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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了无尘乱(依旧父子文)[第3页]

作者:破尘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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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江铭专注的看着床上的人儿,脸的轮廓像极了自己,多了些稚嫩,那是他生命的延续啊!
江铭第一次感受到血脉相连的感觉。
安静的房中只剩下他与江恒,江泫不知在何时离去。
药水“滴答滴答”的从细管注入江恒的体内,江铭注意着点滴,已经打了一大半了。
目光顺着点滴往下看去,就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江恒的照片,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骑在马上,穿着骑士服装,带着纯真笑容,真真是帅气极了。
江铭伸手将那照片拿在手中,看着照片里的江恒,想着那个时候江恒心里在想些什么呢?突然好想回到以前,回到江恒的小时候,陪着他一起成长。
这些年,终是错过太多了么?
江铭一时出了神,没有注意到江恒睁开了眼,直到江恒说,“把它放下。”
这才将他的意识拉回,他看向江恒,见到江恒挣扎着要坐起,立马轻喝道,“给我躺着,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么?”江铭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照片,腾出手去按住江恒,这孩子永远都不知道分寸!
“不用你管,”江恒面上吃力的很,嘴上却不服软,还用手去拂开江铭,“你别碰我,谁让你们给我打针的?”江恒发着脾气,大声的嚷嚷着。
江铭没见过这样的江恒,像个小孩子似的。以往江恒也只是跟他顶顶嘴,虽是顶嘴,却依旧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且从容。不是现在这样虽是发脾气,更多的却还是一个孩子对家长的无理取闹。
江铭打量着江恒,脸上红肿有些褪去,有着发烧打完针以后的粉红,许是因为身体虚,神智不怎么清楚,这才将最本真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吧?
眼看着江恒竟要用右手去将针给拔了,江铭一把抓住他的手,引来了江恒的不满,“你放开我,我才不要打针。”
“马上就能打完了,听话!”江铭缓和着语气,用另一只手指着盐水,“看,没有多少了。”
江恒白了他一眼,气恼自己无法挣脱江铭,便将头转向了里面,不一会儿竟又睡着了。
江铭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江恒的后脑勺,松开手就去揉了揉江恒的头,他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
时间又过了半小时,药水总算打完了。
叫了人来为江恒拔针,而这时江恒却是真的醒了,看着身边的人为自己拔针,不哭也不闹。
“少爷,可以将手放进去了!”那人拔完针说道,医生早已经走了,但是下人里有专门会拔针的人。
江恒没有说话,动了动手指,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皱起了眉头,更加用力,却依旧举不起来。
江铭在一旁看着,以为是江恒又在发脾气,“快放进去,等会儿又要受凉了。”
江恒没有理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握紧了右手,想要将左手移动半分,可是徒劳无力!
“啪”的一声,伸出右手狠狠的砸向了左手,好疼!为什么会疼,却抬不起来?
“你做什么?”江铭训斥道,眼看着江恒因为这一拳将左手打完针才刚贴上的消毒贴染了血,又心疼有气恼,那一拳很重,江铭立马伸出手去抚了抚。
“小恒,你醒了?”江泫走了进来,刚好看到江铭在揉江恒的手,脸上笑得就更加的夸张了。
江恒没有说话,他想用左手去挥开江铭的手,为什么一点都举不起来了?
“小恒,你怎么了?”江泫脸上的笑因为江恒流泪立马顿住,他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从不轻易哭的,这是?
江铭因着江泫的话抬头去看向了江恒,从江恒蓄满泪水的眼里看见了一种,名叫害怕恐惧的情绪,深深的在自己的心里刺了一刀似的,跟着疼了起来。
“江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爸去叫医生来!”江铭急切道。
可江泫却明白,若只是生病,是不会让江恒落泪的,“小恒,你快告诉爷爷,到底怎么了?啊?爷爷去帮你解决!”
江恒看向江铭握着的左手,眼里因为泪水有些看不真切,他想起医生对他的嘱咐,难道以后自己就真的要残废了么?
“江恒,快说话!”江铭因为担忧语气也有些重。
“手,抬不起来了。”江恒轻轻开口,似是对自己的宣判,说完这一句后就再不开口。
江铭一愣,看向江恒的左手,静静的放在自己的手里,怎么会?
“去医院!”江泫当即出声,“叫人将少爷背下去。”
“我来。”江铭说完就起身,伸出手想去枕在江恒的头下,横抱起他下楼。
江恒却是往床的里边移去,左手因为动不了,就被身体拖着移动,“我不去医院,我不去。”不去是不是就能当作依然完好无损?
若连自己的身体都成了一种拖累,那他心心念念的复仇又怎么完成?他怎么去跟江铭斗?这一刻,江恒怕了,即使面对江铭,被他打被他骂,也不如这一刻来的恐惧。
他不能去医院听医生对他的宣判。
“江恒,不许胡闹,去医院就能治好的,让医生彻底检查治疗,就会好的!”江铭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看着靠在墙上的江恒,那左手似断了般垂下的江恒,眼里尽是害怕无助的江恒,让江铭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不会好的!”江恒大声的吼道,像是崩溃了般谴责道,“是你,都是你,你怕我对付江树,就用皮带只打我的左手,你知不知道,它才刚好?你知不知道,我才刚出院?你眼里就只有江树,容不下我,现在你满意了,开心了,若是左手真的好不了,我只能拖着它走,别说是对付江树,就算是出现在众人眼前,都让我难堪至极。”
江铭摇头哄道,“爸从没这么想过,我再生气也不会。”
江铭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江恒打断,“你是谁的“爸爸”?怎叫的那么好听?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就算我手断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出头。你以为我能像江树一样,找到人为我撑腰么?谁会为了我去指责你,掐着你的脖子,说,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就杀了你?”
江恒嘲笑似的指着江泫看着江铭,“他么?我爷爷?多好听的称呼啊?他会为我去向世人坦白,告诉所有人,从来江家就只有我一个少爷?不会,他不会。你么?我爸爸?多亲切啊,却从没在我身边给我一丝父爱,有的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打我威胁我,除去这些,我到底拥有了什么呢?现在,老天连完好的身体都不肯给我了,我还要顾忌什么。”
江泫脸色一白,不可置信道,“小恒,你,你都知道了?”
江铭侧头去看向江泫,“不是你告诉他的么?”
“他告诉我?他怎么会告诉我,他帮你瞒我都来不及呢!”江恒笑得灿烂,只是眼里被泪水湮没的痛楚令得江铭江泫不忍直视,“告诉你们,我两年前就知道了,就在爷爷生日的那天我在门外偷听到的。”
“小恒,”江泫颤声道,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铭眉头紧锁,用力的回忆着那天,江泫生日,江铭自是要带着江树温研一起回来的。忘记了因为什么就扯到了这件事上,他跟江泫吵了起来,摔门而去,经过江恒房间,江恒恰好在门口,目光躲闪的看着他,那个时候的江铭还厌恶着这个孩子,只听得江恒怯怯的叫了他声,“爸爸。”
江铭没有应他,这时江树上来了,冲到他身上,“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牵起江树的手,无视了江恒,“现在就回家!”
身后的孩子后来怎么样啦?到底是怎么样了呢?
江铭看着此时落魄的江恒,是那句跟江树说的回家,让你将这些伤害都埋在了心里吗?
你那时一定在想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吧?
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看着我牵着另一个孩子的手离开,去了本该是属于你的地方?
三十七、
“江恒,先让爸爸带你去医院,咱们把手治一下!”江铭忍下心头的思绪,这一刻只想拥着江恒在怀里,“不会有事的,你不去看,反而会加重病情,这样本来能治好的就真的治不好了。”江铭往床里蹭了蹭,看着江恒的脸色慢慢的移着。
江恒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江铭,被他盯着,江铭只得定在那里,不敢向前。
“你真的想要我去治么?”
听得江恒有些松动的语气,江铭一喜,“当然。”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去,怎么样?”江恒很是认真的神情,加上一双蓄着泪的眼睛,不由得就让人倍感疼惜。
“好!”江铭只想快点带江恒去医院,何况这是江恒第一次求他!
江恒举起右手擦了擦眼里的泪,“你去告诉江树,谁是你的儿子,到底谁该滚出那幢房子。”
江铭欣喜的神情瞬间定格,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
“你不肯?”江恒逼视着江铭。
“江铭,还犹豫什么?我们江家给他的还不够多么?”江泫出声道,“他也该有权力知道自己的身世。”
江恒没再说话,只是嘴角闪现的嘲讽刺痛了江铭,可是江铭还是不能答应他。
“除了这件事,其它的都好说。”江铭低下头去,不敢去看江恒。
“好,那另外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我也跟你去医院。”
江铭心头松了口气,他真怕江恒抓住这件事不放,江恒与江树,他真的必须要伤害一个么?
“好。”江铭没了第一次应得那么激动,语气有些平淡。
江恒也不管他,自顾说道,“发布新闻,向我和我妈道歉,告诉媒体,我的身世。”
“小恒,你知道这样做,垣亚的声誉就,”还不待江铭说话,江泫就开了口,“这件事不能搬到媒体上。”不管江铭做错了什么,江泫都不能让他名誉扫地,一旦这件事曝光,江铭的下场可想而知,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不在乎垣亚的声誉,也不在乎我的声誉,”江铭淡淡开了口,“只是这样一来,江树不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么?这跟你上一个条件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你还是不肯答应我?”
江铭冷笑,“江恒,我知道你恨我,我的确也想要治好你,但你要想清楚,你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是不是太可笑了点?你若真的残疾了,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江恒的威胁使得因担忧而近乎疯狂的江铭清醒了些,江铭在商场上多年,很善于抓住人的心理,若是此刻他表现的过分担忧,江恒反而会不依不饶,而他越是淡然越是无所谓,江恒定然会去治疗。
果然,听得江恒说道,“是啊,我若是真的断了手,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江树四肢健全就够了。他才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令江铭久久无法自拔,他心疼江恒说话时的平静,江恒,我同样希望你也能平安快乐,不管是江树,还是你,都是我的儿子。
“走吧,我去医院。”见到江恒慢慢往外面挪着,江铭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扶江恒一把。江恒却是无视般,拖着左手独自下了床,那像物件般挂着的手是那么晃眼,透过红痕就让他想到今日对江恒的责打。
江恒走得极慢,眼中没有任何人,江泫的话,江铭的话,已经让他想的很清楚了不是么?所谓的亲情,必须放在一杆秤上,平衡后才能给予的东西。
“江恒,你走得动么?”江铭记起江恒屁股上有伤。
江恒闻言停了一下,却还是往门外走去,“不劳挂心。”
江泫深深叹了口气,拉过江铭跟在江恒后面,一路无语,车早就在楼下准备好了。
江恒在副座上坐着,江泫往后座钻了进去,就等着江铭,江铭刚要上车,藏于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铭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钻到车里,因为外面还下着小雨。
“江树,怎么了?”江恒听到后面江铭的声音。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在车要开起的时候,江铭阻止道,“等等。”是对司机说的。
江铭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听着电话那头江树的话语,然后应道,“你别急,等爸爸回来再说。”
他挂了电话,“先送我回去。”江铭语气强势,容不得人拒绝。
“你说什么?现在是要送江恒去医院!”江恒面无表情的听着江泫与江铭的争执。
江铭吼了起来,“温研把真相告诉了江树,我能不回去么?”
