刚刚入道,仙力于体内流转十六周天以后,便能够催使仙剑了,只不过,仅仅停留在剑与人互相的交流上,无法真的百步飞剑御剑而行。 李宏源在蜀山上经历了长久的学习,根基扎实,通晓仙理,掌握玄铁钎后连番受挫,居然开启了潜能无师自通,进入了方白羽都没有进入的境界——驾驭仙剑。 这里的驾驭,可不是鸿鹄剑那般暗器似的飞甩,而是真的在远距离极精细地控制仙剑,达到以气御剑的境界。 “轰轰轰轰轰。” 玄铁钎一次次抬起,一次次落下,殿柱坚硬,被砸中的地方也现出龟裂,而方白羽更是险象环生,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脱险。百步飞剑。此刻的李宏源在境界上比他高了一级。 “好强。”方白羽第一次正眼审视对手,左手环住立柱,右手虚握,鸿鹄剑乘虹归来,左挡右磕,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 但百步飞剑的威力在于,仙剑有一段助跑的区间,且纯以仙力催持,御剑者站在百步、甚至千步之外便可杀敌。可以说,相较寻常武艺,已经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方白羽第一次感觉单对单会如此吃力,攀着立柱,到了它的背侧,立柱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四方自然都是有人的,不过却脱离了李宏源的视线,后者催持仙剑处在高位,沿着立柱寻找过来。 方白羽根本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始终注意着李宏源的动向,在他露头的刹那间猛地发力,身体平展仙剑前递,呈一字线射了过去。 众人惊呼,李宏源听到声音大呼不好,一边缩头躲闪,一边驾驭玄铁钎当空刺下,就刺自己探头而出的那一点。 下一刻,鸿鹄剑至,刺空,方白羽就地一滚,拧身举剑再刺,玄铁钎砸在他之前落脚的地方,只慢了一刻便可取下白羽的首级,可惜晚了,并且鸿鹄剑反刺过来了。李宏源向后连退,因番变化太快,众人来不及帮忙,鸿鹄剑几乎抵在他鼻子尖上,方白羽只有眼白的双瞳在视线里无限放大,恐惧笼罩了内心,玄铁钎也加快了速度,几乎刺中方白羽的背脊,一前一后,一退两进,不可思议的胶着,两人都在拼速度。 李宏源看到方白羽目光坚定毫不躲闪,心知对方下了必杀之心,心中一狠,顿足侧身,抬起右肩挡住利刃,鸿鹄剑透肩而过,方白羽冲势未竭,推着他向后退,而玄铁钎在此时落下,同样也扎在方白羽的右肩上。 这就像穿糖葫芦,两个人,两把剑,连成了一串。 很明显,李宏源在最后收手了,他和方白羽离的太近,生怕玄铁钎落得太猛,会连累到自己。 两人都受伤了,两人离得不可思议的近,直至李宏源的后背撞在石柱上,这场拉锯战才告一段落。 “再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 如此近的距离下,手握仙剑的方白羽占有绝对的优势,纤细白皙但有力的双手紧紧握住鸿鹄剑的剑柄,脸孔斜侧,露出半边身子,示意众人自己只要抬起剑锋,就可以将李宏源的内脏搅烂。 玄铁钎就插在他的后背上,血从破口处淌出,方白羽身陷敌阵,却英勇无畏,说不出的凄凉霸道。 李宏源被他死死压在身下,面如金纸显得很痛苦,他还是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塌糊涂。所有美好的憧憬与愿望都不存在了,如此逆境下,方白羽都还能拉自己垫背,不是自己太弱了,而是对方太强了。那股勇对逆境,毫不退缩的意志力,真是令人敬佩。 |
第六十章 献祭 李宏源是怕死的,他不想死,他很留恋现在美好的生活,他很想大哭一场,但是,这些都被忍住了。不知为什么,即便已经一败涂地,即便很想跪地求饶讨得一命,但当与方白羽面对面的时候,但当看到他那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神情的时候,所有的乞求和苟且便都被忍住了,强吞在心里。 只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绝不能低头。 此时此刻的李宏源显得无比高大,叶飞死后方白羽一敌一百一十三,何等豪情,何等壮志,如果不是看着李宏源始终冲在最前线,其他人早就放弃了。所以,在此时此刻,当李宏源非但不做任何求饶,反倒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脖子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如果李宏源死了,那只能证明,这场二对一百一十三的战斗,众人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们还不是仙人,但人生在世间,谁无傲骨。 场间沉默,学员们互相极有默契地向后退,退到他们认为不能再退的地方。方白羽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呦,人缘不错嘛,态度坚决的与我俩敌对反倒成全了你。呵呵,弱小的人们总是喜欢团聚在一起,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弱小,这种想法我曾经也有过,在我看到炎天倾的时候我深刻的意识到,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兄弟有多么多么的重要。而你,李宏源,你将我的兄弟杀死了,所以必须偿命。” 整齐划一的,在方白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的时候,众人向前整齐划一地冲出一步。 “不要过来。”方白羽将手中的剑柄稍稍旋转了一下,李宏源立时显得非常痛苦。 众人止住。 方白羽冷笑地看着他们,继续道:“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叶飞,我母亲的旧疾就不会有祛除的希望;如果没有叶飞,在和炎天倾搏斗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堕落成魔;如果没有叶飞,通天路内我已经死了千百次了;如果没有叶飞,或许我早已崩溃在枯燥无味的明礼生涯中;如果没有叶飞,我就不会知道,原来天下间会有这样一个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原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仅仅是一句玩笑之言,原来刘备在关羽死后,倾全国之力为他报仇的初衷是这样的。你从没经历过,所以这些便都不能了解。你,李宏源,你将我的兄弟毁了,所以,便必须以命偿命,用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换你一个人的贱命,你应该死而无憾了。” 方白羽缓缓拔出剑锋,李宏源右肩上的伤口迸裂,他的脸孔痛苦畏惧到扭曲变形,所有人都在看着,没有人想着去阻拦,因为贸然地上前只会加速剑锋下落的过程。 众人只见方白羽将缓缓拔出的剑锋,对准了李宏源的心脏,就像是布道者在向神明贡献自己的祭品,他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眼角有泪花掉下:“叶飞,我将这个人的血奉献给你,安息吧。”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没人想到阻拦,因为很可能,你的贸然冲上,会加速整个过程的进展。 站在寒柏枝头的蜀山剑派掌教李易之,目视着这悲怆的一幕,不禁回忆起自己和云烈年轻时候日夜相伴的日子,心中产生一丝触动,他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这番武断的决断到底是对是错。 一只与鸿鹄类似的彩翼大鸟自天外飞来落在殿上,大鸟上坐着一道靓丽清新的身影:“白羽哥哥,你不要冲动啊,有话好商量,无端杀人那在山上是重罪,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
第六十一章 愿为天下第一仙 白羽哥哥? 众人看着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纳兰若雪,感觉像是在看外星人。方白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灵,见过这小妮子一面,自然记得是冷宫月的好友,只是不明白她此番作为,是真的为自己好呢,还是想方设法在拯救李宏源呢。 总之,无论是在方白羽的眼中还是一众学员的眼里,都像外星人一样看着莫名闯入的纳兰若雪,只有李宏源,只有他误会了对方的本意,在他眼里,纳兰若雪便像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使者,青春美丽灵动鲜艳,他怦然心动,默默地将对方认定为自己必娶不可的对象。 这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啊。 纳兰若雪的出现只是个插曲,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很快便没人搭理她了,而她除了声情并茂滑稽夸张地大声规劝之外,也是无能为力的。 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两人的身上,鸿鹄剑锋抵上了李宏源胸前的外衣,青天碧水衣被轻易地刺破,血顺着剑锋和皮肤的相接处流淌。 这一刻是如此的漫长,令众人屏息。 殿外,最黑暗的夜被跃然于地平线上的日光刺穿,火红的日轮在云下闪耀,光芒普照处,方白羽和李宏源同时抬头遥望红日,都感觉在这样的一番景色下,进行这样一番神圣的裁决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方白羽将随着这轮红日一起冉冉升起,用体内散发出的光芒普照万物。一双狭长的眼睛放射出金辉,方白羽仰天长啸,摁下双手。 “刺啦啦。” “啊啊啊。”长剑贯入身体,李宏源痛苦的哀嚎。 李易之将一切看在眼里,喃喃自语道:“杀戮和报复的心思还是太重了,或许死在乱拳之下才是你最好的归宿。”随着红日的升起,他身上的气势大涨,脚下的寒柏先是被压得弯折,继而坍塌,最后粉碎,顷刻间,有万年寿灵的高山寒柏化为齑粉,李易之踩在树枝残留的粉末上,背着手转过身去,顺势抬起右脚。 这一步落下,便又是十里距离,李易之要去哪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很显然的,此间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引起他的关注,或者换句话讲,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哪有那般简单。事情总会向着超乎想象的方向发展,因为站在殿里的,是那两个冲出通天路登顶蜀山的少年人。 李易之猛回头,甚至因为用力太猛,连用来束发的深灰色缎带都掉落了。 是什么使得一个已经进入了上善若水境界的男人如此震惊? 原来,在那红日初升,璀璨光辉普照之处,一个瘦消的身影出现在了方白羽的身后,“放手吧,今日就此打住。” 日光倾泻,宏伟殿柱的斜影拉长,男人身瘦膀宽,青衫浸血,将本来倾注在方白羽身上的光辉争去了一半,一只脏污的手掌和谐自然地搭在方白羽的肩膀上,像是搂亲人那般随意。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方白羽激动的几乎落泪:“叶飞,你个混小子,装死骗老子呐。” 后者目光冰冷的在众人身上划过,“哈哈哈,我的命大的很呢,哪那么容易挂掉的!”能让掌教都吃惊到颤抖的,除了死而复生的叶飞还能有谁。 所有人都惊呆了,每个人望着叶飞的时候,都像在看死神。 叶飞未死,证明这场二对一百一十三的战斗,众人彻底落败了。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童子金身是极少数佛门圣僧方可修得的大神通,其玄妙之处非一心借助外力的道门弟子所能想象。 玄铁钎刺穿叶飞身体的时候,阻止了童子金身的自愈能力,使得他血如泉涌几乎死绝;当玄铁钎被拔出,这股阻碍童子金身发挥作用的力量便消失了,不死的“小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活过来了。 其实叶飞已经暗中观战很久了,他有意保持倒地时的姿势不加入战斗,主要是因为方白羽轻功了得剑术超群,对战一帮空手之人,辗转腾挪的余地很大,自保绰绰有余。而自己手中没有仙剑,贸然参战反而会给他增加麻烦。 学员们本来各怀心思,靠着一股子嫉妒心强行凝聚在一起,只要擒住其中态度最坚决的那一个,也就是李宏源,便能够反败为胜。 实际上,叶飞一直在等一个制服李宏源的机会,没想到方白羽自己就做到了,而且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一番让人感动到流泪的中肯话语。 同样作为兄弟,叶飞深知对方远大的抱负,不愿意他为了一个小人便将自己的前途断送掉,所以在最后时刻出手加以阻拦。 兄弟相见,黑瞳对白目,深深的情谊在目光中传递,两人都是微笑,因为起码在这一刻,纵横睥睨已不再是一句空谈。就像他们曾经立下的誓言那样,愿为天下第一仙。 二敌一百十一三尤占上风,这个天下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方白羽舍了李宏源,兄弟二人紧紧握手,众人望过来的目光是怨恨也好,是嫉妒也罢,他们都不理会,也都不在乎,因为,只要彼此之手相连,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李宏源像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被鸿鹄仙剑钉在柱子上,叶飞拔出了插在方白羽背脊上的玄铁钎,随着他向着众人迈出一步。 学员们人多势众,可在一番激斗过后,在这两人面前,都显得那样渺小,蓦地向后退却。 两人哈哈大笑,趾高气扬地宣布:“尔等宵小,日后当以我们兄弟二人为尊,听到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叶飞和方白羽哈哈大笑:“记住,今后谁再敢挑起事端,我们二人,一定让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仰天大步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两人手执手,哈哈大笑地步出殿去,留下呆立的众学徒,留下愤恼的李宏源,留下花痴的纳兰若雪,也留下那一班抱着不同想法,始终在看戏的“高人们”。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玄青殿,“今后,蜀山诸峰,任我驰骋。”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结束,今后那两人的气焰再难被压制了,必然声名远播。然而他们都想错了,在两人坐上马背,下山而去的时候,更大的杀机出现在了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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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掌门真人的敌意 这份杀机来自于一个背影——李易之的背影。 李易之站在路的中间,挡住了两人下山的去路,墨玉和白瀚王奔跑到距离他三米的地方,便不受控制的站立起,原地打转畏不敢前。 叶飞和方白羽勒紧缰绳凝目望他,看似居高临下,实则压力如山。 这一刻没有人看到,因为李易之用自己的气笼罩了方圆三里之地,他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要做些事情。 叶飞和方白羽望着他的背影便像在看一座高山,似乎那坚硬、垂地的灰色衣衫,是一座刀削般下落的断崖,李易之没有回头,他们也不愿下马,和初次见面的时候如出一辙。 三人心里,似乎都莫名的执着着,执着于别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风不吹,树不摆,云无踪,周遭静极了,三人都不说话,墨玉和白瀚王闷闷地喘息,叶飞和方白羽的额头上现出汗渍。 这份压力前所未有,这种感觉闻所未闻,带来这种感觉的,是掌教身上散发出的势,那股势里含着不怒自威的威严和莫可鸣的敌意。 师对徒有敌意? 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沉默,还是沉默。 万籁俱静,天地宏光。 叶飞姓叶,单名一个飞字,预示鹏程万里,扶摇直上;方白羽姓方,名白羽,父母在起名字的时候,希望他拥有鸟儿那样洁白的翅膀,既不被浊世污染,又可以展翅高飞俯瞰芸芸众生。掌教姓李,名易之,李是贵族姓氏,易即是道,恒长的道理。可见掌教在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寄予了求道的希冀,也预示了他的一生都将为“道”而存在。 掌教心中执着的道,便是达成天地,振兴蜀山。 所以,他做的每件事情,都与蜀山有关,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始终将蜀山放在首位。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位蜀山剑派的掌教能够做到为了门派兴盛毫无私心,但他可以,因为他是李易之,他为此而生。 天道浩渺,无非阴阳;人心诡诈,无非善恶。 李易之的心,只容得下蜀山诸峰,无分善恶。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只有他,才能踏入“上善若水”这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绝妙境界。 李易之的心是冷的,他的师父,前任掌教项浩阳或许便是看重了这一点,选择他在天下巨变之际继任蜀山掌教之位。若这个位子由云烈来坐,怕整个蜀山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了吧。只是或许而已,因为现在,掌教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李易之挺拔的身姿,始终未曾动过,马背上的两人却已汗流浃背,体力消耗之巨甚至连童子金身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世人言不怒而威,掌教做到了。 而且这种威势如有实质,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两人的背上。 两人第一次意识到,在这被掌教执掌的蜀中剑山上,任意驰骋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 |
第六十三章 师徒 “月儿,你果然在这。”明月峰望夫石上,冷宫月两腿交叠的平躺着,一手挡在眼前遮挡日光。她的眼睛始终张开着,哪怕火日毒辣,哪怕山风呼啸,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旦闭上了,心里就会莫名的不安,似乎总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悬在那里。 纳兰明珠缓步走来,并排坐在她的身边,“月儿,你有心事。” 冷宫月转过身子,背对亲人一般照顾自己的恩师,像是小孩子赌气。 纳兰明珠嗔怪地笑了两声,道:“哎,你们两个小祖宗,真是都被我惯坏了,一个比一个愁人。” “老师,我想静一静。”冷宫月的声音细不可闻。 纳兰明珠望着宝贝徒弟的背影,沉了许久方道:“月儿,你从小就与人疏离,遇到什么事情往往憋在心里,有不开心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 冷宫月默不作声。 纳兰明珠摇摇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若雪说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也真是这样,从把你带到明月峰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将你当做亲人对待,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有些时候,对你的关心都超过对若雪的,因为月儿你不善于表达,我总担心,你受了委屈又不说出来,委屈憋在心里会不好受。”说着,说着,纳兰明珠自己哽咽起来。 “老师对我恩重如山。”冷宫月终于回过身来,抱着老师安慰她。 十几年来,这样的桥段也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她早已习惯了最后时刻的妥协。纳兰明珠天生命硬,相继克死了父母、老公和三个儿子,内心悲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纳兰若雪不懂事,喜欢发发小姐脾气,老师拿她没辙,便将那一腔的心思都投注在了自己身上,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刨根问底让自己倍感折磨,但也不可能回了老师的情深意切,所以每每忍受。 这样一来,自己反而更不爱说话了,特别不敢说真心话,生怕被老师没完没了的追问下去。 师徒依靠在一起,徒弟冷宫月面若寒霜,师父纳兰明珠倒哭哭啼啼的,真不知道谁在安慰谁了。 冷宫月真的觉得很无奈,暗自叹息:如果明月峰像方栦山那么大,自己就再也不怕被找到了。 纳兰明珠断断续续地抽泣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止住哭声,对爱徒道:“月儿,这些天你去哪了,为什么会被方白羽当着众人的面质问的。” 冷宫月摇摇头,又躺下了:“我只记得,自己去了方栦南山的药潭泡澡,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月儿你在敷衍为师吗。” “老师,我什么时候欺骗过您。”冷宫月抱紧了头,“每当我准备去回忆那两天发生的事情,脑袋就疼的要裂开似得。” “有这样的事情。”纳兰明珠身为一代峰主,对蜀山道术钻研极深,听了徒弟描述的情况马上心生警觉:“来,月儿,坐起来,让为师看看。” 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月儿。” 冷宫月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纳兰明珠又道:“坐好了,用盘膝打坐的姿势。” 冷宫月撅着嘴依言行了。 纳兰明珠一手抵住徒弟的后脑,一手于身前幻动,神秘的炫光于掌中闪耀,冷宫月胸腔鼓起两眼暴睁,一幅幅之前经历的画面从瞳孔中射出,以炫光的方式在半空中放映。 纳兰明珠出手频率越来越快,眉头越蹙越紧,某一个时刻,双掌合一齐齐顶在徒儿脑后。 后者哇地喷血,心力交瘁。 纳兰明珠收式,眉头紧皱不舒,“宫月,难怪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的记忆被人强行删除了?” “删除了?”冷宫月心脏狂跳。 “是蜀山秘术断念咒,你很可能是窥探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被某位高人强行斩去了记忆。”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宫月。既然是方白羽当众质问你,他一定是知道些事情的,走,我们去找他当面对质。” “不要老师,我不想去。” “宫月,这件事情不能任性的,因为它很可能关系到蜀山的安危。”纳兰明珠右手捏诀持于胸前,一条五彩斑斓的彩绫出现在了半空中,“走,宫月,不要任性。” 纳兰明珠连着几次用力,爱徒都动也不动,心中略有不悦瞪视过来,却见冷宫月委屈地嘟着嘴,面色酡红。 记忆里,冷宫月面色酡红的样子只有一次,那是初入蜀山的时候,她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被自己领着去见掌教,只有那一次,小女孩的害羞得红了脸。 若干年过去了,可爱的小女孩长成了明艳动人的大姑娘,即便纳兰明珠女子之身,也被冷宫月羞赧的样子融化了,她误以为,对方也看上了方白羽,嗔怪地摇摇头,“撒娇也没有用,此事重大,关乎蜀山安危,不可不防。” 冷宫月拽着老师的衣角,软软地说道:“老师,这件事情徒儿不想再提了,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纳兰明珠头一次听到徒弟以这样柔弱的语气说话,更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暗道:两个姑娘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这可如何是好啊。 重重地摇了摇头,松开了持在手心的结印,“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提,那就算了,不过月儿,你还小,可不要太早动情,耽误了修行。” “师父,你说什么呢。”冷宫月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我也真好奇,方白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们两姐妹同时迷住了。” “师父。”冷宫月心里想:方白羽?我心里的人影是他吗?体型是很相似呢,可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我会毫无反应,反倒是那道红光出现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呢,为什么。 每当努力去回忆那两天经历的时候,冷宫月的内心都会变得柔软,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方白羽吗? 若有机会见面,真的要好好的问一问,不过若雪不会生气吧……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头疼的越厉害,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明明回忆的时候头疼的这样厉害,却还总是忍不住去遐想呢,我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啊。 冷宫月再次抱紧了头,抱得紧紧的,两臂露出的缝隙间,脸上则挂着甜蜜的笑,这么多年过来了,她的笑容从未这样甜蜜过。 纳兰明珠身为过来人,怎会不了解青春期小女子的萌动,嗔了一声,暗道:得过且过吧,这世上的事如果每一件都去刨根问底,还不得把人累死。况且,自己还从未见过宝贝徒弟这样纠结过,也好,说不定就此变一个人呢,走着看吧。 明月锋望夫石上,师徒二人背靠背地坐着,像对姐妹。 …… |
