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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仙侠小说《问道未央》原创连载[第2页] |
| 作者:大猫左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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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预兆 回来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靖海沉默是因为师姐偷见靖风的缘故，在他看来，师姐在这件事上宁愿去找靖风，也不愿和他商讨，除了不信任他的能力之外，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如果靖风帮他们顺利压下了这次的不良影响，那么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师姐第一个想到的就变成他靖风了，这决定不行，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面对靖风的善意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而照玉华则是在思索沈星月的事，若是能借青冥门之力抚平这一场风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青冥门毕竟还是东土第一，又是大会的东道主，到时只要她和星月认真说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靖海会突然找来，把她原本的计划打乱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靖海，归根结底是想她取巧来着，否则单凭他们自己去解决此事，实在太难。大会比试进行到现在，她大抵已经有了些眉目，他们三人冲击前十，应该还有希望，但要冲破层层阻碍拿下第一，不可能。 若光凭前十的名头，只怕还差了点。 “靖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楼梯口，照玉华回过神来，见靖海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有不忍。可当靖海朝自己看来时，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于是勉强笑了笑：“早点休息吧，星月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了，顺其自然吧。唉，谁让我们摊上这么一个爱乱来的师妹呢。” “师姐...你也别去想太多，没有青冥门，我们一样可以做到的。等明天，我和她好好谈谈。”见师姐安慰自己，靖海脸上神色稍安，他朝旁边漆黑的屋子瞥了眼，也安慰了自家师姐一句。 “好～”照玉华眼中似满怀期待，随后两人身影交错，彼此别过。 这一夜，靖海怎么都睡不踏实，于是干脆修行起来。自打炼成这本命法剑之后，他就没认真修炼过，本来他是不愿再去接受青锋道人馈赠的，但在发生了这一系列麻烦，甚至影响自己和师姐关系的事后，他的念头变了。 眼下能帮他打破困境的，恐怕也只有这样了。虽然他和师姐说要跟那家伙好好谈谈，但以那家伙的心性，把所有的希望全压在那头，等于看那家伙的心情了。 所以他必须找到另一条可行的路，而现在正好他手头就有，靖海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那青锋道人在冥冥中拨弄，“前辈，你若真看着，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度过此关，日后我定将这传承发扬光大！” 在发过誓之后，靖海重新启封了青锋道人遗留下来的那部分记忆。要在两三天之内突飞猛进，哪怕他有着前辈真人的经验，也不可能做到，除非是真人直接醍醐灌顶。 既然常路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我现在最大的倚仗不是青锋道人这位前辈真人的修行经验，而是天魔精髓，只有它才能让我在短时间内提高战力。” “青锋道人潜心研究了数十年，除了这个消除劫力的法子，肯定还摸索出了其它妙用...有了，原来如此！” “在消除劫力后，天魔精髓会和人之本心建立起某种紧密联系...那家伙说我之前做出过某种被邪魔附身一样的举动，那应该就是我怒极时候的事了，难怪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那是在生死关头，大会的比试还没到那个地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我先照青锋道人说的修炼，这样至少能让我在天魔精髓发挥威力时保持住一丝清明，不至于又跟上次那样。” 尽管有着秘法，但这到底是真人参悟出来的，他一个御气境的弟子想在一晚上学会还是太难了。好在未央宗本就是修炼一颗道心的，这一晚靖海固然没能彻底摸透，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就是要在比试中巩固、完善。 当然，自家的修行他也没忘，因为未央宗的心法，和青锋道人关于激发天魔精髓的功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一番静心修炼下来，靖海还有着意外收获，他发现自己的神魂正愈发凝练，而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要知道修行并非战力，不能一蹴而就，唯有不断积累才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和白衣秀士那一战他们差点全灭，但收获也是不浅。那家伙已经先他一步敛气成芒，他若止步不前，就算得了师兄之名，也会被那家伙掀翻在地，到时更难看。 翌日 沈星月一大早就精神不佳，整个人少了往日的灵动，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被其他人咒的。 还没下楼，靖海就看见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在楼梯上，又见她打了两三个哈欠。看她精神不振的样子，靖海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决定先不去管她。 “肯定是那帮家伙在背后咒我，哼！今天别让我碰到他们，不然要他们好看！”沈星月拍下碗筷，她这心里头就像是挤了团盛夏的云气，闷热得让人静不下心来，这时非得来一场狂风暴雨才能畅快。受她的影响，靖海的神色也有些阴沉，照玉华见两人如此，自然也没什么好心情。 其他青冥门弟子见沈星月又是砸碗，又是怒叱，本来喧闹的厅堂顿时沉下声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有几个和沈星月不对付的弟子脸上挂着隐秘的冷笑，经昨日一闹，今日的比试必将更加“精彩”。另一个角落，还有个弟子怕沈星月就在此间闹腾起来，连忙从侧门那边偷偷溜了出去。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被这么一群人盯着，沈星月更是不爽。 “星月！我们出去走走。”照玉华见势头不对，赶忙把沈星月拉住。哪知三人还没走出去几步，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慢！” 紧接着，一段嫩藕似的手臂从旁边伸了出来，随后五指张开，好似莲子一般，饱满圆润。慢声一出，整个厅堂忽然就安静下来，所有的青冥门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这声音有着莫大的威严。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星月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化，秀眉微皱。而后她看清楚了来人，那却是一女子，虽然身上穿的也是青冥门的青白衣衫，但很是面生，并不像是参加大会的人。 那女子绘着淡妆，面容说不上如何出色，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她原本不在堂内，又好像一直都在，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三人要出去，她这才现出身来。 这女子仿佛没有听出沈星月话中的愠怒，她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见你乌云罩顶，故提醒一句，今日不宜出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什么乱七八糟的，敢情你们青冥门是怕跟本姑娘比试输得太惨，所以故意让人装神弄鬼是吧？但你们当本姑娘是吓大的不成！”沈星月见这女子言语间神神叨叨，一时有些摸不清底细。今天起来时她是有那么点心神不宁，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可能服软。 “本姑娘不出去那两场比试不都算弃权了，到时你们再让自己和本姑娘分到一组，啧啧啧，这算盘打得不错！”说到最后，沈星月扫了眼那些像是被定住一样的青冥门弟子，面带嘲笑。 “请便。”面对质问，那女子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她伸出去的素手这时轻轻一翻，换了个请的手势。 沈星月还以为这女子会再拉扯几句，没想到居然这般了当，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浪费口舌了。她留下一声冷哼，率先踏出了大门，今天她要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惹怒她沈星月到底会有多可怕！ 照玉华本想再问两句，但她还抓着沈星月的手，沈星月这一动身她也被带起步，当下只好跟着出去。只是这女子的话语一直盘绕在她心头，让她想起了自己师父曾说过的一些密闻。 在世上存在着一类极其稀少的人，他们天生知祸福，明吉凶，擅长趋利避害。倘若这类人有缘踏上修行路，那便算是修行界中最为神秘的识天机者。 看这女子的装束确是青冥门弟子，且她说话时其他人全都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的，故她在青冥门中的地位绝非普通弟子那么简单。如此想来，这女子是识天机者的可能性极大，青冥门作为东土第一大道门，弟子中有这么一位识天机者，倒也合理。 只是要她这师妹在这里待一天不出去，根本不可能，眼下他们只能小心为妙了，但愿无事发生。那识天机者号称了断天机，但天意难测，谁又能肯定自己窥视到的天机就一定是对的呢。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堂内才恢复原先的气象，只有那女子依然站在厅堂中央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青冥门弟子知道她的厉害，就算是陶耀然这等狂人也不敢贸然上去打扰。 不多时，又一道人影匆匆赶来，这一次来的却是江流波。他本在晨练，忽然有一师弟寻来，说是沈星月又要闹起来，于是急忙赶过来。没想到沈星月早已离开，此间看起来也没有发生冲突的样子，这让他松了口气，但随后他发现了那女子，刚放下去的心再度悬起。 “殷师姐，你怎么在，快坐。”江流波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思，微笑着走过去，和那女子打过招呼。 “嗯。”殷师姐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和江流波一道坐了下来，“之前映师妹跟我讨要玄元冰露，我一直没空，到今天才寻得间隙给她拿来。” 青冥门上下近来因为魔踪复现的事全都忙碌起来，作为青冥门中唯二的识天机者，殷师姐不仅要帮长老们推算天机，还要照拂他们这些师弟师妹，着实是辛苦了。 “有劳殷师姐费心了。”江流波听罢，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方才我心血来潮，那个未央宗的小姑娘今天怕是要有血光之灾。”殷师姐说着，有意无意对上了江流波的目光。 江流波闻言，面色一变，但旋即就镇定下来，他叹息道：“可惜沈师妹不知道殷师姐参悟天机...” “天命难违，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是无力，我倒是想跟她一般，可惜我终究是青冥门的弟子。”殷师姐目光深沉，心中似有着惆怅。江流波还欲宽慰几句，却被殷师姐止住。 “不用送了，我就先恭喜江师弟了。”殷师姐微微一笑，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飘然离去。 江流波听得糊涂，愣在原地思索了半晌，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知是那风云变幻，还是众人气息回荡引动了天象，外面的天空一改前两日的晴朗，变得有些阴沉，就连这风也带上了些许凉意。 众人身为修行者，不惧风雨，但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却让人备感压抑。在第四场比试中，台上的战斗变得愈发激烈，这一场还没结束就已经出现了两对平手。 而随着第四组对阵名单浮出石面，这不安的气息更是被推到了最高峰。 第四场第四组，坎位，未央宗沈星月，对阵百花谷荆山筠。 因为昨日之事，沈星月之名已是人尽皆知，是以名单一出，超过半数的道门弟子都集中到了坎位高台下。 “那个荆山筠是百花谷的大师姐，一身道行深不可测，道法更是精湛，是百花谷中最有希望杀进头部，乃至摘夺第一的。” “看到那几个人背后的字没，中间那个就是沈星月！真够霸道的，连青冥门的衣裳都敢乱涂乱画。” “我看这一场有得打了！” “嘘！要开始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中，这一场备受瞩目的比试终于拉开了序幕。 “百花谷荆山筠，请赐教。”“未央宗，沈星月！” 刚报完名号，沈星月就抢先发起攻势。对面难以捉摸的气息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为了不让那女子的话语影响自身心境，她只能抢先下手，以求速战速决。 随着绿萝仙剑出鞘，沈星月手腕翻转间突然扬起一道锋锐剑芒，这剑芒一出，便朝那荆山筠狠狠扑去。浩大的剑芒晃如钩月，加之此时乌云蔽日，晦暗似夜，更让这轮弯月增添了不少威势，青澄澄的月牙将整个试练台映得一片翠绿。 沈星月在斩出那道剑芒后就不再去管，她这一招只是想拖住荆山筠的脚步，好让自己腾出时间完成接下来致胜的一击。只见她狂吸一口气，右手往上一托，绿萝仙剑随之升起。 而后她双手各打出数道法诀，樱唇轻启，绿萝仙剑当空见涨，刹那间便由三尺长短变为两丈大小，其上更有翠光流转，吞吐出缕缕剑气。 “去！”沈星月见此，猛地一推，那青翠巨剑似得了命令般开始层层推进。巨剑初时行如蜗爬，极为缓慢，让人看着都替它着急，尔后在沈星月的催动下，它终于快了几分。 沈星月此举正是要借绿萝仙翠本身蕴含的磅礴灵气来压倒荆山筠，不过因为道行的缘故，她只能慢慢推进。好在这比试台有边有界，若是实战，她这招式根本就打不中人。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这么慢的攻击，我都能躲过去。”一个在台下观战的道门弟子，见沈星月费了工夫施展出的剑势奇慢无比，不禁觉得好笑。 “就你？你先躲过那剑芒再说吧！”旁边另一人倒是没有轻视。光是那剑芒就足以证明沈星月已经敛气成芒，她凶是凶了点，可至少道行不差，不像陶耀然，只会说大话。 却说沈星月上来就斩出这么一轮光辉璀璨的弯月，即便是荆山筠这等厉害人物，都为之侧目，“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来得好！”面对剑芒，荆山筠脸上丝毫不见慌张，她一声娇喝，旋即祭出一个手指长短的白净瓷瓶。那瓶上隐隐有着粉翠花纹，只是微光闪烁，看不真切。 这瓷瓶虽然看着小巧，但谁也不敢小瞧，百花谷作为东土有数的大道门，她荆山筠这个大师姐所持有的法器不可能平平无奇。 果然，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瓷瓶细口中突然淌出一缕淡白气流，随后一股药材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 香气透过护在比试台周围的青光，顷刻间散落到台下，众人闻之，顿觉神清气爽，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也随之消失。众人正想多吸上几口，却发现那清香已是淡不可闻，再定睛一看，一个个都惊讶不已。 原来不知何时起，那缕从瓷瓶口中淌出的淡白色气流，竟悄无声息地化成了一个漩涡，而那瓷瓶这时也不再是手指长短，它变得足有手臂大小。 沈星月斩出的那轮青翠弯月刚落到荆山筠身前，就被那漩涡吸住，一时进退不能。两者争持间，漩涡越转越大，巨大的吸扯之力将那轮弯月上散发出的无穷翠光尽数卷入其中。 前一刻还耀眼夺目的月牙，刹那间便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一股苍凉而又凌厉的意境。荆山筠以漩涡之势吞噬了那翠光之后，仍旧不敢小觑这剑芒的威力。 她正欲扩大漩涡，猛然察觉到另一股森然气息降临，当下便朝沈星月看去，只见巨剑腾空，威势惊人。荆山筠暗道不好，她本想轻松取胜，好借沈星月的凶名成就自己的威名，可现在要是再不拿出真本事，恐怕她反倒要成就沈星月了。 荆山筠当即捏了个法诀，口诵咒言，而后便有一抹灵光自她手中飞出，落到了那瓷瓶上。与此同时，瓷瓶白净无瑕的表面开始浮现出道道粉翠线条，这些线条在众人的目光中最后勾勒成一道奇怪的形状。 似手非手，似花非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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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盛开 “鬼手藤！”台下有眼尖的道门弟子已经认出了瓷瓶上那古怪形状的真身。 就在鬼手藤浮现于瓷瓶表面时，一道青影从瓶口猛然蹿起，而后瞄准了抵在漩涡中心的剑芒，一把卷出。 随着光影迸散，众人这才瞧见那鬼手藤的真正模样。好一根壮硕的青藤，足有手腕粗细，其顶端分岔成三根细长嫩条，灵活异常，因形似手指，故称鬼手藤。 这根鬼手藤正要将那轮弯月锁住，哪知弯月锋利，震动之间，这鬼手藤反而有崩裂迹象。眼见它就要断成几截，荆山筠又是一声厉喝：“给我收！” 随后便见另一根鬼手藤从瓶中蹿出，一样绕上弯月。仿佛是打翻了天池，无数的鬼手藤一根接着一根，从那瓷瓶中鱼贯而出，眨眼间就将那弯月剑芒完全缠住，不留一丝缝隙。 所有的鬼手藤这时全都崩紧，一齐用力绞动起来，沈星月斩出的那轮弯月剑芒虽在竭力抵抗，但终究是难敌众手，被一点点往漩涡中拖去。 “哗啦啦——” 半轮弯月旋即就被那漩涡吞噬，粉碎成缕缕剑气，落入那瓷瓶中。剑势一破，那剩余的半轮弯月也随之碎开，跌落其中。不过才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那道凌厉锋锐的弯月剑芒便不见了踪影。 一举击破剑芒，荆山筠立刻伸手朝那瓷瓶点出，瓶儿一缩，旋即落回到她手中。只见她五指紧扣，手腕急抖，然后又将一道法诀打入瓷瓶。炫丽夺目的光辉从荆山筠指间洒落，最后尽数归于瓶中。 同一时刻，半空中那青翠巨剑也正慢慢朝她逼近，那巨剑看似寻常，速度又慢，但荆山筠不敢大意。方才的那轮弯月就费了她些许工夫，这青翠巨剑绝不是善类。 若现在趁机偷袭沈星月的真身，或许就可以避过这巨剑直接获胜，但荆山筠不信沈星月会这么简单地露出破绽，这其中恐怕有着蹊跷。 两人相隔不算远，荆山筠甚至能感觉到沈星月略显急迫的呼吸，可越是如此，她就越发谨慎。能一路赢到现在的，除了那些运气极好的，哪一个不是有两下子的。 “想骗我么...”荆山筠心中一凛，瓷瓶随心而动，刚离手便滴溜溜转起，迎向那口盖顶而来的青翠巨剑。当然她的反应并不止如此，只见她拇指、中指忽然扣起，轻轻弹动。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一点灵光猛地放大，而后瓷瓶再度暴涨。 下一刻，那奇异的粉翠痕迹又出现在了瓷瓶表面，不过与方才不同，这次的形状好似脆竹，顶上却有着鼓起，恍若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 “凝波竹！”之前认出鬼手藤的那道门弟子这时又是一声惊呼。众人闻言，心中一动，“相传凝波竹乃是百花谷异种，最是坚硬，莫非荆山筠这次也要正面击破？” 众人犹自揣测之时，一阵汹涌气息陡然降临，紧接着，一条青色长河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从那瓶口涌出，浩浩荡荡。 仔细一看，那却是由无数六角竹片组成，只不过因为那些竹片排列地实在太密，是以看起来像是首尾相携，连成一道，铺天盖地。匆匆一眼，靖海估计其中不下千百片，至于这长河到底是由多少凝波竹片聚成，那恐怕只有荆山筠自己知道了。 这青竹长河甫一出现，就朝青翠巨剑撞了过去，只余下百来片汇聚成另一道分支，围绕在瓷瓶四周，不停飞转，将其护住。 “轰！” 长河与巨剑在空中猛烈碰撞，第一次冲阵，巨剑岿然不动，依旧不紧不慢地向着荆山筠推进，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 而那条青竹长河则被巨剑撕裂，从中一分为二，分别朝两边划开。凝波竹虽然是天下有数的至坚至硬之物，但这长河到底还是由许许多多凝波竹片汇聚而成，以荆山筠现在的道行，还不足以将它们完全凝练成一体。 “这么厉害？”荆山筠也对这结果大吃一惊。她知道自己这青竹长河还不完美，但没想到以凝波竹的坚硬都不能与之硬扛，“我就不信你的灵气那么充沛，看你坚持到几时！” 当下，荆山筠双手齐出，分别控制住一边长河，使其重新聚拢成一道。竹片翻涌，爆发出嗽嗽响声，而后再度卷起浪头拍向巨剑，一时波涛汹涌。 尽管众人期待着它能够撼动沈星月的巨剑，但结果仍是一边倒，那巨剑除了青光稍黯外，毫无变化。不过荆山筠并没有就此放弃，她迅速聚拢长河，然后第三次朝巨剑发起挑战。 这一次，台上的画面终于有了变化，青翠巨剑上流转的青光几乎完全被打散，而巨剑本身也微微发出轻颤。荆山筠见状，正要再来，但就在这时，她的脸色忽地一变，气息几乎凝滞。 “终于打动那家伙的剑了！”台下的百花谷弟子高呼着，这青翠巨剑在青竹长河的三次冲击下被成功撼动，接下来只要再接再厉，她们大师姐就定能叫那沈星月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这些百花谷弟子脸上的笑意就此定格，原本就要重新聚起的青竹长河不知为何竟突然炸开，台上青竹四散，乱不成形，哪里还有先前浩荡无涯的气势。 四散的青竹片在最初的混乱过后，好像脱离了荆山筠的控制，反被那青翠巨剑吸引，隐隐绕了上去，然后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怎么可能！”荆山筠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她从入门就开始祭炼的凝波竹居然会在这时“叛变”，这简直比自己输了这一场比试还荒唐。 “莫非她的剑也是某种草木神物炼成的？”见自己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荆山筠双手连翻，一下打出数道灵光。光华如飞星般落到瓷瓶表面，那凝波竹形状的痕迹旋即放出明光，然后从瓷瓶上浮起，猛地脱瓶而出。 只见这抹粉翠光华在那些散落的青竹片中穿梭飞掠，而被光华照到的竹片全都当空一震，跟在了后面。不多时，半空中所有的青竹片便都被荆山筠重新夺回，而那粉翠光华也回归到了瓷瓶上。 “不错嘛，还算有点本事。”沈星月也没想到自己的绿萝仙剑还有如此妙用，要不是眼下她腾不出手来，她定要好好试试。 荆山筠听着嘲讽，心中虽气，但根本没空去搭理，她抢回了凝波竹，可也失去了反击的手段。那巨剑既然能吸引她的凝波竹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沈星月现在显然还不能灵活运用，她怎么可能再上去白送经验。 “难不成要用那招？等下，如果是陷阱的话，她刚才完全可以趁机动手的...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大胆，真就只攻不守么！” 荆山筠念头急转，她原以为沈星月是故意空门大开引她上钩的，谁知那家伙这会儿竟是全力施为，根本无力布防，她也是想当然了才被诓到。 “此女的心思...是个大敌。” “去！”荆山筠一朝想通，当即催动起重新聚拢的青竹长河，绕开了那青翠巨剑，直取沈星月真身。 “想得美！”沈星月见荆山筠发现破绽，心中自是冷笑，这要是她刚凝聚出剑势之时，倒是能成，但现在嘛，有些迟了。只见她双手虚按，那奔腾而来的青竹长河顿时如遭重击，在一片哗啦声中全都砸落到台面上。 荆山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催动的青竹长河被打翻在地，所有的青竹片在地上不停跳动，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束缚，它们仿佛被一股莫大的压力无形地压制住。 事实上受到影响的不止是青竹长河，荆山筠旋即感觉身上一重，那股无比沉重的威势竟压得她难以动弹。 “师姐加油啊！”威势无形，但那青竹长河扭曲挣扎的动静，却让百花谷众人深刻地感受到了荆山筠所面临的困境。 “回来！” 荆山筠一声轻喝，那凌空飞旋的瓷瓶立刻如坠星般回到了她手中，来不及细想，她直接将那瓶口对准了地上还在挣扎的青竹长河。 另一边，没有了阻碍，沈星月催动的青翠巨剑眼看就要彻底落下，众人的心紧张到了极点，胜负恐怕就在下一刻。究竟会是沈星月逞凶，还是荆山筠道高一筹？ 在一阵剧烈跳动后，青竹长河终于蜿蜒着倒流回到荆山筠四周。回归的青竹长河并没有直接落入瓶中，而是就在荆山筠周身层层叠绕起来，一片片往里铺去。及至荆山筠脚边，这青竹片又顺势而起，改为向上衔接。 几乎就在眨眼间，一片完全由竹片铺盖成的青竹林出现在了试练台上，而后更有十来株凝波竹拔地而起，高低不一，各有粗细，它们隐约结成了某种阵势。位于整片竹林最中心处的，就是将荆山筠护在其中的那根巨型凝波竹了，这一下变化，却是有些出人意料。 “你这竹罩子挡得了吗？” 将青竹长河化成屏障固然是个办法，但以刚才对阵的表现来看，凝波竹的防御的效果似乎也好不到哪去，沈星月可不信荆山筠只凭借这些临时搭起来的竹子，就能挡下自己蓄力的一击。 这一次的剑势，几乎是她所能催动的极限了。 “哼！”一声冷哼忽然从竹林中心荡出，而后又是一阵轻颤，先前被荆山筠分出，用以守护瓷瓶的青竹片这时也都飞出，于那凝波竹顶上聚拢，裹成一花蕾形状。 “呯呯呯——” 巨剑斩落，竹林中好似有大风吹过，霎时波光粼粼，爆出阵阵响声，只见外围的十余株凝波竹承受不住巨力，纷纷震颤，节节爆裂。 “师姐！”百花谷众人听到那串儿似的连响，不禁脸色大变。这竹阵可算是百花谷最强的守护道术之一了，如果连它都挡不住沈星月的剑势，那她们大师姐就危险了。 “赢了？”沈星月心中迟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毁灭，现在看来荆山筠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办法了。堂堂百花谷大师姐，也不过如此嘛，还有那个青冥门的女子果然是装神弄鬼的，等今天的比试结束了，她定要找江流波好好论论。 “盛开吧...” 一声无奈地叹息突然在沈星月耳边响起，她的心猛地一惊，目光旋即朝那竹林中落去。 仿佛是在回应师妹们的祈祷一般，那枚花蕾这时散了开来，一团嫣红如同初生的旭日，缓缓升起，在一片青翠中格外显眼。荆山筠那虚无飘渺的声音宛若春风，划过每个人的耳畔，叫人不由得心生期盼。在众人热忱的目光中，那团嫣红迅速绽放，红花灼灼，胜似春桃。 传闻凝波竹十年孕一花，花开片刻，故此凝波竹之花又名惊澜。此花虽艳美无双，却有奇毒，乃是百花谷中数得上号的厉害毒物。 但那青翠巨剑可不管什么毒物，它正以山峦压顶之势落下，此刻外层的凝波竹早已坚持不住，散落了一地，随后有微尘从中腾起，艳红烂漫。 四面风动，惊澜起，无数艳红微尘扬帆曼舞，宛若有着生命，霎时便布满了整片竹林，并迅速朝别处弥漫开来。 “嗞，嗞——” 剑与尘相遇，最先生出变化的是巨剑最外层的青光，本来夺目耀眼的青光刹那间就被撕扯干净，很快就连剑芒边缘也被这微尘侵蚀，发出消融声响。 只见微尘源源不断地从那惊澜花中涌出，随风飘荡，附着于巨剑之上，而后青红相交，那剑势终于缓了下来。 “这花粉居然能消融绿萝的生机！不过我这绿萝仙剑有着无穷生机，你单凭一朵花就想全都吃下，胃口也太大了吧。” 剑芒被消融，沈星月立刻就知道这花粉有大问题。不过漫天花粉看着吓人，真和她仙剑中蕴藏的生机之海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够，荆山筠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 当下，沈星月也不去管剑芒消融之事，她要让此间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百花谷的大师姐，也休想拦她分毫！ 青翠巨剑在她的全力催动下重新斩落，一根又一根凝波竹被彻底抹平，眨眼间整片竹林中就只剩下护着荆山筠的那一根还竖立着。在巨剑无边的威势下，这根最为粗壮，最为秀丽的凝波竹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震颤，好似凡俗在面对天威时瑟瑟发抖一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盛开不过片刻的惊澜花此时已经凋零，而在它绽放的最后一刹那，方才聚成花蕾的百来片青竹尽数爆碎。花开过，它们的使命便已完成，再无存活之理。 “就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荆山筠被凝波竹护着，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她现在的处境足以说明一切，头顶那巨剑的威压已是近在咫尺，让她喘不过气来。到了此刻，她也只能行那险招了，但愿沈星月能知难而退。 “这天，要下雨了。”大风吹卷着，天上那墨色云层，厚重得仿佛触手可及。 此时此刻，台上的比试也到了最为重要的关头。微尘借着风势，已将台上的整片空间装点成艳红之色，尘中少女身形模糊。而竹林中心最后的那根凝波竹，亦在巨剑的重压下寸寸破裂，竹中少女再无退路。 “哈哈哈，是我赢——阿嚏！”沈星月正要宣布自己的胜利，突然感觉身上的力气仿佛凭空消失，而运转着的灵气也有着凝结的迹象。很快，她就有些站立不住，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不着力。 “咳咳——” “怎么回事？！”靖海的关注点本在荆山筠那头，但见剑势一滞，又闻沈星月话语中断，他猛觉不对，那家伙怎么虚弱成这样？ 只见高台之上，沈星月单膝抵地，又以右手撑住，可即便如此，她的身形依旧摇摇欲坠，像是受了重伤。可战斗到现在，不都是她一直占着上风嘛，荆山筠什么时候？ “星月！”照玉华见她这模样，大惊失色。 随着沈星月自身出现问题，巨剑的威势也开始消散，最终被那半截凝波竹架住，在万千微尘中渐渐失去光泽。 台上的战况瞬间反转！ “看来是我赢了...”看着头顶上低沉的墨云，还有那口再也落不下来的巨剑，荆山筠叹了一声，她好像并不开心。此道术固然能扭转局势，可非她所愿，她本不想在这大会中用出的。 “认输吧，不然等惊澜花粉侵蚀你的神魂，衰退可就是境界了。”荆山筠的声音落到众人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胜局已定，她主动撤去了凝波竹的防御，丝毫不怕沈星月还能反败为胜。 “什么，境界衰退？”靖海难以置信地看向荆山筠，“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认输呢！”沈星月忽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那道从竹林走出的丽影，星眸中怒火愈盛。 在她体内，飞神心法正疯狂运转着，逐渐将那股衰退的势头止住。荆山筠说得没错，灵与力虽然不再流逝，但那花粉已经在心法运转之时侵入到她的血肉深处，开始朝她的神魂进发。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沈星月知道这是刚才运转心法加速了花粉毒性的扩散，可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她现在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可恶，就差一点了！”面对这般两难之境，她捏紧了秀拳，心有不甘。若是平时，她就算拼着重新苦修一年半载，也要把荆山筠拖下水，但是现在，在这大会中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她恢复。 如若真跌落了境界，到时她又该如何应对后面的比试呢？ 其他人可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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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凶星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面对抉择，沈星月还在犹豫，到底是要放弃这一场去搏剩下的比试，亦或是只争这一场，把剩下的全都交给天意。 “怎么，你不想认输吗？要是再等下去，花粉之毒只会侵蚀得更严重，到时如果血脉受损，你这辈子的修行都不可能再有寸进！”见沈星月犹自强撑着，荆山筠便随口说道。 “什么，这辈子都不能再进步了？你们百花谷怎么用这种恶毒的道术，还算是名门正派吗？”对于沈星月，靖海再了解不过，真要她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那怎么可能。 “靖海！”照玉华的脸色蓦然一变，她当即训斥过去，可即便如此还是晚了。靖海话音刚落，十数道凌厉的目光已经朝他们这边射来，一道道都落到了靖海身上，冲突一触即发。 这时，百花谷那群弟子中突然传出冷笑声，照玉华当即看了过去，发笑那人她倒是有些印象，应该是百花谷中的另一个厉害人物，名叫乐飞燕。 “我百花谷弟子道行深厚，自有分寸，再说她只要认输，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乐飞燕说着，忽然收住笑容，把眉一挑，厉声喝道：“倒是你们，真是好大的威风，敢说我们百花谷不是正派！这话就算是你们掌门也不敢乱说，你们倒好，开口就来，莫非是当我们百花谷好欺负！” “不敢，乐道友误会了，我师弟只是不太会说话，还望道友不要介意，他也是一时心急。”这下被百花谷的人先占了理，照玉华的气势便弱了三分。 “师姐——”靖海还欲开口，却被照玉华生生瞪了回去，他满腔愤怒无处宣泄，便在心底渐渐积深。 “误会？不太会说话？一时心急？你怎么不把黑的说成白的，大家伙来参加大会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就你们未央宗一个个眼高于顶，行事嚣张。我倒想问问诸位，到底是我百花谷恶毒，还是他们未央宗更像魔道做风？” “你！”靖海眼中的怒意更是炽烈。 “我劝你们呐，在这大会上收敛一点，这里可不是你们那一亩三分地，太自以为是的话，说不定会给你们师门招至灾祸。”得此机会，乐飞燕这话是只捡难听的说。 “回去我定当好生管教，不劳道友操心！”见她如此咄咄逼人，照玉华暗自捏紧了拳头，低下头来一字一顿咬牙道。 “是吗？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们未央宗上上下下都很有问题啊，不然也不会教出她这样的凶星了。” “要不要我来指点指点你？”乐飞燕眼中似有着异芒闪动。 “乐飞燕！住口！” “是谁？”众人忽然听到有人插嘴吃惊不小，乐飞燕先声夺人，眼下的形势几乎是一边倒，谁还敢如此说话。而后更叫人惊讶的是，这声音的来源居然是还在台上的荆山筠。 “嘿，有点意思。”欧阳诚把玩着手中的墨笔，目光在荆山筠和乐飞燕之间来回打量着，若有所思。 “荆山筠，我这可都是为了师门的脸面！”乐飞燕头一撇，两道寒芒旋即射向了荆山筠。 “你们好像把我忘记了，当我不存在是吗？我未央宗如何用不着你来嚼舌头！” 还没等众人理清两大百花谷弟子的意思，又有一道声音从台上传下，这次却是沈星月的声音，只见她晃晃颤颤，在那片艳红微尘中挣扎着直起了身子。 “荆山筠，你要我认输？你们不都说我凶嘛，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凶星！” 沈星月喘息间，想起了先前那女子说的话，她心中不知为何竟反而平静下来，“那人只说我有血光之灾，却没说我之后如何，那就是还有希望！而且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这一次，不会有事的！” “这一场，我争定了！荆山筠，做好觉悟吧！哈咳咳——”沈星月忽地放声大笑起来，此刻她感觉到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她很是享受。 “来吧，一战到底！” 星眸所至，即是终结。沈星月颤抖地伸出手，然后打出了一道法诀，只见一道青光旋即自她手中飞出，落到了那停滞不动的青翠巨剑中。 巨剑受激陡然一震，重新散发出光芒，那艳红微尘虽仍附着在剑上，不停吞噬消融，但却不能阻挡其斩落之势。 战局再变！凝波竹早已被荆山筠收回瓶中，刚才的激斗让她的竹子也受了不小的损伤，面对重新启动的青翠巨剑，眼下她再祭出凝波竹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 巨剑几乎毫无悬念地落了下来，然后将荆山筠斩个正着，谁也没想到前一刻才胜券在握的荆山筠，竟会在这一关头直直地愣在原地，像是忘记了躲闪，又或是被某种力量彻底定住，无法动弹。 “荆师姐！”百花谷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那乐飞燕也是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但下一刻，异象突生，荆山筠被一分为二的身体晃了一晃，如幽影一般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又在试练台另一侧重新出现，无论是衣着，还是身形全都完好无损，仿佛刚才在剑下被斩的不是她的真身一样。 “发生了什么？是我眼花了吗？”众人见台上情况诡异，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为什么已经被斩杀的荆山筠还会突然出现在别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道术！”欧阳诚看得也是一怔。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荆山筠生机断绝，真如香消玉殒一般，可紧接着她又一下活了过来，眼前这景象一点都不合逻辑。 现在出现在台上的荆山筠仿佛是死而复活，她的气息竟和刚才一模一样。 “好险，幸亏我防了一手，要不然真就输了。想不到你真敢拿自己的未来当赌注！”