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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再生人复仇记 》科幻,热点,悬疑[第67页]

作者:新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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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寻访疯人院

    骆洋对钱适和裴芬情况进行深入的了解,对照金升回忆起来的所谓前世之事,只能算部分得到佐证。有些再生人不但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住哪里,还能够准确说出从前亲友、同学的名字、长相;甚至讲得出怎么死的、葬在何处;更为玄乎其玄的是,还记得自己灵魂飘游的过程,既让人惊讶、惊悚,也叫人生疑。金升的类似印象则较为模糊,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的记忆犹新,如交别仪式时裴芬爬上水晶盖等细节一点影象也没有;但能够熟练地使用听诊器,说出有人叫他“是不是”(适博士),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无法用科学原理来解释。所以帮助金升、夏带去寻找裴芬是个好主意,能够相互印证,搞清许多问题。
    骆洋想:倘若能够找到裴芬,与他们俩相认,让原来的一家子团聚,岂不是变前世悲剧为今生喜剧了吗?说不定这个女人的顽疾从源头上得到消解,帮人办了件大好事。
    这家精神病院原来坐落在老城区,随着城市建设规划的调整和框架拉开,外迁到远郊,距离市中心二十多公里,一个叫五峰岙的地方。
    初夏时节,云蒸霞蔚。骆洋驾着一辆乳白色轿车,带上二个孩子,驶出闹市区,进入西行公路。沥青路面镶着几条平行白线不断在延伸,前方群山连绵,峡谷弯弯。车轮绕着山走,沿着水过,转进一道山门,便到了五峰岙:林间叶茂花红,山上飞禽走兽,溪涧清泉冽冽,亭台篁竹幽幽。一幢幢青砖碧瓦的中式楼宇,沿山麓梯次排开,不同于斗拱飞檐的殿堂结构,一种流畅的坡顶、明快的线条,用砖木混凝土体现畅悦、简洁和舒适,像是颇具规模的宾馆。
    这样的地方建造精神病院,是再理想不过了,让这些失常之人在绿水青山间避开红尘的纷扰,在鸟语花香中释怀俗事的烦恼!
    骆洋的车贴着中心医院的通行标志,来这儿可以长驱直入。虽然是个专科医院,却有着悠久的办院历史,是当时全市唯一的精神病院。看上去高墙森严,却是人与自然息息相通的佳所。男女病人实行隔房不隔离,除了不能住在一起,异性之间在吃饭、散走、健身路征活动等等,都能够近距离的相处,说说笑笑,达到相互之间的愉悦!完全不同于铁窗高墙,那种剥夺自由的冷酷无情。在这样医疗环境下,对于患者康复是非常有益的。
    骆洋把车停好,带两个孩子出来。 他特意问金升:“她漂亮吗?你能认得出吗?”
    金升想了想,说:“很漂亮!这么多年了,很难说。”
    “你那时很帅,是校草吗?把校花都吸引来了。”
    “好像不是因为我长得帅,而是因为我有风骨。”
    “有风骨,什么意思?是勤奋好学,那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是。在大学校园里,书痴墨呆比比皆是。”
    “哪是什么?难道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那是自命不凡的夜郎和井底之蛙们。”金升摇头,解释,“或许是文人学者最欠缺的勇气和担当。”
    骆洋一直在试探、观察,不可否定,他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一个孩子,大体符合钱适的身份和气质特证,但还是比较笼统,没到如数家珍的程度。
    三人走到C幢楼女病房边上看,真的是精神病人,里面空调全开,外面房门大开。病员穿着清一色的疗理服,做着一些怪异的动作:或看着鞋子发笑,或对着柜头灯说话,或捧着脸颊哭泣,或学着窗外的小鸟啼鸣……
    金升凑到门前,眼睛一个个的打量过去,只想从这些怪诞不经的表情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夏带挤到前面,是看她们好玩;骆洋的好奇心是,想见证不可思议的出现。
    一位年轻的女病人看见男人过来,眸子直勾勾了,以为他们来找她、对她笑,突然冲出来,抓住夏带的双手,直喊:“宝贝,我的儿!我好想你……”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夏带感到非常惊讶和惊喜,弱弱的叫:“妈,妈妈!”任凭她扶摸,亲昵!
    金升仰起头,仔细瞧瞧她面嘴,正在犹疑不定。
    她将夏带一推,扑过来抱住金升:“老公,你怎么自己走了,到现在才来看我呢?”
    金升虽然没有看真切,莫非她已有心灵感应,也箍住她,泪水扑簌簌地滚下来。
    骆洋惊讶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真的!怎么用科学来解释呢?
    病房里的女病人全涌出来看他们,搔首弄姿,发出一阵阵傻笑。
    一位护士急吼吼地跑过来,揪住这个女病人想拉开:“你真是丢了魂了,你老公和儿子不是刚来看过你了?”
    女疯子慌忙松开双手,露出怯生生的羞色。
    金升也放开手,看一下夏带,两人反而感到失落、失望和尴尬。
    他们见燕尾帽下一脸严肃,胸前工作证上印着“护师,王梅菁”。她厉声厉气,或许是面对一群心智失常者的缘故。
    骆洋上前,礼貌地说:“请问王护师,她是不是叫裴芬?”
    护师哭笑不得地说:“她哪里是,她叫傅萍。裴芬早早出院了。”
    骆洋楞了下,问:“裴芬什么时候出院的?”
    梅菁想了下:“差不多半年了吧?”
    金升接上问:“是谁接去的?去哪里了?”
    护师不耐烦地说:“谁接去有登记的。去哪里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骆洋解释:“是她的丈夫和儿子。”
    梅菁上下打量:“你是她的老公?不是说她没了你们才受刺激的吗?”