第六十四章 代天行道 方栦山登山梯前,另一对师徒则没她们这么幸福了,师徒间的关系很紧张,这从身边压抑的气氛就看得出来。 李易之对两人有敌意,所以,叶飞和方白羽干脆不下马,明着与你敌对,在这二人的字典里,似乎便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没有人说话,因为谁先说话就失了面子,低了身份。 这真是古怪的师徒组合,古怪在师不像师,徒不似徒。 日上三竿,对峙还在继续,似乎没完没了。 师和徒都很有耐性,马却没有,长久的对峙下,墨玉和白瀚王现出躁动,时不时地尥一下蹶子。 谁来打破此间的僵局? 说来也怪,来此之前李易之本已打算做些什么,但当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云烈的话时刻在耳畔回响——会不会,就是现在的故意施为,导致了日后天大的灾祸。 李易之不确定,而且越想越不确定,所以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除此之外还分外的恼火,李易之心道:天之峡前,拒不下马蛮横无理也就罢了;经历了两个月的明礼生涯,见了恩师还是不下马,简直就是无理至极,真得好好调教调教你们了。 他没有想的是,两人聪慧伶俐,怎会猜不到他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又怎会感受不到,他身上不友善的气息,既然感受到了,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这两人又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所以,李易之越是表现的凶悍,他们也就越不甘示弱。 站的久了,李易之心里想了许多许多,多到本来要做的事情都有些淡忘了,变成了一味的生气:“你们两个臭小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就不姓李。” 云烈在远山凝望此间,观肃杀之意减弱不少,咧嘴一笑:“这老小子也有心软的时候,哈哈哈,看来两个小家伙的命算是保住了。” 说来也怪,掌教的气笼罩了方圆三里之地,按理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进入的,可偏偏地底下的生物不识趣。 蓦然间,墨玉脚边的土拱啊拱啊,一只雪兔冒出头来,看到高大威猛的墨玉后,意识到串错了门,又慌忙遁入土里。 叶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发出之后意识到不太好,马上用手捂了嘴,尴尬地看看白羽,又望望掌教,白羽倒没什么,掌教则微微偏过头,目光不太友善。 叶飞缩了缩脖子,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掌教面前:“徒儿叶飞,拜见师尊。”他恬不知耻地跪了下去,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方白羽无奈了,心说:这厚脸皮的本事,我还真得跟你学学。 他见叶飞偷偷地冲自己摆手,摇摇头也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掌教身后,跪下了:“徒儿方白羽,给师父请安。” 李易之背着手,还是不说话。 两人都不敢抬头,两膝挨地,双手抱拳跪着。 许久许久,叶飞眼珠一动,拉着方白羽连着叩了三个响头,一边叩头一边喊:“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 李易之哼了一声,仍不转身:“请安?日上三竿来请安?我看是示威吧。” 方白羽默然不语,叶飞连连摇头,道:“岂敢,岂敢,数月未见,恩师风采更盛,我二人乍见之下,一时之间不能确定便是恩师本人,不敬之处,请您莫怪。” “认不出自己的老师,回家的路总认识的,下山去吧。”掌教猛挥袖,作势欲走。 叶飞连连求饶道:“我二人资质愚鲁,还妄恩师高抬贵手开开光罢。” “资质愚鲁?”李易之总算转过身来,目光锋利却隐含,扫过来的时候,本来抬首应答的叶飞不敢直视,低下头去,“你。”他指指方白羽,“你不是自诩雄鸡一唱天下白吗。” “你。”他指叶飞,“你不是自诩我辈岂是蓬蒿人吗。怎么到了我这,又资质愚鲁起来了。心口不一,你是在欺骗我吗。” 叶飞深深埋头,抱拳的双手向上扬起举得高高的,“雄鸡唱,凤凰还,天下白矣;少了凤凰的雄鸡,总归是一无是处的,就如我们失了您的教导,便不值一文一样。” “你倒是口齿伶俐。” “我一心拜师求道。” “心坚否。” “坚若磐石。” “那我问你,道是什么,求道为何?” “道于我心便是芸芸众生,我上山求道,便是想求得一个芸芸众生该有的活法。” “你求得是自己该有的活法吧。” “先从自己开始。” “据我所知,上山之前你修的是医道。” “小有所成。” “既然如此,走下去便是了,何必上山。” “医者只能救伤患,不能救人心扶弱小,我上山求道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挽回人间失离之心,匡扶正义,帮助弱小。” “须知,芸芸众生各司其事,我等蜀山人代行天之正道,似锄强扶弱这般琐事,即便见了也不会管的。” |
第六十五章 当如何! 叶飞将头埋得更低,手举得更高:“那我请问恩师,何为代行天之正道。” “所谓天之正道,便是除妖斩魔,保世之安。” “除妖斩魔?恩师,九州之灾多为人祸,被妖魔鬼怪所嗜者不过寥寥。” “这便对了!若妖魔横行,鬼怪密布,还要我蜀山剑派做甚。”李易之昂首负立,气息悠长,“须知,创派之初,九州各地妖魔横行,民不聊生,无涯道祖观星悟天理创建蜀山剑派的初衷,便是为了对付地上的妖魔鬼怪们,使得九州成为人间乐土。” “人间乐土?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便置之不理了吗。” “道教永昌之秘在于超世,若君临大地,便会似更替如梭的人间诸国,或能一时兴盛,但很快便会迎来衰败。” “或许吧,但道于我心,却是匡扶正义,除恶扬善。” “所以,你上山的目的,便是为了获得匡扶正义的力量?” “是的。” “随着阅历的加深,你会逐渐改变这种想法的。”掌教望向白羽,“那你呢,你为何入通天路,登蜀山绝顶。” 方白羽和叶飞一样也低着头,与掌教唯一的两次见面,要么便是在很远的地方观望,要么便是低头恭语,两人甚至连师尊具体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方白羽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中不失豪情地说道:“我自小从武师习武,从琴师习音律,从还乡状元习法度治国之策。人人皆赞我为天才,万中无一,我也毫不避讳安然接受。然,读书千卷,修习涉猎愈广我越发现,人力终有极限,不似鸟儿可以飞行,不似鱼儿可以潜水,不似灵木可以长生。 我问师可有超脱之法,皆答想求超脱便需寻仙,九州大地,只有仙人能够超然物外,打破人身烦锢。 从此,白羽我便对仙人充满愿景,依靠家中财力人脉,遍寻古籍只为成仙。” “所以你上山求道,是为了逃脱人世樊笼超脱物外?”李易之两眼一眯,望向白羽的目光有些异样。 须知天下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意识到人身乃樊笼,人世为枷锁的道理。 当年无涯道人倒骑黑驴登蜀山,实际上,便是自感已达人力极致,所以上山观星问月探寻天道,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蜀山剑派,有了青山道人这个惊才绝艳的徒弟。方白羽小小年纪,便有此疑惑,可见其确实非池中之物。 李易之脑子里闪过许多的事情,却听白羽说道:“炎天倾的出现,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仙,也让我意识到了仙人和凡人差距的巨大,因此求仙的意志更加强烈,誓要完成通天路,超脱人世樊笼,问道成仙。” 方白羽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李易之连连点头,道:“我再问你,炎天倾的出现,除了让你见识了仙人的强大之外,是否也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方白羽沉默,不再说话,李易之安静地等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片刻后,方白羽抬起头来,空泛的眼白对着烈日和烈日下的李易之,“没错,确有仇恨的种子在我心中孕育。但,您刚刚不也说了,我蜀山剑派的创建初衷,便是降妖除魔,对我,对这个天下,炎天倾和他身后魔教的妖孽们便是魔鬼,除灭他们不正是我们蜀山剑派该做的事情吗。” “呵呵,话是不错,可你也要明白,复仇的心便像火焰,在燃烧得旺盛的同时,也会烧毁身边的东西。” “请您放心,我方白羽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从古至今,堕魔者多为资质卓越之辈,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认死理,当遇到瓶颈的时候,往往会不择手段。” “徒儿不敢。”方白羽深深叩首,不敢抬起。 掌教道:“我再问你,玄青殿上,若叶飞不加以阻拦,你是否便会杀死李宏源。” “徒儿不敢。” “若不说实话,即刻滚下山去。” “大概会吧。” “会就是会,何来大概。” “会。” “李宏源也是魔吗。” “不是。” “既不是魔,你为何要杀他。” “因为我当时认为,他杀死了叶飞。” “所以在你心里,所有伤害你身边人的东西,都是魔?” “徒儿不敢。” “你已经做了。” “徒儿不敢。” “仇恨是修仙的大忌,若我蜀山剑派的道士一个个也都睚眦必报,狠辣无情,那和魔教的妖孽们又有何区别。” “师尊教导的是。”方白羽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徒儿敢问师尊,在那个时刻,徒儿应该怎样做。” 叶飞用膝盖拱了拱方白羽的身体,后者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易之倒无怒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我为你举一个例子如何。” “洗耳恭听。” |
第六十六章 蜀山掌门李易之 “曾经,有一个名叫释迦摩尼的人,他苦行历练,修行极深。有一天,鹏妖和凤凰在天上争斗,斗败后掉落在他的面前,说来也巧,这只落难的鹏妖正是在释迦摩尼小的时候,屠戮了全村,害得他被迫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罪魁祸首。 鹏妖本以为仇人见面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释迦摩尼非但不杀它,反而抽出刀割下自己的肉喂给它吃,鹏妖不明白,就追问释迦摩尼这样做的目的,结果释迦摩尼回答:“往事已矣,命由天定,我自慈悲普度众生。”鹏妖就此拜服,跪求释迦摩尼为师。” 方白羽深扶于地,道“割肉喂鹰,这是佛祖的故事。” “故事还没讲完。”李易之摆摆手:“若干年后,鹏妖恶习不改在昆仑山脚下吃人,惊扰了正在地穴中闭关修炼的上官无情。上官无情大怒之下,携地火出关威势凛凛,鹏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便落败了。 上官无情恼他扰己修行,用八荒刺将鹏妖一身的羽毛从血肉里一根根的挑出来,之后挖去双眼,削去尖喙,剥掉鹰爪上的指甲,丢在山间任其自生自灭。 然,鹏妖毕竟是千世巨妖,生命力极强,忍痛飞出山谷找到了释迦摩尼,如它所料,慈悲为怀的释迦摩尼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割破手腕喂了自己的血给它。 此刻的释迦摩尼已然成圣是不死之身,鹏妖喝了他的血也成了不死之身,因此,虽然身上痛苦无比,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 方白羽微微颤抖,动容道:“上官无情是魔教最出名的一位教主,在他手上,魔教开疆拓土杀人无数,成了名符其实的邪恶教派。” 李易之淡淡一笑,“彼时,上官无情还只是位道行高深的长老,尚未继任教主之位。” “魔教之恶千古传承,从他们狠辣的手段中便可辨知一二,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故事没讲完,莫急。”李易之笑着安慰他,语气中略有责怪之意,“鹏妖想死不能死,身上的伤势又丝毫未有减少,痛苦到了极点。释迦摩尼努力为它疗伤,可惜上官无情手段太毒,居然提早在疮口上抹上了毒药。 释迦摩尼束手无策,鹏妖虽然保全了一条性命,但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它将这一切都归咎在人类的身上,认为这是一场双簧,是释迦摩尼和上官无情合伙坑害自己。于是,鹏妖更加嗜血,利用自己千载的修为下山屠杀,残害百姓。 要说,它也确实是有缘之妖,刚刚下山便遇到了准备上山找释迦摩尼切磋技艺的无涯师祖,师祖观其惨状,恐其会危及苍生,遂一剑将其斩杀。” 方白羽惊叹:“这鹏妖和三派祖师都有渊源,真是有缘之物。” “若无缘也不会修出那样惊世的神通了。”李易之转眼望他,“我的意思你可懂了。” “不全懂。” “说说看。” “佛者兼爱,看似普度众生,实则助纣为虐画蛇添足,甚至适得其反迂腐至极。”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就是胡说八道。”李易之点点头,添油加醋地说道,“还有呢。” “魔教心狠手辣,凡挡路者一概除之,灭绝人性惨无人道,乃是人间最大之恶,是世人公敌。” “说得不错,魔道妖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仙人务必与之划清界限。”李易之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方白羽咬了咬唇,“无涯师祖的例子,弟子不太懂。” “你是不是觉得,无涯道人一剑斩了鹏妖除魔卫道,和你斩杀李宏源的行为很像,所以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了。” “徒儿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故事讲到这里,从逻辑上看确实如此,你这样理解并没有错。” “徒儿不敢。” “呵呵呵,承认本心是我们道家和佛家最大的区别,人心本就有善恶,人言本就有出入,承认便罢有何不可,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徒儿不敢。” “抬起头。” 方白羽微微颤抖,施施然地离开了地面,露出红肿渗血的额头和那双没有了瞳仁的眼睛。他第一次正眼观瞧掌教,自己的师尊。发现他白鬓、稀髯,长相平平,一身灰色的袍子下埋着枯井一般沉沉地压抑,如果不是那双炯炯有神至锋利的狭长眼睛的话,真容易被人错认为是个平凡无奇的小老头了。 “这就是正道的捍卫者,当今天下第一人吗。”方白羽心中隐隐兴奋,“大道至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自己跪地认师。” 李易之盯着他的眼睛,大有深意地说道:“要在道术上有所成就,先要做的便是直面本心,就如你明知云烈的性格刚烈,也会当着他的面呐喊前路有峰阻绕着走一样。” 不可思议的,在掌教的目光下,方白羽感受到了一丝疼惜,他非常震惊,兴奋得发抖。 李易之一手搭在他的头上,慈爱的摸了摸,“故事还没有结束,无涯师祖在释迦摩尼成佛的圣地杀死了鹏妖,引起佛门震动,十八罗汉倾巢而出兴师问罪,无涯师祖自是不惧,以逆转乾坤之道术(此处不做解释,详见卷一)将他们一一击败,然后踏破山门寻至佛祖静修之地,与佛祖对天论道,难分胜负,之后开坛比法,小战上风,大笑佛家功法不外如是,兀自下山去了。 他来佛门圣地本就是为了切磋技艺,不想先是看到了生不生,死不死的鹏妖,接着又被十八罗汉围攻,找到佛祖斗法时已然带了斗气,出手毫不留情。一番比试搞的圣山凋敝,惨不忍睹,以至于往后整整一百年的时间,佛门与道教互相仇视争斗不休,直到魔教做大做强,方化解恩怨,携起手来共抗魔徒。”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从旁听故事的叶飞,小声地嘀咕。 李易之听见了,很是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只一眼,非常快,转而又望向白羽:“无涯始祖,是蜀山的奠基人,惊才绝艳万古无一,行事桀骜随性而为,他便如你这般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结交了许多至交,也留下了更多的敌人,最后触发天谴,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他死后,生前结下的仇人一拥而上险些灭蜀,幸而青山祖师拨乱反正,力挽狂澜,才保得山上太平。” 方白羽微微动容,断断续续地道:“您,您的意思是,无涯始祖的做法……是……错的?” 掌教拍拍他,道:“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吞吞吐吐的。” “您是在说无涯师祖的做法是错误的?” “逆转乾坤之道术,是逆天之举为天道不容,自然是错的,这从无涯师祖遭天谴惨死,众仇家登门险些断送蜀山前途便可看出。”李易之毫不避讳,“青山道祖作为他的徒弟,正是看到了老师做法的错误,所以在无涯师祖惨死后,参悟顺应乾坤之道术,从此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扬名天下,蜀山剑派由此兴盛一千年,成为统领正道的最大教派。” 瞧着方白羽愕然无语,张大了嘴巴的样子,掌教笑了笑道:“青山师祖以顺立“教”,以容养“教”,在捍卫天道正义的大是大非面前,毫无私情决不手软;在私人恩怨方面,则能忍则忍,能容则容,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正是因为他此种行事风格,所以越来越多有正义感的人聚集在他身边,越来越多被他气度感染的人,也聚集在他的身边,蜀山声威赫赫,得以繁荣昌盛至今。 现在,你可明白了?” 方白羽听得入迷,缓过神来:“师尊您是让我修养肚量。” 李易之道:“睚眦必报,快意恩仇,看似恣意爽快,却也会结下许多的粱子,留下更多的麻烦。须知,人并非单独的个体,他的身后有父母,他的膝下有儿女,他的身边有朋友,冤冤相报何时了,协商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要动武;示威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要杀人。玄青殿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与你二人为敌,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李宏源趁机崛起,“杀死”了叶飞,你再亲手杀死他,一命换一命,看起来立了威,但是也失了人心,人们对你的心中只有畏,见面都会绕行,不愿意与你亲近,当所有人都不愿意与你亲近的时候,你觉得自己如何堪当大任,如何为我重用。是想最后一刻,不是叶飞阻拦而是你自己停手,那将是番怎样的境况。在场那些人,那些和你相同辈分的人,几乎全部会被你大义凛然的举动感染,将李宏源视作失败者,将你捧为胜利者,奉为英雄,他们在看你的时候,不再只有畏惧,更多的是羡慕和敬佩,你觉得两相比较,哪种选择更好。” “可徒儿与叶飞亲如兄弟,兄弟惨死,徒儿怎能无动于衷……”方白羽再度叩拜下去。 李易之道:“所以,这便是你需要修炼的地方,蜀山剑派,先修心,后修道,当你看破恩怨,努力追求大仁大义的时候,巍巍仙道将信手拈来。” “徒儿知错了。” “你没有错,不必害怕。我说的都是道理,若只听了一遍就感激涕零地全部接纳了,我反而要怀疑其真实性了。没关系,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为师只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你的大彻大悟。” “徒儿定不负师恩。” |
第六十七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叶飞呆在旁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似乎掌教对方白羽特别的关注,对自己特别的冷淡,甚至说不愿意理睬,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瞧不上自己吧? 记得当初老乞丐也说过,自己的脾气跟他更贴合,可是现在破开了通天路,拜在的却是掌教门下,哎……难怪他眼睁睁得看着自己去死了,原来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死激发方白羽的斗志让白羽更进一步,性格升华之后好生调教,成为蜀山的接班人。 自己现在没死,岂不是打破了掌门真人的如意算盘? 额……这么一看,未来的路还真是岌岌可危啊,搞不好要丢掉性命的。 叶飞越想越怕,后脊梁骨一个劲地往外冒汗。除此之外,他更觉得掌教举鹏妖的例子有很大问题。原因有三:其一,鹏妖是屠戮了释迦摩尼全村的凶手这没有错,可释迦摩尼不杀它,不仅仅是因为至善,更因为在释迦摩尼的本心里,觉得是鹏妖的出现促使自己完成苦修之旅,间接的成全了自己成圣,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救它的。 其次,上官无情之所以苦虐鹏妖,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惊扰了自己修行,而是鹏妖吃人的时候,刚好赶上上官无情出关,他一者为了立威,二者为了得人心,所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鹏妖,然后又以非常狠辣的手段折磨它成就自己的威名。 最后无涯道人那个例子,无涯道人是创教祖师,他的行事风格,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奠定蜀山剑派的基础,不是青山祖师。无涯道祖不为天容遭到天谴,只能证明他的强大已经威胁到了天道的权威,而不是他生前的所有做法都是错的,这有着本质的区别。 叶飞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从药人口里听到过这三个故事完整的版本,虽然当时只是随便听听,不知道里面的人物具体是谁,但当掌教叙述出来的时候,两相对照便明白了,所以,叶飞的心里才会生出这样的判断。 他不敢说掌教是故意把故事讲成这样的,又或许,掌教的老师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总觉得如此叙述出来的故事太片面了,还是药人讲的比较形象生动,故事相对饱满,不会让人片面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自打进入方栦山,就再没有药人的消息了,他是怕被人发现行踪特意隐藏起来了吗?还是压根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开了通天路?王剑九街是他传给自己的,而他又经常对自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难道…… 叶飞不敢再想了,因为,这个想法会带来非常严重、非常可怕的后果。叶飞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处的火纹,感觉整颗心都在被炙烤:“如果一切都是天意的话,那老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要自己继承了药人的衣钵,却来蜀山学艺。” 李易之看到叶飞目光涣散表情呆滞,以为他在思考自己所说的道理,心说:白羽执着,凡事爱认死理;这小子却很活络,脑子灵活,变化也快。他们两个看起来是一类人,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是绝顶的天资和眼界将彼此吸引在了一起,或许天麓石櫼上的内容总会应验,或许正如云烈所说,正是自己现在的有意为之加速了预言的应验。既然这样,不管未来到底如何,先上道保险在上面吧……呵呵呵…… 李易之的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奸诈笑容,他同时伸出两只手,一手拍在方白羽的肩膀上,一手摁在叶飞的肩膀上,“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两人都感受到了掌教掌心传来的温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道:“徒儿遵命。” 两人起身,身高与李易之差了一拳,看起来矮,但在同龄人中间,已经算是高的了。 早夏的日光倾照在他们俊秀的脸庞上,缭绕的白雾像是缠在身上的蛟龙,显得气势不凡。 千辛万苦地走到这里,两人望着掌教身后的太阳,第一次觉得那金色的光辉或许正是黎明之前的曙光。 叶飞不愿意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很是期待地望着掌教,总觉得今天会是幸运女神降临的日子。 李易之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眼睛弯弯的,目光中的锋利敛去了不少:“再在南山歇一两天,等伤势彻底好了,就来玄青殿上课吧……” |