荆山筠说话间，一团淡痕突然在她手中的瓷瓶上浮现出来，又立刻化为两半幽影消失不见，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巨剑下逃出，嗖的一声缩回到瓶中。 “原来如此！”江流波亦在台下，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一动，忽而明白过来。 “那是重幽草？”乐飞燕皱着眉头，那团淡痕虽然一闪而逝，可她还是看清了，稍一思索，她便有了猜测，“但是她是什么时候祭炼的？” “重幽草？”乐飞燕这一出声，其余百花谷弟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她们大师姐是怎么做到的，以前也没听说她还炼了重幽草啊。 紧接着，青冥门弟子中也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因为这重幽草就是炼制妙露丹必需的一味重要原材。 传闻直接服下这种奇草的人，会多生出一道虚影，这虚影的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就是没有影子，等过个十天半个月这虚影便会慢慢消失。而修行之人若是将其炼化，便可借此化出一道分身，不过这分身无法容纳灵气，只能用来诱敌，且每次损坏之后都要重新凝聚，很是麻烦。 荆山筠这一手可谓是真正压瓶底的秘术，连她那些师妹都不曾知晓，可惜现在被迫暴露出来，之后的比试中众人有了防备，她倒是不好再随意用出了。 “这一击不中，糟了！沈师妹？”江流波在想明白荆山筠的变化后，脸色一变，他本就对殷师姐说的那话在意，现在沈星月不认输，只怕真要遭劫。 不过沈星月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想这些，她好不容易强行催动起巨剑，却被荆山筠以重幽草代替躲了过去，此刻惊澜之毒已经渗透到了神魂，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那边荆山筠大呼侥幸的同时，也对沈星月的凶狠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家伙不惜鱼死网破，也要拖她下水，当真是凶狠至极。对别人凶，对自己也凶，这凶星之名一点不假。 “快认输吧，你再拖下去到时连我也解不了了！”荆山筠再次劝道，这一次她倒是实话实说，一旦花粉侵蚀神魂，凭她现在的道行却是无能为力了。 “桃神——”然而此刻沈星月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她张了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正当其他人以为她是想认输时，有人替她把剩下那两字喊了出来。 “飞刀！” 看到从巨剑中分化出的那道青亮寸芒，靖海当下明白了沈星月的意思，为此他声若狂雷，因为这就是那家伙决胜的最后的一击了。同样的，这道璀璨青芒也是荆山筠倒下前看到的最后一抹色彩。 响雷过后，一片沉寂。 那道青芒快似闪电，只一瞬便从荆山筠的右肩穿过，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来得及避过胸口要害，随后全身如遭雷击一般不再动弹。这一番激斗，面对沈星月的强攻，虽然只有短短数个回合，但她的消耗也是极大，她那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而这一下受伤更是雪上加霜，她终于支撑不住了。 血花绽放，荆山筠半身染血，呯的一声摔倒在地，失去动静。 “荆师姐！”百花谷众人齐呼出声，唯独乐飞燕的脸上阴晴不定，震惊之余又似有窃喜暗藏。 台下，靖海正要欢呼沈星月之名，忽觉鼻上多了一点凉意，而后他发现四周变得模糊起来，雨幕刹那间由点及线，如丝帘一般，将所有人分隔开来。唯独高台之上，细风中，那雨沾上了微尘霎时就被染红，好似层层血色帷幕落下，为这场比试彻底画上句号。 “未央宗沈星月——” 漫天风雨中，沈星月在催动桃神飞刀完成最后一击，看到荆山筠倒下后，她的意志也沉寂下去。还没等那长老宣判结束，她身子一软，忽然跌倒在雨水中。 那个胜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长老看着在最后一刻前倒下的沈星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坎位，平！” 一场大战终于在瓢泼大雨中惨淡收场，这比试几经波折，谁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沈星月身中奇毒，重伤不醒，而荆山筠则因为心神不支，轻伤昏迷。 “好疼疼疼——”这是沈星月醒来时的唯一感觉，她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浸没在一片汪洋中动弹不得，各种鱼儿在她身边游来游去，却对她熟视无睹，这让她很是无聊，以至于最后沉沉睡去。 “星月姐姐，你醒啦！” “嗯，是谁？这声音好熟悉...”听到声音，沈星月缓缓睁开了眼。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庞，她开心地笑着，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这是仙女吗？难道我还在梦里？头好疼疼疼——” “星月姐姐，这里是天宫哦～”顾忆见她终于真正醒来，喜不自胜。 “好你个小妮子，哪有这么暗的天宫～”沈星月眨了眨大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稍显昏暗的光亮，外面还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以至于她一时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怎么就你一个，靖海呢，还有我师姐呢？” “照师姐在下午的比试中也受了伤，她怕你...就在那儿坐着休养。”沈星月闻言稍稍伸了伸脖子，然后顺着顾忆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照玉华脸色苍白，身上更是沾着点点血迹，尤其是手上，那一片嫣红触目惊心。 “谁把师姐打伤的！”见师姐如此，沈星月一时忘了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她正要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是伏龙坛的木林森...”顾忆神色一黯，她那时并不在场，不过听她万师兄所说，那场比试照玉华道法尽出，结果反被木林森一鼎砸伤。 “伏龙坛！可恶，明天不要让我碰到他！”沈星月大怒道，若非身体有恙，她现在就要去找伏龙坛的麻烦。 “星月姐姐，你应该不会碰到那人的，那人五战全胜...” “那也别让我碰到他！忆儿妹妹，下午那场他们算我放弃了么...”窗外细雨不停，落了一地的呢喃细语，一阵怒火过后，沈星月忽然有些失落。 “但是啊，星月姐姐真的好厉害！那个百花谷的大师姐据说有望冲击前三的，这一下她也连败了两场...”顾忆见她叹气，连忙挑开话题。 “哈哈——咳，那我倒是不亏。”沈星月想笑却差点被自己呛到。 “怎么没看到靖海，他人呢？忆儿妹妹你都来了，那家伙居然不来守着我和师姐！”沈星月缓了口气，随后发觉不对，怎么都没听到靖海说话，难不成就他不在么。此念一起，她顿觉不爽。 “啊，靖海师兄啊，除了比试之外，他一直都守在这里呢，我怕他饿着就替他看会，没想到姐姐你就醒了。” “哼，他会有这么好？是不是他要挟你的，别怕，有我给你撑腰，看他敢怎么样！”沈星月哪里肯信，她平日里可没少给靖海脸色，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靖海岂会放过。 “真的啦，还是靖海师兄把星月姐姐抱回来的。”顾忆说到这里，面色一红。 “什么！！！谁给他的胆子！等我起来，我非打断他的手！”沈星月一怔，下一刻勃然大怒，得亏靖海现在不在，要不然非闹出事来不可。 “啊，那星月姐姐准备怎么回来？”顾忆嘿嘿一笑，故作惊讶道。 “小妮子靖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尽帮他说话呀？”沈星月嘟囔了一声，脸上却是少见地泛起羞色。 “吱呀——” 这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正是靖海，但还没等他看清楚屋里的变化，一声怒叱就朝他当头砸了过来。 “靖海！！！” “咦，你醒了？这么快？”靖海先是一惊，随后就看到沈星月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要不是顾忆拉着，估计她都要直接冲上来了。对此靖海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招惹到她了。 “我饿了，快去给我找点好吃的...” 未曾想沈星月那一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靖海见她脸色变了又变，目光躲躲闪闪，更觉奇怪，他心中没由来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不会是被毒坏脑子了吧？” “还愣着干嘛，快点！我告诉你你别想打什么歪脑筋，师姐可就在这儿呢！”沈星月见靖海盯着自己看了又看，不禁想起方才顾忆所言，当下把照玉华拉了出来，算是给自己提提胆气。 “师姐？要不是因为你，师姐会连败两场？还受了伤！”沈星月这一提到照玉华，靖海心头顿时蹿起一团火来。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好行了吧，快点，我饿了...”靖海责备似的话语落到耳中，沈星月更是心烦意乱，只盼这讨厌的家伙快点从自己眼前消失。 “真是难为靖海师兄了...”看着靖海默不作声地退出屋子，顾忆眼中有些不忍。 “我昏睡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听着窗外的嘀嗒声，沈星月突然问道。 “百花谷的大师姐托人送来了解药，她本来想亲自过来替姐姐疗伤的，但她那边的情况听说也不太好...”顾忆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那药靖海师兄已经喂姐姐服了，还有这两口仙剑，也是他执意要放在姐姐手上的。”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拿剑戳他了...除了他呢？”沈星月这才感觉到手心中的两道温润，这一刀一剑与她心意相通，若非顾忆提醒，她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 “青冥门也送来了丹药，除了玉露丹之外，还是一颗妙露丹。” “妙露丹？看不出来青冥门居然这么大方。”沈星月哑然失笑，要知道这大会第一名的奖励也不过就是一枚妙露丹，现在自己受伤，青冥门居然直接送了一颗，这怎么看都不亏啊。 “那丹是江师兄自己的。”照玉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哪里不知道沈星月的心思，于是出言提醒道。 “啊？师姐，你怎么醒了？” “你们刚才那么大声，我哪还有心思坐下去。” “师姐...你没事吧？”沈星月心中的喜悦还没存留片刻，便立刻落寞下去，她有些不敢去看师姐的眼睛。 “我这伤不碍事，就是看着吓人了点，一会整理干净就好了。倒是星月你，感觉怎么样了？”照玉华知道她是心里过意不去，但事实上即便没有沈星月这一档子事，她和木林森的那一场也没有什么胜算。 “就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兴许只是饿了...师姐...” “嗯？” “对不起...” “星月，说什么对不起，你做得已经很好啦。你是不知道，被你这一吓现在都没人敢乱说话了，再说不是还有靖海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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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风雪 “靖海，小尾巴呢？你快去给我找来。”沈星月光享受顾忆一口一口的喂食还不过瘾，她又给靖海下达了新的任务。 那边靖海刚端了饭菜回来，还没喘口气呢，就被沈星月赶着去找鱼尾巴。虽说她现在是病人，但这也太使唤人了，靖海当下就有点不乐意了，“你吃饭就吃饭，要鱼尾巴干嘛？再说外面还下着雨呢，我上哪找去？” “星月姐姐，要不还是我去找找吧？”顾忆不知道沈星月就是故意的，她见靖海忙里忙外一刻不停，便想着帮衬一二。 “别，忆儿你走了谁来喂我、陪我说话呀～靖海，你忍心让忆儿去找？外面天这么黑遇到坏人怎么办？” 沈星月这话一出，连照玉华都听不下去了，这楼里住的都是青冥门弟子，且外谷中时刻都有长老巡守，怎么可能有事。而且现在他们三个人里面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靖海了，她不想靖海被这些琐事弄得没休息好，白白丢了明天的比试，于是站起身说道：“还是我去好了，靖海你先回去休息吧。” “师姐，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惯着他啊，再说你手上还受着伤呢。靖海，你去不去？”沈星月哪里知道照玉华还有这层心思，她冷哼道。 “服了你了，师姐还是陪这家伙说话吧。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我去找。”靖海懒得再跟她拌嘴，干脆应了下来。 “会在哪呢？”带上门，靖海长叹了口气。这雨下了近一天，鱼尾巴这么久都没回来，指不定是困在别个地方了，这大晚上的让他去哪儿找。 思索片刻，靖海还是决定先回自己那屋子看一眼，万一鱼尾巴玩累了，自个儿跑他那屋睡觉了也说不好。这结果嘛，倒是没让他失望，鱼尾巴果然没那么乖，他的屋子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重新回到楼梯口，靖海不禁感觉这后院中有些冷清，除了沈星月那屋还有些欢声笑语，其他屋子在细雨声中显得尤为空寂。那些青冥门弟子大多还在前面坐着，或是约了其他道门的人，毕竟大家年纪相仿，话题又不缺，自然是有的聊。 这交流大会，本就重在交流，若是只有比试，那不若改名叫比试大会算了。众道门弟子在第一天的比试结束后，早已没了拘束，一些活跃的更是到处走动，交友赏景，还有些甚至是相见恨晚，才认识片刻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所以这会儿就回到后院的，除了和沈星月一样在比试中受伤的，就是那几个不喜欢热闹的，当然还有一两个是勤于修行的。 “会不会是在后厨那？不对，我刚从那儿回来，虽然没注意看，但好像也不在。”靖海收回念头，又开始回想片刻前的情景，倘若鱼尾巴真是在后厨，那自己过去时它不可能连个招呼也不打。 正想着，一抹黑影突然从楼上窜下，眨眼间就从他身边掠过，然后消失在了下一层。 “嗯？它干嘛呢？”毫无疑问，刚才跑下去的就是鱼尾巴，但它慌慌张张跑什么，靖海心头泛起疑惑。 “那贼猫怎么跑那么快！哦对，那是那家伙养的，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收到李师妹的点心吧，但还是感觉好心痛啊！”这时楼上又有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那是陶耀然？”靖海一愣，这声音他听着耳熟，稍一琢磨他就记起那是陶耀然。没想到这陶耀然居然和某位李姓师妹搭上了线，还收了人家的点心，看样子他本来是想在自己屋里偷偷享用的，没想到却被鱼尾巴抢了去。 对于陶耀然和李师妹的事，靖海懒得去探听，眼下光是自己这边的事就忙不过来了，他哪还有那个闲心。见陶耀然说完话就没了动静，靖海便不去管他。 “这傻猫又跑哪去了？”二楼的廊道里倒是明晃晃的，但两边的屋子都还是黑漆漆的，靖海仔细扫了几眼却怎么都不见鱼尾巴的影子。 “喵，快出来，我这有刚出锅的鱼尾巴...”靖海小声吆喝着，想把鱼尾巴勾引出来，不过他连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奇怪，难道又溜进哪了？”无奈之下，靖海只好顺着廊道慢慢往里寻去，好不容易抓到它的行踪，万一错过可就不好找了。 “诶，这间屋子的门怎么没关好？那傻猫是钻里面去了么，难怪没看到...”廊道末端的那间屋子虚掩着门，里头一片漆黑，似乎还开着窗户，此刻正有缕缕凉意从门缝里渗出。 “怎么门窗都不关？”靖海心中嘀咕了一声，悄悄推开了门。这屋子里面除了有点黑倒是没什么异常，虽然听不到动静，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鱼尾巴的呼吸。 “这傻猫果然在这里。”靖海想着，便催动起灵气准备将这屋子照亮，但他不动还好，这一动却是惹出事来。 他手中的火光一起，就像是照进了幽冥里，那股子阴冷冰寒的气息霎时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那火光才坚持了不到一瞬就被彻底扑灭。与此同时，黑暗深处似乎有某种神秘气息正在苏醒。 “糟了，这里怎么有阵法？”靖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居然隐藏着某种阵法，他这一番动作，非但没能看清楚屋里的布置，反而是把这阵法给激活了。 事实上麻烦的不止是这阵法，这楼是青冥门弟子自己的驻地，倘若他们真藏了什么东西，那他这动静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他就算从这阵法中脱身，也还是会有麻烦。 就在他愣神之际，屋子里面又起了变化。随着黑暗褪去，茫茫风雪忽然从虚空中卷落，一座巍峨雪山蓦然出现在了靖海的眼前。还未等靖海惊叹，这大雪山便开始无限拔高，刹那间已是高耸入云，在它的面前，靖海甚至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 变化远不止如此，还有一道身影从漫天风雪中渐渐显化。就在这大雪山脚下，有一人独自坐着，一动不动，仿佛是从冰雪中雕刻出来的神像。这人一身雪白，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冰冽寒意，也不知此间酷寒究竟来自于那巍峨雪山，还是出自她手。 “这人又是哪冒出来的？”正要想办法脱身，靖海猛然发现大雪山脚下多了道人影。那人却是少女模样，头顶黑云，吞吐间寒气森然，全然不似人间之女，倒像是古老传说中的神女。 那少女本是闭着眼的，但就在这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双凤目忽地睁开，两道寒光旋即洞穿风雪，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靖海身上，她那目光好似万古不化的玄冰，能吞噬世间所有的温暖。 只一眼，靖海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彻底冻住，此间风雪本就寒冷刺骨，但她这一眼恍若天道变化，万物都要冰封。 面对这股冻结一切的气息，靖海疯狂运转心法，调动起全身灵气，最后总算是把那彻骨的寒意从自己身上驱除，但这莫名的变化把他吓得不轻。不过在驱赶了那阵寒意之后，他的心反而没有先前那般慌乱了，既然这是人，不是神，那就还有得说，他还不至于立刻就死于非命。 “这阵法是她布置的么，她也是青冥门的人？”刚松了口气，靖海忽又想起另一个棘手的问题，看这少女的一身穿着打扮并不像是青冥门的人。相比之下，身着青白长衫的靖海更像是青冥门弟子，这少女看到青冥门弟子还动手，那这问题就大了。 先前不是说这楼里除了他们三个，住的都是青冥门弟子嘛，那这人又是哪冒出来的，她在这里布阵又是干什么？靖海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现在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难道她就是那个混进来的魔头？”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然后靖海越想越觉得可能，先前那家伙曾和他提过一嘴，她怀疑欧阳诚特地跑来参加大会，就是因为有魔头装成道门弟子混进了大会里面，莫非真让她说中了？ 真要是这样，那他搞不好就要栽在这里了。他是出来找鱼尾巴的，根本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他那本命法剑还在沈星月那屋子里，虽说呼之即来，但他相信那少女绝不会给他这机会。 眼下赤手空拳，怎么打？他大半的战力都要仙剑来配合，单凭自身，杀伤力太有限了，那么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先混过去了。就在片刻前，他还祈祷着青冥门别那么快发现异状，但现在，他反倒希望青冥门的人快点过来了。 “前辈息怒，晚辈无意打扰，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见那少女纹丝不动，只有两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靖海等了半晌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他朝那少女躬身行了一礼，低着头惶恐道，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当那人就是青冥门的了，不然根本没法破局出去。 哪想他这话才出口，那少女眼中寒光更盛，隐隐还透着了一丝怒意。随着少女的气息变化，四周本还算温和的风雪立刻变了方向，一股脑儿全呼啸着朝他卷来。 刹那间，靖海就感觉自身如坠冰窟，不但眼前白芒芒一片，尽是寒意，就连心法运转间也有了些迟滞。他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没承想这少女的心性居然和沈星月那家伙有的一拼，不愿搭理他就算了，还直接动起手来，要不是他这心法一直兜转着，他怕不是会被直接冻成冰棍。 “不知晚辈做错了什么惹得前辈生气，还请前辈...”手上没有仙剑，靖海那点底气早就被这乱风寒雪给刮跑了，根本硬气不起来。再说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天时地利他一样没占着，拿什么和对面斗法。 “住口！”这是少女第一次开口说话。少女之音不带有丝毫人气，冷极、广极、空极，只两字，却令整片天地震颤不已，此间风雪霎时变得狂乱，肆虐如怒涛。 “是！”靖海在狂风暴雪中独自坚守着，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引得少女再起波澜，他静静地等候着。 “出去！”那少女的话依旧简短，但她每道出一字，靖海的心便跟着一颤。 “好好好，前辈我马上就走！”初闻此言，靖海心中大喜，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他走，只要他脱身出去，那剩下的就简单了。 “前辈...”惊魂甫定，靖海忽然想起另一件要命事情，方才他急于脱身，却是把鱼尾巴这家伙给忘了，若是空手而归，沈星月必然心生不满，到时结果不会更好，那家伙可不会听他天方夜谭一般的解释。 “出去！”那少女根本不欲与他多言，此间寒意一阵胜过一阵。雪山之下，少女脸上的愠色愈发冻人。 “前，前辈，我的猫跑进来了，能不能让我把它带走？”冰山在前，地狱在后，当此时，靖海只能把心一横，他决定一口气把所有的话全都说完，然后听天由命，等那少女发落。 “出去！这里没猫！”那少女终于失了耐心，她素手微弹，就要动手。 “晚辈这就走！”刺骨的寒意中杀机骤起，靖海哪里还敢再行忤逆之事，他立刻往后退去。才一步，就有灯火之辉将他照亮，天地还是原来的天地，而他就站在门口。那呼啸的风暴、巍峨雪山，连同怪异的少女仿佛全都被禁锢在了屋子里头，这阵势或许另有功效。 一门之隔，地覆天翻。 还没等靖海庆幸自己躲过一劫，那门扉便呯的一声被狠狠砸上，一股寒风呼啸着从门缝中挤出，将他迎面打个正着。 “好险，只能先这样了，傻猫你是自作孽，就给我待里面反省一会吧，我去找江流波他们过来...”靖海掸去挂在自己身上的风霜雪迹，无奈想着。 然后他正要走，那门扉忽然又被重新打开，一时间风雪再现，不停朝他张牙舞爪。靖海只以为那少女突然反悔，要把他重新拿下，于是准备脚底抹油，哪知这屋前的廊道上光亮如镜，竟是被一层坚冰彻底冻结，他这一步根本就迈不出去。 “前辈饶命！咳——” 这时一阵风雪猛地从屋子里头涌出，又给他好好洗了把脸，靖海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尾用冰雪砸了一通，尤其是肚子上，疼得厉害。他下意识地去捂住肚子，不料手上却摸到了一团冷冰冰，还有些刺手的东西，他定睛一看，那不是鱼尾巴又是什么。 “呯！” 一声震响，那个风雪世界再次消失，屋子里头依旧是一片漆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 靖海捞住鱼尾巴，把它身上覆着的冰霜一一拂去，鱼尾巴虽然看着是没命的样子，实则只是冻得不轻，一时动弹不得而已。待靖海催动灵气释出热意，鱼尾巴总算是缓了过来，但还是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叫唤都不利索，它那几缕雪白长须更是抖个不停，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想叫唤。 “多谢前辈！”鱼尾巴得手，靖海当即俯身道谢。谁知一缕寒意又从门缝间漏出，蜿蜒的冰霜痕迹在门扉上迅速爬开，靖海被这变化吓得立刻就走，不敢再有丝毫逗留。 仓促之间，他却是没意识到地上的坚冰早已消失，更不知那少女只是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 “你这傻猫，差点害死我了，你说你跑哪去不好，非要往那里闯...话说那人到底是谁，我还是快点找江流波说下，省得弄出麻烦来。唉，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师姐和那家伙都受了伤，我也差点没命...” 靖海一溜烟直接跑进了厅堂里，其他人见他面色通红，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寒意，心道莫不是沈星月真出了问题，于是连忙让出路来。 那陶耀然似乎是因为没吃成点心，心有不爽，于是重新出来活动，这会儿正和其他人说着什么。刚放下茶盏，他就看见其他人突然闭口不语，眼睛都盯向他身后一处，他暗道了声古怪，便跟着看了过去。 他还没看清呢，一条细长尾巴就从他眼前扫了过去，他本能地往后躲了躲身子，然后嘴角一抽，猛地喝道：“给我站住！你这贼猫——” “啊，靖师兄？没事没事，我认错猫了。”众所周知，外谷中这些天就只有鱼尾巴一只猫出没，陶耀然这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然而此刻厅堂里谁也没站出来反对，这不单是因为沈星月的凶威，事实上靖海今日的表现也让众人有所动容，不敢等闲视之。 “靖海，你这么急要去哪？莫非是沈师妹那边有情况？”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拦下靖海，好巧不巧，这会靖风也在厅堂里坐着。 “没空和你多说，江流波呢？”靖海刚从陶耀然身上移开目光，还没走出两步就又被叫住，他见是靖风，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阵不爽，于是冷冷答道。 “流波么，去看唐师弟了，你找他有事？”对于靖海冷漠的态度，靖风倒是并未深究。 “有事！”靖海言简意赅。 “那我带你过去。”靖风也不多说，立刻站起身，因为他看到了靖海眼中有着慌张，显然靖海是真有什么急事，“诸位道友且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风道友客气了，道友自去便是。”刘元斌三人本是来找靖风谈论修行的，但靖海那行色匆匆的样子他们也都看到了，孰轻孰重用不着再说。 “流波，正要去找你呢。”两人才穿过厅堂，还没上楼，便看到江流波正从上面下来。 “靖风，怎么了？靖师弟，是沈师妹醒了吗？”江流波打过招呼，见是另一人是靖海，不由得问道。他虽然担心沈星月，但毕竟男女有别，且两人分属两派，他却是不能像对待同门师弟那样，直接跑去她那屋子探望。 “靖海那你和流波说吧，我就先回去了。”靖风说完，随即往回走去。 “这？”江流波面露不解，“靖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醒是醒了，不过我找你要说的不是她，她刚才让我去找这傻猫，然后我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发现了一个怪人。”靖海先是朝那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又瞥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二楼，怪人？”这下江流波更纳闷了，后院二楼应该是他那些师妹的住处，靖海此举却是有些失礼了，不过眼下他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我也说不准她到底是你们青冥门的人，还是潜藏的魔头。那人是少女模样，冷冰冰的，话也极少，脾气跟那家伙差不多。” “魔头？少女，冷冰冰，话也极少，脾气跟沈——差不多？”江流波试着把靖海说的这些重要信息集中到一处，稍一思索，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一道身影。然后他的面色极为少见的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了古怪那面，仿佛是重新认识了靖海一样，“靖师弟你该不会是进她那屋了吧？” “莫非她真有什么来头？”靖海呼吸一滞，紧紧地盯着江流波的眼睛，生怕自己又惹出什么大麻烦。 “来头倒是也没什么，但靖师弟你怎么招惹到映师妹了？”江流波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心知同门映师妹的脾性，她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一般来说只要不主动招惹到她，她也懒得搭理别人。看靖海现在这模样，准是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要不然靖海也不会说她怪，还怀疑她是魔头了。 “映，师妹？她也是参加大会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靖海惊讶的语气并没有持续太久，便立刻转为沉思。在江流波的提醒下，他终于回想起些许端倪，那少女的道行应该也和他差不了多少，否则刚才那一眼天道变化，他就该完蛋了。 “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应该啊...”江流波奇道，他那同门师妹也是每天参加比试的，按说靖海不可能一眼都没见过。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等等，靖师弟你这几场都是哪几组轮到的？”。 “第四组震位、第二组离位、第六组艮位、第三组兑位、第五组乾位？，怎么了？”靖海回忆道，但他这几场比试又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难怪了，靖师弟有所不知，映师妹这几场也是第四、第二、第六、第三、第五组的。映师妹讲究速战速决，所以每次靖师弟比试完的时候，映师妹都已经退场了。”江流波这么一解释，靖海才算明白过来。 被这一耽搁，江流波也没想起来再问问清楚缘由，那边尽管靖海知道了怪异少女的来历，但还是有着一肚子疑问。不过一想到沈星月那家伙还等着他回去，他只能先把这些问题压下，只要弄清楚了那人不是混进来的魔头什么都好说。 江流波本来就存有看望沈星月的心思，这下正好，靖海也刚好缺个替他引开注意的，两人当下一齐往楼上走去。 “让你找小尾巴，你是自己跑出去溜达了嘛，我饭都吃完了！还有你带这家伙来干嘛，看我笑话啊，快出去出去。”鱼尾巴一到手，沈星月霎时变了脸色。 “星月，你怎么这么说话。江师兄，让你见笑了，你别理她就好。”照玉华闻言，大感头疼，这家伙才醒来没多久，就已经生龙活虎了。这样好是好，但就是不长记性。 “师姐，你可别被他骗了啊，谁知道这家伙安了什么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流波，你是自己交待呢，还是要我们动手？”沈星月哪还有半点受伤的虚弱样子，言语间尽是威胁之意，似乎只要江流波一个回答不如她心意，她就会立刻把剑刺出。 见她气色恢复地很不错，江流波当即放下心来，他就怕沈星月因为那毒伤一蹶不振，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沈师妹误会了，我看那丹药放在我那也是在积尘，还不如——”江流波说着，忽见旁边桌子上，自己送来的那方小盒还没有启封的痕迹，他稍稍一怔，然后就被沈星月把话夺了过去。 “不如卖我个人情吗？好你个江流波，你用不着，本姑娘也用不着！显摆什么，师姐你看到没有，这家伙就是来笑话我的！哼！”沈星月逮着机会，立刻叽里咕噜起来。不过她这话还没吓退江流波，倒先让一旁坐着的顾忆听得一呆。 “星月，不许胡说！”照玉华也是被气得不轻，那好歹是青冥门三露丹中最为珍贵的妙露丹，怎么在他们俩话里就跟个辟谷丹似的，谁都不稀罕。 “师姐，我哪里胡说了——”沈星月噘着嘴，不满道。 “江师兄，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家伙又要发疯了...”见沈星月还要继续，靖海有点后悔带江流波过来了，得亏江流波心平气和，要是换成他受这气，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你说谁发疯呢！靖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忆儿，让开！” “既然沈师妹无事，那自然最好，我就不多打扰了。”见靖海要帮自己吸引火力，江流波倒也知趣，旋即就退了出去。 “星月！别闹了。”照玉华颇为无奈地喝了一声，连忙起身相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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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月下 东土交流大会，第四日，青云台 昨日那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将明，才缓缓收住。随着旭日渐起，大地回暖，四周水气蒸腾化雾，在外谷中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 虽然离第六场比试正式开始还有一小会，但青云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孑然一身，静观天地变化，也有人三五成群，议说大会形势。 昨日沈星月和荆山筠的那场大战，尽管不是回合最多的，但绝对算得上精彩了，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竟会是那样的结局。 凶星沈星月身中奇毒，弃战不说，甚至还极有可能跌落境界，此等遭遇不免让人心生悲凉之感。修行之路本就坎坷曲折，哪怕今日踏上巅峰，明日也可能坠入深渊，祸福旦夕，天道无常。 另一方面，因为沈星月把荆山筠也拖下了水，这前十的位子便又少了两个有力的竞争者，于众人而言，可算是天赐良机。 并且剩下这两天他们的耳根也能清净点了，然而众人的这一想法只持续了不到片刻。当沈星月和往常一样吵闹着踏上青云台时，所有人都突然愣住，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怎么回事，是雾太浓我眼花了吗？那不是...”有人立刻揉了揉眼，想把那个像极沈星月的幻像从眼前抹掉。 “她她她，她怎么回来了？”有人结结巴巴，好似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被吓得不轻。 “这不可能！昨天我还和百花谷的师妹聊过，这家伙在大会结束前都不可能恢复过来的！怎么今天就蹦蹦跳跳，跟个没事人一样了？”还有人似乎打探到了某些内部消息。 “嘿，你小子什么时候跟百花谷的师妹勾搭上的？”有人发现自己同门心术不正，惊讶道。 “我那是偶遇，偶遇，就顺便说了两句...”先前说话那人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心虚的不行，在那直打哈哈。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青云台上的雾气像是要沸腾起来。这个沈星月，绝对是凶星，居然连惊澜花那等奇毒都奈何不了她，惹不起，惹不起！ 作为当事人之一荆山筠，也是瞪大了眼，满脸惊容，显然沈星月现在这模样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啧啧，你昨天平一场弃一场，算是连输了两场，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威风！”靖海见众人议论纷纷，偏偏目光又不敢停留在沈星月身上，他顿觉不可思议。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就你这个木头人，赢了都没人知道你的名字，除了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沈星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有些飘飘然。 “你好意思这么说师妹？那你见过？”见她还把顾忆扯进来，靖海当即反驳道，昨夜顾忆可是帮他仗义直言来着，他怎么会轻易忘记。 “废话，我都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什么没见过？”沈星月挑衅似的哼了一声。 “那师妹还是不要见识的好。”听她这么说，靖海倒也没法反驳。 “瞧你那点出息，以后未央宗要威名远播还得看我！这些人光在那叽里咕噜有什么用，看到我不还得好声好气的？”说着，沈星月伸手扫过青云台上那一众道门弟子，神气十足。只见她这手指指到哪，哪边的声音就立刻压下。 “好了，星月，我们俩昨天都输了两场，今天要是再输，可就真没脸回去了。”一直没说话的照玉华怕两人又要喋喋不休，于是出言打断道。 昨天意外频发，她和沈星月现在都已经无缘前十，只有靖海还有机会争一争，这样的成绩怕是还不如上次大师兄他们两个。一想到这，照玉华就高兴不起来。 “知道啦师姐！诶，我怎么就这么可怜，刚恢复过来，又要跟人打生打死。” 沈星月这话听得靖海一阵无语，除了她自己，谁要打生打死了，这又不是在外面，非得拼命不可。 “咦，这不是未央宗的道友吗？星月姑娘这是已经恢复了吗？”这时一声迟疑从三人身后传来。 “怎么样，本姑娘厉害吧～”沈星月见是欧阳诚，得意道。 “在下佩服，那惊澜花号称奇毒，星月姑娘却能一夜恢复，这等本事，真让人羡慕。”欧阳诚朝沈星月仔细打量了几眼，见她一身精气神已恢复了大半，心中惊讶。他自视甚高，但面对那种奇毒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全恢复过来，所以他断定沈星月不是有着秘法，就是借了什么灵丹妙药，或是天材地宝。 “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沈星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惜我那师父说走就走，除了符箓之术，其他的什么都没教我...”