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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90后新撰水浒传》——不定期更新[第16页] |
作者:一班团支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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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时分,几筹好汉坐在聚义厅上,喽啰将秦明架到厅前。花荣见了,下得厅来,教喽啰搬一把椅子,请秦明坐了,却并未为其松绑。秦明道:“士可杀不可辱!老 子既然被你们这群撮鸟擒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纵是将老 子碎尸万段,老 子眉头也不皱一下!”花荣道:“霹雳火果然名不虚传,受了如此重伤,却底气十足,教人钦佩不已!”秦明道:“老 子被你们折磨了一宿,滴米未进,否则老 子一声狮吼,教你们这群坟头冒黑烟的腌臜贱 货肝胆俱裂!”王矮虎听了这话,十分不悦,跳下交椅,朝着秦明的左膝包扎处狠踹一脚。秦明“啊”了一声,险些摔倒,怒斥道:“竖子大胆,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汉!”王矮虎道:“你说你这个人呀,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大脾气,教我说你什么好?是不是我把你的两颗鸟蛋割下来,你变成大闺女,就没这么大脾气了呀?”花荣忙道:“王英哥 哥,不可对秦统制无理。”王矮虎狡黠一笑,回到交椅坐定。 秦明环视四周,见第一把交椅上端坐一人,面带笑容,遂问道:“这为首的黑煞才,莫不是郓城虎张三?”花荣道:“统制一定是听了刘高家贼婆娘的说辞,这位并非什么郓城虎张三,是小弟的哥 哥,郓城县及时雨宋江宋押司。方才对统制不敬的是王英哥 哥,旁边这四位是燕顺哥 哥、龚旺贤弟、丁得孙贤弟和郑天寿贤弟。”秦明听了“宋江”二字,若有所思,道:“燕顺、龚旺、丁得孙三个小贼,老 子自不放在眼里,只是——”将目光转向宋江,问道:“你原来是山东人称孝义黑三郎的宋公明?”宋江“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躬身答道:“小可便是宋江。”秦明见一众头领喽啰皆尊宋江,道:“闻名久矣,不想今日得会。恕我狼狈,不能起身还礼了。”宋江道:“秦将军信小可是宋江,而不是郓城虎张三?”秦明道:“这厅上所有人都如此敬你,我岂有不信之理。”宋江道:“既如此,秦将军可信小可的话?”秦明道:“公明直言便是。”宋江便把自离郓城县起头,直至刘知寨拷 打的事 故,从头对秦明说了一遍。秦明听罢,眉头紧锁,道:“常言道,孤证不立,果然不假。我听了刘高那撮鸟的一面之词,险些冤枉好人,要是让江湖中人知道我秦明杀了及时雨宋公明,恐怕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话说回来,花荣,你教红头 子假扮我小舅黄信,杀了刘高,把本朝 廷命官伤成这样,就算情非得已,也是死罪难逃!” 此时,一清脆而婉柔的女声响起,道:“哎,我说秦明大将军,你撑死也就是个统制,还敢自称朝 廷命官,我都替你害臊!”秦明听到这个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怒道:“你——你是那个会分 身的妖女!你给老 子出来!若不是你使诈射我膝盖,我怎会沦落至此!”花宝燕自喽啰中走到厅前,手持一大坨泥球,来到秦明身边,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你竟然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刚才说什么?滴米未进?我这里有一颗上好的地蛋,秦大将军吃了,也就有力气继续骂娘了。”秦明见状,忙对花荣道:“花荣,花知寨,你快让她住手!否则我秦明只要活一天,就日 你们的娘一天!”小妹道:“哎哟,秦大将军想见我娘,那就快把它吃了,到时眼睛一闭,双 腿一蹬,说不定还真能见到我娘呢。”秦明见花荣不予理睬,只得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死不张口。小妹故技重施,朝着秦明的左膝猛地一脚,趁着秦明张嘴大叫之时,将那泥球一股脑塞将进去,秦明咽不得咽,吐不得吐,憋得涕泗横流,嘴里呜呜乱叫,尽是问候花荣和小妹家人的粗鄙之语。 |
燕顺教喽啰杀牛宰马,在聚义厅大排庆功筵宴;拿上山的一众军汉,只要愿意投降的,都可以来厅前分一杯羹。秦明眼睁睁看着众人觥筹交错,大啖酒肉,愈发饥饿,连骂娘的劲儿都没有了,渐渐地眼前愈发模糊,竟晕厥过去。酒过三巡,王矮虎问燕顺道:“大哥,咱每怎生处置这个秦明?”燕顺道:“这厮引的五百青州兵马,要么死了,要么降了,他单人独马如何回得去?慕容老贼岂能饶过他?咱每饿他几天,等他叫不动了,咱每晓之以理,就 教他留在咱清风山,日后一同投奔水泊梁山,论秤分金银,整套穿衣服,不强似受那大头巾的气?”花荣道:“似他这般自命不凡,朝 廷给了些许甜头,就要用命报答赵官家,怕就是饿死,也不肯落草。”燕顺道:“花荣贤弟不也是朝 廷命官之 子,若不是被 逼无奈、走投无路,如何肯反叛朝 廷、上山落草?说到底,还是这世道的不是。”遂唤喽啰道:“孩儿们,把秦明关到后山窨井里面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众人继续吃酒不提。 |
