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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槐树街往事[第15页]

作者:zgsxslt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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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霞和盛文一左一右站在饭店门口,凡有人进来,不论男女,均给发一根烟。有一贺客见了盛文那一身整齐的穿戴,便笑着说:“盛文,你不嫌热啊?我都替你热呢!这么热的天还穿西服领带!——看来这婚也不是容易结的!”盛文和正霞都笑了,盛文说:“一辈子就结这一回婚,热点怕啥?”
    ……却突然远远地过来了一个男人,端直朝饭店门口走来。正霞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暗自寻思道:莫非他又来捣乱不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张金成已到了饭店门口。正霞正想呵斥他,他却已抢先说话了:“你两个也真是!结婚也不给我说一声,怕我吃得多吗?”一边说,早已掏出了五张十元的钞票,递给孔盛文:“本来想给你们好好买一份贺礼的,可是消息知道得太迟了,来不及买。这点钱,不成敬意,你们自己看着买个啥吧。”孔盛文接过钱,笑了笑,却笑得极不自然,说:“来的都是客,快请进。”并发给他一根烟。
    正霞一直目送他进了门,远远地走到一张圆桌旁坐下,才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看了盛文一眼,从他脸上并没有看出丝毫的异样来。她便又微微一笑,却自我感觉笑得很不自然。
    ……开席了。正霞和盛文便又逐桌子敬酒,自然是先敬正霞的娘家人以及盛文的父母、亲戚,然后再敬其他人。敬到张金成的邻桌时,正霞扭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既不跟人划拳,也不跟人说话,只是一盅接一盅只个喝酒。敬到张金成桌上时,正霞心里嘀嘀咕咕的,脸上的笑容已很不自然了。还好,张金成并没有叫她难堪,反而笑容满面地说了好几句恭喜她跟孔盛文的话。
    ……起席的鞭炮响了。
    正霞以及盛文的父母等人便又站在饭店门外两侧,给鱼贯而出的宾客们一一说着客套话。张金成出来了,走到正霞身边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小声说:“正霞,托你办件事情。”
    “啥事?你说吧。”
    “这儿不太好说,等一会儿吧。等客走完了,你出来一下,我再给你说,耽搁不了你几分钟时间。”张金成说完,疾步走了,却并没走远,而是在十几米开外的一个公交站牌下蹲了下来,燃上一根烟,狠抽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正霞悄然来到他的身边,淡笑一下说:“啥事?你说吧。”张金成站起身来,笑笑地看她两眼说:“这事,我本不该说的。可是不说,又觉得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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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绕弯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忙着呢。”
    张金成又看她两眼,寻思半日方说:“这我也是才听人说的。……你想过没有?孔盛文长得一表人才,还又有钱,为啥要跟你结婚?平心而论,你觉得你能配得上他吗?”
    “你这话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也不想把话说破,到了今晚上,你就知道了。……还有,我真的,一直是爱你的。如果你还没忘我的话,以后可以尽管来找我。”张金成话音未落,人却已走了,留下正霞一个人呆在那里,心中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明白,便多少有些不是味道。正寻思间,孔盛文来了,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我已叫人把妈跟大哥他们送回去了,咱也回吧。”正霞点了点头,淡笑一下说:“走吧。”
    夜已经很深。闹洞房的人陆陆续续都散去了,盛文他父母房中的灯也早已熄灭。
    坐在床边的王正霞笑钻一眼同样坐在床边的孔盛文说:“天不早了,睡吧。”
    孔盛文说:“睡吧。”却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正霞便又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柔声说:“别抽烟了,把人呛死了。”
    孔盛文说:“你先睡吧,我去上个厕所。”
    ……等他从厕所出来,王正霞早已脱得只剩了裤*头和文*胸在身上,平展展躺在床上。孔盛文木了片刻,急走过去,就搂住她亲了起来。如果不算在医院里正霞亲孔盛文的那一口,现在是他俩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亲嘴,正霞自然十分激动,便被亲得体内涌动了一团火,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忍不住就伸手去解孔盛文的裤带。孔盛文却像触了电一样,先是把她的手一掀,紧接着翻身下来,躺在一旁喘着气说:“你睡吧,我今儿有点困,明儿再说吧。”
    正霞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由得想起了张金成中午跟她说的那些话,遂翻身坐起,冷冷地看着孔盛文的脸说:“你这是啥意思?有谁结婚第一天就像你这样子?”