欧阳诚发出感叹，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 “等你找到你师父再学不就成了？”沈星月见他配合，便懒得去戳穿他的蹩脚表演。 “哈哈哈，沈师妹看来恢复得不错，厉害！”两人正说着，又一阵开心的笑声传来，来人正是江流波，还有他的几个师弟。那几人老远就看到了沈星月，本来他们是想避开她的，奈何江流波直接走上前，根本不给他们退缩的机会，“见过沈师姐...” “江流波，你这跟班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要不要我来帮你诊断诊断？”沈星月磨了磨牙，又扫了眼跟在江流波后面的那几张熟面孔，捉弄道。 “哈哈哈，那怎么敢劳烦沈师妹呢。”江流波见再说下去又要扯远，话题一转，他朝欧阳诚行过一礼，“江流波见过欧阳道友。” 欧阳诚这两天一路得胜，连败了他们青冥门两位小有名气的弟子，加之他又自称是奇士府的人，所以早就引起了青冥门的二次关注。对于欧阳诚来参加大会的真实目的，众长老尚还没有定论，单纯的交流经验之说根本不能服众。 联想到最近东土各地不断出现的魔踪，不少青冥门长老由此做了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魔门已经卷土重来，而且魔门的先锋也已经混入东土各地，欧阳诚这个奇士府的弟子恐怕也是正好追查到此。 如果更大胆一点，说不定欧阳诚追踪的那个魔头已经混进了大会。不过这种说法过于骇人听闻，且没有证据，是以大部分长老并不相信。另外一部分持保留意见的谨慎长老因为不好亲自动手，就把这重要任务交给了江流波，让他借着大会交流的机会，去套出欧阳诚的真实目的。 只可惜江流波这些天一直没找到机会，那欧阳诚就像是知道他的目的，总是躲躲闪闪，这次好不容易撞见，他自然不想再错过。 “欧阳诚见过江道兄。”欧阳诚回礼道。 “欧阳道友这几日也是不差，五战五胜，不愧是奇士府的高徒，此等符箓之术叫人叹为观止。”江流波说着，不动声色地往沈星月那边瞥了眼，见她对这话题也饶有兴趣的样子，心中大定。 “江道兄客气了，我这一身道行哪里敢在青冥仙门面前显摆，无非是借着我那师父留下的几道符箓罢了。”欧阳诚连称不敢。 “说我是奇士府的高徒，这我可不敢当，我也是偶然得了机缘学过几手，都不知道府里会不会认我这个弟子。”欧阳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推到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师父身上。 “哈哈哈，欧阳道友哪里的话，我倒是觉得道友的道行也不差，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对手。”江流波恭维了一句，继续说道：“恕我冒昧，道友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便是，我青冥门虽在东土，但和奇士府也有些交流，兴许能帮上什么忙。” “比如说道友可知自己师承的是奇士府哪位大家？”见欧阳诚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江流波只好厚着脸问道，如果能知道欧阳诚的师父是谁，青冥门就能借此推敲出一些重要信息。 因为四面环敌，奇士府为了生存，便将中洲所有魔门按区域划分，府中所有主力的长老弟子分别盯着某个区域。若能从欧阳诚身上寻得蛛丝马迹，再结合门内弟子窥得的部分天机，青冥门就能早作准备。 “这个，不瞒道友，我只记得师父的样子，却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惭愧，惭愧啊...”欧阳诚深深叹息，仿佛真在自责。 “道友不必自责，若是令师知道道友在东土大展身手，想必也会为道友骄傲的。对了，不知道友在大会结束后可有什么安排？”面对这种敷衍的答语，江流波也是无奈，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追问。 “如果运气好侥幸进了前十，那就要请江道兄多多指点了；如果没有，我就要找找有没有道友愿意一起游历到中洲去了。” 欧阳诚这一回答倒是让江流波有些惊讶，难道真是长老们多虑了，欧阳诚居然还有这闲心和他交流修行经验，又或者是那魔头确实混在大会里头了？ “江师兄，欧阳道友，比试快开始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照玉华突然开口，打断了江流波的思绪。原来一行人光顾着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比试的时辰。 “道友，请！” 当第一缕光辉洒落，飞来石上再显神妙，一时钟鼓齐鸣，晨雾尽消，新一轮的比试就此开始。 靖海三人一扫昨日的阴霾，因为昨日两败，沈星月和照玉华这两场的对手都算不上多厉害，两人双双得胜。倒是靖海因为前面几场的连胜，在午后第七场时遇到了真正的厉害人物。 面对将自家师姐击伤的木林森，尽管靖海全力施为，但两人的道行明显有着不小的差距，加之木林森那口鼎也极为不凡，哪怕靖海粗通天魔精髓之妙用，也还是不敌。 打到最后，靖海被一鼎撞了个七荤八素，眼看获胜无望，为保存元气以争夺前十的位子，他不得不在此认输。 至此，前七场轮回比试全部结束，东土各道门百多名弟子中只有五人全胜，他们将在明日争夺第一之位。 这五人中除了江流波、靖风，还有木林森是本土顶尖道门的弟子外，欧阳诚和万里虽是第一次代表中洲和海外道门参加交流大会，但他们的实力却让东土诸道门都惊叹不已。 至于七战六胜的则有十五人，这部分人中，东土各大道门都有弟子入围，如百花谷的乐飞燕，玄战堂的龙廷等。还有些许中小道门的弟子也顺利杀出重围，挤进了争夺前十的名单。 靖海就是其中之一，对此沈星月很不服气，用她的话讲就是要不是提前遇到了荆山筠这个百花谷的大师姐，这十五人里面肯定也会有她。言外之意，靖海前面六场的对手都是凑数的，只有最后输的那场才是他本身实力的体现。 沈星月和照玉华各败了两场，且都是在中间败的，连胜的点数也因此中断，无望前三十。顾忆则是陆续败了三场，名次至少要在五十开外，算是重在参与了。 三人和顾忆一道吃过晚饭，又稍稍坐了一会，然后各自散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靖海本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再修炼一会，好为明天的大战做好充足准备，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这心一直静不下来。既然坐不住，那么他只好出去随便走走散散心了。 推开门，廊道中依旧很是安静，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沈星月那屋黑着倒是不奇怪，但为什么师姐那屋也是没人的样子，师姐又出去了？ “难道是那家伙无聊，所以把师姐拉出去了？还是...”靖海心中起疑，难不成师姐又去找靖风了么。怀疑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再难消去，靖海当即下了楼，快步往望云台方向赶去。 夜色下，星辰闪耀，皓月当空，望云台上三三两两坐着数人。靖海匆匆扫过一眼，见自家师姐并不在这里，他暗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刻提起心来，“师姐不在这里，那会去哪了？” “嗯？”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靖海不经意间瞥到另一边的拨月池上，然后他的目光就被那月色美景深深吸引。偌大一轮明月，就在一池碧波中静静飘荡着，仿佛触手可及。 池中心坐落着一座小亭，名曰拨月，亭因池而得名，池也因亭而深得众人喜爱。此刻，一道身影正漫步于长道之上，朝那拨月小亭缓缓走去，尽管人影模糊，但靖海却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人就是他的师姐。 原来师姐是赏月去了么，那家伙怎么不在，念头初生，便被另一个念头挤开，如此良辰美景，他岂能不在师姐身边。 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下了望云台，那一刻身体仿佛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待靖海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拨月池畔。而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离他千余步远的池中心。 那身影凭栏轻倚，俯首看着池中的静月，怔怔出神。也许她是在担忧自己师弟明日的大战，也许她在反思自己的表现，又或许她什么都不在想，只是想静一静。 “去陪陪师姐吧...”靖海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声音，那声音旋即响彻他的脑海，将他的万千思绪震得粉碎，只留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去吧...” 双腿不知怎的自己迈动开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道孤单的身影。 忽然间，一阵风打破了静谧，也吹皱了那一池明月。 “靖海？” 惊讶声响起，然而靖海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念头，这念头驱使着他不断前行，不论风雪，无关岁月。 “靖海！” 就在这时，一只宽大手掌于黑暗中伸出，按住了靖海的肩膀，随后又一声呼唤响起。而这一次，他发现了不对，顿时怒由心生。 “靖海，你怎么回事？不会是修炼出了岔子吧？”看着靖海略显狰狞的面容，靖风心里一个咯噔。 “你怎么在这里？！”在看清靖风的一刹那，靖海的心猛地一沉，他紧紧地盯着靖风的面庞，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对于靖海在大会中总是对他生气的样子，靖风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着疑问，只不过先前由于两人还是竞争关系，是以他一直没去深究。但是现在，他和靖海之间应该不存在这种同场为敌的可能了，可为何靖海还是如此？ “放开手，不关你事！”靖海的语气相当不善。 “我奉师门之命，轮职巡查，顺便也规劝那些迷失的人不要意气用事，比试终究只是比试，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然而靖风并未就此收手，他双眼微眯，将靖海的气息牢牢锁定住，他感觉到靖海今天的样子很不对劲。 “迷失的人？那你好像找错人了，我不需要你来说！”靖海嘴角露出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靖海，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是平时，我自然不会管你，但你现在这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了。”凶狂之意从靖海身上突现，靖风当下更坚定了自己要拦下靖海的念头。 “是吗？”靖海轻蔑笑道，他肩头一缩，居然就从靖风手中脱出。 “靖海，你要是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一次，靖风竟是丝毫不让。 一时间，拨月池畔满是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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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怒火 一步踏出，靖海举拳平刺，因为不想惊动自家师姐，他这一拳普普通通，没有催动丝毫灵气。面对他这一拳，靖风也极为默契地没有运转起心法，拳掌相交，爆发出一声脆响。 靖海心中一惊，连忙朝池中小亭看去，他生怕这一下将师姐惊动，引起她的注意。不过好在这风是从那头吹来的，刚才的声响应该是没有传过去。 靖海前一刻还气势汹汹，下一刻又突然分神出去，如此怪异的转变让靖风很是不解，他越看越觉得自己这堂弟是修炼出了问题，当下不再客气，决定先将其拿下再说。 趁着靖海愣神的间隙，靖风化掌为抓，五指勾如雀爪，一下翻过靖海的手臂缠上了肩头，随后用力钳住，将靖海往自己怀中拉来。靖海吃痛，怒意再生，但此刻他的右肩已被牢牢锁住，整个人又被猛地一拉，站都站不住，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摔向靖风。 “让我来看看你在未央宗这些年有没有长进！”靖风神色凛然，极为认真地说道。他和靖海幼时见面就要打闹，此番没能在台上相遇有些可惜，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靖海的修行成果。 “哼！”靖海回以冷哼，他干脆借势带肩冲撞过去，无论靖风是放手还是不放，他都可以随时变招。 不过靖风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单论修行时间，他已经下了十年苦功，足足比靖海多了一倍，更不用说在青冥门中的修行功法和资源了。而且哪怕是在青冥门这等世间少有的大道门内，靖风亦能在众中弟子中排上名号，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眼看靖海变摔为撞，逼他做出抉择，靖风手上的力道根本没有变化，他只是身形稍错，提膝顶出，这一下便将主动权抢了回来，还把难题踢还给了靖海。靖海感觉到腹下有异，只得忍着痛使劲把手拍出，膝掌先于肩胸撞到了一起。力道反震的瞬间，靖海又双足猛蹬，整个身子同时借力倒翻出去。 靖风也没想到靖海会直接舍弃根基，他这脚才落下，靖海人已经化成黑影翻上了他的头顶，这下子他的五指再也锁不住肩头，只得放开。哪知靖海得理不饶人，反在半空中把双手箍到了靖风腰间，他想以此将靖风反摔出去。 那边靖风也发现了不对，于是沉气站定，双手一样抓向靖海腰间，随后把靖海当木桩子一样用力砸下。靖海只觉自己箍到了一根老树桩，非但没能将其连根拔起，反倒是自己被来了一记倒栽葱。这下要是摔实了，纵然他头硬，也定要头晕目眩，到时再难翻身。 电光石火间，靖海被迫撒手往下撑住，以免自己以头抢地，不过他倒也没忘记反击，他双手拍下的位置正好是靖风双脚所在。见他如此拼命，靖风同样把手一撒，却是将其送了出去。 靖海连忙收势，双手用力一撑，反身跃起，随后稳稳站定，但这时他看向靖风的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忌惮。虽然感觉到有着不小的差距，靖海仍不愿就此放弃，略作调息，他又闪身上前，朝靖风冲去。 短短几个回合，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次，拳掌刚劲，步伐交错，攻守频易，战局愈发激烈。终于，两人的气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位刚好巡查到附近的青冥门长老发现拨月池畔有着动静，正要看个究竟，这时另一道身影飞了过来。 “梁长老。”“平山长老。” 两人打过招呼，原来从青山苑那边过来的是梁栋，他本是去寻江流波问问欧阳诚的情况，没想到正要回内谷时发现有人争斗，于是赶了过来。 “这，居然是靖风，另一个也是门中的穿着，但观其拳脚不像是我门中的武功，莫不是未央宗的弟子？”平山长老看了几眼，单认出一个靖风，对于靖海，他却是无甚印象，那天大会开幕时他也只是匆匆见过未央宗三人一面，但那时三人穿的并非青冥门服饰。 “没错，是未央宗的弟子，平山长老，此事还是交由我来处理吧。”梁栋点头说道。 “也好，那我就继续巡守去了，马上大会也要结束了，但愿今晚也能安静些。”既然梁栋开口，平山长老自然不想去多费这个心。 “眼下这个多事之秋，辛苦长老了。”梁栋拱手道了一声，目送平山长老离开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了下去。靖风和靖海的关系他也是才知道没多久，至于两人在底下争斗的原因他现在还一无所知，但见两人只动拳脚，不动灵气，他也就没去多想，只以为他们是一时来了兴致，想要印证武学。 “既然是拳脚功夫，那我就再看看吧，正好也瞧瞧他把青山一剑的本事学到了几分。有些年头没见面了...”梁栋当即收敛了所有气息，静观下方的变化。 靖海越打越起劲，尽管多有险情，但他也在这其中渐渐熟悉了青冥门的武道功夫。当然，这十数个回合下来，他的气息已经有些混乱，身体也由于剧烈的腾闪散发出阵阵热意，此刻微凉的夜风吹打在身上居然让他倍感舒适。 而靖风的动作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气息绵长而悠久，仿佛这样战斗只是一场热身。他见靖海再次停下喘息，挑衅似的招了招手。 “接招！”靖海低吼一声，几步重踏间，池畔的青草地上瞬间多出了几个深印，只见他连冲带撞，猛地扭转全身力道，双拳连轰。 然而靖风早在他欺身上前时，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手化掌连番拍下。他的手掌每一次起落正合靖海出拳的间隙，一连十数下，拳拳不漏，靖海始终没能突破半拳。 反倒是靖风再度抓住了他换气的时机，双掌横推，重重地落到了他的身上。靖海这一口气还没换上来，胸口就已经中招，整个人立刻失去平衡，倒退了五六步都没能将这力道彻底卸去，最后跌坐在地。 要说靖海心里本就积压着怒意，加之技不如人，连连吃瘪败退，此刻心头之火腾地蹿起，求胜的欲望一下压过理智。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被打败，他要赢，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师姐！如果师姐知道自己赢了靖风，想必会对他刮目相看，到时他在师姐心中的地位必能拔高到极点。 心随意动，飞神心法霎时就在靖海体内运转起来，旋即就有一丝青色暗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那边靖风一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暗芒虽然隐秘，却还是被他收入眼中，他当即暗道不好。单凭武技，已经不可能拿下靖海，除非他也运转心法。可若是这么做了，那这场战斗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先前还能解释说是许久未见，相互印证武学，但过了线就是私斗！ 早在大会开幕时，梁栋就已经言明禁止私斗，而且这次大会进行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私斗的事，他身为青冥门的弟子，难不成要在大会结束前夕打破平静？ “住手，你们两个够了。要是还不过瘾，就去论道台上走一遭。”靖风还在犹豫，藏于两人顶上的梁栋终于现出身来。眼看靖海运转心法，他这个大会负责人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管，放任事态继续恶化。 无论是靖风还是靖海，都没想到这时会有人突然从天上落下来，还没等两人看清楚来人，就被这一声喝住，同时停下了动作。 “见过梁长老，此事并非长老所想的那样，弟子和靖海只是——”靖风先惊醒过来，他见梁栋神色严峻，心道不妙，连忙开口解释。 而这时，靖海也清醒过来，被梁栋那如剑般锐利的眼神一刺，他满腔的怒火顿时消去大半，余下那部分随即被他强压了下去。 “见过长老。”靖海不敢再看，慌忙撤去架势，朝梁栋俯首行礼。 “不用说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楚，你们两个比比拳脚也就算了，怎么真还打出火来了？”梁栋见靖海恢复清明，收了目光重新看向靖风。他面色虽厉，但语气却是缓和下来，年轻人毕竟气盛，不过既然还未到私斗的程度，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 “是弟子下手没有轻重。”靖风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梁长老早就已经发现他们的动静，只不过先前一直是在暗处观察，直到靖海出格，才不得不现身叫停。怕靖海难堪，于是靖风再度开口，想替他担过。 “好了，你这家伙倒是把沈剑一的坏脾气学了不少。”梁栋又看了眼靖海，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随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不早了，明天还有比试呢，你们散了吧，我也要回谷了。” “长老，我师姐还在亭子里，容我去喊一声...”猛然听到自己师父的名字，靖海一愣，但好奇心下一刻就被思慕师姐的念头盖过，他怕此时不说再没有机会。 “长老，弟子继续巡视去了。”见靖海的言行举止与方才判若两人，靖风眼中的困惑之色更甚，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哦？不用去了，她已经来了。靖风，你也回去吧，明天的比试不要让我和其他长老失望。”梁栋正要动身，忽又停下动作，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两人闻言同时往拨月亭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高挑俏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跨过大半长廊，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看到师姐的那一刻，压在靖海心中的怒火霎时全都化成了温柔，这是他的师姐，要由他来守护。 而靖风在看过一眼照玉华之后，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靖海的脸上，见靖海目光迷离，有着深情，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明悟，或许这就是症结所在了。 “风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咦，师弟？长老？玉华见过梁长老。”照玉华的目光最先落到靖风的脸上，然后才是靖海，以及还未转身的梁栋身上。 靖海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师姐的眼眸，但当他看到的师姐眼中分明先是惊喜，而后才是惊讶时，他的心神一片空白。这一刻，他愣住了，呆若木鸡，明明是他才是师姐最亲近的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照师妹。”靖风点头致意，淡淡答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样子都很奇怪？”照玉华是被梁栋的动静惊动的，自身并不知晓两人先前的争斗。 “没什么...”靖海无神地摇着头，他全身的力量像是都被抽空了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我和靖海稍微切磋了一下。”有梁栋在一旁，靖风也不好睁着眼说瞎话。 “啊，师弟你和风师兄打起来了啊？我在亭子里面居然都没发现...”照玉华随即露出惊容，但惊讶过后，她又打趣道：“不过风师兄这么好的脾气，不会是师弟你先动的手吧？” 风师兄风师兄，为什么都是他好？师姐，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他重要？ 听着一声声风师兄，失落和痛苦不断地从靖海心底涌起，种种情绪顷刻间便化成一团怒火，雄雄燃起。池畔夜风寒冽，却无法吹灭这无名之火，反而是让这火越烧越旺。 “是我！”火满则溢，诸般怒火终于爆发了，然而这一瞬间太过短暂，短到梁栋都没有出言阻止。突然的爆发过后，靖海的气势迅速衰弱下去，他像是在那一瞬间经历了某种剧变，“师姐，我们回去吧...” “额，好...靖海，你没事吧？”照玉华被靖海那一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应了声，然后才生出迟疑。靖海的模样很是怪异，这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担子太重导致的，他一定是看到自己因为大会的事伤脑筋才这样的。 “我们回去。”当下，照玉华也顾不得失礼，朝靖风和梁栋匆匆行过礼之后，她便拉起靖海的手，一步步往回走去，一如过去。 “你也回去吧。”待到两人渐渐走远，梁栋这才开口朝靖风说道，后者犹豫片刻，也便行礼告退。 “情么...”飞上天，梁栋轻叹了一口气，刚才三人的神色都被他收入眼底，对于靖海的反应和种种迹象，他心如明镜。 只是情这一字，非要自己悟透不可，强求不来。修行路远，这一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或者人，他们有的最后变成了同道，而有的则是越走越远，最后再也不见。 过去，他也曾心动过、苦恼过、忘却过，有悲痛，有快乐，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难忘。靖海刚才的模样，却是让他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可惜故人犹在，情却难以再续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有情所以才不能得道长生嘛？但要是没有了情，那还算人么...”一声叹息，在静谧夜色中随风飘荡，宛若茫茫天地间的一叶孤舟。 是夜 躺在床上，靖海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睁眼闭眼脑中心中魂中尽是师姐的身影，今夜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难以入眠的不止是靖海一个，照玉华此刻的思绪中又多了靖海的身影，在大会这短短数日中，事情发生的太多又太快，而恰巧所有的麻烦又都超乎她的能力，让她倍感无力。 无论是靖海还是沈星月，他们在修行之路上不知不觉都已经超越了她。尽管她才是三人中修行时间最久的那个，但在那一场生死恶战后，他们俩渐渐后来居上，她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师姐的名头了。 可单凭一个名头，真的能压服两人吗？照玉华不知道，她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能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把事情做得更好，那么靖海也好，沈星月也好，他们的心必定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如此，大事可成！ 原来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我还是太弱了，这个师姐真是名不副实！ 三人之中，唯独沈星月因为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在带了鱼尾巴不知去哪遛了一圈回来后，早已沉沉睡去。跟她一样，鱼尾巴就盘踞在她床边的木椅上，呼声阵阵，睡得正香。 翌日清晨 波光潋滟，云卷云舒，十年一聚的东土交流大会已近尾声，今日便是这收官之日。 因是最后一场，今日这比试又与前几日有些许不同，飞来石上的对阵名单不再随意挑选，而是按点数由低到高，依次分组，循序渐进。 故首先登上比试台的便是那些一场未胜的人，然后是七场一胜的，两胜的，直至七场六胜那十五人进行数场淘汰大战，争夺出前十之位，最后则是全胜之人决胜第一的重头戏。 所以说其他人只消再比试这最后一场，而争夺前十，决胜第一的那二十个厉害人物，还需要经历数场激战。 既有实力，那便要战斗至最后一刻，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 在这最后一战中，顾忆遇到了百花谷的一名厉害弟子，那人似乎是因为发挥不好才掉到此段。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许久，顾忆终因灵气不支，被那人抓住了破绽分出胜负，最终以四胜四败收场。 而沈星月和照玉华各自有惊无险地拿下了这一场，接下来就是包括靖海在内的十五名东土道门弟子，为争夺前十席位中剩余五席而展开的大战。 所谓淘汰，便是一战定输赢，故这十五人至少要再连赢两场才能挤进前列，夺得进入青冥门修行的机会，这样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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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紫藤 大会比试进行到最后的阶段，对阵双方也不再由飞来石选出，而是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方式-抽签。因为人数问题，在第一场淘汰中会有一人轮空，毫无疑问，这在接连不断的大战中有着明显的优势，所以这一名额将由十五人自己把握。 十五支朱红血玉刻成的长签被梁栋当着众人的面倒插进了一方玄青色小鼎中，随后便见那鼎中升出一阵白色雾气，凝而不散，虽然只有薄薄一层，却将众人的感应隔断，使人无法暗中窥视。 梁栋手托小鼎，平和的目光扫过身前的十五个少年少女，微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依次上来，自取便是。”说着，他把手伸出，示意他们开始抽签。 梁栋话音刚落，青云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到了他手中的小鼎上，众人屏气凝神，静悄悄地等待着有人第一个走出来。 十五人此刻并非一字排开，而是分站成了三排，每排五人。靖海因为精神不振，躲到了最后那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都不想上去抽签，反正总共就十五支签，只消其余十四人都抽取好，那么最后剩下的那支也就明了了。 就连沈星月这时也是默不作声，一双星眸不停地在其余十四人身上扫荡。非是她故意嫌弃，对于靖海，她再了解不过，要靖海先站出来绝对不可能，“诶，这机会白给他了，这要是我，肯定要拔头筹！这点勇气都没有，难怪整天丧着个脸，晦气！” 而且今日一大早起来，她就瞧出来靖海的样子不大对劲，不过她并不知道昨夜之事，是以只是心有疑惑并未去深究。等到她和照玉华都比试完了，她的注意力才回到靖海身上，见他垂头丧气，她便不抱希望，反正让靖海赢了她还要叫师兄呢，那不如就这样，到时回去挨骂的也不会只有她和师姐两个了。 风云自在，最先打破平静的是位姿色姣好的活泼少女，她正是先前训斥靖海和照玉华，咄咄逼人的乐飞燕，百花谷中的另一个厉害人物。若非荆山筠被沈星月拖下水，这十五人中也必定有她一个位子。 “既然诸位道友客气，就让小女子先来开个头吧。”乐飞燕提脚轻挪上前一步，她转身甜甜一笑，扫了眼其余十四人，神采飞扬。随后她面色一正，朝梁栋俯身施过礼，运足了玄功朗声唱道：“百花谷乐飞燕，见过长老！” “请。” 见梁栋还以微笑，她便不再客气。唱罢，她伸出纤指，精挑细选似的在那十五支长签上轻点了几下，最后将其中一支收入手中。 “就它了～”血色玉签的另一头却是一只镂空的燕尾鸢，作飞扑捕食状，活灵活现。乐飞燕稍稍一怔，当下心满意足，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因她用手藏着，众人一时也看不轻她到底取到了什么签，颇有些着急。 紧接在乐飞燕之后，第二个走出的是青冥门莫山阴，这又是一个和未央宗有隙的。她抽中的那玉签上头，镂空的却是只咆哮猛虎，气势不凡，光看着就极有威严。然后莫山阴同样收了玉签，朝梁栋再行一礼后便轻移脚步退回到了队列中。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其他人开始陆续走出，分别从鼎中抽取了一支玉签。众人只看到他们依次上前，却不知他们抽中的是什么签，于是渐渐地有了议论。 待靖海回过神来，那玄青小鼎中就只剩下最后两支了。玉签在照耀下折射出血色光芒，着实有些晃眼，这其中一支自然就是他的，但另一支呢？ “嗯？”靖海扫了眼周围，随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上，只有这人手上也是空空如也。再定睛一看，她赫然就是那位古怪“前辈”，被江流波唤作是映师妹的少女，这还是靖海第一次在青云台上认真地打量她。 可她身上穿着的怎么不是青冥门的服饰？才看了一眼，靖海就发现不对，要说那夜在房中着一袭白衣倒也罢了，明明是青冥门的弟子，居然不在这大会中穿着青冥门的衣裳，还没有其他人说什么，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此刻虽是碧空如洗，但靖海看她的背影依旧能感觉到缕缕寒意，而站于她身旁的那两人似乎都没有这种感觉，他们把玩着手中的玉签，并没有刻意地去回避。 “怪人...”对这少女的第二面印象，靖海依然只有这一种感觉。若是不怪，何以一身雪白，不着青冥之服；若是不怪，何以自己感觉寒意森森；若是不怪，何以腰挂仙剑的同时，又背负一物，还用雪白绸缎藏着。 就在靖海兀自瞎想时，那少女仿佛觉察到了什么，那阵寒意霎时展开，这一下其他人终于发现了不对，惊讶地朝她看去。但那阵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若非梁栋也稍稍侧目，众人还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 被这刺骨寒意一激，靖海当下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哪知众人看过那少女之后，便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眼下就剩他俩没取签了，不看他还能看谁。 被无数道目光这么盯着，靖海如坐针毡，不过一个呼吸，他就羞红了脸，默默走出了队列。这要是再等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再有动作了。 到了梁栋身前，靖海慌忙行过一礼，然后看也不看，直接从剩下的两支玉签中抓了一支。他转身正要走回去，却被吓得一哆嗦，手上那签差点就没拿住，那少女竟然就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仿佛幽灵一般。 那双凤眸虽美，却冻人心魄，直看得靖海心里发毛，四肢僵硬，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冻在了地上，一时竟迈不出去。那少女见他不让，自然还是站在原地，表面上是两人各不相让，但除了梁栋，根本没人知道事实。 那少女一言不发，眼神愈发冰冷，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沈星月终于看不下去，“靖海你干嘛呢！” 只听得一声娇叱，靖海忽然感觉自己又能控制身体了，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让开，逃似的遛回了原位。见靖海让步，那少女目不斜视，直接掠过，她朝梁栋微微颔首，拾起两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取出了最后的那一支玉签。 “好了，你们第一场的对手就是抽到相同玉签的人，这其中唯独麒麟只有一支，不知谁取到了？”待少女归位，梁栋哈哈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梁长老，麒麟在我这里。”众人闻言看去，说话的正是青冥门弟子宋天明，他将麒麟玉签高举过头顶，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旭日下，麒麟之形熠熠生辉，散发出祥瑞气息，叫人心安。 余下十数人这时也都把自己的玉签亮出，各自比对起来。靖海拿起手中的那支一看，上面镂刻的是燕子模样，正当他要搜寻另外一只时，忽而感觉到有人朝自己看来，且目光相当不善，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就是他的对手了。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第一战就遇到她了，乐飞燕！靖海可没忘记那天她叫嚣的样子，“哼，但愿你的本事跟你的猖狂程度一样！” 乐飞燕自然也有着同样的念头，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惊喜”，而是直接露出了冷笑，看样子是要把靖海彻底打趴下。 “又是百花谷的人，那荆山筠的仇我还没报呢！”沈星月看得清楚，心中自是不爽，要不是荆山筠，她现在也应该站在那些人里头。 “这下糟了，怎么让她和未央宗的人碰到了，这一场是赢是输都于我不利，回去怕是不好交待了...”荆山筠略带恨意的目光扫过沈星月，随后陷入沉思。 “那就开始吧，记住现在开始的比试没有时限，但拖得越久，于你们而言就越是不利，还请诸位谨记这一点。”说罢，梁栋便开始安排每一对具体的比试台。 “巽位，百花谷乐飞燕，对阵未央宗靖海。” “靖海，别给我丧着个脸了，这一场你要是输了就别回山上去了！”见靖海一声不吭，沈星月突然抡起了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上，把一旁的顾忆吓了一跳。 “咳——用不着你来教我。” “好！”一下被靖海反瞪回来，沈星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神采奕奕，面上带笑。 “靖海师兄——”大庭广众之下，顾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靖海，别勉强...”唯独照玉华皱着眉头，不安道。若是其他道门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靖海碰到的是百花谷的人，沈星月和荆山筠的那一场大战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要是靖海也因此受到重伤，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回去。 输就输了，眼下靖海护得自身周全比取胜更重要。 但她这话语落在靖海耳朵里，就彻底变了意思。见师姐如此不相信自己，靖海脸色一变，重重答道：“师姐看好便是，区区一个乐飞燕，我会让她把那天的嚣张劲全都还回来！” 当下，靖海不再多言，纵身跃上高台。乐飞燕早已等在对面，此时此刻，他二人心中俱是同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对方彻底打趴下，此战，有且只有一个人能站到最后！ 跟百花谷的大师姐荆山筠不同，乐飞燕的本命法器并非瓶子，而是在东土各大道门中最为常见的法剑。虽然比试还没正式开始，但她的仙剑已然出鞘，散发出阵阵紫色光华，气息非凡，似有着某种神妙。 在靖海上来后，乐飞燕又趁着间隙扫了眼台下的百花谷弟子，见荆山筠也在这里观战，她忽地一笑，似在嘲讽，又似示威。 “荆山筠，你且看好了，等我了结了未央宗这人，挺进前十，看你这大师姐的位子还保不保得住！我要让所有师妹都知道，我才是百花谷未来的希望！而你，荆山筠，不过是一个因循守旧的废物！” 