是日夜,被囚于后山窨井的秦明闻到了烧鹅的香气,微微睁开双眼,转型过来,但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四壁都是苔石和泥土,顺着几丝倾泻的月光抬头看时,才发觉自己置身狭窄的窨井之中,身上的绳索和口 中的泥球都不见了,身边却多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鹅和一坛美酒。秦明忍痛支起身 子,兀自怀疑时,花宝燕的声音自井上传来:“秦大将军,地蛋吃够了,换换口味吧?”秦明 心头一惊,蓦地抬头,见到花宝燕如花笑靥,心下竟没那么反感了,看来月亮的确会惹祸。秦明问小妹道:“你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小妹道:“燕顺大哥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窨井,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送饭的,你竟然这么说我,枉费我一番好心。”秦明道:“你知我秉性,这一箭之仇我是非报不可,纵你是女流之辈,可国 法面前不分男女!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赶快在这酒菜里下上剧毒,把我毒死,我若活着,必不饶你!”小妹听了这话,笑道:“大将军莫嫌小妹说话难听,以你现在的惨状,就算我放你走,你还有何面目回去复命,那慕容知府会饶过你?”秦明正色道:“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 廷教我做到统制官 职,慕容知府也从未亏待于我。我吃了败仗,理应受到惩戒,不论知府大人如何发落,哪怕教我死,我领死便是。”小妹听罢,问道:“你当真宁死不降?”秦明眉头一锁,道:“不降!”小妹道:“好,我的确在这酒菜里下了剧毒,你若是条汉子,就都吃了,做个饱死鬼吧!”说罢,起身离开。 秦明倚着井壁,凝视了那只烧鹅良久,实在饿得发懵,索性心一横,朝着井口抱拳道:“士可杀,不可辱!赵官家,知府大人,秦明今天以身殉国了!”说罢,抄起烧鹅饕餮起来,酒也一并吃了。酒足饭饱后,秦明蜷着身 子,等待毒性发作、剧痛到来,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秦明只打了几个饱嗝,自觉并无丝毫异样,不禁暗忖道:“难道这小妮子真是来给我送饭的?不可能,她排兵诡异,下手狠 毒,怎么会给我送吃的。想是我蜷身不动,毒性发作得慢罢了。” |
又过了一个时辰,秦明依然无恙,听得上方有脚步声,似乎有三四个人,遂喝道:“来者何人?”但听得来人道:“秦统制受委屈了,小人丁得孙,身边的是龚旺。”秦明 心下纳闷,这两个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说话还这么客气,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遂问:“你两个小贼来此何干,莫不是看老 子死了没有?告诉你,你儿子你孙 子死了,老 子也还活着!”丁得孙道:“统制误会了,小人是来救统制出来的。”秦明听了一怔,道:“放我出去?你二人擅作主张,不怕燕顺、花荣寻你二人的麻烦?”龚旺道:“燕顺和花知寨确不知情,是及时雨宋公明哥 哥吩咐的,教我二人务必送统制下山,还特地为统制牵来一匹千里马,给统制当脚力。”秦明听罢,大笑三声,感喟道:“宋公明果然是忠义之人,今日之恩,来日定当厚报。既如此,秦明多谢二位搭救之恩。”说罢,龚旺将拴着粗麻绳的飞枪掷了下去,秦明抓牢枪把,龚丁二人合力将秦明拉将上来。 秦明出了窨井,正欲上马,丁得孙道:“统制慢行,小人有件事想请统制相助。”秦明道:“我一个败军之将,有何事能帮得上你?”丁得孙从怀中掏出一张草纸、一支毛笔和一小块砚台,对秦明道:“小人与龚旺素有报国之志,此番救得统制下山,燕顺、王英若知,必不饶我们,我二人也不想再回山寨落草,烦请统制为我二人写封推荐信,能让我们到附近的府县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枉我们一片赤胆忠心。”秦明道:“目下我吃了败仗,死了五百弟兄,回到青州自身难保,更别说为你二人推荐官 职了。这样,待我给东昌府张知府修书一封,你们带着我的亲笔信去见张知府,我曾救过他的性命,想他不会推脱。”龚旺道:“青州慕容知府心胸狭隘,必不饶您,您为何不去投奔东昌张知府?”秦明道:“我秦明戎马十数年,也曾为慕容知府立过不少功劳,想他不会要我的性命。你二人放心去吧,不必管我。”龚丁二人听了这话,推金山、倒玉 柱,纳头百拜,双双护送秦明下了清风山不题。 |
秦明见状,勃然大怒,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慕容老儿,你他娘的想 做什么!”慕容彦达奸笑一声,道:“反贼秦明,速速下马受缚,我留你浑家一条性命,否则——我就把她推下城门,摔成肉饼!”秦明吼道:“慕容老儿,我自知现在百口莫辩,可你以内子的性命相挟,未免太他娘卑鄙了吧!”慕容彦达道:“我呸!你犯 下如此下作之事,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对待你这种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手段!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下马受缚否?”黄氏在城墙之上双眼噙泪,用尽生平之力朝着秦明喊道:“大哥,奴不相信你是反贼,你不要管我,快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 白!你若受降,不但奴家心中亏欠,你秦家将永远被扣上反贼的帽子!一旦他们捉到你,奴也不会苟活下去,你快走!”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秦明一般的铁血男儿,此时此刻也情难自禁,洒下两行热泪,拨转马头便走。慕容彦达见状,只一推搡,便将黄氏推下城门,摔作一滩肉泥;又下令放箭,箭矢、擂木、炮石倾泻而下,直至秦明消失在视线之中。 |
