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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斩妖风云会1929】妖异悬疑~阴谋暗战~恐怖基地十年连环计[第2页]

作者:王敦敏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6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祥云点点头,道: 大师慈悲为怀,真是得道高僧。我有一事想请大师指点。

    德恒颔首道:请讲。

    祥云问: 我家那些伙计之所以痴傻是因为魂魄留在了老妖岭林中,把他们的魂魄找寻回来,人就会恢复。是这个道理吗?

    德恒道: 没错。

    祥云又问: 那林中肆虐的可是西游记书中描写的那类妖物?能口吐人言,亦能化作人身?

    德恒赞道: 女施主兰心蕙质,正是如此。

    祥云激动地说: 容我斗胆一问,大师可知那妖物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知己知彼,我回去也好四方寻找高人来降了它,为家父分忧。

    德恒叹道: 实话说,它的底细老衲也不知晓。因为这妖物并非一只,而是一群啊!这几次交手,我所遇都是不同,但打头的那一个,也就是残害华局长的那个最为凶残,却始终只闻其声未见其形。这次李局长遇难,老衲之所以无力施救,也是因为吞他魂魄的妖物太过厉害,即便拼个鱼死网破,咱们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祥云愕然。
    德恒劝道: 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缘有善缘,自然也有恶缘,并非所有事都能说清个因果,也并非所有的孽缘都化解的开。我劝女施主还是放下吧,令尊如若知道你的心意,定会十分欣慰,他也断然舍不得让你冒险,那也不过是枉送性命。何苦来......况且他日机缘巧合,自有人来斩妖降魔,令尊自得解脱。

    祥云默默地点头,无话可说。

    德恒见状说: 老衲看女施主还是放不下,不如抽个签,或许可以有所启示。

    祥云点头默许。德恒离开,片刻后拿着签筒回来。祥云虔诚地抽了一签。

    只见抽得是第三十八签,下签:何文秀遇难。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云雾又昏迷;宽心祈待云霞散,此时更改好施为。

    德恒观之解签道: 阿弥陀佛,此卦云雾遮月之象。凡事未遂守旧也。正应了女施主当下处境,守旧待时则凡事吉也。

    祥云谢过德恒,出门离开。

    祥云绕过天王殿,经过院落又见到了白云鹤,他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观看那些花子喝粥。祥云默默看了白云鹤一会,漫步走了过去。
    白云鹤发觉有人注视自己,猛然转身,直视祥云的眼睛,瞬间一丝熟稔的感觉从心中稍纵即逝,他恍惚间感应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祥云别有深意地作揖道: 真巧,又见面了,尊驾还真有雅兴。

    白云鹤道: 雅兴不敢当,童心未泯而已。

    祥云笑问: 尊驾不是本地人吧?敢问贵姓高名?可否交个朋友?

    白云鹤笑道: 敝姓白,匆匆过客而已,不敢高攀。

    这时,知客师来请白云鹤入内,白云鹤对祥云歉意地笑了笑,应声而去。

    祥云望着白云鹤的背影,若有所思,呆立片刻方才离开。

    白云鹤入得客堂,拜会德恒,夸赞德恒是一心向善普度众生的大德高僧。

    德恒笑称谬赞。

    白云鹤话锋一转道: 不过依我这凡夫俗子的眼光看,大师容留这些花子固然是佛心慈悲,但是他们之中大多是四肢健全之人,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贵寺一直是来者不拒吗?岂不助长了他们的懒惰之心?在下实在不解,得罪之处请多海涵。
    德恒叹道: 施主所言极是,个中道理老衲何尝不知。可是既然他们求上门来,老衲也不忍拒绝,久而久之,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好在一直有富贾大户资助香火,也只得勉强维持下去。

    白云鹤笑道: 原来大师也有难念的经。听说贵寺的签极为灵验,在下也想试试。

    德恒说好,问所求何事。

    白云鹤说寻人。因为人海茫茫摸不着头绪,所以才受人指点,来求个佛祖明示。

    德恒听罢,走开片刻取回了签筒。

    白云鹤抽得第三十签棋盘大会,是为中签。签曰:劝君切莫向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若去采薪蛇在草,恐遭毒口也忧愁。

    德恒解签道,此卦安份守己之象。凡事须小心谨防也。

    白云鹤不服道: 容我再抽一签。言罢就想再去签筒中抽取。

    德恒拦下白云鹤,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施主既然不信,何必再试。

    白云鹤挠挠头,道: 在下冥顽,请佛祖恕我无知,容我再抽一签,若还是如此,我才信得。

    德恒无奈应允。

    白云鹤左摇右摇,待抽出签一看,居然与上次抽得是同一只签。

    他拿着签看了半天,心有不甘地再次请求: 容我最后试一次。

    德恒笑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启示还不够清楚吗?

    白云鹤执着地央求道: 请大师圆我心愿,这兄弟是和我从小撒尿和泥玩到大的,如同一母同胞,如果这第三签还是如此,我便认命!

    德恒道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再次同意。
    于是白云鹤谢过德恒,抖擞精神,郑重其事地抽了第三次,待把签拿到手中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第三次抽的居然还是第三十签!

    白云鹤惊诧地捧着签看了半晌,终于叹道: 看来我那兄弟是凶多吉少了,我要是再插手此事,恐怕是自身难保啊!

    德恒叹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白云鹤茫然地拜别了德恒,踉跄而去。

    德恒注视着白云鹤的背影,目光颇有深意。

    白云鹤出了庙门,失魂落魄地骑马往回走,行至五里开外,人突然像变了个人,又格外神采奕奕起来。

    途中,他行至一处露天茶棚歇脚,早早候在路边僻静处的祥云悄悄跟了上去。
    第4节

    祥云本待上前,谁知这白云鹤异常警醒,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于是匆匆付了茶钱,连茶也没喝就骑马离开了。

    祥云叹息一声,加倍谨慎地尾随其后。她越看白云鹤的背影越觉得熟悉,脑海中种种儿时记忆层出不穷,皆是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女孩与一个比她年长六七岁的英俊少年嬉戏打闹的场景。哥,你终于回来了……祥云心中默念,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

    白云鹤走走停停,已经发现跟踪者是今日两次相遇的文弱青年人,心中揣测此人似乎并无恶意,反而是急切地想与自己结交。与其躲躲闪闪,不如正面交锋,当面锣对面鼓地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云鹤拿定主意,索性径直回了卧龙客栈。

    他进了客栈,把马交与小金宝拉去后院马房,自己往里走。

    小狐仙正在柜上百无聊赖,见白云鹤归来,立即贴上来询问他可有收获。白云鹤简单说了说,要了酒菜,找了个角落吃喝起来。

    小狐仙也不见外,直接坐在白云鹤对面没话找话说,柳娇花媚,含情脉脉的,看的白云鹤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只听小金宝一声吆喝: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随后,那文弱男子一脚迈了进来,他目光一扫便锁定了白云鹤所在,低声道: 上些清淡饭食。随后便向白云鹤这边走来。

    白云鹤不再回避,注视着祥云一步步走近,心中竟弥漫开一种异常熟稔的感觉。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到底是谁?
    补个天壶的照片。
    老米茶馆门前的天壶大概长这样:


    
    白云鹤正心乱如麻,祥云已然到了跟前。她大大方方地朝白云鹤行了个礼,道: 在下与兄台还真是有缘,可否叨扰,一起用饭?

