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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再生人复仇记 》科幻,热点,悬疑[第77页]

作者:新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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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艾悬香,舞文忆屈庄。

    天涯交笔友,致谢道安康!
    第五十五章 弹痕疑云

    汪纹麻醉过后伤口疼痛,并且乳房胀得厉害,又怕女儿饿了,想给她喂奶:掏出白白嫩嫩的大奶,像吹起来的白气球,多次往小嘴上塞。奇怪的是小家伙摇头晃脑,“唔哇唔哇”哭个不停,奶头塞这边,她头转那边,即使塞进了,哭张开的嘴也不吮不吸。
    正闹腾着,见卫兰进来,汪纹激动地将奶收起,开心地对娃娃说:“你看爸爸这么快来了。她不吃奶啰!”
    这男人生性怪癖,汪纹心中一直打鼓着,他是不是会来?当然她已经做好了受组织责罚的准备,甚至承担被“注销”的严重后果。
    傣毑知道是娃娃爸来了,看婴儿哭得厉害,忙将她抱起来:一经抱起,孩子就收住了啼哭。老媪抱过来给卫兰看,一边教她喊爸爸!
    这婴儿小得可怜,脑袋瓜子还没有大人的拳头大,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像来自织女星上的外星人:既漂亮可爱,又玲珑另类,以好奇的神情打量着眼前的世界。卫兰擅长察颜观色,看到自己的孩子这般品相,竟然连眼睛也不敢直视。
    娃娃双眼一眨不眨,棕色的虹网膜饱蘸晶莹的泪光,清澈得如一汪秋水。卫兰难免负罪歉疚的心理,曾对肚子里的胎儿也下过狠手,似乎站在了高像素光学镜头前、能够分辨你表情的真假和神气的好差,比以往站在聚光灯下还心中没底。
    终归是头一回做父亲,他难得看到刚出生的婴儿,又带上自己的遗传基因。俗话说自子女自称许。传递而来的是无法回避和抗拒的亲情,既熟悉可亲,又祥和温馨!如同浪涛间捧出的一轮旭日,蕴藏着徐徐向上的活力和光芒万丈的灿烂,使阴暗的心里接受了阳光的温暖,使缺失的情怀添加上亲情的连接,突然感到孩子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之前心目中的“雄心壮志”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或许就是初为人父的体验和感受吧!
    他不由得伸手想抱,可是娃娃显得非常的惊慌,没等傣毑放手,已经哭得不行,凭他抱去怎么哄、怎么耸,孩子总是啼哭不停;傣毑一抱回来就安静下来,仍然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汪纹躺在一旁观察,这位冷酷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主要还是担心“组织”的态度,对于生下来的孩子再怎么冷酷无情的人渣,再怎么邪恶异端的组织,不大会下手过重,除非是极端的恐怖分子。对你本身则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认定违抗“组织”,杀无赦乃是家常便饭。刚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怎么忍心将她独自丢下?不安的泪水噙在眼眶。
    卫兰抱起孩子。汪纹先是一惊,看他并无恶意,说道:“别抱啦,以后有的你抱的。”
    她想叫他过来,询问组织上对此事的最新态度,又不想直说,不然流露了害怕被处置的心理。见男人挪步过来,神情依然来得倨傲,她突然找了个话题:“孩子起什么名字好呢?上次说到过,你做爸爸的想想看!”
    “你做妈妈的是否想好了呢?酝酿这么长时间了。”
    “我只知道有些名字是不好取的!”
    “什么名字不好取?网上说的吧,许多是扯蛋。”
    “譬如超呀,梅呀,霜呀,芬呀……”
    “芬呀?”卫兰以为她有意含沙射影,“这有什么问题?”
    “忠粉,铁粉,螺丝粉……”
    卫兰呵呵了下,就孩子的起名道:“我想是想过,叫苏蓬怎么样,好听吗?”看她一脸懵然,以调侃的口吻,“对那天夜里发生奇迹的纪念!”
    汪纹做下鬼脸:“宿棚,疏菜大棚的棚?亏你是主持人想得出来!”
    “是苏醒的苏,却不是苏有朋的朋,是阿鹏哥的鹏,或者是蓬蓬勃勃的蓬!”