《仙》扶摇篇卷三百学堂 第一章 笔墨 “喂喂,你们快看,那两个人来上课了。” “听说,掌教已经正式收他们为徒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啊,不会吧,那我们以后见了他不是要尊称其为师兄了。” “不会吧,这么惨。” “少废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的身上没有师印,肯定还不是正式弟子,须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馁。” “希望如此罢。” “什么希望,就是如此。” “你说就说吧,打我做什么,那么用力。” “我闲你嘴巴臭。” “哼,有能耐去打那两人,你敢吗。” “再废话,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们快看,你们快看,那两人身后的是谁啊,他多少岁了,难道年龄的限制也放宽了?” “笨蛋,天之峡前见过的你忘了。” “哦,好像是见过,她是云师叔的关门弟子。” “听说是唯一的徒弟。” “她到底是男是女,今年多大了,胡子怎么那么长啊。” “谁知道。” 莫君如恶狠狠地瞪过来,几人闭嘴,互相吐吐舌头。 方白羽和叶飞径直向前走,走到第一排最中间空着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其他弟子在身后议论:“喂喂喂,你们快看,他们坐在金蝉翠的位子上了。” “目中无人,嚣张跋扈,金蝉翠是修道已久的仙人,这下有的好瞧了。” “看他们还能嚣张几时。” “哎,反正咱们是拿那两人没辙了.” “乌鸦嘴,少废话。” 这些话,方白羽全部听在耳里,自己轻松地抿抿嘴并不作答,一路走来的时候,他留心地观察了身边的人群,发现李宏源并不在其中,心中略感失望。叶飞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喂,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怕是又要引起众怒了。” “你怕了。” “不是怕,只是觉得树立太多敌人不太好。” “有我这个朋友在,树立再多敌人又有什么关系。” “是,但敌人太多了,也是股不容轻视的力量啊。” “位子上没人,咱俩坐在这理所应当,况且,屁股已经落下了,哪还有抬起来的道理。” “看来登山梯上,掌教的一番苦口婆心算是对牛弹琴了。” “嘿嘿,我方白羽可不是牛,是即将展翅之雄鹰。” “你不说自己是鸡吗。” “鸡是经过驯化的鹰。” “原来你已经被驯服了……”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 “我觉得咱俩还是低调点好。” “你知道,其实我选择坐这里是有目的。” “这里离老师近,听课清楚嘛。” “知道你还一个劲的吵。” “你眼聪耳明,坐哪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既然是上课听学,便要坐在离老师最近的地方,感受才最真切。” “好吧,好吧,我读的书没你多,你说咋的就咋的吧。” “嘿嘿。” “喂喂喂,你俩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都不搭理人家的。”莫君如坐在叶飞的旁边,苦着脸抱怨。 “嘿嘿嘿。”两个大男孩都不接茬。 莫君如撅起嘴,气鼓鼓地拉扯叶飞:“快,快躲开,我要和白羽哥哥坐在一起,咱俩换座位。” “有必要吗。” “当然有。” “我不换。” “叶飞。” 见莫君如气势汹汹地逼近了,叶飞生怕被她下巴上浓密的胡须扎到,委曲求全道:“好吧,好吧,换了,换了。” “算你识相。” 方白羽看着两人,微微蹙眉道,“都调一下吧,我坐中间,君如你坐到左手边来。” “不要嘛,你和叶飞坐一起又不理我了。” “君如。” “好吧,好吧,白羽哥哥说什么君如都听。” “臭丫头片子。”叶飞不屑。 “倒霉孩子。”莫君如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正打在叶飞下巴颏上,打得他头晕目眩,晃晃悠悠,心道:这小丫头,人长粗了,劲也大了,以后不会成为男人吧……恶恶恶,好恶心。 三人调换了座位,叶飞后背靠在椅背上,大爷似得坐着,“我说,这木头椅子怎么这么软啊,一点都不硌屁股。” “这是金丝楠木,属性温良不积水,而且柔软。”方白羽忙着解释。 “蜀山就是气派。”想想自己正是这气派门派中的弟子了,叶飞不禁得意。 “金丝楠木细软容易变形,寻常百姓家里断不会用来打造椅子的,因为太容易坏了,蜀山为每位学生量身定做了一套金丝楠木的桌椅,也真是大手笔。” “那是,这可是蜀山啊。”叶飞眯着眼,双手背在脑后,腿翘啊,翘啊蹬着桌子,“你再看看,这桌上的笔墨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白羽微微一笑,娴熟地从竹筒里抽出一根毛笔,放在鼻下端详:“羊毫,湘妃竹,虽然无镶嵌但也算极品了。”他端平手,用笔尖蘸墨:“徽墨,橙泥砚,很巧妙的搭配,我喜欢。” “呵呵,反正我一直以来都是一支狼毫行天下的。” “一个小小的樊村大夫,还行天下呢。” “切,我没来樊村之前,可是走过很多地方的,你懂啥啊。” “好啊,那你就说说,自己都去过哪些地方。” “那时太小,想不起名字。” “胡吹牛皮。” “我真的去过很多地方。”叶飞本想说自己从罗刹国一路走到蜀山脚下,自然是去过许多地方的,但是猛想起黑衣人临别时的告诫,就没把罗刹国的事情说出来,他缩了缩脖子,低头环顾身后诸人,寻找是否有人在暗地里监视自己。 确认安全后,叶飞安心地拍了拍胸脯,心说:那家伙的女人还在气吞山河卷里睡着呢,我怕什么。 三人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没完,后面的学生不堪其扰,纷纷收拾行囊坐到更靠后的座位上去了,三人成了冲在最前方的孤岛,身后两排座位空空如也。 莫君如看见了,不愤地道:“白羽哥哥,他们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咱们呢。” “随他们去吧。”方白羽抓起立在脚边的鸿鹄剑,平搁在桌上,“这玄青殿真是大,容纳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 “是啊,雕梁玉柱,珠光宝气,极尽恢宏。”叶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能坐在这样华贵的地方学习,就算死也值了。” “呵呵,跟我混必定长命百岁的。” “是你跟我混啊,白痴。” “你跟我混。” “你跟我混。”两人面红耳赤的争执起来。 |
扶摇篇 卷三百学堂第二章 秋蝉 争执不休的时候,殿外响起了窸窣的蝉鸣,三道橙色光芒划破天际落在平整开阔的观云台上,金蝉翠以及另外两位末日峰弟子御剑到来。光芒散去的时候,周遭蝉鸣声更盛,密密麻麻的在耳边回响,扰的人好生烦躁。要说人的名字也是怪异,似乎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你的命格,注定你的一生。金蝉翠的名字里有个蝉字,便也当真从小与蝉结缘。据传,他的父亲是金陵有名的药材商,以养蝉卖入药的蝉蜕得名;他的母亲蝉儿是金父后续的妻子,本是府上的丫鬟,因名字里有个“蝉”字为金父喜爱,正室妻子病死后就将她娶进了门,两年以后生下了金蝉。金蝉翠拜师之前本名金蝉,一者是各取父母姓氏中的一个字,显出父母感情的深厚;二者,蝉蜕对金府而言便是名副其实的金子,金蝉、金蝉,预示财源广进,蝉蜕生意永远做不完。 金父觉得娶蝉儿入门,生下小金蝉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对这个孩子特别的关爱,从小便教他养蝉的本事。小金蝉也不负重望,既不嫌吵,也不害怕,对它们特别特别的关爱,整天生活、玩耍在一起。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到第六个年头上,金府上发生了一件怪事。金父发现,养殖的秋蝉一天天的在减少,而且减少的规模非常大量,几乎是每天过去都会有一大片地方空出来,小金蝉整天和秋蝉生活在一起,金父便追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情,可金蝉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父无奈,便也不再逼问儿子了,自己偷偷地藏起来在暗中观察。 那天夜里,他借着月光,看到小金蝉梦游似的闭着眼睛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站在月光下,身上缭绕着不可思议的荧光。满院子的蝉儿在他身边盘旋、飞舞,像是在完成一场盛大的祭祀,其中一部分的秋蝉在兜转飞舞的过程中钻入金蝉体内,消失不见了。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这番诡异的情景才终止,自己的儿子,年仅六岁的小金蝉始终闭着眼睛,在月光的保护下走回房间。金父又惊讶又害怕,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看到金蝉躺在床上,身上落着一个个虚幻的光蝉。 他以为儿子中邪了,怕被外人知道当成妖怪,所以不敢声张,暗地里花重金找寻身怀异能的道士、僧侣,求他们为儿子消灾。说来也巧,钱还没花出去,先有道人登门了,这个人便是末日峰峰主方翠崖。 方翠崖一进门,便询问金父府上最近可有怪事发生,金父早听说神仙、高僧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敢怠慢,慌不择路地将前日看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进而追问自己儿子可是被妖怪附身了。 方翠崖听了之后连连点头,金父由此认为儿子真的是被妖怪附身了,吓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方翠崖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安抚道:“莫慌,莫慌,是好事也未可知。” 这天夜里,小金蝉又如昨日那般身披月光,闭着眼睛光着脚走到院子里,满院子的秋蝉飞翔起来围着他盘旋,像是在举行盛大的仪式,其中的一部分融入到小金蝉的身体里,化为淡淡的荧光。仪式在同样的时间结束,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方翠崖和金父跟着小金蝉走回屋子,看到他平躺到床上,本来笼罩在体表上的荧光化出蝉的样子,趴在他的肚皮上,稍稍振翅便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叫声。 “都怪我,都怪我财迷心窍,整日让儿子和满院子的虫子生活在一起,害他被蝉妖附了身。”金父自责不已。 “刚好相反。”方翠崖不多解释,大步上前,趴在小金蝉身体上的荧光蝉同时转过头对着他,尾翼震动蝉鸣更盛,像是在发出警告。方翠崖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荧光蝉飞起扑向他,这些小蝉看似都是荧光的,实则拥有实体,扑在方翠崖身上嗜咬,竟让覆盖了仙力在体表上的他觉得有些疼痛。 方翠崖更开心了,一步跨上前摁住了小金蝉的头,所有荧光蝉都消失不见了,一切恢复平静。 金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抱着儿子痛哭,小金蝉被吵醒了,困倦地揉揉眼:“父亲,你怎么在这,这位陌生的叔叔是谁啊。” 不等金父作答,方翠崖笑着弯腰,扭着小金蝉的鼻子道:“我叫方翠崖,你的师父。” “师父?”这下,别说小金蝉不理解,就是金父都不明白了。 方翠崖解释道:“金蝉啊,你出生在开皇十二年七月一日,五行向阴,是阴蛹之命,本来出生时应当被脐带裹紧勒死,死状如蝉蛹一般。 但是,因为你父亲养殖了大量的秋蝉积了福德,所以在你出生的时候,受到了众多蝉灵的庇护,抵挡住了命格中的阴煞,由此活了下来,而这些蝉灵从此便活在你的体内了,如同守护神一般,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主动出来护主。 我刚刚摁住你的头,实际上是在威胁蝉灵,如果它们再敢逼近的话就杀了你,所以,蝉灵们就都退却了。” “可是,为什么……” 方翠崖摆摆手,阻止金父发问:“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灵魂不去往生就会成为怨灵,蝉灵们帮助金蝉抵祸没来的及往生,为了不成为冤魂,只能栖息在他的身体里,时间一长凝聚出了蝉王,蝉王是蝉灵之主,自动吸引周边的蝉灵,所以你就看到一批批活着的秋蝉前仆后继地献出躯体成为蝉灵,进驻到小金蝉的体内。 这样一来,小金蝉的守护灵越发强大了,算是有利的;可是,水满则溢,你体内的容积有限,守护灵变得过于强大之后身体就会崩溃掉。所以,我要教导你仙术,教你增大体内容积的方法。”说到这,方翠崖手掌向下,轻抚在小金蝉的头顶上,笑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
第三章 让还是不让 金父早看出对方是大能之人,又惊又喜地把小金蝉拉下床,两人一起给方翠崖叩头:“还不快叩头谢过恩师。” 小金蝉也是聪慧有福灵之人,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找上门的机缘,跟着父亲叩头不止:“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是一拜,实际上叩头很久,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小金蝉的额头鼓出一个大包流血不止。 方翠崖手掌抚过伤口,小金蝉头上的伤口便自动愈合了,“起来吧。” 金父看了更加坚信了心中的判断,干脆扯着儿子跪问道:“敢问尊师高姓大名。” 方翠崖也不避讳,自报了姓名以及道号。 金父是当地有名的药材商,肚子里装了许多墨水,听了方翠崖的道号之后惊喜道:“我早知道金蝉这孩子天赋异凛,作为父亲,能为他做的事情着实有限,之后就全仰仗恩人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金蝉的名字由我和她母亲得来,现在又有了恩重如山的师父,这样,便改一改,叫金蝉翠吧。” 方翠崖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金父深知儿子未来的前途全在面前之人手中,自己以后是照应不到了,所以始终坚持,方翠崖拗他不过只能接受,小金蝉从此改名金蝉翠,从方翠崖来蜀山末日峰学艺。 金父的油滑识时务,小金蝉的聪明以及卓越的天资都让方翠崖很喜爱,上到蜀山之后始终将他带在身边,朝着接班人方向着力培养,末日峰上的其他弟子,虽然有的年龄略大一些,但都以金蝉翠为尊,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故事回到现在!金蝉翠一眼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踏步走入殿中。 叶飞略微有点紧张,毕竟金蝉翠是末日峰峰主的正牌弟子,是那些刚入教的学徒们没法比的。 方白羽则不动声色,背过身端着架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众学徒们难掩兴奋,两眼放光,紧紧盯着金蝉翠的一举一动,嘴里小声的嘀咕:“教训他,教训他。” 金蝉翠确也不负众望,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位子上,手握仙剑,不发一言地盯着方白羽。 后者先是装出没看见的样子,实在熬不过了才懒洋洋地转过身,对着金蝉翠微笑:“早上好啊,师兄。” 金蝉翠岂会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直奔主题道:“这是我的座位。” “你的座位?”方白羽装出惊讶的样子,围着座位上下看了几圈,“座位上没有金蝉翠这三个字啊。” “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座位,马上抬起你的屁股,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要怎样……”瞧着金蝉翠杀气逼人的样子,方白羽也觉得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刚刚入仙,实力相较入门更早的各峰高徒,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不过刚才在叶飞面前夸下了海口,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也着实没面子。 金蝉翠眯眯着眼睛,右手紧握在仙剑上,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方白羽小心地提防着,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揍个半死的准备。 眼看形势又要不妙了,关键时刻,一个让人讨厌的声音及时插入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了自家人啊,我们真不知道这是金师兄您的风水宝地,要知道的话肯定是先用清水擦拭一遍,然后用嘴吹干,才好给您落座的。白羽,看你这没眼力见的,还不赶紧给金师兄腾地方,旁边那么多座位,咱们坐过去就是了。” 等待看好戏的众人大跌眼镜,方白羽再次为叶飞无敌厚的脸皮深深折服,他想既然叶飞已经认怂了,自己干脆再强硬一点,免得被人家彻底瞧低了,梗着脖子道:“挪开?凭什么!桌子上又没有他的名字。” 叶飞一把架起他:“好啦,好啦,差不多就得了,咱俩初来乍到,犯不着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赶紧的坐过来,旁边那么多位子呢。” 于是众人看到,方白羽张牙舞爪地要和人拼命,而叶飞则强拉硬拽地把他扯到了第一排靠角落的位子上。 金蝉翠很没耐心地看着两人的双簧戏,重重地哼了一声,摔剑在桌上,不开心地坐了下去,随行而来的师弟、师妹也跟着坐下了,靠在师兄身边,小声嘀咕些什么。 方白羽还在大骂,虽然是虚张声势但确实做足了戏份,临末了,叶飞在他耳边低语:“别着急,他们好不了。” 果然,只听“哐当”的一声巨响,金蝉翠身边的桌子忽然塌了,叶飞和方白羽抱在一起强忍笑意。 金蝉翠大怒拍案而起,不过身边的人拉住了他,劝慰道:“师兄,没事的,换张桌子就是了。”原来,桌子和椅子虽然都塌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完全没事,虚地而坐动也不动,显出极强的应变力和横练功夫。 身后看热闹的人拍手叫好,叶飞吐了吐舌头,心道:这峰主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啊,咱们俩真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金蝉翠狠甩袖,怒气冲冲地坐回位子。 要说这些年他在末日峰上,一直被方翠崖掌上明珠一般地捧在手心,父亲的油滑和算计真是全忘了,反沾了一身的迂腐劲,当真是画地为牢。这点从他安然自得地坐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子便看得出来。要知道,仙道重派,最注重的便是礼节、规矩,中正方圆,东离西坎,按理说,主峰方栦是七峰之首,最应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掌教首徒,首徒正在闭关,虽然没来位子也应该空缺着,你就算要坐,也必须提前知乎一声,金蝉翠一声不吭地坐在象征正统的位子上,可见其高傲凌人的态度,以及不将他人放在眼里的无知。就算有蝉灵护卫又能如何,七峰高徒,哪个不是天赋异凛之辈。 叶飞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道:末日峰越俎代庖之心早已有之,掌教看在眼里一言不发,是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呢,还是故意放纵,捧杀之呢? 那个人的心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如万阶登山梯上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或许,他所关注的,是比恩怨情仇更重要的事情吧,这点和药人完全不同,药人那家伙快意恩仇,对私人恩怨最有兴趣。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那老头一点音信都没有,不会是离开蜀山,云游四方去了吧,会不会已经回到魔教了?药人失了九街王剑,即便回到魔山上,怕是也坐不回教主的宝座了吧。真有些惦记呢,还有大黄狗,蜀山的床板那么硬,好怀念枕在你身上睡觉的时候呢。 似乎是因为亲人都死光了,所以叶飞特别念旧,心里念叨的就那几个人,如果不是白羽在身边的话,怕是要思念成疾的。 |
第四章 比女人更美的男人 金蝉翠坐定后,准仙人们愤愤不平,都为没有教训到叶飞、方白羽感到遗憾。不过,他们的斗志并没有就此熄灭,因为那两人正坐在白鸟峰的领地上。 白鸟峰是七座主峰中最人丁兴旺的一脉,自创派开始峰主的位子便一直是父子相传,是唯一继承式的传代方式。更特别的是,白鸟峰每一代的峰主实力都很强,而且很得人心,往往是除了掌教之外,最被信赖的人,他们数次监理戒律司,山上隐世高手繁多,在蜀山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也是因为如此,几乎历任掌教都对白鸟峰的人特别关注。 楚方是典型的楚姓族人,行事低调内敛,敢于担当为不平事拔剑,他在学员中的声望非常好,好到让金蝉翠嫉妒。 学员们很希望他能出手教训那两人,可惜楚方迟迟没有现身,反倒是紫露峰高徒鸠山鸣先到了。鸠山鸣是一个人来的,白色的衬底、紫纱的外衣,绣了麒麟踩火纹饰的鞋子,手执一尺长像极了尺子的短剑,虽是男人,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阴柔之美。 携带阴柔气质的男人,叶飞和方白羽曾在山下见过一个,名叫郝春秋,他不仅险些要了两人的命,更是通过屠村等恶劣手段,直接导致了樊庄守卫的空虚,给炎天倾钻了空子。实际上,要是没有郝春秋暗中作梗的话,炎天倾进入樊村会直接与蜀山之虎碰上头,莫宅的悲剧或许可以避免。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郝春秋负恨而走,炎天倾全盛而来,凡鸦啼血之夜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 鸠山鸣步态婀娜,软弱无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阴柔,这份阴柔有别于郝春秋的阴阳怪气,更倾向于女性的阴柔之美,他的举手投足,他的样貌身挑,他的穿着打扮,都比女人更媚,比女人更美,如果说冷宫月是蜀山最美最冷的女人。那么鸠山鸣就是蜀山最美最媚的男人。 他的脚踏在青石上,紫色的麒麟纹便如毯子一般铺开了,一直通向第一排左手的位子,鸠山鸣一步一扭地走过去,左顾右盼,不时回眸,他的身上带着让人神往的异香,他的步伐妖娆不失力度,腰似水蛇,屁股扭啊扭啊,风情万种。如果不是年纪尚小,怕是玄青殿上的土老帽们,都会为他着迷吧。 身边的人张大了嘴巴赞叹不已,除了叶飞和方白羽,殿上的人已经与他同学几年时间了,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赞叹不已。 鸠山鸣走到最前排,臀部夸张地弯曲浮在位子上,手中绢帕飘甩,对着金蝉翠笑笑道:“金师弟,早上好啊。”他入门较金蝉翠早很多,所以称呼他为金师弟。 金蝉翠一直对这不阴不阳的家伙没有好感,点点头,闷闷地回礼道:“早上好,鸠……师兄,早上好。” “呵呵呵。”鸠山鸣展颜,“今儿天气不错不错啊,学堂添新丁了嘛。” 他的眼上抹着眼影,弯弯地眯着看着对面的两人,叶飞和方白羽心中一凜,慌忙站起走上来,对着他恭然施礼:“叶飞、方白羽、莫君如,拜见师兄。” 或许是因为鸠山鸣的出现给三人带来的震撼太大了,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某些特别之处,又或许三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总之,当鸠山鸣开心地点到他们的时候,三人受宠若惊,很恭敬地走上前给他请安。 这被金蝉翠看在眼里,比较之前对自己的不屑一顾,金蝉翠很是不爽,又不好发作,只能默默地将这笔账记下了。 “好好好,真有礼貌。”说这话的时候,鸠山鸣眼睛弯弯地觑着金蝉翠,眼见后者脸色难看,以绢帕捂嘴笑意平添一分,“想必,你们就是走出通天路的那几个新人了,来来来,既入得蜀山便是同门,今后需要互相提携,姐姐我年长一些,便送你们每人一件礼物吧。” “姐姐?”三人面面相觑。 鸠山鸣笑得更开心了,拉长了音说道:“师兄……师兄。” 叶飞和方白羽对他虽然不讨厌,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性别颠倒,还是让两人很不自在,互相看了看都闭口不言。 鸠山鸣解下拴在剑柄上的香带,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三个小一号的香囊,分别交到三人手中,放在方白羽手心的时候还故意捏了捏,夸赞白羽皮肤白皙柔嫩,搞得后者尴尬不已。 “这是姐姐,哦不,师兄亲自研的香呢,可以去除虫害醒神益脑,可不要弄丢了哦。”鸠山鸣两眼弯弯的,始终盯着方白羽,手中绢帕甩舞,幽香弥漫。 香气奇而不刺鼻,闻后神清气爽,肯定是好东西,三人接下了,很感激,但对鸠山鸣的行事做派实在不敢恭维,你就算长得再美,也毕竟是男人,成年了就是大老爷们,一个大老爷们终日翘着兰花指玩弄手帕,那情景让人没法不觉得别扭。 三人都看出鸠山鸣没有坏心眼,是真诚对他们的,便坦然接受了对方的馈赠,低着头走回位子。 准仙人们,气的咬牙切齿,暗道:“同堂学习这么久,鸠山鸣都不知道给自己一个香囊,叶飞和方白羽刚来一天,就被师姐,不,师兄特别关照,你俩人何德何能啊。” 鸠山鸣自知道他们的气愤,不以为意,甩着绢帕高举着手,对着天空数云彩,天真烂漫,真像是思春了的小女子。 叶飞和方白羽走到位子上,不发一言,只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也是七峰高徒?不会吧……” 方白羽安然将香囊收好,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
