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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陵越小小小小小纪事(古剑脑补向)[第2页]

作者:包子班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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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少年(一)
时如逝水,光阴似箭。
扶桑花开了又落,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十年光景。
双髻变束发,发带成玉冠,童服而道服。
唯一不变的,是眉间的神色。
在天墉的十年将当年稚嫩的孩童磨练成风度翩翩的少年。
十年前,是越儿跟在紫胤的身后被人称为紫胤的小徒儿;十年后是陵越走在屠苏的前面被天墉众弟子齐呼“大师兄”。
变了太多,又太多没变。
剑阁前的散落一地的桃花瓣还没有被人来得及清扫,半栏门扉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红玉将剑阁中央的剑布置好结界,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就感应到那道只能被一个人打开的结界打开了。
一回头,就看见玉冠蓝服的翩翩少年立于剑阁前。
少年的嘴角微微一钩,露出洁白如玉的皓齿:
“红玉姐。”
剑灵徘徊世间千年早已无时间通感,但却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了暌违已久的时光飞逝。
少年再不是那个会扑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的小越儿,如今见到红玉,若不是有要事相求,即使碰见了,也会避嫌一般的在远处就站住,然后不轻不重的叫“红玉姐”。
虽然陵越从没说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以隔开,红玉却也能猜到一二。主人授意有之,少年自己也是长大了,懂事明理的了。
为什么人要不断的长大呢?红玉感伤陵越成长太快,陵越却嫌自己长得太慢。
红玉想起两个月前,主人拿出好久不用的戒尺打了陵越的手心,主人打的不重,就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十下,陵越沉着脸咬牙受了。
晚上却偷偷跑到外面呜呜的哭了。
红玉在剑阁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心疼的不行却不能出去安抚。
红玉知道陵越半夜跑出来哭不是为了挨打的疼,而是挨打的羞;不再寝殿里哭,是因为寝殿里还有比自己小的屠苏,陵越要将最坚强最了不得的一面展示给师弟们。
红玉暗暗想,这孩子,就是要面子不肯吃软服输。
红玉问眼前的陵越:“怎么忽然有空来姐姐这里了?”
陵越浅浅一笑:“师尊吩咐陵越来剑阁擦剑。”言下之意,即是紫胤真人给陵越的小小的惩戒。
自陵越十五岁之后,紫胤几乎没有动过大棒,偶尔的训诫不过是打手心罚跪,若是小错,就打发去剑阁擦剑。
红玉笑骂:“又怎么惹了主人了?”
陵越低头:“不过是屠苏犯错,我替屠苏领责。”
转而抬头又笑:“想着也是挺好的,屠苏不用受罚,我也能来看看红玉姐,听。。。红玉姐讲故事。”
红玉道:“我看定不是屠苏犯错,是你惹了主人罢,要是屠苏犯错,早就被你好一顿痛斥了,你哪有闲工夫来剑阁擦剑?”
陵越脸微红:“红玉姐莫取笑陵越了,教训师弟是职责,越儿这次是真的替屠苏受责,师尊慈悲,就只让我来这儿。。。”
红玉心情被陵越逗的极佳,又想到陵越说的“听红玉姐讲故事”,顿时往事历历在目,怜爱之心满溢。
= = = = ==
双手抚摸每一柄剑,剑气入指,神清气爽,陵越知道,师尊这样的责罚令又目的。
幼时因为偷摸真剑被痛责,长大了才明白师尊的苦心,拿起那把“罪魁祸首”的兽骨剑,那把小剑师尊在陵越十五岁那年正式赠与了自己。
当年因为摸剑受罚的自己却在多年后以同样的理由责罚了自己的小师弟。
同样的事情,师尊却是不同的处理方式。
对于当年的自己,师尊用戒尺让自己记住教训;
对于现在的屠苏,师尊用惩罚陵越来警告屠苏。
屠苏沉默寡言,被自己责打之后却能跪在师尊面前默默流泪说:“不要罚师兄。”
陵越愿意为自己的师弟承担这不算责罚的责。
翩翩少年(二)
晌午时分,柄柄好剑皆被擦拭完。陵越静坐于阁中,周身运气将拭剑事吸收的剑气平息于体内。师尊的每一次这样另类的责罚都能让陵越受益良多。
这天陵越得空,紫胤的意思也是放他一天空闲休息调整。在剑阁忙完之后,陵越竟也不想急着离开,红玉看出陵越的意思,问他:“桃花好不容易开的灿烂,不如去赏赏?”
红玉永远都是那样善解人意,不费陵越只字片语就道出了他的心思。
倚树而坐,两人却隔了好些距离。
红玉心下一片苦涩,却又不能说什么,看着陵越的处之泰然,反倒觉得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两人相视一笑,接下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陵越略觉尴尬,遂低头去弄腰带,红玉反而是找到了话题。她问陵越:“上次你生辰,主人送的镶玉腰带配着可算合适?”
陵越抿嘴:“合适,可是也就只穿了那一回,便服轻逸,那贵重的腰带只能收作箱底罢。”神色间居然还带了点不满。
红玉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陵越的脑袋:“你可知那腰带是红玉姐给你做的?主人原不打算赠你生辰贺礼的,我看不过去才让主人给了你这个的,你竟然还嫌弃?”
陵越顿时觉得惊喜,不知不觉向红玉坐拢了一点:“是陵越不知轻重了原来是红玉给我的!”
两人笑闹了几句,不知不觉疏远感渐渐散去。也难怪,本就从小朝夕相处,即使有了隔阂要再一次亲密也是容易的,几句玩笑话就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红玉打趣道:“主人三年才出关一次,往年里一有空都是忙着与屠苏相处教导法术,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就罚你,可曾埋怨?”
陵越释然一笑:“怎敢埋怨,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屠苏身负凶煞之气,身世可怜,师尊受伤闭关本就没有时间与我们相处,屠苏理应得到更多的照顾,更何况——”
陵越忽然停住,似是不好意思往下说。
红玉朝他眨了眨眼睛,接了陵越的话说:“更何况之前你独占了主人这么多年,对吗?”
就像是心中的秘密被撞破,而这撞破秘密的人又是最亲近的人,陵越窘迫之后却是跟着红玉笑了起来。
“哪里是独占了师尊这么多年?是独自受责罚受了这么多年。。。”
笑过之后,陵越叹气:
“师尊现如今对待我越来越客气,可我还是觉得小时候好,说来也奇怪,师尊不打我了,我总觉得是师尊不疼我了,我倒羡慕屠苏,还能挨几年打。。。”
红玉嘲笑道:“当真可怜屠苏有你这么样的师兄,竟然觉得挨打是好的。”
提到屠苏,陵越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年长的师兄,他直起身子道:“有了屠苏作我的师弟,才明白当年师尊责罚我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好在屠苏不像我,以前小时候每次被师尊罚的狠了,都是身心俱伤,老是觉得师尊嫌弃我不喜欢我,对师尊十分的怨。。。而屠苏。。。无论我怎样重罚他,虽然狠,却从来不记恨我。。。”
红玉托腮看着这个一说起师弟来就滔滔不绝的少年,虽然也不过十七岁,举手投足间沉稳不怠。
如果没有师弟,应该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吧。
= = = = =
这年的屠苏十二岁,矮矮小小的,跟在陵越后面一声又一声的师兄喊大了陵越。
三年出关一月的紫胤每次都是与屠苏相处为重,而这次出关却因为陵越没有看好屠苏而责罚了陵越,之后又常后悔不该如此,一直想找个机会补偿陵越。
离下一次闭关只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时间,紫胤想把它放在陵越身上。想着许久不曾与越儿一同游历天下河山,遂生此意,唤来陵越问问想法。
谁知陵越竟然婉拒了。
紫胤怀疑起自己对这个大徒儿的了解了,越儿不仅拒绝了自己的想法,还能搬出一大堆理由来反对出游!
陵越低眉拱手道:“屠苏一人留守,恐怕多生事端,虽说有红玉姐和古均镇守,可是离了师尊还是心有不安,毕竟煞气一事非同小可。再则徒儿应以身作则,沉心静气,外出游玩对修行定性有大影响,而其他师弟们下山本就不易更别说游玩了,若因为出游引起师弟们的多嘴,对师尊也是不好的。所以,徒儿不能跟师尊一同出游!”