靖海自然不知道乐飞燕这会心中所想，但见她大战在即还有心思四处张望，靖海心中怒意更甚，“看我怎么拔掉你的燕毛！” 随着长老一声令下，靖海不待乐飞燕准备，便抢先出手。他运转心法的同时，人已经欺上前去，他正要拉近距离，和乐飞燕近身拼杀。 “正合我意！”乐飞燕见靖海突袭，并不惊讶，反倒是一声冷笑，随手挽了个剑花，不退反进，朝靖海冲了出去。 “啪啪啪——” 两口仙剑在空中激烈碰撞，荡出团团耀光，青紫交错间，爆声不断。连拼了数十剑之后，那口紫剑渐渐不支，在青剑的猛攻下显露出颓势，有着败退的迹象。 靖海见状，自然决定趁胜追击，企图一举攻破乐飞燕的防御。那边乐飞燕的剑术虽是不凡，但终究还是欠了几分经验，双剑每一次碰撞，她手中的紫剑都被打得震颤不已，随着时间推移，剑上的光华愈发黯淡。 如此战况看得众人一阵不解，乐飞燕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会选择这样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战斗方式，难不成她失心疯了？明明已经落了下风，但她还不拉开距离，反而是笑嘻嘻地和靖海拉扯剑招，这是何意？莫非是要借此磨练自身吗？ 见乐飞燕自顾不暇，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百花谷一行人，尤其是荆山筠的身上。要说荆山筠脸上的反应的确是惊讶，可惊讶中更多的却是忌惮，而其他百花谷弟子则是一脸兴奋，似乎并不担心乐飞燕会输。 “有点不对！” 很快靖海也发现了不对劲，初时他还未在意，战斗进行到现在，紫青双剑拼斗地越发激烈，而乐飞燕的身影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待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异常之源原来并非是乐飞燕本身，不知何时起，他的四周多出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层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看到的奇特紫雾。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看着靖海迟疑的脸色，乐飞燕冷笑道：“可惜我这雾没有荆山筠那花毒，不过也够了，在你睡着前，我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你知道惹怒我究竟会有多可怕！” “不好！”靖海没想到乐飞燕故意和他贴身近战的目的是这个，他当即荡开紫剑，迅速退回，想先把吸收的紫雾驱逐出身体。 “想跑？你越催动心法，我这雾发作的就越快！”乐飞燕长剑一抖，立刻便有一道紫色剑气跟着冲出。眼下她只要不停骚扰，逼迫靖海运转灵气，等到紫雾发作，这一场就是她赢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让其他人见识见识她的手段，她的威势！ 靖海刚停下身，后面的剑气就已经追来，他当下只能还以剑气，两道剑气在空中相撞，然后抵消干净。扫除了麻烦，靖海又祭出了一片光幕，这才开始催动灵气，准备驱逐入体的紫雾。但他怎会轻易如愿，只见那边乐飞燕斩出剑气后就将紫剑祭起，手捏法印，口诵秘诀。 “...隐藏于绚烂光辉中，垂天而降的紫色神灵啊，在此降临吧...现在，展开千臂，化成神鞭，去惩戒那个亵渎我的罪人吧！” 紫剑立刻腾空而起，大放光华，越升越高，最终于百丈高空垂下剑尖，直指靖海头顶。且随着她的高声呼唤，无数璀璨剑光于天空中瞬间凝聚成形，似若一尊横空出世的神灵，煌煌不可直视，充塞天地。若非有青光掩着，只怕旁边青城中所有人都要跑出来看热闹了。 如此声势，台下众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像是忘记了思考，不过终究还是有道行高深之辈，在镇定下来之后，他们看出那紫色神灵乃是一道虚影，它的形体赫然是一株参天紫藤。这藤盘根错节，深扎于虚空之中，无数小臂粗细的明紫色藤枝从天际垂落，翻涌如浪涛，在一片紫霞天光中影影绰绰，梦幻至极，宛若仙藤。 “虚张声势！”沈星月惊讶过后，极为不屑的冷哼道，她见顾忆目中还有震惊，便往她腰间抓去。而后者霎时醒来，直呼不可思议，固然是虚影，可这紫色神灵的形体亦比海上的鲸类大得多。 “挂云紫玉藤！”看着盘踞于天地间的巨大虚影，荆山筠冷冷地吐出五个字来。这挂云紫玉藤就是乐飞燕祭炼许久的剑灵，和她的凝波竹一个级别的厉害真灵。 “气死我了，靖海，你在干嘛！怎么让她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快点啊，你还在等什么！”沈星月不知道靖海已经着了乐飞燕的道，那紫雾的毒性就要发作，靖海现在哪还有功夫去阻止乐飞燕施展秘术。 此刻，靖海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自己体内和紫雾作斗争，原本分散于各处的紫雾已经被他逼到一处，可外头那紫藤虚影这时已经彻底成形。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势自天上猛地压下，他那层光幕旋即爆出咔咔脆响，有些摇摇欲坠。 “再给我三个呼吸！我就能把这雾驱除干净！”感觉到心法运转不畅，自身气息开始紊乱，靖海心中狂吼，要不是怕紫雾受激立刻发作，他定会全力催动灵气。 可即便如此，他的脑中却愈渐昏沉，神魂也不甚清明，这分明是要入睡的迹象。事到如今，只能硬拼了，就看是这紫雾厉害，还是他的心神更为强大。他当下狠下心来，一面催动仙剑护在头顶，一面全力绞杀紫雾。 这一刹那的工夫，他的眼皮就开始打颤。 “落下吧，神罚！”乐飞燕一声高喝，那紫藤虚影应声而动，最长的数十条紫穗在这一刻同时扬起，朝靖海的护身光幕狠狠抽去。 “啪哒，啪哒——” 光幕瞬间破碎，刚刚飞出的仙剑代替靖海受了紫穗的数击，在空中乱转。“给我撑住！”然而靖海现在实在是分不出神来控制仙剑，好在融合了天魔精髓的仙剑足够坚硬，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仙剑迅速恢复平稳，重新洒落下一道青色光幕。 与此同时，靖海自身也到了最为要紧的关头，只见他双手各捏一诀，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一般。那团淡紫色雾气在他体内聚了散，散了聚，像是知道大难临头一样，居然也幻化成了藤穗模样，四处抽打，想突破围歼。 但靖海也不是吃素的，他强行催动全身灵气疯狂压向那团不停动作的紫雾，终于将其活动空间压缩到了泥丸大小。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他把这泥丸逼出体外，就大功告成了，可他的念头在这时却彻底失去了控制。 灵气每每与紫雾接触便会释出一丝困意，虽然看着少，但困意入脑、入心、入神，便再也驱散不去。是人总要困的，除非是踏入返璞归真的极高境界，但靖海只是御气修为，如何能抵挡得住这等变化。 随着困意越来越沉，还没等他驱除那泥丸，他就已经困到了极点，只想现在就大睡一觉，三天三夜都不醒的那种。 好困啊，睡吧，这几天已经打了七场大战了，真的好累... 什么大会前十，算了，随他去吧，未央宗的威名，也用不着我去管，就让那家伙去吧... 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啊，真是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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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连胜 “靖海...靖海！”恍惚间，一阵急迫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呼唤很是熟悉，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理会。 “别吵...我要睡了...你这家伙就...就不能安静点...” “师兄...”柔弱之音很淡，也很模糊，叫人听不真切。 “师兄...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乖了...不要吵...嘘...” “靖海...靖海，别睡着了！你快醒来！”又是一阵焦急的声音，而这一次，她突破了一切障碍，于靖海内心深处释出。 “又是谁...”靖海心中下意识地反问，却无人回应，那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不说了...最好...等我睡...” 困意丛生，靖海渐渐入眠。 数十条紫穗连番抽打下来，那青剑本来还在顽强支撑的，这时却忽然落了下来，像是失去了控制。青剑一落，那道护身光幕便成了靖海唯一的依靠，一旦光幕被破，他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乐飞燕终于等到了靖海睡着的时刻，她的紫藤固然没有荆山筠的惊澜花那般凶猛，却也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控制手段，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纯粹的毒更好用。眼看青剑落下，乐飞燕脸上一喜，靖海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被紫雾侵蚀沉沉睡去，胜利的果实已经唾手可得！ “就是现在，给我破！神罚！”乐飞燕一声娇喝，剑指猛地斩落，那数十条紫穗顿时高高扬起，重重抽下。这么多神鞭同时落下会有多厉害，恐怕任谁都不会想要去轻易体验，然而靖海却跟没有感觉一样，动也不动。 这一刻，顶天立地的紫色巨影在众人眼中真如神灵一般，她拿起了手中的神鞭，就要降下神罚，来惩戒这世间亵渎她的罪人。 “靖海！闪开啊！”沈星月气得急吼，可靖海就是充耳不闻，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关闭了所有的感官。 顾忆脸上浮现出惊容，睡梦中的靖海像是有了反应一样，他的眉头在这时不落痕迹地轻轻抽动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发现。 “靖海！”照玉华心中骤紧，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下一刻光幕破碎，与此同时靖海紧闭的双眼也暴睁开来，杀意突现！凶狂暴虐的气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猛地爆发，风浪如潮涌般逆卷而出，叫台下众人一阵胆寒。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靖海变了，不同于刚才，现在的靖海更像是一头凶兽，一头受了伤，凶性大发的狂兽！ “死！”只听得一声暴吼，靖海眼中似有凶光射出，瞬间穿透一切阻碍，直勾勾地钉在了乐飞燕的身上。原本已经失去神妙，安安静静躺在台上的青剑霎时冲天而起。 青芒如惊雷般一闪而过，一剑斩天神！ 连带荆山筠在内的那一众百花谷弟子，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抹直上天际的凶芒，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被一斩为二的紫藤虚影虽然还没散去，但谁都看得出来，它已然失去生机。没有人能想到，前一刻还威势滔天的神灵，居然就在一瞬间被彻底斩杀，如此巨大的落差让众人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 哪怕是沈星月这等凶人，刹那间也被靖海身上的凶狂气息吓住，这一幕，她似乎还在哪里看到过。是了，就是他们和白衣秀士的那一场生死恶战，那一次，靖海也是如此。 “他到底怎么了？”一个疑问随后就在沈星月心底生出。 “好险！”杀机一现便逝，那股凶狂气息也随之开始溃散，靖海的目光重新恢复原样，只有那一颗心仍是狂跳不止。一剑挑出后，他当即往台下看了过去，见师姐好端端站着，这才稍稍安定。 就在他入睡的那一刻，他跌入了一片梦境，那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广阔原野，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那里，也不知道那家伙和师姐在哪里，醒来后唯一还留存的记忆便是那符箓了，他只记得最后关头自己被那符箓一裹，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人已经到了这里。 “这下总该甩开那魔头了吧，也不知道师姐她们怎么样了。”镇定下来之后，靖海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按说他们三人都被那符箓裹住，即便最后分落于各处，那也不会相差多远，所以那家伙和师姐定是在这片荒原某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她们，。 正当靖海准备御剑到天上去搜寻时，发现事情不对，无论他怎么召唤，自己的本命法命竟没有半分动静，再一细看，原来他那剑根本就不在身边，不知是掉到哪去了。 “这下糟了！”靖海顿觉不妙，他好不容易找到神材，又集力花了大工夫才炼成的本命法剑，居然丢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靖海暗恼了片刻，无奈之下只得认栽，不去想它。 “师姐——师姐——” 没法御剑而行，靖海就只能随意选了个方向，边走边呼喊起来。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突然间，他好像听到有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当下心中一喜，不待仔细分辨，便发足狂奔。 不多时，他隐约看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正那是他师姐！ 还未等他开口，师姐就向着远离他的方向走去，尽管他奋力追赶，可还是无济于事，师姐越走越远，他伸手想要抓住师姐的身影，却只扑了个空。 “师姐，师姐，不要扔下我啊！”他哭，他喊，却无人理会他撕心裂肺般的哭嚎。 “风师兄，让你久等了～” 熟悉的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他连忙爬起身，只见师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心中的惊喜还没绽放就被彻底打破，因为师姐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靖风！！！这是为什么？师姐！” 好痛，心真的好痛，这就是肝肠寸断的感觉么...为什么，师姐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不甘心呐！我要，我要把属于我的师姐夺回来！ 抑制不住的怒意从他的心中疯狂涌出，啪啪啪，眼前的荒芜突然像琉璃一般寸寸碎裂，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扩散到整个空间。 梦境破，天地重现，盛怒倾泄；青芒逆，神鞭倒飞，神灵陨落。 紫衣飘荡，乐飞燕脸上代表胜利的笑容蓦然定格，她怎么都没想到靖海竟能在沉睡之后就立刻醒来，这变化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靖海，趁胜追击啊！”见那凶狂气息退散之后，而靖海并未就此倒下，沈星月大喜，她就怕靖海爆发完又跟上次一样不省人事，那就白费力气了。 紫藤虚影被斩，顾忆和照玉华同时松了口气，不过一人是喜多于惊，而另一人则是惊大于喜。 荆山筠到了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固然不喜欢乐飞燕，但也以为乐飞燕赢定了。现在这一下突变，却是形势逆转，紫藤被斩，乐飞燕已经彻底失去了胜利的希望，“未央宗！沈星月！靖海！” “不可能，你怎么会醒来！”要数全场最惊愕的，必是乐飞燕了，原本必胜的局面被一下逆转，她实在想不通。 她想不通，靖海却不打算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目光一凛，当即唤回本命法剑，抬手一斩，一道耀眼夺目的剑芒随之划破虚空，朝乐飞燕袭杀过去。 “敛气成芒！！！”千钧一发之际，乐飞燕只能一退再退，天空中那道被斩成两半的紫藤虚影猛地往下一扑，挡在了她身前。 “呯！” 紫色巨影由虚化实，刹那间凝聚成一株近乎实质的小巧紫藤树，万千花枝一齐涌出，总算是在最后关头替乐飞燕拦下了这道凌厉至极的剑芒。 靖海见状，再度蓄气挥斩，旋即又有两道浩大剑芒飞出。只听得啊的一声，乐飞燕竟是连人带藤被生生撞出了青光，摔落到台下，差点砸到在附近观战的人。 “好！”沈星月见乐飞燕被直接打下台子，立刻拍手叫好。先前她和荆山筠那一战最后算是势均力敌，并没有分出高下，但这一场就是靖海完胜了。 “靖海...”照玉华的心中既有欣喜，又有苦涩。靖海不仅拿下了这一战，而且还临阵突破，敛气成芒，倘若再赢下一场，这前十的位子就有他们未央宗一席了。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是希望靖海奋力一搏，匡扶未央，还是量力而为，勿要勉强了。 那边荆山筠已经寒着脸让师妹们把乐飞燕扶起了，乐飞燕落败，也就意味着她们彻底没了希望，堂堂百花谷居然被一个已经没落的小门派拦住，真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们很不错！我拭目以待。”荆山筠紧紧盯着沈星月的面容，一字一句说道。在附近围观的道门弟子见她咬牙切齿，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谁敢在这会儿上去自讨苦吃。 “哼，那你就擦亮眼睛看好了，这次大会过后，我们未央宗就会重新在东土上站起来！”别人怕她荆山筠，沈星月却丝毫不让，还挑衅似的放出话来。有她沈星月在，百花谷又如何，以后东土几大道门的位子，少不了他们未央宗一个。 “我们走。”荆山筠不再多语，带着百花谷众人扶着乐飞燕离开比试台。乐飞燕被打下来时已经昏迷，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和沈星月斗嘴放狠话，而是给乐飞燕疗伤。她们两个虽然平素不和，但到底都是百花谷弟子，而她作为大师姐，断不可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且不说台下暗潮涌动，靖海在把乐飞燕打落之后，并没有立刻翻下台，而是愣在了原地，仿佛再度睡去。那长老在宣布完结果后，见他沉入悟境，便任随他继续待在台上。 先前那三道剑芒是靖海打破梦境后由心而发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直到此刻他的心真正静下来，他才感觉到其中的韵味，于是干脆就地参悟起来。 沈星月本是要上去把他敲醒的，却被照玉华拉住，当下只好带着顾忆去往别处高台看热闹。 片刻之后，待到靖海醒来，台下围观的人早已走光，只剩下一道身影还静静等在原地。 “师姐！”靖海看得清楚，又惊又喜，果然师姐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方才梦中所见所闻恍若真实，以至于他一直都心有余悸，但当他看到师姐独自守在台下时，他心中才算是尘埃落定，再无波澜。 “靖海，做得不错。”照玉华张开双臂，一把将靖海拥入怀中，刚才她真的很担心靖海。 “师姐...”靖海一怔，两只手不听控制似的自己伸了出去，将师姐怀抱住。 那就抱着吧，师姐的怀里好温暖，淡淡的药香真叫人喜欢。所有的倦与累在这一刻都归于无形，有的只剩下爱与恋。 “就这样一路赢下去吧，我会让师姐知道的，我也可以做到的！” 小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对终于分出了胜负，虽说从这一场开始的战斗已经没有了时限，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节奏。方才梁栋就早已提醒过，事实也的确如此，那莫山阴固然是赢了，但看她喘息的样子，接下来的这一场战斗，她怕是发挥不出多少实力了。 稍作休整，胜出的八人立刻进行了第二次抽签，这一次，靖海的运气不佳，对上了在上一场轮空的宋天明。 对于宋天明，靖海还算有几分熟识，而且他对宋天明的印象不差，这人话不多，年龄性格道行也和自己相仿，总让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是在同一个道门，或许他会和宋天明成为极好的朋友，可惜没有如果。 两人就这般安静地站立在台上，相视无言，尽管比试已经开始，但谁也不愿先动手，这并非试探，而是心照不宣的客气。 台上无声，台下自然也无人喧哗，就连平时闹得最欢的沈星月，这会儿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声不吭。她只见过宋天明寥寥数面，只知道这也是个和靖海一样无趣的家伙，无趣的家伙对上无趣的家伙，这一场必然有趣不起来，若非被顾忆和照玉华夹着，说不定她都偷偷溜去其他地方了。 看着别处高台早已打得火热，众人还在猜测两人究竟会等到什么时候，这时靖海率先打破了平静。不同于宋天明，靖海身上背负着未央宗所有的希望，这一场宋天明可以败，而他只能赢。若是输了，不但前功尽弃，他也会因此失去在师姐心中刻下永恒记忆的机会。 一想到在台下翘首以盼的师姐，靖海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得罪了。”他朝宋天明一抱拳，算作提醒，随即祭出仙剑。 “请！”宋天明见他决意先攻，抱拳还礼道。 靖海既已决定先发制人，便不再犹豫，他仗剑一划，霎时就有剑芒飞出，声势夺人。见靖海斩出剑芒，宋天明目光一凝，他离敛气成芒就差一丝，但这一丝少说也要个把月的苦修工夫，是以他现在只能以其它方式应战。 “呔！”宋天明一连打出数道剑诀，随后一声轻喝，剑指刺出，只见他那仙剑猛然出鞘，凭空一震，居然化成三口一模一样的银白长剑。那三剑一出，旋即组成三才阵势迎上剑芒，疾如银蛇，这便是青冥门的道术-三才剑势。 与众人预想中的僵持状况不同，在付出一口天剑的代价后，剑势中剩余的两剑将那狭长剑芒彻底崩碎，而后两剑去势不减，笔直朝靖海刺去。 宋天明可不敢让靖海一直斩出剑芒，那样固然可以迅速消耗靖海的灵气，但他也未必能全挡下来，只要有一道剑芒遗漏，那他就是凶多吉少了。 两剑银光闪闪，在靖海眼中迅速放大，他本想以剑芒之势压人，奈何宋天明已经看穿，不愿再给他机会，当下他只能引剑出去和那两剑缠斗。好在这三才剑势乃是道术所化，威力有限，你来我往拼斗了十数个回合后，另一口地剑也支撑不住，被靖海一下绞得粉碎。 宋天明见靖海手中那剑厉害，知道自己一剑难挡其锋芒，只能暂且收了剑势，把剑守在身前。然后他念头一转，准备施展七星流荧之术，靖海的攻势凌厉不假，可那不代表防守也一样厉害，既然昨日木林森那一鼎能砸进去，想必靖海也是有着极限的。 看到宋天明身前由龙卷化成的风幕渐渐凝聚，靖海心道不妙，这七星流荧的威力就算不如他的剑芒，可一旦施展开来，七星齐发，他也不好对付。稍一思索，他当即斩出剑芒，企图在宋天明把这手道术完成前先行击破，哪知剑芒一出，那风幕就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一体，随后蓝光闪耀，七星暴射。 “轰！” 数道深蓝剑芒与靖海斩出剑芒猛地撞到一起，爆发出阵阵巨响，靖海这道剑芒在坚持数息之后彻底破碎，与深蓝剑芒同归于尽，不过宋天明那头，七星再度闪耀起来。 见自己慢了一筹，靖海连忙给自己套上了护身光幕，同时将仙剑祭在了身前，准备硬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台上碰到七星流荧，那天宋天明靠腾挪就将莫山阳的攻势全都躲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那是因为宋天明本身就对这道术熟悉，他如果一懂不懂就跟着学，不是痴人说梦么。 一时烟尘四起，轰鸣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深蓝剑芒被仙剑弹开，打落到高台上，惹得高台轻颤不已，台下众人看得是惊心动魄。 不过靖海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安下心来，这七星流荧的攻势虽密，但力量分散，根本集中不到一块，他的护身光幕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根本没受到多少损伤，这其中大半的攻势都被仙剑卸了去。 连续施展了片刻之后，宋天明终于停下手来，这道术消耗起来跟个无底洞似的，既然靖海那边的气息毫无变化，那么他再狂轰滥炸也是白费力气。 感觉到攻势渐停，靖海立刻展开了反击，仙剑快至极限。众人只见一条青线从靖海身前画出，瞬间就延伸到了那片七星渐隐的光芒中。 “好快！”宋天明心中悚然，借着那阵剑光阻隔的间隙，他已经摘剑画下了防御阵形。在剑光彻底消失的同时，阴阳八卦之形突然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一下就将那条青线前进的道路彻底封锁。 这又是一门青冥门的绝学-阴阳割昏晓，此前陶耀然与欧阳诚一战时就曾施展过，只不过当时两人相差太多，这阵势根本发挥不出效果。据传，只要不是道行相差太多，执此阵者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不过那也是相对而言的，此阵固然厉害，但也和七星流荧一样，需要源源不断的输送灵气进去。 眼看仙剑一头撞上，那阵势运转间大放光明，靖海立刻就有着感觉，自己的攻势正被迅速分解化去，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心中不由明了，现在比的就是他和宋天明的道行、灵气，可他并不想就这么一直耗下去。见攻不进去，靖海愈发焦急，他能不能挺进前十，能不能把师姐彻底夺回来可就看这一场了。 为了师姐，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给我破！” 怒喝间，靖海的仙剑上忽地渗出一缕莫名气息，只见他这口本命法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缩短，直至一尺长短才堪堪停住，而原本耀眼夺目的剑光这时也都消失不见。 在收敛了所有光华之后，这阵势前便只余下一口古朴短剑，它看似普普通通，却让宋天明脸色大变，后者似乎感觉到了不妙，疯狂地将自身灵气灌输至阵势中。 阴阳八卦之形霎时猛烈震荡起来，那阵势运转的速度竟比先前快了一倍有余。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古朴短剑仿佛有着无可比拟的威力，只一撞就将那阵势打得一滞，运转不灵，阵中更有无穷霞光爆裂开来，直叫人眼花缭乱。 此刻，宋天明一脸苍白，不仅仅是他拿剑的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他所承受的也不止是灵气快速消耗所带来的压力，还有一股伟力从阵势中溢涌而出，而这根本就不是他现在所能抵挡的。 “咔——” 阴阳八卦之形刹那间就被碾碎成齑粉，整个阵势更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炸开，那口古朴短剑沐浴在无穷光华中，却不着丝毫痕迹。深望之，似有亘古长存之意，历万般劫难而不侵，永恒自在。 下一刻，短剑于宋天明眉心前稳稳停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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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雪藏 那一刻，宋天明感觉到自己如同被某种恐怖存在盯上，丝毫不敢动弹，哪怕明知靖海不会刺下去，但冷汗仍旧不住地从身上渗出，他那一身衣衫早已被浸湿。 “唰——”短剑倒飞，重新化成三尺青锋的模样落回到靖海手中。 直到短剑退走，靖海收了所有气息，宋天明这才吐出气来，紧绷的心神突然松懈，他全身上下顿时冒出无数酸疼，神魂也是一阵昏沉。刚才的那一击实在太过恐怖，那股伟力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若非靖海即时收手，只怕这一下他得好生休养个一年半载了。 “多谢手下留情，长老，弟子输了。”宋天明稍一运转心法，身上的酸疼随之消弥，不过神魂上的虚弱却不是现在就能恢复的。他向靖海认真地行过一礼，又朝长老认输道。 “客气。”靖海同样调整了气息，还礼道。他也是一阵后怕，真正连通天魔精髓后的威力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刚才那一剑他险些就刺了下去。 “刚才那是天魔的气息？居然还有如此际遇...”梁栋道行甚高，自然看出了些许端倪，不过他见多识广，知道天魔精髓的来历，是以并非多想。 天魔精髓固然珍贵，但那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的，要是放在千年前，还真算不上罕见。也就是现在，天魔久不现世，天魔精髓才变得稀奇起来，眼下他们青冥门里也就剩拇指大小的两颗，其余的都被门人陆续用掉了。 靖海倒是没想过自己用天魔精髓会造成什么影响，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虽然此物现在不为人知，但青冥门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不是什么邪魔器物，又能有什么事。 于是乎，除了梁栋，其他人谁都没有发现异样，众人只是惊叹靖海那剑神妙，叫人羡慕。 随后两人一同下了比试台，又彼此行了一礼，才各回各处。眼看宋天明在轮空之后的第一场就败下阵来，众人也不知该说他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 “可恶！靖海，早知道就不留给你了！不行，炼剑的时候我可是出了大力的，回去后你得借我耍耍！”沈星月一双星眸不住地往靖海背后瞟去，刚才最后的一击让她感觉到了那剑的不凡，当下大为后悔。 不过她似乎是忘了，当初自己还嫌弃天魔精髓是歪魔邪道来着。对此，靖海是懒得搭理，他直接略过了那家伙，朝自家师姐看去。 一声师姐，带着骄傲，他昂首挺胸，目光如炽。 感觉到靖海灼热的目光，照玉华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连胜两场之后，靖海已经稳进前十，超越了上次他们大师兄的战绩，这还不值得骄傲吗？ 要知道以往能挺进前十的可都是青冥那些大道门的弟子，未央宗能挤进去，无疑是个好兆头，剩下的就看他们三人在大会后如何继续传播未央宗的威严了。 “靖海，等回去后我给你烧桌好菜，管饱管够～”照玉华从昨夜担心到刚才，这会终于眉目舒展，心情大好。 “嗯！”靖海重重点头答道，这样含笑乐言的师姐才是他认识的师姐，他心中不由欢腾雀跃，“师姐果然还是待我最好！” “什么什么，师姐我可全听到啦，你偏心。不行不行，靖海要不是我把这剑让给你，你能在台上破这破那？这次我可吃了大亏，靖海你得补偿我！” 沈星月听闻照玉华所言，登时跳了起来，又是跺脚，又是举拳，大眼睛更是不怀好意在靖海身上不停扫来扫去，似乎在想自己要什么好处才不吃亏，但怎么看都只有那口剑最好。 “哎呀，靖海，你跑什么！”她正想着，靖海和照玉华两人已经去往别处，只留下她和顾忆呆呆地站着。 见顾忆眼中含笑，沈星月干咳一声，企图找回些面子，“忆儿，靖海就这德行，你现在看清了吧，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一定得跟我说啊，看我不打死他！” “啊，星月姐姐好凶啊～”顾忆佯装害怕。 “好啊，你个小妮子存心的是吧～”沈星月故作生气状，她双臂大张，忽地朝顾忆虎抱过去。 片刻后，从十五人中脱颖而出，杀入前十的那四人终于定下，除了靖海，其余三人果不其然都是东土大道门的。玄战堂那领队弟子龙廷因为提前遇到了靖风，败了一场，不过最后总算还是挤了进来，比百花谷要好上不少。 剩下的那两位都是青冥门的，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雪山少女-夏侯映，而另一人居然也是位少女，名唤萧嫣嫣。与其他青冥门弟子不同，萧嫣嫣的法器并非仙剑，而是一杆长枪，气势非凡。 当然，单论夺目程度的话，那还得是龙廷的那轮巨斧，威吓力十足。但老实说，靖海最不想碰到的反而是夏侯映，只有她，靖海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连着两次被压制，他现在一看到她就感觉头疼。 不过好巧不巧，抽签过后，他下一场的对手就是夏侯映。两人的比试被分在了乾位，围观者众多，至于他们是被雪山少女的仙姿美貌吸引，还是想见识她一直雪藏的那件法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来看靖海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沈星月她们还不知靖海在夏侯映手上已经明争暗斗吃亏过两次，仍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尤其是沈星月，她见夏侯映只是站着就让人心驰神往，大为不爽，直言道：“靖海，你要是敢贪图美色故意放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顾忆闻言，极为惊讶地看向沈星月。就她的感觉而言，她这星月姐姐不比那夏侯映差，两人各有各的气质，既然靖海师兄对自己身边的绝色佳人都无感，又怎么会贪图夏侯映的美色呢。 “小妮子啊什么啊，别看靖海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心里坏着哩，也就是碰到了我，他才使不出坏。你以后可得小心看着了，这家伙花心的很！”沈星月一把搂住顾忆，嘿嘿坏笑道。 顾忆本想从她的魔爪下逃开，哪知其他人听到打闹声，这时也都看来，她顿时羞红了脸，避过目光不再挣扎，任由沈星月搂着。 “...”听到沈星月这么说靖海，照玉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启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相比于台下的热闹气氛，比试台上安静地就像是深夜，夏侯映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站着，却让台上台下变成了两个世界。虽是正午时分，可靖海站在台上感觉不到任何暖意，旭日的光辉落到身上，仿佛凝结了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那一袭白衣在风中飘舞着，恍如晶莹雪花，一下就让靖海回想起了那夜的风雪，还没开打，他这气势就不知弱了多少。 待长老宣布比试开始，夏侯映周身倏然释出一股彻骨寒意，席卷过整座高台，她眼中尽是不屑。这一下不止是靖海，就连台下的人也都感觉心里一凉，沈星月嘟囔着抱怨了一声，把顾忆搂得更紧了。 被这冻彻心神的气息一激，靖海体内不由自主地运转起飞神心法，霎时便有一丝暖意直通心头，他的斗志渐渐回归到了身体中。靖海眼瞳一缩，旋即对视了回去，这一次他没有再躲闪，既然此战不可避免，那就战吧。 仙剑在手，没什么好怕的，那一场生死恶战他都走过来了，何况自家师姐就站在下面，只要有师姐在背后，他就有挑战一切的勇气。 “来吧，不过是座雪山罢了。还想挡我，看我翻过去！”战意逐渐沸腾，热血在身体中不停涌动，靖海的目光登时变得火热。 一炽一寒两道目光在空中猛烈地碰撞到一起，虽然谁也没有动手，但两人气势上的交锋早已对上。 “嗯？”见对面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气势渐盛，开始和自己分庭抗礼，夏侯映的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那人目光如炽，像是要把她的冰雪全都消融，却又没有丝毫杂念，有的只是纯粹的战意，她还从未见过这般炽烈的眼神。 “青冥门夏侯映。”朱唇轻启，她的声音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散发着森森寒气。 “未央宗，靖海！”靖海亮剑，一字一句回答道，他的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涨。 虽不知靖海为何突然间变了副模样，但夏侯映毕竟是青冥门弟子中排得上号的厉害人物，她当即收住心神，抢先攻出。 “锵——” 冰蓝色仙剑瞬间出鞘，散发出璀璨光芒，看来她仍旧不打算亮出身后那件法器的真容。仙剑带着清淡蓝光朝靖海疾射而出，威势迅猛，没有半分犹豫。 见那一抹冰蓝急速逼近，靖海不慌不忙，仗剑格开了这看似危险的一击。随后他也祭出了仙剑，青芒飞天，立刻就跟那道冰蓝剑光缠斗在一起。 交织的青蓝剑光从靖海身前一路往上，转眼已斗到半空，“铮——”又一阵对撞，两口仙剑各自弹开。在短暂的停歇之后，青芒渐渐压过冰蓝，将战场一点点推到了夏侯映那边。 面对压制，夏侯映神色如常，她随手打了道法诀，只见白光一闪，那仙剑的攻势蓦然快了几分，冰蓝剑光一下晃过青芒，再度朝靖海刺去。 不过靖海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得手，他这边同样打出法诀，但见玄青剑身一转，青芒如脱弦利箭般射出，将那抹冰蓝剑光当空截住。 来而不往非礼也，青芒一下荡开冰蓝剑光，而后倒转了方向，疾如惊雷，直刺向夏侯映的胸口。 “哼！” 夏侯映见青芒奔袭而来，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变化，她手上白光再现，冰蓝剑光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短弧。不过它并没有像众人料想的那般，去追赶青芒，而是猛然提速朝靖海杀去。 “喂，那人不要命了嘛！”沈星月惊讶道，她没想到夏侯映居然如此托大，不守反攻，这分明是不把靖海那剑放在眼里了。 “映师妹恐怕还有后招...”江流波的声音不知从哪边突然冒出。 “喂，江流波，你怎么还有心思到处乱转，马上就轮到你们决胜了，你可别第一个被打下去啊～”沈星月听到声音，懒得移开目光，只是哼了一声。 “不急，先看完这一场再说。”江流波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沈星月所说。 台下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台上的战况，青芒和那抹冰蓝几乎同时到达，面对强攻，两人的反应却是大不相同。 靖海早在冰蓝剑光折回时就已经掠了出去，他不信夏侯映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分出神来御剑追击，而夏侯映则是轻抬右手，五指虚张，她手中霎时便有阴阳八卦化出，这赫然就是阴阳割昏晓。 方才宋天明以此术抵挡靖海的攻击失败，而这一次，因为靖海无暇顾及，青芒一头撞上阵势后如遭重击，直接倒飞了出去，而后那阵势也随之隐去。 强攻无果，靖海当下也顾不得再攻，急忙唤回仙剑，重新和冰蓝剑光斗在一起。虽然刚才那击只是试探，但夏侯映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将其化去，还是让靖海暗自惊讶了一下。 毫无疑问，夏侯映的道行还在他之上。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不能打了，冰蓝剑光看似难缠，但靖海已经看出她这剑只是寻常法剑，应该也就是青冥门发放给门中优秀弟子的制式法剑。 