    白云鹤收回心思,洒脱地比划了个请的姿势,笑道: 鄙人不胜荣幸。又转头告诉小狐仙: 老板娘,快加几个好菜来。

    小狐仙闻言却不动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祥云,目光渐渐锐利起来,把头扭向一边冷嘲热讽道: 这世道可真是变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就敢往外跑,不管不顾先攀个交情再说,现如今追汉子都兴这一套了吗?

    白云鹤听出小狐仙话里有话,心中一震,他之前并无仔细端详过祥云,当下也毫不避讳地看向对方,只见面前这人冰肌玉骨,蛾眉螓首,喉结处一片平坦,虽作男儿打扮,却遮掩不了那一股女儿家与生俱来的灵气。这可不是女扮男装吗? 自己糊涂啊,居然一直没往这上面想!

    白云鹤一个激灵,千头万绪汇集到一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是她!他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笼罩住: 怎么,她竟然没死? 她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祥云被小狐仙揭穿了身份,正浑身不自在。见白云鹤脸上阴晴不定风起云涌,知晓他也明白了一切。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这俩人的种种表情被小狐仙尽收眼底,她本以为祥云是看上了白云鹤,因此没羞没臊地上来追求。但一通观察下来,才知实情远非如此,这俩人肯定一早就认识,而且关系颇深,这关系又不似男女之情……小狐仙这番琢磨着,心中的强烈醋意顿时淡了下来。

    一转眼的功夫,白云鹤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朝祥云一抱拳,正色道: 今日与兄台风云际会,幸会幸会!

    祥云闻言一愣,疑惑地望着白云鹤,心想: 哥哥明明已经认出我来,却为何不与我相认?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白云鹤的话,随即恍然大悟:哥哥既然点醒我说风云际会,说明他已然知晓我的身份。既然不相认,自有他的道理。我万万不可再贸然行事。

    祥云想通此事,当下也豪爽地一抱拳,朗声回应: 幸会!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如沐春风。
    就在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骂声。白云鹤三人转头看向门外,正好看见小旋风被人一脚踹了进来。紧接着,七八个佩刀的日本武士鱼贯而入,为首的竟是横眉立目的宫本光一。

    小狐仙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吃醋,嚯地站起身就迎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娇声招呼。

    祥云见到宫本,连忙压低了帽沿躲避。白云鹤没有动作,静观其变。

    宫本冷冷地看着小狐仙问道: 你是老板娘?

    小狐仙笑得花枝招展: 可不正是我嘛!我说这位大爷,咱店里的伙计咋招惹你不痛快啦?

    宫本不再看小狐仙,依旧冷冷地说道: 好狗不挡道。

    小狐仙嗨了一声,笑道: 咱这乡野小店,从没见过几位大爷这样威武霸气的客人,我替他给你们赔个不是!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宫本道: 找人!

    此刻小旋风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怒目斜视着宫本,小金宝也和他凑到了一处。闻听宫本此言,不约而同地均是一凛。
    小狐仙闻言却是神态自若,马上接茬道: 找的是什么人啊?

    宫本还没开口,身边站出来一个瘦高身材的刀削脸,不怀好意地盯着小狐仙道:我们大和武馆,有两个武士失踪了。有人看见他们昨天来过你这里!

    小狐仙向刀削脸望去,见此人面相刻薄,目露淫邪,知其是个难缠角色,当下也是哈哈一笑,承认道: 没错,昨日是有两位日本大爷来过小店赏光,不过他们用完饭就走了啊。

    刀削脸不肯罢休,逼近一步靠近小狐仙,邪笑道: 你说的,我的不信!

    小狐仙瞅了一眼刀削脸的丑态,连忙退后几步,胸中一阵作呕。她趁机瞄了小旋风二人一眼,用眼神示意二人忍住,不要轻举妄动。

    刀削脸大为不满,还欲上前,宫本见状喝道: 够了,黑泽君!不可以欺负中国妇女!

    那叫作黑泽的刀削脸终究还是惧怕宫本,瞅着小狐仙,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嘴里小声嘟囔着悻悻然退下。
    宫本不再理会黑泽,对小狐仙正色道: 你的,不用害怕,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狐仙遂绘声绘色地编了一段那两个浪人如何前来,如何吃饭喝酒,又如何离开的经过,编的头头是道,无懈可击。

    这一番吵闹,把客栈里其他几名成员也惊扰了过来,聚成一堆远远地观望。这里面有厨子郑一勺,打杂的老妈子王大娘,还有刚刚被收留的慧子。

    宫本认真听完小狐仙的讲述,环视四周,把在场的所有人尽收眼底。当他看到低着头的祥云时不由得一怔,尽管祥云故意遮掩,却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宫本缓了缓神,对小狐仙说: 这是你自己说的,没有办法证明。我们还得搜查一下,要是人不在这里,我们马上离开。

    小狐仙闻言立马不干了,拒绝道: 大爷,这可使不得。第一你不是官府的人,没权利搜我的店!第二我开门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要是被你们这么一搅和,我这生意还怎么做?第三,我这住着好几个女眷,你们胡乱闯进去算怎么一回事!

    小狐仙伶牙俐齿,一通白话把宫本说的有点发懵,他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再次强调:无论如何,都必须搜查!

    这摆明了就是要硬来,小狐仙也束手无策。气氛一时僵到了极点。
    宫本忍不住又看了祥云一眼,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下令道: 快行动吧!记住,不许毁坏东西,更不许抢或者偷!

    他身后那七八名佩刀武士齐刷刷地嗨了一声,便四下散开到处查看。

    小狐仙见无力阻止,只得与小金宝二人避到一处,气咻咻地旁观。

    白云鹤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低声问祥云道: 那为首的武士你可认得?