    “卫苏蓬,蓬蓬!”汪纹点下头,把自己想的“蕾欣”,谐音雷声咽下肚去了。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须住上几天,待拆了线就可以出院。我教他们开的是横刀,刀口小好得快些!”
    “想回哪儿去,回家里还是去什么地方?”他双手抱胸,摆动着
    身子探问,未知她半年多来藏身何处,又作何种打算?
    “回得了家吗?‘组织’上还会追究吗?”她一直提在喉头的话。
    卫兰急忙向她暗示,此处不是随便说话的地方,掏出那只汪纹丢在家里的专线用机:专供他俩即用即删,停用销毁的绝密联络器件。即便组织也受人权制约不得侵犯。二人装做各自玩手机,继续聊着:
    “只是我忽悠了上丝,说你已经流产了。不然他们怎么会让你生下来呢?”
    “你对主子忠心耿耿,也胆敢忽悠上丝了?如果主子知道追究起来,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除非回内地去。”
    “不要忘了我们都是烘托对象。娃娃可要成为顾儿的。”
    “你说我母女俩去哪里呢?”
    “先回家。我喜欢上小不点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总之我认了,你赢了!”
    “其实,终究是你赢了,我们都是你的人!”
    这一通对话, 即使让边上人看了,也不知他俩的真实身份。显然二人的关系被小不点拉近了。
    汪纹出院的日期。傣哥将母女俩送回家里,并去罂粟谷为她结算了度假村的房费;让傣毑留下来值侍月子。
    开始时,汪纹以为婴儿刚生下来还不懂得怎么吃奶,就是自己乳房胀得厉害,使用吸奶器吸出来灌到奶瓶去喂,不足教傣毑用代乳和米糊补充。没过多久,娃娃连奶瓶中的母乳也不吃了,吃喝拉撒睡全靠傣毑一手带养下来。孩子与母亲如隔了一层皮,从不吃母乳到不与母睡,再到不让母抱。还有一个烦心的现象是,夜间惊醒啼哭不止,相比一般孩子来得频繁、持续时间长,叫大人彻夜难眠。
    卫兰虽然对女儿的亲情与日俱增,哪儿受得了如此日夜的折腾,几个月下来心烦气躁!他考虑既然孩子非常的依赖傣毑,干脆托付给她带养好了,自己省心省力,对工作影响小;万一今后上面追问,又可以推托为傣家的孩子;想要看望路途并不很远,可以随时过去,或者叫她送来。
    蓬蓬在傣家健康地成长,长相特别的漂亮可爱,在语言能力、动手能力等方面都很不错,头痛冷热不多,就是夜间惊叫啼哭现象一直持续,去小儿科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到了二三岁的时候,孩子说出了夜里做着同样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被人开枪打死,胸口至今留下一个子弹窝疤。
    这个疤窝与生俱来,傣毑天天洗摸,只有小指头大小,初看像是第二个脐眼,以为无伤大雅,都没有当回事儿。想不到她竟然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情况。
    傣家把蓬蓬的夜间惊梦情况向其父母作了反馈。汪纹再三查看女儿这圆疤,位置恰好在左乳房下侧的两肋间,是有点儿像子弹伤疤的形状。在医院《小儿出生登记表》上已有记载。诸如此类不明显影响孩子外表与功能的疤窝胎记,医生一般不建议做修复诊治,想不到蓬蓬说出如此耸人听闻的来历。
    汪纹从事医疗工作多年,又带有特工人员的敏感性,对孩子进行了追问。终究年岁太小,即便能够清晰地回忆也说不清道不明,你越追问她心理负担越重,哭得越厉害,对父母越发的害怕。