    骆洋摊摊双手,是一言难尽的表示,向她指指金升和夏带。
    护师瞅瞅两个孩子,问:“案子破了?哪个是她的儿子?”
    金升摇摇头,拉下夏带:“是他。”
    护师看下,嘟囔:“挺灵气的。这么多年了,找到挺不容易的。”
    金升自告奋勇地说:“是我找到的。”
    护师冷笑道:“你开什么玩笑,你还没有他大。”
    夏带认真地说:“真的,他是我爸爸。”
    护师又瞧瞧他俩,嗤笑:“你们是不是来看病的?”
    骆洋连忙解说:“王护师别误会,只能说是前世姻缘。”
    护师不以为然:“我信仰耶稣基督,但我不相信人会轮回转世。那些再生人真的可以到我这里来了。”
    说得金升直噘嘴。
    王梅菁把女病人全赶回房间里,重重地关上房门。然后,向骆洋挥下手,把三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护师打开电脑,翻出裴芬的《出院情况表》,指给他们看。
    表格上记着她的入院日期:2019年3月;出院日期:2019年9月。家属签名:裴多。
    她对骆洋说:“我想起来了,是她哥哥来接她去的。”
    金升忙问:“去哪里了?”
    护师又不耐烦地瞧他下:“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没准回娘家了。”
    他们谢过王梅菁,出来回到轿车上。骆洋把着方向盘,对副驾驶座上的金升说:“你想想看,孩子妈有没有兄弟?孩子的舅父?”
    金升想下,嘟哝:“好像没有,是没有的。”
    骆洋拍下方向盘:“这下糟了。我从公安档案上查询过,她好像是个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并且她父母亲年龄比较大了。”
    金升支支吾吾: “那倒不一定,她或许有个堂兄弟什么的。”
    骆洋睨一眼,冷笑:“我看你也在瞎猜瞎蒙喽。”
    “叔叔,您别乱说。小爸爸如果瞎猜瞎蒙,怎么知道我是他儿子?”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儿子?”
    “您怎么知道他不是我儿子,不然他怎么耳后有个红胎记呢……”骆洋忍不住笑喷。两个孩子跟着好笑。
    天涯芳草复萋春,百丈高楼日日新。

    只见妙文难见友,虎年多有精气神!
    第十四章 拜访老岳母

    骆洋领着两个孩子去精神病院寻找裴芬,得知早已经被一个叫裴多的兄弟接走,估计应该回到父母亲身边了。
    金升模糊地记得岳父家在邻省邻市的老城区。骆洋从有关档案姿料中查找到,裴芬娘家是邻省柳城驾鹤路鹤山小区;她的履历资料中没有兄弟姐妹。那个自称裴多的兄弟,还无法确认其准确的身份。
    他们约定暑假继续寻找。从鹤城至柳城四百多公里, 骆洋和两个孩子一早出来,小车开启导航,沿包茂、三江高速,从市政府出口下来,经过五六个小时的全速行驶,到达驾鹤山已经是午后日迟迟了。虽然外面气温极高,此处紧依柳江,植被养护得极好,沿路绿荫掩映,郁郁葱葱,车子像是在葡萄架下穿梭。
    驾鹤山山形不大,却是历代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南宋绍兴年间,先后有吴敏、王安中、王伯彦等几位丞相贬官外放,途中在此相遇。他们寓居于柳江南岸的水南僧寺,常来此处消遣,在山下开辟园林,种植桃树数百株,称为小桃源;并创建驾鹤书院,修葺三相亭。
    裴芬的家原来在小桃源边上,是山水交融、古今辉映的环境,养育了这么一个姣花照水的女儿。老城区拆迁改造,她家分到了中套公寓,房价飙升。
    骆洋等经过多次询问,找到了鹤山小区N号楼503室。三人轮流敲了数次门,等上了好长时间。门微微的开出,老婆子战战兢兢地探出半张脸来。
    金升瞧瞧有些面熟,叫了声“阿妈!”想从她腋下钻过去,被老人挡住不让进门。
    骆洋彬彬有礼地说:“阿婆,您是裴芬的妈妈吗?”
    老人心情紧张,声音幽闷:“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找裴芬的,她在这里吗?”骆洋问。
    老人连忙摇头,想关上门。
    金升赶紧用脚把门搁住,热忱地说:“妈妈,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您的女婿!”并指指夏带,“他是您的外孙儿!”
    阿婆微微的颤抖,些许激动:“我女婿早死了,外孙儿早没了。你们还想再来骗我。我家什么都让你们毁了,只剩下一个老骨头了。”
    骆洋连忙解释:“老人家,您不要误会。”将夏带拉到她的跟前,“您看,他像裴芬吗?”
    老人嘴唇抖动个不停,吐着听不清楚的话语,灰暗的脸色渐渐青白起来。
    金升没有看清也没有觉察;夏带还是那么愣愣然站着。
    骆医师见老人家脸色难看,身子不停的晃动,也随之焦虑起来,担心垂暮之年的人,万一什么旧病复发倒下去,那不是闹着玩的!他俩是孩子,自己可是成人,要承担法律后果的……
    这时,过来一位中年男子,一身深蓝色的制服,看上去精壮而沉稳。其自我介绍是物业主任伍夔,他查问三人的身份和来意,见骆洋说话吞吞吐吐,便叫阿婆进去、把关上门,带他们出来。
    问明是来找裴芬的,伍主任将他们带到小区管理服务中心,颇有悲悯的口吻介绍了裴芬娘家的遭遇。
    从时间上算来,正是裴芬出院不久。她懵懵懂懂地带了一个青面的男人到家里敲门。父母开门,见是女儿出院回家,还带上了男朋友,别提有多高兴!她向父母介绍,该男人叫钱多,是她现在的老公,生意场上的能手,多年打拼下来,积攒了不少财产:柳城新区有房子,西宁、北海、海南多地有产业。二老为女儿再婚,并找到这么个好女婿而称幸!