司机不敢做主,江铭红着眼,“立马开车!”
江泫摆了摆手,这样僵持着也不行,“开车吧。”
然后江恒就笑了,侧过头去看向窗外,风景依旧。
本来答应好大家的小反虐,这章因为内容没有完成,尘尘明天一定给大家继续小小的反虐,若是明天没有,尘尘就更三章来补偿好不好?
谢谢大家不嫌弃尘尘哦!
至于人物的设定,如有不妥当的地方,欢迎大家给尘尘指出哦!

因为尘尘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生活的小认知来设定人物的,肯定有些地方会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欢迎提出!!
三十八、
车开得飞速,不知是因为江铭着急,还是为我的伤势,爷爷不停的催促。
将江铭送回家,也不过约莫十分钟的时间,他没开车来,而爷爷家只有一辆车,平时我是自己骑自行车的,偶尔才会让人接送。
我有些奇怪,他没开车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走来的?打的?坐公交?可这又与我什么关系呢?
坐在不太舒适的位子上,屁股的伤很疼,脸上的伤却透着一丝清凉,不知是何缘故。拖沓的手臂我将它放在了腿上,做着自欺欺人的动作,这样看应该也算是正常的吧?若是不动,谁又会看出它的伤?我若是不说那些话,谁又会去揭开那些道貌岸然!
可是揭开了又怎么样呢?疼的不是只有自己么?
车忽的停下,只听旁边的司机说,“少爷,到了。”
其实他不说,江铭也早已打开了门冲了下去,“嗙”的一声,将门关上。
“快开车。”爷爷当即说道。
我透过窗只看到江树在雨中一直淋着,浑身湿透,江铭冲向他将他抱在怀里,再之后就看不到了。这样狼狈,这样绝望的江树,江铭又怎么能不光速般的飞到他身旁?
疑惑着为何温研会对江树说出真相。
车没开了几分钟,医院就到了,江铭的房子离医院不算远。
“小恒,快下车!”爷爷着急的说道,却令我觉得那么讽刺。
“哦。”我淡淡应道,缓缓下车,走进医院。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
“骨头移位了,需要将它敲断重新接。”医生看着X片,对着江恒说道,“最好不要麻醉,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就算接好也还会留下病根,若是打了麻醉剂,留下的病根会更厉害。只是,不打麻醉,会很痛!”
断骨之痛想想就令人害怕。
我当然是怕痛的,心中也自然恐惧的很,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会留下什么病根?”爷爷皱眉,担忧道。
“不能像右手那样提重物,好在是左手,相对来说好上一些。以后要注意在冷冻天保暖,不要受寒气,会疼痛难忍。其它的还得以后慢慢观察。”
爷爷看着我,“小恒,麻醉了再接吧,受不了的。”
我没去看他,只注意到门外不时有家长对孩子的轻声哄语,那些被抱在怀里的孩子虽然要被打针,但是多幸福。
“我不打麻醉,医生,什么时候才能弄?”我抬头,还有什么能伤到我?
“当然是马上弄!”爷爷拿出手机,给安排了手术的时间。
而我被推进手术间去,直到出来,都不曾见到那人回来看过,甚至没有一个电话。
手术中的疼痛我不敢回忆,可那天以后,我每每做梦,都能梦见一个男孩被处于手术台上,耳边能听到他的惨叫。晃眼的手术灯,在眼前摇坠不安,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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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铭接到江树的电话时,电话那头清楚的传来雨声和江树绝望的哭泣声。
“爸,爸,妈妈,妈妈她说,她说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江树哽咽的说不清楚话,时断时续,唯有那令人心碎的哭泣,一直击打着江铭的心里,他想不通为何本该是在温和家里的温研突然回了家,还对江树说了真相。
他曾经警告过她,她若是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去说,不会去触怒他。
着急愤恨的江铭只想着赶快回到江树身旁,那是他养大的孩子,即使没有血缘,也依然在他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那分量绝不容许他人伤害他。
特别是,温研!
冲下车的江铭,脑海里都被眼前的江树代替,江树浑身湿透,站在雨中,那么不知所措,那么孤独无助。他冲了过去,也不管雨水打湿了衣裳,只紧紧的拥着江树,“别怕,爸爸在这儿,在这儿呢,啊!”
江树没有说话,雨水湿润了头发,也湿了眼睛,“妈妈说,她再不会管我,她要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了。爸爸,为什么?妈妈不是一直都是江树的妈妈么?为什么?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么?那我到底算什么?”
江铭揉着江树的头,“江树永远都会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会一直保护你,别怕。”
江树却是挣开了江铭的怀抱,迷离的看着江铭,“爸爸,你告诉我实话,我真的,真的不是你和妈妈的孩子么?”
江铭不敢去看江树的眼睛,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我懂了。”江树笑了起来,“咳,咳咳,原来该走的人不是江恒,是我。”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在雨中站了很久的他,好冷。
江铭皱眉抚了抚他的背,“江树,说什么傻话,爸爸不会赶你走。”
江树没有说话,呆愣的看着远方,眼神里没有焦距。
三十九、
“我们先进去好不好?”江铭哄道,“先给你换身衣服,再不进去,会生病的。”
江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树,你是在怪爸爸,一直瞒着你么?”江铭有些心力交瘁。
江树却在此时摇了摇头,“我是最不该埋怨的那个人,妈妈,不,阿姨说我把本该属于江恒的爱都给夺走了。这些年,我过的有多幸福,江恒,他就有多辛苦。”
“江树,不关你的事。”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没有我,您就不会将江恒扔在爷爷家。”江树惨笑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竟还大言不惭的说让他滚出这个家。我凭什么呢?”
“就算没有你,他依旧得不到我。”江铭撇开头去,“那个时候不是为了你,我不会继续活着。他也不会有机会喊我“爸爸”,所以说到底,不关你的事。”
江树不解的看着江铭,“为什么要这样对江恒呢?”记忆中,江铭永远都是那个和善的父亲,不会轻易发脾气,永远的为他挡着所有的困难。
江铭自嘲道,“因为曾经太爱你妈妈了,得不到她的偏执让我无法去爱另一个女人为我生的孩子。如果,你妈妈一直活着,也许我就不会那样对自己的孩子,也许我会给他最好的东西,可现在说什么都回不去了。”
江铭看向江树,“我答应过你妈妈,会照顾好你,可现在。”
两人沉默许久,各自想着心事,“进去吧,江树。”
江铭牵起江树的手,“这里一直会是你的家。”两个各自冰凉的手接触在一起,又怎么传递出温暖?只是那时的江铭为了安慰江树,哪还顾得了许多?
江树贪恋着江铭的温暖,跟着他往那个再不能称它为“家”的地方走去,他的亲生妈妈已经死了,而他的爸爸又在何方?就算真的有一天见到了那个父亲,也抵不过眼前的男人在他心里的感觉吧?这个他唤了十几年“爸爸”的人,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为他打造一个家的人,即使知道他瞒了他许久的真相,江树依旧无法恨他,却比以往更想抓住他。
走进屋子,就看到温研,江树低垂了头,他再不能叫她妈妈了么?
“老李,通知下去,除我之外,所有的人只需听大少爷的话。”江铭无视了温研,牵着江树往房间走去。
“是。”老李应道。
温研没有说话,看着江铭带着江树上楼。本来今天去了医院,医生说江恒已经伤好出院了令她十分开心。她本想立马回家,却无意中碰到温和。
他们兄妹俩自小感情就好,她将江恒的事告诉了他,温和跟她一样的吃惊,她从未见过他这么震惊过。
然后他告诉她,一定要将真相告诉江树,这样江树与江铭才能感情破裂,江恒才有机会被江铭重视,垣亚以后才能交到江恒手里。
温研思索良久,她得为自己的儿子打造未来,她不在乎江铭对她怎样,至今还留在那个家里,无非是为了江恒。哥哥的话有道理,任谁知道真相后,还能平静无澜呢?
就算江树不肯走,他还能心安理得的住着么?
将江树当了儿子十几年,不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可是,江恒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欠他太多太多,她还哪顾得了江树会怎么样?
这才改变主意,立马回到家来。家里只有江树在,她问老李,江恒呢?这才知道了大致的事情,她再容忍不了,冲进江树的房里,将所有的真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四十、
江铭将江树哄睡后已经是大半夜了。
从江树房里出来,疲惫至极。江铭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3点40,他很想睡个觉,可是心里却一直无法放下江恒的影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江树现在平静了一些,他一向乐观,是不是自己把他想得太脆弱了,所以才害怕他知道真相?
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反问道,那你是不是将江恒想得太坚强了,所以一直选择抛下了他?
这个想法竟让江铭心里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安的感觉一直在加强。
江铭往楼下走去,他得去见他。
“温研。”却在楼下看到了她,自己被这两个孩子弄得昏头脑胀,竟忘了她这个始作俑者!
江铭走到温研身前,扯过她的衣服,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警告过你,不准将这件事告诉他,你在考验我的耐心?”
“是又怎样?”温研怒视着他,“你能对江恒下手,我就不能对江树发狠么?你也会疼?我告诉你,江铭,我的疼不比你少。为了江恒,我什么都敢做。”
“你说什么?”江铭逼视着她,一双尖锐的眸子印在温研眼里,却无法令她害怕,他当真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力量?
“我说什么?江铭,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那么狠的对付,却还要我为你瞒着真相么?”温研嘲笑着看向他,因为被他扯着衣服,不得不仰起头,“你赶他走,你能不要他,我做不到!他是我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不能照顾他长大,是我这辈子无法偿还的愧疚,但你呢?你造的罪孽,不比我的少。”
江铭狠狠的举起手,“你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温研讥笑着,眼眶却红了,“我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
江铭缓缓的松开她,手无力的下垂,这一刻,对她的恨似是突然被抽空,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江恒的影子么?还是看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可这个可怜的女人,却是他儿子的母亲!
可温研却不打算这样放过江铭,句句紧逼道,“怎么,你不敢了?不敢动手了?那你对江恒下手的时候呢?你让他在雨里没脸的跪着的时候呢?你的强势去哪儿了?”
