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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侦探小说金榜: 降神会〔英〕卡斯特·乔治
一位通灵婆站在门口堵住她，有点不太愿意让她进去的样子。她是位矮矮胖胖的女人，穿着黑色滚了白色花边的衣服，肩上围着一条围巾，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我没得到任何信息，”这个女孩有点沮丧的说。 这个通灵婆带点怀疑的神情看看她，不过她很明白这种典型的女孩；她不愿表现冷落了她们，可是也希望涨价时，不会有什么讯息，这样才能使她们一来再来。 “一点都没有感应吗？” 这个女孩摇了摇头，通灵婆看看她还带着孩子气的脸庞和那对蓝色的眼睛，还有苗条的身材，她忍不住在想：“她真像一朵蓝铃花，一阵大风就会把她吹跑。”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懂或是忘了，蓝铃花尽管在暴风雨或是人的脚下低头，只要压力一消失，它又会骄傲的抬起头来。 “你是否期待着某个特别的人呢？”她急切的问。她富于经验的眼睛，从这个女孩一身名贵的打扮，知道是有点油水可以榨得出来的。 “不错……” “那为什么不下个星期再来试试呢？有时候第一次你得不到什么感应，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你会来，你知道的，这个圈子的人都是经常要来此地的。你是布瑞吉太太介绍来的，是不是？好像你也是第一次来，对不对？” 突然间，一道怀疑的神情在这个通灵婆的眼中出现，她的声音不知不觉的严厉了起来。她感到似乎在那里见过这女孩，可是一时却怎样都想不起来。她好像有点面熟，可不是因为她的衣着，而是她的神情，因为有些女警察打扮起来，还是非常动人的。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降神大会，”这个女孩回答说。看她说话的自然神情，仿佛又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了。 “啊……那你是在等谁呢？” 这些话虽然问得浅薄，但根据她在这个圈子里打滚多年的经验，就是一些废话，再加上人的表情，也可以探测到一个人内心中很多的东西。再说她这个通灵婆，虽然有时会弄点不正常的手法来混生活，但是她手法灵巧，从未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我只是———只是在等我一个哥哥……他是在……去年过世的……”女孩有点吞吞吐吐的说着。” “哦，我明白了，”这个通灵婆说，可是她心里却在想：“天大的谎言，不过，也许不应该说是谎言，年轻的男女总不好意思直接说是情人，只能够托言弟兄姊妹什么的。” “死于意外事件？看你最多不过二十岁，他应该也很年轻。” “是的，”这女孩脸上没有悲哀的神情，只是喃喃着为自己身上鲜艳的衣服作解释：“他——他不喜欢黑色……” 通灵婆感到自己又控制了情势，她说话又轻快了起来。“没什么关系，亲爱的，鬼魂常会告诉我们，人不要老是穿着丧气的颜色和扮着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无论如何他们是住在极乐世界，那里风景优美，阳光普照，天空经常是蓝的，同时——同时”她的话似乎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钟打了四下，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亲爱的，你现在得起来，另一组马上要来，我还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要维持我的精力，才能应付这么多的事情……这些事都是使人紧张的……” “当然，我要走了，多谢。” “下个星期再来，你是分在二点三十分的这一组，不要弄混了。我不敢肯定，你什么时候会有感应，因为鬼魂不要我这样肯定，只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开始就会有感应。而现在……” 通灵婆走着说，转过身去走进厨房，厨房是如此之小，似乎装不下她肥胖的身体。她忘了关身后起居室的门，厨房那头的光线射了进来，衬托住她幽暗的背影，看上去真的像一具幽灵。 这个女孩顺着黑暗的过道摸索到了大门，还未开门，门那头就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妇人，进门来以后，她就沿着过道的黑暗处走，似乎怕有人认出她来。跟在老妇人后面的是一个圆面孔的中年妇人，她走过这个女孩身边时高兴地喊着： “你看，上一组还有人在这里，我们并没迟到，我说过你的表太快了一点。” 这个绿衣服的女孩静静的走下门外的台阶，进到偏西的阳光里。 “好了，”她自言自语说：“不管怎样，我总算打进她们的圈子，她竟没认出我，”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进门就被通灵婆认了出来。 “赶快来，其余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只差你，希望你今天会有所感应，坐到我旁边来。” 有人关掉了电灯，于是降神大会开始了。 感应还是和以往一样，尽管通灵婆给她多少保证，这个女孩还是一点感应都没有。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以后，只听到通灵婆的呼吸更加沉重了，在座的人都认为所花的钱实在值得，这些人也开始骚动起来，有一个人叫到了最高点，他们以往从未听过这种叫声，声音听起来非常严厉，却又是非常年轻的，使人听了心里感到痛苦，而又觉得毛骨悚然。 “马琪！”这个声音叫着： “马琪！” 这个穿绿色衣服的女孩立刻抬起头来，她邻座的人后来发誓说，当时她的手一下就变得比石头还冷，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样。 “我在这里，汤姆，”她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非常遥远，而且抖个不停。 “难得你再回来，这里很难讲话……” 通灵婆动了一下，坐了起来，圈子里所有的人也自动松开了手，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这的确够神奇的，因为差不多每个来的人都不抱着太大的希望。 “你得到了信息，是不是？”通灵婆温和地对她说。其余一些急着等亲人信息的人，有的赞叹，有的甚至哭了起来。 “是的——多谢你……”这个女孩说。 “那你想要些什么呢？” “嗯……”她说话的声音结结巴巴，就好像第一次练习用外国语说话一样。“下次来，你就会得到真正的信息，我想一定会的……”她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这个女孩。不错，她至少还会来个两三次，只要说得小心一点，也许她还会多来几次。 最后当人群散去，通灵婆把门都关上，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累人的小东西，她一点口风都不露，我怎么知道她想要些什么？汤姆……这个叫声我自己也听到了，但汤姆又是谁呢？哥哥？不像是哥哥。这个女孩非常阴沉，她非常狡猾，那个死了的家伙也是如此。也许汤姆是给汽车压死的，也许我得冒点险把事情尽快弄清楚一点……” 她觉得非常懊恼，无论如何总不能全靠别人，而自己连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她在想：“我总希望经常能维持每星期三组人，每次有三个真正有感应的人，然后有一个人会来要我用水晶球算命，”她嘟囔着把锅子放到炉子上去：“我要生活开销，还得花钱作广告，我希望有一些真正肯花钱的贵妇人。” 马琪接着又来了两次，但汤姆没有再出现。第三次他又出现了，他很大胆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告诉马琪说道，他非常非常想念她，并且希望她赶快把事情办好。他要马琪办什么事？ 而他和马琪是什么关系？这仍然是个谜。通灵婆试着用车祸来探马琪的口气，可是马琪毫无反应，事实上，她也似乎在隐瞒着些什么！ 马琪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但她就是不说出来。她平静地照常生活，天天如此，月月如此，生活像是一泓静水，但这只是她的外表，在她心中却似一锅煮沸了的水，时时刻刻不停地翻腾。 汤姆已经向她显灵了，要她尽快把事情办好。马琪猜得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这结果却很难预料。她时时都在沉思着这件事，计划、考虑，然后又产生怀疑。由于她去降神会的次数太多，而且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件事，最后在家里也似乎感到汤姆的存在。她不断和他说话，就像他是在她身边一样；每次说的都是简单的词句。更奇怪的是，每次她问什么，似乎汤姆都已经回答了她，再也不需要什么通灵婆了。她发觉到，最容易和他交通的时间是在放了学以后。当天色逐渐暗淡，她坐在打开的窗子前面，就会在黑暗的夜色中，看到他从花园的小径慢慢向她走来，她敢发誓，这的确是真的。这个景象正如去年九月的那晚一样，他离开这里出去访友，但就此一去不返。有几次，他的出现竟是如此的真实，使得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落地窗让他进来，可是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片片秋天的落叶随风飘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今晚她又坐在窗前，心里有着少许的失望，可是脸上带着一股微笑，她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你要我做什么，汤姆，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现在你就告诉我该如何做法……”于是她静坐倾听，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每个星期六下午，她都会到降神会来，平静地坐在通灵婆的身旁。