    汪纹与傣哥、傣毑带孩子到邦立医院小儿科诊疗。小儿夜间惊恐症属于常见性疾病:睡眠中出现哭喊惊叫、两眼发直、手足乱动,以致于从床上坐起、跳到地上等惊悚反应,体征上会有心率加快、呼吸急促、血压升高等非正常表现,一般发作持续时间比较短,起因多为对过去恐惧情形的体验。蓬蓬虽然症状类似,但发病时间早,发作持续时间长,按孩子的说法惊恐源于其与生俱来的弹疤记忆。
    大凡碰到疑难杂症,一个世界通行的做法就是检查化验。当地医生见汪纹穿一身白族服饰,不懂得当地语言,说话须经傣革翻译,没作过多解释,便开出X光透片、脑电图、CT、核磁共振等全身性体检单。她知道业内的潜规则,不是说完全没有用处,大多是冤枉钱,还对孩子身体或多或少造成伤害,如果在自己那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几个人折腾了大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把几张片子看了:这疤窝还真不是表皮的胎记现象,能够看得出疤影儿从肤皮一直深入到肺部,还造成心脏边缘微微的下陷。尽管没有对身体造成直接影响,这种情形不光医生没有见到过,也难以用目前的病理学等科学原理来诠释。
    医生找来几个专家会诊了下,给出的解释是:孩子对自己这块印疤心存疑虑,可能看了或者听了一些惊悚的音像图片,包括大人们的故事,摸摸身上的逾常之处,便引起了的联想,导致噩梦的出现,从而形成了心理暗示,俗称疑神生嫌鬼,使恐怖画面挥之不去,夜间惊悚连续不断。
    医生开出维生素D、鱼肝油、补钙剂等用药;建议把孩子带出去走走,尽量将其注意力引开,告诉她这是梦,而不是真实的情况;千万不要让她玩得太兴奋,不要看惊悚的影视片、讲吓人的故事等等。
    显然,他们回避了对胸口疤窝成因、性质,以及与恐惧症是否存在联系而给出的解释,采取了避实就虚,绕开棘手关键问题,以常见病治疗对号特殊性病例的观察期处理办法。
    从检查的结论来看,倒是印证了蓬蓬说法的可能性。为此,汪纹把孩子带到上次检查身孕的中医舘。还是那位老中医在坐诊。他托着一副老花镜,教傣毑把孩子坐到高凳上,小手放在桌上的脉诊枕上。
    老中医摸着小手脉搏,半合上眼睛,然后睁开来,问:“你相信佛教吗?”
    汪纹摇摇头:“我是信仰基督教的。”
    “我也是信奉天主教的。“
    两人互相看看,似乎都有同样的疑问:你怎么会从事(相信)中医呢?
    老中医一咧嘴皱纹满脸,说:“那我就依照对圣经的理解,说给你听:耶和华使人死,也使人活,使人下阴间,也使人往上升。上升在英文里是resurrection,与复活并无二至。”见孩子哭起来,他示意傣毑先抱开下,继续说,“复活就这三种情形:一种是一个人死了, 马上有人让他活过来。耶稣让寡妇孩子活过来,, 保罗让童子活过来;第二种呢,在千禧之年让得救的人先复活,许多画作直接画成了人从坟墓里飞出来;第三类就是死掉的人又生下来,与经文对应起来看,撒母耳是怎么生下来的?可以解释为是以前死掉的人又活过来了。”
    汪纹已经听出他的意思,说:“基督教好像没有轮回转世之说吧?”
    “并非,并非!耶稣与法利赛人的对话可以来佐证这种理解: 耶稣说,我是从上面来的,你们是从下面来的;复活、升天、再来既是神的权柄,也是人的命运,不管你在什么宗教,或者民间芸芸众生,要懂得神能创造灵魂,也能给人以复活再生的神通。一部叫《DISCOVERY》的纪录片,小孩也是这么证实的,上帝给他一张票,他便得到了复生……”
    汪纹虽然信奉耶稣,对于“上帝给他一张票”的说法已不敢苟同了:“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慢慢从上帝那里接过了生死权柄。你医术越高,神赋予你的权柄越大;你如果发明了再生技术,不就成为神了?”