秦明策马飞奔,胸中满怀悲愤之气,恨不得寻个死处。行至清风山脚,秦明将郁结五内之气沉于丹 田,猛地发出一声狮吼,震得枯枝断折、落叶翩跹。山寨聚义厅内,众头领正因不见了龚旺和丁得孙而议事,蓦地听见秦明的狮吼之声,花荣倏地起身,道:“不好,秦明跑了,龚旺和丁得孙二位兄弟凶多吉少!”燕顺问道:“你怎知秦明跑了?”花荣道:“秦明的狮吼功乃其独门绝学,其声可穿透方圆百里,若是在后山发出的声音,不可能如此模糊,现在他定在山脚。”宋江道:“花荣贤弟莫惊,秦将军脱身乃是天意,待他回到青州,向知府大人禀明实情,不正可以洗刷你我二人所蒙之冤?”花荣道:“哥 哥此言差矣!昨日我已请郑天寿兄弟扮作秦明的模样,骑着秦明的坐骑,领着一众喽啰,回青州大闹了一番,便是为了断绝他的后路,教他上山入伙,与我等共举大事。秦明若此时脱身,回到青州,岂非自寻死路?”宋江听了,“啊呀”了一声,拍手跺足道:“贤弟呀,你这招可够损的呀!如此一来,你我二人的冤 屈如何洗得?那秦将军在城中定有家眷,你这是坑了他们一家的人呐!”燕顺道:“哥 哥,官逼民 反,没人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反贼,花荣贤弟既已决定上山入伙,便也不存在什么冤不冤 屈的了。”遂下令:“孩儿们,速速整顿,随我下山追回秦明,救援龚丁二位头领!” 且说燕顺、王矮虎、花小妹、郑天寿率一众喽啰下山追赶秦明,宋江、花荣留守聚义厅。宋江责备花荣道:“花荣贤弟,你我既已结拜,为何这么大的事,你不同愚兄事先商议则个?”花荣道:“哥 哥息怒,小弟素知哥 哥乃仁义之君,昔年小弟劫掠生辰纲,劝了哥 哥良久,哥 哥才收下不到十中之一的金银,还全部散还于民。今日这等阴损之事,小弟若事先禀报哥 哥,哥 哥决计不会同意。”接而话锋一转,道:“我听燕顺哥 哥说,后山的窨井内 壁湿 滑,攀爬不易,若非有人相助,就算把大罗金仙捆在其中,恐也插翅难逃,更别说腿受箭伤的秦明了。”宋江听了,“嘿嘿”一笑,道:“贤弟的意思是,愚兄暗中教人放了秦将军,是也不是?”花荣拱手道:“小弟不敢。”宋江笑道:“花荣贤弟,你做事当真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你心下一横,上山落草,可我宋江是决计不能上山落草的,你明白吗?秦将军是我洗刷冤 屈的唯一希望,而我和你的心态是一样的,如果我事先找你们商议,放了秦明,你们也决计不允,我宋江只长了一张嘴,说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知龚旺、丁得孙二位兄弟心向朝 廷,昨夜暗中托他二人到后山去,放了秦将军,护送秦将军下山。”花荣道:“秦明既然昨夜得脱,何故此时还在山脚,想是已经回到青州,吃了慕容知府的闭门羹,又拨转马头回清风山来。如此,麻烦大了!” |
果不出花荣所料,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秦明二度被五 花 大 绑着押至聚义厅,口 中骂娘不迭;燕顺、王矮虎等人衣冠不整、衣襟沾血,想是方才再度起了肢 体冲 突。宋江佯装不知,问道:“几位贤弟这是在做什么?秦统制为何去而复返?”秦明一见宋江,眼中喷火,骂道:“你这假仁假义的黑煞才!你假意放我回去,实则借刀杀 人,教我羊入虎口!”宋江问王矮虎道:“王英兄弟,统制这是何意呀?”王矮虎道:“小弟委实不知!小弟几个带着孩儿们下山,遇到这厮,不想这厮不容分说,见到我们就打,用他那哭丧棒伤了数十孩儿的性命!”秦明道:“说你 ***!你们这帮卑 鄙 无 耻、腌 臜 龌 龊的下 三 滥,除非你们把老 子杀了,否则老 子挨家刨你们的祖 坟!”宋江道:“秦统制息怒,我们委实不知发生了什么,统制便是骂到日头落山,也无甚用处。”秦明道:“好!你们非要我说,我他 娘 的就说给你们听,你们这群天不盖、地不载的贼听好了——”遂把下山以来的遭际从头至尾说了一通,越说越气,竟涌 出一腔热泪来。 宋江听罢,故作惊讶,对花荣道:“花荣贤弟,秦统制所言当真?”花荣拱手道:“公明哥 哥,此实乃小弟不得已而为之,本只想断了秦统制的后路,不想连累他一家老小丧了性命。”秦明道:“好你个花荣!既敢承认,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有种的,给老 子松绑,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花荣道:“统制现在载渴载饥,腿又负伤,我花荣岂能乘人之危?请统制务必相信花荣,假扮统制回青州打家劫舍,只想邀统制来我清风山共聚大 义;公明哥 哥义释统制,也是一片好心,绝非借 刀 杀 人。”宋江故作气愤,对花荣道:“花荣贤弟,你差点害死愚兄,也险些害死秦统制。”遂替秦明拭泪,亲解其缚,劝慰道:“小可应长统制几岁,便称统制一声贤弟,不知统制嫌弃否?”秦明道:“我已不再是都统制,连平 民 百 姓都弗如远甚,公明哥 哥唤我贤弟,是看得起我。”宋江道:“好,那秦明贤弟听愚兄一句劝。花荣贤弟此举虽说极为不妥,导致贤弟全 家遭累,但他的初心是好的。我等一向敬重秦明贤弟,贤弟若能上山共聚大 义,清风山如虎添翼,有朝一日赵 官 家 大 赦 天 下,朝 廷 降 旨 招 安,贤弟便又可报 效 国 家,这是第一。贤弟妹遇 难,我等虽脱不了干系,但终究归咎于那慕容知 府不念贤弟昔日功劳,亲手将弟妹杀 害,似他这般不念旧情,贤弟吃了败仗,若回去复命,恐性 命难保也;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愚兄愿作媒 人,将花荣贤弟的妹子宝燕嫁与秦明贤弟为妻,秦花两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结秦 晋 之 好,这是第二。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秦明犹豫片刻,拱手道:“公明哥 哥都这般说了,小弟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便听从公明哥 哥的安排。