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嫁
第一回 雨破桑中游
疾雨模糊了视线。一间突兀于郊野的茅草屋前，二骑在奔行的雨中匆忙停住马蹄。
“九郎，门外停着一匹马了！”
“那也得进去，再找不到能避雨的地方了！”
“妈的！这要在咱们镇州，我就撵人夺屋！敢不听话的，就杀了他！”
“噤声，这里是大唐天子的地面！”
“大个屁大！再大还不是得乖乖把公主送给咱们！天子再也不是天可汗了！”
“少啰嗦吧你！”
说话间，二人下了马，一起冒雨走向那间草屋。
说话的是两个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一身精简布衣，都做行旅装扮。被称作九郎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高鼻鹰目，髭须微黄，身材高挑，一身一脸，都带着极明显的色目人特征。另一个与他年纪仿佛，却是唐人形貌，虽会随口反驳九郎的话，不过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唯命是听，像是他的侍从。
侍从一把推开草屋的门，跟在九郎的身后走了进去。二人还未来得及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却见一个年轻男子赤裸上身，臂弯里夹着一堆衣物，神色惊慌，从二人身旁拐弯抹角地绕了过去，冲出屋门，冲进了瓢泼大雨的天地里。
二人都十分吃惊，也没想到要捉住那可疑的男子问问究竟。正在惊诧间，草屋的深处又传出一阵窸窣之声。二人一抬眼，又见角落一个枯草堆中，慢慢坐起了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
原来，他们为了避雨，竟惊破了乡间男女的幽会好事。二人哭笑不得，草屋中也无事可做，便都把眼睛望向独自留在此处的女子身上。这女子只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对着他们，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服。这背影十分纤量，虽然看不到容貌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她还很年轻，还没能长出大唐上下都十分追捧的丰腴身段。
九郎捏了捏髭须，笑道：“桑中之游乐乎？”
女子一边从容整理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开了口：“你觉得呢？”
九郎哈哈一笑。
九郎身旁的侍从喝道：“你不赶紧跟着你的情郎滚开，就不怕我们非礼你吗？”
“反正出来就是玩的，谁怕谁啊？”这女子口气冷峭，答言却十分放诞，又令二人大觉惊讶。
女子在原地慢慢站起了身，又把脸转了过来。一双眼睛在二人脸上身上转动了一会，她也有些吃惊：“咦，真是奇怪，色目人居然也懂唐人的典故，还知道桑中之游？”
九郎笑道：“一个乡间女子，居然也读过诗经，可不更加令人奇怪？”
女子又将眼珠在九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见他二人并无相害之意，便低下头，慢慢绕过二人身侧，走出了草屋的门。
“喂！”九郎回头叫道：“外面雨还大着呢，女郎何不等雨停了再走？”
女子再未接话，直接走入了雨幕之中。外面又响起了马蹄声，顺着敞开的柴门，二人只见那女子脊背挺直，纵马技术十分熟稔，在大雨中越奔越远，不一会便被雨幕掩藏得干干净净了。
“那马原来是这女子的，那么那个男人就是走路来的？”侍从失笑道：“这女子绝非乡间之人，可她的情郎却一身粗鄙之态，倒是挺有趣的。”
九郎没有接话。
侍从又说道：“这女子生得不错啊，就是瘦了点。眼睛若不那么冷冰冰的，倒很能勾住人的魂儿呢！”
“刘稹，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多嘴多舌了？”九郎说道。
刘稹笑道：“九郎，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要不要我把她抓来给你？反正现在她还跑不远，来得及的！”
“闭嘴！”
“也是，新婚在即，九郎没心思再沾花惹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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