“温研,你别逼我。”江铭淡淡的说了句,他必须要看着江恒的面子放过这个女人。
“我逼你?到底是谁在逼谁?”温研大声的吼道。
两个人在客厅里,一个人吵着,另一个人沉默着,直到天渐渐变亮。
却都没发现,躲在楼梯转角处,默默偷听无声哭泣的江树。
……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如果你想走,大门就在那儿,但是,别再在江树身上动心思。”江铭看了眼温研,被她一搅,他也没能去找江恒。
估摸着时间,已经9点多了,江树也该醒了,便往楼上走去。而一直在楼梯处的江树听得声音,立马轻轻的往房间赶回去。
江铭将手在江树额上探了探,好在昨日给他吃了退烧药,并没有发烧。
看着还在睡觉的孩子,江铭也不想去叫醒他,昨天一定是累了吧?所以才起不来?为他掩掩被子,然后走了出去。
跟老李嘱咐了句,好生看着江树,便要去公司。
至于江恒,有江泫在,若是真的有事,他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其实更多的是他不敢去见那个孩子吧,见了面又该说什么呢?那孩子又岂会听得进去?
而公司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去了,事情有好多。
刚打开车,手机却响了起来。
“江总,不好了,老爷的车出了事故。他和少爷伤得很厉害,现在已经送往急救了,您快来医院吧。”
江铭一惊,心跳得异常厉害,当即开了车往医院赶去。
“怎么回事?”江铭问向江浩。
“今天早上老爷在车上打来电话,说是小少爷的手术很成功,也不需要住院,马上就能回来了。让我给小少爷准备些吃的。这电话还没挂,就听得那边一声巨响,隐约听到司机阿海说,刹车失灵了。”江浩一五一十的说着,然后又告诉江铭有人发现就拨打120了,又有警察往家里打了电话,可江浩哪敢做主?这才找了江铭。
“江总,车子已经检查过了。”这时,负责调查的警察走了过来,“是人为造成的失灵,我们警察一定会寻出凶手,同时还希望您能协助调查。”
“人为的?”江铭眯着眼,“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这些警察都知道垣亚集团,也都认识江铭,故而很客气。
双方互相寒暄了一会儿,就剩下江铭与江浩。
“谁是病人家属?”很短的时间内,就有医生走了出来,江铭不知是伤势太轻还是。
“我是。”强撑着走了上去,“请问。”
还不待他询问,那医生就摇头道,“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江铭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少爷!”江浩拉住他,眼圈里也红了。
“嘭”,江铭狠狠的一拳打在墙上,闷哼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十分的刺耳,手霎时染了血,却为何抵不了心里的痛?
医生无奈却见惯了生离死别,“死者在里面。”然后离去。
“少爷!”江浩轻声唤道,江铭却一动不动站着,眼里溢出泪来,不是昨日才刚分别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江浩擦了擦眼泪,他跟着江泫已经有数十年,江恒更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一天之间两人就?怎么可以这样?
“少爷,进去看看吧!老爷和小少爷都等了你十几年,这会儿去送送他们吧。”江浩难过地道,江铭已有十几年未曾在家里住过了,老爷虽是不说,眼角的落寞时常闪现,偶尔也会与他谈及江铭的小时候,好在有江恒,跟江铭那么相似的江恒才不至于让老爷孤独。
这下两人齐齐去世,却是那么讽刺!
江浩本想斥责江铭一番,可见了江铭这幅样子,终是于心不忍,那是他最亲的人,不管是父亲还是儿子,他应该是最难以接受的吧?
江铭呆呆的看着敞开的手术门,里面阴暗的灯光宣示着一种叫作万劫不复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跟江泫说,他其实不恨他了,只不过一直在赌气,因为只能这样才让你觉得亏欠了我,你那么爱我,定是受不了我每日对你这样的忽视与霸道吧?爸爸!
他还没来得及跟江恒说,他其实早就将他放入了心里,只是为什么听闻江树的事就会抛弃了他离开了他呢?是因为自以为是的觉得若表现的太爱你,会让自己觉得当初的决定犯了多大的错么?会让自己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么?还是怕你对我的谴责与痛恨呢?我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你不重要,这样才能麻木自己,当初并没有做错。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你,对错又有什么用?骄傲自尊又有什么值得珍惜?小恒,小恒,我都不能再亲切的喊你一声了么?
缺席了你的从前,连未来都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么?
裤袋里的手机不时适宜的想起,江铭却听不到,脑海里只剩了江泫与江恒!
这辈子最爱他与他最爱的两个人,不在了!
老李不住的打着江铭的电话,江总,你快接电话啊,少爷不知所踪了。
四十一、
“少爷,电话。”江浩提醒道,只是这声音更加的凄老无力。
江铭没听到般任由手机铃声响了又安静,这一刻,他再分不出心去面对任何事任何人。
江铭闭了闭眼,眼泪有些止不住的下滑着,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小恒,真的很抱歉,陪在你们身边的时间太少,关心你们的时间太少。此刻,我站在这静静的手术门外,却不敢迈开这一步,不敢走近你们的尸体,去面对你们!
我知道我现在很懦弱,可我却没有坚强的资本,我忆及这十六年来,没有一丝关于我们之间开心的往事,没有一点能让我减轻心中的负罪感,这样的我,怎敢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才刚做完手术,得好好休息,不能走动啊!”安静的走廊上突然暴动了起来。
江铭却没有回头,只是怔怔的望着手术门里,悲伤着自己的悲伤!
“我要,见爷爷。”有些苍凉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极轻,却如一把大锤打在了江铭的心间,他猛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凝固眼中的泪,一把冲向被护士包围着的江恒,紧紧的拥他在怀里,“小恒,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江铭哽咽着,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幸福过,他感谢上苍没有将江恒从他身边夺走。
江恒用力想要推离江铭,只是刚做完手术的他本就虚弱,再加上江铭桎梏的很紧,两人的距离纹丝不动。
“走开。”陌生的语气也丝毫无法影响江铭此时的喜悦,他没有松开手。
“小少爷,您没事,太好了。”江浩也很激动,“老爷呢?是不是也安然无恙?”
江浩的问话这才让江铭有了一丝清醒,他缓缓松开了些江恒,眸光带着宠溺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呼了口气,除了虚弱一些,倒是伤的不重。
江恒没有回答江浩的话,趁着空隙甩开了江铭的手,用着更冷的声音说道,“以后都别碰我。”
然后颤颤巍巍的往手术间里走去。四四方方的手术间里,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具,尸体。那白布盖在了上方,宣告死亡的方式。
江恒没有哭,只是眼里的痛楚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他一步一步离他的爷爷越来越近,一寸一寸回放着当意外发生时,江泫抱住他,挡在了最外面,他只听到他最后说,“小恒,这些年是爷爷对不起你,但是,请你相信,爷爷比任何人都爱你,都不舍得你吃一点苦。可是那最会伤害你的,是爷爷的儿子啊,要爷爷怎么办呢?”
老人的辛酸孤独磨碎在轰隆巨响里,他再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也再不能看到他的面容,他恨过他,怨过他,却从没想过他死,真的从没这么想过啊!
江恒静静的掀开白布,江泫安静的躺在上面,不是很安详,那意外一定是震伤了你,可你宁愿紧紧的护在我身前,痛着不肯移动分毫,带着伤离开了我。
“爷爷。”江恒喃喃道,“你醒来好不好?我听你的话,不去拍戏了,陪在你身边,再也不让你为难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江恒轻轻的抱起江泫的头,拥入怀里,你怎能抛下我?江恒以后生病了,该跟谁去医院?没有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爷爷,你别走好不好?
江铭早跟着江恒进来,房间里只剩了他们祖孙三代。江铭静静站在一旁,听着江恒抱着江泫喃喃自语,心中酸涩无比,本因江恒出现而止住的泪再次滴下。
有一种离别,是擦着眼泪回不了首。
“小恒,不要哭,让爷爷安心的睡吧。”江铭抑制住心中的哀伤,对江恒劝说道,他是父亲,必须要比江恒更加坚强,抑或是江恒没有死的消息冲散了一些他心中的绝望,当他以为他们俩都去世了的时候,经历过那种绝望后,那么江恒活着的事实无疑能让他克服一切困难。
江恒抬头,看着江铭,眼中平静无澜,无悲无喜,“安心?你怎么能自以为是的认为,爷爷他能安心?他一直觉得有愧于你,就连死前心心念念的还是愧疚。”江恒突然将江泫的面孔暴露于江铭眼底,“看哪,他脸上都是皱着的,一点都不安心!一直最安心的只有你一个。”
江铭听着江恒极轻却极清晰的话,不知作何回答,江泫的表情他又如何看不见,他只想安慰这个身心俱伤的孩子。
“对不起。”也许真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吧,江铭听到自己对江恒道歉,原来死死苦守着的骄傲并不是那么难以放下,原来说声对不起不是那么难,可为何自己却是迟到了这么多年?
江恒没有太大的情绪浮动,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可是爷爷已经听不到了,他再听不到任何人说的话,包括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你,的话。”
江铭闭了嘴,手握紧了,忍着江恒的嘲笑不让自己逃离,他怕这回他再离开,就真的会失去他。江恒已经没有了爷爷,他再不能单独的留下他,并以江恒身边有人照顾的借口离去。
“小恒,爸爸不仅是对你爷爷说的,这句道歉,也同样是对你的。”江铭看着江恒,“昨天,爸爸不该留下你和爷爷,不该不来看你们,如果我来了,也许就不会。”
“有意思么?”江恒轻轻的放下江泫,为他重新盖上了白布,“我不需要道歉,也不会接受道歉,那对我,形同虚设。因为如果我和爷爷安全到家,现在的你依旧会继续做着你的那些不该,依旧会的。但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早就不在乎了。”
江恒重新看向江铭,“你以为,我是爷爷么?一直对你存着希冀,回回都盼着你回家?被你一再羞辱依旧不改那份执着的爱?我没有爷爷那么善良,我从你身上唯一遗传的就是你的凉薄。这一点,你应该值得骄傲,不算是后继无人。”
江铭神色复杂的看着江恒,眼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黯然下去,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他烦躁的从裤带里拿出想要按掉,一看是老李的,他知道他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不会去打扰他。江铭看了看江恒,却还是接了起来,他得让自己缓冲一下反驳无力的感觉。
“江总,不好了,少爷不见了,他让我去给他准备些吃的,我再去叫他的时候,他人就不在了。”老李急得一口气将话说完。
“我,”江铭刚想回话,却见得身前的江恒软了身体,闭了眼睛就要往地上摔去,立马冲了过去,抱住他。
“喂喂?江总?”老李听不到回答,又喊道。
“你先让人去找一找他,我还有事,等会儿再说。”江铭迅速挂了电话,抱起江恒,往外面小跑而去。
有些时候人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
四十二、
“医生,他怎么样了?”江铭看着昏睡在病床上的江恒,苍白的面孔,紧皱的眉角,即使在睡梦中,都紧紧的自顾蜷缩在一起,令人心疼。
医生检查完后,说道,“他没受多大伤,只是有些虚脱,只要好好休养,就能补回来。只是,他的左手是不是出过什么问题?”