    女儿告诉父母,准备跟钱多去边境做生意,目前夫婿资金周转出现困难,需要向他们借钱临时周转一下。两老一生就这个独生女儿,本来有打算一旦裴芬找到对象再婚,要给予大大的资助。二人退休多年,一个人的工资拿出来就够他们吃用,积攒下来的存款有七八十万,留着的钱也是她的。既然女儿女婿现在急需,便将储蓄卡、银行卡凑齐五十万元借给。哪知道他俩一去不复返,连个音信都没有,手机一直联系不上。
    二老毕竟年事已高,近年来为裴芬的家庭遭遇和身体患疾操碎了心,本以为女儿时来运转,成全其二次姻缘,终身有靠了;现在看来是个骗局、陷阱:说不定女儿跟上坏人了,弄不好也变成了坏人,更使老人气恼和揪心。裴老本身血压就高,这么一气一愁,在一个多月前,突发脑溢血,经紧急救治后,转到了康复中心继续看护。
    又闻不幸的消息,金升有种窒息的感觉,哭得不行,口口声声:“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才骆洋介绍金升身份时,伍夔确实难以置信,现在看到他如此的深恶痛疾,也为之感染:如果不是情真意切和设身处地,哪来的悲不自胜?看夏带就没有太多的伤感情绪。
    伍主任有意说:“听说裴芬小时候,是学校出了名的小女神,并且多才多艺,中学时就有男生追她,非得远嫁异域他乡。自己受害,两老受苦。”
    金升知道是说给他听,当然是钱适,却也是事实,并不是以前对她不好、没有能耐、缺乏责任心,是命运使然。他没话好说,只顾摇头叹息!
    骆洋遗憾地嘟囔:“我带他俩来,是想让这家人相认团聚,也让老人家一个安慰。那怎么办呢?”
    金升心又不甘地问:“裴芬去哪里了,就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伍夔想了下:“对了,后来收到禁毒大队寄来的 。听说出事了。”
    金升又一激灵:“是哪里的禁毒大队?吸毒了?”
    “或许不仅是吸毒。”主任教物管员找出信函来往《登记册》,翻到一张《登记表》。
    表格大多是用圆珠笔填写,找到中间一栏:来信时间:2020年3月11日;收信人:N号楼503裴晓良;来信人:某市边境禁毒大队;退信时间:2020年3月23日。
    金升凑上前看了:“这信没给老妈看吗?”
    伍夔说:“阿婆很生气,说懒得管了。教我们把信退回去。”
    骆洋摊摊手,对两孩子说:“怎么,我们这就回去?”
    夏带拉拉金升,嘟嘴:“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外婆。”
    “伍主任,我们既然来了,是不是让我们再和外婆说说?”
    主任点头,又把三人带回到那楼那室,将门叫开,向老岳母解释,他们是来寻亲认母的,消除了老人家的误会和担忧,把他们领进房间,在会客室里坐下。伍夔出去,还特意将门半开,以减轻老人对陌生者的恐惧感。
    三个人挤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上。老人还是颤颤巍巍地站着,六十多岁的年纪,脸上遍布了皱纹,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显然那么多不幸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金升难以回忆老岳母从前的模样,上去想扶她坐下。老人警觉的将其手甩开,自己慢慢儿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瞧着空空如也的茶几,似乎觉得有所怠慢,她欠身地问“喝水吗?”骆洋等摇头摆手说不要。
    客厅不大,对面是一架壁式电视机,上方挂着裴芬父亲早年放大的彩色照片,老人不时地瞅瞅墙上,像是与老头子的一种影子守望,也是她时时刻刻寄予的祝福和祈祷。
    骆洋移移身体,凑近说:“外婆,打扰您了!我和金升、夏带是来寻找裴芬的!”
    老人耳朵还行,心情忧郁:“你们寻她干什么?我们前世欠她太多了,这世还她不清……”
    “妈妈,不是你们前世欠她,是我上世欠她,是我害得芬儿受罪,你们受苦。我是您的女婿适博士呀!” 金升愧疚非常。
    “你不要骗我,我还没有痴呆。”老人瞅瞅他,哀哀叹息,“芬儿她说,要嫁给医学博士,湖南人。我和她爸当时就不肯,不是说他人不好,而是路太远。我们这辈子就这么个女儿,人老了病了怎么叫她得应?”
    “妈妈,是我辜负了你们,没有尽到孝心,让你们受这么多苦……是那帮灭绝人性坏蛋作的孽。我会找他们算账的。”金升疚心疾首,把夏带拉过来,一起跪在老人前, “叫声外婆!他是您的外孙儿,亲外孙儿!”
    夏带毕恭毕敬地叫声“外婆!”
    外婆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金升突然想起来,说:“外婆,您还记得外孙儿耳朵后有个胎记吗?”将夏带的头抱住扭过去,“您看,他这边的胎记,您还记得吗?”
    听他刚才说是适博士,老人无法相信,记得外孙儿也不是这名字,细细端详夏带,倒有几分像他妈的模样!是娃娃满月的时候看了,其他记不得了,耳朵后红斑的印象是蛮深的,她伸出戴着戒指的手,颤颤地在胎记上抚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孩子时曾经的动作。
    看她老泪纵横,夏带站起来又喊声外婆,亲缘的冲动,投在她的怀里呜呜咽咽!老人叫了声宝贝,又搂住他抚摸。金升也过来和他们抱在一起。
    骆洋为眼前的情景感动,也暗暗地擦着泪水。
    外婆端量下外孙儿,问:“怎么把你找着的,是谁找到你的?”