第五章 谦谦君子笑里藏刀 蜀山七峰各有特点,位于主峰东侧的紫露峰,无疑是其中最特立独行的,这具体表现在两方面。其一,紫露峰的每一任峰主,几乎都是阴阳怪气的双性人。其二,紫露峰一脉单传,历任峰主都只有一个徒弟,师尊会对其倾囊相授,到徒弟学有所成时,师尊就算仍在盛年也会退位,将峰主的位置及早地传下去。 有传言称,紫露峰人专修蜀山秘术,是除了掌教之外门派最重要的保护屏障,当掌教有危险或者蜀山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紫露峰主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使用连掌教都不了解的强大禁术力挽狂澜。 所以,紫露峰主虽然往往行事乖张,不拘一格,历任掌教却极少责怪,最大程度地做出忍让。 叶飞看到鸠山鸣坐在金婵翠左侧,心道男左女右,左顺右逆,鸠山鸣口口声声姐姐、姐姐的叫着,却坐在象征顺次的座位上,想必也是自视甚高之人。 鸠山鸣则自顾自地玩乐起来,一眼都不瞅他们了,手中的粉帕在日光下现出可爱的纹饰,估计是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嘴里嘀咕些花啊、草啊的东西,听不真切。 叶飞觉得他手帕上的图案眼熟,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可惜离得太远了始终瞧不真切,正探头探脑时,却听有人在殿外吟诗。 “山灵水秀雾蒙蒙,晨钟叮当鼓咚咚。杨枝一滴真甘露,洒得山河大地春。好气候,好时节啊。” 叶飞蓦然回首,见一书生背影,心道:这又是谁来了。 却见那书生装扮的人洒然面对天地,金色的头冠在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手中折扇轻摇恣意无比:“朝华易逝,若能将这一天中最精彩的时刻永远留住,人生便无遗憾了。” 一番夸夸其谈,习惯了白羽哥哥俊朗面容的莫君如,眼睛少有的对别人弯成了桃心,十指相扣端在胸前,花痴地道:“哇,好帅啊。” 大多数女弟子都和她一样,对这晨光下诗情画意的书生充满神往,双手交叉,秀足连挫,现出花痴的表情。 叶飞则很是不屑,张嘴骂了一声:“装逼。吟诗就吟诗吧,说的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啊。”一众男学徒纷纷点头,表达认同,不过随即想起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阵营的,又摆出不屑一顾地样子。 叶飞骂是骂了,不过对这书生的丰神俊逸煞是惊奇,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份气度,但仅仅是这样,便已和身边的两位同行者拉开了距离,那两人和他穿戴别无二致,放在人群里也都是会被一眼认出的顶尖角色,只是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显得失色了,沦为凡俗。 “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兄台吟得好诗啊。”方白羽洒然站起,嘴角挂着坏笑,大踏步地向着书生走去。 叶飞瞧他笑容不善,心道白羽文武双修,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书生听有人以诗夸赞自己,不禁动容,终于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 让春天更赋生机的笑容顺着晨光下的清风流泻入玄青殿,众人唏嘘,方白羽瞧着那张白嫩嫩的脸,心道:还真是个小白脸啊。足下不做停留,昂首阔步地走出殿去:“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过人间无数,在下方白羽。” 那书生持扇嫩笑:“好一个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过人间无数。在下敢问白羽兄,我到底是金风呢,还是玉露呢。” “兄台自远道来,自然是金风的。” “非也,非也,我出生在朝华峰上,算是山上人了;白羽兄出身蜀山山脚樊村,登山不易,路途可是比我远得多了。” 金风玉露本是比喻,被他这番一解,倒像在绕着圈子骂方白羽出身低贱,比不得自己了。所谓君子气短,看似温润的谦谦君子其实最是肚量狭小,白羽主动上前本也是为了挫挫他的锐气,不曾想对方率先发难,斗心顿起,心道既然如此,就和你辩上一辩。 打定主意,脸上笑容不变,学着他的语气说道:“非也,非也,樊村虽小,却是入蜀必经之地,走通天路直达蜀巅,算得上直通凌云的康庄大道了。其他峰峦看似在这蜀巅周围,可惜永远在云层之下,窥不到峰顶全貌,辨不清高人容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入蜀多走歧路,弯弯折折,明明距离很近的一段路,说不定要走上十万八千里呢。由此可见,要说路程,还是兄台更远一些。” 那书生一听,暗道:这是在讽刺我近水楼台不得月啊,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得法。 他一手翻开折扇,轻轻摇摆,荡起的清风吹波起铁棕色光亮的发丝,满是书卷气的脸孔笑里藏刀:“巍巍峨云蜀,浩浩渺苍天,敢问白羽兄何为蜀巅。” 方白羽打开双臂,拥抱天地:“这方栦云顶,便是蜀巅啊。” “说的不错。那白羽兄可知晓,御剑飞行一日千里的道理。”书生狡黠地笑着,“哦,白羽兄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弟子,怎会知晓仙人风姿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诸峰间的这点距离,对寻常人而言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完,但对仙人,对我而言,却是分分钟的事情。” 方白羽心道:以出身压我不成,又搬出辈分来压我,这书生无所不用其及,好生无耻。 面容一整,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时间的快慢,并不能解释了路途的远近,脚踏实地确实慢,但一步一个脚印步步踏实;脚下凌风确实快,但站的高身不稳,若栽下来只会更惨,我在这里劝兄台一句,切莫被包裹着糖衣的捷径遮蔽了双眼才是啊。” “你敢讽刺我会从高处栽下来。”书生急怒攻心,表面上仍是声色不动,那份虚伪的笑容似是凝固在了脸上,永远不会散去,“一叶障目或许可悲,但庸人自扰不更可笑。” 方白羽心道:好啊,好啊,你既然不再避讳,点名骂我是庸人,那我也就不缩手缩脚的了。 当下,清整喉咙,笑吟吟地回应道:“怕只怕,眼睛是瞎的了。” “呵呵呵……” “哈哈哈哈。”两人摇头晃脑,脸上都是堆笑,但话中机锋如刀,互相暗损,刀刀剜心。 众人目瞪口呆,连连丧气:连他都治不了方白羽,看起来自己复仇的愿望真是不可能实现了。 叶飞则叹了口气,心道:“什么君子同戚戚,纯属胡扯,这分明就是狗咬狗嘛。哦,错了,白羽可不是狗,他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教训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 |
第六章 朝华峰尹朝华 鸠山鸣对方白羽和那白面书生都很有好感,不忍心他们继续争吵下去,在学员们面前失了身份,主动上前解围,“秋风吹进门,白露自凝枝。君子道不同,自该论出一二,但你俩可是同门师兄弟,当着大家伙的面这样做未免伤了和气,来来来我来讲个和,大家握个手,就此打住吧。” 那书生看起来面色如常,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被方白羽气得够呛,要马上讲和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不过自己曾欠下鸠山鸣一个人情,如果鸠山鸣主动的拉和都不给面子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况且在这么多人注视的目光下,以方白羽的口才,继续深辩下去自己也是讨不到便宜的,到时候自己拿不下方白羽的流言便会人尽皆知,更是丢脸。 看来也只能就此打住了。 书生点点头,仍旧笑吟吟地:“鸠师兄说的对,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下毫不避讳地教训师弟是不太好,这样,白羽兄,等私下里,私下里再来论道。” 方白羽心道:我主动上前结交,你一番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论调,对我讥讽挖苦也就算了,现在有人出来拉架,还不忘占点便宜再走,想得倒美。当下对着鸠山鸣施行一礼,道:“师兄好意在下领会了。”接着对着那书生重重甩袖,“功夫易懂,人品难学,望师兄好自为之。”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回位子上去了。 那书生面色难看,脸部肌肉抽搐险些发飙,鸠山鸣满面堆笑地拉住他:“好了好了,我的尹师弟啊,今天就到这了,等有机会,有机会再行论道吧。” 原来,这书生模样的人正是朝华峰峰主最钟爱的弟子尹朝华,出生于开皇十二年早夏的朝华峰蕙草殿,其父为峰主师弟,其母为峰主表妹,算的上是名门之后了。 尹朝华出生时身体孱弱,直到五岁才能开口说话,说出来的第一个字不是父,也不是母,而是书。所以往后的日子里,人们都称呼他为小书生。七峰中,朝华峰以君子之风得名,尹朝华从小喜爱读书,传习君子之风绰绰有余,再加上家世渊源,所以朝华峰主对他宠爱有加,八岁的时候就确立了接班人的身份,长伴左右。 鸠山鸣牵着尹朝华的手,穿过过道一路向前来到第一排上,自己迈腿跨过位子坐在里面,让尹朝华坐在外面,随行的两名朝华峰弟子,则坐在他们身后。 一众学徒看着他们,男生的眼神里充满了醋意和不屑,女生则唯有花痴。这朝华峰的弟子各个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折扇摇曳,诗情画意,看起来赏心悦目,听上去耳目一新,女生想不喜欢都很难。 尹朝华君子之气融入骨髓,坐定后对着金蝉翠施然行礼:“早安,金师弟。” “早安,尹师兄。” 山上的论资排辈,看得不是年龄而是正式拜师的时间,金蝉翠六岁方入师门,几乎见了谁都要称呼一声师兄。 折扇摇曳,风度翩翩,尹朝华淡淡地回眸引得众女生尖叫,其中一个捧起桌上的宣纸冲上去,求尹师兄签名,后者淡淡一笑,接过笔一阵挥毫,行云流水般地在其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 “伪君子。”叶飞斜觑跃跃欲试的莫君如,大声地说道。 方白羽道:“若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风,那朝华峰当是七峰中最不济的了。” “什么谦谦君子,完全就是狗屁。“叶飞附和。 莫君如完全犯起了花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拥右抱忙着签名的尹朝华。 金蝉翠的脸红红的,胳膊偶尔被忙着要签名的女生躯体擦过,先是惊讶,继而害羞,然后酸楚,最后强装镇定。 鸠山鸣瞧得清楚会心一笑,心中言:一向激进的金师弟也有可爱的时候嘛,哈哈哈。 其实,若论俊秀帅气,有谁能比的过方白羽;论棱角体魄,又有谁能赛得过叶飞。只是,两人年纪相对众人而言小了一些,,显得太稚嫩,而且登山之时又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才不招人喜欢的。 “借过,借过,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球,硬生生地挤过本就不宽敞的过道,引起一阵桌椅碰撞的叮咚之声。 犯着花痴的女生和嫉妒心异常严重的男生,纷纷抱怨起来。 |
第七章 碧池峰雷纵横 那“肉球”气喘吁吁地冲到前排,看尹朝华身边虽然还有个位子,但明显以自己的身材坐下去会很挤,所以就坐在了金蝉翠的后面,坐下后又像触电似的猛弹起,肚子凹陷对着几人深鞠躬:“鸠师兄,尹师兄,金师弟,早上好。” “早上好,雷师弟。”鸠山鸣用手帕掩嘴,淡淡地笑着。 “雷师弟,不愧是碧池峰最优秀的弟子,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尹朝华一根一根地张开扇叶,脸上挂着君子之笑,但笑容背后隐藏的却是极度的虚伪和小气。 被称作雷师弟的胖子自然知道他是在讽刺挖苦自己,也不介意,憨憨地笑了笑,右手放在脑后用力地抓,“师兄见笑了,碧池峰属我最不成器的。” 尹朝华张开扇叶,笑咪咪的满是虚伪。 金蝉翠眼望迟一步入殿的两名碧池峰弟子,心情沉重地说道:“雷师兄真是太谦虚了。” 顺着他的视线,两名碧池峰弟子气喘吁吁地踏入殿中,相较之前到来的胖子,他们明显瘦溜多了,可见碧池峰并非以盛产胖子闻名。不过这两人的喘息声却更重,走到雷师弟面前时已经累得不行了,面朝天瘫倒在座位上:“我说雷纵横啊,雷师弟,你再要减肥可不能带上我们了,要把人活活累死的。” “减肥?”众人听了,都是愕然。 却见那雷纵横又是毫无气节地连连鞠躬,向着山上的师兄们道歉道:“师兄们的大恩大德,小雷我没齿难忘。师兄们的大恩大德,小雷我没齿难忘。” 鸠山鸣甩甩帕子,媚笑道:“好了,好了,跑了那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别鞠躬了,赶紧坐下吧。” “是,鸠师兄。”雷纵横听话的止住动作,点点头一屁股坐下了,他对身边人好像特别的尊敬,尊敬到让你觉得别扭。 鸠山鸣瞧着他屁股下面完好无损,甚至连点挤压之声都没有的金丝楠木椅子,又是会心一笑:“雷师弟的行云功夫又进步了,只怕你师父都比不上了呢。” “师兄取笑了,我和师父就如米粒之光和明月皓辉,不能做比较的。”雷纵横认真且坦然地说道。 “呵呵,雷师弟你真是太谦虚了。”鸠山鸣眉眼一挑问道,“这次跑上来,用了多少时间啊。” 跑上来?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雷纵横手托着下巴,抬起头做出思考状:“我是月轮落下之时下山的,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两个时辰了吧。” “你少来。”两位碧池峰师兄不同意了,“你哪里是月轮落下之时下山的,你是那个时候起床的!起床之后,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吃早饭,然后才下山的。” “两位师兄,吃顿早饭哪里用得着那么长的时间。”雷纵横白嫩嫩的脸上现出红晕,居然是脸红了。 “少来!碧池峰上下总共五十三人,早上准备两百一十二个馒头,五斤咸菜,一大锅菜粥,你自己吃了其中的一半,还说用不了一个时辰!”和其他诸峰不同,碧池峰诸人的关系好像特别平等,有什么说什么,百无禁忌。 “好了,好了,师兄,别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怪不好意思。”雷纵横偌大的身躯扭动,肥肉层层叠叠上上下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鸠山鸣大笑起来,“雷师弟,你真是我们的开心果啊。” 尹朝华嘴下毫不留德地跟着挖苦道:“看他圆滚滚的身形,倒是和开心果很像。” 金蝉翠稍稍动容,脸孔紧绷地道:“从碧池峰一路跑到方栦峰玄青殿,只用了区区一个时辰,鸠师兄说你行云功夫超过恩师,一点都不为过了。” “从碧池峰一路跑到方栦峰上来?”众人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雷纵横的两名师兄则在此时露出得意的神色,心道:这就惊讶了,那如果我告诉你们,下山的时候,是雷纵横扛着我俩跑的,你们不是要惊讶地把舌头咬掉了。哈哈哈,我家纵横天纵奇才,万古无一,什么狗屁白鸟峰、末日峰、紫露峰的,只要我家纵横较起真来,你们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哈哈哈。 这两人越想越是得意,竟然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起来。 雷纵横脸颊泛红,抱着脑袋一个劲地挠,显得很不好意思。 鸠山鸣像个大姐姐,嗔怪道:“好了,好了,多大个人了,别总扭扭捏捏的,你可是碧池峰的接班人呢,多拿出点风骨来。” 雷纵横很听话,马上提气,挺腰,板脸,重重点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心。”鸠山鸣会心一笑:“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越是减肥倒越胖了呢。” 雷纵横脸颊泛红又害羞了,两位同行的师兄则来了精神,接过话茬道:“小雷一个人吃的比我们整山人都多,光跑步管个鸟用啊。话说,再来上课,我们要用飞的哦,小雷你可别想拽着我们一起受罪了,我们再也不上当了。” “师兄。”雷纵横撒娇。 两位师兄连连摆手:“跑了一身的汗,还怎么好好上课啊,师兄年纪大了比不上你,小雷你自己玩吧,哈。” 雷纵横默然无语,受挫地低下头。 两位师兄瞧在眼里,又觉得心中不忍叹气道:“又来这招,真是怕了你了,好吧,明天再跑一天,最后一天,以后如果再没完没了,可是会翻脸的。” “知道了,谢师兄。”雷纵横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像个孩子一样。以年龄来看,他也确实是个孩子,只不过与碧池峰高徒的身份一比,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
第八章 阴阳失衡 叶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腹诽道:大智如愚,能屈能伸,这些人里属你雷纵横最不一般了!只不知道,你是故意装出这副蠢相呢,还是确实天性单纯呢?若是天性单纯,就可以深入交往一下,若是装的,以这小小年纪,实在太可怕了。” 正琢磨着,却是雷纵横用肚子挤开桌椅,托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离近后恭然抱拳:“想必两位就是踏破通天路,登顶蜀巅的叶飞和方白羽了,我叫雷纵横,幸会幸会。” 雷纵横身材不止肥胖,而且高大,站在两人面前,就如一座小山挡住了外面照射来的日光,使得如此近的距离下,反倒看不清样子了。叶飞和方白羽愣了片刻,洒然站起施施然地回礼:“在下叶飞,在下方白羽,见过雷师兄了。” 叶飞站起来才发现,雷纵横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在同龄人中真是鹤立鸡群,再瞧他臃肿的身体,要不是鸠山鸣亲口说出,很难相信眼前的胖子能跑的那么快。 心中一动,叶飞笑笑道:“在下略通医术,若雷师兄真想减肥,到有个方子可以试一试。” 雷行云白萝卜一样的手臂连连挥动,很用力地说道:“叶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嘛,我一向坚信万法自然的道理,类似吃药吞丹这种事情,是向来不做的。” “早知雷师兄不屑于此,是我多此一举了。” “叶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切莫误会……” “雷兄多虑了。” 雷纵横又望向坐在两人身后,满脸胡茬显得很寂寥的莫君如,拱拱手道:“这位就是云师叔的关门弟子了吧。” 一般众人的目光都只集中在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上,结交和攀交情绝少提到她,莫君如嘴上虽然不提,但为此也是闷闷不乐,心道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在樊村的时候,叶飞算个屁啊,我莫大小姐,才是人人追捧的对象呢。哎,可惜现在这幅模样,真是把自信心全耗没了,都怪老乞丐,我那个破师父。 此时被雷纵横提起当然很是开心,当下就转过头来,露出那一脸的胡渣渣:“见过雷师兄了,在下莫君如。” 雷纵横对她的情况早有耳闻,见到时还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失态,回礼道:“云师叔和我师父关系极好,有空多来碧池峰上坐坐。” “是,一定会去的,小莫先谢过了。” “没事,没事。” 莫君如见雷纵横眼睛直勾勾地看她,似在想些什么,便问道:“雷师兄,还有什么指教的吗。” 雷纵横犹豫了一下,道:“君如师妹,我或许有办法能够减少你脸上的胡须,要不要试上一试?” 莫君如道:“雷师兄,君如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这一脸的胡子都是因为体内阴阳失衡生出来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没有用的。所以,小莫我谢过雷师兄了。” 雷纵横摇摇头,解释道:“玄女剑阴气过盛,将你体内的阳气全都挤了出来,表现在体表上就出现了这些男人的特征。我可以用雷劲加速这个过程,使残留在你体内的阳气快速排出,让男人的性征加速出现,然后消失。” 莫君如听后犹豫了,她对山上的人没好感,不喜欢轻信于人,但现实艰难的处境也确实让她头疼不已,想当初何等娇贵可爱,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怎会甘心,莫说沦落为叶飞和方白羽的跟班,就是那人人避之不及的恶心也真是受够了,反正已经不能再惨了,干脆试上一试。 打定主意,莫君如猛抬起头来深行一礼:“那就有劳雷师兄了。” 雷纵横点点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掌:“你随我过来,咱俩去殿外调息。” 叶飞看了看方白羽,用目光询问他这样做是否可行,方白羽点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君如自己的决定由她去吧。 雷纵横和莫君如走到种了抗寒草和长寿果树的树林下,雷纵横示意君如坐下,自己则绕到她身后,用双手推拿背部。碧池峰修的是雷练秘技,护体仙罡呈现出雷的属性,所以行动飞快如云行;招式霸道如雷切。 雷纵横要用这股强雷织一张网子,引出莫君如体内残存的阳气。实际上,和玄女剑融合这么久,君如体内的阳劲已经寥寥无几了,所以在悟透仙道之后,胡须才能有所减少,此刻有了雷纵横的辅助,这个过程更是大大加快了。 |
第八章 阴阳失衡 叶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腹诽道:大智如愚,能屈能伸,这些人里属你雷纵横最不一般了!只不知道,你是故意装出这副蠢相呢,还是确实天性单纯呢?若是天性单纯,就可以深入交往一下,若是装的,以这小小年纪,实在太可怕了。” 正琢磨着,却是雷纵横用肚子挤开桌椅,托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离近后恭然抱拳:“想必两位就是踏破通天路,登顶蜀巅的叶飞和方白羽了,我叫雷纵横,幸会幸会。” 雷纵横身材不止肥胖,而且高大,站在两人面前,就如一座小山挡住了外面照射来的日光,使得如此近的距离下,反倒看不清样子了。叶飞和方白羽愣了片刻,洒然站起施施然地回礼:“在下叶飞,在下方白羽,见过雷师兄了。” 叶飞站起来才发现,雷纵横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在同龄人中真是鹤立鸡群,再瞧他臃肿的身体,要不是鸠山鸣亲口说出,很难相信眼前的胖子能跑的那么快。 心中一动,叶飞笑笑道:“在下略通医术,若雷师兄真想减肥,到有个方子可以试一试。” 雷行云白萝卜一样的手臂连连挥动,很用力地说道:“叶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嘛,我一向坚信万法自然的道理,类似吃药吞丹这种事情,是向来不做的。” “早知雷师兄不屑于此,是我多此一举了。” “叶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切莫误会……” “雷兄多虑了。” 雷纵横又望向坐在两人身后,满脸胡茬显得很寂寥的莫君如,拱拱手道:“这位就是云师叔的关门弟子了吧。” 一般众人的目光都只集中在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上,结交和攀交情绝少提到她,莫君如嘴上虽然不提,但为此也是闷闷不乐,心道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在樊村的时候,叶飞算个屁啊,我莫大小姐,才是人人追捧的对象呢。哎,可惜现在这幅模样,真是把自信心全耗没了,都怪老乞丐,我那个破师父。 此时被雷纵横提起当然很是开心,当下就转过头来,露出那一脸的胡渣渣:“见过雷师兄了,在下莫君如。” 雷纵横对她的情况早有耳闻,见到时还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失态,回礼道:“云师叔和我师父关系极好,有空多来碧池峰上坐坐。” “是,一定会去的,小莫先谢过了。” “没事,没事。” 莫君如见雷纵横眼睛直勾勾地看她,似在想些什么,便问道:“雷师兄,还有什么指教的吗。” 雷纵横犹豫了一下,道:“君如师妹,我或许有办法能够减少你脸上的胡须,要不要试上一试?” 莫君如道:“雷师兄,君如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这一脸的胡子都是因为体内阴阳失衡生出来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没有用的。所以,小莫我谢过雷师兄了。” 雷纵横摇摇头,解释道:“玄女剑阴气过盛,将你体内的阳气全都挤了出来,表现在体表上就出现了这些男人的特征。我可以用雷劲加速这个过程,使残留在你体内的阳气快速排出,让男人的性征加速出现,然后消失。” 莫君如听后犹豫了,她对山上的人没好感,不喜欢轻信于人,但现实艰难的处境也确实让她头疼不已,想当初何等娇贵可爱,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怎会甘心,莫说沦落为叶飞和方白羽的跟班,就是那人人避之不及的恶心也真是受够了,反正已经不能再惨了,干脆试上一试。 打定主意,莫君如猛抬起头来深行一礼:“那就有劳雷师兄了。” 雷纵横点点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掌:“你随我过来,咱俩去殿外调息。” 叶飞看了看方白羽,用目光询问他这样做是否可行,方白羽点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君如自己的决定由她去吧。 雷纵横和莫君如走到种了抗寒草和长寿果树的树林下,雷纵横示意君如坐下,自己则绕到她身后,用双手推拿背部。碧池峰修的是雷练秘技,护体仙罡呈现出雷的属性,所以行动飞快如云行;招式霸道如雷切。 雷纵横要用这股强雷织一张网子,引出莫君如体内残存的阳气。实际上,和玄女剑融合这么久,君如体内的阳劲已经寥寥无几了,所以在悟透仙道之后,胡须才能有所减少,此刻有了雷纵横的辅助,这个过程更是大大加快了。 |