    祥云答道: 认得。他是大和武馆的馆主宫本光一。

    白云鹤迟疑了一下,又问: 他,貌似很在意你?……

    祥云闻言脸上有点发烫,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白云鹤笑道: 你看看,我这话问的可真是唐突了。该打该打!不过,这老板娘是我的好朋友,可不能让她在日本人手上吃了亏。一会他要是盯上了厨房,你能否想办法把人支走?
    祥云稍加迟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些日本武士纷纷回来交差,都说没查到什么异常。

    宫本面色凝重地盯着小狐仙、小金宝、小旋风仨人看了几眼,似乎被他嗅到了一丝不该有的气息。他再次环顾四周,一处一处地四下打量,最终把目光聚焦到了厨房那里。他毫不迟疑地奔着厨房迈动了脚步。

    祥云见状不再耽搁,立即起身朝宫本走去。

    宫本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祥云的举动,当下停住脚步,转身直面祥云。

    祥云一边走向宫本一边严肃地说道: 宫本先生,你又在欺负中国百姓了。

    宫本连忙解释: 祥云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人在这里失踪了,我得找出来!

    祥云冷笑一声,看上去并不相信宫本的说辞。
    宫本有点着急,试图再做解释,却被祥云打断。祥云指着宫本身后那些武士指责道: 从你们进来到现在,所作所为我看的一清二楚,跟强盗有什么分别?

    宫本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涨红了脸。他一时间心绪烦乱,看着祥云那双坚定而愤怒的眼睛,再没劲头去查看厨房。他又停顿了半分钟,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一字一顿地对祥云道: 我,这就离开!言罢转身对那些武士一声令下,遂大踏步出了客栈。那些武士亦紧紧尾随其后。

    待宫本等人走远,小狐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忙不迭地过来向祥云致谢。她开口便道: 大妹子侠肝义胆,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今日要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这小店恐怕要被那帮狗杂种给拆了!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众人纷纷看向祥云,这才闹明白这个娘娘腔的文弱青年果然如刚才宫本所称是个女流之辈,要不是小狐仙这么说,他们还以为宫本是在编排人呢。

    祥云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不好意思,应道: 老板娘言重了。言罢便欲回到座位上去。

    小狐仙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祥云的手,笑道: 叫什么老板娘? 快叫姐姐!你这个妹子我认定啦!

    祥云一愣,不知如何推脱。又听小狐仙郑重其事地说道: 今日一见,姐姐本就看你格外顺眼有意结交。加上又摊上这么一档子破事,妹子你替我挡了灾,姐姐看你是越发欢喜了。来来来,咱们也学那些个老爷们儿,整个义结金兰,八拜之交!
    小狐仙言罢,不待祥云反驳,便把她拉到大堂里供奉的关公像前。

    祥云抬眼望去,见这卧龙客栈供奉的竟不似寻常店家常设的横刀关公武财神像,而是罕见的骑马关公像。只见这关公骑着赤兔马,手拿青龙偃月刀,做出双手捋着刀往下砍的姿势,也称作破小人关公,意即面临着有人捣乱时快速清理祸害。

    看到这骑马关公像,祥云又联想到方才宫本执意要搜查这里,心里隐隐悟出了什么。

    她朝白云鹤望去,见他对自己颔首微笑,竟是默许。扭头又见小狐仙似笑非笑,一双媚眼流露出勘破一切的聪慧,略有挑战意味的狡黠,意以及钦佩有加的渴望,当下心头一热,点头应道: 好。今日与姐姐一见如故,理当结拜!
    骑马关公像

    
    小狐仙闻言开怀大笑道: 好,够爽快!姐姐果然没看错人!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江湖儿女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现在就结拜!

    她转头又冲小金宝叫道: 快替姐姐张罗起来!

    小金宝咧嘴一乐,屁颠颠地跑开,不多时便在关公像下摆好猪肉、鱼、蛋三牲祭品,,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一碗红酒,两份粉红册页的金兰谱。

    按照年龄长幼排序,小狐仙痴长祥云三岁,于是先在金兰谱上写上名字和八字,又叫祥云照葫芦画瓢也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八字,随后俩人按了手印。
    然后二人把填好的金兰谱供在香案上的香烛和供品旁,依年龄大小依次焚香叩拜。然后小狐仙领读金兰谱道:

    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是以璇闺绣闼,既 声气之互通;蠹间鸡窗,亦观摩之相得。爰联芝谊,籍订兰交,执牛耳之同盟,效雁门而有序。胡小柔樊祥云等风前待月,花里闭门,或咏絮吟诗,才夸夫道韫;或辑书著史,技擅于班昭。铜钵敲余,话到更阑之候;玉杯对影,邀来明月之辉。气凛风霜,勿效桃花之轻薄;床联风雨,宜矢松柏之坚贞。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形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谨序。
    拜毕,小金宝一刀抹了鸡脖子,把鸡血滴入红酒中,小狐仙遂用针尖刺破右手中指,把血滴入红酒,祥云照样仿效。接着小狐仙把酒搅拌均匀,先洒三滴于地上,然后喝了一口,递给祥云,祥云依旧效仿,最后把剩下的酒放在关公像前。

    二人一起发誓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胡小柔和樊祥云今日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乱箭攒心,不得好死。

    歃血立盟后,二人再行叩拜,然后撤香案,分别贴身收藏好金兰谱,就此礼毕。
    第5节

    这一番结拜一气呵成,对于自小很少出门更未曾沾染半分江湖气的祥云来说,有刺激,有茫然,亦有热血沸腾。她似懂非懂地预知自己的生活从此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当时喜忧参半已惘然。

    祥云正走神,小狐仙递过来一把精致奢华如手工艺品一般的匕首,认真地说道: 时间仓促,姐姐没办法慢慢挑选,就把这随身多年之物与你做信物吧。

    祥云接过匕首,观之通体暗金,刀柄和刀鞘都由金丝楠木雕刻而成,三颗耀眼的宝石分别分布在刀柄、护手和刀鞘上,布局大气,蕴意三宝。她拔出刀鞘,只见刀身如镜,冷气森森,刃口间凝结着一束寒光仿佛在不停地流动。不禁暗暗赞叹道,真是一件宝物!当下婉拒道:这太贵重了,妹子不能夺爱!
    小狐仙冷了脸,道:嫌弃姐姐不是? 此物跟随我多年,颇有灵性,以后就随身携带着,希望可以佑你平安。

    祥云见小狐仙情真意切,也便不再忸怩作态,郑重其事地贴身收好匕首。稍作寻思,从颈间摘下一块弥勒佛吊坠赠与小狐仙。

    这吊坠由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玉质细腻温润,近乎无暇,雕工一看就是大家手笔,佛公法相喜乐,浑身充满祥瑞之气。由于经年累月的贴身佩戴,这玉坠已被温养的状如凝脂。