    “睡吧。”孔盛文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干事吗?难道结婚只是为了干事?”
    正霞厉声道:“对,我就是想干事!不干事结的是怂婚!”伸手又来解他的裤带,他却使劲推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你咋这么贱呢?我还没见过这么贱的女人!”
    正霞一下子愣住了,眼角不知不觉中滚下几颗泪珠。呆坐半日后,她又突然冷笑一声说:“我贱?我再贱也是个女人!可你是男人吗?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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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盛文脸上猛一抖,也冷笑一声说:“我跟你结婚是看得起你!你当你是谁?满罗原城就你的名声大!谁不知道你是个烂货!我不弹嫌你,你倒弹嫌起我来了!”
    “我是烂货!我就是烂货!”正霞怒喊起来,“你有本事咋不找个不烂的货呢?……你简直不是人!……”说着说着又神色黯然下来,无力地往床上躺了,扯过毛巾被盖在自己身上,呆呆地瞅着天花板发了半日呆,又低声说:“盛文,你给我说实话,我不怪你,你是不是有啥毛病?咱俩已经是夫妻了,你想,你是能瞒哄过我吗?”
    孔盛文没有言语,却又掏出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烟雾从嘴里进去,又从鼻孔出来……终于,他抽完了这支烟,将烟屁股扔在了地上,无奈地笑笑说:“我没打算瞒你。你也没想一下,就凭我弄的这世事,要是啥问题都没有,啥样的好媳妇找不到?你条件又不是多好,一没城市户口,二没工作,可我为啥要找你呢?你要是稍微动点儿脑子,就应该明白。何况,我给你暗示过的,你并没弹嫌过啥,我还当你早就知道了呢。……咱现在婚也结了,话也说开了,还是一心一意过日子吧。咱吃穿不愁,花钱不愁,就算让你受委屈了,你也该知足了吧?别的男人,又有谁有那些闲钱叫你随便花呢?”
    “我明白了!”王正霞冷冷一笑,“你跟我结婚的唯一目的,就是证明你也是个男人,是个有家有室的人,面子上好看是一说,主要是对你生意有好处吧?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是拿我一辈子的事在开玩笑!”
    孔盛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这事有些对不起你。但是,我也是个男人,也想跟别的男人一样,身边有个女人。你以为我不痛苦吗?可我的痛苦该跟谁说,又有谁能理解呢?……你放心,我会一直待你很好的,还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孩子。”
    “生孩子?我和谁生去?!”
    孔盛文便又不言语了,低头闷坐半日后,默默地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说:“我这病总有一天会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辈子清白了,看不好了,咱还可以做试管婴儿嘛,横竖得有个孩子,要不……”
    “好了,不说了,睡吧。”正霞淡淡地说一句,翻个身,将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了,孔盛文早已打起了呼噜,一声重一声轻的。可是正霞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就又悄然坐起身来,穿上了裙子,又穿上长筒丝袜和高跟鞋,悄无声息地朝卧室门口走去。她很想现在就离开孔盛文,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开门时,她却又犹豫了,手便无力地从弹子锁上滑落,默默地回转身,脊背靠住门,直直地瞅着孔盛文只个发呆。半日后,她长叹一声,又轻手轻脚回到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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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五辆摩托车一辆接一辆戛然停在林四娃家门前的村道上时,大概是十点刚过的光景。林四娃家的屋顶升起了一柱雪白的炊烟,张成水家的屋顶也升起了一柱雪白的炊烟。看见成水家的炊烟,正淑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了。她深怕会看见成水家的任何人,她不敢想象,当他们看到她领着一伙男人前往林四娃家兴师问罪时,心里会作何感想?可是还就是怪,她不想见谁,老天偏偏就让她看见谁。她刚将手指一指,给李大明说了句:“就是这个院子,你们自己去吧……”便见成水家大门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影——是小琳,显然她也看见了正淑,嘴里呜哩哇啦叫着,就朝路上跑来。