    “是我认出他的。所以带来找孩子妈妈?芬儿她在哪里呢?” 金升几分自得。
    外婆摇头不语……
    “裴芬有没有一个亲戚叫裴多的?” 骆洋想起来问。
    “有是有一个,是她父亲老家的一个堂兄弟,听说在国外做生意。他怎么了?”
    “是他把芬儿接走了。” 金升说。
    老人又颤抖起来:“哪里是。裴多我见过的。现在这人面相有点像驴……”
    第十五章 漂亮骡子

    骆洋带着金升、夏带去柳城鹤山小区没有找到裴芬,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却十分令人堪忧:果然那个裴多是位冒名顶替者。从边境禁毒大队的来函分析,此人或许将裴芬引上一条不归路。据此,他们心急如焚,马不停蹄,驱车前往边境城市。
    老岳母所说那个长相像驴脸的人,绰号叫“青面”。其形象并不符合中国人传统的审美习惯,有点儿像西方人的脸型,容易迷惑那些“西餐妹”。此人最早出现在三十八弯劫杀案的现场。他是攀爬的高手,在十多年前的一次比赛中夺得好成绩。三个名列前茅者结拜为义兄弟,从此不满足于竞技上获取的名利,密谋策划攫取不义之财。他们凭借攀岩绝技,神出鬼没,频频得手,自称“崖上飞”。一个偶然的机会,大哥应谙带了青面和小弟施帅来到万佛山。他们穿得鹑衣百结,从涧谷峭壁而上,在三十八弯守株待兔,各负其责:由应谙劫持孩子,施帅中途拦截,青面待崖边伏击。
    青面把钱适推下悬崖后,见裴芬追得步履蹒跚,精疲力竭,躲到岩后,跳出一吓唬,她便失去了知觉。一个大美人躺在云雾山间,他怎么抑制得住,直扑上去,把她翻过身来,乱摸乱脱。
    应谙抱着婴儿,急得跳脚嘶吼,青面哪儿听得见?施纾跑来,一把将他拉起逃离。三人带着孩子从攀绳上直溜下去。他们顺路把孩子脱手了,一路南下,从滇边出境,进入缅方邻邦。青面因施纾打搅了其“好事”而耿耿于怀,以致兄弟反目。不久,施纾离开了他们,自立门户。
    一晃数年过去,警方对此案的侦查时断时续,自然成了陈年冷案。他们在三不管地带贩来倒去,日进斗金,成了腰缠万贯的毒枭大亨。看看这桩案子已不了了之,应谙和青面将触角渐渐转回滇缅边境,来开拓走私渠道,组建起“骡子”别动队,生意如滚雪球似地壮大起来。
    青面对裴芬的惊艳一直垂涎,难以忘怀,淫欲难消,打听到她罹患精神分裂症,在五峰岙疯人院诊治,独自前往窥探;又了解到她有个堂兄叫裴多,常年在缅方经营玉石,与自己面相类似,便私下仿制了证件,冒充他前来探视。
    裴芬本身神志不清,见他又带东西、又问寒问暖,愈发晕头转向。青面每次在食物中涂抹些微量吗啡,一般难以检测出来,让食者慢慢的产生嘴瘾。几趟往来,她便渐渐的依赖上了,直到被他哄骗出去。
    青面对裴芬可谓是费尽心机,却纯粹是劫色行为,根本不会爱惜和怜悯一个精神病人:色欲满足以后,利用她骗得其父母的养老积蓄,并把她带出边境,充当“骡子”梯队,去承担高风险的特殊任务。
    “骡子”是坊间用以指代人体贩毒者,两者并无相似性可言,不过是道上的暗语而已。毒贩利用网络诱骗和熟人介绍招募“骡子”,出境后,威逼利诱其吞食携带毒品入境,以化整为零走私毒品。早时利用人体吞食的毒品多为人工包装,有大有小,不易吞服,吞下后容易破裂,甚至会造成中毒身亡;如今也逐步产业化,利用机器制作:外三层内三层,包成大小均匀,指头般大小的毒囊,比较容易吞食、塞装、体藏,排泄又不易破裂;一般机场、列车安检难以查出,即使警方剥掉衣裤搜查,也不易找到;万一查到,不过损失些许毒料和“骡子”罢了,对组织贩毒者来说比较安全。
    当“骡子”是一项很有诱惑力的豪赌游戏:一般每人每次携带的毒品500余克,其时包装好的货款约3万,他们来回的路费,住宿、中介及其他花销约1万余;“骡子”每趟报酬在2万左右,每月能轻轻松松地跑上两回。这些毒品在内地的交易价达到20多万。巨大的逐利冲动,使一些人铤而走险。
    青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骗裴芬出来,与老大说就是当“骡子”的。人体藏毒通常的办法是吞食,每颗囊指头大小,一般为5克装,相对容易吞服、排泄,不易破裂。问题是女人的吞咽能力差,裴芬吃的药不少,但这么大的东西吞一个二个会慢慢下去,要是吞多了,吞着吞着一作呕,把原先吞下去的也翻出来了。不过相比男人,还是女人藏毒的地方多:下体除了肛门能够塞上10来颗丸子,阴道也是个天然藏毒处,毒囊装进安全套,用电烙铁扎口,如同一段无色无根的茎儿,只管自己拿去塞,外面贴上卫生巾,既保险又安全。近来他们研制出一种假乳房,采用新型硅胶材料,能直接粘贴在胸部,不仔细看难以分辨真假,还能有效屏蔽而不被安检发现。尤其受到胸小女人的喜欢!