江铭一听,“是,他昨天说左手抬不起来了。后来去了医院,就,就。”支支吾吾了许久,却是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有跟去又怎么知道病情呢?
那医生打量了他一眼,“就怎么样了?主治医师怎么说?”
“我后来因为有事,是他爷爷陪他去的,还来不及问。”江铭声音低了下去,若是他在,也许江泫就会活着,若是他在,就能对自己儿子的病情了如指掌,可是没有若是。
“那你最好同主治医生联系一下,他的左手是刚接上的,好在这次意外中没有再伤到,否则这条手就要废了。即使是这样,还是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想办法根除病根。”他是江恒这次手术的主治医生,对江恒各方面的状况都作了详细的检查,可是这手不是由他治疗的,他也不是骨科大夫,只能有个大概的情况。
“会留病根?”江铭担心道。
“这骨头关节伤到最是要命,处理的不好当然会留下病根。”那医生说道,“更何况他这胳膊明显的是被重接的,这当中受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江铭看了看江恒,又对着医生问道,“什么是“重接”?”
“你真的是他父亲么?怎么一点都不懂?”那医生无意的说了句,有些为床上的孩子打抱不平,却还是告诉了江铭,“所谓重接,就是将原有移位的骨头敲断,重新接好,若是晚了,不止会留下病根,就连正常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麻醉,像这样重接,是最好不能打麻醉的。可是不打麻醉,就连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这样的小孩?”
江铭黑色的双眸里印着江恒的脸,他不住的安慰着自己,江恒应该不会生生的去将骨头敲断的,那种痛他怎能承受?对啊,江泫陪着他,怎么会忍心看他不打麻醉去手术呢?
是吧,江恒,你不会选择不打麻醉的吧?
医生何时离开的江铭没有注意,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握着江恒的手,那双手冰凉异常,碰触在掌心就能顺着血液冻住江铭的心脏!
蓦地想起什么,江铭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为江恒治手臂的医生,我要见他。越快越好!”
……
“您好,我是江铭,是江恒的爸爸。我想您应该还记得他吧!”江铭对着刘医生握了握手,指着还睡着的江恒,因为是同一家医院,所以刘医生来得很快。
“当然,我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孩子,想不记得都难。”那刘医生平静的目光在对上江恒时流露出一种赞叹和钦佩。
“能告诉我,他的手怎么样了么?”江铭迫切的希望知道江恒的伤势,却又有着害怕,他怕他的猜想被否定,他怕他再抚不平江恒的痛。
刘医生一五一十的说了江恒的病情,“他被推入手术间的时候,脸上都是平静的,只有他爷爷等在外面,我那个时候还奇怪难道是他没有父母么?”刘医生并不避讳江铭,“否则孩子都要动手术了,怎么都没人来陪着。爷爷再好也抵不了父母在孩子心里的地位。”
“我是医生并不想知道这其中的事,”眼看江铭想要解释的样子,刘医生阻止道,“我只负责将那日的情景告诉你。江恒没有选择打麻醉剂,再动手要敲断他的手之前,我还问了他,怕么?江恒点了点头,他说他怕,能不能请我们快一点做完手术?”刘医生忆及当日情景,眼眶也有些红了,那孩子太招人心疼了,“不瞒你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他这样,当真心疼。我见惯生离死别,却依旧无法断然下手。所以我又问了他一遍,要不,打麻醉剂吧?他却摇了摇头。然后我就开始动手术。”
“别说了。”江铭忽的出声阻止道,那个画面他想想都觉得恐怖,刚才他对着墙上狠狠的砸了一拳就钻心的疼,那江恒遭受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能不能别告诉他这么残忍的事实?
刘医生当即停了述说。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江铭惨然的笑了笑,止不住的伤痛,“还请您继续说!”
江恒有勇气亲身经历,他又怎能选择逃避?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令他心碎的现实。
“以往的护士负责打下手,而这次不同,大部分的人都被分配去按住江恒,并给他嘴里弄了一个张开器,免得他弄伤自己。我负责敲碎骨头并重新嫁接。这样的手术很少,又是这么个孩子,我们心里也打鼓的很,可是必须尽快弄完,他的胳膊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越晚留下的后遗症越重。可是中途因为江恒的挣扎,被停下好几次,他撕心裂肺的哭喊,骨头一点点被敲断,然后一点点移回到正确位置。整个手术持续了5个小时。嗓子也都哭哑了,可是不能否认他依旧是个坚强的人。”
江铭拳头握地咯咯直响,眼神死死的盯着江恒,生怕一眨眼就看不到他了。刘医生也停下了话,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为什么他会出院?不是手术后应该在医院好好休养的么?”许久,江铭才又开了口。
“手术很成功,骨头接好,其实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江恒的胳膊因为时间耽搁已经留下了病根。可是就算住院,也没办法治好。而且,江恒自己也非要出院。所以在第二天他爷爷就带他走了。”
江铭没有说话,额头皱成一个“川”字,自刘医生的话说的越来越多,他眉间也随着自责歉疚悔恨愈演愈烈,拨不开散不掉。
“那,留下了哪些病根?”江铭无力地问道,像是有一张巨大的无形网一点一寸慢慢缩拢,要将他窒息而死。
“寒冻天会很痛,而且不能像右手那样举起重物了,好在左手用到的地方相对较少,也避免了很多麻烦。”刘医生说完便离去了。
江铭坐回到江恒身边,摸了摸江恒的脸,那么小的脸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啊!
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呢?在他最痛最需要人陪伴给他力量的时候,自己在哪里?是抱着江树细语轻哄,或是看着江树渐渐入睡,抑或是给江树喂药怕他发烧。
江铭想着想着就哭了,这一天似是要将他这辈子的眼泪都用完般,没有停过。即使眼泪停了,那心里的悔该怎么停?
“不要,疼!”江恒猛地从睡梦中坐醒,惺忪的眼里带着惊慌无助害怕,沙哑的声音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流着泪,将自己环抱在了一起。
“小恒,不怕不怕,有爸爸在呢,爸爸再不会离开你,扔下你一人!”就在江恒坐醒的一瞬间,江铭就起身将江恒拥入在了怀里,身下的小小人儿,怎的没有一丝温度?
四十三、
江铭用力的抱紧江恒,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他疼他。
用了更加轻柔宠溺的语气对着肩膀一颤一颤,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的江恒说道,“告诉爸爸,哪里疼?是不是做噩梦了?”
为江恒摸了摸后背,给他顺气。
记忆里江树做噩梦的时候,也是这么害怕不已,自己也是这样哄他的,那是不是也能这样安慰这个孩子?
江恒缓缓的抬头,眼泪还来不及擦干,却是果断而又冷漠的推开他,“我说过叫你别碰我。”
江铭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放下,呆愣半晌,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感觉,对着江恒笑了笑,可无论怎么看,那笑都带着一点自作自受的无奈,“小恒,我就是想你能别那么害怕,如果你不喜欢这样被人抱着,爸爸就不抱了!”
江恒没有理他,现在不管江铭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在乎了。
江铭看着江恒的侧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都带着刺的模样,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江树,他还会那么无从下手么?
心里被扎了一下,对唯一的儿子,他有多么的不了解?或者说他曾经有多么不屑的去了解他?是非因果,不是空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代价。
“少爷,小少爷,”还好这时江浩的到来缓解了江铭的尴尬,“我带了些吃的过来,都是你们爱吃的东西!”
江泫的去世令江浩悲痛,他们名义上是主仆的关系,可生活了几十年,更甚似兄弟,如今他更要好好照顾活着的江恒与江铭。
江铭与江恒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们各自的习好都非常的了解。
“我不吃。”江恒侧着头,淡淡道。
“小少爷,您都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吃饭了,再不吃这身体怎么吃得消?”江浩将饭盒里的菜端了出来,“你看,都是你爱吃的,素炒青菜,葱油芋艿,酸辣土豆丝。”
“怎么没有肉?”还没等江浩将菜全部说完,江铭就开口问道,“他现在需要补身体,让人去给他煲点汤,就骨头汤吧。”
江铭的眼神落在江恒的左手上,却又马上移开,他终是做不到平静的注视这条胳膊,这条因为他而令江恒吃尽了苦头的手臂,就连最后手术时他都没能陪在他身旁。
“可,小少爷他,不爱喝汤!”以往家里煲了汤,江恒都是不碰的,江浩不知道其实江恒有喝过骨头汤,那还是温研为他煲的。
“他任性耍性子,你也随着他?我让你去做就去做!”江铭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威严,想起医生说那条手臂会留下病根,江铭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浩爷爷,我不会喝的,你不用去做。”江恒没有跟江铭说话,而是阻止江浩,“顺便将这些也带下去吧,我不想吃。”
直接无视了江铭。曾经他叫过他“爸爸”,虽是演戏,却依旧能叫的自然流畅,理所当然。可是后来的一件件事,让他知道他所凭借的理由不过是一场空,无论他再怎么面对江树时的理直气壮都因为江铭的态度而败得彻底,那么现在连演戏都没必要了。
江浩看看江恒又看看江铭,颇是无奈地很。
江铭也没有继续劝说,拿起筷子和米饭递给江恒,“我喂你吃。”语气很耐心,就像慈父面对生病的孩子时任由孩子撒娇而不生气。
“啪嗒”一声,江铭手上的碗被江恒一甩,碎在了地上,米饭撒了一地,江恒却是抬着头嘲笑似的看着江铭,“我说了我不吃。”
“小少爷。”江浩有些担心的唤道,“少爷,您。”想要劝说的话被江铭挥手阻止。
江铭拿过另一碗本是为他准备的米饭,夹了些青菜,堆在米饭上,凑近江恒的嘴边,依旧是耐心至极,“刚才是我没拿稳,小恒,快吃吧,等会儿就会凉了。”
江恒再次打出右手,无奈江铭早有预防,灵敏的闪过了,还带着宠溺玩耍的笑容看着江恒,“别玩了,快吃饭,吃完饭再好好睡一觉,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江恒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往被子里钻了进去,头蒙在被子里,用行动告诉他,他不要吃饭!
江铭看着江恒孩子气的动作,没生气反而笑了笑,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对江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起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又关门,复又轻轻的回到床边,等待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吧,江恒才将头从被子里钻出了半个,你还真沉得住气,江铭心道。
然后猝不及防的扯去了江恒的被子,“再不吃饭,爸爸就要打你了!”