好一顿反驳竟然逼得紫胤无言以对。
紫胤语塞,胸口似大石堵住一般,有种满腔热忱被冷水浇透的感觉,关键是这浇冷水的是自己养大的徒儿,再关键是徒儿说的很在理,显的自己作为师父为老不尊,还没自己徒儿懂得职责所在。
紫胤满不高兴,却不能说什么,只有对陵越摆手:“是为师没想好,你回吧。”
紫胤一人回凌天阁,回想着陵越说话的模样,半是好笑半是生气,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 = = = =
推开大殿的门,没掌灯的昏暗视线下,紫胤看见有人跪在地上,面向自己。
“师尊,徒儿。。。请罚来了。”
是陵越。
可是紫胤不明白陵越为什么要请罚。
看之前说几句话啦:开文前就说好的文文里面唯陵越和师尊,所以绝对绝对不会有屠苏具体挨拍的戏份!!!大家绝对放心,只是长大的陵越的生活里不可能忽略屠苏的,偶尔在回忆和对话里面出现也是正常的嘛~~
翩翩少年(三)
待紫胤将殿内的灯点亮,才发现陵越是来正经的。
陵越端正的跪在自己面前,旁边放了大责用的藤条而非戒尺。
紫胤隐约能感觉到陵越为什么这么做,但仍旧有疑虑,又想起先前陵越给自己吃的一记闷棍,心中郁结不堪之时看到陵越忽然跪下请罪,忽然觉得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心情,有点解气的感觉,有种被人噎住后给一个台阶下的轻松感。
紫胤笑骂:“这是发的什么疯?先前是谁在我面前说的头头是道来着?这会儿又巴巴的跪这请罚,做戏呢?”
陵越一直低头跪着,并没有看见紫胤的表情,听紫胤这样说,以为师尊是真的怒了,顿时惶恐不已,拿起一旁的藤条举起来:”徒儿混账,顶撞了师尊,徒儿自知犯错,请师尊重责!“
也不知是有多久没看到陵越主动跪下请罪了,紫胤也开始习惯起傲气的大徒儿,这会儿莫名其妙来这出,紫胤确实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越儿以这样据理力争的口吻说话其实也有好几回了,时间久了,双方都觉得是在正常不过的对话,早就没有把这个算作“顶撞“了,再则陵越已是十七岁,虽未明说,人人都知只要陵越不犯大罪,就是下任掌门人了,有些东西,忽略掉就算了。
不知道陵越为何忽然间请罚?紫胤不知道陵越在自己回阁的途中心里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但他觉得陵越请责是不必要的。紫胤拿起藤条,扔在一旁的地上,说道:
“你并没有顶撞我,说的句句在理,是为师错了,为师太过武断,忘记你的身份。“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更加让陵越惊慌失措,师尊这意思,竟然是在讽刺自己还没登上高位就自诩为有身份的人?
师尊若是怒极责打便是,如今冷言讽刺使陵越内心酸楚,只觉得这次或者是长久以来犯的错实在太严重了,幸得今天有红玉姐指点,否则在这样混沌下去,师尊不知要怎样看自己了!
陵越磕下头去:“徒儿混账,若不是今日红玉姐骂了我,说我对师尊顶撞而不知错,徒儿都不知道。。。师尊莫要再这样说了,师尊尽管责打就是。。。“说着说着,竟然悔的哭起来了。
“徒儿不知轻重,再也不敢了。。。“
紫胤略觉无奈,陵越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又想到陵越口中的红玉,于是问:“红玉?她说你什么了?”这下陵越更慌了:“师尊,红玉姐只是看不过徒儿对师尊说话的态度,骂了我几句,求师尊不要怪罪红玉姐!”
本来觉得无事的紫胤这会儿才觉得事情不一般。
紫胤正色吩咐:“陵越,不要急着请罚,把事情的缘由说一遍,到底你为何忽然要请罪,觉得自己顶撞了我,红玉又是如何跟你说的话,全部一一禀告,不得有半点虚假!”
另一边,紫胤用密音唤着红玉前来。
当年为什么把小越儿与红玉隔开?就是不想剑灵影响人心。
这几年以为越儿大了,眼见着越儿似乎也能与红玉保持距离。紫胤爱剑成痴,对于化灵的红玉剑更是怜爱有加。但是并不代表剑灵就可以失掉原本的地位。
剑侍的职责只是护剑,最怕剑灵以为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可以给人提点可以左右人的行为。
越儿幼年时期或许还好,到现在这样的年纪,若对剑灵产生依赖心理,需要剑灵去提醒行事,大讳大忌矣!
陵越是掌门的继承人,更加不能放任行之!
没想到就偶然让越儿去一次有红玉在的剑阁,就能令陵越对红玉说过的话深信不疑,以致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来请罪!
紫胤的怒意渐深,不仅是对陵越,更是对红玉。
紫胤将先前丢下的藤条重新拾起,将它放在陵越的面前。
“为师是怒了,但与你所谓的顶撞为师无关。你先前说的理由,为师都认同。为师怒的,是你的心境行为竟能轻易被人掌控?!”
陵越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真正的把师尊的怒点激发了。
而自己只是听了红玉姐的话才来请罪的。
当时拒绝了师尊后,自己确实是丝毫悔意都没有。师尊一脸不悦离去自己也是没有反应的。
是红玉看不下去,给陵越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
红玉说:“主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不要怪红玉姐多嘴,只是,越儿你这样的反驳未免太不给主人面子。以前你跟红玉姐不肯亲近,红玉姐也没法跟你说。今天,红玉姐看到了,就跟你说说,越儿,你可以想想怎么去做?“
于是陵越就去想了,想来想去,觉得红玉给你自己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去请罚,又想到自己确实是对师尊的言语太不敬,顺着想到从小到大师尊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自己这样说话真是大伤师尊,于是越想越惭愧越想越难过,最后索性捧了藤条跪到殿中请罚去了。
本可以化解的危机,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使得师尊真正大怒,触了师尊的大忌了。
不过陵越也被师尊的怒弄得摸不着头脑,师尊隔开自己跟红玉,原以为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不能老是黏着红玉,谁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之前从未听师尊警告提醒过的。
什么心境行为被剑灵掌控,红玉姐。。。说的,是确实有道理的啊!、
师尊是不是想的太严重了?陵越在心里为红玉姐叫屈,红玉姐跟了师尊几百年,为何师尊仍旧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
待陵越完整的说完事情,红玉也过来了。
红玉感知到紫胤的震怒,一进门不问缘由便跪下。
自己又害了红玉姐!
陵越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小时候这样,好容易亲近起来,又是这样!
幼时只知哭闹,而现在的陵越不再是这样了。
陵越擦去眼泪,摈住呼吸,将藤条捧在手上,起身走到师尊的身前,重重跪下。
“陵越自知犯下大错,不听师尊教诲,与剑灵交往过甚,迷了心性,不知方向。徒儿以后再不语剑灵,只望师尊责罚便是。“
陵越认错这么快倒令紫胤吃惊。
“当真知道自己错了?“
陵越磕了一个头道:“确实知道了。“
陵越只想师尊快点责罚完,红玉姐或许就可以少受点师尊的惩罚。而红玉一心担心的是越儿,主人忌讳自己与越儿亲近,红玉也知道这次完全是自己多嘴造成的错,可是善意的提醒谁知到越儿就理解成了要请罚呢?
红玉深知此刻不言语是最好的缓和,自己已踩主人的禁令,没有什么是可以辩解的。
红玉默默的磕了头:“主人责罚弟子,红玉为女子身不宜在侧,还望主人赐退。“
似是半点求情都没有。
这两人的反应都超乎紫胤的预料。
顺利地不正常了。
是打还是不打?
打!