    裴芬长相标致,身材出挑,皮肤白晰,就是胸部偏小,贴上这假乳儿便十全十美了。他们本以为这样的大美人可以招摇过市,教她空身一试,不好,反而受人关注,一路受检。之后,便特意将她装扮得不修边幅,土气邋遢。
    裴芬自从离开五峰岙精神病院,对青面再大的信任和感激是,给的东西特别的享口福,让人飘飘欲仙,回味无穷。他哄劝说,只要听话,就会给更多好吃的,不然什么都没有;在她身上粘这边、塞那边都是妙不可言的东西,让更多的人品尝仙滋仙味;只要把东西送到,就有人来取去。她几趟顺利回来,青面果然待她特好,带去游山玩水,要什么有什么。只觉得自己体质越来越差,夜里睡不着,脑子很糊涂。她不想再“起程”,但青面会即刻翻脸,如果再闹,说不定便拳脚相加,那东西你也别想吃了,直到满足他的要求为止。所以裴芬完全像个马戏团里心惊肉跳的小动物。
    “起程”乘坐的列车大多是老式绿车皮,速度和汽车差不多,不像鲨鱼头高铁风驰电掣。她的座位后头,总会有人在监视,包括走动,喝水,吃饭,尿尿,甚至连玩手机也得看看后面的反应。这些人被称为赶骡人,装作彼此不认识,主要是提醒“骡子”到站下车,一直监督其下去为止。
    裴芬从火车站出来,天色已经很晚。除了站前灯火通明,出去一些便是漆黑的旷野,只有几行路灯引来扑火的飞蛾,远处能见影影绰绰的阑珊灯火,是一个偏远的小镇。
    裴芬长发蓬松,目光迷惘,形容萎靡,身上长衣长裤,如同坐了月子;手拿一包一箱,走走停停,左顾右盼,一副丧魂落魄、心惊胆战的模样。
    从暗处出来个女人,年纪不大。她叫了几声姐妹,接下说:“幸好天没有下雨,我在这里等好久了!”
    这是接应人的暗语,外人听不出来,临行时青面反复提醒,要她记住的。
    女人姓包,自我介绍是旅店的业务经理。一会儿,一辆四轮车开来停下。他们把裴芬接上车,几次加速和转弯,停在了背街小巷的一家旅店前。
    客栈不大,靠湖而建。包经理将裴芬领进店内,服务生上前接过行李,把她带到了三楼306室。
    服务生开进房门,随手按亮电灯,是一间单人房,装修比较简单,四壁贴上灰色墙布,放置一套原木家具,拉着遮光窗帘,看上去黑黝黝、阴森森的,显得密不透风,有一种压抑感。
    裴芬进来,眸子闪露惶恐,身体透支得厉害,两腿不停地晃晃悠悠。那人将其行李一放,说了句礼貌用语,“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她心头如遭一记重锤,吓了一跳,随即喊了几声,不见应答。于是转身环视房内:觉得四壁不停地移动,顶上旋转起来,窗棂传进恐怖的声响。她惊叫起来,似乎听不见声音,便双手捧住脑袋,一头扎在床上。
    她入住酒店有了心理阴影,如同“开房”,有男人,有搔扰。青面假借堂哥名义骗她出来,在客栈的单人房里,第一次对她施暴,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多么惊恐恶心的时刻:一边心理伤痕久疗不愈,一边凶神恶煞又往伤口上散盐。她虽然很麻木,但侵入骨髓的邪毒,让她哀哀欲绝,翻肠倒肚。所以,她害怕入住单人房,或许换上标间就好一些。
    一阵风声过后,遮光窗帘晃荡了几下,裴芬突然跳起来,想去开门。被一高大的“女人”挡住,声音像是男人:“靓姐姐,你老是让人家费力气,自己取出来多好哇!”
    她转身想逃,后头有人过来,一把将她仰摔在床上,直压上去。裴芬惊恐地呼救,嘴巴被大手掩住,鼻子也被掩到,喘不过气来;另一个上来,抽出一叠的餐巾纸,往她嘴巴里紧塞。
    折腾一会儿,裴芬很快筋疲力尽了;他俩三下五去二脱掉她的上衣,摘下胸罩,露出双白白的大胸。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接着,一个箍住其颅颈,一个两手拽住其双乳,用力一拉,撕下粘贴她胸部的假乳房,急忙摸去嵌在里面的十多粒毒囊,将硅胶胸扔在地上。转而又来脱她的裤子……

    
    第十六章 缉毒警行动

    “骡子”现象,警方还没有找到针对性的管控和遏制措施。目前高铁、机场一般的安检设备尚无法洞察人体内的藏毒,X光机透视不能普遍用于对一般旅客的检查。警方还是多采用获取内线情报的老办法。发现“骡子”一般采取监视、转化、利用,从而引出幕后的毒贩、毒枭,以达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
    漂亮“骡子”已经进入边境缉毒警察的视线,一任其马甲怎么变换、路线怎么调整、居点如何转移,警方收到的情报大多比较准确。
    边境缉毒警,是警察中的高危警种,像是带上了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哪次行动中引爆。要凭训练有素、先进装备,以及高效的内线情报,才能延缓乃至避免爆炸。
    警长盛坦三十出头,短发浓眉,鹰鼻拳腮,平时看去不是特别的英俊,戴上警帽,穿上警服,就显得十分的威严和刚强。夜里,他亲自率领侯生、凌溟等几十名警员进行伏击。
    该客栈位于萦湖路,是镇上的老街,房子濒水而建,沿湖而列,从后面看来,有点像水城威尼斯的景观。缉毒警察全付武装,戴着夜视镜,将旅店包围起来,全神贯注,屏声敛息,等待警长的指令。
    那306房间,二人按住漂亮“骡子”在紧张地卸“货”,像从前杀猪似的,只是嘴被塞住叫不出声来。一般“骡子”多为自行装卸。裴芬属于“试运行”的阶段,真正携毒还没有几回,惊恐心理在所难免。主要是怕她磨磨蹭蹭,乱取乱丢,万一被警方发现就难逃死罪了。但两人粗暴地脱衣脱裤,强制强取,对于一个心智缺失的任,又促动到她的敏感神经,显得惊恐万状,心胆俱裂。