江恒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在被子里许久没听到有人说话,他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这才钻了出来,因为江铭对他一直都是没有耐心的,自己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怎么会继续呆着呢?
他又不是江树。
江恒只是轻哼,却不说话。
江铭也不恼,再次拿过米饭,要喂他,可江恒始终紧紧的闭着嘴,他都已经将饭凑到他嘴上了,就是送不进去,蓦地,筷子上的米饭撒在了江恒的身上。
“闹够了没有?”江铭也有些恼火了,即使是江树,也不敢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耐心。
“没有。”江恒对上江铭的视线,顶嘴道。
江铭“啪”的一声将手上的筷子砸在了地上,声响令一旁江浩吓了一跳,可江恒却依旧不畏惧的看着江铭。
腾出的手高高扬了起来,就要去责罚气人的少年。
四十四、
江铭看着高昂的抬着头的江恒,手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举在空中怔忡了许久。
病房里因为两人的剑拔弩张顿生冷气,江浩怕江铭真的动火,连忙劝说道,“小少爷快听话,好好的吃饭,从昨日手术后你就空着肚子,若是老爷在,定是要心疼了!”
江恒原是不服气的看着江铭,可在听了江浩的话后,先前的那股悲伤再次袭来,以后再也不能见到爷爷了,这个一心觉得亏欠了他的老人,曾在他儿时给了他最多的爱与关心。
不管是江铭,还是温研,也许都比不上江泫吧?江铭就不说了,从没有爱过他,温研虽说不知道真相,他不恨她,曾经也想去圈住她的爱,可是在过了那么久独自面对害怕的时候,他真不知道,对于父母,还能奢求些什么?
他怨过江泫,恨过江泫,可是他于他,还是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只因为在他最孤独的时候,是他陪着他,抱着他,给了他所有。甚至最后还将命也给了他,一生中能有个肯为你死的人,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江铭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江恒,眼瞧着江恒暗自神伤的样子,令他心疼,心下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他怎不知道江泫对江恒的重要?这些年都是江泫陪着他,现在江泫不在了,江恒心里定是不好受吧?
江铭轻轻地将手上的碗放在了桌上,坐在了床边,“想哭就哭吧,哭了就好了!”
江恒似是没听到般空洞的低着头,好不落寞。
“小恒,有些事必须学着去面对,不管是多么痛多么难,挺一挺就都会过去的。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发现那些坎也许不是那么难跨过去。”江铭对江恒说着自己的体会,他希望他能坚强起来。如果江铭早些时候就能明白这些,他就不会执着于自己的仇恨,不会轻易的抛弃江恒,不会疏远着自己的父亲,到现在——生离死别。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江恒侧头看向了江铭,“你以为我会消沉下去,然后给你和江树机会么?”
陌生的眼神令得江铭心中一颤,却又不解,“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当初我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没绝望过,而今,即使爷爷去世了,我更不会让自己陷于悲痛中。”江恒睁着大眼逼视着江铭,“我知道,你一直容不下我。也一直想要为江树撵走我,没有我,垣亚就会是江树的了。你更清楚,我不可能会自动退出。所以,你就想杀了我对不对?”
“我没有要杀你。”江铭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可只当江恒是因为悲伤过度,口不择言了。克制着语气,平静的说道。
江恒冷笑,“你当然无需亲自动手,只要付些钱,就自有人为你卖命。”
“江恒,收回你刚才的那些话,否则。”江铭皱眉,被自己的儿子冤枉,有些心寒,他即使对他再差,也从没想过要他的命!否则,江恒岂能活到现在?
“否则怎样?”江恒冷声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么?车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灵?又偏偏是在江树知道真相的第二天?因为除掉我,你才能保证江树的地位,没有了我和爷爷,你的一切才都会是江树的。现在又来对我惺惺作态,你不觉得很恶心么?”
“啪”的一耳光,清脆响亮的打在江恒脸颊上,“我告诉你江恒,我要是真要你的命,就不会是简单的刹车失灵,我绝不会留这么明显的证据!还有,我若是想将垣亚给江树,就算有你有你爷爷,都阻止不了!”
江铭站了起来,看着被他打得偏向一侧的江恒,沉着脸,“你要是不想吃饭就别吃,想饿坏自己的身子尽管饿,这身体是你自己的,想要作死也是你自己的事。”
然后大步的往门外走去。
“少爷。”江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忙跟了他出了门,想要劝说。
“你去看着他,让人给他做些补品,”还不待江浩开口,江铭就出声道,“特别要注意他的左手,千万别伤着了。”江铭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着里面病床上仍旧赌气的江恒。
“少爷,您不气小少爷了?”江浩有些意外道。
江铭沉默了一会儿,“我当然是气他的,哼,都怀疑到我头上来了。”顿了顿,缓了缓口气,“可还是有些后悔打他了,他一直都这样,从不肯对我软上一句两句的,每次说的话都能让我气得半死。”
“小少爷这还是随了您的性子。”江浩笑笑,想着江泫若是还在看到江铭的改变也会欣慰的吧?江浩打心底里希望他们俩和好。
江铭摇了摇头,无奈道,“他是愈发地蛮横了,你看紧他,可别让他再出事了。”
江恒的话虽令江铭生气可并不是没有道理,车子不会无故失灵,到底是谁要对付一个孩子呢?对付江恒又有什么利益呢?
“浩叔,不要让外人接近江恒,我怕是有人要针对江家了。等会儿我再派些人过来护着他。”
江浩也是人精,跟着江泫多年,自是通透,“我知道的,你放心。”忽的一笑,江铭有多少年没这样叫过他了?
“我先走了。”江铭不放心的又看了江恒一眼,却还是转身准备离开,“对了,你跟他熟一些,他听得进你的话,哄他吃点饭再睡。”
“哎,我知道了。”
江铭这才离开,开着车想要回公司,他得好好查查这些事,并且要给江恒派些人。车祸到现在,他依旧是一阵后怕,他从没这么怕过,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能再让江恒出事。
许是因为觉得他把江恒看的太重,才会当江恒冤枉他时,他才会冲动动了手,蓦地想起忘了叮嘱江浩给江恒上些药了。不只是脸上的,还有昨日他责打江恒时屁股上的伤。
刚拿出了手机,却有电话来了。
“喂?”
“江总,”是老李的声音,“找到少爷了,他在初火酒吧,喝的不醒人事,却不肯让人带他回去。我们怕伤了他,也不敢动手。”
“恩?”江铭一时反应不过来,江恒什么时候跑去酒吧了?不过两三秒后突地醒悟过来,老李说的是江树,他竟把他给忘了。
“我马上来。”挂了电话,往前面的路口掉转了头,往酒吧驶去。
奇怪的是,江铭第一次没有为江树感到心急火燎!
尘尘这几天要去驾校上课,所以白天更不了文啦,还有三天,三天后,尘尘有空的情况下就来个大爆发,谢谢大家不嫌弃哦!

另外,晚上也许只能有一更啦,还请见谅哦。马上就要过年啦,尘尘提前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财源滚滚!
四十五、
酒吧里歌舞升平,五光十色的闪光灯打着影,显得整个的氛围更加的妖媚诱人。
江铭素来不喜吵闹,更何况他一向将酒吧看成是肮脏污秽的地方,皱着眉沉着脸往里面走去,耳边还不时的有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子堆里,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男子。
更有甚者竟还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欺身到他身边。
好在混久的女人都是有眼力的,见江铭一言不发,浑身又有着上位人的气势,自知是惹不起的,话说了一两句,见得不到回应,自知无趣离开。
“少爷,您快别喝了。”江铭总算找了过来,就见到不住的往嘴里灌酒地江树,因从没喝过酒不时的咳嗽着,却依旧不肯放下手里的酒,老李和一些保安站在一旁,不住的劝着。
江铭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果断的夺去了江树的酒杯,喝道,“都喝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回家么?”
云里雾里的江树早就分不清人了,只道是有人拿了他的酒杯,立马发怒,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你还给,额,我。”
一句话都连不成,断断续续的说着。抢酒的一刹那,差点栽倒地上。
江铭连忙放了酒杯将他扶住,心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会喝还逞能?”轻斥了一句,却是宠爱的味道。
“呜,呜呜。”江树顺势靠在了江铭的身上,他从家里出来,竟不知该往何处去,独自在街上走了好久,看到了这间酒吧,自怨自艾下就进来喝酒,其实也就喝了半个多小时,就被老李给找到了。否则他哪还能那么安全?
喝的时间不长,可是江树没有酒量,自是醉的快。
江铭轻柔的抱起江树,往酒吧外走去,此时天已经黑了。折腾了一天的他,心里也是累的很,却还要撑起精神照顾两个孩子。
“爸,爸爸,”睡着的江树,闭着眼,脸上还有喝酒后的红晕,帅气的令人心疼。
“爸爸在。”江铭哄着,也不管江树能不能听见。
“呜呜,妈妈不,要,我了。”江树带着哭腔,江铭一时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这样的江树让他尤为的怜惜,江树在他面前,比江恒乖顺的多,他不会像江恒那样忤逆他,就算发发脾气,只要江铭一哄,就会停下。
“江树乖,爸爸马上带你回家。”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停车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的老李立马跑了上了来帮他开门。
“我没家。”江树往江铭怀里蹭了蹭,人不清醒,不知怎的回了句。“我再,没有家了!”
这一句话即使陌生的人听了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养了他十几年的江铭?
“不会的,爸爸会一直陪着你。”江铭说着将江树放进了车里,江树躺在后座上,终是沉沉的睡去。江铭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跟老李说了一声,就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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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进去吧。”江浩看着身旁瘦削的江恒,叹了口气,江铭前脚一离开,江恒就要出院,他本身也没有太大事,只是江铭不放心他,才要让江恒一直住着。可江恒哪是会听他话的人?他执意要回家,江浩也拦不住,甚至被勒令不能给江铭打电话。
我站在门口,昨日的这个地方,还有个我唤之爷爷的一个人,而今我还在,他呢?在哪儿呢?
静静的走了进去,这个房子依旧富丽堂皇,却是少了什么,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它再不是一个家了。
爷爷,我有些出神地回忆着您的模样,可越想却越记不起来,不是昨日才分别的吗?今日我还目睹过您的脸,怎么感觉隔了那么久?