紫胤冷冷的回应红玉:“先回剑阁罢。“
然后拿起高举的藤条。
= == = =
重新关上门。陵越解开了衣带。
不等紫胤吩咐就将长凳搬了过来,没有任何迟疑的将底裤退了。
毅然决然的态度令紫胤震惊。
陵越想,师尊永远都不能理解自己和红玉姐的感情。自己愿意听红玉的话是因为红玉是姐姐一样的存在,与什么迷了心性丝毫关系都没有。
可是那又怎么样,师尊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师尊的藤条许久不伤身,一上来就是使了劲,一藤条要去了陵越半条命。
陵越感觉就是这一下就抽破了皮,臀上的剧烈疼痛涌上头皮。
紫胤对疼的抽搐的陵越道:“欲盖弥彰!当真以为为师会信了红玉的话?好个漠不关心的样子!“
陵越半天没有回应,像是疼的不能开口了。
第二道抽下去的瞬间,陵越发出呜咽声:“师尊为何就不能看一看,听一听,徒儿心里的话?“
整个大殿里就只有陵越的吼声在震耳欲聋。
“师尊。。。您。。。“
“为何就不能将红玉姐以人的眼光对待。。。”
陵越忽然觉得喉头鲜甜,舌根发颤,眼间昏黑。胃中翻滚的东西伴着汹涌的眼泪一涌而出。
==========没卡拍,还见血了呢=======
翩翩少年(四)
陵越吐血是紫胤始料未及的。
一大滩血迹浸染在地毯上,陵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看似还未吐尽。
紫胤瞧见那吐出来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心下大惊。
紫胤扔下藤条,一把将陵越翻转过来,快速的点住陵越的穴位,陵越脸色惨白,嘴角残留的血渍糊住了半个脸,陵越接着又干呕了几声,因得紫胤及时点住穴道,这才止住吐血。
紫胤将奄奄一息的陵越从长凳上扶下来,陵越头脑昏涨却还记得自己还没穿上裤子,伸手去往身下扯,紫胤不动声色的把陵越的裤子给提上来,松松的系上了腰带。
陵越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就像蒙了一层雾般看不清楚,费力的喊了师尊二字。
紫胤示意陵越不要说话免得伤的更重,紫胤搭上陵越的手腕才发觉这吐血非外伤得之。
也是,自己下手再狠,就两藤条而已,也不可能达到重伤吐血的地步。
既然是这样,就是血郁结于心,或是怨怒,或是极悲,或是绝望,才会使得人在无外伤的情况下吐血。
这是得有多深的心结才至此地步?
陵越无力的依靠在墙角盘坐着才不至于倒下去,惨白的脸色在师尊疗伤的过程中才慢慢恢复常色,汗水濡湿了陵越的额角散下来的几缕头发。陵越紧闭双眼,极力忍住身体内的真气乱窜导致的剧痛,师尊为了给自己迅速止血,将自身的极纯真气强行灌注体内,陵越一时无法承受的了。可是,这也没有办法,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陵越的身体不受侵害,师尊本是可以不这么做的。
待体内气息平稳,陵越缓缓睁开眼睛。
师尊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冷峻,道:“可是站不起来了?”
陵越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腿,跪坐在师尊面前磕了一个头道:“徒儿不孝,又费了师尊的修为。。。”
“为师如果不费修为,难道要看你在我面前因内心怨怒至极吐血而亡吗?”
陵越惊慌,猛然抬头看到的是师尊轻蔑而微怒的眼神。
“为师不以人的眼光对待红玉?那以你陵越的眼光来看,为师要以怎样的眼光对待红玉?”
挨打的时候身心剧痛,头脑混沌不清,于是不小心将埋藏在心里最深的痛喊了出来,陵越怎会不知道师尊最忌讳最厌恶的是什么?
陵越知道师尊不喜欢任何人拿红玉来说事,可是谁知道自己气愤悲伤过头就喊出来了?
可纵然是犯了师尊的忌讳,踩了师尊的禁区,惹得师尊勃然大怒。
可是师尊仍然能在自己吐血的时候耗损修为,以其实并不是必要的,但是却是对自己最好的方法给自己疗伤。
明明是自己犯错在先,却让师尊看上去向是一个蛮不讲理逼的徒儿吐血的人。
可是。。。红玉姐。。。
罢了罢了。从此以后,相见亦如不见吧。
师尊待自己如此,还有什么能抱怨的?
红玉姐对自己的怜爱之心,自己永远牢牢记着就是了。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陵越迈动艰难地步伐,摸索着拿来了藤条,跪伏在师尊脚下。
“徒儿当真该死,顶撞师尊心内愧疚难当,徒儿再不与剑灵往来,乱了心性。。。只是,此事错全在徒儿,红玉只为连带者,不应受责,徒儿愿将责罚继续!或将剑灵的责罚也罚在徒儿身上!”
“陵越,你抬起头看看为师。”
“为师将你养大,就是为了让自己徒儿恨我吗?!”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是不是觉得为师对待红玉不该如此?”
紫胤的喜怒一向埋藏的很深,就算大怒,最多不过冷言冷语相待,再就是怒目而视的几句训斥,而这一次,陵越能看到师尊眼神中的不仅仅是这些。
师尊黑眸中能看到点点星光。
“我的徒儿,我养大的徒儿,竟然在我面前因为一些琐事能内心悲伤过度吐血!”
“我的徒儿,竟然能在师尊的面前除了会捧着藤条请罚,就只能说自己该死之类的话!”
“我的徒儿,什么心里话也不跟师父说,只会跪下磕头请罚!”
紫胤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要把心中的污浊全部舒出。
“为师从来没有感觉过挫败,你小时候跟红玉哭着说不想做我的徒儿,说为师老是责罚你,为师也没有觉得挫败,为师只想尽心尽力的养大你,养大你的师弟,为师既不想我的徒儿是个狂妄自大的人,所以常常没有脸面的责罚你,为师也不想我的徒儿是个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所以任凭你跟人,跟为师争论的时候也不阻止你。。。。可是,我的徒儿受了委屈从来不跟为师说,为师只能从别人口中探听你的想法,为师越来越觉得挫败觉得自己没有做好这个师父。。。。。。为师今日若不这样干脆让你受极冤屈责罚你,不知你何时才能说出心里话?何时才能将胸中憋闷的东西一吐而尽?!”
紫胤说的并不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娓娓道来。
而陵越早已泪流满面,涕如雨下。
师徒如父子。
越儿实为不孝之极!陵越喊着师尊,师尊,说不出别的话来。
紫胤扶起自己最疼爱,最怜惜的越儿。
想伸手替越儿拭泪,却又止住了。
紫胤只是拍拍越儿的肩膀:
“以后有机会,为师亲自将红玉的故事告诉你。”
==============如果有可能的话,今晚还有=============
【糖篇·少年不识愁滋味】【一】
关于红玉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可惜紫胤就像忘记自己承诺过什么一样,自那句“为师亲自将红玉的事告诉你”之后,再无下文。
陵越只能在心里偷偷嘀咕师尊不遵诺言之外,再无说法可讨。
也罢,除了仍旧不能与红玉太接近之外,什么都好起来了。
自己挨得这两藤条,吐的这一口血也是值得的。
或许师尊是心疼了自己挨得这藤条,经常是有事没事喊了陵越过去问话,见了面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些事情,之后就不知道要干什么,每到这个时刻,师尊就会用送各种自己收藏的古玩来打破尴尬的局面,同时兼具补偿陵越挨打受的罪。
现如今,这样子得来的物件不下十个了,陵越盘点了一下,有狼毫笔,竹简古籍,玉扳指,剑穗,血石。。。其中最让陵越迷惑不解的就是一包酥糖。
陵越喜欢吃糖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习惯了天墉的伙食,对糖类早就失去了兴趣,而且点心糖果之类的东西在天墉弟子间虽未明令禁止不可以吃,但对修行还是有影响的。
陵越糊里糊涂的收了这包糖,却不敢吃,一直放在柜子里没动过。
最后是屠苏发现了这包糖,闹着抢着和芙蕖一起分吃了这包糖,风卷残云般连渣都不剩。
后来有一日,师尊问他:“那包糖里面为师放了几味补血的药材,对你身体有好处,可曾吃出来了?”
陵越支支吾吾的说吃了,感觉甚好,心里却想的是,终于为当日为什么屠苏和芙蕖吃了那糖之后就鼻血直流,肝火甚旺找到答案了。
转眼一晃半月已过,紫胤闭关在即。
紫胤先是和涵素交代了一些门中事务,然后到剑阁又嘱咐了红玉古均一番,最后才唤来了陵越屠苏。
这是屠苏来到天墉才后,经历的师尊第二次闭关,依依不舍中想到想要再次见到师尊就是三年后了,屠苏不说话却是红了眼眶,和陵越跪在紫胤面前安静的听训。
都说最爱是小儿,紫胤自是很不舍。摸摸屠苏的头,吩咐着屠苏要一切听从陵越的安排,还没说完,屠苏就搂着紫胤的腿呜咽起来。
而陵越直到紫胤闭关前都是少言语的,师尊嘱咐什么都是答是,时不时还喝止屠苏不要太过放肆鼻涕眼泪蹭了师尊满身。和屠苏一起给师尊磕了头之后,槅门被封印住。
屠苏情不自禁的拽紧了陵越的衣服,陵越回过头搂住屠苏宽慰他道:“师兄不是一直都在吗?”