    正当他俩撕下她的假乳房,脱去长裤脱内裤时,警长领了侯生、凌溟等一脚把房门踢开。刹那间,伴随一声爆响,烟雾把整个房间蒙得睁不开眼睛。
    二人扔下裴芬,慌忙从阳台窗头跳出,各拉一根绳索,快速滑下。湖上一艘冲锋舟驶来接应。
    警长捧握手枪,迅速冲到窗前,朝着看不清的深处射击。外面一串子弹豪不客气地对射过来。
    侯生、凌溟等警员拥上,一齐向绳索底下开枪。下面又射上一棱子弹。他们随即关掉房灯,见湖面波光粼粼,却难以看清目标,只是胡乱地击射一通。
    分布在外围的警察,开始向湖上搜索,虽然戴着夜视镜,仅能看到冲锋舟翻起的几道波浪,举枪扫射不过是向对方发出的警告罢了。
    单人房中。裴芬慌乱地把衣裤穿上。两位女警进来,立即将她铐起来,推进卫生间。裴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蜷缩在地,求饶:“是他们,不是我。你们别杀我。”
    女警一吼斥,她随即瘫软下来,口吐白沫,手脚僵硬,不停地抖弹;女警紧张地跑出来报告警长。
    警长见裴芬如此反应,以为是过度紧张所致,教二女警把她抬到床上,休息会儿,虽然抽搐阵挛症候有所减轻、恢复了知觉,却胡言乱语。他们随即把她送往医院救治。
    盛坦与侯生、凌溟对房间四下进行仔细的检查,找到了假乳房、假发套等;嫌疑人行李中除了几粒可卡因,都是些日常用品。
    天色破晓,警方仍然在湖上进行搜查,除了两条绳索还挂在窗外,并无其他更多的发现。
    禁毒大队的这次行动,缉获了漂亮“骡子”,从她的下体搜出可卡因胶囊40粒,其中肛门和阴道各20粒,共200克。警方还首次发现新型硅胶假胸,经测试该材料能够有效“屏蔽”一般的安检设施、甚至X光的透视。遗憾的是,藏于假乳房内的毒囊已被毒贩取走。
    看裴芬身体状况基本稳定,禁毒大队便予以拘留收审。对“骡子”的审讯往往会找到新的线索。
    警长指派女警小葛和小尹审理。
    审讯室不大。审问席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被审席只设一把椅子。前方顶角中间按有探头;一边墙上挂有审讯室规定,另一边墙上贴着“毒海无边,回头是岸!”等富有感染力的标语。
    裴芬坐在独立的被审席,形容憔悴邋遢,披头散发,目光怅惘。本来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这次受惊发病,拘留起来,精神一下子崩坍了。她不敢正视戴着卷檐帽的人,时不时怯生生地瞅着对面顶上的探头。
    女警官小葛主审,小尹坐边上记录。小葛问她姓名,籍贯,民族,家庭住址,文化程度,家庭成员等等。青面一直叫她“非非”,现在那帮人也这么叫,竟然一时想不起自己原名叫什么?其实,警方在她身上采集了指纹等样本,从公安网资料库中对应找到了裴芬的资料,缺少的只是近期信息,当然也是缉毒警方最想得到的。青面虽然有过交代,万一遇上警察,最好是一问三不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说出来。此时,她脑袋里一片糊涂,什么都想不起来,唯独记得现在的老公叫青面,给她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嗑。女警追问,她无法回答老公在哪里、自己这次从哪里来、带了多少数量的毒囊、这些毒囊是什么等等问题。
    小葛严肃地说:“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参与了对社会造成极大危险的犯罪活动吗?”
    裴芬睁开迷惘的眼睛,嗫嚅:“我大不了,把好吃的东西带给人家吃……”
    小尹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放下手上的笔,十指朝上掩住自己的口部。
    小葛咧下嘴,又装严厉:“瞎说,可卡因毒品会吃死人的。你别装疯卖傻,想蒙混过关。”
    裴芬惶恐不安地说:“他们骂我傻子疯子。其实我真的不想带,把我的身子搞得好难受,这边粘,那边塞;取的时候把你弄得好痛哇……”
    小尹忍俊不禁,又掩住嘴巴,佯装转身咳嗽。
    小葛装作喝水,挡住半张露笑的脸,提起嗓子继续问:“你的胸罩,不,假乳房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裴芬愣愣然,支支吾吾:“他们说我乳房很小,男人不喜欢。给我变大点,也帮他们盛些东西……”
    小尹又捧腹捂嘴站起来,涕泪都出来了!
    警长进来。小葛也站起来,指指自头,对他咕哝:“这里蛮有问题。”盛坦示意她俩继续审,自己站一旁听。
    “女人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吗?下身也被人家利用!”小葛特意带上女性关爱的口吻。
    “他们说我下身有炎症、患痔疮厉害,塞上些胶囊会好了。”裴芬含糊地说。
    二女警又强忍住笑。
    警长绷着脸,严肃地说:“毒品如果泄漏出来,你会死的……”他和小葛低语道,“假胸中究竟藏了多少毒品,一定要她说清楚。”
    她点点头,对裴芬高声道:“在你的胸部,假乳房中藏了多少毒品丸?”