    小狐仙接过玉坠定睛一看,便知其贵重非凡,顿时欣慰地将之仔细佩戴好,道: 妹子的情意姐姐我领了!此后咱们便如一奶同胞,吉凶相救;福祸相依!
    白云鹤在一边观望,认出祥云的玉佛是她自幼便随身携带之物。因其年幼时受过一场惊吓,久不能愈,父亲经人指点,重金请来这玉佛并亲自前往北平的潭柘寺求大师开了光。说来也真是玄妙,自从妹妹戴了这玉佛,惊吓之症竟完全好了。眼下,妹妹却把这稀罕之物赠予结拜姐妹,看见她对这份交情极为重视。

    这一番折腾,天色渐晚。小狐仙又与祥云说了些体己话,因担心路上不太平,便带着小旋风一起护送祥云回家。

    祥云已然知道白云鹤暂住卧龙客栈 ,此番前来是为寻人,于是欣然告别,计划来日再聚。

    祥云与小狐仙并肩,策马扬鞭奔驰在路上,小旋风紧随其后。此时此刻,清风微拂,霞光万道,几人心中豁朗,不由得升腾起万丈豪情。

    到了樊府,祥云请小狐仙他们去家中做客,小狐仙婉拒说突然造访未免太过唐突,他日再来叨扰。

    于是姐妹二人依依惜别,小狐仙二人转身离去。
    三合商社的一处密室里,宫本光一与川岛太郎正面对面跪坐着交谈。

    宫本怅然若失地对川岛太郎发着牢骚,埋怨他多此一举,既然锁定了卧龙客栈有问题,要杀要抓直接行动便是,何必费劲安插眼线,白白葬送了两名帝国勇士的性命。

    川岛阴恻恻地笑道: 宫本君,武力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与这些地头蛇做斗争必须从长计议,想取得胜利就必须有流血牺牲,那个勇士死得其所,帝国以他们为荣!

    原来,这川岛太郎明着是三合商社的社长,一名纯粹的商人,暗地里,他却是潜伏在开源的日本特务组织头子。
    原来,自1905年日本在日俄战争中获胜后,通过日俄讲和条约,将中国旅顺、大连等地的租借权和长春-旅顺的铁路及附属设施的财产权利占为己有,日本开始把中国东北看作是它的生命线,从此走上了强兵富国的侵略扩张之路。间谍特务活动就成了日本对中国侵略必不可少的手段。

    日本的间谍特务活动,大致可以分为由军部指挥的军事间谍特务系统,由右翼团体(如犹存社)组成的民间特务系统,以及由外务省领导的外交特务系统。在军部系统中,又可以分为以参谋本部为首脑机关的陆军特务系统和以军令部为核心的海军特务系统。关东军特务机关属于陆军系统的军事间谍特务机关。
    自清末民初以来,奉天就是东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日俄战争后,日本在旅顺设立了关东都督府,旅顺成为军部对满间谍特务活动的中心。但由于东北的政权中心在奉天,日本侵略者感到鞭长莫及。为解决这一问题,关东军成立后,于1920年5月设立了奉天特务机关。

    该机关作为关东军的代言人,在九·一八事变前的任务是,刺探东北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干涉、控制和颠覆东北政权。作为关东军有力的羽翼部队,通过密如蛛网的间谍据点,以极其卑鄙和残忍的手段,在中华大地犯下了滔天罪行。
    九·一八事变前,关东军特务机关的重心是所谓对满工作,在关东军参谋部的指导下,主要通过奉天特务机关和日本顾问两个渠道,相互配合地展开阴谋侵略的特务活动。

    1928年皇姑屯事件后,关东军又将谋略矛头指向以张学良为首的东北政权。一方面对张学良威逼和引诱,另一方面,特务机关散布流言蜚语,挑拨东北政要的关系,企图造成东北政局的混乱。

    而川岛太郎正是民间特务组织三合社在开源的一号人物,此人以商人身份潜伏开源多时,暗地里做下了不知多少的罪恶勾当。因他麾下这些三合社员喜着黑衣,故被当地的民间义士蔑称为乌鸦社,而这些民间义士亦自发组织成屠鸦团,以铲除这些日本特务为已任。
    除了乌鸦社,开源还存在着由老牌特务本庄寒指挥的隶属于关东军奉天特务机关的特务机构,以及由宫本光一带队的黑龙会成员,三股势力三足鼎立,既各自为政,又因时局紧张被强拧到一处。

    其中,本庄寒潜伏时日颇深,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和川岛单独接触下达军部指令,其他人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而宫本则是上半年才由日本来到中国,对这里的一切并不十分熟悉,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尽量配合川岛乃至本庄寒的行动,充当着打手的角色。
    近两年来,乌鸦社成员经常毫无痕迹的失踪,经过明察暗访,川岛严重怀疑这一切都和卧龙客栈有关。于是故意设局,调用宫本的两名武士协助,顺利地让自己的手下兼情妇苍井慧子到卧龙客栈卧底。希望慧子不负厚望,能找到证据,最好能加入成为客栈那些人的一伙,最终揪出他们背后更庞大的组织。

    宫本初来乍到,并不知这屠鸦团的厉害,借出两名手下本以为是配合一下,逢场作戏,谁知人却如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他虽明知手下已然凶多吉少,却又舍不得就此放弃,因此才自作主张前去卧龙客栈查看,抱着一丝渺茫的侥幸心理,希望救出二人。

    但当他看到卧龙客栈老板娘等人镇定自若的神态,便知无力回天,一切都已经无力挽回。

    他本欲撤离,因见祥云在内,不免猜测起她的身份,于是执意前往厨房,意在试探祥云的反应。后面祥云果然出手阻拦,宫本便确定了祥云即便不是那屠鸦团一伙,也决然脱不了干系。
    川岛得知慧子顺利卧底,心情大好,才不会像宫本那般痛惜两名丧命的武士。见宫本心事重重的沮丧模样,便故意调节气氛道: 说点正经事, 宫本君,听说你最近格外关注樊家的二千金?

    宫本回过神,决定把关于祥云与屠鸦团牵连之事烂在肚子里,绝不可透露给心狠手辣的川岛,遂回答道: 是的,那可真是位奇女子,我平生未曾见过。我被她迷住了。

    川岛拍掌大笑道: 非常好!我们要想把根扎牢,就要和这些有地位的中国人搞好关系。加油吧,宫本君!说不定我们能成为亲戚哪!
    宫本闻言一愣,川岛于是告诉他自己垂涎金凤 欲结秦晋之好。

    宫本惊讶地问: 你不是已经有慧子了吗?听说你已经答应她这次事成之后就娶她?