其实,陵越还是有点难过的。
不过不是为了师尊闭关的事。
而是,再过两日就是自己的生辰,师尊未闭关前,自己好几次想问问师尊会不会因为这个延迟一两天闭关?但是以现在的状况看,师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又有好几次,陵越自己在心里痛骂自己,难道要让师尊因为自己的普通的生辰就打扰延迟师尊闭关么?这是怎么也说不出去的。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天墉城的弟子过生辰的规矩就是低调再低调,最好就是不过,要不然就是几个合得来的师兄弟私下弄点好吃的小小庆祝一番就好。
而这一次,陵越想,就跟屠苏在住处乐一乐好了,至于红玉姐。。。想到这儿陵越就犯难,师尊不许的事情在师尊不再的时候可不可以违背?这么久不见红玉姐,不知道红玉姐会不会记得,会不会主动找到自己呢?
有时候,过生辰都是麻烦揪心的,想的东西越多就越累。
陵越想的烦了,于是往干脆放下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念头和衣往床上一倒想去睡一觉,反正明天就是生辰,红玉姐,古均大哥什么的到时候看着办吧!
就在陵越将睡未睡之际,感觉到有人压在自己胸口上,陵越闭着眼睛给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是重重的两下。
“下去!”
屠苏不情愿的起身,慢吞吞的挪动身子,却不肯下床,跪坐在陵越的床上似是有话要说。
陵越累极了,没有力气跟屠苏闹,好言好语的劝着:“师兄今天很累,回自己的床上去罢,师尊闭关了,你更加要听师兄的话,不要胡闹。”
屠苏嘟囔着说:“师兄,你讲话越来越像师尊了。”
陵越眼睛都睁不开了,顺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懒得跟屠苏回答,就用手指了指柜子的底层。
那意思很明确,柜子的底层是戒尺。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与床被的摩擦声,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 = = = = =糖还没发,放心,不是越苏,是紫越,妥妥的紫越== = = = =
@凭栏听梦为什么艾特你你懂得的。就这样,不要闹脾气了,大家都是爱你的。
【糖篇?少年不识愁滋味】【二】
这一夜,陵越睡得极安稳。
或许是昨天晚上没有屠苏吵闹的原因?以至于一觉醒来已日上三杆。陵越慌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手去掀开被子想喊屠苏的时候才想起今天是天墉城的休日。
陵越盘腿坐在床上揉了揉额头,打理了一下思绪,想着怎么打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日,又赶上自己的生日,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侧头看另一边床,果然,没有自己去喊起床,屠苏就不会乖乖自己起来。
陵越走过去一瞧,屠苏睡得正香甜,若是平日里自己早就把被子掀开往屠苏的屁股上给两下了,而今天。。。陵越想着不如就让屠苏多睡会儿吧,自己小时候也是极贪睡的,可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能在休日里宽容自己睡懒觉的师兄,只有一个在规定时辰里没有起床练功背书就会打手心的师尊。
屠苏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怎么说都是心疼多于严厉。有时候屠苏就算犯了错,一旦看见屠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陵越就会心疼的下不了手,而师尊对于屠苏的态度更是如此。
昨天晚上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很严肃的把屠苏赶到一边,现在想来有点愧疚。不知道昨晚屠苏是怎样入睡的?以前屠苏总要跟自己打闹一番才肯睡觉,或者陵越会抓着屠苏让他把当天新学的剑法背一遍才放屠苏去睡觉。。。想到这里,脑海里又浮现屠苏跟自己打闹时,或笑或哭,或痴或呆的模样,暗自发笑,再看看酣睡的屠苏,小脸红嫩可爱,心里不禁又增了几分疼爱。
替屠苏捻了捻被角欲转身离开拿早餐去,起身的一瞬间,屠苏从被子里一跃而起,猛的扑在陵越的背上,压的陵越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陵越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屠苏整个人直接挂在了陵越的背上不论陵越怎么呵斥也赖着不肯下来。
屠苏在陵越的背上咯咯的笑:“师兄,生辰快乐!”
霎时,陵越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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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咬下两口馒头,然后端起碗,喝了豆浆,再抬起头的时候,嘴上就有了一圈白,陵越伸手替屠苏抹掉了那圈白色,问他:“师兄并没有提起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怎么就记住了呢?前几年你也没记得啊?”
屠苏眨眨眼睛,犹豫道:“屠苏不知道该不该说?”
屠苏放下手里的馒头,把手背到后面:“师兄不可以打屠苏手心!”
陵越肯定的点点头:“这并没什么,师兄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记住了?以前师兄不在意这件事,你不记得也没什么的,师兄绝不打你。”
屠苏咽了口水,很费力的,一字一句的说:“昨晚。。红玉姐。。。红玉姐姐来了,她跟我说的,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可是屠苏不想瞒着师兄的
可是屠苏不想瞒着师兄的。。。”
红玉姐?!
陵越这下是又激动又难过。果然是谁都能忘了自己的生辰,只有红玉姐不会忘记。
可是,自己跟红玉姐都到了这种只能瞒着对方的情况下来往的地步了。
“那时候屠苏也快睡着了,忽然看见一个长发女鬼。。。啊不。。。那时屠苏自己看错了的,是红玉姐姐忽然出现在房子里,红玉姐姐她知道我没睡着,我本想叫醒师兄的,可是红玉姐不让,还不许我点灯,然后她说明天是师兄的生辰,让我记得跟师兄道贺。。。然后。。。“那时候屠苏也快睡着了,忽然看见一个长发女鬼。。。啊不。。。那时屠苏自己看错了的,因为没有点灯,屠苏看不清楚。。。只看到红玉姐在师兄的床头站了一会儿,然后。。。红玉姐就走了。。。“
陵越怀疑的看着屠苏:“当真是站了一会儿就走?没留下什么吗?“
陵越其实是不太相信红玉姐大费周章的赶到剑阁就只是为了在黑乎乎的环境里看自己一眼就走,依着红玉姐的性子,事出必有因,出事必有果,不留下些什么是不可能的。
红玉姐这样做必定是有理由的。
本想问屠苏,可是看样子,屠苏也是不知道的。
无奈陵越只有自己回寝殿查看。
红玉姐留给自己的东西绝不会让自己找不到,或许就在枕头底下?
陵越回忆着昨晚的情景,似乎确实是感觉到有人扯动了自己枕头,但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又以为是屠苏在胡闹,丝毫没有任何警惕心。而现在想来,昨晚自己睡的那样安稳舒服,绝对是红玉姐来了以后给自己的周围用了安睡的香药。
果不其然,红玉姐给的东西就在枕头下面!仍旧是红玉姐爱的那些东西,金丝线绣的荷包。陵越感动不已,却还是觉得无趣还略觉失望。师尊都已经闭关了,红玉姐既然偷偷来了为什么不把自己喊醒说说话?如果不能说话为什么不干脆写封信来的痛快?送了这样一个精巧的荷包,除了好看又有什么用?陵越把荷包放在手上捏了捏,不想这一捏就捏出了名堂。
从荷包里坠出了一个小玉章。
陵越记得那枚玉章。翻过来看,清晰的刻着“紫胤印”。
红玉姐说过,那枚印章是师尊收红玉为侍的时候给红玉的证物。当然,以红玉姐的心性,自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可是最了不得的,是红玉姐说过,只要人手持此玉章,就可以让紫胤真人为自己做一件能做的事情,不危及苍生性命,不违背天理人伦的事均可。
这枚印章对于红玉姐可能永远都没有什么作用,而对于自己,对于屠苏,有可能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红玉姐此番送来的生辰,珍重如此!
红玉姐此番送来的生辰贺礼,珍重如此!
陵越小心翼翼地将玉章放回荷包。这样宝贵的东西,绝不能轻易的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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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胤闭关的前一晚。
紫胤问红玉:“越儿生辰的时候,我不在。。。你。。。”
红玉微笑的点头道:“主人放心便是,越儿越发大了,红玉绝不会胡乱来的。”
紫胤叹气:“我非责你与他交往密甚,我罚他,只是因为他没能听从我的话,而你。。。毕竟越儿是你带大的。。。可惜灵天生引人魂,我就是担心越儿的心性不能稳定,并非有意为难你。”
红玉跪下道:“主人这样说,真是折煞红玉了。是红玉三番五次没顾忌到这些,主人宽容才没有惩处红玉。”
紫胤踱步而出,留下话道:“初次收留你时我赠你的玉章若无可用之处便给了越儿罢,也好让他能安心。”
红玉低头应了,心想主人倒终于能记起赠生辰礼物,只是这样未免太不费心了。忽而又想到这玉章的大用处,方知陵越这回得了如此珍贵的礼物。
不知道越儿还记不记得自己给他讲过的这玉章的用途?