这次，似乎特别热闹，庞德太太晕了过去，大声地埋怨着某些事情；艾索普太太变得太过歇斯底里，通灵婆说她这样会惊吵到她母亲的亡魂，实际上她是吵到了小组其他的人。威森先生急着要和他妻子的亡魂接触，好问一问他们的房子该怎么办，是重新整修装潢，还是干脆把它卖掉？艾伯太太希望找到她失踪的叔叔亡魂说话，因为她一直觉得他最喜欢她。 但马琪却很少得到信息，她有所感应，但事情也就到此为止。通灵婆对她所了解的，还是和以往一样，但她不知道，马琪通灵的力量至少已和她相等。如今马琪是坐在她左边，指引似乎更为熟练，而声音和信息也似乎更为强烈。 有一天下午，在大家都离开以后，她把马琪单独留了下来。 她问她说：“为什么你不自己也来做呢？集合一个小组。” “哦，不行……”马琪回答说。 “你会成功的，你有这种天赋，当你握住我手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出来，我可以使你更聪明一点。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你只要负责召魂，我可以帮你说话。” 马琪盯着她看，似乎她已警觉到些什么，她的注视反而使得她不安起来。 “要浪费你这种天赋实在太可惜了，你缺少的只是一点训练，这可以赚大笔的钱。正如你看到的，这些老女人每个星期都会再来，而你自己也是过来人，但你是否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信息呢？” “没有，”马琪回答说，但她考虑了一下又说：“目前还没有，但我想很快就会来了。” “汤姆到底是谁？”通灵婆实在忍不住好奇，还是问出了心中积压了很久的疑问。 “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那是我的哥哥。” 还是同一个谎言，她既然不愿说真话，那也就算了，通灵婆突然觉得心灰意冷起来。的确，这真是一件烦人的工作，你为别人作了这么多的事，别人不但不感激你，反而认为你对他们别有居心，什么真话都不愿对你说。但你又不能得罪这些顾客，否则他们就此不再上门。这就是为什么她总得多知道这些顾客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年轻的女孩在这方面会大有用处，人们会喜欢告诉她一切内心的话。 平常汤姆总是会在天黑之后现身在花园的小径上，但那天晚上天色似乎暗得特别快，气候也逐渐转凉，而汤姆就在此时出现了！马琪靠在窗边凝视……他的形象越来越显明，似乎用肉眼就可以很清晰看到。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很急迫的事要做。马琪记起来了，下个星期六将是他逝世届满一周年。 “你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呢？”她问。 这时候有回答的声音了；真是汤姆的声音，比降神会中要强烈得多。她一边神情严肃地听着，一边点着头，答应她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第二个星期六很快又到了，她还是保持一贯的平静态度坐到了通灵婆的左手边，一句话都不说。于是降神会和往常一样开始了，有些人开始喃喃自语，偶尔插上一两声尖叫，而室内的气氛也越来越激烈紧张，通灵婆仰躺在椅子上，头向后仰，嘴巴张得很大，她的呼吸沉重而大声；她的样子真难看，完全不像她原来的人。 圈子里一个妇人激烈的喘了起来，旁边还有人在抚慰她。这时候一个声音从 “阴间”传过来，但不是那个玩中国功夫的鬼魂声音，而是一个更年轻且更粗暴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急迫和复仇的快意。 “马琪！马琪！现在开始做！” 这里有着轻微的打斗声音，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绿衣服女孩的手已经脱离了通灵婆的手，但他们都感觉到圈子已经散了，并且听到一阵古怪的尖叫声，有人打开了电灯，全室的女人跟着都一起尖叫起来。 这个通灵婆的头仍然向后仰着，可是白色的颈子上却有着一道红色的伤口，红色的血从里面涌了出来。 在她的旁边，这个穿绿色衣服的女孩一直笑声不断，开始时，她们还认为是过分惊吓所致，但后来看到她手上的刀片，她们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警察搜这个女孩的皮包时，任何其他可疑的东西都没找到，只找到一张从报纸剪下的小块新闻，日子正好是一年前的今天，这项报导说，有一个年轻人被处死刑，而旁边还登着一张证人的照片，虽然报纸已经陈旧不堪，但还看得出，相片上的人就是这位通灵婆，她诬指了他抢劫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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