    川岛耐人寻味地一笑: 往后的事谁说的清楚? 到时再说嘛。他起身踱了两步,岔开话题道: 另外,我也想促成樊赫夫到三合商社做理事,你多去樊家惹出些事端,逼他来求我。

    宫本见川岛如此反应,心中对此人又添两分厌恶。

    川岛何其精明,见状已然猜测出宫本心中所想,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又换了个话题,问宫本对袁凤池的印象如何。

    宫本不屑地回答: 那就是个纸老虎,肚子里没东西!

    川岛同意宫本的结论,点点头道: 先由着他胡闹,把水搅浑,咱们再看看能捞到什么好处。
    与此同时,县府,袁凤池正在和张文藻谈话。

    袁凤池认为刚刚惊扰蟠龙寨,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如今连警察局长都遇害,此事恐是人祸。

    张文藻却笃定一切都是精怪所为,老妖岭精怪害人由来已久,早在前几任县长在位时就不时有事发生,前面几位激进的都暴毙身亡,剩下的都明哲保身,匆匆到了任期都跑了,奉劝袁凤池不要捅这个马蜂窝。

    袁凤池坚信这些是无稽之谈,称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天大的阴谋。蟠龙寨的大当家他见过了,不像作奸犯科之徒,可以暂不理会,倒是这个老妖岭,一定要查个明白,眼下整个县城人心惶惶,必须正本清源,给老百姓一个说法,才不枉为百姓父母。
    张文藻劝导,如今连李局长都着了道,警察局现在群龙无首,你还能指望谁呢?

    袁凤池书生意气地说要联合蟠龙寨的人马为我所用,最好顺便把他们招安。

    张文藻哭笑不得,认为这是胡思乱想,天方夜谭。眼见袁凤池主意已定,无法劝阻,只得无奈地告退。

    这一切,被屋檐上趴着的两个身着夜行衣的汉子尽收眼底,他们正是方斩和罗汉。

    罗汉笑道: 斩哥,这小子真有点意思,都说狗官狗官,我咋对他恨不起来呢?

    方斩沉吟道: 虽是书生意气,却也敢想敢为,虽不是我辈中人,倒也是个爷们。

    二人借着夜色悄然离去。
    张文藻如实禀报。

    川岛闻言捧腹大笑道: 什么?这书呆子是疯了吗,竟敢招惹土匪?还妄想招降他们?看来咱们又快换新县长了!

    张文藻唯唯诺诺。

    片刻之后,川岛止住了笑,眯起狭长细眼嘱咐张文藻: 你的,明天跟他一起去,有情况要及时汇报!

    张文藻顿时惊慌失措,跪地求饶道: 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川岛先生,我不敢去啊。

    川岛低下头,盯着张文藻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要是不去,现在就得死!

    张文藻只得答应。待川岛扬长而去之后,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第四章完结。

    本文至此已展开十分之一,后面还有些重要人物陆续登场。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人物命运也就此改变。

    她,他,他们,到底都是谁?在这一段诡异多变的历史碎片中,他们将经历什么?他们最终能否斩妖除魔,完成自我救赎与蜕变?

    敬请关注。
    再吆喝一下,希望喜欢的朋友多多支持!
    第五章

    第1节

    方斩二人回到蟠龙寨聚义厅,见杜鹏陪着杜骄阳干坐,杜鹏没话找话,杜骄阳却情绪低落,爱答不理。

    杜骄阳见了方斩二人,噌地一下站起身迎上前去,边走边问方斩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何不带上自己。

    方斩告诉她,自己带着罗汉去县衙探探消息,看看袁凤池是不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还在打蟠龙寨的主意。带着她不方便。

    杜鹏听到这里关心地问道:结果咋样?

    方斩道: 还算他识数,没打算跟咱们玩阴谋诡计,否则,可真够他喝一壶的。

    杜骄阳却不关心这些,她踏前一步,嗔怒地质问: 是不是还干别的了?有没有找那个一脸阴沉样的小娘们儿?
    这杜骄阳自小就倾心于方斩,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斩心中却无她半点位置。尽管方斩早就明明白白地拒绝,但是杜骄阳依旧死缠烂打锲而不舍,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打动方斩接受自己。逝去的前大当家杜一枪一辈子只有杜骄阳这一线血脉,因此宠的她娇纵无比,在绺子里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故而方斩心里虽然颇不耐烦 ,却到底也拿她没办法,只盼着这小姑奶奶早日移情别恋,不要再叨扰自己。

    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方斩看不上的,在杜鹏眼中却是无价之宝。他暗恋杜骄阳多年,对方也心知肚明,可就是对他没感觉,一天到晚呼来喝去,毫不在意。

    好在杜鹏心胸仁厚,并不因此猜忌方斩,兄弟二人相处十载,感情深厚。
    方斩闻言,心中不知怎的一动,竟被激起一波涟漪。他不禁回想起那夜在老妖岭怪林中与祥云近距离接触的情景。只可惜物是人非……

    方斩强作镇定,没搭理杜骄阳,扭头跟杜鹏商量:明日袁凤池要造访咱们绺子,想劝降咱们,再一起搜查老妖岭,大哥有什么打算?

    杜鹏挠挠头,憨笑道: 你拿主意吧,我这脑子哪转的过这个弯。再说你才是主事的,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方斩道: 好,任由他三寸不烂之舌,咱们自有一定之规,那咱们就不忙表态,先好好看他唱戏。
    这俩人一唱一和,直接把杜骄阳晾在一边。杜骄阳哪里肯罢休,骄横地追问方斩道: 斩哥,人家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找那个樊祥云去啦?

    方斩瞥了杜骄阳一眼,冷下脸来,依旧无视她的无理取闹。

    罗汉见杜骄阳羞怒交加一副要哭的模样,连忙和稀泥道: 哎呀,没有的事。小姑奶奶您老人家省省心吧,斩哥啥人你还不清楚?!

    杜骄阳偷瞄了方斩一眼,见他依旧绷着脸,知道自己闹得有点过分了,于是赶紧就坡下驴,哼道: 切,我说也是!斩哥眼界可没那么低!对了,明天那个县长来念经,我也得跟着乐呵乐呵!
    方斩见杜骄阳收敛起来,才应道:如果你能管好自己这张嘴,就让你出席。

    杜骄阳虽然有点装疯卖傻,其实可是个机灵鬼,她当下听出了方斩的弦外之音,连忙点头同意,再不多说一句废话。

    罗汉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火上浇油傻笑道: 那不得把咱们姑奶奶憋死。

    杜骄阳对罗汉可不客气,作势要打,骂道: 我乐意!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刚才略为尴尬的气氛终于被化解,众人又扯了会闲篇,各自回去休息。

    夜深人静,转眼已到子时,方斩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正在研读的《风后八阵兵法图》,步伐矫健地出了门,朝山下奔去。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虫鸣阵阵中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啼兽吼,这山中的夜与平日一样寻常。

    方斩施展轻功,绕开放哨的崽子一路疾行。他脑海里不停回响着杜一枪临终前的话 ,心中满是疑惑: 害了义父性命的,真是那老妖岭怪林中的精怪吗?它们还会不会卷土重来?这杀父之仇该如何去报……

    不多时,方斩便来到了山脚下,他轻车熟路地绕到一处人迹罕至之处,静静地等待。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高大脸上棱角分明的老人悄然而至,来到了方斩面前。他看上去比方斩略低一点,五官神态竟有几分相似。此人便是方斩的生父方有为。
    二人相见,并没有寻常父子那般的亲热。方有为不怒自威,看向方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与考量。他盯了方斩几眼,严肃地问道: 斩儿,你添了什么心事吗?