【 风雨故人归·壹】
陵越十五岁的时候,师尊亲自替他束了一次发。
陵越没有想到师尊梳头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双手从鬓角处往后一拢,然后自然地反手转了两圈,用发簪一插,就成了很好看的髻。
师尊从掌教真人的手里接过玉冠,替陵越带了上去。
陵越跪的腿有点麻,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
师尊话并不多,仅仅就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倒是掌教真人显的比师尊还要激动万分。
掌教真人接过师尊的话说:“陵越,这几年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师尊挑中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必不一般,果应我之言!十五及冠,成大事矣!“
因为是大弟子的成人礼,各大长老都来了。
带上玉冠的陵越起身先给紫胤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依次给各个长老磕头,拜谢养育之恩。各个长老也都备好了成人贺礼赠与陵越。
早在很多天前,掌教真人就忙着跟紫胤讨论起陵越的成人大事了。涵素认为陵越是大弟子,又是执剑长老第一位弟子,非得要大势操办一番。说是要给天墉的众弟子立威。这想法却被紫胤很坚决的回绝了。紫胤表示办成人礼可以,但是绝不可以大势,顶多就是请众长老一起见礼,影响整个天墉城是绝对不行的。
陵越当时并不知道掌教真人和师尊是怎么说的,就是隐约知道自己这次的十五及冠非同小可,后来还是红玉姐托古均告诉了他。说是掌教真人对待自己这次的及冠礼看的比师尊还要重要,想要办的隆重,给天墉众弟子立威。
这样的话竟然是掌教真人而非师尊说出来的,陵越既惊讶又感动,自七岁时跟掌教真人有过几日的相处,之后就被师尊领了回去再无任何长时间的交流。虽说身为掌门处事公平是应该的,但是毕竟自己是师尊的徒儿,自己在天墉众弟子间有没有威信,能不能令人服气,这些荣耀到头来都是归在师尊的头上,跟掌教真人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掌教不是不知道,自己跟陵端的关系是不怎么样的。
再后来,就是得知师尊回绝掌教的好意。
这个是陵越早也能猜到的结果,师尊向来不喜这些场面戏,能减则减,小事化了是师尊一概的行事作风。
最后,就只是邀请了掌教为主持,各大长老为观礼人,很简单的办了这场冠礼。
师尊领着陵越回阁的时候,陵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与师尊第一次见礼的时候也是在这大殿里。
陵越摸摸额角的疤痕,暗自发笑,当年磕头能磕出血光的小孩如今可是行过冠礼的成人了。
师尊一侧头,察觉到跟在身后的陵越在暗暗发笑,余光略过陵越手上捧着的一堆今天从各大长老那得来的丰厚的收获。误以为陵越是为此而发笑,心中略觉不悦,出言训斥:“才行的冠礼就如此轻浮!不过几份礼品就能乐成这样?”听师尊的前半句时,陵越惊的都要跪下,待听完整,陵越噗嗤一声干脆笑了出来,惹的师尊紧锁眉头。
陵越察觉自己失态,迅速敛眉止笑,解释道:“徒儿不是因为这些长老送的东西,徒儿才不稀罕这些,师尊房内任意一指,哪个不比长老们送的珍贵?徒儿不爱这些东西的,徒儿只是想到第一次见师尊时磕头把头磕破的事,徒儿还记得那时掌教和师尊的神情,所以忍不住笑了。”
回忆往昔,紫胤也不住感慨,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路就着如当年给越儿起名时澄澈的月光,陵越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师徒俩行路无言,回了临天阁。
冠礼之后,陵越被委以更多的责任,涵素对陵越的器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陵越稳重,聪慧,处大事不惊,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以致到后来,涵素有很多事情都不过问,直接交由陵越全权处理。陵越的冠礼没有惊动天墉,但是涵素这样的行事,却让整个天墉弟子心里有了底。
在人人都赞紫胤真人慧眼识人,培育佳徒的时候,只有陵越自己知道,师尊对自己能不能委以大任还没有涵素关心。小时候不懂,到了现在,多少也能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三言两语,真假不论,至少师尊在收自己之前极度抵触收徒的事情不会假,幼年时期师尊对自己的冷淡也不会假。。。有时候陵越会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毕竟。。。百年来的自由身被只会胡闹啼哭的小孩牵制住,任谁都会不悦,更何况生性散漫的紫胤真人?不过,至少,师尊当年能收了自己为徒,这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就算是是被迫于无奈,可师尊唯独选了自己,这一点,我陵越就该感激一辈子!
有时候陵越走在众师弟之中,听着一声声的大师兄,少年人的骄傲自然的显露。与自己自幼矛盾重重的陵端也不敢造次,一声随意的“二师弟“就能让陵端拱手行礼,陵越是很感激师尊选择自己的。也常常想,师尊只收自己一个徒儿,虽孤寂无趣,但也是好的。
事情源于九师弟问自己的话。
九师弟陵希性子温和,很讨人喜欢,陵越很愿意跟他在闲暇时间说几句话。陵希问他:“大师兄一人住会不会孤单?执剑长老真的不再收徒了吗?“
不等陵越回答,陵希自问自答:“大师兄应该不会觉得孤单,执剑长老不喜欢人多,想必大师兄也是这样子。所以当年执剑长老才会挑了大师兄。。。“
陵希当年也是被掌教甄选上来的十几名幼童之一,最后成了掌教真人的弟子。两人相聚的机会不多,幼年时的情谊却一直都在。陵越知道,陵希其实一直都是很羡慕自己的。
陵越笑着摇头宽慰陵希:“并不是这样,我羡慕的是你们才对。有些事情,我不能多说,。。。我过的不如你们。。。“
几句话就化解了陵希言语下隐隐的羡慕,或是稍许的嫉妒。
好在陵希是个能听话的人。
陵希走了之后,陵越一个人想了很久。
这些年没有同门师弟,孤单吗?陵越回头看看剑阁,那里有古均大哥和红玉姐,陵越想,自己应该不孤单。
转眼春去夏来。
陵越渐渐习惯头上重重的玉冠。有一次红玉姐送来一根精致的簪子,从此陵越就用了那根簪子没再换过,师尊偶然看见了还训过一次,觉得这样的簪子不适合男子,但也没有责令取下来,陵越就这样一直戴了下去。
陵越到现在还记得师尊训斥自己的那一天是七月十七日,盛夏的天气,天墉的桃花十里争艳。
陵越之所以记得那样清楚,是因为,在那天之后的第三天,师尊带回了一个病怏怏的小家伙。
陵越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亲师弟,不喜欢收徒的师尊也绝不会再收一个来劳累自己。
可是,谁能猜到在三日内迅速发生的这一切?
【背景就是陵越要接受屠苏,在陵越的认知里师尊不喜欢收徒,没想到师尊很爽快的收了屠苏而且关爱有加,陵越纠结纠结】
【风雨故人归·贰】
离去的时候,师尊只是说去替故人解决小事一两桩,也没见师尊有什么异样的神色。那时陵越还盼着师尊能从故人那儿得些稀奇古怪的宝贝回来。
却不想在三天之后,师尊是带回来了两个稀奇古怪的,却不是宝贝。
其中一个稀奇古怪的,就是一把周身通红,邪煞之气满溢的怪剑。
而另一个稀奇古怪的,是一个孩子。
那是陵越第一次看见师尊除了背自己之外背另一个孩子。
师尊神情极是疲惫,在古均的帮助下将那孩子暂时安置在陵越的寝殿内,忙忙碌碌一阵子,来不及跟陵越说上一句话,陵越能察觉到这孩子不一般,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有默默站在一旁看师尊和古均大哥的匆匆身影。
待古均去请掌教真人来的时间里,师尊才有了片刻的闲暇。
陵越一靠近那昏迷中孩子,就能感觉强烈的阴煞之气,陵越惊讶的看向一旁的师尊,不明白师尊下山的这一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胤立于床侧,不急于回答陵越,反而是伸手抚了抚那孩子的额头,陵越顺着师尊的手这才注意到孩童眉间的朱砂色印记,那并非寻常人家喜欢给孩童点的眉心痣,而是一道狭长的透着隐隐邪火的裂纹!