在经历了近十场大战后，那剑多少有着损伤，再这么剧烈地拼斗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彻底破碎，真正需要警惕的是夏侯映一直负在背后的那样法器。 就在靖海兀自暗想时，青蓝两道剑光交织的速度又比之前快了数分。“把这剑打碎，看她换不换！”靖海心中定下主意，随即打出法诀，青芒一突，几乎连成一线。 夏侯映一声冷哼，冰蓝同样提速跟上，这时的两口仙剑已经彻底看不清形状，试练台上只剩下一青一蓝两道彼此交织纠缠的光线，在天空中不停爆出一个个光点，密密麻麻。 随着拼斗愈发激烈，夏侯映那口仙剑已近极限，靖海感觉到时机已到，便暗自打出法诀，故意卖了个破绽，引那冰蓝剑光朝自己刺来。与此同时，青芒大盛，横击而出，往那剑最薄弱处斩去。 正当靖海以为必中时，一抹晶白光芒横空出世，于半空中划拉出一片风雪，被绸缎雪藏着的那件法器终于出手，替她那剑生生受了一击。而那道冰蓝剑光在逃过一劫之后不退反进，继续杀向靖海。 “就怕你不出手！”对于夏侯映突然出手救场靖海并不吃惊，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你遮掩到什么时候！” 一击被阻的青芒早已做出反应，赶在那抹冰蓝刺中前，于他的周身布下了一道护身光幕。冰蓝稍慢了半分，撞得光幕震颤不已。 那边夏侯映一面御使着冰蓝继续发动攻势，一面却是准备唤回绸缎，她似乎还不愿让那件法器真正出世。 靖海在发现夏侯映的意图后，立刻催动青芒咬了上去，于他而言，无论是冰蓝剑光，还是绸缎那物，都是威胁，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攻之以护。看夏侯映的样子，她是既不想让那剑受损，也不想让另一件法器现形，可她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被靖海得逞。 眼看绸缎就要被斩破，冰蓝剑光果然倒飞了回去，不过靖海本来就没有明确的目标，见冰蓝回击，青芒便舍了绸缎，又朝冰蓝横切过去。一来二去，夏侯映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美目中闪过一丝愠怒。 下一刻，冰蓝剑光便不再去插手绸缎这边的战场，转而专心朝靖海的护身光幕发起攻势，那绸缎也定下心和青芒斗在一起。那法器虽然裹得严实，但仍有丝丝寒光从绸缎中透出，于空中凝结成点点雪花。被这寒光照到，青芒的攻势突然变得有些迟滞，斗了片刻，青芒始终脱身不得。 事实上青芒被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靖海现在分身乏术。因为没有了干预，那冰蓝剑光凌厉的攻势开始发威，而靖海眼下能依靠的只有这道护身光幕。 他本意是想声东击西，谁知被夏侯映看出了门道，同时催动两件法器一拖住青芒，一攻其真身，靖海一时间根本招架不住。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靖海要自讨苦吃的。 接连挡下数击之后，光幕上裂痕渐生，靖海见状，心道不妙，再拖下去，恐怕还没见到那件法器的真容他就要倒下了。一念及此，他面如寒霜，发起狠来，“这剑太烦人了，就算拼着受伤也要把它折了！” 靖海当即站定身子，双手连翻，念动秘法，正与绸缎争持的青芒光华一敛，顷刻间缩成一尺，这正是上一场中他取胜的一击。 “咔——” 正当此时，靖海的护身光幕终于在冰蓝剑光的猛攻下彻底碎裂开来，这一刻台下所有人的心几乎都被揪起，就连沈星月的心神也被吸引住，无瑕废话。 “啊啊啊！”靖海似拼尽全力一般发出怒喝，古朴短剑快若苍雷，猛地撞开绸缎后直往那抹冰蓝削去。而他自身则是本能地往旁边躲闪过去，但那冰蓝剑光如影随行，紧紧咬着他不放。 “躲开啊！”靖海怒目圆睁，心中狂呼，可身体再快又怎能快过飞剑，场中唯一能快过飞剑的只有那一道苍雷。 生死关头，古朴短剑总算追至，电光石火间，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短剑锋锐的剑尖削到那口冰蓝仙剑不堪重负的剑身上，而后那剑当空一震，竟有几分扭曲。 “成了！”惊魂甫定，靖海心中的那丝喜意还没来得及浮上面庞就被一阵剧痛压下。“嘶——”冷汗从他额头、手心、脚底渗出，立时浸湿全身。他低头看去，发现原来浸湿衣衫的不止是冷汗，嫣红的鲜血正从他右腿上涌出，才一个呼吸，就已将他的衣衫染红。 凝缩成一尺的短剑整个没入地面，在高台上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而夏侯映的那口冰蓝仙剑此刻正斜插在他身后的地面上，震颤不止，晃荡出迷人光泽。 那仙剑本身的光华却是消失不见，像是被完全打散，失去了神妙。不仅如此，那晶莹的剑身上更是多了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痕，随着鲜红蔓延，它渐渐浮现出来，那是靖海给它留下的痕迹。 “呼——还没完！”靖海喘着粗气，将身上的痛楚尽数压下，古朴短剑随心而动，瞬间从空洞中倒射出来，重新斩向绸缎。 方才那一下，雪藏在绸缎里的那样法器也被撞得不轻，而绸缎本身更是破了一片，隐约露出里面那物的真容，那似乎也是一口短剑。 不过还没等众人看清，就有薄冰凝结，重新将其封住。夏侯映本想让绸缎之物去救自己的冰蓝仙剑，却不料古朴短剑如此之快，不仅在刹那间将其截断，还反身冲出，朝她的后手袭来。 “嘡！” 巨大的撞击力道再次将绸缎之物打得飞旋出去，足足退了十余丈才停住，而古朴短剑也因为力竭，重新化出原形，倒飞回了靖海的身边。 “映师妹，还不亮出它的真容么？”看到冰蓝仙剑被破，江流波心中自语，要不是她在第七场时提前遇到了自己，全胜的那几人里面未必就没有她的位子。 看着对面的冒失少年运功止住伤势，夏侯映并没有趁机再发动攻势。事实上，直到刚才，她都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对手，即便他斗志昂扬，但她依然自信只用一口寻常法剑就能将他击败。 “剑已经碎了么...”然而现实却出乎她的意料，此时此刻，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不仅仅是因为剑碎的缘故，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雪藏着的那样法器硬拼上他的剑，竟是个不相上下的结果。 惊讶？期待？抑或是渴望？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她闭上眼，只觉磅礴的战意自身体各处不断涌出，这种感觉她说不清，也辨不明。 昨日与江流波一战之后，她以为只有同门的那杆长枪才能让她认真起来，现在看来，似乎又多了一口剑。 “这感觉，挺好...” 当那双乌晶清冽的眼眸再度睁开时，靖海感觉到夏侯映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原先那股冻人心魄的寒意这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年少轻狂的张扬气息。 那是挑衅的眼神！ “我就在这里，你敢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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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念青 “有何不敢！” 靖海目光一凛，以实际行动回应了夏侯映的挑衅，青芒再现，笔直刺出，快若连线。 面对这迅疾攻势，夏侯映双手齐捏法诀，白光闪动间，绸缎暴起横击，劲风呼啸。不料临接之际，那青芒却稍稍偏过一分，在绸缎侧身撩开了一道破口。见此，她蛾眉轻挑，催动绸缎凌空急转，紧咬向青芒，哪知青芒又偏了毫厘，险之又险地避过冲撞，再一次划过绸缎，留下痕迹。 青白二光你来我往，那青芒始终不与绸缎正面迎战，反而是不停撩拨，渐渐将绸缎吞食干净。若非里头那法器一直在释出冰晶将其凝结，这绸缎早就随风而散了。 “这就是你的本事？胆小如鼠！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胆小？到底是谁畏畏缩缩，遮遮掩掩？” 青芒和绸缎似乎在替两人叫阵，而这一次，青芒没有再躲避，只见锋锐剑气在两者冲撞之际尽数射出，将那层早已破损不堪的绸缎连同凝结的冰晶彻底绞碎，惊起无数碎白冰屑。 “咔咔咔！” 雪藏已久的法器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真容！ 她像是刚刚从长眠中醒来，带着古老而又鲜活的气息。就在这时，一阵白风忽地从她身上吹拂开来，冰冷刺骨，宛若极北的寒风，刹那间就给台下所有人送上了一层厚纱。 “霜雪？”荆山筠轻轻捻了捻挂在自己领口上的细白结晶，皱起眉头。 台上，夏侯映抬起手，那件短剑模样的法器便从空中降下，轻轻落到她修长白皙的手掌中，而后众人眼前一花，那口短剑倏然分化。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口短剑彼此相依，合为一圆，模样有些古怪。再一细看，那圆面底下还有着一物，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柄，夏侯映的这件法器在变化打开后分明就是一把伞，而那八口短剑组成的圆便是那伞面，面面皆纯如初雪。 见它停止变化，江流波一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法器的真正模样。虽说青冥门里的法器也不尽是飞剑一类，但几乎所有弟子辈的都会以剑作为自己的初始本命法器，像萧嫣嫣那样的奇葩，本来一代人里面也难有一个，没想到他们这代居然连出了两个。 “念青，你终于还是出世了！”夏侯映清脆的声音如同仙乐，似叹息，又似欢喜。 “念青...念青？伞？念青伞？！”另一边，欧阳诚初闻念青之名，总觉得自己以前在师门典藏里见到过这个名字，他反复念叨了几声，而后猛然记起来，“念青伞，那不是神灵的法器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神灵之物！这一下众人再看向那伞时，目光已是火热，就差有人带头冲锋了。被他这么一提醒，江流波霍然惊醒，他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台下的形势有着不妙，当即喝道：“若真是神灵的法器，那这威力也太儿戏了吧？” “不错，传说每一样神器都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如果那是真的念青伞，恐怕刚才那阵白毛风就足以把我们彻底冻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欧阳诚也镇定了下来，然后他渐渐发现不对劲。 “莫非只是同名，不是真正的神器？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了，不然太惊世骇俗了，青冥门怎么可能让一个普通弟子掌握这种神器。如果真有神器镇压气运，那青冥门早就号令天下了，谁敢不从！” 欧阳诚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他那师门被压制在海外近千年，眼看有机会重新屹立于东土之巅，倘若这神器是真的，他实在不敢再想象下去。 话说这念青伞甫一出世，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它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件神器，但毫无疑问，眼前这把伞绝不是普通的法器，否则也不会被冠以念青之名。 跟台下的喧闹相比，此刻台上反倒是显得极为平静，靖海虽说也被惊住，但同样的，他也不信那会是神灵法器，而且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他的剑融合了天魔精髓，未必就不能与之为敌。 靖海当下吐气定神，将自己的目光从念青伞上移开，重新看向夏侯映。那张秀色可餐的脸庞似乎是因为激动，悄然浮上了一层红晕，终于不再是一副冰冷冻人的模样。 不过当夏侯映觉察到靖海朝自己看来时，那抹红润又迅速隐没下去，重新被寒霜所取代，与此同时，念青伞在她手中开始轻轻转起。 随着念青伞转动，一圈圈冰晶聚成的雪雾轻旋着，不断落下，好似无数片雪花在伞下翩翩起舞。风雪渐渐将那抹绝美的容颜遮掩，越来越淡，透过雪雾，靖海姑且还能看到里面那道曼妙的身影，她长裙翩跹，似若一尊看不清容貌的神女端立其中，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念头。 “装神弄鬼！”靖海剑指轻挥，青芒立刻化为一道炽烈明光，在夏侯映的身体彻底被雪雾笼罩前，笔直地朝她连了过去，这青线的落笔之处便是她的心之所在。 青线划落虚空，毫无阻碍地刺中了雪雾，然后从中穿过，又从另一头飞出，像是刺空了一样。古怪，真是古怪，众人明明看到那条青线在伞下横穿过雪雾，但夏侯映的真身却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发出声响，也没有动静，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从本命法剑的反馈来看，方才那一击确实没有刺中任何东西，这让靖海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夏侯映不在伞下，那是到哪去了？想着，他心中蓦然一沉，双目四下急扫，想要找出夏侯映的真身。 “你找得到我吗？”不料一声幽语忽地从雪雾中传出，她像是在故意戏弄靖海一样。 “雕虫小技！”靖海心中怒起，当即还以冷喝。不过他说这话时的底气却是差了点，话音刚落，便又惹来一声轻轻的嗤笑。 青线复而折回，再次朝那片雪雾刺去，然后再折，再刺，一刻不停。 “呼，呼！”不知过了多久，青芒终于停下，靖海大口喘着粗气，他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那片雪雾，心中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以仙剑连线一般的速度，在那么小的范围内，就算夏侯映再厉害，也不能躲过他所有的攻击，然而事实却是他的剑连夏侯映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怒意被消磨，靖海渐渐感觉到了乏力，眼前的情况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战斗至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生出无计可施的念头。 祭出了念青伞的夏侯映如同一位九天之外的神女，可望而不可及，无论他怎么攻击，都无法落到她的身上。这不禁让他再起疑心，难道这真是传说中的神灵之物，否则怎会有如此神妙！ “这就是你的全力么？”又一声轻叹透过雪雾落到靖海耳中。夏侯映像是看出了靖海心中的迷惘，那口剑虽好，但他的心还不配。 “这就是你的全力么？”夏侯映说得虽轻，但这句话像是梦魇一样在靖海脑中迅速回荡开来，轰隆作响。 “师姐，师姐，别扔下我！师姐...”靖海的念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场梦境中，他看到师姐丢下这句嘲笑，挽住靖风转身离去。 “师姐，别走，师姐别走！我还可以，我可以的...”他苦苦哀求着，可师姐却充耳不闻。就在这时，天魔精髓忽然从他手中浮现，散发出诱人光芒。看到天魔精髓，靖海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眼中闪耀出狂热的炽芒，“没错，我还有天魔精髓，我可以的！” 晦涩拗口的秘咒从他口中接连道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这一次，莫名的气息没有再收敛，反而是愈演愈烈。高台上，忽然刮起了大风，片刻之后，狂风怒号，靖海手中的剑仿佛变成了风眼，汹涌澎湃的风势从中狂涌而出，直吹得那伞哗啦作响。 “嗯？”被雪雾包围的夏侯映看到烈风呼啸，蛾眉轻皱，她感觉到了，这风中有着莫名的气息，以至于她都有些压制不住雪雾。从她说完话到现在，不过两三个呼吸，但催动念青伞所消耗的灵气却比刚才还要多得多。 暴风呼啸，青芒暴闪，比试台上宛若有天魔降临，铺天盖地遍是凶煞，就连欧阳真君释出的那阵用以维持的青光也被全部激起，连成一片。 这龙卷一般的风暴刚刚成形，便立刻朝着雪雾绞杀过去，最先接触到风浪的冰雪立刻就被扯得粉碎，尽管念青伞仍在不停地洒落雪雾，但那实在是太慢了，眨眼间，那层雪雾就被消耗一空。念青伞下，夏侯映正一脸惊容，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整个天地孤立了。 “哼！” 只听得一声轻喝，念青伞已然落下，以正面抵抗住了风浪。本来聚成一道的龙卷扑到伞面上，登时就被分割成八股，各自朝四周涌出。 外围的青光这时彻底凝结成了一体，将所有的风浪尽数拦了下来，但即便如此，台下众人依旧能感觉到风势有如天威，不可阻，不可避，若要逆风而行，那便是自寻死路。 不过天地间总有些人敢于反抗，就比如台上的那把伞，它死死地撑住，将风暴挡在了外面。伞前，天威浩荡，狂风怒浪仿佛无穷无尽；伞后，风平浪静，唯有少女孤独的身影。 “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夏侯映毫无畏惧，她全力运转起九天仙诀，阴阳八卦之形再度从她手上浮现出来。随后她伸手一推，如雪一般的伞面上倏然多了抹灰暗光华，灰白混淆，宛若拂晓的天色。 有了阵势的化解之力，那桀骜不驯的狂风在离开伞面后变得平静起来，不过因为青光阻隔的缘故，这风紧接着又在循环中开始重新吼叫，夏侯映此举却是白费了力气。 “这样还不够吗！”靖海暴怒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又一道秘咒从他口中吐出，玄青剑身猛地一震，飓风嘶吼，好似洪荒猛兽张开了巨口，要吞噬此间一切。 毫无预兆的变化瞬间打破了阴阳阵势的极限，念青伞更是被冲击地往后压去，夏侯映视线被阻，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股伟力从伞上传来。她霎时站立不住，整个身子都被念青伞倒推出去，四溢的风浪越过伞面，朝她迎面拍来。 似风雪消融一般，她身上的那一袭雪白忽然褪去，藏在底下的青白二色终于重见天日，原来她一直都穿着青冥门的衣裳。 “这风怎的如此凶猛！”紧要关头，夏侯映根本没有闲心去管自己的衣裳，她不明白为何这风顷刻间变得如此凶暴，不仅将她的阴阴阵势打破，就连念青伞都有些支撑不住。 眼看夏侯映连人带伞被打得溃不成军，一步步往边缘退去，沈星月心中却是喜极，“就是这样，靖海，还差一点，快把她打下去！” 在她身前，顾忆心有不安似的皱起眉头，靖海状若疯狂的模样让她有些莫名的害怕。 “靖海？”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但照玉华的心却犹豫起来，因为靖海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痛苦，而这并非她想看到的。 “师姐？”恍惚间，靖海好像听到了师姐的轻呼，突然从暴怒中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糟了，她没事吧！” 此刻，他的眼中尽是狂风怒浪，而念青伞连同夏侯映已经退至高台边缘，气息渐微。他心中一慌，急忙切断了内心与天魔精髓之间的联系，他是想赢，但从没想过要把夏侯映也打落下去。 这边靖海刚切断自己和天魔精髓的联系，那风眼霎时便没了动静，在念青伞后面苦苦支撑的夏侯映当即感觉到风势不再变化，她只以为那是靖海力竭，原本被压制在心头那股的怒意这时占据了上风。 靖海一停手，沈星月立刻意识到不妙，然而还没等她喊出口，夏侯映已经悍然发起反击。 没了风眼，念青伞终于在狂风中停下，和那怒浪僵持起来。立身于伞后，夏侯映当下摒除心中杂念，左手两指并起，虚点于眉心，随后她开始念诵某种轻不可闻的秘咒。 “...九幽之下，冥冥浩浩，无有光，无有生，掌一切之虚。 吾魂在上，幽潜重泉，无有形，无有质，断万物生亡。” 虚无飘渺的咒言，不落丝毫痕迹，一阵瘆人寒意凭空出现，然后那狂风怒浪竟变得阴冷起来。如果说刚才的风势像是天威，有着毁灭一切的力量，那么现在，这风就像是从幽冥吹来，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气息。 寒风透过青光，吹得台下一片寂静，众人只觉这阵漏下的风中夹杂着窃窃私语，诡异至极。 阴寒、私语、诡异，这景象让青冥门中那些个厉害弟子全都惊住，江流波更是心急如焚，他几乎是朝靖海吼道：“快躲开！” 然而一切都晚了，因为靖海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幽魂刺！”梁栋的目光倏然凝重起来。这幽魂刺乃是他们青冥门中最强横的杀招之一，相应的，它的施展难度也是极大，不仅需要施术者有极高的天赋，还要有与之相契合的心神。 眼下夏侯映虽然借着念青伞勉强施展出来了，但仍有诸多限制，是以这一击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就是她自身也要受到不小的反噬。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还有血色全无的面庞，梁栋暗自摇了摇头。 随着最后一句咒言释出，念青伞后，夏侯映的身影蓦然消失，无影无踪，这一刻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哪怕是梁栋，也只能勉强看到一道暗影轨迹。 下一刻，刚刚听到江流波急吼的靖海突然感觉心头一凉，他惊愕地看了下去，只见一抹冰蓝光华不知何时竟从自己胸口穿出。“它不是在地上吗？什么时候？？？”靖海目光一散，一口鲜血难以抑制地涌了出来，他的神魂旋即跌入到一片浑噩。 “咳——”长剑被一寸寸拔出，一阵剧痛猛地把靖海的心念重新拉回到现实，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按住胸口。在他身后，夏侯映握住仙剑的手也在不停轻颤，一抹嫣红血迹从她嘴角淌下，滴落到青衫上，她胸前已被染红了一大片，但那上面更多的却是靖海的血。 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破敌的兴奋，有的只是无边的倦意与虚弱。方才在最后关头，为了避过命门，她强行将手中的剑偏了一分，可以说这一剑不仅重伤了靖海，连她自己也被反噬得不轻，她现在的情况并不比靖海好多少。 台上的时间仿佛凝固，在拔出剑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此时此刻，支撑他们继续站着的只剩下意志，她是不甘于落败，而他则是最后的坚持，谁也不肯相让。 台下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刚才那一刹那，夏侯映就如同遁入冥土的一缕芳魂，横渡了虚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靖海身后，然后摘剑刺杀，但这其中的变化，除了少数几个青冥门弟子，就连欧阳诚都没能看清楚。 幽魂刺，这一门从青冥门建立之初就传承下来的旷世绝学，但凡现世，必定饮血，故历来在青冥门中也极少有人会去修炼。此番出世，见者皆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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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终战 高台之上，靖海轰然倒下，即便夏侯映已经避过了他的命门，可幽魂刺极具破坏性的气息依旧给他带来了大麻烦，眼下他体内残余的灵气根本不受控制，更别说运转心法止住伤势了。 “映师姐！”不知是谁先高喊了一句，随后震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这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急促的惊呼，可她们的声音就如同浪潮中的水泡，刚冒出头便被淹没。 随着血液流逝，靖海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前变成了一片混沌弥漫的黑暗，耳边隐隐约约有着欢呼声，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们在欢呼什么？为什么这么黑...好冷，谁来帮帮我...”他环顾四周，只觉黑暗无垠，除了自己，再无一物。感觉到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冷，他不得不抱膝坐下，尽可能蜷缩着，孤独而又无助。 也不知就这样在黑暗里坐了多久，就在他的心念都要被完全冻结时，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一个他誓要守护一生的人。忽然间，他的心如被火灼，一阵刺痛，再然后烈焰起，光明生，冲天的炽焰驱逐了黑暗，一切又都明亮起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原来方才听到的欢呼声是在庆祝夏侯映的胜利。 “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靖海的身体中莫名生出一股力量，瞬间通达四肢百骸，恢复知觉的十指在满是疮痍的青石台面上用力撑起，他颤颤巍巍，一点一点慢慢地爬起身。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他在努力，随后四周如潮水般的呼声越来越小，当他颤抖着重新站起时，台下已是一片寂静，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再打？ “还不够吗？那就再来！”看着靖海的身影一点点重新进入自己的眼中，夏侯映怔怔不语，但她的战意在沸腾，她的心底更是生出一种渴望，这比听到所有人为自己喝彩还要开心，也比自己赢下这一场比试更叫人兴奋。 然而她的这份渴望最后并没有得到满足，激起她战意的那道气息转瞬即逝。“呯！”刚刚站起来不到一息的靖海再一次栽倒下去，惊起满地尘埃。 “青冥门，夏侯映胜！”在梁栋的示意下，长老终于站出，为这一战画上句号。他话音刚落，便翻出一枚清露丹，弹指送入到靖海口中。 “靖海！” 几番大起大落，沈星月还没等长老说完，就率先冲了上去，照玉华紧随其后。待她扶起靖海，照玉华先是取了丹药给靖海喂下，然后才起身朝那长老施了一礼，“多谢长老，还望长老宽恕我等无礼。” “师姐，别忘了他的剑！”在御剑下去之前，沈星月忽然回头，提醒了一声。仙剑在台下稍停，她又拉上了顾忆，与照玉华一道，往青云台边缘的一处僻静角落飞去。 沈星月和照玉华来了又去，而夏侯映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看着，直到三人的动静彻底消失，她才有些支撑不住似的身子一晃，倚剑扶住。长老见她模样有异，正准备翻出清露丹，却被她摇头制止。 而后，她丝毫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就在台上盘坐下，开始运功恢复起来。冰蓝仙剑被她卧放在了腿上，失去控制的念青伞则被遗落在一边，她也不去管。 好在这里是青冥门的地盘，再加上梁栋也在，无人敢在这时候心怀不轨。而随着这一场大战彻底落下帷幕，台下其他人或各自散去，或一齐去往坤位继续观看萧嫣嫣和龙廷的比试。 他们那边呯呯梆梆的声响自打比试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两人一枪一斧，恰好都擅长近身搏杀，打得好不热闹。众人但闻斧声枪影，两人你来我往，惊险连连，论激烈程度比那飞剑刺杀更甚。 “唉，想我修行多年真是不知道炼到哪去了，这一辈弟子，不说他们大师兄，就说这次参加大会的夏侯映、萧嫣嫣、靖风，还有江流波，哪个不是天资绝代，入门不过十载，就有如此成就。” “真是后生可畏啊！”听到另一边传来激斗声响，长老突生感慨。 “长老言重了，你已是玄门中人，又何需羡慕这些小辈，不打破玄门，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一场空。” “如俗世武道门派，其中出类拔萃者亦能与初入御气境的修行者较量一二，但那又如何？他们练武道，却不修天道，连年杀伐惹得一身伤病，活不过半百，就算侥幸活到古稀，又怎能与长老一般生龙活虎？”梁栋笑道。 “梁长老所言极是，不过以俗世之人比较，未免有些不妥。我等在这修行之路上能走多远，与自身天资脱不了干系，似他们这般年少有为者，又怎么可能参悟不透玄门？” “我敢说，十年之内，他们之中必有人能打破玄门，二十年之内，他们四人必能尽数破境。”那长老看着夏侯映兀自修行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说道。 “长老如此断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梁栋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随后语气一转，“不过眼下魔踪复现，对他们而言，既是机遇，也是劫数。若是渡不过这一劫，便是身死道消...” “哦？是已经决定了吗？”长老眼中闪出一丝精芒。 “不错，等大会结束后，应该就会有消息了。到时所有御气境界的弟子全都会派出去，在谷里苦修，不如让他们出去磨砺自己。” “魔劫虽有再起的迹象，但看他们的动作，现在在东土上的那些最多算是斥候一类，连先锋都算不上，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浪费了。我们与其被动迎战，倒不如引蛇出洞！”梁栋一五一十说道。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让那长老越听越心惊，此举固然可行，可若是被魔门抓住机会，他们便将反受其害。损失了这一辈精锐弟子，对于青冥门的整体战力自然算不上什么损失，但对传承和发展而言却是极为不利，说不定将来青冥门就会因此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东土承平久矣，唉，这是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吗？”长老摇头叹道。 “如果不是当年祖师们舍生忘死，我们又怎么会有这两百多年的清闲日子，只是难为他们这些年轻人了。”梁栋说着，朝夏侯映看去。 “萧师姐厉害！” 不多时，又一阵欢呼声响起，原来是萧嫣嫣一枪挑落了巨斧，逼得龙廷不得不服。 梁栋和那长老同时朝台上看去，只见少女持枪傲立，沐浴在旭日的光辉中，分外飒爽。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些弟子果真不错。 小半天后，当靖海从晕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倚着一颗大树，师姐和顾忆也都围坐在一旁，却各自沉默着，而沈星月则是不知去向。 见他醒来，顾忆脸上现出惊喜，“靖海师兄，你醒啦！” “嗯，我怎么在这？师姐？”靖海应了一声，随后发现不远处有着爆闪光芒，那里聚集了乌压压一大群人，很显然还有比试没有结束。 “靖海，你感觉怎么样了？”照玉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心急的问道。虽然靖海胸口上的剑伤已经愈合，但要真正痊愈，正常来说还得等上一两天，不过那幽魂刺的威力不能以常理去推断。 “我没事了，师姐，嘶——”看着照玉华关切的目光，靖海心头一暖，正要起身，却牵动了胸口刚愈合的伤口，他登时嘶了一声。 “就这还没事呢，坐好了，别乱动。”照玉华连忙把他按回了原位，没好气地训道，“你怎么也跟星月一样了，刚才要不是映师妹在最后关头收了手，你的小命可就丢了！” “啊什么啊，一个个都不要命的么，唉...”见他惊讶，照玉华一指点在了他的脑门上。 “师姐，对不起...”闻着从师姐指尖落下来的淡淡药香，靖海默默低下了头。 “跟我说对不起干嘛，要说也应该是我说，要不是我这道行不行，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的。”靖海这一低头，照玉华顿时心软下来，那手刚要收回，又重新盖在了靖海头上，一下下轻拍着。 “师姐哪里的话，要不是那家伙天天惹事，师姐早就，早就敛气成芒了...”听到师姐叹息，靖海正欲安慰，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还不如不说。 “谁叫我们是一伙的呢～”照玉华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一话题，她轻笑了声，慢慢说开去：“不过你呀，和星月一样，也拖了映师妹的后腿，结果让萧师妹拿下了最后那一场。” “然后风师兄轮空了一场，木林森输给了欧阳诚，江师兄胜了万道友，后面欧阳诚也轮空了一场，风师兄不敌江师兄，现在是欧阳诚和江师兄最后的大战了。” 听到师姐提到靖风的名字，靖海脸色一寒，不过师姐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多言，他心中的怒意这才退去。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惊喜过后就一直沉默的顾忆，将自己的这一幕变化尽收入眼中。 “她是去凑热闹了吗？”见师姐没有发现异常，靖海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咯。”照玉华点头道。 乾位 比试进行到此刻，青石台面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碎石裂痕，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原本围在试练台边缘的人，生怕被两人波及，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只有少数几个和沈星月一样胆大的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要说江流波不愧是这次青冥门弟子中的领军人物，一身道行深厚不说，那青冥门中的大小道术用的也是炉火纯青，收发自如。在他周围，剑气纵横，八卦沉浮，一派仙家正宗的气象。 而在另一边，来自奇士府的欧阳诚也叫人不容小觑，他那一手符箓用得出神入化，即便江流波攻势凌厉，但依旧被他以各种符箓挡下，眼花缭乱。 一开始，众人还在惊叹符箓的威力，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欧阳诚深厚的“底蕴”震住。这家伙似乎是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一道道符箓接连不断，根本看不出半点犹豫或是心疼。 看他出手这般“阔绰”，沈星月的小心脏也跟着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不过她心里不是惊讶，而是在后悔，后悔当时没从欧阳诚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口袋里掏出点符箓来。 她也不贪心，就想要两张...不对，两张太少了，三张...哎呀，他怎么还有这么多，那拿五张也不算多...我要有那么多符箓，荆山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那时怎么就犯傻把他放过去了啊，都怪靖海那家伙，可恶！ 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在感觉到凶星无故发怒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又悄悄往后缩了缩。 不过嘛，符箓再多，如果只消耗却不炼制，那么终究会有用完的时候。欧阳诚摸了摸口袋，发现里头仅剩下最后两道，他抓出来一看，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居然还都是防御用的符箓。 “道友莫不是把符箓都用完了？”江流波看在眼里，他将攻势一停，问道。这一场最受人瞩目的大战从开始到现在，欧阳诚已经用了不下十道厉害的符箓，其它普通的符箓更是打个不停，其大方程度让他都很是惊讶。 “还不是道友厉害，之前一道符箓就能挡下的招式，到了道友手中，我就得用两道。这一来二去，唉...”欧阳诚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江流波会厉害到这种程度，再打下去，他就不得不用出真本事了，那样的话他的身份极有可能被梁栋识破。 到底是就此作罢，拿到混入青冥门的奖励，还是拼一把，如果能在身份暴露前把妙露丹拿到手，那这青冥门不进也罢，反正他都已经兜转过两趟了。 “哈哈哈，道友说笑了，方才我连攻数次都没能破开道友的符箓，反倒是自己消耗不小，不管怎么看都是道友厉害。何况道友还没用出真本事，莫非是我没资格让道友认真起来吗？”江流波虽然面带微笑，但他这番话却是让欧阳诚脸色微变，同时也在台下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他还没用出真本事？” “既然江师兄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 “那这人岂不是比江师兄还厉害？” “我看未必，江师兄肯定也没出全力！” “喂，江流波，欧阳诚，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就是在相互吹捧呗！要打快打，别磨磨蹭蹭的！”在台下众多嘈杂的议论声中，有一道娇喝显得极为突兀，她将其他所有声响都盖了过去。 “哈哈哈，道友，请吧。”欧阳诚闻言，心中一动，随后手上现出墨笔，他似乎是认真起来了。 江流波此时也是神色肃然，他那口仙剑浮在他头顶上不断吞吐出剑气，只见仙光阵阵，霞瑞笼罩，好不气派。 “请。”江流波一声提醒，双手打出法诀，那仙剑旋即蹿出，化作白虹，朝欧阳诚落去。 欧阳诚见白虹来势汹汹，不慌不忙，只是提起笔凌空挥洒起来。就在寥寥数笔间，高台上平地一声巨响，原本沟壑纵横的台面一下暴凸，数道石壁巨岩冲天而上，登时将那白虹的去路拦住。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符箓之道，这么一来他的身份确凿无疑了。”梁栋暗自点头。在先前的战斗中，欧阳诚虽然也是以符箓应战，但那些符箓都是现成的，算不得数。为此，他们内部还曾怀疑过欧阳诚就是那个混进来的魔门弟子，要知道魔门在中洲和奇士府打了那么久，多少也会有些存货的。 不过现在，欧阳诚这一笔一画勾勒之间，沟通天地，调动自然灵气，这正是真正的符箓之道。单看他这一手，梁栋就知道即使是在奇士府里面，这个欧阳诚也不可能默默无闻。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路的，中洲那边的长老要是再不传消息过来，就只能等大会结束后派人暗中盯着了...”这几日他也在为这事伤脑筋，因为此次大会由他负责，所以门里就把欧阳诚的事全交给他处理了。但老实说这差事并不简单，一个不好把欧阳诚逼急了，引起奇士府的反感，他也不好交待。 且不说染栋这边的心思，台上那两人这会正打得难解难分，忽而有剑芒闪动，来去如电，锐不可当；忽而又是地动山摇，巨岩尖石犬牙交错，势如破竹。尔后更有剑气冲天，将一切不平斩尽，随后那些被斩断的尖石全都化为利器，数不清的石刀、石剑、石斧、石枪从碎石残块中出现，遮天盖地，气势惊人。 待尘埃落定，两人的身影依旧挺拔如松，不过谁也不似原先那般轻松了。 