我今天下午睡着了,梦到了你,也梦到了我自己,这是我第一次梦到你呢。梦中的你,不是很开心,我也不开心,因为我看到我又重回到了手术台上,而你还是在那个该死的车里,生命渐渐的流逝,我却无能为力。
我忽的转身,“我想出去走走,你先进去吧。”对着江浩说了一句,我承认我不敢进去,偌大的房子里孤孤单单冷冷清清,我不想哭,只能选择躲避。
“少爷,你要去哪?我让人送你。”江浩知道江恒心里的苦,这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他了解他,所以才更加心疼他。
“随便走走,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笑了笑,给他安抚的神情,“对了,我的事不用与别人说,若是他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好了。”
“这?”江浩知道江恒嘴里的别人是谁,无非是江铭,所以他才感到为难。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就搬出去住,任谁都找不到。”我淡淡的威胁道。
“唉,”江浩苦着脸却不得不应道,“少爷放心,我不会说的。”
我点点头,往街道上走去,漫无目的的吹着冷风,夏天就要过去了,风也带了丝凉意。路经一家电影院,进去了好多人,一向不喜热闹的我也鬼使神差般走了进去。
人多时的热闹会不会让我觉得,我不是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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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铭为江树擦了擦脸,又让人给他暖了些牛奶,喂他喝下,好在江树酒喝的不多,在车上睡了半个小时,人就清醒了一些,到家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喝些牛奶睡觉,晚上胃就不会难受了。”江铭笑着揉了揉躺在床上的江树的头,“下次可不许再去喝酒了,要是再去,爸爸就要罚你了,听到没?”
看着依旧对他极好的江铭,江树有些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夺江恒的父爱,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而今被江铭找到,不仅不教训自己,还对他那么好,他真的放不下了。
“还是不舒服?”江铭为他揉着太阳穴,想他能好受些。
这么细心这么呵护,令江树鼻子一酸,不由得一把抱住了江铭,只是哭着不说话。
江铭一怔,继而拍了拍江树的后背,也不开口,他知道他需要时间适应。
哭久了也累坏了的江树在江铭肩上睡了过去,低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江铭将他放下,盖好了被子,又在他身旁守了好久,确定他是真正睡着了,这才关了灯离开。
走到房外,熟练的从裤袋里拿出了烟,抽了起来,他不仅身累心也累。
轻吐着烟圈,靠着墙,想着心事。
烟灭后,精神也好了一点,拿着车钥匙,准备赶去医院,也不知医院里的那家伙有没有让人省心点吃了饭,睡了觉?
赶到医院,走进病房的时候正碰上护士打理着房间。
“请问,住在这里的病人呢?”江铭疑惑的问道。
“哦,他们下午就离开了。”那护士转过身好心的回答。
“出院了?” “是的。”
江铭怔怔,苦笑了起来,连离开都是要背着他么?
转身出了医院,开车往江泫家赶,这几日事情必然会很多,江泫的后事还在准备中,可偏偏这两个小的都不是令人省心的。
而江铭除了事事亲力亲为,也没有能帮他分担的人,温研一直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而这件意外发生后,江铭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一方面要拒绝媒体的采访,另一方面要安排后事的各项事宜,还要照顾江恒,完了又得照顾江树,即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更何况江泫的去世也令他难受万分,又跟谁说?
停下车立马往房子里走去,江浩一直等在楼下,盼着江恒回来,可眼见时针都偏向了凌晨一点,江恒还是没回来,他本想告诉江铭,又碍于江恒的警告,打江恒电话又是关机,江浩都快急死了。
“他人呢?”江铭开门见山道,语气还是平静道。
江浩打着马虎,“小少爷,他,他睡下了。”
江铭瞥了他一眼,“我去看看。”
“哎,少爷。”江浩冲了上去拉住江铭,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一咬牙,再不说他也要急坏了,“小少爷说要出去走走,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打他手机也不通。”
江铭皱眉,沉着一张脸,听着江浩将事情全告知于他。
“我去找他,你在这儿等着,他若是回来,打电话给我。”江铭要了个江恒的电话后,对着江浩嘱咐了一句,就又出门了。
调了些人手分散的找着,大晚上的江铭真怕江恒出了事。他极慢地开着车,在城市里转悠着,不时的给江恒打着电话,却都是关机。
江铭不知道江恒平时在哪里活动,他甚至还给海炫家打了电话,深夜打扰是真不好意思,可眼下哪还顾得了许多?
他能让人立马找到江树,是因为江树身旁本身就有安排暗中保护他的人,可江恒呢?自己还没来得及派人给他。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担忧自责,却又有些气愤恼怒。
在街道上转了一个多小时,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江恒的消息。
停了车再次取了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冷眉紧锁,开了窗,将一根烟吸完。正打算开车继续寻找,却见得窗外三三两两的人从电影院里走出,原来他停在了电影院外面。
这电影院他刚刚已经经过了许多次,没发现过江恒,打开了近光灯,却照出了电影院的最后一个人——江恒!
江铭立马扔了烟,走了下来,现在还在电影院的多是情侣和学生,纷纷看了一眼江铭后,又各回各的家。
“江恒!”江铭一个字一个字的向着江恒喊了句,走到江恒面前。
江恒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挑眉道,“你来看电影啊?”
四十六、
你来看电影啊?
江铭听得江恒见到他的第一句竟是这样,心里的火自是蹭蹭蹭的往上窜,自己找了他大半夜,他却那么不以为意。
“不是。”江铭板着脸沉声道,显然是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哦?”江恒抬高了语调,俊眉随着浅笑的表情微微上扬,“那你忙,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绕过了江铭往前方走去,可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江铭一把拉住了江恒身侧的手,有些用力。
余光刚好能瞄见江恒的侧脸,没有了今天早上的悲痛,恢复成他最开始见到他时的模样,一副桀骜不驯,总是带着不张扬的伪装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江恒,令江铭觉得他比江树要来的坚强,也令他觉得江恒可笑,小小年纪却去学了别人的深沉,才愈发的对他严厉,甚至责打,他实在不喜欢见到江恒心口不一的样子。
忽的发现这是他的左手,立马微微的松开了一些,“我是来找你的。”带了丝关心。
江铭微微松手的同个时间里,江恒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嘴角依旧咧着弧度,“有事?”
“你说呢?”才刚缓下的语气因着江恒不领情的态度及动作,又冷了下来,“我问你,现在都几点了?”
江恒听得江铭的问话,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按,“看到没,关机了。我哪知道现在几点?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一声轻喝,江恒不由得止住了脚步,江铭才稍稍平静了些,这小子听话的时候还是很讨喜的,“跟我回家去,才从医院出来,就这么折腾自己,是想一直住到医院里去?”
江恒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江铭听不懂的话,“爷爷已经死了。”
“我知道,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江铭不解他为何突然这样说道,却还是劝解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再继续留着我了。”江恒轻笑的看着他,“当初要不是爷爷阻拦,你不是就要丢了我么?现在没了爷爷,你大可以放心的安排我的去处,名义上,你是我父亲,不管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江恒用的是“丢”字,因为他对江铭而言,只是一件毫无紧要的东西而已。
“江-恒,”江铭一顿一顿的叫着他的名字,“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么?非得让我生气才肯作罢?我若是不要你,会一个晚上找你?”
“可我被当初私生子是铁铮铮的事实。”
江铭被呛了一句,有些黯然,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刺在自己的心里,可是他就算想倾家荡产换一个江恒的昨天,谁又会给他这个机会?
给不了的从前,能不能用未来补全?小恒,能不能给爸爸这个机会?
江恒侧头看了看江铭,做出来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动作——他拍了拍江铭的肩膀,故作老成道,“江总,没关系,我呢,不是个喜欢沉溺于过去的人。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总是要往前看的。”江铭斜眼睨着他,此时江恒的手还挂在他的肩上,只听江恒自顾自的说着,“虽说爷爷刚刚去世,我不该这么早的说他遗产的事,可是总得有个人先提出来的。很抱歉啊,爷爷手中垣亚的股权,有40%是给我的,另5%是你的,江树一分没有!”
垣亚集团的股权有10%是给了董事会,45%是在江泫手里,另外的45%由江铭掌控,这样一来,江铭手上的股权就有50%,为最大股东,江恒排在他之后,也有40%,剩下的依旧在董事会手上。
“你想说什么?”江铭这下是真的带着些许冷厉,他不在乎江恒跟他闹脾气,也不在乎江恒跟他说多难听的话,虽然那样他的确会生气,但,也只是生气而已。可如今,江恒显然是要与他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分清楚之后呢?他们俩算什么关系?
江恒看着江铭,“我想说,一旦我将董事会的股权抓到手,那么垣亚的总决策权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了!”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清冷的街道上只剩了他们两人。
“没然后啦,”江恒好笑道,“到时候能与你一起管理公司,是我的荣幸!”
江铭转了个身,抖下了江恒的手,正视着江恒,严肃道,“第一,能在我的眼底下夺取董事会的股权,是你的本事,真有那时候,我也只会为你鼓掌;第二,你忘记了你现在只有16岁。”
前一句话江恒能听得懂,后一句就有些搞不明白了,“啊?”
江铭伸出两只手指,捏在了江恒的下巴上,微微抬起,“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
见到江恒依旧是疑惑的表情,江铭继续说道,“不管你现在有多少钱,有多少股份,都由我管着。等到你18岁成年的两年时间里,你觉得就凭你手中的东西有本事跟我斗么?”
江恒一愣,显然是没考虑到这件事,他本想着等过几天爷爷出殡后,就去公司了解情况,可现在,他对江铭叫嚣,他肯定不会让他去了吧?并且,还会防着他吧?
“哼,做事情永远只看到一方面。”江铭松开了手,教训道,“就你这样的性子,还想拿到董事会的股权?除非是他们脑子被门挤了才会给你!”
江铭骂江恒的时候,只会抓着最关键的一点。
江恒知道江铭说的有道理,可依旧撇开了头,还顺带的白了江铭一眼,一副很不受教的样子。
“别不服气,你要是聪明,就不该现在出院,还那么晚不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江铭训斥道,“明明知道这次事故不是意外,还敢一个人呆着,你有几条命能送?就凭这个,我就该。”
“打我?”江恒立马接到,还带着嘲讽。
江铭一阵郁结,明明是生气江恒跟他说遗产的事,却还不由自主的去告诉他他想的不周到的地方,提出他的缺点,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么?之后又情不自禁的训斥着江恒的胡来,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可他一开始的的确确是为了遗产的事有些痛恨江恒,如果一个家只为了遗产争夺着,那还算是家么?他把江恒当作儿子,可江恒有把他当父亲么?
可是话一出口又都是围绕着江恒的身体安全,和为人处世之道,绝不是故作虚假,而却是心里所想,才立马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江恒心寒的时候依旧是希望江恒好,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做事的时候,都希望他别出错,哪怕他要对付的是,自己!
“怎么,你不该打?”江铭轻哼道。
江恒耸耸肩,“我说不该,你就会不打?”