    裴芬白了下眼睛:“我摸摸过,数不出来。你们现在数数看就知道了。”
    盛坦听不耐烦了,猛拍桌子:“你别稀里糊涂。不再老老实实,当心你的脑袋。”
    裴芬感觉头颅“嗡”的一响,忙用双手捧住。听女警又叫起来,她慢慢的仰起头,看那探头好像是一杆大枪向前伸来,便惊叫起来,哭泣不止。
    警长挥下手,示意带下去……
    警方从裴芬口中虽无多大斩获,通过各方搜集的资料发现:裴芬是十多年前三十八弯劫杀案的受害人。据此推断,有可能与某个犯罪团伙有关联;了解到她无其他直系亲属,禁毒大队一方面与鹤城警方取得联系,同时致函其父亲——寄柳城驾鹤路鹤山小区裴晓良。不久,原信退回,退信的理由是收信人不在了。
    第十七章 监中认亲

    考虑路途遥远,骆洋和金升、夏带乘坐列车到达边境城市,然后转乘城市公共交通车辆前往目的地。
    街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三人乘上城区观光巴士,一大两小坐在上层,城市风光如巨幅画卷不断地展现,是一派蒸蒸日上的现代化景象!既富含华夏传统的人文气息,又兼收多元的异域风情,
    骆洋坐在前排,拿出袖珍电脑,心神转注地搜索,突然惊呼起来:“搜到了,你俩来看看。”坐在后排的金升、夏带站立起来,踮脚斜体朝前看:视屏播放的是当地网站制作的《警讯,边境视点》——
    身穿警服的美女主持人在播报:“近日,边境警方缉获一起人体贩毒案。被称为漂亮“骡子”的女子,体内携带大量的毒品过境。从她身上还搜出新型硅胶假胸,该材料能够对一般机场、高铁安检产生“屏蔽“干扰,对X光线亦有类似的效果……
    画面中,女嫌犯戴着黑色头罩,被女警员押进禁毒大队;字幕中出现“裴芬”的名字。
    骆洋怕他俩看不明白,又重复播放数次。看看孩子表情凝重,他解释:“是以前的视频,但愿不是她……”
    他们又转过几路车,找到了边境禁毒大队。大门左右方柱上挂着两块直匾: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市公安局看守所。
    圆台岗亭上站着执勤的警察。见一大两小走近,值勤警察出来,主动向他们敬礼,查询来访的原因。
    骆洋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和二个孩子的身份证,说明来意。
    值勤警察把三人带到了禁毒大队的接待室,一会儿,将盛坦警长叫出来。
    警长环视下几位,略显礼貌地说:“你们是裴芬的亲属?”
    金升倏尔起立,点头应是;骆洋、夏带也站起来点头。
    警长指指自己的头:“她这里有毛病,暗藏许多毒品过境。”
    骆洋追问:“是《警讯 视点》中报道的吗?”
    “是的。”盛坦看下两孩子,对骆洋轻言:“从她下身取出20颗毒囊,可卡因100克,肛门也有20颗,共200克;假乳房毒品被他们取走,至少也有这么多。远远超出了极刑的上限。”
    骆洋摇头叹息:“这帮人真的是十恶不赦,搞得她家破人亡还不善罢甘休,还要利用行尸走肉当‘骡子’。”
    金升挨到警长边上,恳求:“只有警长多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也手指自己的小脑袋,说,“她这里的毛病,是打击太大引起的。恕她是个受害者,免除其刑罚,让她和家人重新生活。您功德无量!”
    警长同情地对骆洋说:“实话和你们讲,裴芬已被确认为精神分裂症;检察院明确免于起诉。不然这里也不会充许你们进来。你是她丈夫吗?”
    “我不是。”骆洋连忙摆手,指金升,“他是她从前的丈夫。”
    盛坦板起脸来:“是在禁毒大队,我不是和你们开玩笑!”
    骆洋摊摊手:“我不敢。却怎么向您解释、让您信服呢?在我们那边的坪阳乡,这种情形并不少见。”
    警长冷笑呵斥:“怎么,女人嫁给小孩,还没有自己的娃娃大?胡闹,简直是胡闹,都是疯人院来的。”
    盛坦吩咐警员,把他们给打发出去。自己转身就走。
    警员来拦他们出去。
    金升急着嚷嚷:“警长,警长。你算什么人民警察?是官僚主义!不分青红皂白,不为人民服务!我不会出去。”
    警长立马回来,一把抓住其衣襟,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你骂我?”
    金升悬在空中,用小手轻拍大手:“没有没有!我急了,只想您回来和您说。”
    警长忿然将他扔下:“说吧?”
    “您不相信我是她丈夫,”金升指指夏带,“能相信他是她儿子吗?”
    盛坦严肃地向警员交代:“户口薄、身份证核对。其他免谈。”
    “两证已经查过了,没法确定他们的关系。“警员凑上去与警长低语,”不过除了他们,看来没有人会来认她的。”
    骆洋急忙向金升咬耳,嘟哝:“蠢货,叫他们做亲子鉴定。”
    金升随口向警长嚷嚷:“蠢货,你们不能做亲子鉴定吗?”
    警长威风凛凛地过来,又给金升一巴掌。
    金升擦擦嘴角上的血,指指骆洋:“是骆医师教我说的。”
    盛坦想了想,也不无道理:像裴芬这样神经兮兮的人,是警方最感为难和棘手的:判判不了,检方一推了之;转化做卧底靠不住,独自放出去又不安全。这几个如果真的与她有亲缘关系,保释出去还能引蛇出洞。于是,交代小葛,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警方有指定的专门医疗机构配合服务。小葛她们把金升和夏带的血抽去,与裴芬的血样进行比对。
    实际上,这是骆洋十分兴趣、很想解开的谜底:金升和钱适的血型相似度有多少,骆大夫一直没有搞到样本,也无法比对;假如金升和夏带能够认定为亲子关系,就可以直接证明轮回转世不仅具有记忆特证,而且在肉体上依然保留了类似的基因,其结论是爆炸性和颠覆性的。如果夏带与裴芬能够对上号,可以宣布钱适和裴芬丢失的儿子已经被找到,也可以认定金升有着钱适的记忆模块,同样令人振奋。所以,骆洋一直期待他们的亲子鉴定。
    第二天一早,骆洋、金升和夏带又来到禁毒大队会客室。二个孩子自行其是,东张西望。
    见女警拿着检验报告表进来,骆洋和金升同时上前伸手。小葛不给,特意问:“谁是金升?”