江流波青白相间的道服上到处都是撕开的小口子，尽管他挡下了绝大多数攻击，但总有些漏网之鱼在他照顾不及的地方，给他造成些小麻烦。另一边，欧阳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手里的墨笔已经变得苍白如雪，看不出半点墨色。 “我认输！”这时欧阳诚突然开口，因为再打下去，恐怕他就真的走不脱了，他当下只好认输。妙露丹固然珍贵，但还不值得他如此冒险。 “嗯？道友这是何意？”江流波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欧阳诚明显还有着一战之力，怎么突然就认输了。 事实上不仅是他不能理解，台下所有人也都有着同样的疑惑，难不成两人又要谦让一番？ “道友不愧是高才，在下自愧不如，你我不如就此打住，这友谊第一，输赢第二嘛，哈哈哈。”欧阳诚拱手笑道。 他这话一出口，台下顿时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友谊第一，输赢第二？？？要知道这第一名的奖励可是妙露丹，连真人都要动心的仙丹，欧阳诚居然说让就让，这未免也太大方了吧？莫非他是不知道妙露丹的珍贵？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妙露丹太过珍贵，所以欧阳诚才一点都不心动。按他自己所言，他现在完全可以算是一介散修。一个连玄门境界都不到的散修，却拿着一枚足以让真人动心的仙丹，只怕真会给自己引祸上身。 更何况眼下东土魔踪复现，他若是带着仙丹到处乱跑，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盯上，但要自己吃吧，实在太是暴殄天物。要是这么想，那他选择现在认输就不难理解了。 因为如此一来，他既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又送了个情面给江流波，还把自己的麻烦撇得干干净净。直到此刻，众人才算真正理解为什么欧阳诚能得到奇士府那人的传授，也隐约明白了奇士府在中洲和魔门明争暗斗百余年的根基在哪。 梁栋和一众青冥门长老对此反应极为平静，欧阳诚此举也从正面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他的的确确就是奇士府中的精锐弟子，否则不可能忍住妙露丹的诱惑。 “喂，欧阳诚，你嫌那妙露丹是个麻烦可以给我啊，怎么就突然认输了！”惊讶过后，沈星月大眼睛一转，言语间丝毫不见外。 “梁长老，我认输！”欧阳诚只当自己没听到沈星月的话，他朝梁栋行过一礼，再次说道。 见他如此，那长老便不再顾虑，上前朗声宣布道：“青冥门，江流波胜！” “道友实在太谦虚了！”虽说有点胜之不武，但江流波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再打下去，我未必一定能赢的。” “道友不必自谦，你看我这笔都没墨了，还拿什么打。”欧阳诚把玩着手上的白毛笔，自嘲道。 “诸位稍安勿躁，既然此次交流大会所有的比试都已结束，那么最后的排名也已经定下，诸位可去飞来石上自行观看，稍候我便会为诸位颁发奖励。”待两人相继退下台，梁栋直接道出了在场所有人最想听到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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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前路 看着眼前这些犹显稚嫩的面孔，梁栋欣慰地点了点头，少年少女们的目光无一不是充满着灵性。 不论他们是不是青冥门的弟子，再过数十年，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将成为东土道门的中坚力量，正是因为有着一代代交流和传承，东土才能成为世间修行最为昌盛的地方。 “上清宗，刘元斌！”梁栋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青云台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他朝身前的那口小鼎一指，立刻就有一个白净瓷瓶飞出，落入到他掌中，而后他双手平举，郑重其事地将之送出。 “善！” 待刘元斌上前，梁栋朗声赞道。刘元斌当即还了一礼，双手接过那白净瓷瓶，口中赞谢：“谢长老！” 只是简简单单四字，却让众人感受到了青冥门这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对他们的认可，那是一种看到后生出色，发自内心的喜悦。 随后，一位位少年少女，或出自东土名不见经转的微末道门，或是和刘元斌一样正在见证自己师门发展壮大，或来自玄战、百花、伏龙等顶尖道门，他们接连上前，从梁栋手中接过那象征荣耀的奖励。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修行路上得到承认，也绝不是最后一次，但这一次的意义非同小可，因为他们的名字会从这里开始，渐渐传播到东土各地，乃至世间各地，而他们也将在大会后开始新的征程。 这数日，既是他们对于过去的总结，亦是开启未来之路的一个契机。 当然，还有许多人最后没能走到梁栋身前，如荆山筠、如沈星月、如照玉华，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够努力，不够优秀，而是他们还需要积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继续前行，终有一日她们会绽放自己的光华。 “欧阳诚、靖风、万里、木林森、萧嫣嫣、夏侯映、龙廷、靖海、宋天明！”听到呼唤，九人各自从人群中走出。 被无数炙热的目光扫过，靖海只觉自己脸上滚烫，这不是害羞，而是激动任谁处在这样火热的氛围中都会如此。即便是夏侯映这样的雪山，她的面庞上也多了丝奇异的色彩，叫人移不开目光。 “你们都很不错，作为东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希望你们在今后的修行路上，不忘初心，砥砺奋进。我相信有你们在，东土的未来必将更将辉煌！” 梁栋这一开口，所有的目光便都被他吸引过去，他扫了一眼众人，微笑着继续说道：“在场的诸位也不必灰心，或许今时今日，他们走在了前头，占了一步先机，但诸位还年轻，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诸位当以他们为榜样，奋发图强，这次交流大会不过是一方水潭，真正的能让神龙现身的地方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整个人世间。日后诸位行走天下之时，也有的是机会再见分晓！” “我辈修行者，不可只顾自己闭关苦修，理当守护天下安宁，不教妖魔祸乱世间！”情至深处，梁栋的话语抑扬顿挫，可谓是气势磅礴。这是他心中的真理，也是他一生修行的目的，试问这样的大愿如何不让人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当守护天下安宁，不教妖魔祸乱世间！”几乎所有人都被梁栋的大愿感染，此刻众人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他们异口同声地高呼起来，浪潮声一阵高过一阵。 就算是欧阳诚，也不禁为之动容，青冥门不愧是东土第一道门，以前他却是小看青冥门了。行走天涯，斩尽妖魔，这的确叫人向往。 “大善！我当敬诸位一礼！”说完，梁栋环顾左右，朝众人深深行过一礼，“宋天明！” “在！”宋天明朗声喝道，此刻他的内心也是兴奋异常。 再之后，就轮到靖海了，听到梁栋呼唤自己，靖海瞬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僵硬地迈开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梁栋手里接过瓷瓶，又是怎么走回去的。 待他回过神时，颁奖仪式已近尾声，那边欧阳诚退下后，就只剩下江流波这个大会第一还没上场了。 “承蒙祖师垂荫，今日我青冥再拔头筹。”梁栋稍稍停歇了片刻，脸上露出笑意：“江流波！” “弟子在！”江流波拱手回应。 与其他人不同，他走上去后，梁栋并未直接颁发奖励，而是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虽得了第一，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修行路上无先后，不进则退。你若是不用功，在场诸位要超越你也不是难事，可若是只顾修行而忘却苍生，那便是愧对在场诸位对你的认可。” “你可知晓？” 梁栋这一声说得虽然平淡，却在江流波心中猛然敲响警钟，第一的名头不单单是一种荣誉，它同时也意味着责任、担当，或是一些麻烦。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都会被别人看在眼里，到时不止是青冥门，恐怕整个东土，乃至其他地方都将注意到他。也许他现在还只是一名御气境弟子，但他已经有了让人关注的资格。 “弟子谨遵教诲！”江流波郑重地回答道。对于梁栋交给他的重担，他并无怨言，此生既入青冥，当怀一颗济世心，并为此而战！ “善！”梁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一指，只见小鼎一晃，从中吐出来一道光华。光华退去，一方小巧玲珑的铜盒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他手中，金灿灿的，分外晃眼。 尽管梁栋尚未言明，不过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猜出了这是何物——妙露丹，恐怕也只有它才能让青冥门如此郑重其事了。 “想必诸位都已经猜到了，没错，这盒中装的就是妙露丹了。”得到梁栋的亲口确认，众人非但没有释然的感觉，反而是呼吸一滞，目光、心神全都被彻底吸引过去。因为梁栋似要开启那方小盒，让众人一睹仙丹之妙。 就连跟在梁栋身后的那几位长老，也都受到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妙露丹乃是不可多得的仙丹，就算身为青冥门长老，也是难得一见。倘若这样一枚仙丹，流失到外面并被其他一些小道门得到，那足可以作为镇派之宝了。 不过，它也不是没有坏处，今日江流波得到妙露丹的消息一旦传开，到时保不准就会有魔门妖人盯上他。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以往青冥门虽然也有弟子得到过妙露丹，但那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比如江流波此前得到的那枚，除了些许长老，也就是未央宗三人和顾忆知道了。 像这样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将妙露丹赐予一个御气境弟子，也就是很久以前青冥门鼎盛时才有过。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引出潜藏的魔踪，青冥门也不至于如此大方，这妙露丹赐给御气境的弟子，多少有点浪费了。 稍稍定了定心神，梁栋手托方盒，念了句秘咒，而后那铜盒上浮出一道缓缓停下的小阵，霍然开启。 众人当即垫脚张望，都想在第一时间一睹仙丹的模样。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凭空生出，刹那间便已在青云台上弥散开来，闻之则叫人精神大振，神魂清明。 靖海只是下意识地嗅了嗅，就感觉自己身上，那阵久久不能驱除的幽魂刺气息，开始消散。他蓦然一惊，随即猛吸了一口气，呼吸之间，他的神魂为之一颤，方才和夏侯映一战中遗留下来的伤势居然立刻好了大半，而且体内的灵气也有着提升。 他又惊又喜，当下还想再嗅几口，好把剩下的灵气也补回来，不过这阵奇异清香这时已经消失不见。看着沈星月同样失落的神色，靖海心中一动，朝梁栋手中看去，奇怪的是，那方铜盒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被合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 “这方铜盒刻有我青冥的阵法，能锁住里面的气息。妙露丹乃是本门最珍贵的丹药，哪怕放着不用，它也会慢慢凝聚出丹气，不过因为这阵势只能进不能出，所以那些丹气就被锁在了盒子里。” “方才我打开之时，想必诸位都有着感觉，那一阵清香就是丹气了。它虽然只是妙露丹敛聚起来的，但对于你们现在的境界来说，养神补气不在话下。”梁栋当下也不隐瞒，娓娓道出了其中的奥秘。 众人听得明白，这才知晓妙露丹的厉害，这仙丹哪怕放着不用也是宝贝，要是真能得到这样一枚仙丹，那修行起来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丹气已失，梁栋重新盖上铜盒，又把那小阵激活，然后才送到江流波手里。而后者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又朝梁栋行了一礼，“多谢长老厚爱，若没有师门对弟子的栽培，弟子又怎能有今天的成就！” 说完，江流波又遥向内谷的方向行过一礼。 “好好好，你心中有青冥，也要有天下苍生，万不可厚此薄彼，失了本心。”梁栋似乎对他格外看重，光是这么一会，就已经说道了数次。这其实并不奇怪，像江流波这样的弟子，放到哪个门派不是重点关注的对象，如果给他机会成长起来，那他未来必会是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 “弟子必定牢记在心，至死不渝！”江流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大善！” “诸位，此次交流大会至此已是圆满结束。诸位若是想走，稍后便可自行离去，若是想在此间多住上几日，那也不必客气，在诸位全都离开前，外谷暂不会开放给外人。不过还请诸位注意，勿要私下动手，若有争执，可至论道台上一较高下。” 梁栋说到此处，稍稍停了停，他见众人都无异议，才继续正色道：“欧阳诚、万里、木林森、靖海、龙廷，你们若是过几日就进内谷修行，那就和流波说罢，若是现在还没有这打算，日后想来时就与重楼里通报一声，到时自会有人出来接应。” “谷内事务烦多，我就不多说了，诸位请自便。”待那几人答应，梁栋又点了三位长老继续在外谷巡守，然后和其他一些过来帮忙的长老先行返回内谷去了。 待青冥门长老们一走，原本安静无声的青云台顿时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喧闹起来。 “不愧是青冥门，这么大方，连仙丹都随便拿来赏赐！”某个小道门弟子见江流波被一众青冥门弟子簇拥着，羡慕道。 “话不能这么说，仙丹再好，那也只是一颗，用完就没了。”旁边另有一人安慰道。 “没错，道兄莫要自暴自弃，当年青冥门的两位祖师初建青冥时，可没有这仙丹，还不是照样开创了天下第一的道门！”又有一人开口说道，他的言语中透露出自己对于青冥门开派祖师的向往。 “陆兄所言极是，修行之路漫漫，我等当恪守本心，一步一个脚印，万不可学那邪魔歪道。”洪良玉赞道，他长衫佩剑，气质不凡。 “唉，说到这，大会结束后，恐怕我们也得直面魔踪了，几位道兄你们有把握吗？”先前那道门弟子，忽然说道，“这次我师父让我来参加大会，也是存了联络的心思，这样万一真有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把握不好说，不过联络一事，我倒是可以替我们松鹤门作主，我松鹤门绝不会袖手旁观。”洪良玉拱手答道。 “不错，我们在这里相识也是缘分，我上清宗也愿意出一份力。”刘元斌从欧阳诚那边转过来，听到他们谈及联络一事，旋即答应下来。虽说都是弟子一辈，但能来参加大会的，至少也都是各道门中拿得出手的弟子，这些事他们还是能够作主的。 “而且刚才我也和欧阳道兄说过了，他在青冥门先修行一月之后，就会到上清山上走一遭，诸位若是不介意，到时我就和师妹，还有欧阳道兄逐一上门拜访如何？”刘元斌微笑着扫了眼周围几人，又抖出了一个大消息。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们先来我松鹤门吧，诸位约定好日子，也一道来吧，我一定给诸位道兄接风洗尘！”洪良玉当即点头。 “也算我武功山一个！”“还有我...” 出自不同道门的少年少女们，在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下，早已变得熟络，彼此也建立起了情谊。似刘元斌他们这般的，在这青云台上还有不少，而这也正是东土交流大会召开最为重要的一个目的。 修行路远，只一人，寂寞不过。 “啧啧啧，看看他们，再看看你，靖海，别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沈星月拉着顾忆，东瞅瞅西瞧瞧，还不忘时不时说道靖海两句。 “你好意思说我？怎么，莫非你除了捞到个凶星的大名，还结交了哪些厉害的家伙？”靖海没好气道，一面却是往自家师姐身上瞥去。 青冥门长老一行回谷后，照玉华就与其他人一道去祝贺江流波了，本来他也是要跟去的，奈何他要去的话，沈星月也肯定会跟着。照玉华怕她在最后惹出事来，便让靖海跟她去往别处。 想着青云台上这么多人，师姐和靖风应该不会有机会接触，他就在师姐托付重任般的注视下答应了下来。 “废话，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忆儿妹妹算不算，万里那家伙算不算？江流波算不算，还有荆山筠！”沈星月伸出手指一个个点道。 见她连荆山筠都算了进去，靖海听得是连连摇头。 “还有欧阳诚！那家伙躲哪去了，居然敢骗我！”说到欧阳诚，沈星月顿时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大会不允许私斗，她早就去算账了。 “这不是沈道友、靖道友，还有顾道友吗？”正说着，沈星月就发现欧阳诚一脸无辜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呦呦呦，这不是大会第二的奇士府高才欧阳诚嘛，怎么有这闲心和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家伙打招呼啊！”沈星月毫不客气地哼了声。 “这是？”欧阳诚目露不解，看向靖海，他希望靖海能帮他翻译翻译沈星月的意思。 “道友别理她，这家伙饿了就会这样。”靖海无奈道。 “还有这等怪事？那稍后我们就去小聚一餐如何？”欧阳诚颇为惊讶地看了眼沈星月，随后提议道。 “靖海，你要死啦，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吃饭？好啊，不过你要做好饿肚子的准备，我这小师弟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沈星月前一刻还在凶靖海，下一刻竟又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有脸说这种话？？？还有，不是我赢了吗？你现在得管我叫师兄！师妹都在这呢，你可别想再耍赖了！” “欧阳诚你看看，就这还师兄呢，没大没小跟个小孩子似的，你是不知道平日里我这做师妹的有多累！”靖海话音刚落，沈星月便放下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装模作样地扯了扯，似乎真为他操碎了心。 看到靖海转头甩开她的手，顾忆忍着笑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她这姐姐虽然每次都看着很凶，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让她错误地以为两人平日里也只是这般吵闹斗嘴。 “哈哈哈，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有师兄妹作伴。不像我，师父走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欧阳诚见两人又开始拌嘴，不由叹道，他的眼中好似真有几分落寞。 “装，继续装，信你个鬼！不吃了，吃你一顿饭还不知要听你说多少鬼话，烦！”沈星月摆了摆手，拉着顾忆兀自往别处去了。 “道友那我先告辞了，我还得看着那家伙。”靖海当下道了声告辞，急忙跟上去，鬼知道那家伙又发现什么热闹了。 “道友自去便是，哈哈哈。”欧阳诚爽朗一笑，毫不在意。 白云悠悠，暖风习习，大会虽已结束，但青云台上热闹不减。少了先前那种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放松了许多。众人或围坐成圈，闲谈着大会中发生的轶事，或演武论道，交流起修行心得，几乎处处都是闲情雅致，一派神仙洞府的气象。 如果没有人来打扰的话... “呯呯呯！” 一连三声重响砸在飞来石下，原本平静祥和的气息霎时就被打破。 早在比试结束时，梁栋就已经把维持高台的青光收了，此刻青云台上只有飞来石这么一处醒目的地方，故众人一眼就发现了不对，砸落下来的那三声重响居然是三团红光，而红光中似乎还有人在挣扎。 “怎么回事？”“是谁？谁偷袭我？”“三水，平山？” 三人一开口，众人皆惊，被红光困住的这三人居然就是在外谷巡守的那几位青冥门长老，这是否意味着外谷已经彻底失守？ 惊惶不安的气息，随之笼罩在整座青云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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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无敌 三位长老被那红光绑住，只觉眼前红彤彤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方才他们各自巡守着，突然间红光一闪，然后三人就感觉自己的气息一滞，竟然再也控制不住灵气，整个人直接从空中地跌落下来。 这一下三位长老摔得是七荤八素，一时间哪里还能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直到江流波与其他青冥门高手从人群中穿出，惊讶地呼唤出声：“长老？” 三位长老听到这唤声，还有周围慌乱一般的呼吸声，心中一惊，他们三人莫不是掉在了青云台上？不妙！大大的不妙！堂堂青冥门长老，三个通玄境界的人物，居然在自家山门外被人“拿下”，还是在东土这些小辈弟子的眼皮子底下。 奇耻大辱！这下子不仅他们三人面皮丢尽，就连青冥门的脸面也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不管你是谁，速速把我们放开，这里是青冥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难道你要和青冥门为敌？”平山长老忍不住怒喝道。要不是现在根本运转不了心法，他早就动手降妖除魔了。 “哈哈哈，三个废物说什么废话，我既然来到这里，自然知道这里是青冥门，用不着你们来提醒。”一道甜腻的声音如风般飘入所有人耳中，众人四下一看，却见飞来石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袭绿衣，甚至就连江流波都没发现她是怎么出现的。 清风拂过，那一潭碧波下起伏不断的身姿若隐若现，勾人心魄。只一眼，众少年便不由自主地上移目光，想要一睹芳容。 那女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火热的目光，她朝飞来石上看了片刻，而后蓦然转过身，好一张标致的鹅蛋脸庞，她眼中的波痕似要飘荡进每个人心里，诱人至极。 尔后红唇轻启，又一声甜腻吹入众人耳中，“谁是江流波？” 这女子一现身，三位长老眼前便恢复如常。三人猛然见着这女子，目光竟也被吸引过去，不过三人到底是打破玄门的人物，只须臾便醒了过来。 “你是谁？到底有什么企图，现在放开我们还有的说，不然等太上长老出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三水长老以玄门之力作吼状，他虽调动不了灵气，但此言却是能将附近的江流波惊醒，同时，他也是在提醒江流波速速向内谷求援。 “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的好，你们那些个太上长老要是能发现，早就过来了，还用得着你们求援？”感觉到那边异样的气氛，绿衣女子直言不讳道。 “流波，别听她蛊惑，她要压制我们，必然腾不出手来阻止你的，快！”见这女子识破他们的把戏，三水长老催促道，再任由这女子胡作非为，那青冥门就真的要成为笑话了。 “看来你就是江流波了，长得倒是不差～”绿衣女子饶有兴趣地打了眼江流波，像是挑选衣裳一般点评道。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比我还霸道？”沈星月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忽地惊醒，心中暗道厉害，这女子居然连她都看得着了迷。不仅如此，这女子气焰之嚣张，实属罕见，居然敢在青冥门门口闹大事，相比之下，她这所谓的凶星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听到长老开口，顾忆也旋即惊醒过来，两人见靖海直勾勾地盯着那绿衣女子，心中忽生出恼怒心思。 “你再看把你眼睛都挖出来！天天看我，看忆儿还不够嘛！”沈星月一声怒喝，直接举拳砸在了靖海胸口。 那里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沈星月这一拳用力颇重，靖海当即痛醒，见着两人略显恼怒的目光，他脸上顿时红了一大片。当下，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尴尬地避过目光。 沈星月冲着靖海喊的这一声并未刻意压低，是以她一开口，附近几人也和靖海一样，尽数醒来。看到靖海的模样，刚和他们汇合没多久的万里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失态，他面色一变，同样露出尴尬神色。 “一路货色！”沈星月极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又把顾忆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那边顾忆把自己的目光从靖海身上移到自己师兄脸上，欲言又止。 随后一传十，十传百，两个呼吸后，青云台上所有人都已经恢复清明，只是还有些许道行浅薄少年仍不住地往那女子身上看去。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渐渐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江流波不再耽搁，他决定听从长老的提醒，也许这女子确实使了什么法子阻隔了此间的动静，但青冥门作为东土第一道门，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络手段。 只见江流波双手合印，口中念动真言，霎时就有一道青光从他身上蹿出，越升越高，那居然也是一道符箓。不过和欧阳诚用的符箓不同，这符一路向上，而后于天际爆燃。 淡青色云气自虚空中迅速显化，刹那间便勾勒出一道明亮剑形，这剑虽然只有轮廓，却足以遮天蔽日，望之则有浩然之感。 这剑便是青冥门有名的镇教法器——仙剑玄霄！据传这口仙剑有着莫大的威力，曾不止一次染血魔尊，此刻剑形一出，众青冥门弟子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变得激动。而其他人只觉高古剑意铺天盖地，席卷而过，虽无甚杀伤，却能叫人心中警醒。 面对江流波打出的符箓，绿衣女子没有丝毫要出手阻拦的意思，她甚至都没去看天上的古剑一眼。 三位长老见那符箓化剑，心中大定，玄霄剑在他们心中乃是无敌的象征。此剑形一出，方圆百里内的青冥门人都会有所感应，且凡是御气境界以上的人在看到之后，都要立刻朝那处汇集。 不过为了防止弟子滥用，青冥门中只有长老和部分出色弟子才有这符箓，而且弟子一辈，只有在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才能打出此符。现在有三位长老作主，江流波倒是不怕后果如何。 可惜这一次，直等到剑形黯淡，也不见内谷方向上有什么动静，更别说来人了，三位长老和所有青冥门弟子的心再度沉下，显然这剑形剑意根本就没有从这里传出去。 三位长老面如死灰，绿衣女子的道行简直超乎他们的想象，她不仅毫无声息地把他们三人拿下，还将这剑形剑意尽数压下。这已经不是实力的问题了，要知道这符箓化出的剑形剑意，只消修行过九天仙诀便能感觉到，无关乎灵气、道行。 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女子也知晓九天仙诀的部分奥秘，换句话说她至少是和他们青冥门行走天下的厉害人物打过交道。 这总不至于是位来寻仇的魔尊吧？就算真是魔尊，要在那么多太上长老眼皮子底下动手，也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这女子到底什么来路？她又想什么？难道不怕惹出天大的麻烦？要知道上一位敢这么干的魔尊，最后可是被西面古寺里那些大师联手追杀到生死不知。 “如何？还要再试吗？”绿衣女子眼中含笑，慵懒地问道。 冷汗浸湿了衣衫，江流波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连念头都有些迟滞不灵光。眼下的情况不利到了极点，方才他不仅打出了剑符，还运转过九天仙诀中的密法，然而他的尝试都如沉深潭，毫无反应，仿佛整个外谷都被那女子以大法力从天地间分割开来。 “你们想出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绿衣女子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提起了耳朵，“跟我打一场，让我满意就放了你们，不然你们谁也走不了。” 绿衣女子勾了勾手指，脸上似有千万种风情。 打一场，让她满意？这怎么可能！对于绿衣女子提出的办法，江流波哑然，既然她随手就能把三位长老压制，还能不让谷里的太上长老发现，这等手段岂是他们这些御气境弟子能一战的。 不过既然绿衣女子已经开口，那么他也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谁能想到大会才刚结束，他这第一人就被指名道姓拉了出来，“难不成梁长老有未卜先知之术？那他怎么还出来主持公道...” “早该这样，你出手便是，我哪怕动一步都算你赢。”见江流波终于下定决心，绿衣女子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大饵。 “此话当真？希望你到时不要食言！”果不其然，江流波闻言心中一动。若只是逼迫这女子动弹，那他或许还有希望，不过也只是有而已，至于能不能把握住他也无甚信心。两者道行差得太远，青冥门的道术再玄妙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是自然。”绿衣女子露出一抹值得玩味的笑容，江流波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并没有逃过她的眼。 在得到承诺后，江流波便不再多言。只见他双手连翻，一连打出了十数道法诀，与此同时，他那一身灵气也跟着疯狂运转起来。仙剑出鞘，发出响亮铮鸣，闪耀如烈阳，一股股浩荡的气息从中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住整个青云台，风云再起。 没了试练台的限制，众人这才见识到江流波的全部实力。仙剑凌空，那万丈光芒在爆发到最猛烈时骤然凝固，而后渐渐收敛，天地间一片寂静。盘踞在青云台上的浩荡剑气随着剑光消退，宛若大河倒流般全都回归到了仙剑之上，并迅速凝结成一颗狭长半透白茧。 而后，以仙剑为中心，风浪、怒云，以及周围所有的自然灵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吸引，尽数涌入到那透白巨茧中，不停翻卷涌动，声势浩荡。值此拼命之际，江流波再无保留，他一股脑将自己身上残余的灵气也全部灌入到这茧中。 “...天地玄黄，玄霄道天，飞虚玉清，扶摇一炁！” 随着他吟诵真言，那透白巨茧中原本腾云怒浪般的气息顷刻间平静下来，就在这巨茧彻底凝结的刹那，它突然破碎，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口由天地灵气汇聚而成巨大炁剑，霍然出现在了青云台上空。 那一刹那，众人只觉天地失色，只有神剑光辉永存。这并非天地间真的发生了某种变化，而是这道巨大炁剑占据了他们全部的目光，以至于他们眼中根本容不下任何其它事物。 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此一剑！ “这就是你最强的一击？青冥门的玄霄扶摇炁就只有这么一点气势？”远不止十丈的巨大炁剑落到绿衣女子眼中，秋水中倒映出来的却仍旧是原先那口仙剑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狂妄！玄霄扶摇炁的厉害岂是你能随意揣测的！”平山长老怔怔地看着这道巨大炁剑，忽然听到那女子冷嘲热讽，他厉声喝道。 “哦？那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绿衣女子一开口，众人眼中唯一的景象便恢复成了原样，只见她把手一招，那巨大炁剑竟然脱离了江流波的控制，直接朝她斩落下去。 然而更叫江流波惊讶的还在后头，绿衣女子在招来这大炁剑之后并未打出法诀，她只是把自己伸出的手臂稍稍抬起，翠绿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里头羊脂玉般柔嫩肌肤。 她那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的玉臂似有着魔力，引人无端生出遐想，几乎所有在场的少年都暗自吞咽了一口。 饶是那三位长老道行深厚，也差点着了道。三人本以为那女子定要打出道术阻挡大炁剑，是以紧紧盯着，企图从她的道术中看出些端倪，哪里想到她这一举一动都带着诱人媚意。 绿衣女子并未理会众人闪动的目光，她依旧像原先那般随意站着，简简单单地竖起了两根玉指，然后再没有任何动作。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是叫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流波全力催动的巨大炁剑，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她的玉指中间，纹丝不动。 这一刻，青冥门威震天下的另一手秘术，和幽魂刺齐名的玄霄扶摇炁，居然被她用两根手指就轻轻接了下来，看她的神色，这简直比随手掸去一粒灰尘还要轻松。 “难不成真是魔尊亲至？可她明明只有玄门境的修为！”看到这一幕，三位长老心头无比苦涩，眼中更是露出绝望之色。以江流波的道行，施展出玄霄扶摇炁这等杀招，居然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惊起，看那女子轻松随意的样子，这一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万事休矣！”三位长老同时泄气，以这女子的实力，哪怕刚才梁栋和其他长老还在，也阻止不了她的意图，更别说现在青云台上的力量了。 “就这？真冥门的玄霄扶摇炁果然无聊。”绿衣女子翻了个白眼，屈指轻弹，缠绕在仙剑上的炁势顿时崩散四溢，有如狂风怒浪。 下一刻，江流波一声闷哼，连人带剑直接飞了出去。 眼看他就要砸到后面的同门，靖风、宋天明，还有附近几个厉害的青冥门弟子同时出手，一齐施展出阴阴割昏晓的阵势。几人本想把江流波接住，却不料那股将他击飞的力道大的出奇，非但阵势瞬间被破，就连他们自己也都站立不住，和江流波一道往后摔去。 人群中有着混乱慌张，三位长老怕江流波遭遇不测，心急如焚。不过他们随即就看到江流波被靖风和宋天明两人一左一右架起身，此刻三人的模样看着都颇为狼狈，江流波身前更是被染红了一大片，但好歹还有着意识。 “咳——”江流波刚直起身，又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他的脸上只剩下一抹惨白。靖风见状，连忙从身上摸出瓷瓶，将一枚玉露丹拍在了江流波口中，然后他把剩下的灵丹全部倒出，用力捏碎后又以秘法分别渡送到自己、宋天明，还有附近受到牵连的同门师弟口中。 “好了，下一个该轮到谁了，欧阳诚？”绿衣女子打退江流波之后，便再没有兴趣朝他那边看去。 那边欧阳诚本是在望云台上看热闹来着，这绿衣女子一出现，他就立刻隐去了气息准备溜走。奈何那时整个外谷都已经被这女子封锁，哪怕借着门中长辈赐下的符箓也没用，当下，他也只得当个隐形人，静观其变。 奈何这绿衣女子是按照飞来石上的排名找下来的，欧阳诚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原本他只是想稍稍出出风头，好让之后的行动更加顺利，没想到这就给自己惹上了要命的大麻烦。 以绿衣女子的实力，既然点了他的名，那他继续装聋作哑就是自找不痛快了，于是他硬着头皮，大喊了一声：“我认输！” “认输？这点勇气都没有，难怪争不到第一，给我下来！”绿衣女子甚至都没有抬头，可欧阳诚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完全无法抗衡的凌厉气息盯住，念头都转不过来，整个身体更是跟失去控制一样，直挺挺朝青云台砸落下去。 待他重新掌控回身体时，已经离青云台地面不足一丈。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提起墨笔，就地一转，底下的石板上霎时出现一个圆圈，就在这圆圈闭合的瞬间，中间的石板仿佛消失不见，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好似泥潭。原本就要撞到地上的欧阳诚径直没入那道圆中，旋即失去踪影，只留下一圈又一圈波痕。 “雕虫小技，全是破绽。”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圆吸引时，绿衣女子一声冷笑。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一道白影凭空出现，狠狠砸到了飞来石顶上，将这流光溢彩的奇石撞得光华四散。那道突然出现的白影自然就是欧阳诚了，他还没来得及从圆里出来，就被那女子半路截住，直接打飞。 “咳咳——”滑落到一旁的欧阳诚披头散发，全身血迹斑斑，模样看着比江流波还要凄惨。他强撑起身体，将青冥门奖励的玉露丹尽数服下后，直接盘坐了下来，自顾自开始养伤，也不怕绿衣女子再朝他动手。 短短几个呼吸，大会第一第二人接连落败，而绿衣女子自始至终都不曾移动半步，甚至都没有打出任何道术。 可怕、强大、恐怖，这样的词眼根本不足以形容绿衣女子给众人留下的难以磨灭的记忆，如果非要说，那只能是无敌！深深的恐惧在人群中四处蔓延，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她点到的。 绿衣女子不屑的目光扫过四周，见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她顿觉无趣，“东土道门教的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废物吗！” 被这般厉声骂着，靖海脸上如被火燎，炙热无比。在他身边，平日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星月，此时竟也沉默下来，不敢随意吱声，眼前这女子的气息根本不是她能挑衅，或是说笑的。 旁边，顾忆不知何时悄悄躲到了靖海身后，她心底有着某种期待，却又一直害怕着。