    方斩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放在心上,于是把这几日蟠龙寨的巨变如实告知。

    方有为听方斩一口气讲完,饶是他一贯都是一张面具脸,也颇为动容,为杜一枪这一代枭雄的骤然陨落唏嘘不已。良久,他才缓过神道: 我与杜老哥虽然从未打过交道,却是神交久矣。他照顾你十年,临了还把位子让与你,对我方家有大恩德,此仇不能不报,必须给杜老哥一个交代!

    方斩闻言,神色凄然。告诉父亲自己虽有此志,一时间却理不出半点头绪。
    话说这方有为原先并非这等冷头冷脸的模样,他老家山东潍坊,本是当地兴盛镖行的总镖头,旗下有十几个得力的镖师,在山东一带小有名气。

    在方斩儿时乃至少年时期的记忆里,父亲成天乐呵呵的,那时候他的口头禅就是三分保平安,意即: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待人接物也总是面带三分笑容,尊老敬长,礼贤下士,颇有谦谦君子之风范。

    然后一切祥和都在十年前那个春天戛然而止。

    那次,方有为倾整个镖行之力全体人马出动,远赴关外走一趟人身镖,也就是护送一个人安全抵达对方指定地点。不想在关外出了事,除了方有为侥幸逃脱,其余镖师连同那被护送之人俱被一群神秘人击杀。
    方有为大受打击,回来后闭门谢客了好几天,然后解散了镖行,变卖了家产,该赔的赔,该退的退,自此性情大变,经常面无表情,就算是面对独子方斩也一整天都不说话。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节骨眼上,方斩的母亲突发急症,四处求医问药无效,没扛几天就撒手人寰。方有为遭此打击,越发孤僻自闭起来。

    就这样过了月余,有一天早上方有为突然外出,直到天黑才回家。他告诉方斩,经过自己这些天的琢磨,今天又找懂行的朋友询问,终于搞明白害得自己全军覆灭的竟然是一群东洋忍者!
    原来日本人早已对关东大地图谋不轨,暗中布下了不知多少神秘棋子潜伏,而当时方有为镖行所护送之人必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才被痛下杀手。

    方有为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告诉方斩,自己决定举家搬往奉天,投靠在那里安家落户的师弟华国梁。慢慢查询那些东洋忍者的行踪,为镖行的弟兄报仇雪恨。

    方斩那几天一直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听闻父亲的决定,心中才稍有企盼。因为他念念不忘的小女孩华祥云,正是华国梁叔叔的女儿。他甚至很是憧憬: 一晃三年未见,祥云已满十二岁,应该出落的越发可人了吧?
    方有为交代完毕,便开始做准备。诸事繁杂,这一耽误便入了夏。

    这天,方有为告别儿子,只身入关,临行前告诉方斩自己先去打个前站,等一切安顿好以后便回来接他。

    方斩满怀憧憬,在家饱读诗书,勤练武功,一心企盼早日与华叔叔一家重聚。谁知他望眼欲穿,终于等得父亲归来,却听到了华叔叔家惨遭灭门之灾一切都化为灰烬的噩耗。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下把方斩击懵了。

    方有为也越发冷酷起来,愣愣地发誓道: 咱们还按原计划入关,这回,我要新仇旧恨一起跟他们算账!

    于是父子二人毅然前往奉天城外的开源,那也是华国梁府邸之所在。
    到了开源,父子二人先找了家客栈落脚。方有为发现周遭总有人在盯自己的暗哨,不怀好意,欲图谋不轨。

    那时方斩尚不满十八岁,处事稚嫩,武功底子也还未打好根基,方有为担心儿子跟着自己危险,听得蟠龙寨的大当家杜一枪是个义匪,讲道义爱惜人才,于是忍痛割爱,把儿子送到了蟠龙峰山脚下,嘱咐他投奔杜一枪去。

    方斩尽管有万般不舍,终究拗不过父亲,只得挥泪而去。上山之前,他感到生无可恋,自己的亲情和尚未开始的爱情全都把自己抛弃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一生一世活着只剩下一个目的:报仇!为自己,也为华祥云一家。于是,他自作主张舍弃了方子涵这个名字,改为方斩,意味着自此斩断尘缘,再世为人。
    按说,要想上山当土匪(挂柱),就得有引荐人。因为土匪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互相信任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同伙必须是知根知底的人,有熟人介绍才可以入伙,这是当时的规矩。如果不懂这个,硬闯山门,铁定不会有好下场。

    方斩一进了蟠龙寨的地盘,就被放哨的崽子捆了。崽子们听说他要挂柱,但没有介绍人,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于是一窝哄地把他带到了杜一枪面前,以为大当家的得一枪崩了他,打算看个乐子。

    方斩身临险境,却面不改色,昂首挺立,腰杆溜直,小伙子身型高大容貌俊朗,神采奕奕毫不泄气,杜一枪一看就稀罕上了。当下喝令崽子们给方斩松了绑,要他自报家门。
    方斩一点也不怯场,于是把自己的来历如实道来,言罢自怀中掏出十根金条奉上。这是父亲方有为替他准备的觐见礼,这小黄鱼一亮相,四梁八柱的心思也纷纷活动了。

    杜一枪见状更是喜欢,当众宣布为这小子破个例,请人保举这一关就给他免了,只要他接下来能过得了过堂试胆、对天盟誓这两道坎,就许他入伙。

    所谓过堂试胆,一般是叫入伙人在头上顶个葫芦,朝前走去不许回头,走到百步左右,大当家的举枪射击,只听啪一声,头上的东西碎了。这时,大当家的派人去摸摸他尿没尿裤子。尿裤子的,或吓懵了的,络子里叫他们是扒子,能挺住、胆大的,就叫顶硬。只有扛下来的才算过关。
    方斩果然没辜负杜一枪的期待,顶上葫芦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步伐坚定,不急不缓。

    杜一枪心中暗暗叫好,待方斩走得差不多了,抬手便是一枪,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方斩头上的葫芦应声破碎弹开,方斩也稳稳当当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视杜一枪的目光。

    这一下众人心明眼亮,这关是铁定过了,查都不用查。

    杜一枪见状大喜,直接叫方斩过第三道坎,也就是拜香。

    拜香,指插香对天盟誓。要由入伙人自己“栽”香。插香要插19根,其中18根是表示十八罗汉,当中一根是师博大当家的。19根香要分5堆,插法很讲究,要前3后4,左5右6,当中再插1根。
    方斩按照规矩插好了香,然后自己跪下,杜一枪带着四梁八柱也都围着他坐好。

    随后方斩发誓道: 我今来入伙就和弟兄们一条心。如我不一条心,宁愿天打五雷轰,叫大当家的插了我。我今入了伙就和众弟兄们一条心,不走露风声不叛变,不出卖朋友守规矩,如违犯了千刀万剐,听大当家的插了我。

    言罢,只听杜一枪正色道: 都是一家人,你起来吧!