“知道就好。”江铭背手而站,“走吧,回家。”
“我不回去。”
江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恒,锐利的双眸里带着威严,他俩的位置刚好被江铭的车照着。
“我要找个地方吃饭。”江恒理直气壮的说着,“我饿了。”
“家里有吃的。”江铭不为所动。
“可是我就要在外面吃。”江恒也很强势。
然后江铭就皱起了眉,不说话,等着江恒妥协。两个人就一直耗着。
“去哪吃?”江铭微侧了头,让步了。等回去了再教训也不迟。
“不知道。”江恒应道,江铭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稍一迟疑,就会点燃,“你开车带着我转转吧,看看哪里有吃的。”江恒迅速补充了一句。
江铭没有说话,指着车子示意江恒过去,他怕他一开口就会骂人。
开着车,两人没再交谈,江恒专注地看着窗外,突然急速说道,“停。”
江铭顿时急刹车,惯性令得两人一弹,只听得江恒嘟囔了一句,“这车技。。”
江铭瞥了瞥他,跟着江恒下车。频频的告诉自己,等回去了再说。他很明白,江恒态度的大转变,不是因为从悲痛中走出,也不是因为对他这个父亲的接纳,而是一贯的伪装,就好比最开始的时候,他一口一口笑着叫他“爸”那么的亲切自然却并非本意。
在这一点上,就连江铭也不得不为江恒竖起大拇指。
这是一个路边摊子。
“老板,来一碗饺子。”江恒喊道。
“好的,马上就来。”那老板应了句,开始做饺子。
江恒随便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没想到那么晚还有人在卖东西。”自言自语。
“你不会以为还是在卖夜宵吧?”江铭在他对面坐下。
江恒睁着大眼,“不卖夜宵那卖什么?”
江铭指着天空,“都快天亮了,你说呢?”夏天的白昼来得比较早,江铭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已经四点多了,摆摊的都出来了。”说完就看着江恒。
“你不会是还要我夸你观察的仔细吧?”江恒有些无语,干嘛这样盯着他瞧?
江铭只是哼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这时老板将饺子送了过来。
江恒也不理江铭,只顾自己吃着,放了很多醋,那酸意有些呛人。
“这比家里做的好吃?”江铭有些嫌弃,他是从不会在这样的小摊上吃东西的。
“没错。”江恒咽了下去,然后说道,还配上一个很满足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铭斜睨了他一眼,若是他们父子俩能一直这样相处该多好?简简单单却真的很幸福。如果江恒愿意的话,愿意给他真心的这样欢喜笑容,那么他此刻觉得充实的一颗心就能得到真正的填补。
只因为他面前有,儿子么?
江铭从竹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小口,脸色立刻黑线,“你放了多少醋?”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咽下,再不敢吃余下的饺子。
“也没多少么,”江恒将醋瓶拿起,不过就是倒了一大半啊,“很酸么?为什么我不觉得?”
江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快吃吧。”
“哦。”江恒应道,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江铭有些咋舌,他们家可没有会吃醋的基因啊,这小子像谁呢?
“可以去付钱了。”江恒见江铭还不动,好心提醒道,“监——护——人——。”
江铭绻起了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确定了自己的这口气下去才起了身,付了钱。这小子让他开车兜转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敲他这个“监护人”的竹杠?
四十七、
江铭停下车,看向坐在副座的江恒,“下去吧。”
“我不去。”江恒纹丝不动的坐着,他即使再能装,再能对着江铭笑得自然,还是无法再次走向这个他曾经被赶出的房子,那天雨里的情景还在眼前,跪在门口狼狈到了极点。
江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思考着如何表达,“那天,是我太过分了,我向你道歉。”
这一句他早就想说了,在他冲进雨里去找江恒的时候,在被雨水淋得冰凉的时候,在江恒手抬不起来的时候,在江泫去世的时候,在听到江恒重接骨头的时候,这句道歉就深埋心里,像有一根针在心脏最敏感的地方扎着,苦熬着丝丝阵阵的痛意。
“没关系。”江铭有些意外,听到江恒说这三个字,他对江恒骨子里的倔强是那么了解,如今却?眼神落向江恒身上,探视的打量着江恒。
江恒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你的歉意我已经收下,送我回家吧。”
江铭没有说话,他是愈发地不了解江恒了,以前他跟他说起这些对他的伤害时,他还会冲他吼上两句,然后用着最气人最刻骨的话顶他一两句,会让他觉得恼怒却无力反驳。
而现在的江恒,你始终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再同你争辩,平静的对待所有事,让你明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却发不出脾气来,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你也许用了最大的力气,可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你爷爷已经去世了,今后就跟着我一起住。”江铭努力的希望江恒能感觉到他的真心,“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的人。况且,你妈妈也在这儿。”
江恒眸光一转,“我妈还在这儿?”
“恩。”江铭极轻地应了一句。
江恒开了车门走了下去,往房子里走去。江铭呼了口气,不管江恒是因为什么继续留在这儿,从今以后,他会为了留住他加倍的努力,让江恒有一天会为了他这个父亲而留在这儿努力,为了给江恒一个家努力!
江铭想着这样简单幸福的画面嘴角笑了起来,然后也下了车,走在江恒身后。
“江总,二少爷!”老李从门口迎了出来,躬身道。
江铭微微颔首,此时他站在江恒身旁,“去将二少爷的房间收拾一下。”
“是。”老李应了句,其实江恒的房间一直留着,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等等,我妈妈呢?”江恒看向老李,问道。
老李一时不解江恒的话,愣愣地看向了江铭。
“他说的是夫人,”江铭解释道,“这件事通知下去吧,免得有人不清楚状况做错事。”
江铭要将江恒留下,总不能再让他以以前那样尴尬的身份住在这儿。
“是。”老李有些疑惑却还是立马应道,“二少爷,夫人还在楼上睡着。”后一句是对江恒说的。
“跟我上去吧。”江铭了然的看了一眼江恒,温声道,然后手自然的牵起了一旁面无表情的江恒,“跟上。”也不给江恒拒绝的时间,立马向着楼梯走去。
江铭走得极快,他怕稍一缓慢步伐,江恒就会抽掉他的手。
刚走到楼上,走廊里闪现出一个身形,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猛的一愣,却是立马克制了下来。
江铭抬头,牵着江恒的手因为脸色不好的江树,松了开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江树看了看江铭,又看了看江恒,强扯出一抹笑,“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顿了顿,“江恒,你回来了?!”
江恒倒是一脸的平静,他没有因为江铭牵他的手而欣喜,也不曾因为江铭顾及江树而松手难过,就像一个无关的观众好笑的看着江铭自导自演。
“恩,”见江恒不回话,江铭开口道,“以后你们俩好好相处,知道么?”
“知道。”江树回答的很客气,手不着痕迹的握成一个拳头,心怎么会突然堵得慌?爸爸,有一天,你会不会不再要我?像妈妈一样,眼里只有你们的孩子?
我站在局外,站在你们的家里,像个客人那般局促,那般惶然不安,可是我该去哪呢?昨日我离开过,您将我找回,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次离开了呢,可面对你们一家幸福的勇气,我也是没有的吧。
就像现在,我无法当着江恒的面叫您一声,爸爸!
江铭看着低垂着头的江树叹了口气,用了更加温柔的语气摸了摸江树的头,“等会儿跟爸爸一起去吃早饭!”
江树抬眼看着江铭,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江恒一言不发的穿过他与江铭,往温研的房间走去。而本是看着他的江铭,目光锁定在了江恒的背影上,带着一丝歉意一丝心疼一丝宠溺,都没注意到自己还没回答他的话。
是什么在悄然改变?
江恒走到温研的房间前,敲了敲门,看着从房里走出的有些憔悴的温研,笑道,“妈妈,我来接你回家!”
温研看到是江恒,心里早就激动了,又听到江恒叫她“妈妈”,一阵心神恍惚,眼眶还没红,眼泪却早已流出,手有些打颤的环抱着江恒,这些年她从未抱过他,甚至都没有爱抚过他,“小恒,小恒!”一声声亲昵的喃喃着江恒的名字,除了名字,她再说不出其它来。
江恒略比温研高的个头,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发丝在脸上轻捻,有一种心酸,却是流不出泪来。
“妈,”江恒推开一些距离,看着温研,“你愿意跟我走么?”
温研流着泪用力的点头,他还要她,他还要她啊!她怎么会不走?怎么会不走?
江恒牵起温研的手,“那你收拾一下,我等你。”
“妈妈,没什么好带走的。”温研送算开口,目光涟漪的看着她的儿子,这一生只要有你,已然足够!
“那现在就走吧?”看着温研点头,江恒拉着温研往楼梯处走去,没有因为前面站着江铭与江树而有些许忸怩。
“你进来,只是为了接你妈妈离开?”江铭看着江恒。
“不然肋?”江恒浅笑道,“看你们父子俩如何再一次赶我走么?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与其被人赶,还不如干脆骨气一点,不高攀你们家!”
“江恒,我,”江树有些脸红,“那天,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江恒笑意犹在,江铭当时的一脚他永远无法忘记,“是我,自不量力。”
一语双关,既是比不上你江树在江铭心里的地位,也是自己低估江铭的情报能力而最终失败。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树,江铭挥了挥手,看向江恒,“我不想在这儿跟你说,跟我去书房。”语气平淡,“怎么,我请不动你么?”
温研岂敢放江恒去书房,那天的事她虽不在场,却还是听说过,“江铭,我不准你动我儿子!”
一句“儿子”,让江树的神色更加黯然。
“江恒。”江铭没有理会温研,却是警告似的叫了句江恒的名字。
江恒轻轻抽出温研紧紧桎梏着他手的手,“妈妈,不用担心。我跟江总说完,就马上出来。”给了温研一个安抚似的笑容,先了江铭一步走进书房里。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来这个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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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为什么出院?”江铭靠在书桌前,看着他前面的少年问道。
江恒一呆,他以为一进到书房里,江铭就会质问他为什么要走,本已准备好的应付的话此时却无用武之地。
“回话。”江铭轻喝了一句。
“谁没病还住在医院里?”江恒敛眉,反问了一句。
江铭沉着脸,拉起了江恒的左手,抬得很高,却是力道轻柔,“你再说一句你没病!”
江恒平静的眸里生了些怒意,“不用你管。”狠狠的抽了回来,也不在乎有些疼痛。
“你。”江铭眼里闪过心疼,“怎么,跟我置气,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抱歉,”江恒看向了江铭,“你还没那么重要。”
“江恒,你能不能懂事点?”江铭沉默半晌,开口道,“现在的情形连我都还没掌握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为什么要对你和你爷爷下手,我都不了解。这个时候,你还任性,不顾身子没好就出院,还敢一个人在外面瞎转悠,你有几条命够让别人杀的?”
“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才不留在这儿,”江恒无所谓的看着江铭,“要杀我的人,肯定是因为我阻碍了他的利益,而我的死能给谁最大的受益,还需要问么?”