    老中医托托眼镜瞧瞧她,说:“有道理有道理!科学发展下去,人迟早会变成神了。”
    他感觉这女人非等闲之辈,不再喋喋不休,开出一疗程“功夫镇定茶”,这茶主要起到调节人体气血的功能;另加一串“宁神玉珠串”供孩子玩疗。
    傣家按照邦立医院和中医馆开出的用药双管齐下,中西医结合对娃娃进行治疗。中医馆那串叫“宁神玉珠串”的玩意儿像是佛珠链,晚上也要求带在身边,对孩子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影响。一段时间治疗后,症状有所缓解,但惊梦现象仍然时有发生。
    卫兰对于女儿可谓悲喜交集、 进退失据。看她娇俏可人的长相集了他俩的颜值,似有粉黛佳人、前世缘分的感叹,看她孤孤僻僻、惊魂不定,实在让人厌烦;自己两人的感情关系没有因为孩子变得亲近密切,还经常因此而引起口角;每月一笔的托养费支出,却随着寄养时间越长,越发来得疏远,连爸爸都不叫,像别人家的孩子。
    一次他去罂粟谷察看公司莺粟种植基地时,教农民剪了一束莺粟花,顺路来看望孩子,作个感情上的投资。
    山谷里是民族混居的自然村,民居较为密集,多为单门独户的高脚楼,少有鳞次栉比的街坊和楼房围合的宅园。
    傣家在当地算得上富裕人家,一栋千禧年建成的高脚楼:使用的立柱栋梁均为东南亚优质木材,其他建筑材料多为进口新型制板,地面进行水泥瓷砖硬化。为了让孩子安全,不久前还砌起了围墙。
    自媳妇进门后,傣革平时去上班,傣爷、傣毑下地劳作,新媳妇除了操持家务活儿,主要照看孩子。
    这天,蓬蓬在楼下与小朋友们玩儿,看到卫兰走过来,转头朝楼上跑。做爸爸的特意捧束鲜花来逗她,见孩子抬起小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便三步两脚地追来抱她。蓬蓬一急双脚磕到了梯级,失去重心栽倒滚了下来。卫兰因手上拿花来不及抢住孩子,小脑袋砸到了梯角,鲜血直流,父亲随手将她抱起,女儿却哭得更凶,伸出小手乱抓,将他的白族青年装弄得血迹斑斑。
    听到哭声,傣媳赶忙跑出来,大惊失色,叫了傣毑等回来,用当地的麻叶将孩子的血止住。
    卫兰对傣家本就心存芥蒂:在汪纹怀孕期间瞒着他,为她躲藏、庇护和服务,至今仍在埋怨嗔怪,爱理不理。他很少过来看望女儿,这次想博得小公主一笑,偏偏又弄巧成拙,生出如此糟糕的事来:只见孩子一脸的惊恐,不敢再看父亲一眼。傣家几人忙乱一团。卫兰招呼也懒得打就走了。
    第五十六章 前世情人

    蓬蓬不过是额头磕了个包包,血止住了,傣家拿了云南白药涂擦,没有带她去医院问诊。
    那天晚上,孩子与叔婶睡一起,至深夜照例惊醒过来,先说那个向她送花的是个大坏蛋。
    “你听叔叔婶婶说,爸爸是特意送花过来看你的,是不小心让你摔倒了。” 傣革和媳妇解释。
    “不。这人我早就认识,他早就向我送过花呢!” 蓬蓬说。
    “所以说爸爸是对你好的,不是坏蛋。” 傣革劝道。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同学,他想我嫁给他。”孩子想了想又说,“我没有嫁给他。后来她把我弄得家破人亡……”
    叔叔连忙摁住其小嘴:“你是不是做梦了?你只有三岁的孩子,才上幼儿园,去哪里读书呀,有哪个同学叫你嫁给他呀?”
    等大手放开后,她又说:“是的,我全想起来了。我老家在一条美丽的河边,我再喜欢吃那里的螺蛳粉。”
    听孩子越说越不可思议,傣革叫大人全去睡,把她被子盖好,不再追问,使之安静下来。类似情况以前曾经发生过,只是今晚说得有鼻子有眼。
    第二天早晨孩子醒来。傣革和媳妇过来,问:“蓬蓬,头上的包包不疼了吗?”
    她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是蓬蓬。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叫芬儿。”
    “芬儿,哪个芬儿?你小名就是蓬蓬,你的大名是父母给你起的,叫卫苏蓬。”
    “不,不是。我就叫芬儿。这两个人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年龄很大了,已经退休在家了,”她眼眶里闪着思念的泪花,“我很久没有去看他们了。”
    傣革想起昨晚那句“想我嫁给他”的话,当时就很想追问,一觉醒来她是否还记得,于是说,“你是否记得夜里说的事情?”