面对无敌的绿衣女子，万里亦是默不作声，若是青冥门不出手，眼下哪个还敢出头？ “我看你才是胆小如鼠的那个吧！为什么要封锁这里！还不是怕被我青冥门师祖发现！欺软怕硬！你也敢在这里叫嚣！”然而就在这时，连珠炮似的训斥声猛然炸开，一下子就把绿衣女子的目光夺了过去。 值此危难关头，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听着熟悉的声音，靖海木然地抬起头，然后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落到了他眼中。 靖风？为什么会是他？他是怎么有勇气站出来的？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是无敌的吗？ 为什么？靖海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但渐渐的，在他的心底，有些东西像是要复苏过来。 对于靖风这种强出头的举动，他很是不满，或者说是忌妒，他感觉到自己最珍惜的人即将离他而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靖风，因为他在这时勇敢地站了出来。 “你是谁？！嘴这么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绿衣女子第一次收起了笑容，一缕杀机随之浮现。 “青冥门第二十四代弟子，靖风！请赐教！”面对此等恫吓，靖风神色肃然，他正了正衣冠，朗声唱道。说完，他猛地祭出仙剑，一步踏出，口中念起真言。 “...九天神雷，生生灭灭！神威浩荡，自在造化！” 晴空之下，乌云骤起，而后惊雷炸响，飞来石猛然发出一阵震颤，随后像是失去了动静一样，所有光华都黯淡了下来，其上众人之名也一同消失。 风雷齐动，无数绚烂银蛇自天际游走而下，全都落入那一口白玉仙剑中。轰隆，仙剑之上雷弧闪跃，电光暴蹿，它带着毁灭天地的巨大声势，狂斩直下。 一时间，雷芒狂肆，凶猛无匹，这一击的威势竟然丝毫不亚于江流波施展出的玄霄扶摇炁。 “这也配称为九天雷神？”绿衣女子摇头叹息，仿佛没有看到自己面前那道足以抹杀一切的狂雷怒芒。面对攻击，她五指虚张间，周围的灵气宛如听到号召一样，疯狂涌向她手掌中心，一团烈焰旋即被她从虚空中抓出。 只见她轻吹了一口气，那烈焰便立刻逆卷而出，正好和扑面而来的毁灭凶雷撞到了一起。凶雷奔腾如怒浪，但一碰到这烈焰就像是油遇到了火，炽热的焰火顷刻间便爬上了整道弧芒。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道银光绚烂的凶雷弧芒就已经被烈焰彻底吞噬，在虚空中寸寸消融、湮灭。 “扑哧” 前一刻还声势滔天的狂雷怒芒，眨眼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呻吟，而后化为了一缕轻烟。 看着这等惊人的变化，三位长老口干舌燥，神魂发懵，青冥门又一大杀招在他们眼前被轻而易举地破去，那还有什么能阻止这绿衣女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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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我来 尽管绿衣女子打出的那团烈焰已经和雷芒一道化成了灰烬，但在她眼眸中，依旧有着一点火苗，不停跳动，这让她的目光更是魅惑撩人。 “别说我欺负你，这是你自找的。”她目光一凝，便见那点火苗一跃，竟从她眼中跳了出来，如火箭般朝靖风射去。 刚施展完秘术，靖风还在大口喘着粗气，即使是在出手前就有着预感，但当他真正看到自己凝聚十年苦修打出的最强一击被人轻易破去，他的心仍是狂跳不止。 火光灼目，又疾又快，靖风趁着间隙收回仙剑紧紧握住，并尽可能地稳住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这让他看起来尤为倔强。 “来吧！”仙剑在手，靖风心中毫无惧意，面对这道看似普通的火光，他在怒吼中将仙剑狠狠斩下。 出乎所有人的预想，那抹火光轻而易举地就被靖风一斩为二。 然而分裂后两道更小的火光余势不减，继续往前飞掠出去，就在它们快要落到靖风身上时，那火光忽地变换了方向，交织而上。这一切的变化只在刹那之间，靖风还没来得及变换剑势，两团火光已然从他身边升起，然后毫无预兆地钻入了他的识海。 “啊！”难以忍受的灼热迫使靖风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怒号。那是怎样一种痛楚，竟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青云台上的少女们不是闭上了耳目，就是掩面而泣，几乎无人敢直视靖风的惨痛。 然而就在这时，一口玉剑横空出世，带着迅猛的威势朝那绿衣女子刺去。靖海只觉这剑很是熟悉，仔细一看，那赫然就是自家师姐的本命法剑——长颂！ “师姐？！”靖海当即朝自家师姐那边看去，只见师姐此刻正手捏剑诀，面露悲容，这一剑正是她听不下去含恨出手，要替靖风解围。 利剑在前，绿衣女子依旧伸出手来，将其轻轻捏住。她看了眼犹自在自己指间颤鸣不止的玉剑，轻敲了一下手指，长颂剑如遭重击，旋即收敛了所有的光华。 “剑倒是可以，不过用的人就不怎么样了。我对你没兴趣，还你。”她顺势将长颂剑往来时的方向一送，玉剑破空，远比之前照玉华催动时更快。靖海眼前一花，那长颂剑便已经深深刺入到师姐身前的石板中，几乎整个埋了进去。 “既然有人肯为你出手，不惧生死，我就放你一马。”照玉华这一剑突袭虽然没能成功，却让绿衣女子放弃了对靖风的折磨。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痛苦难耐的靖风忽然间感觉身上炙热消退，而他的神魂也慢慢摆脱了凶焰，一点点恢复清明。尽管他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机不可失，眼下他要是不运功温养神伤，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遑论去对付绿衣女子。 从火苗发威到照玉华出手，再到绿衣女子收势，看似漫长，实则不过一个呼吸，靖海甚至只来得及将师姐二字脱口而出，这一切便已经结束。 “师姐...”看着师姐收起剑默默朝靖风走去，靖海再度呼唤了一声，她听到唤声停下了脚步，然而还没等靖海高兴，她又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一样，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去，因为在那里有人更需要她。 “对不起，靖海，星月，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这次小小的任性...”泪水无声滑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只有这样做，她的心才不会再迷惘，也许这正是她想去做的事，这是她真正的心意。 众人静静地看着她走到靖风身边，将那道经历了惨痛的身影慢慢扶出战场，然后又从自己身上取出丹药，喂他服下。 患难见真情，少年少女谁也不忍心打破这短暂的美好，即便是那绿衣女子，此刻亦显得极有耐心。 谁人不想有这样一位心爱之人，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帮助自己。但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师姐，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这一幕幕映入眼帘，靖海很想大哭一场，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师姐能回到他的身边，快回来啊，师姐...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却是一阵笑意。 “不错，果然有情有义！”绿衣女子说完，便是眉目一转，她不再关注那两人的故事，而是环视了一眼四周，神色傲然，“下一个是谁？” 长裙在微风中翩跹起舞，那一袭绿衣就这么静悄悄站着，但在众人眼中却比那些屹立于大地之上的青峰还要高大苍翠，无论他们施展出什么样的攻势，都不能撼动她哪怕一丝一毫。 面对如此威势，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再敢应答。大会前三人已经尽数落败，甚至都没能掀起一点波澜。他们这些不入流的人上去又能有什么用。或许现在唯一还可以一战的，就是那把古老传说中的念青伞了，如果它是真的的话。 夏侯映本已回到苑中，但在方才江流波打出符箓时，她又被重新拉了出来，而后便一直站于青云台边缘，孑然一身，沉眉不语。 万里与顾忆不经意间相视一眼，看到师妹清澈的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想和其他道门的人交流一二，眼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一来毫无胜算，二来罗浮一直人丁不兴，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倒在这里。 另一边，木林森目光不定，心中犹疑，想上去却又怕和靖风落得一个下场；而龙廷则是面露难色，如果不是有师弟师妹在，他倒是不介意上去走一遭。 “哈哈哈，什么东土大会，不过是乡下草堂做戏罢了！什么年轻俊杰，我看就是一群缩头乌龟！”许久都不见有人站出来，绿衣女子柳眉微挑，杀意再现，“既然给你们机会都不要，那就别怪我手辣了！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说罢，绿衣女子笑容一收，旋即就有一阵恶风从她周身涌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恶风拍到，附近道行差点的道门弟子立刻就有些站立不住，整个人东倒西歪，其他人虽然没那么不堪，但一身衣袍同样也是猎猎作响，翻卷如浪。 靖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呼唤师姐了，尽管他无比渴望着，但师姐始终没有再回头，仿佛是真的忘却了自己。恶风骤起时，她祭剑为靖风挡下风势，与之一道被挡下的，还有靖海的目光，和他的心。 那颗心曾经无数次梦想和师姐一起天涯作伴，共度余生，但是在今日，在今时，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他的师姐，不会再回来了。 心好痛，一点都不甘心，明明是一个完美的收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如果不是她把靖风打伤！或许师姐现在还在自己身边...不可饶恕，绝对不能！ 怒意暴起，下一刻便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心在哭泣、在呐喊、在嘶吼，他不甘心！ 当靖海心中的悲伤突转为怒火时，那绿衣女子已然发现异样，她感觉到了少年心中无边的怒意，以及少年身上那股不停攀升的悚然气息，面对少女的变化，她莞尔一笑，心中叹道：“终于来了个像样的人～” 而后是万里，再然后沈星月和顾忆也发现了不对，怒焰滔天，靖海现在的样子让她们两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某些旧事。 死局，眼前的局面一如当日，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大不相同，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走向到底会通往何处。靖海能再一次创造奇迹吗？她心中犹有迟疑，而她却一直相信着。 “我来！” 这一声如怒雷，震耳欲聋，也震得那恶风一下溃散。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靖海一步踏前，闯进战场，他像是要做出最后的了断，毅然决然。 “哦？”绿衣女子嘴角上扬，不失时宜的惊讶中又带着一丝期待。风虽止，但她眼中的秋波却未曾停下，如水一般的目光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愤怒的少年。 “快回来！靖海！别犯傻！”照玉华听到声音，霍然回首，随后花容失色，她怎么都没想到靖海居然会跟着自己出来。这一刻她的心彻底乱了，为什么偏偏是靖海又站了出来，她必须阻止靖海，连风师兄都不是那人的一合之敌，靖海上去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师姐，不要管我...”听到师姐的惊呼，靖海浑身一颤，怒焰稍歇。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再回头，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眼下，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既然他和师姐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他只能这么做了，他要在师姐心中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靖风，我就算死，也会让师姐在心里永远记得我！ 就在两人对语之际，绿衣女子的目光早已从靖海身上移开，依次扫掠过众人，然后她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 青云台上，有少女既喜又悲，有少女目光灼灼，还有少女目不转睛，再加上少年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师姐，足足四人都和这少年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愫。 “就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大会第九，倒也不算差～”绿衣女子心中想着，她眼眸中的那一抹秋水愈发动人。 “靖海？好名字，好胆气，不怕死嘛？”绿衣女子笑道。 “死？哈哈哈！”无数念想在靖海心中一闪而过，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绿衣女子身上，无数奔腾的怒火似要将眼前这道丽影撕成碎片。 三尺青锋猛然出鞘，光芒四射，莫名的气息随之释出，面对这女子，靖海别无选择，只能一照面就全力尽出。连玄霄扶摇炁这等无上仙术都不能撼动这女子，那么他还能一试的，就只有青锋道人遗留下来的，彻底催动天魔精髓的秘术了。 随着他念动秘咒，剑光暴涨，顷刻间便由淡转深，并逐渐凝练，变得深沉。直至最后，所有光华竟黯淡似墨，凝稠如汁，附在仙剑上聚而不散，不停流淌。 而就在剑光飞速变化的同时，青云台上再一次刮起了风，初时的清风只在刹那间就变得猛烈，越吹越疾，不到片刻已是烈风呼啸，飞沙走石。这风比那绿衣女子鼓荡出的恶风更盛，吹得众人目不能视，耳畔只剩下风吼声。 风动则云生，待到狂风怒卷之时，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厚重的墨云跟随着风势，开始缓缓转动，一个巨大漩涡开始慢慢成形。 清者浮，浊者沉，由仙剑激荡起的玄青云气便在这巨大漩涡中一点点朝黑暗转变，更深处的黑云早已是浓厚至极，任谁都无法看透。巨大的漩涡好似传说中的天魔张开了巨口，要将此间一切吞噬殆尽。 “哗——” 风云齐至，则雨出。 狂风肆虐，大雨滂沱，飞来石下，绿衣女子却是浑然不觉，她仿佛遗世独立，依旧不曾动弹。所有的风雨都被阻隔在了她周身一丈之外，仿佛她的周围有着一道无形之势，能使她万法不侵，超然物外。 此间风雨一出，绿衣女子本就妖娆的身影更是风姿绰约，惹人心动。 不过此时此刻，并未有多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因为这风雨并非是单独针对她的，而是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且不同于寻常风雨，从巨大漩涡中倾倒而下的雨幕更像是天魔之涎，有着磨蚀灵气的威力。 沈星月在发现其中的问题后，便立刻祭出了桃神飞刀，将自己和顾忆罩了进去。那边万里本要祭剑将三人都护住，却被她抢了先，当下只好守住自身。 只有顾忆心不在此，然而此刻青云台上飞沙走石，大雨倾盆，任她望眼欲穿，都不见靖海的身影。如此情境，她不禁为之懊恼，若不是自己才这点修为，又怎会如此。 “一定，一定会没事的，就像那天一样...”懊恼最终化为无奈，而无奈又变成了祈祷，少女的心中俱是他旧时的模样。 是谁，曾在黑夜中为她指明方向，又是谁，奋不顾身救她于危难... “我也想帮忙的...对不起...” 一时，落泪无声。 “靖海！不要拼命！快回来！”看着天际倒垂的巨大漩涡，还有这漫天风雨，照玉华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她的声音刚透出护身光幕，旋即就被风雨打散，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想穿过风雨，去把靖海拉回来，但仅剩的一丝理智却告诉她，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那天魔精髓能吸引到青冥门的目光，那么一切都会没事的。 于是她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这越发骇人的天威将自己和靖海阻隔开来。 青云台边，又一朵白莲盛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如夏侯映一般。 “原来那时，你还没出全力么...”风雨如晦，少女心中忽生出一声叹息，幽幽不知其所踪。 飞来石旁，欧阳诚亦被惊醒，他定了定神，提笔一挥，在空中笔走龙蛇般写下了一个“散”字。随后这“散”字光华一现，围绕在他周身迅速游走起来，若隐若现，将四周风雨尽数化去。 “那剑...还有这人也姓靖，莫非是和...”隔开了风雨，欧阳诚收起笔，眼中有着惊讶。 至于其他人，要么自己祭出法器，要么几人一道，合力维持住一片光幕。而众青冥门弟子则是在江流波的指挥下围成阵势，将三位长老，还有其他一些道行低微的道门弟子护在中心。 青云台被这风雨搅得一团混乱时，战场中心的情况又起了变化，似乎是感觉到天魔气息渐盛，绿衣女子脸上笑意稍减，多了一丝认真。 她缓缓抬起手，于胸前捏了一个玄奥法印，然后轻启红唇，“...魔罗无极，赤焰降世，掌缘生灭。” 随着她默念法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光忽地在虚空中燃起，而后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猛地爆裂开来。周围的风雨被那翻涌的热浪卷到，瞬间化为灰烬，随即又被火光染得透红，有如血雾，分外恐怖。 散布在绿衣女子周身的血雾在凝聚变化的同时，腾起赤焰，尔后，火光四射，将那狂风骤雨带来的浑沌尽数镇压。 风还是风，雨还是雨，但弥散在青云台上的沙石尘暴已然消停，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除了靖海，还有一只巨大手掌。 这巨大手掌浮于绿衣女子身前，足有三丈高低，上下赤焰翻涌，它似乎完全由火灵凝聚而成，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炽热。即便众人已经祭出法器，结成阵势，却依旧能感觉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叫人口干舌燥。 “这是赤魔摧火手？？？”三位长老中最为年长的那人看到这赤焰巨掌，一下瞪直了眼，大惊失色。其余两人闻言，一愣，脸上同样露出震惊神色。 “赤魔摧火手？”欧阳诚本以为靖海那剑的威势会是他最后的惊讶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秘术。巨手如赤，炙热如阳，没错，这就是百年前赤焰魔尊的成名道术！他不禁心头发涩，难道这女子就是赤焰魔尊？ 欧阳诚那师祖留下的手稿中，对于赤焰魔尊的描述不多，因为两人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彼时赤焰魔尊刚成道没多久，而他那师祖却是已经踏入归真境数十载，但那师祖对于赤焰魔尊的这手绝学评价并不低。 “此掌威力甚大，出则天火四照，如陷火山熔岩，入则炙热难脱，唯硬撼尔。凡真人之下，生机尽灭，莫有匹敌。” 真人之下，生机尽灭，欧阳诚丝毫不怀疑自己师祖是否夸大其词，因为眼前这赤焰巨掌的威势足以将他完全抹杀，不留半点痕迹。 “哦？还有人记得这赤魔摧火手吗？”见那三个青冥门长老认出自己这手道术的来历，绿衣女子双眼微眯。 “不可能，赤焰魔尊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徒弟不是也都死光了吗？你怎么会的？你到底是谁！”平山长老厉声喝道。 眼前这女子绝不可能是赤焰魔尊，若说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她是赤焰魔尊的弟子，可赤焰魔尊的那些弟子应该也都在那一战中死绝了，那么这女子到底是从哪学得的这手魔功？三位长老本来想借绿衣女子施展出的道术倒查她的来历，可这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死了？的确是死了，因为他就是被我杀死的，我搜刮了他的宝库，会他的绝学有什么奇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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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受伤 绿衣女子这话一出，远比她施展出已经失传的赤魔摧火手更让人难以置信。 她斩了赤焰魔尊？？？这怎么可能！！！ 乍闻她这狂言，三位长老都差点被吓得丢了魂，这绿衣女子总不至于就是古寺里的大师吧？那这玩笑就开得有点大了。 要说青云台上唯一没受到惊吓的，那就是靖海了，他所有的心神几乎都被拖进了天魔精髓中，完全不知道自身身外在发生着剧变。 “呼，呼——”因不久之前才和人大战了一场，还受了不小的伤，随着一声声咒言诵出，靖海沉重的呼吸有如不堪重负一般。一天两次施展出秘术对于他身心精力的消耗远超想象，以他现在的状况，这一波攻势已经算是凝聚到了极限，再多他自己就要先受不住了。 “...见神不坏，诸劫不空，我即天魔，力挽狂岚！”当靖海诵出最后一字，仙剑彻底化成了风眼。然而尽管青云台上狂风肆虐，但由于赤魔摧火手镇压的缘故，绿衣女子周身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这时众人看到了十分壮观的一幕，一道宛若风暴凝聚的狂岚剑势，正朝一只燃烧着赤焰的巨大手掌斩去。天地间就仿佛站着两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正在演武，要一较高下。 那狂岚剑势看似很慢，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压迫，只要多看上几眼，众人便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它斩向的不是那赤焰巨掌，而是自己。任何胆敢阻挡它的人，都会被这狂岚飓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在这样的天威下，没有人能够幸存。 天摇地动，这是何等的伟力，何等的威严！这一剑，不止是身体上的压迫，同时也是心灵上的震撼，更是缘于本能的恐惧。 天发杀机，谁人能敌？ 仿佛是感觉了众人内心深处的惧意，一点明光突然映照进了众人眼中，它旋即大放光明，将这天地照亮，将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了外面。它竟是那般明亮，火光照拂，温暖人心，只要有它在，天地的威严便不再可怕。 天塌下来，它只手撑天，地碎成渊，它便一手托起整个世界！ 被这光明指引着，众人自恐惧中脱身，然而还没来得及感慨，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因为那温暖竟来自于绿衣女子施展出的赤魔摧火手。那不是魔功吗？怎么会这样？ 叶飘萍并不理会众人的心念，她一声轻喝，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那只燃烧着赤焰的巨大手掌也随之而动。 终于，狂岚剑势与那赤焰巨掌接触到了一起，焰云般的炽热风暴一圈圈荡漾开来，就如同天底下最为骄艳的夕阳。这是风与火的对决，赤焰被狂风撕裂，拉扯出无数长长的火舌，而狂风则被赤焰烧灼，染上了无比艳丽的色彩。 呼啸声再度席卷整个青云台，赤色火焰如天女散花般洒落开来，哪怕只是风火余威，依旧让众人叫苦不迭。为了抵挡溢散的冲击，那些道行低微的道门弟子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量，要知道这可不是先前那般点到为止的比试较量，现在还敢留手的话，那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狂岚被那巨掌挡下，落势更慢，不过它还是在一点一点有条不紊地蚕食着巨掌。也不知是那绿衣女子没把这道术学到家还是怎的，曾经叱咤世间的赤魔摧火手，如今却是只能苦苦支撑着，竟然不敌靖海爆发出来的一招狂岚剑势。 胜利的天平渐渐往靖海那边偏斜过去，但绿衣女子似乎早有预料，她浅浅一笑，轻吟道了声“起”。随着这一声低语，原本被狂岚压得节节败退的巨掌，重新稳住，不仅一下止住了落势，甚至还有着托起的迹象。 焦灼的战局拖得越久，靖海的身心便越是不堪。一开始他那狂岚剑势还有着优势，但渐渐地，优势变得不再明显，到了此刻，他反而是让绿衣女子掌控住了局势，巨掌发威，他的处境变得愈发困难。 他那狂岚剑势明明离绿衣女子只有两丈不到，可就是这么点距离，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这山是火焰山，这水是岩浆河，无比炽热。 僵持中，赤焰的气息慢慢地透过仙剑，逐渐侵蚀到了靖海的神魂中，仿佛他催动的不是狂岚，而是怒焰。事实上比起先前，融合了赤焰的狂岚威力更甚，但风长火势，现在这剑势隐隐反过头来，笼罩住了他自己。 此等变化弄得靖海是措手不及，他的神魂本就被灼烧得虚弱不支，这一下更是直接跌入了浑噩。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置身于一片赤红的天地中，四周到处都是热浪和炽流，不停地炙烤着他的身心。 正当他苦苦支撑时，底下的炽流猛然爆开，一只大如房屋的巨爪突然探了出来，而后金光粼粼，虚空中蓦然现出层层密鳞，攒动有声。他发现不对正要逃跑，天上那朵大无边际的火云中，忽然吹卷出一阵滚烫的气浪，那热浪如火海般铺盖天空，挟无边威势朝他背后拍来。这还没完，他手握仙剑欲作拼死一搏，哪知这时手中的仙剑一下倒转，反将锋芒对准了他自己。 “不对！这明明是我的剑，怎么会斩我自己？”他悚然一惊，旋即从幻境中惊醒过来。眼前，他那剑势依旧是对着绿衣女子，天地间哪有什么炽流热浪，刚才的真龙形体只不过是赤魔摧火手中的气息趁他心神不宁，暗中作祟罢了，而他因为神魂受损，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绿衣女子这赤焰摧火手，不单单是他眼中看到的这一部分攻势，还有着心灵上的压迫。你拿天威压我，我便要叫你也尝尝这天威的厉害，看谁先受不住。龙与天齐，天威难测，龙之威严也同样神秘莫测，刚才要不是仙剑倒转，靖海差一点就要死在这龙威下了。 不过眼下他虽然逃过一劫，但这战局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仙剑吸收了太多的赤焰气息，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爆裂，到时不止是他，就是师姐也会受到波及，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一想到这，靖海便想主动撤去剑势，这样至少不会危及到师姐，然而进来容易出去难，绿衣女子又岂会轻易让他如愿。感觉到靖海的心念变化后，绿衣女子猛地催动赤焰巨掌握起，将那狂岚剑势尽数收入掌中。 “既然不让我走，那只能那样了...为了师姐，给我彻底释放吧！狂岚！”面对困局，靖海别无他法，只得用出青锋道人留下的，过去之人摸索出来的一种秘术。 此术乃是以神魂和血脉为媒介，将天魔精髓的力量在一瞬间完全爆发出来，但机会只有一次，且此术施展后，天魔精髓便算是彻底作废了，而施术者本身也会元气大伤，甚至可能直接身死道消。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此刻靖海心中惧意丛生，可有一道英姿飒爽的丽影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给予他勇气，帮他把所有的恐惧全都镇压下去。靖海深吸了一口气，遥看向前方，赤焰巨掌辐射出的无穷热浪，将那绿衣女子的身影扭曲，使得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是生是死就全看就一击了！ “呔！” 一声暴喝，靖海的双手突然打出了一道玄奥法印。原本附着在仙剑之上的狂岚，本已经被化解干净的劫力竟再度生出，霎时就将那股从巨掌中渗透进来的赤焰气息驱逐出去，天魔气息彻底解开了束缚。 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龙卷风柱，随之从剑势中喷涌而出。天魔发威，诸神辟易！龙卷掠袭之处，一切尽成齑粉！ “不！”三位长老被那天魔气息一激，又看到龙卷风柱暴射，痛心疾首。绿衣女子身后就是飞来石和青冥内谷，如果她在最后关头闪开或是没挡住，那么要承受这一切的，就是他们青冥门了，以这风柱横推一切的威势，到时飞来石恐怕没有任何幸存的道理。 不过他们的担心无疑是多虑了，那绿衣女子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面对更为凶猛，更为爆裂，更具毁灭气息的龙卷风柱，绿衣女子拾出素手盈盈一握。只见巨掌一下暴缩，突然变得只有常人高低，而那股赤焰在巨掌急退的同时几乎凝结，一路将虚空烧得坍塌下去，露出黑黝黝的巨大空洞。 最后关头，完成凝结成一体的掌印，险之又险地赶在了龙卷风柱彻底降临前拍了出去，两者相抵，爆发出嗞嗞巨响。才一接触，那掌印便是一阵震颤，竟凭空生出了许多裂隙，第二次拼斗，它居然又输了一筹。 掌印失势，饶是这绿衣女子道行深厚，也被这股深厚的天魔气息一下冲撞地气血荡漾。青丝漫天，她的眼眸却是愈发晶亮，又一点赤焰从她眼中跃出，于世间显化，然后在她手中忽地绽放成花，鲜红似血。 “去。”焰花应声而动，扑入掌印，只见裂隙中猛烈迸发出无数火光，快要四分五裂的掌印在这时重新聚拢起来，宝光四射。 被那火光照到，原本疯狂卷动的风柱前端不由自主地朝里收缩进去，随着掌印五指用力，那巨大的龙卷风柱竟被生生抓进了比它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手掌心中。本就混乱狂暴的天魔气息被强行压迫之后，终于到了极限，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绿衣女子又做出了一个动作，她把手轻轻地撩了起来。 “轰！” 掌印抓住风柱猛地冲上云霄，风与火在不停攀升的路上留下一层层痕迹，望之就像是平地上突兀地爬起了一座赤色高塔，它螺旋而上，直插天际。 “轰隆！” 九天雷动，大地怒颤，天地间仿佛是被巨灵神一锤砸爆，那巨大漩涡瞬间就在震荡中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而在其最深处，风与火剧烈爆炸，释放亿万光芒，由赤青玄三色杂糅混合的圆盘形冲击波只在刹那间便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住。 风与火在这一刻所激荡出的爆裂气息，磨灭了天空中的一切有形之质，直到云消风散，众人头顶只剩下爆炸所产生的炫目光芒，哪怕是烈日都不能与之争辉。 光芒之下，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天塌下来了！那股不可抵挡的天威，几乎要把他们压迫得匍匐在地。 攻势一破，靖海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热血。他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而他的本命法剑也随之从空中摔落，掉到一边，失去动静。他本想要爆散天魔精髓的最后一击居然被绿衣女子直接打断，只可惜他的气血和神魂早在秘术施展时就已经投入其中，故此番反噬来得尤为凶猛。 靖海当下元气大伤，想动也动不了，再看那绿衣女子，除了那一袭绿衣与她曼妙的娇躯贴得更紧之外，再无半点异样。 “真是无趣，你这一击雷声大雨点小，实在是让人失望，你就这点本事么？”靖海刚才的那一击已然有了让绿衣女子动容的威力，否则她也不会提前将其中止。待一切风平浪静，绿衣女子依旧是站立在原地，丝毫未动，她神色高傲，言语间满是讥讽。 “你就这点本事么？这点本事？”这看似随口一说的话语钻进靖海耳中之后，旋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不断放大。怒火瞬间灼红了他的双眼，绿衣女子的面容在这一刻忽然和师姐重合在了一起。 “啊！！！” 只听得一声痛彻心扉般的怒嚎，绿衣女子蓦然警觉，猛地伸出手，于自己面前紧紧握住，然而她终究还是迟了一分。那娇嫩的肌肤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点红印，好似朱砂一般，而后嫣红渗出，一滴鲜血自她眉间落下，晶莹剔透，圆润如珠。 那一口掉落在地的仙剑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她手中，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将其牢牢抓住，这一剑就真的刺中了！ “好手段！”绿衣女子脸上笑意凝固，她眼中流转的秋波霎时化作凛冽寒潮，将那锋芒尽数冻结。 “咔——”一声脆响，仙剑再度失去控制，摔落到地上，只剩下半截还在闪动，绿衣女子这一下出手，居然是把靖海本命法剑中的禁制直接捏爆了。 “呯！”就在仙剑落地的同时，靖海也轰然倒下。他本就是油尽灯枯的状态，最后的爆发却是把他仅存的意识也消耗了个干净，早已虚弱不堪的神魂更是因为本命法剑被破，彻底沉入到黑暗。 “好想睡觉...师姐...”这是靖海最后的一丝念头。 仙剑最后的那一击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众人刚刚听到靖海怒嚎，眼前的局势就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绿衣女子居然受伤了，就在他们眼前，真真切切。 原来她也会受伤，会流血啊！勇气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众人身上。 “一齐出手，诛杀魔女！”江流波与一众同门对视一眼，旋即怒吼出声，他话音未落，便有长剑铮鸣，携彻骨寒意斩向那绿衣女子。 那边欧阳诚也不甘示弱，他大笔一挥，十数条棱角分明的墨痕凌空组合成一道巨大的符箓，杀气腾腾，带着无比惨烈的气息横掠出去。 另一边，一直在轻旋的念青伞忽地收拢起来，遥指向青云台中的那一袭绿衣。下一刻，由无数冰雪汇聚成寒流爆射而出，于虚空中横贯出一道雪白冰柱，直刺向绿衣女子心头。 其余众人，还有余力的也都祭出了各自的本命法器，施展出诸道门妙法。一时间，青云台上霞光涌动，法器漫天飞舞，无数道光影一齐出手，将绿衣女子彻底笼罩住。 有人祭剑怒斩，剑芒疾驰如白练，不死不休。 有人一剑刺出，气息肃杀如秋意，萧索凛然。 有人枪出如龙，寒芒迅猛若长虹，势如破竹。 有人手托巨鼎，倾倒出烈焰长河，奔腾不息。 有人大斧一掷，欲重分日月山川，何其勇猛。 还有人联手出击，列阵布势，连绵不绝，浩浩荡荡。 “你们找死！”见无数光华一齐朝自己轰杀过来，绿衣女子露出讥笑。 “咔——”又是一声脆响，那半截还在她手中的仙剑彻底崩碎成屑，化作无数炽热火光，射向四面八方。与此同时，那一滴坠落的鲜血突然凌空停住，重新缓缓升起。在周围万千光华的照耀下，这滴鲜血仿佛化成了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珠，炫目中更有几分神圣之意。 不过这样的奇景除了绿衣女子自己，谁也没有看到，这宝珠虽然不凡，但和周围耀眼的光华一比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去吧...”绿衣女子凝视着这枚宝珠，轻叹了一口气。明明只有一瞬，却仿佛过去了千百年，历经岁月，谁又能不朽？她把手洒开，像是要把这宝珠连同时光一同埋葬。 参与围攻的诸多法器还没轰杀至近前，就被那阵火光扫到，气势顿减，然后陡然又是一震，它们仿佛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打中，一照面竟全都失去控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而那滴鲜血也随之归于无形。 “萤火之光，也敢与我争辉，不自量力！”绿衣女子一声冷哼，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她看了眼昏迷在地的靖海，把手一招，原本捆住三位长老的红光忽地一动，似灵蛇一般径直朝靖海射去。 “魔女！”三位长老只觉身上一松，自身灵气便开始重新流转起来。三人当即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蹿起，祭剑朝那绿衣女子冲杀过去。 “懒得跟你们计较。”红光从地上卷起靖海之后，便立刻折回到了绿衣女子身旁，被她收入袖中。面对三大青冥门长老的突袭，她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遁光疾如红线，只一下，就消失在了天际。见那红线遁出，另一道藏于南面山峦间的身影也跟着悄然隐去。 三位长老扑了空，来不及捶胸顿足，直接晃了下身形，同样化成遁光追了上去，留下一众小辈弟子在青云台上面面相觑。 也无怪乎他们三人如此心急，堂堂青冥门长老，先是在自家门口被人偷袭，又在一众道门弟子眼皮子底下被捆了半天，末了还被当面抓走一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的面皮可以不要，但青冥门的威严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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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追击 三位长老一走，青云台上短暂地沉寂了下来，随后一抹清光闪过，打破了平静。却是照玉华重新催动起长颂剑，就要御剑追上去，靖海被来历不明的人掳走，她这个师姐怎么可能再无动于衷。 “慢！照师妹不要冲动。”见她如此，江流波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连忙站出来拦在道上。未央宗里现在的情况他也多少知道些，靖海已经出事，倘若照玉华再出点什么差迟，青冥门和未央宗的这层关系怕是会直接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再者，照玉华现在必是怒极攻心，放任她乱来的话，万一她被那绿衣女子利用，只怕反而会给三位长老造成麻烦。