“师尊!。。。这是。。。”
紫胤疼惜又惋惜的看着昏睡的孩子,回答道:“为师故人之子,姓韩名云溪,不过年十岁。。。为师原想能顺利助故人一臂之力,哪知为师赶到之时为时已晚。而云溪自出生便受了焚寂煞气的影响,不想此次又因焚寂而沦为孤儿。为师与他的母亲故交,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紫胤并没有跟陵越解释的很详尽清楚,陵越似懂非懂的点头,但也是大约明白了师尊带回来的孩子和怪剑的联系,并且深深的记住了师尊对这孩子是极其关照,绝对马虎不得的。
紫胤道:”为师暂时封住了云溪的煞气,这几日他会一直昏睡不醒,为师与掌教真人商议时不在他身边,那这孩子就由你和红玉看管照料。待他醒转过来,为师再来定夺。“叮咛嘱咐再三,紫胤便前往掌教真人处了。
陵越守在云溪的床前不敢轻易离去,等待红玉姐来时颇觉无聊,便细细回想了师尊的话。
师尊的故交颇多,但大多是跟师尊一样为修道之人,不婚不娶,能有子嗣的。。。床上的云溪在昏睡中发出挣扎的痛楚声,引的陵越站起身想要去安抚,不过一会儿,那云溪又归于安定,陵越却注意到云溪脖子上明晃晃的项圈。陵越想起师尊曾给自己讲故事时提过的一个女娲的后族部落,时代生活在乌蒙灵谷,谷中的幼年儿童有佩巫祝项圈的习俗,师尊还曾给陵越看过一个小的巫祝手环。而眼前的小孩脖颈上的项圈倒是很像那手环放大的样子。
陵越想,如果真是那样,这云溪必定是师尊在乌蒙灵谷的好友韩休宁大人的儿子了吧。
可是师尊先前又说过这孩子现在因焚寂成为孤儿。。。
这样想来,陵越不禁可怜起这个命运多舛的云溪来,身染煞气,怕是难至成年之日了吧。
正为这孩子暗自神伤,忽而听背后清亮的女声唤道:“越儿!“
就像是能驱散阴霾的柔光,陵越刚刚涌现的悲哀情绪被红玉的一声呼唤霎时赶的烟消云散。
陵越朝红玉笑了笑,道了声:“红玉姐。”其实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跟红玉姐说,真正看到红玉陡然来到身边,倒是除了笑笑就说不出别的话了,手足无措的样子让红玉觉得好笑。
红玉走上去伸手拧了拧陵越的胳膊,笑骂:“想着你成了礼能长进些,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呆!”
陵越反驳道:“才不是,越儿看着红玉姐很美,说不出话了。”
陵越说这话的时候紧锁眉头,表情严肃不已。
红玉被他这古怪的模样逗的笑了,照着陵越的手就是狠狠的两下。转而又假怒道:“若主人知道你说的混账话,怕是不会饶了你!”
但凡没有师尊在的时候,陵越和红玉都是这样开着无关紧要的小玩笑,陵越撇撇嘴,道:“任师尊厉害,也不能听了我刚才那话去,况且,哪里混账了?越儿从小就这么觉得,只是小时候不知道说出来罢了——再说了,红玉姐貌美,大家都是知道的,越儿哪里说混账话了嘛。。。。”
自师尊归来后,陵越一直处在压抑不安的环境里,这会儿红玉姐能前来着实给陵越的心情放松不少,红玉过来之前,紫胤已经把云溪的事情原原本本都交代了她,并指派了红玉过来和陵越一起照顾。
红玉来之前就猜着越儿可能因为这件事感到压抑与紧张,于是来的时候并不与陵越交谈关于韩云溪的时,就只是和往常一样和陵越打趣闹着玩,待陵越没有心理负担后才详细的跟陵越说了云溪的身世,陵越暗想,果然与自己猜的不差,默默替这个孩子伤心了一阵。
陵越问红玉:“云溪醒来之后,师尊会将他怎么办呢?”
红玉思索后答:”主人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孩子的性命,虽然很难,但是我想,以主人和掌教真人联合之力应该是有办法的,只是。。。焚寂剑与这孩子纠缠不清,这孩子将来往哪里去。。。是个难题。。。“
红玉想起先前自己也向主人问了如何安置这孩子的问题,主人答的是“若将之封印住,便送往山下村民处代为抚养。“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可等红玉感受了焚寂剑强大的牵引力,便觉得主人说这话不太可信,主人或许是因为不能像剑灵一样有强大的同类感应力,所以没有意识到这孩子不能离焚寂太远,如果真如自己所感应的一样,怕是这孩子,非得留在天墉城不可了。
留在天墉城也无可厚非。随便将之收入哪个长老门下做挂名弟子也好,都是个好办法,只是红玉隐约觉得将来发生的事会影响到越儿。
而此时,越儿坐在自己面前的看着自己在思前想后。
陵越的眼神里闪烁着疑虑,咬着下嘴唇问道:“红玉姐想什么了?为何皱眉?“
红玉不想说出来,于是岔开话题,她点了点越儿的脑门:“听说上次你因为这个被主人斥责了?“
陵越“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红玉姐指的是发簪的事,陵越讪讪的笑:”师尊。。。师尊没怎么训,就是说这簪子。。。太女气了,不适合我。。。“
停顿了片刻,陵越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摆手解释:“可是,可是越儿很喜欢这个,越儿不觉得女气,越儿一直带着的呢。。。红玉姐送的,越儿很喜欢的。“
红玉抿嘴一笑,忽又觉得鼻头酸酸的,捏了捏陵越的手:“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根簪子?你收好了红玉姐是一样高兴,不一定非得带着,你都十五岁了,有时候主人不喜欢的东西,你就别自己一个人倔着讨骂,长点心,你现在做什么,全天墉城都看在眼里,主人今天骂你,逮着被个碎嘴儿听到了,明天就全天墉笑话哪!“
这一长串的话包含着红玉姐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陵越想,红玉姐永远都是把自己放到心尖儿上疼爱。
陵越揉了揉额头,低下头来,实则是不想红玉姐看到自己眼底泛泪的样子,一感动就现泪的毛病一直都没变,陵越低低的说了声:“嗯,越儿知道了。“
寝殿里安静的不像话,只有昏迷的云溪在床上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红玉随时密切注意着云溪的动态。
盯了这床上的孩子好久,又看看坐在床沿紧张的越儿,红玉鼓起勇气问陵越,看似随意,实则是自察觉到这孩子与焚寂的联系后一直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红玉把手搭在陵越的肩膀上问他:“越儿,如果你有了亲师弟。。。愿意么?“
陵越听到问话,迟疑片刻才转头看红玉。
“越儿。。。怎么可能会有亲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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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故人归·叁】
陵越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听着屋外风声虫鸣。
以前也有失眠的时候,那时候就这样睁着眼睛感受夜晚的宁静,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回想白天的事情,想累了,看累了就能睡着。
可是现在失眠时候,是做不到一人冥想了。
小时候红玉姐老是说自己睡沉的时候呼吸很沉,气息舒缓。那时候陵越不懂什么叫呼吸很沉,便一直以为是打鼾,还奇怪小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打鼾?
陵越侧身而卧,对床上的小小孩童已入睡多时,听着那孩童的呼吸声,陵越才明白红玉姐说的呼吸沉稳是什么意思。
长而缓,空气从鼻腔自然进出发出的声响,并非打鼾,而是心里安定的人沉睡时应有的声响。
心里安定。。。现在的自己,心里还是安定的吗?臀上的疼痛袭来,陵越想起那天红玉姐问自己的问题,如果自己有亲师弟愿不愿意?