    方斩连忙道谢。

    于是杜一枪又令他依次认认众哥们。直到拜完了绺子里的四梁八柱,又见过了众兄弟,这入伙算是完事。

    方斩自此在蟠龙寨站稳了脚,后来逐渐得到杜一枪的器重,被认为义子,十年间坐到了二当家的位置。
    在方斩饱经磨砺的这十年,方有为也卧薪尝胆,集结了一众像自己这样与日本侵华势力有着血海深仇的仁人志士,组建了一个特殊的组织“黄旗会”。

    这组织名字的由来,也是方有为特意为了纪念逝去的镖行弟兄而设,因镖行的旗子均为黄底红边的三角形,故称之为黄旗会。

    黄旗会自成立以来,倡导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采用极端手段消灭一切反华的日本势力。而其成员均行踪隐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令日本人虽然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
    镖旗


    
    在这期间,方有为一直关注着儿子在蟠龙寨的动向,经常潜至山下与方斩月夜相会,了解动向,传授武艺。

    而方有为自己的身手在经年累月的实战中也锻炼的越发高强。起初,他要见儿子还需百般辗转,躲避开放哨的崽子,越往后他便越行动自若,最近两年,已达到了神出鬼没的程度。他对儿子下了诸多辛苦,如山父爱自不用提,只是性情却再未能恢复如初。总是不苟言笑,惜字如金。

    方斩在父亲的严厉教诲下进步神速,不知不觉已成为蟠龙寨的顶尖高手,尤其是一手飞镖更是百步穿杨。

    关于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方有为从未说与方斩,只是告诉他自己在黄旗会做事。方斩对黄旗会的名声久有耳闻,不止一次地提出希望跟随父亲入会以报国恨家仇。但每次都被方有为斩钉截铁地拒绝。

    保存实力,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每次都这样说。
    话说方有为一番唏嘘,听闻方斩尚无头绪,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开源的水太深。对付袁凤池那种纸上谈兵之人,虚与委蛇即可,不能太过当真。至于老妖岭,精怪之说自古有之,自己这十年浴血奋战于深山老林,荒郊野岭,也遇到过一些怪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能与之相安无事最好。

    方斩于是告诉父亲那夜在老妖岭怪林中自己目睹之事,包括德恒做法,营救李忠义,以及自己用飞镖吓退伤人的精怪。不过他刻意抹去了祥云的痕迹,至于原因却说不清道不明。

    眼见已至二更,方有为又盯着儿子演练了一番功夫,才转身离去。辗转腾挪几下便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方斩一直目送着父亲,直到他消失不见,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次日一大清早,樊府上上下下已经忙碌起来。原来樊赫夫准备今日二上蟠龙寨,认回儿子樊金龙,也就是二当家杜鹏。张九莲和金凤、祥云姐妹也将一并同行。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于是樊赫夫与长顺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带路,张九莲与金凤祥云母女三人则坐在雪铁龙小轿车里,后面还尾随着十来名家丁赶着三辆大马车,满载着酒肉、粮食,最后一辆车上居然是150杆来复枪,十万发子弹。樊赫夫出手如此阔绰,显然是对认回儿子势在必得。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前行,行至城门口处,又遇到了另外一辆别克小轿车。在当时,整个开源也没有几辆小轿车,樊赫夫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官家的车,他连忙下马迎了过去。

    别克车上的人见樊赫夫走了过来,也随即打开车门出来相见,这人正是袁凤池。后座的张文藻见状也忙不迭地迎了出来。
    双方一交谈,樊赫夫方知袁凤池此行也是奔蟠龙寨而去,于是告知对方自己这番过去的目的,希望袁县长不要猜忌自己通匪。

    袁凤池当日在樊府赴宴,把这杜鹏与樊家的关系看了个明明白白,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于是爽快地表示官府非但不会就此小题大做,而且还很支持樊金龙认祖归宗。说到底,促成此事对自己招安一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双方达成协议,皆大欢喜,于是一路同行前往蟠龙寨。

    金凤坐在车中,见袁凤池下车,情不自禁地也要下车过去寒暄,硬生生被张九莲拦下,劝阻她说再怎么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庭广众之下去跟男人打招呼成何体统,就算再喜欢也得端出一分矜持来。

    金凤尽管一百个不乐意,却并不敢违背母命,只得隔着车窗朝袁凤池那边注视。

    祥云依旧女扮男装,低头坐着不言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与此同时,在一处日式风格的密室里,川岛太郎正毕恭毕敬地向一位身着军装的日本中将汇报三合社对开源县城的掌控情况。

    这中将身材高大,神情冷峻,年约五旬开外,一双鹰眼里满是犀利的光,他随意看过去的一眼,便令人毛骨悚然。此人便是关东军开源特务机关的负责人本庄寒。

    自从两年前关东军特务机关与三合社合作并控制指挥权之后,每逢有重大情况,川岛都要向本庄寒汇报,并听从他的指令行事,如需更多的人手,再上传下达交代给宫本执行。
    川岛主要汇报了如下事体:

    其一,袁凤池是个书呆子,成不了气候,他今天居然还自不量力地要去蟠龙寨招降。

    其二,卧龙客栈已经安插了眼线,希望顺藤摸瓜。

    其三,加紧推动樊赫夫就犯,与日方达成合作。

    本庄寒听罢冷笑一声,嘲讽道: 川岛社长竟然以为那袁县长只是一个书呆子?他究竟是什么背景来历,你没下功夫查过吧?