第九章 君子笑 众人只见雷纵横的整个身体都在放电,而那些放出的电流不断刺激着莫君如的体表,使得看得见的阳气从毛孔中溢出,那些阳气就像虫子,溢出之后就死掉化为灰烬了。 莫君如的脸孔初时没有变化,渐渐的,一部分毛发焦黑了化作灰碳,继而毛孔变细,皮肤重现粉嫩嫩的光泽。叶飞和方白羽都觉得惊奇,心道:莫君如这小丫头片子如果变回原来的样子了,那还不得嘚瑟死,方栦主峰又要不得太平了。 电网不断刺激君如的身体,后者明显能够感受到外在的变化,从而欣喜若狂,女孩子家家的有哪个不爱漂亮的,整天胡子拉碴的样子着实成了一块心病,若真能除去了,一者要好生谢谢伸出援手的雷师兄;二者要回去找老乞丐那个混蛋算账,明明有办法可以让自己变回原样,那个老家伙偏偏用“好生修炼,功夫深了自然就变回去了”的鬼话敷衍,真是其心可诛。 雷纵横双手交叉,身上电流不断放大,“呲呲”作响,显得很是恐怖。 尹朝华摇着折扇,脸孔在一闪一闪的雷光下忽明忽暗,很是不屑地道:“烂好人,真不知道他到处施恩,收集这么多人情是何居心。” 鸠山鸣扭着帕子笑道:“小雷慈悲心肠待人真诚,我们都要像他学学呢。” “哼,我看是假慈悲吧。” “呵呵。” 金蝉翠则自顾自地呢喃道:“叶飞暴走之时,身上的气罡化作腐蚀形态,倒和这雷劲的性状有几分相似呢。以前以为只有碧池峰专属的修炼方法才能练出雷劲,现在看来,说不定只要运功得当,护体的气罡都能够再进一步,达到另外一种层次上。哎,可惜掌教迟迟不肯传授真本领,否则定然有所突破。” 七座主峰,各有秘技,一脉单传,鲜少交流,而主峰方栦流传的功法是其中最博大精深也是最强的,所以,上主峰学习的提议才如此具有诱惑力,引得诸峰高徒纷纷上山。 在雷的笼罩下,时间成倍流逝,莫君如身上的毛发变淡很多,皮肤几乎变回原来的样子,雷纵横感觉这已经是极限,再继续下去,只会收效甚微,所以收了功。双手自上而下缓缓摁压,将雷劲平复,深深吐息。 莫君如急不可耐地奔到光滑如镜的殿柱前映照,见容颜回归,美不胜收,欣喜若狂,跑回雷纵横面前,给他一个深深地拥抱。雷纵横那肥胖的身体岂是她搂得了的,再加上身高差距,活脱脱上演了一出美女与野兽的戏码,看得人鸡皮疙瘩生了一堆。 除了叶飞和方白羽之外,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莫君如胡子之下的真颜,发现她皮肤红润,凤目流苏,鼻阔小巧,身材欣长,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比之冷宫月毫不逊色。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雷纵横被一个柔苏苏的女孩子紧紧抱着,觉得尴尬且享受,胖嘟嘟的脸颊红红的,像个胖娃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恭喜莫师妹破茧而出,展天人之姿。”刚刚还在骂雷纵横多管闲事的尹朝华,此刻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夸赞莫君如的美貌。 女人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花言巧语,再加上莫君如被压抑了整整三年时间,更是非常受用,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夸赞了,这都是多亏了雷师兄的帮忙。” “若无天人之姿,即便纵横助你去除胡须,又有什么用呢。”尹朝华眼睛咪咪地看着雷纵横,“雷师弟,你说是也不是啊。” 尹朝华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一出手,雷纵横自然就显得多余了,插不上话了,只能附和着说道:“尹师兄说的对,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推波助澜而已,莫师妹风华绝代的外貌才是关键。” “哎呦,你们这样说,人家都害羞了。”莫君如是真的有些害羞,毕竟整整三年了,别人见了自己,都是绕道而行视为怪胎,此刻忽然变美了,怎能不飘飘然呢。 她的改变是从内到外的,这与玄女剑极阴的特性有关。 在樊村莫宅,玄女剑认主之时,世间最极致精纯的阴之气流入五脏六腑,沉积在身体各处的阳之气被排挤而出,表现在体表上,就成了粗糙的嗓音,粗大的毛孔和浓密的胡须。 时间日久,阳之气逐步排出,身上的男人特征就逐渐减弱了,但她一直未曾悟道,所以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到雷纵横以雷劲相助,阳之气大部分排出时,她的体内便只剩下了阴之气,象征着女性至柔至美的阴之气,在阴之气的影响下,莫君如不仅声音比普通女人更细,皮肤比普通女人更滑,身体比普通女人更柔,样子也比普通女人更耐看。毫不夸张的说,随着与玄女剑融合的加深,她将成为天上地下最极致的女人,一颦一笑颠倒众生,这也是上一任玄女能将蜀山之虎云烈迷得死去活来的原因之一。 金蝉翠对尹朝华不要脸的作风不屑一顾,暗道:朝华峰君子气,真的狗屁不是,蜀山的气节都被玷污了。 尹朝华却自我感觉良好,他也确实有良好的资本,毕竟外形出众,毕竟行诗如云,毕竟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着自己,要知道,朝华峰的公子哥一直是最受蜀山女弟子们欢迎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他摇着折扇,漫步到莫君如身边陶醉一嗅:“恩,好香啊,以前没发现,原来莫师妹的身上也有异香。” “呵呵,算不上啦,我只是撒了些香粉而已。”莫君如从小也没被同龄的男人这样夸过,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高兴,“尹师兄您快别夸赞了,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被君如师妹的美丽惊呆了,所以才会管不住这张嘴的。” “莫师兄,你真是抬爱了。” “君如师妹,我旁边还有个位子,要不你坐那里吧。” “这不好吧,我和白羽哥哥还有叶飞是一起的。” “这也是为了你好。我自小生活在山上,修炼的东西懂得肯定比他们更多一些,老师讲课的时候,你若有听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吧。” “还是不要了,我和师兄毕竟不熟,还是想和白羽哥哥在一起。” “来嘛,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啊。” “还是不要了,君如谢过师兄好意。” “喂喂喂,你脸皮能不能别这么厚啊,人家不愿意,还死拉硬扯的,丢不丢人。” 这话说得极大声,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尹朝华眼睛眯眯地顺着声音望过去,面上微笑不变,但心里的怒气早已喷发——是谁,是谁敢在蜀山绝顶撒野,敢找我朝华峰主爱徒尹朝华的晦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俊秀风度丝毫不落于自己的方白羽,但,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他。 视线中,方白羽身边的人推开椅子走了出来,那人的身材很高,皮肤黝黑,轮廓瘦消,肌肉结实,虎目,黑瞳,浓眉,厚唇,小耳,与方白羽的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完全相反,这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甩着八字的步子将所有的气魄与招摇写在了身上,似乎完全不懂得韬光养晦,内敛收行的道理。他和方白羽便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像是朗日和皓月,像是武户和秀才,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正反两极。 天之峡前的首次见面,并没有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是两人的入道使本身的贵气得到了升华,使那极致的气息表现的更明显。朝华峰君子气,最擅长的便是以面观人,以气识人,所以尹朝华的心里才会这样的震惊。 这两个人,这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分开的时候,是一枝独秀的奇才、怪才,顶多值得你回眸一看而已;如今聚集在一起,则阴阳相济,完全没有了破绽,似有冲破云霄之势。 尹朝华的眼睛越眯越小,脸孔僵硬,温和如玉的笑容逐渐凝固,朝华峰君子笑竟然凝固了。几位诸峰高徒都觉出了事情的严峻,不过他们心中想的是,莫不是叶飞的冒失之言得罪到他,逼得尹朝华动了杀机吧。 叶飞不以为意,甩着八字腿大摇大摆地走上来,走到尹朝华对面与其对视,君子之风与痞子之气形成强烈的冲击和对比,叶飞高瘦的身形显得很有范,“喂,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人家不愿意跟你一起,还非要纠缠,烦不烦啊。” 叶飞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教训小孩。尹朝华面孔愈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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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君子亮剑 沉静,两人对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包括早前就一直等着诸峰高徒出手,为他们教训那两个嚣张新人的准仙人们。 时间过得很慢,有山有河的扇面摇晃的越来越慢了,直至一动不动。 叶飞心里抖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装逼的一番话,引起了对方这样剧烈的反应,他哪里会知道尹朝华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君子笑凝固的那一刻,他的心跟着沉到谷底。 ——英雄救美这种事情,真不是随便玩的。 叶飞很想马上装怂混个圆场,可在周遭无数火辣目光的注视下,实在难以如此。 真是骑虎难下啊。自己这抽的是哪阵邪风,居然为了给莫君如那臭丫头解围,和朝华峰高徒结下梁子,之前已经得罪了金蝉翠,现在又冒犯了尹朝华,再加上身后虎视眈眈的人群,想要在方栦绝顶上活下来还真是艰难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趋于静止的折扇重新摇曳起来,君子笑再现,唯一不变的是尹朝华眯眯地双眼。 他依旧不发一言,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缓缓提起,慢的像是在打太极,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在他抬指的同时,叶飞的身体似乎陷入泥潭之中,举步维艰动弹不得,他惊惧极了,本能催促他赶快闪开,但童子金身却不听使唤。 这是——君子亮剑? 叶飞的双眼充斥着震惊。 “尹师兄。”在两人之间的泥流中,一个胖胖的手掌硬插了进来,用厚墩墩的掌心挡住了前进的双指,“师兄,都是同门,原谅他吧。” 随着这肉掌的插入,叶飞才觉得肩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但身体仍然被无形的气锁住,动弹不得。 尹朝华的手指停留在肉掌之前一寸的地方,眯眯的眼睛睁开,打量对方,“雷师弟,不要多管闲事。” “师兄,不要动怒了,大家都是同门,何必拔刀相向呢。”整个方栦峰顶,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施援的,怕是也只有心地善良的雷纵横了,那巨大臃肿的体表之下,蕴藏的是一颗善良淳朴的心。 在这一瞬间,叶飞对他的好感极度攀升。 雷纵横又高又胖的身体就像一堵墙,接下了尹朝华的大部分杀机,他行动的迅速和对方缓慢至极但无法躲闪的进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力之强,让叶飞震撼。 “尹师兄,师尊就要到了,若被他看到咱们师兄弟间拔刀相向,怕是会不高兴的。”雷纵横憨憨地苦劝。 “哼,纵横,少拿掌门压我。”话是这样说,尹朝华还是收手了,锁住叶飞的气机随着下落的双指散去,“滚。”尹朝华的声音充满威严。 叶飞身体抖动了一下,不甘地咬紧唇,雷纵横手背轻拍他,道:“快走吧。” “哎。”叶飞心里翻滚如潮,暗道:今天这脸真是丢大了。 不过,身后却没有笑声,早就盼望自己被教训的准仙人们,出人意料的缄默。叶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也不敢回头,转身便回到位子上,刚刚坐好后,方白羽的右手便抓了过来:“一年,只要一年时间,今天的仇我帮你报。” 叶飞心里一暖,远望尹朝华,愤恨地道:“不用,自己受的侮辱,我要自己找回来。” 他的脸红透了,直到此时仍不敢回头,生怕遇到众人嘲笑的目光,方白羽知道他心中的纠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这些人都被尹朝华一瞬间表现出的恐怖吓傻了,根本没工夫笑话你。” “恩?有那么恐怖吗?”在叶飞看来,尹朝华只是缓缓抬起左手而已。 方白羽也解释不清楚那一瞬间自己见到的异象,只是说:“主峰高徒都太厉害了,我们不要再生事了,好好学艺吧。” 尹朝华摇着折扇面带微笑地望过来,看似是在嘲笑地示威,实则别有用意,目光紧紧咬住叶飞和方白羽交织在一起,别人难以见到的气息,心中的杀意一阵阵地涌起。 雷纵横笑嘻嘻地去搂他:“师兄,消消气,咱们回位子吧,师尊就要到了。” 尹朝华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雷纵横那么庞大的身体,便当真近身不得,“你给我滚。” “师兄……”雷纵横撒娇。跟他一同前来的两名碧池峰弟子对尹朝华的态度颇为不爽,作呵斥装,可惜被对方一眼望过来,如暴露在死神的目光之下,都老实了,不敢作声。 尹朝华笑了笑,又重复道:“你给我滚。” 雷纵横叹了口气,只好灰溜溜地回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纵横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们蜀山上的大君子,朝华兄惹生气了。”随着这爽朗笑声而来的,是山上第一大力士楚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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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疏离月 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楚方和两月之前没什么变化。爽朗的笑声毫无杂质,不像尹朝华那样虚伪。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估计都是白鸟峰的徒弟。 雷纵横面容尴尬,白藕一般的手臂一个劲地挠头,道:“我为人愚笨,朝华兄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呵呵,小雷啊,为人不该高傲,但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才好啊。”楚方虎步流星地走上来,步伐沉稳,又粗又长的手臂耷拉在膝盖两侧,像人猿一样颇为不雅,众人敬重他的为人,没人敢取笑。 雷纵横还是挠头,像个正在受训的小孩,“是,师兄教训的是,师兄教训的是。” “你看看,又来了不是。”楚方抬臂拍他后背,“挺胸,抬头。记住,你是碧池峰最出色的弟子,与我平起平坐,不要总是卑躬屈膝的,像什么样子。” “师兄德高望重,我哪敢和您平起平坐啊。” “说得我好像多老似的,还德高望重呢。”和长相不同,楚方言语颇为幽默,“如实招来,怎么得罪朝华兄了。” “这个……”雷纵横又犯了难,若是将之前的事情如实叙述出来,不免显得尹朝华小气,会惹他不高兴;可若是撒谎吧,又欺骗了楚方,更是不好,怎么办呢? 他思来想去,理不出头绪,正犯难呢,尹朝华一合扇叶,主动走过来道:“我也是气师弟太客气,未免失了身份,故意气气他的。” “是是是。”雷纵横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楚方自然知道这是解围的托词,可也不想戳破,又是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小雷啊,尹师兄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责怪他啊。” “师兄说笑了,我怎么敢呢。” “你又来了。”楚方轻轻拍他,“好了,回位子上去吧,掌门就要到了。” “是,师兄。” 楚方随着他一起往位子上走,在这个过程中偷着向叶飞那边瞅了一眼,看到两人身上的气明显浑厚,干笑了数声。 金蝉翠身边的两位随从见到楚方走了过来,都很自觉地站起来为他让座。楚方拉着雷纵横很坦然地坐在了金蝉翠的右手边,其他随行来的师兄弟们都落座在他们身后,白鸟峰来的人太多,后面的位子一下便满了。 “师兄。”金蝉翠和鸠山鸣同时拱手。 楚方坦然受之:“师弟,好早啊。” “师兄见笑了,我也是刚来。”鸠山鸣眼睛弯弯的像道月牙,“倒是金师弟来得确实很早。” 金蝉翠向来讨厌这种互相的奉承,本想拱拱手,点点头就了事了,没想到鸠山鸣将话引到了自己这里,无奈道:“鸠师兄见笑了,我其实也就早到一步而已。” “呵呵呵,我看啊,要论谦虚,金师弟比小雷更甚之呢。”鸠山鸣用娟帕捂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呵呵。” 见众人寒暄颇为热闹,尹朝华转过身对着莫君如微笑:“师妹,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咱们也入座吧。” 莫君如点点头,微笑着向他走来,尹朝华以为她答应了,便伸出手去扶她的腰,不曾想对方离近后,猛地挥出一拳,正打在自己胸口上:“滚。”莫君如甩下一句,便再也不看他了。 尹朝华站在原地,气的指间直抖。 与此同时,朗日之下忽的飘来一朵白云,入骨的寒意急降下来,尹朝华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但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明知来者是谁,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望向悬浮在玄青殿外,无际蓝天之上的那朵孤云,心中充满期许。 抬起头来,云彩遮住了日光,但刺烧感没有缓解,仿佛是被那片充斥了视界的云刺伤了,难道那朵云甚至不容许视线的靠近? 众人恍然,犹如身处梦境。 下一刻,白云急坠,陨石坠落般地冲向神殿。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推搡桌椅向后闪退。然而云团落地,并未发出震撼之声,众人只觉得,有股急流自全身的每一个棱角处冲刷过去。 不可思议的光景,不可思议的经历,不可思议的气息。 当云气散尽,神女现出真颜的时候,场中之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的高低,无论能力的强弱,都避开了目光,在那一刻,没人敢于直视她,因为那是天地间最特别的女人——冷宫月。 冷。宫。月。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一切。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和这三个字套上关系,就完全可以解释的清楚。 因为,那可是冷宫月啊。 出生年月不详,被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发现于一座废弃的宫殿内,肌如寒玉,面似冷雕,冷宫月的盛名由来已久,不仅因为她手中的雪尘剑,更因为她气质中永远的疏离,即便距离再近,但似乎连她的衣角,你也永远触碰不到。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笼罩在冷宫月身上的不是云气,而是寒气,从远处看,倒像是一朵飘渺无形的云,离近了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坚硬。 冷宫月依旧素白的衣衫,从头到脚不沾染一丝尘垢,尹朝华摇晃折扇,勉强压抑内心的激动,对她微笑,然而冷宫月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站在那里的是空气,是完全不值得关注的东西。 尹朝华显得很尴尬,但他早已习惯了如此,他早已习惯了被这个冰冷的女人无视,天上地下试问又有谁能得到她哪怕一丝的展颜呢。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绝对不能得到,所以有什么好灰心丧气的呢。 冷宫月不留步地向前飘,尚未散尽的冷寒在脚下驻留形成烟气,更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她相比,一道而来的纳兰若雪虽然样子乖巧,皮肤细腻,身材匀称,一副可爱的模样,但是相形见绌确实差了许多。 这并不代表纳兰若雪不漂亮,只是冷宫月太特别了,在她的面前,任何优秀的人都会失去光辉,所有的目光只会落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见她过来,众人毫无亵渎之心,纷纷避闪让开一条道路。 冷宫月前行的很顺利,目不斜视,白带飘飘,仙姿卓卓,纳兰若雪顽皮地跟在她身后,对着花痴的同学们不时眨眨眼睛。 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她们,所有的眼睛都凝聚了。 他们看到,在冷宫月走到第一排,经过了方白羽座位的时候,竟然从未有过的驻足了一瞬,虽然马上她便落座了,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就已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为何?为何她会在方白羽座位前驻足?这其中蕴含了怎样的意思?莫不是女神也被那个小白脸迷惑了吧。 种种猜测纷至沓来。 尹朝华怒从胆边升,奋而合起折扇向前怒冲了两步,当龙足踏在玄青殿青石上时,散乱的步伐又稳住了,所有的怒意都隐藏了下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走到冷宫月的面前,轻轻地道了声:“师妹。” 冷宫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而在这两人身后,方白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误以为是两日前的纠缠遭致了对方的记恨,恨其小肚鸡肠。而叶飞的心里则酸溜溜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那一瞬间的停留,到底是为了何事。不过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的是,那一瞬间的停留,并非是为他,而是为了方白羽。 有时候,命运真的难以捉摸。 当蜀山新生们所有的幻想变成了泡影,当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狂鲨互相咬合,当所有青年俊杰终于到齐。他们的老师,天上地下最强的那个男人,浩瀚正道的掌舵人,蜀山剑派掌教李易之终于出现了。 他一步踏来,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与众人正对的书案前,背脊虽然略微佝偻,气势却如山岳般伟岸,说出的话语更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既然都到齐了,那么,上课。” “哗。”全员起立,九十度弯腰,对着老师恭敬行礼。 朝华峰君子气如何,白鸟峰浩瀚力如何,末日峰狼子心如何,明月峰疏离月又如何,任你多么的优秀,任你多么的特别,在这个老人的面前也必须弯腰,甚至比别人弯的更厉害。直至掌教慢慢地道了声:“请坐。”所有的人,才敢坐下。 ——这就是蜀山。 ——放眼九州,最接近天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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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一堂课(一) “一晃登山已三年又三月了,你们说说有何感受。”掌教毫无花哨的直奔主题。 众人在山上的修习,早上以开堂授课为主,主要学习人间大道,万法自然等等的理论知识;下午持木剑学习剑招。三年来,真正学到手的对于修道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听闻掌教忽然发问,众人心中都是一喜,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传授真本领了,但很快的又将这份惊喜归根在了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上,对这两人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没人愿意说吗。”掌教的眼珠动也不动,众人却觉得,他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没人敢抬头,就像冷宫月出场的那一个瞬间,没有人敢于直视她一样,当掌教注视自己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回视,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三年空耗,毫无长进。”金蝉翠兀自站起,虽然言语过激,但声带中的颤抖却很明显,似乎是抱着很大的勇气,面对一个自己惧怕的男人。 掌教凝望他,眼角的碎纹山脊般崎岖险纵,“金蝉翠,不,我还是叫你小金蝉吧。小金蝉我问你,在你看来,怎样才能不算空耗一场。” “世人皆知,掌教开堂授以蜀山精粹学问,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资质优越之人上山求学,否则以我末日峰弟子身份,干嘛整日来此报道。” “末日峰弟子,呵呵,听你的口气,末日峰好像不是蜀山一隅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金蝉。”掌教点点手指,示意他先坐下,“正相反,我倒要褒奖你。末日峰是蜀山诸峰中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只有最具勇气的人才能在末日峰生存下来。一道登山的师兄弟们,他们心中的想法明明和你一样,可没一个人敢像你这样挺身而出勇敢地说出来!可见你的勇气,可见翠崖眼力的毒到!我很欣慰,若干年后你定能成为蜀山不可缺少的脊梁。” 本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掌教,不曾想反而招来一番夸赞,金蝉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黄兮兮的脸现出红晕。 “除了空耗毫无长进以外,还有别的想法吗。”掌教李易之始终未曾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倒很柔和,不似平日里那般刀山剑戟生硬晦涩。 “我倒觉得,三年学习令初次登山者对蜀山仙术有了初步的了解;令我等六峰高徒仙法根基更加牢固,有百利而无一害。”楚方长相粗鲁,说出来的话可是非常走心,有力有节,不仅捧赞掌教,而且间接道出了自己根基已经筑牢,可以接受更高深的道法了。 