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 《梦里乾坤》（卷二）之梨花朝雨[第7页]

第四章、短兵相接（3）
　　展昭跃出门外，见地上躺着四人，其中三人一动不动。
　　另有一黑衣人，黑衣黑裤黑帕罩头，地上抛着短刀，一看装束便知是个夜行的杀手，只是不知缘何重伤倒地。
　　那人见展昭过来，咬牙伸手封住腿上大穴，摸起地上短刀，便欲起身。
　　几个持刀的衙役见了，想要上前合围，展昭忙道：“不必，你们退下。”
　　几个衙役听他说的郑重，忙依命令向后退去。
　　展昭上前几步，道：“你是何人？！胆敢在开封府行凶杀人！你可知袭击官差，罪加一等！”
　　那人见展昭遣退诸人，不给自己挟持人质的机会，所站方位又不着痕迹的封了自己的退路。便知来人沉稳细致，不是易于之辈。
　　乘展昭说话分神之际，骤然发难，挺刀便刺。
　　这一下，犹如毒蛇吐信，迅疾异常。
　　展昭的巨阙被公孙策“收缴”，如今手无寸铁，周围衙役皆是一声惊呼。
　　展昭左臂一格，只听“叮”的一声，这一刀正刺在白玉堂亲手所系的短剑秋水之上。
　　这黑衣人眼见这突袭一刀刺破他的衣袖，就要中在臂上，劲力用的自然不小，没想到竟被硬物所隔，力道用实，收势不及，一晃神，手腕已被展昭探手叼住，一折一扣，刀便脱手。
　　他一击不中，转身欲遁，展昭脑他连杀府中两名衙役，就是一脚，正中他腿上伤口。
　　黑衣人惨叫一声，劲力陡卸，跪倒在地上。
　　展昭秋水入手，一抹寒芒指在他的喉间，喝道：“别动！”
　　这时，公孙策已在王朝、马汉陪同下走出门来，忙去验看地上几人伤亡情况。
　　王朝、马汉见凶徒被制，拿了锁链镣铐，就要上前绑人。
　　那黑衣人见逃走无望，脖子一挺径向展昭的剑上撞去。
　　展昭反应极快，秋水一收，在掌中翻了个剑花，背到肘后，左手在他身上连点几下，叫他动弹不得。
　　不料，这黑衣人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口鼻流血，居然一动不动了。

原来他已抱必死之心，抹颈是假，服毒是真。
　　展昭一惊，伸手在他颈脉上一探，失望的叹了口气。
　　那厢公孙策也查看过地上几人的情况，向展昭摇了摇头。
　　既无活口，公孙策当即命人将两个差役的尸体收殓，身后事交代给府內理事师爷妥善处理。又着人将死者与黑衣人尸体搬至府內验尸房，祥加查验。
　　展昭本欲一同前往，却被公孙策拒绝，只得在内堂等候结果。
　　此时，包大人已被惊动，带着张龙、赵虎过来。
　　展昭忙上前参见，待大人落座，将刚才命案始末讲述一遍，包大人凝神细听，半晌道：“依这黑衣人的行径，不是普通的凶杀命案。”
　　展昭道：“大人，这黑衣人出手迅捷狠辣，一旦无法逃脱，便服毒自戕，依属下之见最有可能的身份有二。其一，是来自江湖杀手集团的杀手；其二，是某股势力所豢养的死士。”
　　包大人点头道：“今晚案情不难推论，只是现场还应有神秘失踪的第五个人，这人不知是谁，看情形倒是友非敌。”
　　展昭道：“这人既然肯出手相助，十之八九对其中内情有所了解。”
　　正说着，公孙策净了手进来，先给大人见礼，而后呈上尸格验状。
　　包大人看罢，又交与展昭。
　　公孙策道：“验看三名死者的致命伤，皆是切断咽喉，一刀毙命，凶器与黑衣人所持短刀一致。刀口整齐利落，可见行凶之人手法娴熟，经验丰富，应是长期以杀人为业。”
　　“被害人来至开封府前，与门前职守衙役对话。凶手突然出现，连伤三命。这时又有一人到来，重创凶手后离去。”
　　“死者与凶手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证，只是……”
　　公孙策顿了顿，看向包大人：“死者生前被净过身，看刀口应在十数天前，看手法当是……宫中为宦官内侍净身的路数。所以，学生认为，这死者，很有可能来自……皇宫大内。”
　　包大人闻言也是一怔，不成想此事竟和皇宫有所牵连，看来想要查清其中来龙去脉，怕是要费些周章了。
　　公孙策续道：“如今当务之急，一是要先查清死者身份；二是要查清那在场的第五人是谁，从他身上，或可理出事情的端倪。”
　　展昭拿了验状看罢多时，道：“大人，先生，此间谜团，属下也许可以解答。”说着从臂上解下秋水，倒转剑身，呈给公孙策，道：“先生请看。”
　　公孙策从未见展昭有过此物，疑惑的接在手中，抽出剑来看了两眼，就是一怔，忙又细细查看，道：“此剑宽窄厚薄与黑衣凶手腿上伤口吻合，展护卫是从何处得来？？”
　