只有两件事,还需哥 哥相助。”宋江道:“贤弟但说无妨。”秦明道:“目下我小舅黄信生死不明,还请哥 哥差人下山打探。如他还活着,请众位兄弟务必告知小弟,小弟愿出面邀他上 山 入 伙。”宋江道:“这是自然,稍后便请燕顺贤弟差哨探下山打探黄都 监的消息。”秦明道:“这第二件,我秦明乃一介莽夫,从不强 人 所 难,花小妹不愿嫁我也无妨,我也不想唤花荣大舅。”众人听了皆笑。宋江对小妹道:“小妹,愚兄给你选的这门亲事,你还满意否?”小妹赧颜道:“听哥 哥安排就是。”众皆大笑,秦明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了。当午,燕顺安排酒果肴馔,聚 义 厅前后布置红绸彩缎,宋江、燕顺、花荣、王矮虎、郑天寿邀秦明、花小妹于厅上龙 凤 椅坐定,拱手礼贺,秦明、小妹连忙还礼。众人吃得酩酊大醉,三更时分方散。 |
且说那“镇三山”黄信自假秦明洗荡青州城后,怕自己及家姐受牵连,到秦明府上寻黄氏时,正逢慕容知府派兵捉拿黄氏等人,吓得黄信拨马便走,逃离青州,径投清风寨而去。黄信到了南寨,刘高恭人见了黄信,以为厉鬼前来索命,吓得魂不附体。黄信向刘高恭人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唯独没提秦明造 反的事情,只说是慕容知府派来协助镇守清风寨的。刘高恭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假意将黄信留宿府中,夜半差人至青州府打探虚实,次日天未明便得到消息——秦明造 反,全 家遭诛。刘高恭人命数十军汉埋伏 在黄信寝房外,欲待黄信推门而出时一齐动手,将其拿下,解至青州。黄信醒来,见窗外人影攒动,静谧得可怕,察觉秦明造 反一事败露,自己身陷囹 圄,遂轻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手持丧门剑,口念咒语,倏地推门,刘高恭人连同数十军汉全数中咒,动弹不得。黄信挟持刘高恭人出了南寨,抢了一匹快马,将刘高恭人挟在胁下,径投清风山而去。 |
王矮虎见状,彻底急了,跳下交 椅,指着花荣道:“我说花荣,你凭什么射死我的压 寨 夫 人?难不成你还有个妹 妹要许给我吗?”花荣道:“公明哥 哥不是一早答应你,为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吗?你又何必执著于这个烂 淫 贱 货?”王矮虎道:“你少拿公明哥 哥当挡箭牌,你怎么知道你杀了她,公明哥 哥的心头之恨就消了?你是公明哥 哥吗?”花荣一时语塞,宋江忙劝道:“王英贤弟,王英贤弟!如果是哥 哥授意花荣贤弟杀了这贱 妇 人,你还生我二人的气吗?”秦明也道:“就是,王头领,你难不成还要生公明哥 哥的气吗?”王矮虎腮帮鼓得如河豚一般,只得道:“罢了罢了!命中注定俺是个不溜 骨 髓的好汉,杀便杀了吧!只是一点,公明哥 哥,你以后帮我找的那位夫 人,可绝对不能比花荣的妹 妹差!”宋江“嘿嘿”一笑,道:“一定,一定。”众皆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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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众好汉盛情相邀之下,“镇三山”黄信答允入伙,坐于花荣肩下,在清风山共聚大 义。黄信提议:“现下刘高夫妇皆亡,清风寨群 龙 无 首,正是民 心 丧 乱之时。常言道,树 倒 猢 狲 散,咱每不如趁 热 打 铁,举 兵 扫 平清风寨,把刘高的家小一并除 了,免 生 后 患。”花荣附议道:“黄信哥 哥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小弟还可将自家细软尽数带回山 寨,以供招 兵 买 马、开支用度。”燕顺道:“投奔梁 山之前,咱每做下这票大的,将清风寨的金银财宝、车马牛羊搜 刮 罄 尽,作为进 身 之 礼,总比空手去要强得多嘛!公明哥 哥,您觉得呢?”宋江太息一声,道:“愚兄本欲借秦明兄弟之口换回清 白 之 身,待风声过了,有朝一日赵 官 家 大 赦 天 下,我宋江左不过一次过 失 伤 人,尚有翻 身之时。现如今,愚兄不但杀 了阎婆惜那婆 娘,还无意间参与了杀 人 越 货的勾 当,百死莫赎,愧对我宋家列祖列宗。”竟潸然落泪,又道:“梁 山 泊‘铁天王’晁盖是我生 死 兄 弟,想来,也只有与众位兄弟共赴梁 山这一条路可走了。众位兄弟若去攻 打清风寨,且听愚兄一句劝,莫再害那无辜百 姓的性 命了。”黄信拱手道:“公明哥 哥放心,小弟此去,只杀刘高一家,保证不害一个百 姓,不杀一个寨兵。”宋江道:“既如此,愚兄便在山上静候诸位兄弟的佳音。” 当下清风山人马兵分两路,各带三百人——秦明、花荣、王矮虎攻北寨,黄信、燕顺、郑天寿攻南寨。黄信手持丧 门 剑,冲入知寨府,将刘高一家杀 个 罄 尽,妇 孺 不 留;燕顺、郑天寿教喽啰们把南寨各户的家私、金银、财物、宝货都装上车子,马匹牛羊尽数牵了。花荣自到家中,将财物细软装载上车,遣散一众仆从;秦明、王矮虎教喽啰把北寨各户的家私、金银、财务、宝货都装上车子,马匹牛羊尽数牵了。搜 刮既毕,两路人马合兵一处,离了清风寨,回到清风山。 |