于情于理，他都绝不能让照玉华离开这里。 “让开！” 照玉华也的确就像江流波猜测的那样，眼下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听得一声怒喝，长颂剑陡然迸发出寒光，毫不客气地架到了江流波的肩头。 “师姐！江流波说得没错，我们就算去了也没用...我们...”正当江流波寻找话头时，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沈星月再无往日的威风，她的言语中竟有着颤抖，而她的心也不再平静。 对此，江流波自是惊讶，以他对沈星月的认识，这家伙就是直接把自己逼开，和照玉华两人绝尘而去也不是不可能。可她现在却像是丢了魂似的，有气无力，她眼眸中的星河不知何时已然沉寂下去，黯淡无光。 “师姐...是我们太弱了...”她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说给照玉华听，又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照玉华听在耳中，浑身一颤，她兀自捏紧了拳头，长颂剑上散发出愈加凌厉的光辉，直映得江流波一阵胆寒。可忽然间，那剑光毫无预兆地迅速黯淡下去，而后从江流波肩头滚落。 “哐铛——” 与长颂剑一道失去力量的，还有江流波身前的这道丽影。 “是了，就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事情才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冰冷的风雨吹打在心上，分外凄寒。照玉华呆呆地怔住，呢喃声中，她的身形摇摇欲坠。 沈星月刚才的话语，同时也让青云台上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苦涩，自以为是的又何止是她沈星月。他们本憧憬着自己能在这大会后叱咤东土，可事实上呢，他们这点道行在真正厉害的人眼里，不过就是儿戏罢了。 就算是江流波这个大会第一，这时也无言以对，方才他们这么多人一齐出手，都奈何不了那绿衣女子丝毫，连靖海都不如，他又有什么资格骄傲。 原来我们都很弱... 然而在这青云台上，终究还是有着不服之人，当所有人都沉寂时，那把念青伞被人悄然收起，只见冰雪凝结，那伞眨眼间便化为巨剑之形。寒光凛冽，少女白衣胜雪，一跃而上，绝尘远去。 见夏侯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冲出，萧嫣嫣来不及叹息，她唤回长枪，当即追了出去。 两位少女这一动弹，青云台上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动静。江流波见沈星月已经把照玉华扶住，便不再犹豫，“所有还有余力的青冥门弟子听令，速速与我一道前去支援长老，务必要把靖师弟带回来！” “靖风，你立刻带其他师弟师妹，还有沈师妹、照师妹回谷里，通知长老和代掌教真君！”江流波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踏剑而出。 其他还有胆气的青冥门人中，约莫有十来个少年少女站出，他们各自唤回本命仙剑，御剑跟上。那边靖风本欲跟江流波一道追击，但听到这样的安排，他当下舍了原本的心思，开始收拾队伍。眼下当务之急是通知代掌教真君，那绿衣女子的道行深不可测，恐怕非得真人出手才能制住。 其他人见青冥门弟子迅速整顿，心中惊叹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处境深深担心起来。虽说那绿衣女子已经离去，这里现在应该算是安全的，但被那女子一搅和，谁还有这胆量继续待着，万一那女子又回来了呢，谁敢打包票？ 夏侯映一动身，顾忆就想一道追出去，不料却被万里强行拦了下来，哪怕明知万师兄是为自己好，可她心里还是有着怨言。 若非那绿衣女子的道行实在太过恐怖，万里也不至于如此行事，他们罗浮一门因在海外，一直人丁稀少，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师妹做傻事，即便是被误会。 失去光彩的飞来石旁，欧阳诚却是趁着人人自危的慌乱之际，悄悄勾了一道符箓，然后祭出了师门赐下的秘符隐去真身。由符箓化成的“欧阳诚”似乎是做出了决定，唰的一声蹿上天，朝江流波他们追去，而他的真身则是往背离青冥门的方向暗自远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再待着这里了，被那绿衣女子一折腾，青冥门在得知消息后势必会严查里外，现在不走到时就走不脱了。反正他已经混入过内谷，虽然差了点意思，但好歹不算是空手而归，回去之后想必师门也不会太过计较。 木林森看着“欧阳诚”疾行的身影，又犹豫了好一阵，才极为不甘地吐出了一个字，“回！” 他作为伏龙坛的领军人物，如何不知其中的门道，现在再追已经晚了，那绿衣女子使的是遁光，他们后发根本就追不上。那欧阳诚自不去管他，江流波一行人之所以跟上去，是碍于青冥门弟子的身份不得不作出表态，否则被其他道门看在眼里，以后谁还敢相信青冥门，事实上真正能有决定性作用的，是青冥门内谷里面的那些太上长老真人。 在那种层次的斗法中，他们这些小角色根本就插不上手，与其白跑一趟，倒不如直接回去。虽然不知那绿衣女子到底有何企图，但她这一闹场，东土之上少不得要有一番变故，有些事还需提早谋划，否则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当下，伏龙坛一行人就在青云台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不回住所，直接往东面飞出。另外两个天音门和无相门的弟子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他们师门和伏龙坛还算交好，又在一个大方向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们也走。”待几拨百花谷弟子重新聚到一块，乐飞燕瞄了眼荆山筠，抢先说道。一众少女见她开口，想答应却又有着顾虑，一个个都偷偷朝荆山筠看去，不是谁都有能力和乐飞燕一样，敢跟她们这位大师姐叫板的。 “走！”现在这情况，荆山筠也不愿与乐飞燕多作计较，立刻回去确实是明智之选，她不可能因为看不惯乐飞燕，就把自己师妹们置于危险之中。 “哼，这次回去看你怎么交待。”见荆山筠忍住没发作，乐飞燕也就没再多嘴。这次大会虽然最后以意外收场，但结果还是没变，不管怎么说她的表现都要好于荆山筠。 龙廷看着两大道门的人陆续离去，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如果只他一人，他倒不介意付出点代价，但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自己的师弟师妹。 “你们不用害怕，既然青冥门的人已经回去通报了，想必他们马上就会行动起来，到时这里定会被严加看护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就在青云台上待着便是。”龙廷见自个师弟师妹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好出言宽慰道。 他们的虎兽坐骑还在青冥门里，即便真想走也要等青冥门管事的长老出来，与其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如就安心坐着，以示玄战堂之武胆。再说他们身为玄战堂的弟子，以后好歹也是要去中洲历练的，像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早些习惯的好，毕竟魔门里面不是谁都讲规矩的。 见他就在青云台上盘坐下来，其他玄战堂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跟着坐下，运转起心法来。他们一行人的气息在龙廷的牵引下渐渐同步，显露出阵阵不凡的威势。 除这几大道门外，诸道门弟子也都做出了选择，大部分人还是决定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因为自身实力不济，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聚到了一块，结伴同行，当然也有人直接飞进了青城里，去寻求他们门中长辈的帮助。 有几个想走却走得慢的，人还没出外谷就被一道青光拦了下来。此刻，青冥门终于反应过来，十余位长老当即封锁住外谷，将那么还没离开青云台的人全都强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两道虚无缥缈的气息一现而逝，却是青冥门的太上长老出世了。那绿衣女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抓走了人，如不能把她捉拿归案，青冥门还有何脸面自诩为东土第一。 就在两位真人出世之时，青冥门往南百里之外，绿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遁光中伸手一抹，立刻便有一角清光浮现在她面前，随后光痕渐平，似如镜面。绿衣女子喉间微动，那镜面中忽然显化出一道身影来，里头那人面披黑纱，除了一双美目，看不到她具体的容貌。 “我要对付那些老不死的，你先把后面那些烦人的家伙拖住，到时再自行脱身便是。”绿衣女子的口气更像是命令。说完，她也不等镜中那女子答应，便兀自抹平了镜面，开始施展起秘术。 在她身后十数里的一座荒山之上，镜中戴黑纱的女子忽地停住遁光，扬手撒下了一大片红光，那片红光在空中闪烁了两下，旋即隐没进了虚空，失去痕迹。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女子落到荒山上的身影。 两个呼吸后，三道玄青遁光从北面的天际突现，转瞬即至。因这荒山正处于他们必经之路上，加之三人心急未曾留意，是以他们直接撞上了埋伏在虚空中的那片红光。 “有埋伏！”“不好！”“这是什么？” 很快三位青冥门长老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张深红巨网中，四面的流转的红光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道术，竟和方才那绿衣女子使出的一样，要把他们全身的灵气都封锁住。 不过眼前这红光远不如绿衣女子的厉害，是以三人虽然受困，却还有反击之力，三人当即与那红光拼斗起来。只可惜先机已失，他们三人又被这网分隔开来，不能联手，最终还是被那深红巨网一点点拉扯进了虚空。 在此过程中，那女子始终没有现身出来，绿衣女子交给她的任务是拖住青冥门的这些追兵，除了这三个脑袋不灵光的长老，她要把后面那些人也一网打尽，免得出现差迟。 深红巨网前脚刚消失在虚空中，便又有两道剑光冲至荒山前，来人正是夏侯映和萧嫣嫣。萧嫣嫣本来只是想把她这好友拦下来的，奈何没拦住，于是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了过来。 不过到了此处，两人却双双停住，不再继续往前，她们因为把握不住那绿衣女子的气息，所以一路追寻的是门中的三位长老，可长老们的气息到这里就凭空消失了。两人居高临下地扫了几眼，见此地并没有什么异样，便缓缓朝那荒山落了下去。因为凭她们现在的道行，要是在空中对敌，会吃大亏。 藏于荒山上的那女子见两人落下，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眼下她看似占了先机，一下就把三个长老困住，但那三人都不弱，要他们真正消停下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这两人显然是发现了不对，但她现在既要压制住三人，又不能露出破绽，实在是分不出多少心神去认真对付青冥门弟子。 那女子本不欲搭理两人，但夏侯映和萧嫣嫣在交流过眼神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搜寻起来，她们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她的反感，而随后到来的江流波更是将她心中的反感激化成了一丝愠怒。 “你们这是？长老呢？”见跑在自己前头的两人落到底下的荒山上，附近又不见那绿衣女子和三位长老的身影，江流波不由得奇怪道。 “此地有诡。”夏侯映冷冷地回了句。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这话，话音刚落，一袭红衣忽地从荒山深处走出，随后稳稳站定，遥看向地上两人。 “你是谁？”江流波冷不防看到那一袭红衣，心中暗惊。眼前这人的身姿与那绿衣女子相仿，但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那个着绿衣的女子举止间处处有着诱人之意，而这人却似夜般深沉。只一眼，他就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那绿衣女子所化，且这人的道行远在自己之上。 相比于江流波的“迟钝”，夏侯映在看到有人现身后，直接把手中的念青伞当空一划，立时就有寒芒斩出，凛冽彻骨。萧嫣嫣见状，也不啰嗦，同样刺出一记肃杀枪芒。 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质问，那女子一言不发，直接翻动手掌打出法诀。炽热的气息随之铺开，只见一点火光自虚空中诞生，瞬间暴涨，化作滔天赤焰，而后凝聚成手掌之形。 “赤魔摧火手！！！” 看到赤焰巨掌的那一刻，江流波的心彻底沉了下来，短短半天，他居然再一次看到了这门早已失传的秘术，这红衣女子和那绿衣女子果然就是一伙的！ 赤焰巨掌出则紧握成拳，朝那凌厉双芒狠狠轰杀出去，由冰雪凝聚成的寒芒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霎时就被打爆，然后是那枪芒。一下轰散两人的攻势之后，那火拳余势稍减，不过依旧是凶威凌人。 荒山上，早在赤焰巨掌凝聚成形时，夏侯映就已经把念青伞打开，护在了自己身前。“哧——”，凶焰杀至，雪白的伞面上猛然映出一道赤红拳印，夏侯映还没来得及转过念头，那巨大的力道就把她的心念打散，连人带伞倒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 那边萧嫣嫣得此一缓，倒是顺利掠了出去，但那拳势的余威仍把她拍得一阵心惊肉跳，体内气血久久不能平息。 夏侯映在暴退了十数丈之后，凭借着念青伞，总算是把那火拳的力道全都消磨光了。此事说得轻巧，但其中凶险之处，就连夏侯映自己也差点以为要身死道消。 大劫过后，夏侯映兀自喘息着，香汗淋漓，她绝美的脸上只剩下苍白之色。赤魔摧火手的凶威只有亲自体验过才知道厉害，单一拳就打得她几乎失去战斗能力，可想而知先前靖海那一击到底是有多恐怖了。 底下两人受击之时，江流波也没闲着，他趁着赤魔摧火手出击的间隙，已经催动白练剑杀到了红衣女子近前。 面对突袭而来的剑光，红衣女子眼中现出愠怒，要不是因为她的大半心神在控制大网压制青冥门长老，刚才那一拳就足以把那俩少女轰杀干净，至于这剑光更是不在话下，但现在，她只能强行催动秘术了。 只见红衣女子气息一凝，她眼中的愠怒刹那间燃起，这怒火猛地一扑，居然落入到现实中，笔直地朝那剑光撞去。“呯！”白练剑的攻势一下就被炸散，仙剑横飞，立刻脱离了江流波的掌控。 这还没完，怒火既然已经生出，自然不会就这般熄灭。那红衣女子在释出火光之后，高抬手掌凌空虚抓，荒山上的天空中顿时闪耀出阵阵红光，而后一张十数丈大小的巨网忽地现出形来。那三位突然失去踪影的长老，赫然就在这深红巨网中心，不过他们都被红光困住，动弹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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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飘萍 “长老！” 正当此时，宋天明和其他青冥门弟子终于赶到，但眼前的这一幕却是谁都未曾想到的，三位长老居然再一次身陷囹圄。因那网中的红光和绿衣女子所使的红光同出一脉，众青冥门弟子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只以为是绿衣女子再度发威。 见三位长老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众青冥门弟子的心再次被恐怖阴影所笼罩。他们一个个仿佛丢了魂，全都愣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那张深红巨网不断变大，朝自己天灵盖拍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冲在最前面的宋天明到底是挤进了大会前十的人物，他心中虽惧，但勉强还保留了一丝神智。正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光华剑霍然从他脚下蹿出，而后猛地一化为三，迎向那张巨网。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不能就此放弃。 “醒来！” 江流波见跟来的一行人中只有宋天明出手，当即怒吼一声，刚被他收回来的白练剑一刻不停，亦变化成三才剑势，顶了上去。要是真让那张巨网落下来，不但是他们，恐怕三位长老也会受到重创。不过要完全挡下这一击只靠他们两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是以他才怒吼出声，想把其他人的心神拉回来。 与他二人六剑同出的，还有一道碎银光柱，原来萧嫣嫣在底下已经稳住了阵脚，这光柱便是她以手中长枪打出的玄元一击，这也是她当下所能施展出的最强道术。 夏侯映因为还没有从那一拳中缓过来，是以无法出手相助，不过她见宋天明在祭出仙剑后身影坠落，还是勉强聚出了一口冰剑将其载起，免得直接摔到地上。 事实上，这就是方才她和萧嫣嫣要在落地之后再行动的根本原因，他们现在的道行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在完全御空状态时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这一点，在他们对上实力强横的对手时，就会显得尤为致命。 由三人爆发所激荡出的浑厚灵气，以及江流波的那一声怒吼，终于使得众青冥门弟子心神归位。眼看那网和三位长老已近在眼前，一行人大惊失色，慌忙出手，各自打出道术。刹那间，青白霞光一拥而上。 如此凌乱的阵势，自然形不成有效的反击，对此江流波心中虽恼，却也知道强求不得。既然阻截无望，那便只得暂避锋芒了，至于那三位长老，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力解救，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躲开！”江流波当机立断，再次发出暴吼。一众青冥门弟子本就有着退意，江流波这话刚说出口，一行人就跟受惊之鸟似的到处乱蹿，不过好在还没人慌到自投罗网。 “轰！” 众人仓促之间打出的反击之势只坚持了不到一息，就被那巨网彻底撞散。三才剑势一破，两口仙剑随之现出原形，被一并砸落，江流波宋天明二人身形跟着一颤，险些眼前一黑。 “轰隆隆——” 底下的荒山像是要彻底崩塌似的发出剧震，巨大的鸿沟延伸出无数触角般的沟壑，顷刻间，大地上便多出了百来道深不见底的狭缝。在这地动山摇的猛烈震颤中，即便夏侯映拼尽余力，也维持不住自身的平衡，她差点就被甩落到地缝里去。 其余青冥门弟子也被这声势浩大的动静惊呆，整夜荒山几乎在一瞬间面目全非，大地像是被打碎了一样，整个凹陷下去一大块，那巨坑四周还凭空多出了七八道深不见底的漆黑鸿沟，至于在外围撕裂开来的沟壑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 看到这样的结果，众青冥门弟子只觉手脚发凉，心有余悸，怎么绿衣女子若非刚才逃得快，在这一击之下，他们还会有活路吗？ 三位长老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尽管江流波已经在尽力沟通，但他依然感觉不到三位长老的气息，也寻不到自己本命法剑的任何气息，红衣女子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乎他的想象，如此威势，只怕刚才所有人都全力反击，也未必能挡得下来，除非是结成阵势。 “快结剑阵！”一想到这，江流波也顾不得去担心三位长老的安危。这红衣女子和先前的绿衣女子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绿衣女子只是捉弄他们，并以此取乐，而眼前这人是真的动了杀机，她的一招一式都是想致人于死地。 面对这样的大敌，他们再单打独斗的话，毫无疑问就是自寻死路了！众人闻言，当即聚到一处稍显完整的地上，并迅速结成了剑阵，那边惊魂甫定的夏侯映也被萧嫣嫣接引过来，盘坐到阵中。 与此同时，那红衣女子重新将深红巨网掀了起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位长老因为有红光裹着的缘故，虽然被砸得头破血流，看着模样凄惨，但他们胸口都还有着起伏，显然是还没陨落。见这三人一时间已无威胁，红衣女子便收了红光，不再浪费灵气，刚才这一击威力大是大了，但她自己的消耗也是不小。 红衣女子冷冷地看着众青冥门弟子结成剑阵，她的眼眸漆黑如夜幕，深沉而又宁静，仿佛从未有过变化。事实上她心中的怒火早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已经全部发泄出去，此刻她的心就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深红巨网在她手中不断缩小，最终化成寻常大小，看上去就和普通渔网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网会有如此威力，竟能将整座山头拍得四分五裂。 正当众人以为她要凝聚下一击时，那红衣女子身上的杀意却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她转身扬起渔网，整个人随之化成一团红光，与那渔网一道遁了出去。 见她说走就走，江流波倏然怔住，那人明明前一刻还是杀意凛然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不过其他人却是没想那么多，他们心中现在只有劫后余生的兴奋，还有过度紧张后的疲倦，能够平安度过此劫已是万幸，他们哪里还有其它心思。 就在红衣女子遁走后不久，一阵微风自远方拂来，谁也没注意到荒山上那个巨坑里突然多出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伸手往地上一指，三位昏迷不醒的长老登时被他收入袖中，另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则是心有所感，伸手把江流波和宋天明的剑从地缝唤了回来。 直到两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从巨坑里走出来，一众青冥门弟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急忙起身行礼问候，态度恭敬至极。这两位老者正是前来捉拿闹事女子的青冥门太上长老，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收获。 “走罢，回去再说。”刚刚将三位长老收入袖中的花白老者轻言道。 另一位高瘦老者闻言，叹了一声，也不说话，直接朝众青冥门弟子伸手一指，众人顿时感觉自身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老者袖中飞去。 两位老者一走，荒山上又重新静了下来，不过那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似乎是在无言地述说着什么。 残阳如血，夜鸟归林，从附近山上吹下来的风带着微凉之意，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少有人愿意为这艳美夕阳驻足。先前因为感觉到强敌临近而退走的红衣女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座偏僻的小镇上，她像是有着某种目的，独自走过大街小巷，最终拐进了一家还算雅致的客栈。 因是黄昏时分，客栈楼下三三两两坐了不少正在吃饭的人，但哪怕是店里眼睛最尖的小厮，都没有对红衣女子突然的到访作出任何反应，仿佛她是行走在另一片空间中。那红衣女子也没有理会这里的凡俗，她径直穿过中庭，悄然登上楼，然后在其中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进来吧。”也不知等了多久，屋里才像是有人刚刚睡醒似的，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 红衣女子闻言，推门而入，只见正对着门口的雕花大窗前，有一袭长裙傲然挺立，在夜风中荡漾起阵阵碧波。屋子里还有一位少年正沉睡在床上，他身上不见衣物，只有白布裹缠着。 此二人正是绿衣女子和靖海，这绿衣女子不惜与青冥门为敌也要把靖海劫来，末了还悉心照料，似乎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老儿的传人应该就在东土北面，你去找到他，我要借他的天魔骨一用。靖海在这里暂歇半月，你找到他以后就先去那边盯着吧，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让靖海发现你的踪迹。”绿衣女子听到声响，慢条斯理地说着，并未回过身去。 先前靖海和她拼斗时用的是上古秘法催动的天魔精髓，这让她想起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门派，如果能找到那个门派镇派法宝的助力，那么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红衣女子听罢，微微一怔，而后朝她的背影俯身行过一礼，兀自退了出去，不知去向。刚刚恢复些生气的屋子顿时又冷清下来，那绿衣女子却是恍若不觉，她凝视着远方，看着光明一点点消失，直到繁星开始闪耀。 许是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一缕淡淡的异香将靖海的心神从虚无缥缈的混沌中渐渐引回到了现实。 尚未真正从神游中归来的他，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吸，很近，还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声音，很远。他尝试着睁开眼睛，然后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此刻他正躺在床上，孤零零的，无人作伴，而他听到的那阵很近的呼吸声似乎并不在这里。 “这是哪，我...我记得...我应该是在青云台上，那人呢？师姐呢？我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这里是青冥门内谷里面？但为什么一个人也不在？” 一连串问题像是沸腾的水气一样迅速挤满了靖海的脑袋，以至于他连呼吸都变得迟钝起来。好不容易把那些疑问全都拨开，他又发现了新的麻烦，他身上现在半点灵气都没有，而且他好像再也不能凝聚出任何灵气了。 “糟了，天魔精髓果然还是有问题...”尽管有些惊慌失措，但靖海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意外。自古用祭炼天魔精髓的人大都以横死收场，他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走了大运，只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和师姐同行了。一想起师姐，他眼中的光芒霎时黯淡下去，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 “有人吗？” 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房间之后，靖海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太对，这屋子里床头、门窗的装饰明显不是青冥门的风格。他记得青山苑那里的物件不是云纹就是水纹，万不会用这福禄寿的字样，想来想去，唯一符合这样条件的好像就只有客栈一类了。 可他为什么会在客栈里？ “嗯？你醒了？”雕花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随后一袭翠绿长裙晃荡着，移步进了屋里。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一身绿衣，靖海顿时感觉整个天都变了。 “难道我还在梦里？”他惊恐地在自己耳朵上掐了一把，疼痛的感觉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当然也包括那绿衣女子。 “你怎么了？”绿衣女子看到靖海瞪大了眼睛，好似一副见了鬼的奇怪模样，便带上门朝他走去。 靖海被她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当下也不管她是真是假，大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喊人？”绿衣女子闻言一怔，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笑出声。 许是还在梦里的缘故，见她发笑，靖海竟感觉她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的。“不对，这人又使了什么魔功！”念头刚起，靖海猛然惊醒，心道这绿衣女子果然厉害，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 见他一会大呼小叫，一会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一会又是如临大敌的神色，绿衣女子心中也犯起了嘀咕：“难道是我没清理干净，不应该啊...” “快来人呐，魔女在这——”趁着绿衣女子止步思索之时，靖海急忙大喊。哪知话音未落，他便觉周身一紧，别说再出声，此刻他就连吐息都做不到了，整个空间仿佛在一瞬间被彻底凝固。 “魔女？”绿衣女子脸上笑意收敛，她目光一凛，寒声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居然说我是魔女？负心汉！” “负心？”靖海本以为她会直接上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却没想到绿衣女子生气之余居然再没有其它动作。而她最后那一声嗔怒似的负心汉，更是把他所有的念头都打散，靖海一下愣住，“救我？她救了我？” “不可能，这一定是她在骗我。她肯定是被青冥门长老包围了出不去，想拿我去胁迫他们，一定是这样的！”被她略带幽怨的眼神一激，靖海刚恢复了些清明的心念，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变哑巴啦？”绿衣女子等了许久也不见靖海开口，稍稍提高了下自己的声调。 “...你,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想干嘛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跟你废话？”绿衣女子白了靖海一眼，毫不客气道。 “...”靖海脸上一红，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现在他两手空空，身上又没有半点灵气，跟个凡俗没什么两样，绿衣女子要对付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力气。可他又不想服输，于是干脆闭口不言，绿衣女子既然不杀他，还“好心好意”救他，想必是他还有着某些用处，那他就不说话，看她能把他怎么样。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之前动手时，靖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现在平静下来以后，和绿衣女子独处一室，他那心猿意马不知怎的就开始活跃起来。 红唇似火，绿衣女子嘴角隐隐带着一抹勾人的魅惑，往上，美目深处恍若连通着无底洞，叫人沉沦，不能自拔；往下，那袭青翠长裙好似绿叶一般，将她原本就不俗的样貌衬显得更为娇艳。 徐徐清风将她曼妙的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那般波澜起伏的线条分外诱人。更有一缕异香，断断续续，随风摇曳，紧紧地勾住了靖海的魂儿，让他心中那只不安分的蝴蝶，完全忘记了东南西北，只为一亲芳泽而四处碰壁。 比起师姐，绿衣女子的身姿明显更为成熟饱满，先前打斗时还没感觉，此刻细看之后他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好看吗？”绿衣女子自然知道靖海在看她，她甚至还知道靖海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邪念。可面对如此火热的目光，她非但没有大怒，反倒是有些羞赧，躲闪似的避过了靖海的目光。 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娇羞，更是为她添色不少。 靖海艰难地吞咽了一口，若是片刻前，绿衣女子要他说好看就从他眼前消失的话，他愿意说一千遍一万遍。但是现在，他的心却是被深深吸引住了，面对如此诱人的果实，他还想再多看一点，最好再咬上一口。 “喜欢。”恍惚间两道身影悄然重叠，靖海下意识地道出了那两个一直深埋在自己心底，从未鼓起勇气言明的字。 “哈哈～”有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勃勃生机刹那间便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欢笑声像是银铃一般惹人心动，靖海如梦初醒，脸面瞬间红透，他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再也不敢朝绿衣女子看去。 “怎么，又想你那师姐了？”绿衣女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嘻笑着问道。 “没，我只是...”突然被她点破心思，靖海局促不安地挣扎了两声，然后便兀自沉默下去，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接受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没有吗？”绿衣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赤红一片的面庞，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没，没有...你为什么要救我？”沉默半晌之后，靖海忽然岔开了话题。 “我这人最看不惯生离死别，你和你那师姐旧缘未断，我才不想被人记恨一辈子呢。”那绿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靖海越是不愿说出口的，她便越是大大方方地提起。 “要我说啊，不就是有人抢了你的师姐嘛，用得着寻死觅活？你再抢回来不就行了？” “抢...我还拿什么去争，我...”哪怕明知这绿衣女子是在激他，靖海心中还是有着触动，不过念想终究只是念想，事实早已是不可能。且不说他那本命法剑已经碎了，他现在甚至连灵气都凝聚不起来，还拿什么去把师姐抢回来。 “你那口剑本来就是一次性的，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旮旯堆里找到的那玩意儿，那么粗糙的炼器法门，简直是暴殄天物。”绿衣女子轻哼了一声，好像靖海落得现在这般下场是他自找的。 被她这么一数落，靖海想反驳却又怕说漏嘴，于是只好继续低垂着头装傻充愣。那剑好歹是他用青锋道人的秘法，聚集他们三人之力，化开天魔精髓融入到青锋道人原本的佩剑中才炼成的，但在绿衣女子眼里却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烂。 “你那机缘我也懒得打听，剑没了可以再炼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你的问题，我在救你时就已经帮你解决了。”绿衣女子满不在乎道。她自身已经足够强大，寻常法器再多也于她无用，真到了她这种层次，哪怕是天魔精髓，也不稀奇。 “我的问题，解决了？”靖海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立刻重新运转了一遍心法，可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模一样。 “不用试了，你那身体还要再休养些日子才能完全恢复。如果我踏入归真境界，倒是可以立刻帮你医好，不过嘛，我还差了一丝丝。”绿衣女子说着，又翻手变出一颗金丹在靖海眼前一晃，“给你，你要是心急，可以先把这丹药化开，它能帮你临时聚集些灵气。” “你，我...为什么要帮我...”在犹豫了片刻之后，靖海最终还是把那金丹接了过来。如果绿衣女子救他是因为她看不惯生离死别，那么现在他已经醒了，她完全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又何必再做这么多多余的事。 “为什么？我想帮就帮咯！和你说话真累，老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明天再来看你，当然你要是有事，想找我的话，我就在你对面。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有耐心的。”绿衣女子说罢，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回走去。 “那个你...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见她就要走，靖海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最为重要的问题没问。 “终于知道要问什么了吗？”绿衣女子闻言，莲步轻落，回首朝靖海看来。只见她眼中秋波流转，面若春晓之花，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 “记住我的名字，叶飘萍！” |
| 第一卷完 |
| 最后有点赶了，不过也没办法。另外第二卷的草稿还差最后一部分没写完，暂时先不更新了，明年年初再开新帖，多谢各位捧场 ^_^ |
| 有声版上线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左转去喜马拉雅捧个场：https://www.ximalaya.com/album/688837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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