他的话说完,身后涌起一片叫好附和的声音,掌教的脸上并无表情,直到场面安静下来才说道:“楚方,你是家里的老大吧。” “是,楚氏承蒙诸峰关照,才能有今日之繁荣。” “要说你们三兄弟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最小的弟弟。” “楚邪之天资,确是我们兄弟当中最好的。” “是啊,论天资灵透,楚邪确实出众;不过,若论成熟大气,他就远远不及你了。这段时间的观察,令我对你印象深刻,楚方好好干,白鸟峰说不定会在你手上得到空前的繁荣。” “掌教太抬爱了,父亲健在,楚方不敢有非分之想。” “呵呵不必说了,你老爹的心思我最了解,白鸟峰是一定会交到你手上的,好好干吧。”李易之又微微地动了动手指,楚方坐了下来,“还有吗。” 坏的也说了,好的也说了,众人都疑惑掌教还让自己说什么。却见那尹朝华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了,“看惯了山高水深,偶尔驻足回味来路,反而有种别样的感受呢。”他的站姿潇洒,风度翩翩,笑与扇合,令女学生们神魂颠倒。 “尹朝华,呵呵,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听家师提起过。” “你老师没有娶妻续子,带你自然如亲子一般。” “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当年是有机会坐上掌门之位的。” “这个……从没听师父说起过。” “以他的性子,也难怪不跟你说。”由始至终,掌教都双腿叉开的站立着,除了嘴唇轻微的开合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没有任何动摇,看起来就像一棵屹立在大殿正中间的老松,“诗词歌赋,风度气量,仙法道术,你师父都是蜀山最顶尖的,这是当年七峰的共识,若他想,掌门便是他的,当年的我和云烈都在他之下。” “啊!”众人大惊,都未想到掌教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而当事者尹朝华更是对此大惊失色,搞不懂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 万众瞩目之下,只听掌教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真心话,你师父以金科状元的身份入山,短短五年就已领会“君子望气术”的精髓,十年之内臻达武学巅峰,以一把儒者剑横扫诸峰,意气风发。当年的蜀山,除了你们的祖师爷之外,没人是他的对手,包括我和云烈。” “真没想到师尊还有这样荣耀的历史。”深深地震惊之余,尹朝华只能接受。 “当年掌教的位子,只要他想便唾手可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段日子以来我从旁观察,发现你非常非常崇拜自己的师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都在模仿他。” “是,师父在我心中便如神祗一般崇高。” “既然是这样,便不要只学习这些皮毛的东西。你知道,朝华峰君子气是诸峰绝学中最不可思议的一门功夫,他讲究的是望气,而对于仙人来说气便是一切,掌握了气的流向,便等于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的师父当年才能战遍千峰没有敌手。”掌教抬抬手指,示意他坐下,“因为懂得望气,所以你师父本身的气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你要想办法将他难以捉摸的气捉摸透,只有这样,才算是朝华峰的真正传人。不要总是模仿他的言谈举止这些皮毛的东西,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性格的,干嘛非要装成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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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一堂课(二) 掌教一番话说得尹朝华脸颊绯红,他自然知道这番话完全出于好意,但他受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批评。要知道,自己可是朝华峰未来的当家人,被这样点名,让朝华峰的面子往哪里搁,让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摆。 尹朝华白皙的脸孔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折扇间差抖动,看起来正在忍耐,掌教望着他心里不禁难过,暗道:朝华峰君子气本是蜀山最为人称赞的本事,不知怎的到了你们这一代演化成这般虚假小气的模样,或许是你们峰主那阴沉冷漠的性子使然,疏忽了对你们的教导吧。 掌教点点手指:“小尹啊,你在这百学堂里听课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情不情愿,平日里总归喊我一声师父。你精通学问,应该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我看你走了歪路,提点出来完全是出于老师的本能,若让你难以接受了……” 掌教的话说到一半,尹朝华一合折扇当先截断了:“朝华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深知您的良苦用心欣然领受了……不过!”话锋急转,尹朝华目光犀利地扫过人群,“在我师父那里,我学到的并非只有皮毛。”蓦然间,众人体内的仙力受到莫名能量的鼓动,不受控制的踊跃出,集结在尹朝华头顶处形成了一把如有实质的巨大折扇,而在这把扇子出现的同时,尹朝华的声音也变得雄浑起来,“朝华峰的精髓,我已完全掌握。” 包括诸峰高徒在内,除了掌教以外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气息的不能控制难以置信,朝华峰尹朝华忽然展现出来的强大,确实让他们震惊到了,而站在尹朝华对面,那个枯瘦干瘪的老人却是连连摇头:“太沉不住气了,朝华峰的精髓你需要从新体会才是。”掌教咳嗽了一声,只一声,尹朝华头顶上以气凝成的巨大扇子,便如被狂风暴雨蚕食了一般,出现无数破败的难以弥合的缺口,片刻之后更彻底消失了。从众人体内牵引出来的气被击碎,人们都觉得气力为之一空,面对尹朝华如临大敌。而孤零零站立着的尹朝华则显得无比寂寥,肩膀耷拉着,之前的英气全然不在了。 “坐下吧,朝华。”掌教点点手指。 尹朝华沉着脸推开座位,毅然转身向着殿外步去,众人注视着他心情复杂。 “与其这样满含怨恨的走了,不如从我这里学会连你师父都不了解的本领,再融会贯通还我以颜色,岂不更好。”掌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话说完后,尹朝华又向前走了两步,第三步踩稳时定在那里,扇开扇子挤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您不介意吗。” “我希望蜀山的每个人,都具有挑战我的能力。” “欣然领受了。”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难怪师尊一定要我来此历练,只怕学艺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让我与您接触。” “你能这样想,很好。” “掌教,不,老师。徒儿尹朝华愿从您学习惊世的本领。” “你先坐下。” “是。”尹朝华从新走回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众人不禁佩服他的能屈能伸。叶飞唏嘘,附在方白羽耳边小声问道:“你能像他这样吗。”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如果是掌教,我会的。” “嘿嘿,我想我也会的,因为台上站着的,是当今蜀山的掌门人。” “是啊,仅仅因为是掌教而已。” “忽然觉得,能坐在这里真是一种荣幸。” “我也是。” 尹朝华坐下了,掌教李易之微微点头:“还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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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一堂课(三) 众人都想,有了尹朝华的前车之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发言自找没趣呢,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腹诽的时候,一个惊艳的身影已经起身。冷宫月剑不离手,行礼道:“您好,我是冷宫月。” “明月峰冷宫月,我想记不住你都很难呢。”掌教的脸上第一次现出笑容。 冷宫月也罕见地笑了起来,仿佛冰川冻雪融化:“掌教抬爱了。” “宫月,你有何话讲。” “我以为,这三年的时间对我们而言是个等待的过程;对您,则是个观察的机会,可以近距离地观察蜀山的未来。” “呵呵,你目光很犀利。” “一向如此。” “宫月你坐下。”掌教收拢衣摆,力道万钧地盘膝而坐,“意见也听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三年时间,刚刚入山的学生们,因为对蜀山道术的不了解需要补底;你们这些蜀山的精英们,则可以在一番激进地修行后静下心来,回看过去,稳固根基,算是两全其美吧。” 掌教挥挥手,示意喧嚣起来的人们安静下去,自己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发问,是想看看你们对这三年修行的真实感受,并不代表我马上就会传授更深层次的道术,或者更厉害的杀技。不过,今日确实有一则消息需要宣布,那就是两天以后,也就是“小暑”当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否已经有了称心如意的仙剑,都可以获得登剑山寻剑的机会。 接触仙道这么久,我想你们都应该很清楚,一柄强大的仙剑对仙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登剑山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在此之后准弟子们没能寻到认主的仙剑,很遗憾的,那只能证明你与蜀山无缘,就此下山去吧;若已经有了适合自己仙剑的弟子,又得到了剑山上其他仙剑的认可,那么恭喜你,这柄认可你的仙剑就属于你了。就是这样,蜀山的准弟子们,你们需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才是。”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掌教的话分为几个层次,可以多样理解。说直白点,就是已经有了仙剑的人,你们可以再找一柄仙剑用一用撑撑门面;还没有仙剑的人,你们要小心了,如果当天得不到仙剑认可的话,就得下山去了。 剑山也叫万剑崕,那是和断剑崕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心怀博大,一心希望传承自己衣钵的后人出现的上仙们,安置心爱仙剑的地方。剑山上到底有多少柄剑根本没人知道,剑山到底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因为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结界内的封闭空间,很多人进去之后都迷路了,回不来了;更多的人即便活着走了出来,却得不到任何仙剑的认可。剑山每次的开启只有十二个时辰,每五年才能开启一次,所以进入剑山的机会非常宝贵。 按照蜀山的惯例,诸峰峰主以仙人指路的方式招收学徒,然后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引自己的弟子们进剑山求剑,一次求不到还可以有第二次机会,第三次机会,如果你一直求剑不得,老师只会从旁鼓励,而不会把你赶下山去。 这些非仙人指路进山的弟子却不一样,他们进来的时候算是走了捷径,所以自然要接受一番严格的筛查,才能获得仙人的地位,进剑山就是筛查的第一轮,拿不到剑的人即被淘汰。 当然,这些弟子中的一小部分,本身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修仙门派的弟子,登山之前已经有了根基,之前出于隐藏实力、门第戒心、居心不良等等方面的考虑故意隐藏实力,此次也必须亮出底牌了,因为一旦得不到剑山仙剑的认可,你就必须亮出隐藏已久的仙剑才能留在蜀山,门派、路数掌教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是忠是奸,是废材还是人才,通过两日后的选剑之会,都能够一目了然。 方白羽和叶飞对此倒不担心,毕竟通天路内的一番考验,已经让他们拥有了鸿鹄剑和朝花夕拾剑了。是否能再得到其他仙剑的认可,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并非必须而为了。 两人心情真是大好,笑盈盈的感叹人生美妙。 “好,那咱们正式上课。”掌教手心朝上,一个亮晶晶的荧光球出现在手中,“你们看这是什么。” “荧光球。” “能量弹。” “天外陨石。” “外星遗留物。” 掌教不理杂音,目光投注在金蝉翠的身上,道:“蝉翠,你来说说。” 金蝉翠正对学不到更高深的法术郁闷着呢,没心情回答这些小儿科的问题,敷衍道:“掌门真人,蝉翠身体不适请求告退。” 此话说得唐突,不过总归是在请求,掌教深知人各有志不便强留,便放行道:“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去修养吧,早日养好身体。” “是,蝉翠告退了。”金蝉翠恭施一礼,转身离开了,同行的两位末日峰弟子想要跟着同去,可又担心掌教怪罪,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门真人倒很大度,挥挥手道:“你们一同去吧。” “谢掌教。”两人如释重负,“诸位师兄,我们送蝉翠回末日峰,先告辞了。” 火红的袍子穿过玄青殿,末日峰三名弟子,最早到来也最先离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颇有微词,掌教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目光一转,落到鸠山鸣身上,“小鸠,你给大家讲讲,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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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封印术(一) 掌教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鸠山鸣没有答,这是第二个问题,鸠山鸣仍不想答。翘着兰花指的右手抚弄着香气宜人的绢帕,随意答道:“瞧这东西圆溜溜、亮晶晶的,想必是什么非凡之物,恕徒儿愚钝,瞧不出来路。” 众人都听出他话语中的玩味,强忍笑意,掌教一个问题两次受挫,并不气馁,点点头,目光投向雷纵横,“小雷,你来说说吧。” 每当问题卡住的时候,他总会找到雷纵横,因为掌教心里清楚,小雷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果然,雷纵横摸摸脑袋,起身答道:“这是……” “坐着说就行了。”掌教对他格外关爱。 雷纵横闻言复又坐下,身后的桌椅被他肥大的屁股挤乱,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笑。 雷纵横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以他的功夫,没有凳子虚坐一两天也是没有问题的,是为了维持学堂的严肃,所以一直将硕大的身子挤在那小小的椅子上,被人嘲笑实在荒谬。然而人便是这样,对于身后那些人而言,也只有性子温和的雷纵横敢笑一笑了。 不过他们这一笑,却侮辱了七峰的尊严,尹朝华很是不悦,折扇一合,莫可鸣的仙力冲向后方,桌椅乱撞,准弟子们立时慌了手脚,非常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尹朝华才收手,很是不屑地向着他们看了一眼,众人仓皇地低下头。 雷纵横觉得一切都是因己而起,满脸歉疚,额头上汗丝密布,“如果弟子没有看错的话,您手里的应该是一个封印球。” “正解。”掌教微笑,“小雷你回答的很好。这正是一个封印球。那你再说说,这封印球与一般的水晶球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道书·百汇经》第七十五章第三十六节,对封印球有着明确的注解,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一个用来封印兽类的道具,或者说容器。封印球必须为紫水晶,表面无裂痕,越剔透无暇对兽类的承载力便越强,能够封印兽类的数量就越多。”说到与修炼相关的东西,雷纵横真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与之前判若两人。 掌教非常满意,点点头夸赞道:“很好。你再说说,封印球中封印的兽类与仙人手中仙剑封印的兽灵有什么不同之处。” “封印球封印的是活着的兽类,而我们手中的仙剑,其中封印的是兽类的魂魄。举个例子,当你相中一只灵缇兽,希望用做代步之用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很简单的咒语将它锁在封印球里。这样一来,不仅携带方便,而且当你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可以随叫随用,节省时间。 而仙剑中封印的是兽魂,强大的兽魂失去了本来的躯壳,依附在剑上得以继续存在,仙剑内的兽魂是不朽的,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老,只会因为剑的损伤变得虚弱,而封印球内封印的兽类,则会随着时间逐渐衰老,会生老病死,不过,因为封印方法简单,只要及时更替就好了。” “说得很好。”掌教两眼眯起,封印球内出现一团幻彩,一只全身雪白的独角兽踩着彩云出现,封印球内似有着广袤的空间,它在那球体中奔跑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真实的土地上,身体也跟着变大回原来的样子。 “咴儿、咴儿。”独角兽高高地抬起前蹄,甩动身体,漂亮的皮毛柔滑而丰厚,好像披在身上的毯子。 看着它,叶飞不禁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坐骑——墨玉。 比较一下,独角兽身材更加高挺,轮廓更加柔美,拖尾更加修长,而且额头上一支螺纹独角,灵力内含,显得神圣而庄严,难怪有圣兽之称了。 叶飞不禁呢喃:“掌握了封印球的技术,墨玉就可以时时带在身边了,好方便啊。” 方白羽悻悻地扫了他一眼,道:“如果一直把你关在一个狭小不透气的屋子里别扭不,你看那独角兽高兴的样子,不定多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也有道理。” |
第十六章 封印术(二) 掌教耳目聪达,再小的声音都难以逃过,当下便道:“封印球就跟鱼缸一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创建生态系统,我手中的这个封印球,里面有着近五十亩的草场,和一整群的独角兽,这头叫做”白线儿”,是其中的首领,之所以表现的那么高兴,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叶飞和方白羽身上。 叶飞赶紧低下了头,吐吐舌头嘀咕道:“可不能背后说掌教坏话,否则一定死的很难看。” 方白羽瞧着白线儿,越看越觉得它和白瀚王很像,心里喜欢,反而扬起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真不错。” “前提是你要拥有一块完美无瑕的紫水晶,能够封印足够大的生态草场或者生态丛林。” “紫水晶的话,方家的老宅里有很多,等下山的时候取两个就是了。”提起方家,方白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那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想到带着头盔的那个少年,一直被压抑着的复仇火焰如毒蛇一般噬咬内心“炎天倾,血债需用血来偿还。” 掌教道:“用不着下山了,咱们山上的紫水晶多的是,考虑到三天之后将有一大批人离开蜀山,所以一人过来拿一块吧,就当留个纪念。” 听到这里,众人才知道掌教为什么忽然传授封印术,原来是借机送东西,免得被踢出山门的人怨念太大。 其实以蜀山的地位和实力,就算他们心怀怨念又有什么用呢。掌教此举实为万全之策。 众人想明白了这点也就不客气了,摩拳擦掌地准备捞一笔。 掌教将封印球放在桌上,一翻手掌心又出现一物——一个针丝织的四方口袋,袋口由红线束紧。“这是须弥芥子袋,由娲草编织而成,可容纳万物,这东西在人间万金难求,在蜀山则较为普通,也当成礼物送给你们吧。” 袋口一松,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出来,满满一桌案大小差不许多的紫水晶,和一个又一个黄绿色针织的精美袋子。 众人心道总算没白来一场。毫不客气争相涌到台上,仔细挑选,生怕拿的水晶比别人小了或是质地不如别人。 方白羽嫌他们丢人,便站在人群外面等待,莫君如在身边陪着她,叶飞则仗着蛮力,一股脑地“杀”了进去,行巧取豪夺之术,捡了三块最大的紫水晶,以及三个最精美的须弥芥子袋。 众人对他敢怒而不敢言,叶飞退回来,对着两人抱怨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摇旗呐喊。你俩人到好,连喊都不愿意,都是祖宗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好东西都被人选走了。” 方白羽摊开手:“好好好,知道你有功,东西拿来,我要左边的。” “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是吧。” “嘿嘿,大爷不敢当,小爷嘛,本来就是。” “真是不知羞啊。” “我要中间的。”莫君如扯着脖子嚷嚷。你还别说,经过雷纵横一翻疏导,她的模样真是耐看许多,不仅不再惨不忍睹,甚至颇有欣赏价值,叶飞也是个看脸的人,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要中间的就给中间的。 众人都挑好了重新回到座位上。 掌教道:“都还满意吧。” “满意。”众人齐声答。 “那好,现在伸出惯用手托起水晶球。” 众人依言而行。 “另一只手,飞燕状持在胸前,随我念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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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掌教的封印兽(一) 百学堂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几次尝试念诵封印口诀没什么效果后,就开始拿身边的人练习,看到还是没什么效果,不禁颓废——是自己的手势不对?还是口诀念法不对,怎么会没有用呢。 他们的失败掌教早已了然于胸,右手划过须髯微微笑道:“白线儿不在这嘛,拿它练习啊。” 学徒中的一些冒失鬼听掌教这样一说,当真就端着水晶球去对白线儿指手画脚了,那独角兽岂是好惹的,后蹄连蹬,踹他们个人仰马翻灰头土脸。这回大家没辙了,心说掌教不会是在诳人吧,一个个目光炯炯地望过去,质疑但不敢言。 掌教走过的路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怎会不清楚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当下左手做飞燕状持在胸前,右手双指并拢指向独角兽,以极快的速度诵读道:“甲亥丁卯已,封。” “封”字一出,明显有一股吸拙之力笼罩了独角兽全身,不过这股吸力并不大,独角兽还可以移动身体,梳理颈下的毛发,待掌教又读了一遍“甲亥丁卯已,封。”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随着脚下幻彩回到封印球里去了。 掌教收手,道:“看明白了吗。” 众人瞧着封印球内幻彩逐渐消失,球体恢复到晶莹剔透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明白呢。 尹朝华摇晃折扇哈哈大笑,笑声里极尽挖苦和讽刺。 叶飞对他的笑声很不爽,挺身而出道:“虽然我并不了解封印之术,不过从旁观察不难看出,独角兽对掌教您的封印术是有抵抗力的,所以我猜测,以水晶球施展封印术,应该是一种弱封印,很可能二者之间,要达成某种意向,封印才能成功。” 尹朝华目光扫过,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又对水晶球施展法术,口中呢喃道:“已卯丁亥甲,解。” 幻彩出现,许多小白兔出现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这些兔子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白毛红眼三瓣嘴,肉乎乎的,有些嘴里还叼着青草,看上去可爱极了。 掌教指指兔子,道:“再用它们试试。” 众人不明白掌教此意为何,只能依言而行,纷纷走上前,抓了小兔子放在手里,一手捏燕型印,一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口中呢喃道:“甲亥丁卯已,封。” 吸食之力出现,笼罩了桌上的小兔子,兔儿们乘着彩光飞入到紫水晶中。 众人手中的紫水晶明显没有掌教的好,兔子进入之后,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便像笼子一样,兔子们在里面乱窜,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众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掌教道:“看明白了吗。” “可能真如叶飞说的,以水晶球施展的封印是弱封印,需要被封印者弱小于自己才能封印成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之前被尹朝华一番奚落,准弟子们心中不爽,齐刷刷和叶飞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以证明自己并非酒囊饭袋。 尹朝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点点头道:“很接近了。就如同你要施用仙剑,必须先得到认可与剑灵签订主仆契一样,想要把生物封印入水晶球内,也必须与它达成类似的协议。 比如,一只从小与你一同长大的大黄狗,它对你不怀有戒心,所以可以封印起来。又或者,你的能力远远强于被封印物,它出于害怕,或者求生的需要,也会乖乖的进入水晶球中。 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对草、花、树之类的植物。对于植物的认知,咱们仙人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所谓万物有灵,植物的灵魄虽然非常弱小,但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加强,并且宁折不弯,出生时间越短的植物,拥有的灵智就越弱,越容易摆布。所以,封印花朵比封印青草容易,封印青草比封印树木容易。一般来讲,只有到了长老的级别,才能将树封印入水晶球中,普通的仙人很难做到。” 掌教一席话,让众人茅塞顿开——果然还是强弱有别啊。越强大的人封印的兽就越强,像自己这种小角色,也就只能封印两只兔子玩玩了。难怪仙界等级如此森严,原来,实力只要相差一点,其他所有事情便也跟着差了一点,无数个“一点”累计起来,就是天南海北了。” 众人被绝望包围了,在人世的范畴内,凭借家境的丰厚和自身的才智,他们应该都算是人上人,是佼佼者了,可是到了山上却完全失去了优越感,甚至沦为脚底石,这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回家去了,毕竟,山上的见闻足够惊奇,回去吹吹牛还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被朝廷重用呢。 叶飞则越挫越勇,充满对理想的抱负和对仙人的憧憬,高声问道:“徒儿敢问掌教,您封印的最强兽类是什么。” “还真是胆大妄为呢,连掌教的封印兽都敢询问。”鸠山鸣笑得很开心。要知道,在仙界的体系中,封印兽是与本命仙剑同样重要的存在,一般是不会轻易展露出来的。 “不知好歹。”尹朝华一如以往的毒舌。 叶飞对他不以为意,目光炯炯地盯着掌教。 掌教望望四下,回答道:“这么小的地方,可盛不下那个家伙。” 叶飞心中一凛,道:“这么巨大?” 掌教反问:“你不信?” 叶飞毫不退缩:“我想开开眼。” “就算把它召唤出来,你也看不见全貌的,因为那家伙实在太大了……不过,如果你能通过仙人考试成为正式仙人的话,倒有机会进偏殿见见青牛,青牛是神兽中比较怪异的一种,和人类一样,不长个头只长灵力,你见了它,就能了解强大仙人的封印兽到底是一种什么级别的存在了。” 叶飞仍不罢休,坚持道:“我们这里的很多人,有可能在仙人的测试中名落孙山就此下山,难道下山之前,这小小的愿望您都不愿意满足吗。” 众人真不知道叶飞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怎的,敢这样为难掌教,只有最为亲近的方白羽深知他的脾气——别看叶飞这小子平时溜须拍马滑头滑脑的,真头脑发热了,那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倔得像头驴一样,一定是听了掌教“通过仙人考试之类的话”心里不舒服,所以倔脾气犯上来,开始没完没了了。 掌教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低垂着眉盯着叶飞看了许久,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总归上山一趟,算是种缘分,就当长长见识吧。” |