是日夜,宋 江主婚,花荣共夫人崔氏做 媒,为秦明和花宝燕举办了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一应物资都是宋 江和花荣出备,全寨上下连吃了三日筵席,“镇三山”黄信只参加了第一天的第一场喜宴,而后便称身 体抱恙,需卧床静养。到得第四日午时,哨探 入聚 义 厅奏报:“青州慕容知府申将文书至中 书 省,奏说反 了都 统 制秦明、兵 马 都 监黄信、武 知 寨花荣,杀了文 知 寨刘高,要起大军来征剿,荡平清风山。”燕顺听罢,眉头微蹙,道:“此间小寨不是久恋之地,倘或大 军到来,四面围住,甚难拒 敌。我意,教孩儿们连夜收拾细 软,备好车辆,咱每赶在大 军到来之前离开清风山,投那梁 山 泊去,不知中得诸位心意否?”宋江道:“梁 山 泊方圆八百余里,聚 集着晁天王、吴学究、阮氏三雄等十数条好 汉,麾下五七千兵 马,官 兵 捕 盗不敢正眼觑他。我等到了那里,自然无惧可畏。”秦明道:“既然二位哥 哥恁地说,事不宜迟,咱每今日便出发。”当日商定后,燕顺教喽 啰 们准备了二十辆车子、三百匹好马,把金 银 财 物、衣服、行李等都装上车子;喽 啰中有不愿去梁 山 泊的,便赍发些银两,任其下山去投别主。宋江教众头领扮作前去梁 山 泊 剿 贼的官 军,先后分三拨下山;最后一拨下山前,将清风山 寨烧 作 白 地。宋 江、花荣、崔氏引四五十人、五十骑、五辆车子,第一拨先行;秦明、小妹、郑天寿引四五十人、一百骑、五辆车子,第二拨行进;黄信、燕顺、王矮虎引一百五十骑、十辆车子,第三拨行进——要说宋 江也真够狠的,偏偏教燕顺和王矮虎做那烧 山 寨的人,似与当年孙行者收伏猪悟能时,教其烧了云栈洞的老 家一般,从物 质和精 神上达到双重“断 根”的效果。三四百人浩浩汤汤离了清风山,取路投梁 山 泊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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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田虎麾下三员大将——“锦毛鹤”桑英、“混海蛟”苏吉、“追魂鬼”凌光自山 东 泰 安返回河 北 沁 州,欲觐见田虎,适逢田虎、田豹、田彪三兄弟率众 弟兄外出狩猎,不在宫 中,遂向田实汇报神州擂的情况和于路探得的情报。凌光操着鬼魅一般的喑哑腔道:“禀枢 密,俺们三个抵达泰 安的时候,还不见山 东 梁 山和淮西红桃山的人。俺本想先观望观望,他们两个性子急,听不得那守擂的大汉骂俺们,非要上去比试一番,结果一个也没打过。”桑英听了,忙纠正道:“什么叫一个也没打过?那是苏将军没打过,我是和人家打了个平手。”田实问:“这守擂的大汉如此厉害,你们可知他的来头?”桑英道:“只知道是泰 安本地人 士,名叫任原,绰号‘擎 天 柱’。不过,和我们比试的并非任原,和末将比试的人叫婆罗布圣阳,同苏将军比试的人叫悉利多摩罗,据称是擂主 任原的徒 弟。”田实听罢,思忖半刻,复问:“你二人打输以后,那任原没有将你们捉起来,却放你们回来了?”凌光道:“末将以为,就算这神州擂真的是鸿 门 宴,凭俺们是最先上擂台的,他们也不敢抓我们。”桑英道:“凌将军所言甚是,若一上来就抓人,就没办法继续引蛇出洞了。”田实顿首道:“此话有理。那后来梁 山、红桃山和明 教的人来了没有?”桑英道:“根据我们的观察,梁 山和明 教几乎同时抵达泰 安,晁盖和方 腊都没有露面;红桃山最后才到,但却是王庆本人亲自前往。”苏吉道:“梁 山派去泰 安的,是一个道 士和一个长 腿佝偻的汉 子,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应是‘入云龙’公孙胜和‘尺八腿’刘唐。明 教 派去泰 安的,都穿着素服,异常显眼,共四五个人,领头的是一位骨 瘦 如 柴的出家人,应是明 教四大护 教 法 王之一的‘骨佛’司行方。至于 红桃山,除了王庆之外,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龚家二兄弟,哥 哥叫龚端,弟 弟叫龚正,可是出尽了风头。” 田实问道:“怎生出尽了风头?难不成打败了任原?”苏吉道:“恰恰相反,红桃山来的人,一个打擂的都没有。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王庆看上了泰安如云会 馆名唤金海棠的头 牌,不惜砸重金博美 人一笑。适逢赵 宋殿帅府太 尉高俅到泰 安视 察,这厮也看好了金海棠,利 用职 权 之 便将其请至岱 庙,欲效于 飞 之 欢。金海棠誓死不从,欲行 刺高俅,反被被高俅害 死。王庆得知此事,飞鸽传书至红桃山,教其妻段三娘率军 师李杰、五通神等人星夜奔赴泰 安,为金海棠报仇;龚端、龚正二兄弟假冒梁 山杜千、宋万,先行至岱 庙刺杀高俅,反被高俅的护卫将 军呼延绰打成重伤。王庆夫妇后脚杀至,大闹岱 庙,双方各有伤亡。此事一出,高俅上 奏 朝 廷,朝 廷叫停了神州擂,择日重新开擂。”田实听罢,太息道:“合着风头都教红桃山的人出了,梁 山虽说被栽赃,却也跟着沾光了,真教人不爽。”凌光道:“枢 密休恼,俺们回来这么晚,也不是一点好消息也没有的。”田实眼睛一亮,忙道:“凌将 军快快讲来!” |
凌光道:“自完颜阿骨打举 兵 反 辽后,为了抗击金军,耶律延禧进一步横 征 暴 敛,导致涞 水 县的董庞儿率万 人起 义。耶律延禧派萧乙薛、耶律查剌领 兵 镇 压,双方于易水开战,董庞儿被击败,辗转数地后投靠了金 国。完颜阿骨打得了董庞儿,如虎添翼,赐其高 官 厚 禄;又改年号为天辅,称今年为天辅元年。曾几何时,辽 燕 王耶律淳招饥 民为‘怨军’,置怨军八营,命郭药师为统 帅,布防于燕 京至阴 凉 河,共计二万八千 人。完颜阿骨打遂派董庞儿和完颜斡鲁领 重 兵 攻 打怨军,郭药师企图漏夜袭 营,反被金军击退。金军乘胜追击,先后 攻 下显、乾、懿等七州,大挫辽 国锐气。”田实道:“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知那位出走的辽 国 国 舅可有消息?”桑英道:“康里定安自投靠了江 南 明 教,左使吕师囊坚持给康里定安当靠 山,不惜分出对抗赵 宋的人财物,与四大护 教 法 王和五明子中某些人的利益相悖,结果发生了内 讧——吕师囊、邓元觉、石生为一派,厉家兄弟、陆行儿、陈十四、裘日新为一派,方貌、石宝、汪公老 佛等人中立,双方在清 溪 明 教 总 坛大打出手。吕师囊用康里定安所授妖 法,以一敌四,召 唤了无数的鬼 魅 邪 魔,双方打 成平手。邓元觉、石生从旁助战,重 伤了陆行儿和裘日新;石宝怕出人命,不好向方 腊和教 众交代,不得已加入厉家兄弟一方。双方足足僵持了两个时辰,才罢 斗 言 和。”田实问:“所以,他们罢 斗 言 和的结果是?”桑英道:“吕师囊奸 诈 如 斯,为了顾全明 教大局,将康里定安的法 器全数收缴,又在其琵琶骨处穿了金针,使其不能念 咒 施 法,目下囚 禁于明 教 总 坛的密 室中。在汪公老 佛的建议下,吕师囊还准备将辽 国 天 寿 公 主押 送至金 国,作为谈 判 交 易的资本,但具体要谈些什么,我们尚不得知。”田实道:“好!这种弑主篡逆之徒,理当受此报应。还有吗?”苏吉道:“赵 宋当 朝 太 师蔡京的弟 弟蔡卞死 了,蔡京虽与其政 见 不 合,也难受了好一阵子。即目赵 宋西边攻 打夏 国,被李 察 哥的铁鸦军大败;南边攻打明 教,十节度屡战屡败;北边又防着辽 金,根本没时间对付我们,所以赵 佶老儿才想出了神州擂的绝 户 计,教我们主动去送 死。”田实听罢,喜笑颜开,当晚在膳 房招待三人,次日上奏田虎邀 功请赏不提。 |