    “怎么不记得。他是我以前的同学,也是我的男朋友。”孩子说得口齿清楚。
    “那谁不知道,今天的女儿就是前世的情人,情人不就是朋友吗?”傣革特意地曲解,接着,“我问你,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他现在什么名字以前也什么名字吧!我只知道他会画画,会主持,多才多艺,是我们学院的校草呢!”
    婶子追问:“哪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问得蓬蓬心烦起来,她嘟嘴说:“我为什么非得嫁给他?教婶婶嫁给人家你会嫁吗?”
    傣革和媳妇听得大笑起来。傣爷、傣毑不知他们在笑什么,也过来听。
    蓬蓬只说烦死了烦死了!又想出去玩,大人不让她出去。
    卫兰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把去傣家看望、女儿摔倒的情况作了轻描淡写地叙述。汪纹听了,当即与傣革通了电话了解个大概,已经无语到再无语了,连埋怨的话都是多余的:诘问自己为什么对如此的男人痴心不改?现在落得什么都不像:家不像家,夫不像夫,妻不像妻,母不像母,女不像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第二天一早,汪纹就赶往罂粟谷。
    傣家吃过早饭,有邻居小孩来约玩儿,见蓬蓬头部伤口愈合较快,充许她在自家楼下戏嬉。正与小朋友在躲猫猫,蓬蓬听见有人叫,说是你妈妈来了!她躲进去怎么也不出来。
    知道汪纹过来,傣革特意在家里等候,并把昨晚和早上孩子说的情况向她复述了一遍。
    对于女儿的异常反应和另类表现,汪纹早有察觉,经过邦立医院就诊,特别是老中医一通转弯抹角的提示,更顾虑女儿可能是带上前世记印的再生人?毕竟孩子太小不想做进一步的考证,生怕激发其潜藏的隔世印象。听了傣家人说的情况,汪纹不但确信了女儿是个再生人,而且还是怨鬼对头:至今做梦都在担惊受怕的那个人——裴芬。早年出于妒忌心理,配合卫兰害得她家破人亡、惨不忍睹。想不到她竟然找到你家里来了。如此一来,孩子所有的反常表现都找到答案了,包括夜间惊恐,胸口伤痕,以及害怕你、讨厌你、折磨你、躲避你。或许上苍就是这样,你种什么就给你收什么,你怕什么就给你来什么。
    傣家叔婶过来连哄带骗,说是你妈妈回去了,还留下许多好吃的。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些精美的零食,把她诱哄到楼上。
    叔叔说:“看你妈妈多好,你还在躲她。”嫂子说:“你妈妈生你,吃了许多苦才把你生下来;今天又带这么多好吃的给你吃。你还懂不懂得感恩呢?”
    叔叔从袋里拣出巧克力与鸡翅拿在手里,是蓬蓬最喜欢吃的零食。他先把巧克力剥开递给,要她站好,认认真真地回答问题:
    “蓬蓬你说自己以前不嫁给那个多才多艺的同学,后来你嫁给谁了呢?”
    “嫁给谁了,”孩子想想说,“嫁给很棒的博士生。他救过我的命,肩上留下一条蜈蚣,像蜈蚣一样的伤疤。”
    傣革看她一边在嚼巧克力,眼中噙着泪花,又问:“那你们生活肯定很幸福,怎么离开他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敢想了……”小家伙突然张大嘴巴哭起来。婶婶上来抱住孩子一起哭个不停。
    汪纹躲在隔间,听得真真切切、战战兢兢,既扎心又揪心。她紧捂嘴巴,眼中噙着泪珠儿。
    傣革也来抱住孩子,哄劝道:“宝宝乖!蓬蓬很勇敢,不哭。那实际上是梦中的事,是吧?”
    蓬蓬仍然嚼着馋嘴,一本正经的说:“那是真的。我还有孩子,有两个孩子,两个很棒的孩子。”
    “你有两个孩子,生二胎了?”婶婶带玩笑说。
    “不是不是。两个孩子,一个肩上也有蜈蚣疤的。”
    “你刚才不是说肩上有蜈蚣疤的是博士生吗?怎么又是你孩子了?”