　　展昭道：“此剑乃白玉堂今日所赠，他手中还有一把与这一般无二。若展昭所料不错，今夜案发现场出手相助的第五个人，就是白玉堂。”
　　包大人道：“若是白少侠，只需请他过府一问便可。只是不知他因何出手相助之后，不告而别。”
　　展昭轻叹一声，暗想：“既然让我自己回府，你又跟来做什么？？”心知他还在别扭，却不好明说。
　　他与白玉堂猫争鼠斗多年，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也发生过，包大人与公孙先生早已经习惯成自然，见他面露难色，估计又是两个人闹了脾气，当下也不追问。
　　展昭道：“不但如此，那被害之人，我也认得。”
　　这下，两人均感诧异，不约而同问道：“他是何人？”
　　展昭正色道：“初见时，这人趴伏在地，属下没见到面目，等到抬尸之时，觉得此人有些熟悉，方才细想，才想起他应是大内监牢的一名掌刑，上次属下在宫内受刑，他便是执行之人。”
　　包大人沉思道：“宫中的一名掌刑却无端受了宫刑，其后私离了皇宫来在开封府外，被杀手灭口……”
　　公孙策缓声道：“看来此事的始作俑者应是宫中之人；而这死者来到开封府所欲说之事，也极有可能是宫中之事。”
　　包大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展昭道：“我曾听岳帅说起，展护卫在宫中所受杖刑，背后颇有蹊跷，不知这名掌刑之死是否与此有所关联。”
　　三人静默片刻，展昭道：“大人，既然此事与大内有关，是否应即刻向上呈报。”
　　包大人摇了摇头：“这主使之人，既然能启用死士杀手，可知其势力不小，而且对时局世态早有谋算，即便此时立刻呈报，也未必会查到蛛丝马迹，反而打草惊蛇，陷于被动。”
　　他捻髯思考片刻，道：“这名死者既然能从宫中逃脱，直到开封府前才被杀害，说明对方布置上有所疏漏，派人追杀乃是应急补救。如今杀手已死，无人回报，本府料定，对方此刻也在焦虑等待之中。”
　　“王朝、马汉传令开封府三班衙役、上下人等，今夜之事不许向外透露半字。本府倒要看看，杀手与死者同时失踪，对方会做何反应，是否会自乱阵脚。”
　　王朝、马汉答应一声，下去传令。
　　“至于皇宫方面，需派人至殿前司密告殿帅，请他不露声色于宫中暗暗探查，应会有所收获。而且以岳帅的雷霆手段，宫中便有奸邪宵小之辈，也必然不敢张狂造次，危及宫廷安危。”
　　展昭闻言拱手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见他自然而然的应令答复，相视而笑，包大人道：“展护卫，莫非忘了，你如今尚在病休之中。看来公孙先生的话还是没有记牢。”
展昭这才想起与公孙先生的约法三章，禁不住脸上一红。

更新109、110、111、112楼。

劳碌猫

第五章、云开雾散（1）
包大人道：“此事本府已有更好的人选。”
　　说着，命张龙去唤柴心农前来，叮嘱一番，让他至殿前司将今晚之事密告岳守成。
　　展昭心道：柴心农初到京师不久，还是生面孔，稳妥起见，确实要比自己更适合传信。
　　经此一番处置，开封府立时化被动为主动。只需不动声色，暗中观望，便可窥查玄机。
　　公孙策续道：“白少侠既然不愿露面，也需派人前去了解一番，看看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展昭因有前车之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公孙策道：“此事若上门公事公办，以白少侠的性子，必然难以交接。依学生之见不如展护卫去走上一趟，权当会会友人。”
　　包大人听罢，亦点头道：“如此甚好。”
　　展昭知道大人和先生是怕自己无事可做，会胡思乱想，这才找个差事令自己分心。
　　又想白玉堂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与他打交道，府中众衙役问十个，有五双是拒绝的，能与之周旋的恐怕也真的只有自己了。何况自己与他还有心结要解，这一趟倒是公私兼顾，一举两得，当即领命。
　　包大人又叮嘱道：“展护卫不必连夜就去，一切要顺其自然，不可令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展昭知道此番行的是以守为攻，以静制动的法子，自然心领神会，点头应诺。
　　几人又将诸般进退细节商讨一遍，才各自回房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天光放亮，展昭晨起打坐已毕，梳洗用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穿戴整齐，将白玉堂的白缎披风折好带上，出了开封府大门。
　　晨风扑面，清新寒凉，让人心胸畅快。
　　门前杂役清扫落叶，见到展昭个个行礼问候，展昭一一应答。
　　他今日有“公务”在身，公孙先生特许不必带人跟从，倒自在不少。
　　离了府衙，走的仍是昨日路线，街市攘攘，人来人往，各色早食香气扑鼻。
　　商户们皆有眼色，知道开封府的人晨起外出多是公事，倒没有如昨晚一样纠缠，只是含笑打着招呼。
　　过了闹市，转入小巷，巷子里不如街面上讲究，地上落叶未扫，踩上去沙沙作响。
　　果然后面盯梢的人便不敢跟的太近。
　　展昭轻轻一笑，他如今五感敏锐，先后缀行的几路眼线自然瞒不过他。
　　他故意放慢脚步，悠悠闲闲的边走边看。
　　巷子里秋意更浓，木制的篱笆上藤蔓枯黄，越墙的老树枝丫散漫，三五处菊花开的泼辣，鼻端尽是凉湿的草木泥土气息。
　　展昭心旷神怡，在汴京为官多年，倒难得有这样心无杂念，走走停停的机会。
　　前面路旁院边有几丛竹子，已是叶落满地。
　　因地气关系，在开封竹子并不多见，展昭驻足看了一会，想了想，折了根带着三五片叶子的竹枝，拿在手里。
　　再向前走，用不多时就出了巷子，辨清方向，直奔遇仙楼后院角门而去。
　　跟在后面的眼线见到了目的地，看清去处，便也都散了。