话分两头。且说清风山三路人绕开泰安,避开官道,专走小路,向西南行了两三日,到了对影山地界,在今天泰安的大斜沟附近。花荣因在前队,隐隐听得山里有锣鸣鼓响之声,便对宋江道:“哥 哥,前面或有强 人,待小弟前去打探则个。”遂教队伍暂时驻扎,提 枪 掣 弓,引二十余骑军马探路。花荣用“缩瞳”天赋远眺,见半里开外对峙两簇人马,合二百余人,簇拥着两个年少的壮士——那个穿红的壮士,头戴腥 红冠,身着百红袍,甲披火 龙 鳞,胯 下胭 脂马,使一杆朱 红色方天画戟,似温侯吕布再世,喽 啰尽着红衣甲;对面穿白的壮士,头戴瑞雪冠,身着寒霜铠,甲披玉 兔氅,坐骑白玉驹,抡一枝银白色方天画戟,如仁贵薛礼临凡,喽 啰尽着白衣甲。红、白两壮士各挺手中方天画戟,也不打话,策马出阵,直接交 锋,各显神通。花荣勒马看时,暗忖:“这二人装扮得如唱大戏的一般,华而不实;方天画戟如此笨重,虚而无用。” 两个壮士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花荣一步步趱马向前看时,只见那两个壮士斗到深涧里。这两枝戟上,一枝是豹子尾,一枝是五色幡,上面的绒绦搅作一团,分拆不得。花荣见了,左手取弓,右手拔箭,朝着豹尾绒绦“嗖”地一射,恰好射断绒绦,两枝画戟立时分开,那二百余人一齐喝彩。两个壮 士罢斗,纵马跑来,在马上欠身道:“敢问神箭将军高姓大名?”花荣在马上答道:“我原是清风寨知 寨小李广花荣,如今已弃了官 诰,乃一 介 草 民耳。”两个壮士听罢,拜道:“原来是花知 寨,闻名久矣。”花荣问道:“二位壮士高姓大名?”穿红的壮士道:“小人姓吕名方,祖贯潭 州人氏,平昔爱学吕布为人,人唤作‘小温侯’。因贩药折了本 钱,不能还乡,权且占这对影山打 家 劫 舍。近日来了这个壮士,要与小人平分一山,小人不肯,因此下山对峙。”穿白的壮士道:“小人姓郭名盛,祖贯西川嘉 陵人氏,因贩水 银,黄河里遭风翻了船,亦回乡不得。小人平昔爱学薛礼为人,人唤作‘赛仁贵’。小人听江湖传闻,对影山上有个使戟的山大王,遂到此比试戟法,不期得遇知寨,实乃天与之幸。”花荣笑道:“单遇到我,还不算你们的幸 运,你们可知与我同路者何人?”吕方忙道:“还望知 寨速速告知。”花荣道:“此人便是山 东郓城及时雨宋 公 明 宋 押 司,二位可曾听闻?”两个壮士大 惊,都道:“及时雨宋 公 明在这里?烦请知 寨代为引见!” |
吕方、郭盛二人随花荣来到队伍驻地,见到宋 江,立时下马,撇下画戟,推金山、倒玉 柱,纳头便拜。宋 江见状,下马将二人搀起,吕方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三生有幸,终于见到了宋 公 明 哥 哥!小人这便教人 杀 牛 宰 马,置酒设宴,款待公 明 哥 哥和诸位军 爷!”宋 江笑道:“既如此,那便有劳二位贤弟了。只是一点,我这几位兄弟并非军 爷,都是青州清风山的绿 林 好 汉。此番前去梁 山,并非剿 贼,实为投奔。”吕方、郭盛听了大喜。是日晚,对影山 寨灯火通明,聚义厅内,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肴脾臄,或咢或歌。宋 江喝得微 醺,嘿 嘿笑道:“吕方贤弟,郭盛贤弟,你我三人前世有缘,今日在这对影山 寨把酒言欢,二位贤弟不若给愚兄个面子,握手言和,何如?”郭盛拱手道:“承蒙公 明 哥 哥厚爱,小弟怎能不给公 明 哥 哥面子?这对影山 寨便留给吕方兄,如公明哥 哥、花知寨和诸位英雄不弃,小弟愿为 哥 哥牵马坠蹬,到梁 山 泊共 聚 大 义。”吕方道:“哥 哥如此看觑小弟,小弟愿为 哥 哥效 犬 马之劳。郭盛兄如喜欢这对影山 寨,小弟愿成 人之美,拱手让给郭盛兄,一众孩儿是否遣散,由郭盛兄决定,小弟孑然一身,陪哥 哥到水 泊 梁 山共聚大 义。”宋江嘿嘿笑道:“二位贤弟莫再谦让,俱随我到梁 山入伙,效命晁天王,何如?”吕方、郭盛欢天喜地,都依允了。吕方道:“既如此,愿意跟随的孩儿,小弟一并带去梁 山;不愿去的,赍钱遣散。再一把 火 烧 了这山寨,了无挂牵。”郭盛道:“公 明 哥 哥,梁 山 泊方圆八百里,四方定有哨探。诸位哥 哥扮作剿 匪的军 爷,小弟心中本无半分猜忌。倘梁 山哨探也信以为真,回山报奏晁天王,恐生不便。”宋 江道:“郭盛贤弟所言极是。明日启程时,队伍仍分三路行进,我同吕方、郭盛二位贤弟,并花荣、燕顺二位贤弟先行半日;秦明贤弟、黄信贤弟作第二路,王英兄弟、郑天寿贤弟作第三路。后两路人 马辎重较多,有劳诸位贤弟。”王矮虎道:“哥 哥放心,王英出马,一个抵俩!”燕顺戏谑道:“若论武功,你一个抵俩自不必说;可若论身长,你可是俩抵一个。”众皆大笑。 |