    “我哪里知道。你问我,我问谁?”蓬蓬不耐烦了。
    婶婶偷偷出来,到隔壁问孩子妈,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汪纹很想了解孩子胸口的疤窝是怎么会事儿。
    婶婶回过来,拿了条毛巾擦擦孩子脸上的泪水和嘴巴的巧克力渍。
    “你还想吃鸡翅吗?”见孩子点点头,傣革说,“叔叔问你,你胸部的小酒窝,你说是人家枪打的,能想得起来是谁打的吗?”
    蓬蓬接过鸡翅啃起来,想了想:“好像在一个密室里,密不透风。有许多坏人,也有好人,那个有蜈蚣疤的孩子也在;还有,像妈妈的那个人也在。”
    “是谁开的枪?像你妈妈的那个人吗?”
    “不知道。好像不是她。"
    “你就被打死了?”
    “当时没有死,后来死了。”
    汪纹虽然受过特工课程培训,小心脏较为坚实,但孩子带着稚气和怨气的声音像无形的锤子撞击心扉,使她直喘粗气:对裴芬嫉妒、厌恶,以致于阴谋加害的往事在脑际间重复回放。只是模糊了当时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纯粹是自己脑子进水,还是被机构洗脑灌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执迷不悟,一黑到底,充当了帮凶,甚至于刽子手的角色,犯下恶孽,欠下血债。想不到避过去逃过来,还是被跟上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定数,苍天有眼”?自己落到今日地步莫非是一种报应?想想对于孩子本身,即便前世欠下什么,今生十月怀胎把她带回人间,倾情相爱,倾心相待,算得上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了,权当是一种赎罪!
    她如此想来,心底里的疙瘩打消了许多,走过来站到门口,动情地说:“宝贝,妈妈爱你!为了你,妈妈忍受了莫大的委屈和磨难,才把你带到人间!为了你,妈妈什么都愿意。”
    见她突然现身,蓬蓬连忙扔下吃的,钻到婶婶的怀里,像鸵鸟扎进了沙堆。婶婶边哄边劝扶她站直,听妈妈说话:
    “你知道吗,你还很小很小,还不懂事儿!你连读书也没有开始,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你所说的事情不是真的,人哪儿来前世?是梦里边胡思乱想。等你大起来就自然明白了。”
    “不,这都是真的。你别再骗人了!”孩子嚷嚷。
    汪纹知道再讲下去对孩子无益,就与傣革嘟哝几句,带着一肚子的憋屈离开了。
    傣革把汪纹送回家。她一路上斟酌:女儿的再生人迹象,看来与裴芬的前世记忆大体对上号,要不要如实地向卫兰说了?怕只怕他又来个反转,由爱生恨,不惜对孩子下狠手怎么办?她清楚这个男人的思维与判断力难以捉摸、无法理喻,并不完全受自己的控制,有时说变就变,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然怎么会做出“螺蛳粉”的荒唐事来?
    卫兰从书房里出来,见汪纹进来脸色难看,便阴阳怪气地说:“去那儿调查了?并非我使绊子吧,要是我真的使绊子,她还能大到今天?”看她没有答话,继续叨,“哪个孩子不是摔大的,干么大惊小怪、兴师动众呢?这次我给摔了瞪眼睛鼓腮,我们没在的时候摔百次摔千次,你知道吗?”
    汪纹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一跤无关紧要吗?”
    “怎么,不会伤筋动骨吧?”
    “没有伤筋动骨,倒是触及灵魂了!”
    “触及灵魂,什么意思,受到惊吓了是吗?”
    汪纹吞吞吐吐地说:“这一敲,敲出了她前世记得的事情。"
    “前世记得的事情,她是再生人?”卫兰不觉一凛,即使对再生人现象很热衷,谁也不希望家里出个再生人,大有叶公好龙的心态。他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是早说过孩子乖僻得很,不然夜间惊梦、胸口疤窝怎么解释?与这次摔了风马牛不相及。”
    “你是贵人多忘事,把心心念念的文献给忘了:再生人初次出现前世记忆,往往受脑部疾患或者震荡诱发……”她有意无意地扯到窃取的成果上。
    “怎么不说自己鬼鬼祟祟,却要不打自招?”卫兰突然跳脚断斥,“决定再生人的是记忆模块。她即使这次不摔,或许下次敲去,要么生个什么脑炎之类,终究还会引发。”
    他瞟了下容颜憔悴、神情不宁的女人,继续以轻蔑和不满的口气:“不然怎么会夜间惶惶不安、父母看她避之若浼、胸部还多出个脐眼儿?”