第十八章 掌教的封印兽(二) 众人视线中,那只枯瘦的右手慢慢攥紧,大量的仙气涌入,在玄青殿内刮起狂风,书案被吹翻,椅子乱撞,尹朝华回头,对叶飞怒目而视:“脑子不好是吧,非要逼掌教在这里唤出封印兽。封印兽若不高兴,殿上的所有人,小命都难保。” 尹朝华并非危言耸听,水晶球的封印不是主仆契约,封印的兽王往往是从互利的角度、或者因为感情因素接受召唤的,不会完全听命于封印者,一个不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楚方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双手抱拳努力劝谏道:“掌门真人还请住手,不要因为一名小儿的狂妄之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掌教心如磐石,行动之前早已做好安排,怎会因楚方的劝谏改变心意,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他其实是心情很好的,反正那家伙许久没出来放放风了,偶尔出来一次见见小辈们,也没什么不好的,顺便吓唬吓唬他们,省的其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轰下山去的时候,做出什么有害蜀山名声的无知行动。 狂风肆虐,方栦主顶突然风起云涌。 六峰峰巅,诸位峰主同时放下手边之事,远望方栦,心中惴惴——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的好徒儿不会有危险吧。 从那狂风中弥漫的强大气息来看,自己的徒儿似乎确实是有危险的,不过远山之上并无杀气,局势应该还在控制之内。他们同时唤醒了护身的仙剑,做好最坏打算。 又岂会知道,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叶飞的一句话。 随着仙力的涌入,挂在掌教脖子上的黑色珠子里,忽然放射出彩色的光芒,苍天烈日,巨大的龙卷风垂落天际,山石滑落,鸟儿惊飞,一声雷鸣般的兽吼仿佛来自亘古蛮荒,遥远天外。 方栦山太高,往日里云气都笼罩在山腰上,上不了顶峰,今日却很特别,因为两只巨大的后爪穿云而过,踏住了山涧石缝。玄青殿透不进光了,因为烈日被那巨大的身影遮住。 ——角质层。 众人眼里唯一可见的,是那山石般黑暗又长满了苔藓的角质层。 ——这,这是什么啊。 恐惧弥漫,胆小者已然屎尿横流,泪眼模糊,即便六峰高徒都很紧张。 这个时候,掌教沉静如水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划过人群——尹朝华怒,鸠山鸣笑,楚方双手紧攥,雷纵横用身体护住师弟师妹,冷宫月……冷宫月她手握长剑,毅然站立。 方白羽呢,方白羽的眼睛里只有震惊,莫君如也是,其他人都吓傻了,本能的龟缩在一起。唯有叶飞,唯有叶飞黑色的双瞳里,隐约含着兴奋,面对未知的兴奋,如此重压面前,这份兴奋的冲动绝不是装出来的,这是本能,是本性。叶飞身体的抖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到发抖。 曾几何时,自己的老师,蜀山前一代掌门,天下第一仙项浩阳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重压之下不退缩,反而异常兴奋的人,赶紧收下吧,因为此人日后,必然君临大地。 这是老师的想法,可惜我要的,绝不是一个将要君临大地的人。 “呼。”那不知名的,穿云接日的巨大猛兽吐息,“李易之,你敢打扰老子的美梦,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踏平蜀山的山头。” 掌教岿然不动,隔着雕梁玉柱喊话道:“殿里坐着的都是我徒弟,他们想跟你打声招呼,以后好有个照应。” “徒弟?蜀山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收徒了。” “从我这里开始啊。” “你这个老坏蛋。” “喂喂喂,都说了身后的是我徒弟,不要口无遮拦好不好。” “好个屁啊,老子的美梦都让你搅和了,心里都是气呢。” “四五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啊。” “你都不想我,我想你做什么。况且,老子那里美姬如云,儿孙满堂,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来到你这满是欲望的世界,才浑身不自在。” “这些年,你又生了几个娃啊。”掌教的用词少有的轻松,众人眼里恐怖至极的异兽,对他而言则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妈的别提了,那些小妾肚子不争气,一个老子的种都怀不上,还是原配给力,只一夜便又怀上了,整整三年,再有两年就该生产啦。如果是男孩,就找你进来喝酒,如果是女孩,那就算了。” “你还是那么重男轻女?” “老子家里公主好几个了,就想要个小子。” “不是有一个了。” “太笨了,不像我!” “呵呵,像你不坏了,世上两个混世魔王,到底该谁听谁的。” “废话,当然是儿子听老子的。” “那你干嘛把亲爹吃了。” “这个嘛……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整日求子心切,又岂知得到之后便一定是好事。” “世上没有任何生物杀的了我。”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可当你出生之后,就无法阻止的被取代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最讨厌跟你说话了。”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咆哮,玄青殿震动,脚下的地面震动,整座蜀山也在震动,不,不是震动,而是颤抖。当怪兽生气的时候,整座蜀山都在畏惧。 然而,那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却一点都不怕。 众人只听掌教淡淡地说道:“玄青穹顶要是塌了,我就把你最宠爱的小妾刮麟入酒。” “死老头你敢。” “哼哼。”掌教没再往下说,不过脚下的震动倒真的停止了,巨兽重重吐息,恶臭弥漫开来,众人全身冰冷仿佛置身阿鼻地狱。 “死老头。” “我死了,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靠,一直是我在罩着你好吧。” “好了,好了,放风时间到了,回去吧。” “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你耍老子玩呢。” |
第十九章 掌教的封印兽(三) “轰隆隆。”巨兽挪动身体,眼前的黑幕出现一个缺口,阳光照进来,耀的人头晕眼花,学徒们一边抬起手遮荡在眉骨上,一边又不断地向着那处唯一的光源看。 “你别吓坏了这些孩子。”掌教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老朋友来了你都不出来见见面,还要我进来看你。” “人老了,移动起来不方便嘛。” “你根本就是不想我,利用我。” “哪像你说的那样。” 这时候,一个弧形的绿色轮廓出现了,众人因为还未适应日光的照射,看不清楚那轮廓里的究竟是什么,直到它自己眨动了一下,没错,眨动了一下。那巨大的睫毛每一根都有一人高,叉戟般地向上勾勒,圆球形的瞳孔分为无数个层次,既拥有让人着迷的美丽又蕴含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刷。”眼皮的眨动带起了狂涌的风,嶙峋的角质层充斥视界,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钢硬。 那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见惯了杀戮,“喂,死老头,还不出来是吧。” 学徒们或尖叫、或昏厥、丑态百出,六峰高徒勉强保持镇定,但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面前的生物太强大了,若以级数界定强弱的话,当是最顶级。 “你看你看,我的徒弟们都被你吓坏了。”掌教仍然从容,右手自下向上随意一挥,一道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弧出现在人群前,那灭顶之灾般的巨大压力立时消弭了下去。 “好啊,你这是借我立威呢,死老头,我可不是你的工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堪比雷鸣,踩穿云层的擎天柱般的兽腿向上抬起,似要攀登,山石滑落,无数巨木在一踩之下化为齑粉,方栦主峰瑟瑟发抖。 “真拿你没办法。”掌教双腿分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巨兽头顶。 “非让我出来,你好顽皮啊。”掌教站在巨兽头顶上,双手向下,一股定海神针般的伟力向下冲击,巨兽向上攀登的势头立时被压制住了,那异兽心中震怒,暗道:“几年不见,老小子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 掌教嘴角上扬,似在微笑:“本来是好意,让你到外面的世界放放风的,结果被误会了,以后可不敢惊动你了。” “哼,为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惊扰到我,你压根就没将我当回事。”怪兽抬头甩颈,身边巨石滚落,掌教飘起,悬浮在它两眼正中间的虚空中。 “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的脾气。”掌教也真是拿这位挚友没有办法,“玄青殿里的人们不一样,他们是蜀山的希望,是我大刀阔斧改革中最重要的一环,你不要小瞧了他们。” “哼,我眼睛没瞎,他们几斤几两我看得出来,比当年的六峰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 话音未落,巨兽内心深处忽然传出一丝悸动,这丝悸动是野性的呼唤,是无数次以命相搏换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是兽王之魂在冥冥之中做出的预警,它有些惊异,洞窟般的眼睛向下扫落,目光过处,一名青衣少年扶着立柱站立,它在少年直视过来的目光里,看到了深深的畏惧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巨兽盯着少年,圆形的瞳孔向着中心收缩,“你是谁。” 那声音如山洪海啸,逼得持剑站立的冷宫月不得不坐下,逼得玄青殿内的众人东倒西歪,然而那少年仍不避缩,后背靠住立柱保持身体不倒,“我……我是叶飞。”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巨兽瞳孔收缩到只有原来一半的大小。 “因为我想见见你的样子。” “见了又能如何。”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好奇类似您这般不可思议的生物,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你见到了,感觉如何。” “恕我直言,我只能看到您三角形的下巴。” “呵呵少年,你真是吃了龙心恶魔胆啊。”异兽挺直的脖颈弯曲向下,硕大的头颅整个呈现在叶飞的面前,单一颗头颅,就有玄女峰望夫石那般大小了。 日光再度被遮挡住,叶飞处在阴影下,后背紧紧倚着石柱,“你,你遮住光了。” “少年,你真是……”怪兽语气愤怒,可还是微微地将头抬起了一些,阳光直射下来,叶飞睁大的瞳孔让它自我满足,“怎样,很帅吧。” “怎么是很帅呢,明明就是相当相当帅啊。”叶飞表情夸张,双手呈桃花形托起下颚,“我曾在图册里见过龙的模样,当时觉得雄伟英挺神秘莫测,可跟您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依我之见。没有任何词语,能够用来形容您的面貌。。” “如果我硬要你形容一下呢。” “那就是是造物主的恩赐,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上天让您生得这般巨大,只因为嫉妒您的英俊伟岸,让我们永远都不能窥视到您的全貌。” “我靠,小子,你真是太有眼力了。”巨兽眉飞色舞地扭动身体,整座方栦山瑟瑟发抖,殿内众人东倒西歪,随着山体的晃动左摇右摆,“死老头,这小子也是你徒弟?” |
第二十章 名为囚牛至尊 掌教站在火日下,枯槁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芒越来越深邃,“还不是,他是殿内准弟子中的一员。” “呵呵,老头,我就知道你不识货。”巨兽对着叶飞说道,“怎样小子,跟我混吧,认我做老大,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认您做老大?我哪有这份福气啊。” “我说你有就有。”异兽抬起半边身子,穿过云层的兽爪离开山峦,插入天际,“呼呼呼。”身边风声深沉,日光被彻底遮掩住了,这景象仿若末日。 叶飞看不清那怪兽正在做些什么,只听到“嘶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被掀开。 “轰。”毫无征兆的,一块巨石掉落到地上,砸坏了围绕玄青殿生长的长寿果树。 “这个给你。”来自巨兽的声音独一无二,滚滚如雷。 “这是什么。”叶飞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巨兽放下前肢,日光再度泻出一些,叶飞看清了眼前深坑中的黑色东西,大吃一惊。 这竟是一块巨大的类似于鳞片的角质层,黑色乌涂,密密麻麻的小突起附着,看上去就像从深海中挖出的礁石。 “老大,您这是什么意思。”叶飞反应奇快,依稀猜到了什么,马上改口称呼对方老大。 “呵呵,你小子倒识时务。”兽爪压下,方栦山猛地颤抖了一下,玄青殿内的众人被震得弹起,“这是我颈下的软甲,交给你当作护身符,之后没人再敢为难你。” “可是老大,您这护身符也太大个了,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啊。”叶飞伸出右脚,蹬在所谓的“护身符”上。 “愚蠢无知,我将身上的软甲放在这,就如在蜀山每个人的头顶上悬起了一把锋利的刀,之后谁不对你另眼相看。” “好吧,有总比没有好,谢谢老大。” “混账,什么叫有总比没有好,你是要气死我吗。” “是是是,感谢老大赏赐,感谢老大赏赐。”叶飞已对掌教双膝跪地、叩过响头,不敢再对别人或者说别的生物行此大礼,便一条腿跪下,双手抱拳,道:“老大,有您罩着,我一定大富大贵,出人头地。” “哼,看你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老大,您绝对是误会了,我对您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呵呵,臭小子,幸亏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否则我现在已经吃了你了。” “多谢老大赏识。” “对我溜须拍马之徒多如牛毛,不过像你这样说得我爱听的倒真的不多,好吧,就勉为其难地为你开开窍。” “请老大指点。” “老大老大的喊我,你知道我的本名叫什么吗。” “敢问老大尊姓大名。” “我是至尊,囚牛至尊。” “听说偏殿之中住着头青牛,老大您是囚牛啊?” “错,我是囚牛至尊,是牛中之王。” “何止是牛中之王,老大您是天下之王,人间之王。” “你小子反应倒还算快。”囚牛至尊虽然自称牛王,却连标志性的牛角都没有,所以一般提起自己是牛王的时候,多少都会被质疑到,这也是它最不爽的时候,叶飞的表现却异常镇定,一副谄媚笑脸,嘴里说得虚伪,语气则理所应当,囚牛至尊很满意,便决心提点他,“可不要小看了面前的东西,这是比紫水晶优秀无数倍的绝世珍宝,它的上面依附了我的兽王威压,手持它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老大,这东西太大了,我又不是巨人,哪里搬得动啊。” “蠢货,你他妈可真够蠢的,都说了是绝世珍宝,怎么可能是一件死物呢!蠢货,你个大蠢货。” 叶飞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喜地道:“您的意思是……它可大可小?” “呵呵,可大可小是天下灵器最基本的特征。你这个蠢货,直到现在才想到。” “是啊,是啊,我早该明白的,不过还得请问老大,到底怎样才让它变小呢。” “手摸在上面。” 叶飞战战兢兢地照着做了。 “随我喊,小。” “小。”面前的巨大黑色角质体应声变小,化为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外形与掌教脖颈上所挂的黑珠一般无二。叶飞心里真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和掌教平起平坐。 他不敢抬头,怕被掌教识出心中的得意,双手捧珠紧紧攥牢,“多谢老大,多谢老大。” “叫我囚牛至尊,我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是,多谢囚牛至尊。” “喂,老头,他已经是我的小弟了,你以后可要照顾着点。”见对方板着个脸不发一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囚牛至尊心中窃喜,继而对日长啸,一片黑风狂卷,就此打道回府了。 掌教对叶飞恍若未见,一挪步踱入殿中,“咱们继续上课。” |
第二十一章 一切都是天意 叶飞在众人惊诧、羡慕、嫉妒、怨恨、叹息的目光下屁颠颠地回到位子上,将黑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可是件宝贝啊,得保管妥当才行。” 方白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表示无奈,莫君如哈喇子流到嘴边上,眼馋得不行。 课程继续开始,囚牛至尊的忽然到访,让众人对掌教的敬畏深入骨髓,再没人敢说东说西了,都是全神贯注于听学。 只见掌教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须弥芥子袋,甩手一抖,数十把桃木剑“哗啦啦”地撒在桌上,“求剑之日临近,在这之前,我传一套剑法于你们,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未等众人惊喜,掌教如被风举,轻飘飘地离开地面,悬浮在虚空中,“随便拿一把去外面等我,叶飞你留下。” “我留下?”叶飞心中一凛,立感形势不妙,众人却都以为这是掌教的特别优待,对他的妒忌更深一层。 “快选剑。”掌教催促。众人哪敢怠慢,也不挑选,随意抓起一把便出去了。 六峰高徒稍稍落后,见众人选过剑后,桌上还余了七柄木剑,才纷纷上前,捡剑踱出殿去。方白羽和叶飞像是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一般,依依不舍,一直滞留到最后。 空旷的长殿内片刻间人去楼空,独留一老一少两人,这是叶飞第一次和掌教独处,出乎意料的未有丝毫紧张情绪,他勇敢地昂着头,直视对方。 两人沉默,掌教目光深不见底,“你也选一把吧。” 叶飞点点头,快步走到掌教正对着的桌案前伸手取剑,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叶飞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掌教的目光灼得生疼。他不敢停留,快速取了剑,远远地站在一边与自己名义上的师父冷面相对,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师与徒。 对于掌教的心意,在与李宏源对战的时候叶飞便已有所察觉,直到此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掌教的敌意单单对自己,不包括方白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体内封印着的九街被发现了吗。 叶飞在心里暗自演练,等一会儿掌教会如何发问,自己应当如何作答,怎样才算稳妥,怎样才能尽力地保全自己。 殿外人声鼎沸,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向殿里,心思最善良的雷纵横憨厚地说道:“叶师弟真乃福德深厚之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未必。”尹朝华一如以往的喜欢泼冷水。 “是啊,未必。”这一次,泼下冷水的不止有他,还有鸠山鸣,“殿里有杀气。” 徒与师,少与老,弱与强,对峙显得愚蠢,但放弃等于毁灭。叶飞看不透掌教的想法,便只能等,他感觉对方在用这种无形的压力拷问自己,逼着自己束手就擒。 “叶飞,你的名字很好听。”那枯瘦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飞翔的叶子,可见父母对你寄予厚望。” “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飞黄腾达。” “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你在此吗。” “恕弟子愚钝。” “因为我对你特别看重。” “弟子谢过了。” “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谢。” “是,弟子谢过恩师。”叶飞俯身,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一阵风掠过,向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麻布鞋厚实有力的脚,叶飞刚想抬头,头顶却已被掌教习惯了握剑的大手制住,命门揪在对方手中,只要稍有恶意,自己便将惨死当场。 汗一下子流了下来,浸透衣衫,山上有结界并不冷,叶飞却全身都在哆嗦。 他看不到掌教的表情,只能从那与后脑接触的有力手掌中判断对方的心意,那绝对是一双用剑的手,宽大有力,与掌教枯瘦的身形不成正比。 掌教又沉默了,叶飞便也沉默下去,时间是永恒的等待,当等待结束,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换做别人,早已被这份紧张感压垮了,但叶飞没有,即便等来的结果糟糕透顶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早已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更惨一些的结果呢。 掌教的掌心被叶飞的汗打湿,他又在思考,他又在纠结,他又在叹息,优柔寡断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擅杀无辜更不是他的专长,名门正道,浩浩蜀山,若自己的决断变成了武断,又怎向天下人交代。