展昭扣动门环，里面有人应声，不一会，一个伙计开门，见是展昭，忙让进门来，笑道：“展爷，您稍待，我去回我们二爷一声。”
　　说着飞跑着进去报信。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仍不见人回来。
　　展昭微诧，刚要再找个人问问，就见白禧从里面急匆匆出来，见到展昭，上前拉住，道：“展爷，您快跟我来。”
　　——————————————————————————
　　　　话说白玉堂，在开封府外重创了那名凶手，回到遇仙楼后，也不惊动旁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翻出常备的伤药吃了，在榻上盘膝运气，约小半个时辰，吐出两口淤血，胸口的压迫闷痛方得以缓解。
　　撑身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喝了几口热茶，只觉身倦神怠，心昏昏意沉沉，索性熄了灯和衣而卧，迷迷糊糊睡不踏实。
　　不知几更，白禧进来，轻唤吃药。
　　白玉堂心高气傲，凡事不喜被人看低，强挣起身，如往常一般饮了解毒的汤药，又是一番折腾。
　　这回再睡下，整个人便如沉入海底般，坠到黑暗里去了。
　　神思明明灭灭之间，耳边似有无数人在低喃，细听又不知说些什么，呜呜嘤嘤，夹杂着几声闷闷的哭声，吵的人心烦意乱。
　　白玉堂心中还很明白：“看来是梦魇了。”
　　正回想干娘说过的解除梦魇之法，眼前忽地一亮，已置身在开封府展昭的跨院之中，四周灰蒙蒙的，不知是黑天还是阴天。
　　院子里白幡招展，几个衙役来来回回的忙碌，与他擦身而过，却视若无睹。
院子正中停着一口黑漆棺木，棺前摆着香烛祭礼、引路灯、倒头饭。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正跪在棺前，满脸是泪的焚化纸钱。
棺盖未封，公孙策手扶棺木向内观看，一副不舍之态。
　　白玉堂心里一惊，身上渗出冷汗，迷迷糊糊的想：“这是谁死了，怎么摆在这里？？”心中似乎已有答案，却又想不明白。
　　直愣愣穿过众人，来到棺前，向内一望，立时胸口一阵剜心挖肺似的疼痛，几乎气都要喘不上来。
　　只见棺中锦褥绸枕，上面躺着一人，正是一身大红官袍的展昭，身旁陪着巨阙，一张脸青白僵硬，死气沉沉，显已亡故多时。
　　白玉堂手脚冰凉，口中喃喃道：“不对，不对。”探手在自己颈上胡乱摸索，拴着生死关的链子早已不在。
　　“猫儿不是已经吃了生死关吗？我不是已经救了他吗？怎么会……？他一直都在床上，是谁给搬到棺材里来的？？！！”

慌乱中心智渐渐昏聩，跌跌撞撞来到展昭门前，推门而入，屋子里药气扑鼻，都是抢救展昭之时，王惟德开出的药方。
　　房中陈设未变，展昭的床依然摆在地当中，四面无人，床上空空。
　　“展昭，展昭……”他口中低喃，失魂落魄的四下寻找。人呢？人呢？？怎么自己才离开一下，人就不见了？！
　　忽听有人敲门，声音时断时续：“二爷……展爷他……二爷……”
　　“猫儿怎么了！？猫儿！”
　　他一时急的双眼如焚，嗓子发甜：“臭猫！你真的要死，不如带上五爷……你这么折腾，我也活不了几日。”
　　“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睁眼在床上四下乱找。
　　“猫儿！猫儿！”
　　没有，没有！床上真的没有那猫了！难道真的被抬去棺材里了？？！！
　　“白兄，开门！白兄！”
　　展昭他真的在门外面了！
　　展昭？
　　天光怎么突然亮了？这是什么时辰？
　　屋子里的摆设陌生又熟悉，这……这不是展昭的房间！这是自己的房间！！
　　白玉堂翻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三步并两步，出了里间，到了门前，一把拽开房门。
　　门外天光大亮，展昭一身蓝衣站在那里，略略背着光，鬓发眉眼描着暖暖的金色。
　　白玉堂心里难受的无法言表，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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