陵越那时候除了很惊讶红玉姐为什么会问这种不可能的问题之外别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师尊是何等不愿收徒的人?当年勉为其难的收下自己,还是掌教真人和几大长老轮番劝说才不得不答应的,如今长大了,师尊偶尔跟自己说起当年的事,也是无不从话语中透着不愿照顾孩童的想法,让师尊再收一个徒儿,恐怕再有十个掌教真人都是不可能办到的。
陵越那时笑着跟红玉姐说:“我若是有了亲师弟,便替红玉姐缝一件衣服罢。。。从来都是红玉姐给我做,换我。。。”
谁知红玉一反常态不与陵越嬉闹,淡然一笑,转过头去:“红玉姐的衣服不用越儿你来做,你若是替红玉姐做了衣服,姐姐怕你难过。。。”
陵越被红玉不知所云的回答弄得满头雾水:“红玉姐你说什么?越儿不大明白。。。”
那天直到红玉姐离去,师尊归来,红玉姐的情绪都是分外奇怪的。
师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替云溪疗伤加固封印,云溪尚在昏迷,未能自己进食,师尊便叫了红玉熬粥,陵越扶着喂粥,直到确定云溪身体状况处在稳定时期才放心离开,离开之时又是百般嘱托。
。。。
陵越苦笑,那天的红玉姐奇怪的回答,奇怪的情绪,多半是预知了师尊有收云溪为徒的意思了吧。可惜自己在心底坚信师尊无收徒之意,所以没有一点准备。
云溪在床上昏迷了七天才醒来。
之后师尊和掌教真人合力用空明幻虚剑剑印将云溪体内的煞气封印,保住了云溪的性命。
小小的孩童经受了封印之痛早就虚脱无力的坐于莲花墩上。陵越为云溪高兴之余又觉得心疼不已,照顾云溪七天,虽未交流说话,却早就将这小孩纳入心中,自己觉得亲密无比了。想到云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便觉得心中酸楚不已。
封印过后,师尊吩咐自己将云溪抱走。留了红玉姐和掌教真人在殿中商量什么。陵越想,大概就是安排云溪的去留问题罢。
醒来的云溪因为记忆丢失的原因,少言寡语,陵越想跟他说说话,说十句也得不到一句回应。云溪常常挣脱陵越,一个人不言不语的往屋外跑,在灵台上俯瞰天墉的景色,能呆呆的看很久。有时候会冷不丁忽然冒出奇怪的问题,陵越一下子回答不出,云溪就会说:“救我的蓝衣仙人一定知道。”
陵越语塞,只能道:“救你的仙人是我的师尊,紫胤真人。我是他的大弟子。”
“紫胤真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云溪歪着头问。
陵越肯定的点头:“师尊是天墉城的执剑长老。”
陵越想,如果云溪不是因为失忆的原因,一定是一个极聪慧的孩子。
后来师尊过来带走了云溪,说是要将其送往山下村民照顾。离去的时候,云溪很是依依不舍,拉着陵越的衣角不肯撒手,但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师尊下山之后,陵越问红玉姐为什么师尊不把云溪放在天墉城内抚养?随便寄养在哪个长老门下都是没问题的。
红玉笑笑, 点了点陵越的额头:“你可是和主人一样忘了不成?云溪的阴煞之气若不日发作,伤了教中弟子可怎么办?主人原先是想。。。我跟主人提的这件事,主人才答应将云溪送到山下村民处去。”
红玉想起主人为难神色,自己是再三强调了越儿尚年幼,若伤了越儿,后果不堪设想,主人才同意将云溪送走。
紫胤背对红玉深深叹气:“若不是因为顾虑越儿的安危,我怎么会让云溪出天墉城?煞气发作也罢,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对得起故人的事了。”
纵然如此,红玉还是能感觉到云溪终将回到天墉城来。
红玉问陵越:“你喜欢云溪吗?”
陵越想也没想,爽快的答道:“喜欢,云溪性格虽然有点闷,但是其实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他不说话,但心里什么都知道的。。。况且师尊那么照顾他,越儿。。。很喜欢。”
“你还记得红玉姐问你的问题吗?”红玉眨了眨眼睛。
陵越低头想了想,意识到红玉姐问的是师弟的问题。
若这时还不明白红玉姐的意思是不大可能的了。
陵越朝红玉露齿一笑:“原来红玉姐问的是个,只要师尊愿意收下,越儿。。。也是愿意的。”
红玉看不懂陵越的眼神了。
红玉想,越儿应该是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两个时辰,紫胤又牵了云溪回来了。
云溪飞也似的扑在陵越怀里,眼里噙了泪:“越哥哥。。。”
陵越只管抱住云溪,喃喃的唤:“云溪。。。”
陵越不问师尊为什么,他都知道了。红玉姐数次旁敲侧击的问,不就是怕自己心里过不去吗?
师尊感慨道:“云溪明知为师要送他离开,心中虽不忍却不想我为难,一路强忍离开焚寂时,煞气的涌动造成的剧痛,一声不吭,直至支撑不过昏过去。。。这孩子有如此坚韧的心性,为师又怎忍心弃他不顾?。。。”
“若我还要将云溪送往别处,怕是无法跟故人交代。“
云溪双颊通红,嘴唇泛白,浑身无力的缩在陵越的怀里,眼帘倦怠的垂下来。
陵越知道师尊是在斟酌,这样解释不是给别人听,是给师尊自己思考的余地。
留下云溪,担心越儿。不留云溪,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
陵越感觉怀中的云溪扯紧了自己的衣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戳了一下,陵越心疼这个隐忍,倔强,身世悲凉的孩子。师尊既然有意收徒,自己作为弟子,又怎能不解师尊之意?
就在红玉欲进言之时,陵越走上前去,对紫胤说:
“师尊,让云溪做我师弟可好?“
回头看向红玉姐,陵越朝他微微一笑,用眼神告诉红玉:“红玉姐,越儿。。。是愿意的。“
紫胤会心一笑,将陵越怀中虚弱的云溪抱过来,蹲下来问云溪:“云溪,愿意跟我生活在天墉城吗?愿意做我的徒儿吗?”
云溪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云溪喜欢仙人,喜欢越哥哥,云溪愿意的不得了。。。”
== = = = = =
这一年,天墉城执剑长老紫胤真人收下十岁孩童韩云溪为第二名亲传弟子,并更名为百里屠苏。此信一出,震动天墉城。紫胤真人不发一语,缄默无言,天墉上下无不大加猜测,却终不得其究。
== = = = = =
臀上的疼痛愈加的厉害了,陵越狠狠的咬住嘴唇不想让自己叫出声来,刚才将屠苏来的这半个月的日子回想了前半段,脑海中反复重复着师尊在屠苏面前蹲下来柔声劝慰的样子。
记忆里,师尊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蹲下来过,一次也没有。
当时陵越虽是惊讶,但也觉得无可厚非。
陵越艰难地换了一个姿势躺着,却牵动了臀上的伤口,疼的一阵哆嗦。
这藤条抽出来的裂伤最是难忍,痛感直击头皮,陵越双目有些发黑眩晕,不知怎的,想到红玉姐替自己涂伤时掉的眼泪。
红玉姐含着泪冷笑着,指着自己额角的疤痕说:“若早知越儿能这样被打的死去活来,不如当初就摔死在台阶上的好!”
那时候,师尊根本就没走远。红玉姐是故意说给师尊听的吗?
@奈何桥上卖拉面说好的
有亲在问为什么不记得越儿被藤条抽过。。。是不是我写的太朦胧了,我写的就是越儿发生了这件事之后躺在床上的回忆,具体被抽的还没写。。。是我写的太不清楚了吗,前面应该能看的懂是躺床上回忆的事吧。。。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七分。包子深夜睡不着找了一些图片。明天被骗的同志对不起啦。。。我真的好想发发图片了。我以前从不伪更的。原谅我这次吧。就当是看文时更有代入感可好?