    金升紧张地笑笑,说:“谢谢!我是。”
    她看下表,给他:“你和裴芬无血缘关系。”
    金升接过一张《亲子鉴定表》,表格上分别填了裴芬和金升的个人信息:两人关系一栏写着“母子”;结论一栏,戳了个蓝字印章:“无血缘关系”。他看了暗暗地骂一句:“真是笨蛋,混蛋。”
    小葛又问:“谁是夏带?”
    夏带上前:“我是。”
    女警递给他另一张表:“你是她的亲儿子!”
    夏带接过来,说声“谢谢!”
    这张《亲子鉴定表》上盖的结论是红章:“有血缘关系”。夏带看了无动于衷,因为早就相信自己是金升和裴芬的儿子。
    骆洋则如获至宝,显得特别激动!对他来说,多了一个能够证明再生人及记忆模块存在的新故事,是亲身见证具有相当说服力的证据,解开了一直困扰心里的疑窦和诧异。据此,他完全可以开个新闻发布会,为侗寨再生人话题增添新热度。当然,他再值得期待是,金升和夏带的亲子鉴定结论。
    这时,金升拉拉女警的衣角:“警官小姐,还有表吗?”指指夏带:“他是我儿子吗?”
    小葛差点笑出声音,还没有人这样称呼她的:“噢对了,那边给你俩也做了鉴定:无血缘关系。”
    金升听了怅然若失,抖抖手上的《亲子鉴定表》,问:“有这表吗?”
    小葛摇摇头。
    骆洋虽然感到失望,应该也在意料之中,接着问她:“他们以什么关系鉴定的?”
    小葛苦笑说:“这重要吗?结论只是有没有血缘关系!”她瞟一眼骆洋就走了。
    金升对以上的结论很是不满,出来还纠缠骆洋:“我说这亲子鉴定不准。如果我不是他爹,我怎么知道我是他爹?不不,我怎么知道他是我儿子?当然也是她的儿子。你说是吗?”
    “我虽然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金升非常的无奈,夏带觉得非常奇怪。
    当天下午,禁毒大队通知夏带去签字,给母亲办理相关的取保候审手续。裴芬被拘押在看守所里,与禁毒大队仅仅是一墙之隔,中间拦了一道铁门。
    警长和小葛、小尹带着裴芬从里面出来——她轻衫薄衣,头发蓬乱,目光呆滞,容颜憔悴,背个挎包,拎个箱子,颤颤悠悠地跟随警官从边门出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想不起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刚才女警又说了一席话:放你出去并不是没有罪,也不是予以特赦,而是你身体不好需要诊治,依然随时听从这里的传唤。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丢失多年的儿子找到了!也是他为母亲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同时,交代她一定要痛改前非,如果有人再来唆使干坏事,必须及时向警方报告,才能立功赎罪、减轻刑责。所以,她刚出去就在想什么时候回来!
    警员侯生带着骆洋和两个孩子已在门口等候,急忙迎上前来。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阔别重逢,而是一家人十年离散的团圆,是夫妻生离死别留下的记忆。
    小葛先把夏带拉过来,对裴芬说:“他真是你的儿子,失散许多年的儿子……”女警没说完一句,热泪忍不住涌出来了!
    见夏带怯怯生生的愣在那儿,骆洋上前推他一下,说:“快叫声妈妈!你不是很想找亲妈的吗?”
    裴芬呆滞的眼光充满泪花,目不转睛地盯住夏带,双手慢慢儿放下,箱包滑落到两边地上。她移步靠近,双手颤抖地触摸孩子的脸庞,突然把他的脑袋扭过去看:耳后一大块红胎记。这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见证,是此生无法抹去和割舍的印记!多少个日日夜夜为孩子的失散而撕心裂肺、寝食难安,沉浸在不能自拔的忧郁之中……倏地脑际犹如点开了抖音短视频:回放起十余年前,三十八弯景区,幸福之家遭遇的那场无妄之灾。她的情绪很快突破了心智的防线……
    金升看清了裴芬,即使是受苦受难、身陷囹圄也无损其天生丽质,是他昼思夜想的情人亲人。心中既热忱又矜持,既兴奋又怯儒,既似小鹿乱撞的紧张又如倾心吐胆的由衷。他踮脚叫了几声“芬儿”,未见反应,便上前把她猛拉过来,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却是将裴芬从不堪回首的往事记忆中拉回来。她随手抱过金升的头,见白白的后颈,一把推开:“你不是我儿,他是我儿子。”
    金升激动地说:“我当然不是你儿子。我是你老公,适博士,‘是不是’!”
    裴芬愣愣地盯住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金升拉拉夏带,说:“你信不信,问问儿子。我是他爸爸,是吗?”
    夏带点点头,应了几个“是!”
    裴芬盯着金升摇头,突然捧住脸,泪水簌簌而下:“不,你不是。他死了,适博士,他死了。你是骗子,是骗子。”
    这是让她生不如死的另一断肠之处:钱适在医院里不治,被蒙着白布推出去;在告别仪式上,她想爬进水晶盖里,与他一起去。这事想忘也忘不了。
    金升试图解释,裴芬却追过来打他……


    
    @慕容余华 2022-03-01 15:50:21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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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毛老四 2022-03-01 08:5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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