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千年以来,只有他一人进入此境,他的内心本该是波澜不惊的,但自从叶飞出现,那埋入土中的内心,便一直试着敲打地面,似要破土而出。 每个人的出生都承载着使命,这孩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出现在蜀山上绝不是偶然的,自己对他的怀疑也绝不是偶然的。 瞳孔放大,掌教习惯持剑的宽大手掌向内收缩,收缩的幅度很小,却让叶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然而,血溅三尺的惨剧并未上演,从叶飞体内腾起的精纯阳力让掌教回心转意,如登山梯前那般再度放弃了杀戮,“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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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公然羞辱 掌教再度选择放弃,右手由攥改拍,连拍三下,“万法归宗,独一而尊。叶飞你体质特异,不适合寻常的剑术,我传你一式剑法,你将它练至极致可横扫天下。” 叶飞惊疑未定,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对方,直到掌教退开一步,“我只做一次,你看仔细。” 叶飞心中一紧,猛抬头瞪大眼睛观瞧,便见掌教右手握剑,臂肘向内弯曲,平举剑锋猛地刺出,剑刃切风,剑尖抵住叶飞的鼻尖没有刺破血肉,叶飞心跳几乎停止,掌教道:“我传这一式剑法给你,你需要勤加练习,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偷学其他剑法,否则立刻滚下山去。” “咣啷啷。”桃木剑落在地上,掌教负手而去。 叶飞瘫软在地,喃喃自语:“这,这哪里是剑法,你分明就是不想将蜀山的剑术传授给我。” “记得,只许练这一式剑法。”掌教隔空传音,“此式名为破风斩浪。” “好一个破风斩浪,你分明是在羞辱我。”叶飞从未有过的委屈,倔强如他,眼圈都微微泛红。 “哼哼,有趣。”尹朝华嘲讽地笑。 “叶师弟。”雷纵横苦叹。 “叶飞。”方白羽很想冲入殿中安慰对方,但看到掌教已然走近,便按捺下了这种想法,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能与恩师与掌教对抗。 空旷的长殿里,叶飞背对人群,冷宫月望着他的背影,冰封的心一阵绞痛。 准弟子们幸灾乐祸,大声嚷嚷起来:“好哦,学剑喽,学剑喽,学习蜀山正统的剑术喽。学成之后,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哈哈哈。” 叶飞听着他们的嘲讽,心如刀割,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他深埋着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要掉下,“我踏破通天路而来,却连最基本的蜀山剑法都学习不了,在山上呆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走了之。” “学不了剑法,不是还能学仙术吗,掌教并没阻绝你上百学堂,只是不让你学习蜀山剑法,何必自暴自弃呢。”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竟出自阔别已久的药人。 “药人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呢,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咱俩还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叶飞在心里呐喊,他知道对方能够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傻孩子,我已不是桶中的我,你更不是登山前的你,好生修炼吧,把你那无敌厚的脸功拿出来,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学不了剑法就学仙术,学不了仙术,就开发已经得到的各种神器,方栦山顶灵力充沛,最适宜修炼,在此处一日,可顶外界十日,你好生隐忍,终会有所成的。” “可是。” “叶飞,你以为九街是什么。九街一出,天下俱焚,班门弄斧般的剑术在它王者的威压面前又有什么用,放聪明一点,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今日被人欺,他日欺负人,能不能做到,看的是你自己。”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掌教不是让你修炼那一式剑法吗,你便如他所说,只要他们在外面练剑,你就在殿内修炼这一式剑法,而且要表现的无比荣耀,好像这是掌教特别的优待。” “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你脸皮比这厚多了。叶飞,人不能为了尊严活着,你要将他人的侮辱换做前进的动力,以求日后百倍千倍的羞辱回来,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药人。你到底在哪。” “我在万里之外,李易之太强了,我不敢靠近蜀山。跟你说话,是借由九街产生的联系,好生努力吧我的接班人,能够让王剑九街重现光彩的只有你。” “你过去不是不看好我嘛。” “我不看好的,是这狗屁天道。” “那药人……”两人间的联系戛然而止,叶飞脑袋猛晃,之前的一切仿若梦境,“药人,药人。”连续的呼喊得不到回应。 但,刚才的一番交流给了叶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他膝不离地,慢慢蹭到桃木剑掉落的地方,紧紧攥住,“哈。”大声呼喊,拾剑而起,摆了个金鸡独立式。这姿势是在雪山巅峰从黑衣人那里学来的,照葫芦画瓢,倒还有那么几分气韵在,引得众人侧目观瞧。 叶飞不屑一顾地觑了他们一眼,变换姿势,手肘弯曲,手腕绷紧,自后往前推剑:“哈。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整个玄青殿,回荡的都是同一个声音。 尹朝华敛去了嘲讽的笑容,众人收回了幸灾乐祸的笑脸,冷宫月不再莫名的心痛,雷纵横佩服地点点头,方白羽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叶飞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戳刺,似要刺穿阻挡自己的身影,似要斩尽天下小人:“破风斩浪式。我要将这一式剑法,锻造为举世无双的巨大杀器,让这一式剑法,因为我而扬名天下” “哈!哈!哈!哈……” “他疯了。”尹朝华频频摇头。 “挺有精气神的嘛。”鸠山鸣随手挽了个剑花,眼睛盯着木剑剑尖看,“人嘛,活着便该精彩。” 掌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收回众人的目光,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好了,我们学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是蜀山剑法的基础,之所以喊上六峰高徒一同前来观看,是因为我在这套剑法里,融入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你们好生参详吧。” |
第二十三章 舞剑 掌教张开双臂,单腿离地,整个身体向上拔起,原本稳如泰山的气势瞬间一变,眉飞色舞,似雄鹰展翅——金鸡独立,这是蜀山几乎所有剑法的起手式。 众人感觉掌教像是变了一个人,随着他舞动的剑锋,而变得年轻百倍,生机盎然,剑在掌教手中,如同视如己出的好友,随心所欲,剑人合一。 “普普通通的落雁十三剑在掌教手中使出来,竟然如此特别,这真的仅仅是境界带来的差距吗。”楚方发自内心地赞叹,“掌教其人,真乃蜀山之传奇也。” “听闻掌教在八年之前境界与云烈相仿,并未如何出类拔萃。”鸠山鸣欲言又止,别有深意。 “是剑神殿上的那场大火,将掌教的潜能点燃了吧。”尹朝华不合时宜地接上了话茬,“你们看叶飞眉心处的火纹,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嘘,尹师兄,话可不能乱说的。”雷纵横连连摆手。 尹朝华冷笑:“烂好人,与你何干。” “尹师兄,我是怕你的无心之言,牵连到他人。”雷纵横口中的他人,自然指的是叶飞了。 “都说了与你何干,烂好人。”尹朝华剜他一眼。 以这几人的资质,即便不用心观瞧,掌教的一举一动也是分毫不差的落在眼里,剑招铭记于心。更何况,落雁十三剑本是蜀山入门剑法,山上弟子无一不通,掌教虽然赋予了它别样的韵味,但毕竟维持原来的框架不变,没有变成了斩虎十三剑,砍龙十三剑,所以六峰的高徒都不是很用心,可以分神他顾。 骂完了雷纵横,尹朝华摇晃扇叶,缓缓移动目光,去寻冷宫月的身影,却见对方持剑而立,站立在离方白羽很近的地方,联想到之前的蓦然驻足,心里愤怒陡增。 “刷刷刷。”落雁十三剑行完,掌教抚气收式,面向众人,“怎样,学会了没有。见仙人们一个个眉头紧蹙,抓耳挠腮,又淡淡一笑:“来,宫月,你来演示一次。” 冷宫月和方白羽站的位置离他最近,闻听掌教之言也不推辞,走到开阔处,转身面对众人。她欣长的身形在日轮下映出动人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美丽不会被日光融化,她的气质令众生神往。在场的男人,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个声音:“如果能得她展颜,哪怕死也是心甘情愿。” 冷宫月是现场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接过桃木剑的人,因为她知道,雪尘剑是不会允许其他仙剑靠近自己的,哪怕只是一把木剑。 所以,当冷宫月缓缓起式的时候,一股沁入骨髓的极寒,在场间弥漫,这种寒冷,比方栦峰顶的恶寒更难对付,连青山道祖亲手淬炼的蕴含着昆仑山地火的玄铁钎都难以抵挡。 众人哆嗦着收紧了身体,莫君如难免升起比较之心,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抠脚大汉形象尽除,窈窕淑女形象尽复,无论是气质,还是出身,放眼蜀山只有冷宫月能与己一较长短,自然将她视作竞争对手。 玄女在身后幻化出现,温柔地将莫君如包裹在怀里,不受寒气的滋扰。先是入道,后又得雷纵横之助排出淤积阳气,莫君如对玄女剑的掌控大大增加,玄之气息随经络游走,流淌于全身各处。 雪尘剑剑鞘未褪,场间便已风雪纵横。冷宫月缓缓曲起右腿,剑舞向下,身体如鹤,同样的金鸡独立式在她使来,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刷。”剑锋一抖,剑影舞动漫天,光芒四射。 冷宫月的剑式顿挫有力,行云流水,将掌教之前的每一个动作完美演绎,甚至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一些小细节,掌教微笑拍手,很是满意。 鸠山鸣却道:“楚师兄,小冷的这套剑法你觉得比之掌教如何。” 楚方想了想回答道:“掌教出剑大气磅礴,冷师妹剑招行云流水,各有千秋。” “楚师兄,你可真会说话。”鸠山鸣撵帕细笑,不再问了。 楚方心里想:冷师妹舞剑虽然行云流水,美不胜收,但是剑意似乎差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这种状况之前还从未有过,莫不是与方白羽有关吧。 一套落雁十三剑行完,冷宫月缓缓收式,掌教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辛苦了宫月,这回你们可看清楚了?” 一众准仙人面面相觑,显得很无奈。 这么快的舞剑速度,以寻常的眼力,哪里记得下来啊。 掌教早料到会如此,摇摇头道:“纵横你出来。” “是师尊。”雷纵横应声出列。 “纵横啊,你再带着大家演练一遍,有不会的教习一下。” 雷纵横万没想到掌教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受宠若惊,用力点头道:“掌门您放心吧,弟子们若有不理解的地方,我一定耐心教导。” “恩恩纵横,这个任务除了你闭关的大师兄之外,只有你能完成,好了,快去吧。” 掌教摆手,雷纵横持剑走到前方,换下了微喘的冷宫月,尹朝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今天的她,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然后狠狠地望向方白羽。 |
第二十四章 孤立无援 目光尽头,方白羽自顾自地琢磨着剑招:“他自小从武当游侠学习剑法,在剑术之上小有造诣,见掌教舞了一遍,基本上已能将落雁十三剑照葫芦画瓢地演绎出来,只是不很连贯而且缺乏神韵。于是便自己推敲,甚至与莫君如对招。 莫君如也是聪明伶俐,一遍看过,已能记下大概,两人剑剑相对,金童玉女,看得众人好生羡慕。 落雁十三剑以金鸡独立式起手,在战斗之前,将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的兴奋度调动起来,接着便是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和平沙落雁。 这十三剑可以说是蜀山剑法的雏形,看起来简单易懂,实则变化万千,方白羽细细揣摩,发现其中变化,较之武当剑法更加精妙。联想蜀山以仙法道术闻名天下,剑术方面也丝毫不落在其他门派之下,难怪可以千载不衰。 方白羽和莫君如互相拆解剑招,现学现卖,比肩而过,对目而来,好生默契,众人看得痴了,竟都忘了雷纵横才是教剑的师傅。 另一边,叶飞觉得木剑太轻,便召唤了朝花夕拾剑来练习他的“劈柴剑法。”真说起来,这天下间倒真有一套劈柴刀法,据说是刀神将自己的刀技融入生活创造出来的,可以随着劈柴的动作而修炼精进。只可惜叶飞练的怕是与刀神无缘了,只这一式刺击,呆板木讷起手繁杂,正常人想躲不过去都很难。 “哈。呼。”但他并不气馁,一边偷眼向殿外观瞧,一边埋头不断重复这一招,反反复复,直到汗流浃背为止,毕竟这剑法有一个好听到爆的名字——破风斩浪式。 感觉汗出的差不多了,掌教应该没什么借口可以为难自己了,叶飞两眼放光,撇了剑走出殿去,走向人群相反的地方,“药人说的对,不给我学剑法,我就练仙术,区区剑招,等我仙术强大之时算得了什么。” 他的资质万中无一,加上童子金身的加持,在打坐修炼这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特长,平日里体内仙力自动运转吸纳周遭灵力,若专心打坐更是事半功倍。 他走出殿去,选了一块凸起的孤石坐在它后面,摆好姿势打坐,充沛的灵力在身边徘徊,仿佛有无数精灵在耳边唱歌,一般人打坐的时候都会觉得疲劳,感觉是全身在用力,叶飞却享受其中,仿佛魂游物外,跟着那些睁开眼看不见的精灵飘荡到天地各处。 他无数次的经过丹海内的世界,面对那混沌一片的地方,很想放手开发出一片净土,可惜每每行动之时,都又想起云师叔的告诫,而不敢妄为。精纯仙力河流一般冲刷经络,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内丹中,其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被吸收掉,大多数又从另外一边返回到自然界中去了。所以,靠打坐提升修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叶飞暗自窃喜:“自己有童子金身本来就不怕刀劈剑砍,现在舍了剑招专心修炼仙术,说不定能因祸得福呢。” “如果你不愿意修习我传授的剑招,可以马上离开蜀山。”一阵风飘来,叶飞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掌教的声音字字锥心。 闭着眼睛的叶飞愤怒极了,很想马上发火,可是细又一想,自己哪里有发火的本钱啊。当下打定主意,抬头之时脸上已经现出笑容:“师尊,您看我这一身的汗,我有很刻苦的练习剑术呢,只是体力不支,身体疲劳,才想打坐回复体力。” 掌教双手负后,踹了他一脚:“不将自己催谷到极限,怎能体会到剑法的奥义,古时剑圣以一式剑法横扫天下,若都如你这般怕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快站起来,为师罚你打扫殿内卫生,清除殿外落叶。” “这……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就算有错也是不知之错,改过就是,没必要处罚的这么严重吧。”叶飞真的很生气,暗道:你这分明是在找茬整我嘛。 掌教则不为所动,道:“处罚的不严厉,怎能记住自己犯下的错误,今次重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 “可是我根本没有偷懒啊,我只是打坐调息而已。” “还敢狡辩。看来不重重地罚你是不行了。从今天开始,玄清殿的卫生便由你一人打扫,直到我看到你诚心改过为止。” “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我。”百学堂内叶飞的眼圈第二次泛红,他这辈子虽然困苦,但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委屈过。 “哼,再废话,我将你逐下山去。”或许也是有一丝不忍的吧,掌教不再看他,重重甩袖,回到人群中去了。 “欺负我,你们都在欺负我。”叶飞咬紧了双唇,满口是血,“我不能退缩,绝不能退缩,绝不能让你们看不起我,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坚持,有朝一日,让你们这般混蛋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人头地。” 实际上叶飞独自练剑,除了剑招方面一无所学之外,更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本来学剑的时候,大家互相拆招互相学习,是最能拉近感情的时候,可是叶飞独自困在这里练剑,与众人隔离开了,之前的误解无法化解,甚至又被要求扫地,肯定会遭到众人的白眼和歧视,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而掌教的安排,方白羽和莫君如也是无法违抗的。 叶飞已经彻底被孤立了,孤立无援,好像一个人在和整个世界对抗。这比当日玄青殿上的以一敌百难受得多。 |
第二十五章 争风吃醋 掌教的麻布衣衫朴素厚重,负手而立的时候,萧瑟多于英伟,这不代表他不能撑起天地,只是,你看着他的背影会觉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 掌教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惨死在九街的毒火里,打那之后,他便冰封了自己的感情,唯一能让他产生记挂的,当是闭关之前收的徒弟,那名徒弟他不是很喜欢,却是心里认定的可以委以重任的人。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蜀山剑派只有他才能撑起来。 然而,即便是这名心中认定的亲传弟子,他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因为弟子尚在闭关之中。 从叶飞湿红的眼圈中,掌教看到了满满的不甘,这份不甘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若没有经历那场大火,自己会否像今日这般冷酷无情?八年前,那是命运路上的分叉口,将自己和云烈带往了悲哀的深渊。 在众人眼里,掌教脸孔沟壑嶙峋,一如以往的不带喜怒,看不清表情。人们敬畏他因为对方是掌教,也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这时候,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娇贵漂亮的纳兰若雪对着方白羽伸手,“白羽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练剑。” 莫君如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本能的感觉讨厌,一手拉过白羽,一手推剑将她挡开,“喂喂喂,你是谁啊,白羽哥哥是你喊得吗,快滚,滚远点。” “怎么你言词这么无礼的,有没有家教啊!我和白羽哥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白羽哥哥是我对方白羽的专用称呼,你这么称呼他才真是没有家教呢。况且我们又不认识你,少过来套近乎。” “凭什么只许你白羽哥哥、白羽哥哥的喊啊,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是……我是方白羽的干妹妹。” “干妹妹算得了什么,我很快就会成为白羽哥哥的老婆了。” “噗。”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惊地吐血,“你要成为方白羽的老婆?” 当事者方白羽更是莫名其妙——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莫君如的容貌回复了,大小姐的脾气也跟着恢复了,甚至变本加厉,听对方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甩手便是一巴掌,“你胡说什么,不要脸。” 纳兰若雪是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平日里虽然疏于练功,但在这些人里,仙术也是上乘,怎会被她打中!反手一擒,制住了君如的关节,“你敢打我,我明月峰大小姐纳兰若雪,谁人不给三分面子,你竟然敢打我,不想活了是吧。” 莫君如不是她的对手,手被反拧着疼地嗷嗷直叫,方白羽不忍看她受苦,上前解围道:“姑娘,舍妹或有冒犯之处,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白羽哥哥,你不要求这个贱人。”莫君如尖叫。 纳兰若雪见梦中情人走近自己,双眼立时变成桃心状,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当下松开手色迷迷地道:“原来她真是你的妹妹啊,误会误会。” “嗯,确实误会了。”方白羽强拉住不知死活的莫君如,将她拽到身后。 纳兰若雪道:“我称呼你白羽哥哥可好。” “你就叫我方白羽吧。” “那多不亲切啊。还是叫你白羽哥哥吧。” “随你。” “那白羽哥哥,我想与你一同练剑可好。” “姑娘不是有冷小姐一起搭剑吗。” “人家想和你练嘛。” “可是,我和君如已经两个人了,再有第三人加入进来,就没办法正常练剑了。”方白羽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君如趾高气昂地抹了抹鼻子,对着纳兰若雪连做鬼脸,“听到了吧,白羽哥哥已经明确的拒绝你了,还不马上消失。” 纳兰若雪却不气馁,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娇滴滴地说道:“可是,人家就是想和你一起练剑嘛,白羽哥哥。”她一边撒娇,一边将头往方白羽的胸口蹭,莫君如看了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蹦出来推开她大骂道:“我靠,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男人耍流氓,你有点羞耻心没有。” 纳兰若雪见她总来搅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腰泼妇一般的回骂道:“好意思说我,你才真是不要脸呢,白羽哥哥明明想跟我一起练剑,你却非要缠着他,阻挠他让他烦恼,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呢。” “你分明是恶人先告状!白羽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练剑了。” “他在心里说的。” “我真是被你的不要脸打败了。” “那你问白羽哥哥,听他到底想和谁一起练剑。” “好,问就问。”莫君如一手拽着方白羽狠狠用力,“你说,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 方白羽和莫君如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牢固,肯定是倾向于她的,可是,纳兰若雪毕竟是明月峰峰主的女儿,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也不太好,再加上两人的争吵让他心烦,干脆一甩手,将这一左、一右两个娇娇女甩开了,佯装愤慨地道:“我看啊,还是你们两个一起练剑最合适。” 他装着生气的样子,甩开两人径直走去,走到冷宫月那边,恭敬推手道:“冷姑娘,可否邀您练剑。” 两位大小姐互相谩骂、斗气,眼见白羽哥哥跟着宫月跑了,赶快放下了成见一齐冲上来,前进的过程中还是你推我搡的。 到得近处,两人你拽着我的头发,我扭着你的脸,大声呼喊道:“白羽哥哥,你就算对我们都不满意,也不能去找别人啊。” “是啊,宫月。方白羽是我的猎物,你可不能横刀夺爱。”纳兰若雪眼睛水汪汪地说道。 “真是莫名其妙。”冷宫月足下一顿,飞了起来,“不好意思了羽师弟,我向来一人练剑。”她腾空而起,火毒的日光立时失去了温度,方白羽想了想,施展飞天之术以轻功追了上去,他尚未学习御剑飞行之术,所以不能像仙人那般飞来飞去。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纳兰若雪也想御剑追上去,却被莫君如纠缠住脱身不得,“喂喂喂,你快手,我要去找白羽哥哥,我要去找白羽哥哥。” “哼,我们练剑练得好好的,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白羽哥哥赶跑了,我追不上他们,你也休想。”莫君如施展浑身解数,就是不放她离开。君如既不懂得轻身功夫,更是不会御剑飞行,不可能追得上那两人,所以干脆也不让竞争对手追上去。 这两人的打闹纠缠像场肥皂剧,逗得看热闹的众人咯咯直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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