    汪纹觉得他说得太恶心,回怼:“脐眼儿也是你自己生的。”
    男人勃然击桌,叱道:“不是我生的,是你偷偷地生的。你不买组织的账,不听我的规劝,特意躲开我,跑到种植毒品的地方,生下这个孽障,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你怪得了我吗?”
    这话送给他说,这脸送给他打。对汪纹来说,即便女儿是再生人,即便女儿再怎么烦人、恼人、折磨人也比没有孩子强!从这层意义上看自己是赢家,只是涉及孩子的闹心话题总是压在他的口舌之下。
    见她无言以对,卫兰得意地舒了口气,变过笑脸来问:“蓬蓬她说了些什么?”
    汪纹不想再瞒着了:“她说她不是蓬蓬,她是芬儿。”
    卫兰愣了半晌:“芬儿,裴芬?”见汪纹点点头,又问,“怪不得!她还说什么呢?”
    “说你不是她的爸爸,是她的同学,是她的男朋友。”
    “她说我坏话了吗?”
    “说你好话。说你会画画,会主持,多才多艺,还是一颗校草,以前就送鲜花给她!”
    “好家伙,女儿果然是情人!所以,我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神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含蓄,太耐人寻味了!原来如此!”卫兰显得沾沾自喜,感觉良好地说,“她既然投到我家来,说明对前世不选择我,选择那个窝囊废感到后悔,才追到我家里,是吗?不过为什么对我不理不采,宛若人家的孩子?”
    “婶婶也这么问她。”
    “她怎么回答?”
    “她反问婶婶说‘教你嫁给人家你会嫁吗?’”
    “傻蛋难以开窍。还把我说成人家,就没有抱憾和后悔的话吗?”
    “说你把她搞得家破人亡,是个大坏蛋!”她本不想把这话兜出来,怕加深他对孩子的隔阂;看他如此自恋就实话实说了。
    “呵呵!看来对我依旧耿耿于怀。所以看到我就跑,不然怎么会摔下来?定是上天对她不孝的惩罚。”
    汪纹实在听不下去:“你真的不是人。从前把裴芬害得这么惨,没有半点儿内疚和负罪;自己将蓬蓬敲去了,还责怪孩子,诅咒孩子……”
    卫兰弯嘴嗤笑道:“你怎么突然起了菩萨心肠?谁不知道你对她的羡慕嫉妒恨到了无以复加、丧心病狂的地步。钱适的论文是你窃取的,他家的行踪是你提供的,连裴芬胸部的那一枪恐怕也是你开的……”
    “不,不是我开的。”该组织的内部情报曾经披露过此案,汪纹一直未予以澄清,现在有了特殊的当事人,须得加以撇清,“我是对裴芬妒忌过、伤害过、追杀过,所以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不管怎么说,多亏我的坚持,才得以将她带回人间、开始她新的人生,所以我感到是一种赎罪,是对歉疚内心的安慰和释怀。”
    “好一个自欺欺人。你想以女人的天职去冲洗自己手上的血渍吗?你想以母亲的身份来换取受害人的同情、原谅和宽恕吗?我告诉你别假慈悲了,别软心肠了!做我们这一行从来是个强者,自己永远是对的,只有不顾一切,才能永往直前。培训老师的话,你怎么都忘了呢?”
    “你不要再认不清现实、认不清处境了!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前面是山,后面是水,周围虎视眈眈,你怎么不勇往直前呢?能勇往直前吗?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真的需要静下心来掂量掂量,我们今后的生活,我们今后的出路,我们怎么办呢?”汪纹声泪俱下。
    卫兰又躲进房间去接听专线。电话里头的女上司向他宣布一个好消息:任命他为该机构东南亚执行理事;并将近期“红通”动向进行了通气,特别是再生人研究成果法律维权的诉讼情况。指示进一步做好防范,尽量减少外出,及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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