幼年时期师尊吐血来一发,其实我喜欢将等等的青葱时期带入陵越的少年而非电视剧里的小演员




红玉和大陵越,他们同一画框的时候好少





俊美大越儿来一发。。。严肃。。。可爱。。。认真








深夜任性的包子给大家赔罪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伪更。

【风雨故人归·肆】
对床的屠苏睡得香甜,天墉的盛夏夜晚从来就是凉风习习,舒适宜人。
陵越揉揉眼睛,不想手指竟然沾染上了点点凉意。
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都不知道。或许是被疼痛掩盖了过去。
自己受的这些,屠苏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师尊说:“让屠苏平安长大就是最好,甚么执剑长老的二弟子当负重任?屠苏如何负重任?我收他归于门下,从没想过让他担重任。”
师尊这话是说给除去知晓内情的掌教真人之外的其他长老听的。屠苏身负煞气之事并没有让其他长老知晓,旁人只道执剑长老带回来了焚寂剑和二弟子,却不知二弟子与焚寂的联系。
师尊将屠苏留于后山,不准屠苏与人接触。旁人问起来,也只准陵越回答屠苏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其他一句闲话都不可乱说。
就这样将屠苏藏匿般的留在了天墉城里。
屠苏可以不见任何人,不回答任何问题,不担心任何外界的试探。。。可是陵越,却必须承受屠苏不用承受的一切。
师尊收下屠苏的第一晚,陵越带了屠苏回寝殿休息。因为不熟悉环境,陵越带了屠苏去浴室洗澡,多年来都是一人独处的陵越对于小屠苏是满心的欢喜,看着比自己小的孩子被自己细心的照顾,擦澡,洗头。。。最后陵越将浴袍裹在屠苏身上将屠苏从浴室抱了出来,放在床上,塞进被子里。
热水烫过的脸颊红扑扑的,屠苏缩在被子里羞涩的小声说:“谢谢师兄。”
之后,陵越才开始自己的沐浴准备。
刚解了腰带,就听得门外有人唤:“陵越!”
竟然是师尊。
陵越只在幼年生病时,师尊才会晚上过来看看,若无大事,师尊是决不会来这儿。今天赶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中一惊,不过旋而放下。师尊。。。多半是为了屠苏而来的。
屠苏听得师尊的声音,喜的就只披了浴袍就要往床下跳,幸得陵越拦住他才没摔下来。陵越慌忙抓起屠苏的小衣往屠苏身上套,师尊最不喜衣冠不整,赤身裸体更是要不得,因着先前没想过师尊会来,便想等屠苏将身上的水珠擦干才穿小衣。这些规矩屠苏还不知道,拿了小衣不肯穿,反而问陵越:“师兄,屠苏的身上还有水珠儿呢。。。”
门外的师尊见陵越迟迟不开门,便径自推门而入,看见浑身光溜溜的屠苏仅披着浴袍,而陵越因为自己忽然进入而慌张的脸发红。
陵越低下头,想着师尊会训斥一两句,什么不着衣物,不成体统之类,陵越连替屠苏解释的话都想好了。
谁知师尊训斥的是自己
“为何不让你师弟穿小衣就睡觉?贪凉落下病可怎么办?”
这是陵越第一次因为没有照顾好别人被师尊训斥,也是陵越第一次知道“师兄”应该做什么,大到练功练剑,小到穿衣吃饭,事无巨细,但凡有一样事情师弟做的不好,那便是师兄的过错。
果然师尊来这儿是没什么大事的,看了看屠苏安然无恙便走了。
在很久之后,陵越才知晓,那一夜晚师尊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寝殿外守了一夜。
其实那个晚上,师尊是有事情要说的。
紫胤因为救屠苏和为之设下封印,耗损修为以至于必须尽快闭关才能维持下一次续印,师尊半夜赶来就是想告知陵越此事的。可一见两个年纪尚幼的徒儿,又不忍立马入关,一是怕陵越无法妥善照顾,二是想先观察屠苏的封印一阵子。就这样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可当紫胤一跨出寝殿的门,自己心中的犹豫就犹如万千乱丝斩不断,放不下徒儿却又不能不走。就在这样的矛盾之中在寝殿外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决定用尽所能用到的修为,坚持能坚持的几天,留下来,强撑着再陪着两个徒儿十五天时间,然后再去闭关。
紫胤却对两个小徒儿说自己身体无大碍,十五天无关紧要。
为此红玉与古均跪谏良久,恳求主人不能这样极限的支撑自己,红玉表示自己与古均会用灵力极力保全陵越与屠苏,无需紫胤如此。可紫胤态度极坚决,两人只有作罢。
这一切,陵越是到了师尊辞去执剑长老之位后才知道的。可惜,只有叹太迟。
第二日,师尊便亲自教授心法基本口诀,看到了屠苏的星蕴——竟是上古神兽重明鸟。紫胤惊喜之余却是暗自感伤,如此好的根骨,却不能如常人般修炼,感叹天妒英才时,看着屠苏清澈的眸子,心中对屠苏的怜爱又更甚一层。
== = = = =
不知不觉的,陵越回忆到了这里。
窗外的天空由幕黑转而泛起隐隐白光。
陵越觉得臀上的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又或许是心理原因,想着等天亮之后红玉姐能过来瞧瞧?
红玉姐和师尊一样感叹过屠苏的天生根骨而又命运多舛。不一样的是红玉姐想的是越儿能平安为最大,师尊想的是两人皆能无事为最好,再或者。。。师尊更加不想让屠苏吃苦。
师尊说:“你是师兄,以后为师三年一闭关,教导屠苏的事情你担大任,无论如何,屠苏的安危就是最大的事情,越儿。。。这件事情,为师要靠你了!”
陵越跪下给师尊磕了头,道:“徒儿定不负师尊所托!”
在往后的几天内,陵越才渐渐感觉到师尊对自己和对屠苏截然不同的态度。
陵越不是钝感的人,不能说师尊偏心,但是一旦对不同事物同一事情有不同做法时,任谁都会有异样的感受。更何况,陵越是个敏感的人。
幼年时期的陵越因为误以为师尊不喜欢自己,无数次的偷偷抹泪哭泣,这么多年来,也许师尊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但因为习惯,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如果师尊不收下屠苏,现在的陵越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差劲。
可是。。。
师尊很少对自己笑,却常常去抚摸屠苏的脑袋;师尊难得夸赞自己,却对屠苏一点小小的进步赞不绝口
。。。
要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那陵越就不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紫胤事务繁杂,仅仅只剩下十天的时间就需闭关了。
屠苏天真浪漫,孩童心思。
能将陵越心底那一点小小的异样情绪察觉的只有红玉。
一日午后,蝉鸣树梢,水光潋滟。红玉唤了陵越出来,两人坐于荷塘边的凉亭内。
红玉也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的将陵越心底最敏感最痛的地方一语点醒。
红玉问陵越道:“主人对屠苏疼爱有加,越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陵越不肯回答,也不拿眼睛看红玉,四处打量着。红玉知道自己这么直接问出来,越儿既难受又顾及自己“师兄”的身份,是绝对不会爽快的承认的,红玉只有这样快速而狠的刺痛越儿才能让越儿打开心扉跟自己交流。
红玉步步紧逼,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只有等越儿如实的告诉自己心里的想法,红玉才能对症下药般的解开越儿的心结。
陵越局促的笑着,嘴唇却泛白,怎么也不肯对红玉承认自己心里存在不应该有的情绪和想法。
红玉轻松一笑,道:“越儿,红玉姐并不是逼你,只是,你要知道,主人托付你重任,你若有什么不满却不说。。。姐姐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积怨成疾,我想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吧?”
“红玉姐。。。越儿不是怨。。。”
陵越的眸中水光涌动,就那一个眼神,看的红玉心疼不已。
主人偏爱屠苏,任谁都看的出来,红玉没能阻止主人收下屠苏,那么自屠苏进门之后就得时时替主人平衡这两个孩子,屠苏倒好,最要注意的就是越儿,不能让陵越因此有心结。
主人那儿是不可能有改变的,只能靠红玉自己了。
陵越要说的东西并不多。和红玉所想的相差无异。
幸而越儿只是懊恼,还带着些许自己是否不够优秀的想法。
红玉道:“且不说主人是否真的疼爱屠苏多点,即便如此,也无大碍。”主人偏爱屠苏已是事实,若自欺欺人的劝解越儿说什么师尊绝没有偏袒,那样对越儿来说没有任何帮助,不如开门见山就事论事!
“屠苏身世可怜,父母皆逝世,又身负煞气,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却不知哪天又会发作,越儿你是主人的大弟子,是天墉的大弟子,整个天墉对你寄予厚望,因为你很优秀,因为你拥有大的胸怀,不会拘泥于这小事。俗世间有句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小儿’这样比喻也许有不合适,但是以红玉姐看来,主人对待你和屠苏,就是这样的感情。所以,就算主人偏爱屠苏这也没什么。身为师兄的你,也要如主人一般疼爱自己的师弟才是。更何况,屠苏可是你的亲师弟,以后主人不在了,屠苏可是要靠你这个师兄了呢!”
来来去去,不过几句话,陵越豁然开朗。
很多年后,陵越回忆起那个午后,时常泪流满面。红玉姐逾矩,多言,怒目,垂泪,做这么多不用操劳的事,都是为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越儿。
======今晚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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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20: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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