    川岛脸色一红,质疑道: 怎么?难道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本庄寒瞥了川岛一眼,如数家珍地讲道: 袁凤池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其父袁祁山在北洋军阀政府时期当了多年的京官,1915年末袁世凯宣布恢复帝制,建立中华帝国,遭到全国人民一致的反对。袁祁山遂弃官不做,加入了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坚持反袁,后来在护国战争中英勇就义。

    袁凤池子承父业,少年有为,1920年毕业于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与当今张学良少帅结下同窗之谊,后来又成为黄埔军校长沙分校的教官,乃是外柔内刚极为有胆略之人,很得张学良少帅的器重,专门寄予厚望,派他来情况错综复杂的开源县啃这块硬骨头。

    而川岛居然轻敌,前期的工作出现重大纰漏。袁凤池成功招降土匪也未可知。要采取怀柔政策,给足糖衣炮弹,和这个人好好交朋友。
    其二,针对卧龙客栈开展的卧底工作意义重大,要促使更多浪人去挑衅,不要怕牺牲,给慧子尽可能多的制造机会揪出他们背后的组织。

    其三,要强化和樊赫夫的矛盾,比如苦肉计,反间计之类,把他逼到风口浪尖上,必要时可以制造流血事件,诱使屠鸦团的人主动拉拢樊赫夫,再一网打尽。

    本庄寒说到这里,见川岛听得聚精会神 ,于是满意地继续说道:

    至于要求川岛拉拢樊赫夫加入三合商会的事,只是个幌子,作用在于激化矛盾。别妄想他真能被我们所用成为傀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同谋。

    本庄寒部署完毕,川岛溜须本庄寒高瞻远瞩。本庄寒却毫不客气地训斥川岛多做正事。
    川岛悻悻地告别本庄寒,径直来到大和武馆,见宫本正在带领一众武士练刀。他知道宫本一心习武, 对这些所谓的谋略实施全无好感,只是迫于上面的旨意勉强配合,因此尽管心中万般焦急,也只得在一边等待。

    终于,武士们操练完毕,宫本停了下来。川岛连忙把他拉到僻静处,传达本庄寒的指令。

    宫本对川岛的长篇大论毫无兴趣,打断道: 你们真是麻烦,具体要我怎么做,直接告诉我就好!

    川岛于是叫宫本再去卧龙客栈闹事,探访那里的秘密,同时要制造和樊家的矛盾。
    且说樊赫夫一家与袁凤池同行,到了蟠龙寨山脚下,告知放哨的崽子来意,崽子遂上去通报。

    众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聚在一起等候。

    袁凤池倚靠在车边,四下展望。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蟠龙寨,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山寨可真是易守难攻。

    金凤偷眼望去,见袁凤池神情专注,官威浩然,不禁痴了。祥云在金凤身边静静地站着,眺望着不远处的老妖岭,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袁凤池朝二女走来 。

    金凤连忙整理一下发饰服装,心中犹如鹿撞。她脉脉含情地看向袁凤池,却发现了不对劲,那袁凤池的目光,竟是锁定在了祥云身上!
    金凤火热的心霎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自尊心作祟,不想再去看。这么一犹豫间,袁凤池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

    只听袁凤池温和地打起了招呼: 两位小姐,又见面了。

    祥云闻言,方才发觉袁凤池的到来,她收回思绪,客气地点了一下头。

    金凤心中充满猜忌,却又好强地要扳回一局。她如银铃般笑道: 凤池,怎么如此见外?我昨日送过去的鸡汤可还合口?
    袁凤池脸上一紧,尴尬地答道: 呃,真是不好意思,昨日公务繁忙忘记品尝了。金凤小姐以后不必如此费心。

    金凤貌似没有听出话外之音,爽朗地笑道: 嗨!这有什么!我有的是时间,明日再给你送新的去!

    这一下祥云都觉得尴尬了,她轻声说道: 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言罢,不待二人开口便快步离开了。

    袁凤池欲言又止,目光望向祥云的背影怅然若失。金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又酸又苦,很不是滋味。
    方斩等人正在聚义厅里一边商谈一边静候袁凤池大驾光临。不想崽子来报,除了袁凤池,还多了一拨不速之客。

    当然,对于杜鹏而言,来的可不是不速之客,而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家人。他听闻樊家来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顿时明白了樊府盼子归家的殷切之心。

    方斩自是明白杜鹏的心思,连忙吩咐崽子把客人请上来,另外增加人手准备宴席,自己则连同杜鹏一起,带着众弟兄出门相迎。

    等了有一阵子,客人们终于上了山,出现在方斩等人面前,双方少不得一阵嘘寒问暖相互寒暄,随后宾主进了聚义厅纷纷落座。
    待众宾客各就各位后,方斩先发制人,询问袁凤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袁凤池没有切入正题,只是拱拳连道恭喜。

    方斩见状也不多问,转头又与樊赫夫交谈起来。

    张九莲痴痴地端详着杜鹏,金凤也好奇地盯着杜鹏使劲打量,杜鹏心里虽然清楚这两位分别是自己的生母和胞妹,却免不得还是有点发毛,问这娘俩怎么了。

    于是张九莲哆哆嗦嗦地拿出了10年前杜鹏和家人的合影,叫了一声:我的儿啊!便无语凝噎。

    杜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几步走上前去,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张九莲面前,母子今番相认喜极而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四行清泪。
    随后,杜鹏又与两位妹妹相认,至此正式启用原名樊金龙。

    祥云与金龙相认后,暗自揣测,金龙的状态和前日那批被迷住了心窍最终被德恒做法解救的人有点相像。她提议不妨找德恒大师做法找回魂魄试试。

    樊赫夫听了此话,心中大惊,暗自赞叹这孩儿可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情一看就透!他不住地点头,称赞这是一个好主意,改日就带金龙去拜会德恒。

    随后,蟠龙寨大摆宴席庆贺。

    席间,袁凤池用激将法将军,说国家目前局势动荡,内忧外患,日本人蠢蠢欲动,不断惹出事端,大丈夫应该有所作为,为国家效力,又举出很多大军阀都是土匪出身,比如东北王张作霖,想令方斩主动提出归顺,在这乱世中谋得一个好出路。
    袁凤池慷慨激昂地言罢,方斩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表示听见了,并未搭话。

    罗汉嗨了一声道:当胡子,不发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窑子,花钱好似江水流, 枪就别在后腰头,真是神仙太自由!咱们在这山寨里当着土皇帝,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何必当什么劳什子的官,白白受人管制!

    罗汉的话得到了在座四梁八柱的纷纷赞同呼应。

    袁凤池正解释道: 此言确实在理,不过老话不也说了吗,欲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诸位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袁凤池见好就收,退而求其次,又提出想联合蟠龙寨一起对老妖岭进行盘查的计划。

    方斩问袁凤池不怕危险吗?

    袁凤池回答说不怕,林中可能有猛兽,或者地下有磁场,才导致人丧失神智,绝不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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