从现代人的角度看,吕方和郭盛是典型的角色扮演爱好者,而且是那种患 有重 度角色扮演癖的人。这类人不仅在漫展和拍艺术照的时候扮上,日常生活中也要扮上,把自己从肉 体到灵 魂、由内向外地装扮成心中角色的理想形象,不但要体现在穿着打扮,还要体现在言谈举止、举手投足,这一特点与我 国知名特 型 演 员比较类似。吕布之于吕方,薛礼之于郭盛,皆是如此。就吕方而言,其对吕布的迷 恋是情 难 自 禁、无 法 自 拔的,恨不得让吕布把自己一口吞掉,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吕方断 袖 癖的性 取 向和丸 吞 癖的性 倒 错,方天画戟等物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吕方的恋 物 情 结——只看到或想到吕布的装束和武 器,便会产生性 唤 起。相关研究在印度性 学 家阿尼尔·阿格雷瓦尔的代 表 作里有深入透彻的解析。 看官问了,难道古代社 会也有角色扮演这种行业或者现象出现吗?答 案当然是肯定的,很多当 代 社 会看似新奇的事物,在古 代 社 会都能找到痕迹乃至前身。早在距北 宋一千三百多年 前的西 汉,汉 哀 帝的 男 宠 董贤就是一位典型的角色扮演者,其在宫中“装饰妖丽,轻衣小袖,雾绡单衣,飘若蝉翼”,这种服装正是西汉时期的典型女 装;魏国吏 部 尚 书、曹操的女婿何晏,因好穿奇装异服而被一些大儒骂为“服妖”;就连妇孺皆知的慈 禧 太 后,也曾经角色扮演过一次观 音 菩 萨,那张照片现在在互 联 网上仍可查阅到。无论是董闲、何晏,还是慈 禧 太 后,其名声和对社 会的影响都远大于“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司 马 迁曾评价“服妖”何晏给社 会带来了不 好的风 气,“由是天下士 大 夫争慕效之,遂成风 流,不可复制焉”,力劝后人不得效法何晏穿奇 装 异 服,但只能说司马迁只看到了现象和对社 会造成的负 面影响,并未深挖奇 装 异 服背后的本质——异 装 癖和角色扮演癖的形成诱因。 |
第四十六回 且说清风山人 马与对影山人 马兵合一处,宋 江、花荣、吕方、郭盛、燕顺作第一拨队伍,率二十人开路。两日后的晌午时分,宋 江对花荣道:“乍暖还寒时节,诸位兄弟难免困乏,我看前面不远有个酒家,不如到那里歇歇脚,吃几碗村酒,愚兄请客。”花荣等谢过宋 江,燕顺教喽啰们松了马肚带,都到酒店里坐。 宋 江入店看时,只有一张大桌,零星几张小桌,已有一客占了大桌,那人生得眉秀目疏,头圆耳大,鼻直口方,腰细膀阔;身着怪异袍服,长棍倚在桌边,包袱横在桌前。宋 江行至那人身前,躬身行礼道:“这位兄台,我的伴当人多,想借你这大桌一用,不知可否?兄台的酒钱算我的。”那人蓦地站起身,道:“仁兄请坐,我到小桌去吃酒。”宋 江谢过,对酒保道:“且打酒来,我同这四位兄弟一人两大碗,伴当一人一大碗,再切十斤熟牛肉。还有,方才那位客人的酒钱,权且算在我这儿,再切一盘熟牛肉与他。”那人听了,忙道:“多谢仁兄好意,我是个半荤之人,只吃酒,不吃肉。”宋 江听了,笑道:“兄台装扮奇异,又不食八百里,可是修 道之人?”那人道:“小人自幼拜富春子为师,粗通道 法 占 术。早间有群鸟飞过,我数其只数,观其方所,听其声音,辨其羽毛,算得将有贵人至此,已在此恭候多时。”花荣听罢,问道:“兄台可知,我这位大哥姓甚名谁,哪里人 士?”那人稍显激动,答道:“我心中已有八 九分答 案,只怕认错,见笑大方。仁兄可是那山 东郓城的孝义黑三郎?” |
宋江“嘿嘿”笑了数声,走到那人身旁,挽起那人的手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便是你口 中的黑三郎宋 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那人本想推金山、倒玉 柱,但宋 江挽着自己的手,不甚方便,遂道:“小人彰 德 军人氏,姓杨,单名一个林字。因善结交朋友,又兴趣广泛,爱好多如花豹之斑,遂被江湖中人起了个绰号,叫‘锦豹子’。小人这里有一封信,是令弟宋四郎写的,托小人务必送到公 明 哥 哥手中。”宋 江听了,心生疑虑,道:“贤弟认得宋清?”杨林从包裹中取出书信,呈与宋 江,道:“小人原是孔太公家庄客,前日四郎到孔家庄寻哥 哥,见哥 哥不在,听孔明、孔亮说哥 哥投清风寨花荣去了,便写下书信,本欲托孔家兄弟送至清风寨,怎奈那兄弟两个懒散惯了,不愿出远门,小人便主动揽下这差事。到了清风寨,小人闻说抓了个什么郓城虎张三,花知寨也被下 狱,遂鸟占一卦,得知哥 哥虽处境凶险,却能化险为夷,果然三日后听闻哥 哥被清风山一众好 汉所救。小人本想立刻拜山,怎奈那青 州 兵 马 都 统 制秦明上山剿 贼,途径清风寨,小人只得在客栈蜗居数日。直至四五日前五更时分,小人夜半醒来,见清风山上火光四起,忙漏夜上山,见山寨已焚作一片白地,遂循着蹄印跟了数日,天幸今日赶上队伍,得遇哥 哥!”宋 江听罢,泪眼婆娑,环抱住杨林道:“杨林兄弟,辛苦你了。”杨林道:“纵然再苦再累,能为公 明 哥 哥办件事儿,小人这辈子值了!不知哥 哥可是要到梁 山入 伙?若去入 伙,能否带小人一道上山?”说罢,拜伏 在地。宋 江搀起杨林,道:“贤弟放心,我不单要带你上 山 入 伙,身边的这些兄弟,我都要带上山去。你且和花荣、燕顺他们吃酒,待我看罢书信,再来与你攀谈。” |
宋 江转过身来,扯开封皮,摊开书信,见信中写道: “叔兄宋 江惠鑒:父親於今年正月初頭因病身故,現今停喪在家,伯兄、仲兄已至家中,專等叔兄來家遷葬。千萬,千萬,切不可誤!弟宋清泣 血奉書。” 宋 江读罢,顿觉头晕目眩,浊泪夺眶,踉跄数步,捶胸顿足,骂道:“不孝逆子!老父染病身 亡,宋 江不能尽孝,与畜 生何异!”骂毕,朝着墙壁“咚”的一声撞上去。花荣、燕顺、吕方、郭盛、杨林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见宋 江已晕厥在地,满面涕泗,紧闭双目,口不能言。杨林忙从包袱中掏出黄纸、朱 砂、狼毫笔,写下一张专 治惊厥的符 咒,烧成灰沫,就水与宋 江服下,半晌转醒过来。醒来后,宋 江 的第一句话便是:“诸位兄弟,愚兄不能随各位一道去梁 山了,家父病故,我要回去奔丧。”花荣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哥 哥且先休息,咱每从长计议。”宋 江哭道:“不可,不可,绝不可从长计议。花荣贤弟,非我宋 江薄情寡义,流落江湖数百日,我心中唯一的牵挂便是家中老父。如今老父西 去,我必须回郓城为他守孝。”