    正淑心里越发慌得不行,呆呆地看着小琳,给她打招呼也不是,躲她也不是。直到小琳到了路上,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恍然大悟似的跟李大明说:“大明,你们去吧,要适可而止,教训他们一下就行了。”又将小琳的手轻轻一拉说:“这是成水的妹妹,我现在去她家坐一会儿。等一会儿你们过来找我。反正咱明人不做暗事,今儿这事也算是给成水家出气,所以,他们知道了也好……”
    李大明笑了一下,笑得多少有些不自然:“你去吧,我有下数……”看着正淑跟小琳已走上了往张家去的那截斜坡小路,他又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就招呼同来的那几个小伙子说:“咱走,把那怂姓林的往死里捶!”一帮人便耀武扬威地朝林四娃家场院里扑上去了。
    从那截斜坡小路到成水家场院最多只有十来米远,可是正淑却走得很慢,她走得慢,小琳便也走得慢,足足走了两分多钟,她们才走完了这段路。一路上,正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
    本来,她跟李大明已经商量好了:
    把地方给他指认后,她就悄悄离开,到弯道那边等着,大明他们惩罚完林四娃后,再去与她会合,然后悄悄离开。打人这事对张成水一家要绝对保密,免得他们对她有不好的看法……
    可是现在,人还没打呢,她已被小琳发现了!她该给成水他们怎么解释?又如何能解释清楚呢?……到了场院中间,她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小琳拉她,她却淡淡一笑,又胡乱比划了一下。小琳似乎懂了,也就停住脚步。然后,正淑又拧转身呆呆地瞅着场院边那几棵茂盛的苹果树,莫名其妙的一笑。小琳见她看苹果树,便也向苹果树看去,便看见有几只鸟在苹果树枝头站着,嘴一张一张的,似乎在唱歌……
    李大明他们扑进林四娃家大门时,林四娃的那三个娃都盘腿坐在地上,正抓石子玩耍。两个大一些的是女娃,最小的那个是男孩,一个个都清涕提溜多长,却都不怕生。看起来最大的那个女孩忽闪了一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极麻利地抓住了抛在空中的三枚石子,呲牙一笑问:“你们是谁?来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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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明不恼也不笑,平挺着脸说:“我找你爸,你去喊一下。”
    那女孩说:“我爸叫野猫咬了,在床上睡着,叫我妈出来行不?”
    李大明说:“就叫你爸!”
    那女孩斜他一眼,嘟囔一句:“我偏不叫!”又继续抓起石子来。
    站在李大明身边的周春林恶狠狠地说:“你狗*日的去叫不?看我不打你怂!”李大明笑道:“甭把娃吓着了,咱自己去寻。”便一伙人一会儿扑进这间屋子,一会儿又扑进那间屋子。终于看见了窝在一张床上的一个中年男人,估摸着就是林四娃,他们便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林四娃嚷道:“我又认不得你谁,来寻我的啥事?”话音未落,胸口上早着了一脚,遂大声声唤起来:“哎哟!把人疼死了……好爷呢!咱有话好说,打我弄啥?”
    一个长得很斯文的小伙子说:“你还嘴硬?!”抬脚朝他裤裆就踢。林四娃急忙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脚,叫道:“把我打死了,你们可要偿命的!”斯文小伙子抬脚又要踢他。
    李大明急忙说:“不要打致命处,照住沟子跟腿,冷怂给我打!”
    拳头和脚便雨点般落在林四娃的沟蛋子上和腿上,直打得他缩成一团,又是爹又是娘地哭喊起来。
    却突然,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扑进门来,带着哭腔嚷道:“你们讲理不讲理?还有没有王法?!……”紧接着往地上一坐,紧紧抱住了李大明的双腿。李大明一愣,朝同伴们摆了摆手。大伙儿便收住了拳脚。周春林笑道:“老板,咱还没打过瘾呢,你咋不叫打了?”
    李大明说:“给他点颜色就行了。”又指着林四娃厉声说:“今儿把你打了,也叫你把这打挨个明白!这是你那天欺负王正淑应得的报应!你以后多长个记性,城里来的人,不管是谁,都不是好欺负的!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城里来的人,还是今儿这下场!”
    林四娃狠瞪了他两眼,没有做声。
    李大明又说:“我把你打了,也不怕你寻事!我行不改姓,坐不更名。你想寻我的事了,就到地区邮电局找李大明,找不到我了,就找我爸李文举也行。”
    “这个哥你说啥?”林四娃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大惊失色说,“你说你爸叫李文举?”
    李大明说:“咋?”
    “你妈是不是叫林秀芳?”
    李大明不由得猛吃一惊,暗自寻思道:“他咋对我家这么熟悉?”嘴上却仍然很硬:“我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又想挨打了不是?”
    林四娃却苦笑一声说:“咱这倒弄得是啥事情嘛!你妈是我姑啊!你外爷是我的亲二爷。”
    “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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