燕顺劝道:“哥 哥,令尊大人既已没了,哥 哥便是乘奔御风,到家时也不得见了。世上无有不 死的父母,还请哥 哥宽心,先引我们兄弟到梁 山入伙,待人马都安顿了,小弟再陪哥 哥回郓城奔丧,为时不晚。”杨林也道:“常言道,蛇无头而不行。若哥 哥不去,晁天王看谁颜面收留我们?”宋 江摆手道:“万万使不得,家父正月初便离 世,若再送你们上山,岂非误了更多时日?待我修一封书信给晁天王,将兄弟们的情况细细讲来,晁天王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即使不看我面,也必定收留诸位入伙。我若不知家父离世,也就罢了,可如今杨林兄弟前来送信,我既知晓,便不可不归。”吕方听了,埋怨杨林道:“都是你,好端端的,送的什么书信?生出多少事端?”宋 江道:“吕方贤弟不可无理,杨林兄弟是老天爷派来报信与我的。梁 山 泊和郓城县都在济州辖内,此去郓城不远,我只要一匹快马,不带一个从人。还请花荣、燕顺二位贤弟费心,教三路人马于此处会合,再共赴梁 山。”花荣、燕顺等苦留不住,只得答允。 |
为什么要把石勇换成杨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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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赵能、赵得在宋 江 庄上歇了。翌曰五更,二人自宋太公庄上启程,押 解宋 江 到郓城县衙。知县时文彬见赵家兄弟押着宋 江,“哎哟”一声,道:“宋 江 ,这段时日 你跑哪儿去了?你要是不回郓城县来,咱也逮不到你,你说你回来干嘛使的。”宋 江 答道:“草 民漂泊多日,内心夙夜不安,恐不得尽孝家长,忧不能报效囯 家,惶惶惑惑,形影相吊。近闻天子降诏,一概犯人减 罪一等,故复归桑梓,出首认 罪。望大人念及草 民拳拳报囯之心,免草民 死 罪,草 民生当陨首,死 当结 草,以报大人莫大恩情。”时文彬听 罢,太息一声,道:“本 官素知你的忠心,你既然回来出首,我又不能把你放了。你且写下供状,暂收 禁 牢监候。”当下贴书端来纸笔,宋 江 提笔在手,犹豫半刻,下笔写道: “不合於前年典贍閻婆惜為妾,因閻氏心生不良,與貼書後司張氏文遠勾搭成 奸,一時於烏龍院爭論鬥毆,雙雙墜樓,誤致閻氏身 死,一向避 罪 在逃。今蒙出首,取勘前情,所供甘服 罪 無詞。” 宋 江 被缉拿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县人闻说拿得宋 江 ,都替他去知县处讨饶,备说宋 江 平 日 的好处。知县本也有 意宽宥宋 江 ,便准了供状,免去长枷,散 禁 在牢中;衙门外,宋太公 买 上告下,使尽钱帛,走了一大圈的关系。六十日 后,济州府判 决如下:脊杖二十,刺配 江 州牢城。因宋 江 身份特殊,宋太公又使了不少“好看钱”,时知县便主张免去了二十脊杖,赵能、赵得两兄弟本想在这个环节好生出口气,也只得作 罢,口 中忿忿不平。当厅给宋 江 带了七斤重的团头枷,差张千、李万两个防送公人领了公文,监押宋 江 至 江 州。 |
临行前,宋太公同大哥宋海、四弟宋清置酒管待了两个解差,赍了些银两;又教宋 江 换了衣服,提了行李,叮嘱宋 江 道:“ 江 州乃鱼米之乡,是个好地面,我特地使钱买你去那儿。你要宽心守耐,我教四郎定期去探望你,也会时常给你寄些盘缠。你此去 江 州,梁 山 贼 寇必定知情,倘或他们下山劫你入伙,切不可随他落草,徒留个不忠不孝的骂名。”宋 江 洒泪答允,嘱付兄弟道:“此去 江 州,我无甚要紧,只是父亲耄耋年纪,教我挂怀不已。大哥,劳烦你和大嫂多多探望父亲,二哥与我梁子日深,尽量不要惊动。四弟,有劳你在家早晚侍奉,不用到 江 州来看我,省得父亲无人看顾;盘缠也不打紧,我在 江 湖上也认得几个人,不缺 钱花。天若怜我,有朝一日归来,你我父子重逢,兄弟完聚,共享天伦。”父子三人洒泪拜辞 宋 江,宋海、宋清回庄侍奉宋太公不题。 |
且说宋 江 和两个解差上路,张千、李万得了宋 江 银两,于路上服侍宋 江 ,十分周到,晓行夜住。次日五更时分,两个解差和宋 江 离了客店,约莫行了三十里路,只见前面闪出一伙人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尺八腿”刘唐,身后跟着三五十人喽 啰。宋 江 认出是刘唐,问道:“来者可是我刘唐兄弟?”刘唐道:“公明哥 哥,小弟奉晁天王之命,前来搭救哥 哥,同小弟一道上山入伙。这两个撮 鸟公人,小弟替哥 哥除了吧!”宋 江 道:“不劳兄弟,恐脏了你手。把刀拿来,我杀了他们便是。”张千、李万听了,“扑通”两声跪下,抱住宋 江 大 腿,张千哭道:“押司饶命,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倘就这么死了,谁来看顾他们?”李万一听张千把能说的理由都说了,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宋 江 接过快刀,不但没有杀死二解差,反将利刃悬于颈前,对刘唐道:“回去告诉晁天王,你们此举并非抬举宋 江 ,反陷宋 江 于不忠不孝之地,我只能一死了之。”刘唐心头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去,掣住宋 江 右手,道:“公明哥 哥且慢,咱每从长计议,如何?”顺势夺了刀去。宋 江 眉头一蹙,幽幽道:“你每若可怜宋 江 ,且容我去江州牢城,待限满回来,自去梁 山与你每相会。”刘唐道:“公明哥 哥容禀,天王之命难违,小弟不敢自专。军师吴学究和花知寨正在前方路上迎迓哥 哥,还请哥 哥稍待,容小弟请他二人来。”宋 江 道:“不管你每三人如何劝我,我仍是这句话:自江州限满归来之前,我决计不上 山 落 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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