江铭皱眉,“不会是江树做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他哪有那个本事?”江恒轻笑。
江铭一愣,“你还是怀疑我?”江恒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早已表明了心意。
那样深信不疑的眼神刺痛了江铭,难道在他眼里,他就是一个会为了江树去杀自己儿子的人么?他怎么能这样看自己?怎么能这样怀疑他?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恒,”江铭开了口,声音却是极轻极轻,“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么?”
“不信。”江恒立马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江铭,就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不是他做的。
有一些心酸在心底蔓延开来,一圈又一圈的包围着江铭,竟让他有些窒息。
“我会查个清楚,让你看到真相。”像是一个承诺就这样许下,“但是,我不会让你走。”
一旦脱离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江恒还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跟他一起住着,他好歹还能照顾的过来。更何况,他手上的伤是他一直都无法放下的牵绊。
“我走定了!”江恒否决道,一步都不肯退让的看着江铭。
江铭有些恼火,声音有些冷厉,“你非得任性到这个地步么?我好说歹说,你都听不进去?就算凶手是我,我让你在这儿住着,你要是出了事,警察不也会查到我身上来么?我会引火自焚么?”
“你不需要说那么多,”江恒出声打断,“我不会住在这儿。至于我的死活,也不牢你挂心。”
“你。”这是第二次被江恒堵住了话,江铭吼道,“你要不是我儿子,我会管你?”
江恒一时间被吼住了,怔怔了一会儿。
江铭吼完,神色复杂的看着江恒,你听到没,你是我儿子啊?我是你的爸爸!
“我不是。”江恒反应了过来,摇头道,“我不是你儿子,我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的爸爸妈妈给过他什么呢?
温研是无意的,但是这些年她给他的伤,依旧是痛的,不是么?他不恨她,曾经也想去圈住她的爱,可是在过了那么久独自面对害怕的时候,他真不知道,对于父母,还能奢求些什么?
带她走,无非只是因为不恨她,无非是因为她在这儿,太过寄人篱下,所以当她抱着他哭的时候,他会心酸,却哭不出来了。
很多很多的痛,他都哭不出来了。
江铭不知江恒心里所想,只当是他偏执着自己的小性子,“江恒,你非得惹我生气么?我再问一遍,你能不能不走?”
不要再倔强了好么?小恒!
“不能。”始终只有一个答案。在你赶我走的时候,这个答案就已经存在了。
“啪”的一声,刹那间,江铭就将江恒按在了书桌上,打了一下,不是很疼,只是姿势有些,羞人,“还走不走?”
江恒出奇的没有反抗,他知道他反抗不过江铭,也不再徒做无力之举,“我走定了。”依旧是这一句话。
江铭的手举在空中,尴尬至极,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
扯出江恒的皮带直接往他屁股上甩了下去,却也不敢用力,震慑似的甩了五下,“答应不走,我就不打你了。”请求的味道。
“打死我,我也不会留下。”江恒感受着身后能承受住的疼痛,轻轻浅浅道。
听不见江铭的声音,只感受着一只手,扯去了他的裤子,又扯去了他的内裤,冰冷的手碰触到肌肤的时候,让江恒有些哆嗦,那是江铭的手,没有多少温度。
“啪啪啪”,皮带甩在屁股上,许是没有裤子的遮挡,疼得厉害。却始终无法与前些时候江铭打他时的相比,这样的力道想要他屈服,有些痴人说梦了吧!
可执刑的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
江铭看着江恒白皙的屁股上残留着上次责打他时的星星点点,还没好全的伤势,手中的皮带便无法用力。那次打他不过是在前天吧?
然后他手抬不起来去了医院,然后江泫去世,再然后他从电影院里将他接回!
脑海中想了许多,可手中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打着,本是青淤的屁股上被打出一片绯红。
罢了,罢了。江铭忽的住了手。
“你走吧。”将江恒扶了起来,瞬间有些疲惫,把手中的皮带递还给江恒,看着江恒低着头快速的穿好裤子,然后抬头不解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会轻易的放过他。
趁着江恒怔愣的时间里,江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似是嘱咐的说了一句,“不要以为住到那里去了,我就不会管你。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晚上在外面瞎晃荡,我一样会来抓你,下次可不会这般便宜你了!”
江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了江铭一眼就走出了书房,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留给江铭。
“妈,我没事。”江铭在书房里听着江恒与温研的说话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有些怅然,他终究是留不住他们的。
从裤袋里抽出烟来,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深深的吸着。
“爸爸,我可以进来么?”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江树站在门口,看着江铭,这样的江铭是他不曾见过的。在他心里,江铭应该始终是屹立不倒的山一般的存在,而今的他,那么神伤,那么,脆弱。是的,他看到了他的脆弱!
是因为江恒走了么?
江铭听到声音,拉回神,恢复了以往般掌握一切的睿智,笑道,“进来吧。”
“爸爸,您,不要抽烟了。”江树走到江铭身旁,取过江铭的烟,扔向了烟缸,看着江铭。
“好。”江铭起身,牵过江树,“走,去吃早饭。”
来至餐厅,老李早已准备好了早点,候在一旁,看着江铭与江树吃饭。
江铭当然是吃不下的,拿着筷子想着心事。
“爸爸,您要是想江恒了,就去看他吧。”江树往嘴里送了一瓢粥,神色平常,只是心里有些失落,江铭的心里不再只装着他,或者他连被装着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江铭一愣,他的确是在想江恒,可是又怕江树多想,“江树,你或许还不知道,就在昨天,你爷爷去世了吧。”
四十九、
再次见到江铭,是在两天后爷爷的葬礼上。
天很明媚,没有下雨。江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辗转于各个宾客之间,寒暄着。
偶尔与他目光触及,也不会多做停留。
葬礼开始至结束,我与他都不曾说过话。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在拍戏。囤积的都是我的戏份,整天整夜忙的不可开交。不知道什么原因,导演和各个演员们看到我回归,却是难得的没有排挤我,更是一路的笑脸相迎。
有一天在休息的时刻向着米雪问起。
“哦,这个啊。”米雪乌黑的长发披在白色的衬衫背后,不时有风吹过,吹起缕缕发丝,覆在额头,美好而又澄澈,“那天你从戏场摔了下来被送进了医院,江总来了,跟他们说了你是他儿子的事,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翻了翻眼,难怪连厉挺都对自己客气的很,原来是看在江铭的面子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娱乐圈不都时兴权势的吗?这样一想,也就释怀。
最后一天是剧组杀青的日子,举行了庆功宴,我不喜这样的氛围,乱糟糟的扰人心弦,却还是逼着自己留在了那里,既然要踏足于娱乐圈,就不能太特立独行,该有的人际交往还是得参与的。
不过还是拉了米雪躲在角落里,毕竟,我只是男二号,有厉挺这样超人气的明星在,我不是被人注意的对象。
有记者围着厉挺采访,无非是关于这部戏的,厉挺也趁机作了一些宣传。
而我则是乐得清闲。
“江恒,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米雪看着我,这部戏的上映时间是在九月中旬,所以我还是个不出名的普通人,“是继续拍戏,还是休息?”
我想了想,“休息是不可能的。就算不拍戏,我还是得例行去学校报个道的。”打趣道,“我还要上大学呢!”
米雪拿着酒杯与我对碰,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大学的确是人生路上不能抹去的一段经历。”
“米雪,你在哪儿上的大学啊?”她找到我时,已经在天风工作了,肯定已经上过大学了吧。
米雪挑眉,“我没上过大学。”语气里带着笑意,却透着无奈。
“我爸爸在我高二的那一年因为生病去世了。”米雪解释道,“我还有个弟弟,也得读书,所以就辍学了。”
“抱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也找到工作了。”米雪睁着大眼带着笑意的看着我,“而且,我现在可是你这个帅哥的经纪人哦,不愁赚到钱的!”
这就是你拼命赚钱的原因么?
“恩,我会努力的。”一口气喝完了整杯酒,对着她承诺道。
“噗,你少喝点,我可送不了你回家的。”米雪夺过江恒手中的酒杯,他比她小,虽然她妈妈是他家的保姆,但是她依旧把他当成弟弟看待,从最开始的利益关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后,他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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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垣亚的大量宣传,《流年》这部戏在上映前一度火热。开播后,票房不断突破,最后更是上升到了5亿元。
影片中每个演员表演很自然,发挥的很好,性格魅力演的到位,剧情扣人心弦。
特别是饰演反派的邪教教主风尘音,一袭红衣披肩,黑色长发飘扬,执剑于手的剧照直接赢得了无数粉丝,称之为“恒迷”,还有更多的直接以“我教主”称江恒,表达对江恒的喜爱。
这次,观众聚焦的目光并不全落在男女主角身上——
最抢眼的反而是新出道的江恒。
短短一个月内,有人为他建立了网站,贴吧,后援会……他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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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气大升后,江恒也开始周转于各个媒体间,应对自如。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爆出了江恒是垣亚集团江铭的小儿子。这下,记者都开始围堵江恒,势要拿下这个爆点。
而本是江恒的粉丝们一听说这个消息,更是对江恒竖起大拇指,只因为江恒谦逊的性格,低调的作态,不似出于豪门跋扈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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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铭坐在最高层的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的江恒白衬衫黑西装,五官精致,下巴尖削,透过电视镜头放大的脸能清楚地看到长卷的睫毛,漆黑如墨的眼给人一种静静的微笑的美感。
那是他的儿子,江铭有些欣慰于他的出色。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江恒了,现在要见他一面,还是通过电视里他的记者会上。
江铭摇头苦笑了一番,正准备关了电视,去见一见算是小成功的江恒,为他庆祝一番。
“江恒,听说垣亚的江总是你的父亲?”有记者提问道。
江铭从椅子上站起,想要听听江恒的回答。
江恒温和的笑着,“是。”
“那你这部戏的抢眼是有父亲的效应在么?”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明智的人定会说,“不是。”可江恒,“对,我能成功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爸爸。”
江铭皱眉,有些不安。
记者会上顿时安静,只听得江恒说道,“因为没有我父亲的鞭楚,我不会想要去接戏。”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即使是米雪,也是意外非常!
“我还有个哥哥,且爸爸素来喜欢哥哥多于我。所以,他从不在我身上花更多心思,我得为自己的学费工作。他对我更多的只是打骂。喏,这是一组照片。”
那几次江铭打江恒的时候,江恒将自己的伤痕都照了片,只为了在成名之际,给江铭致命一击。像江铭这样事业成功的人,最注重声誉。
“你是说江总有家暴现象么?”
“你接戏是因为江总不肯养你,不得不出来赚钱么?”
“所以,你会将江总告上法庭么?”
江恒挥了挥手,顿时全部的焦点锁定在他身上,“我说出这些事,不是因为要将他怎样。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可是也不想自己再被侮辱下去,所以,想要借助媒体,希望他能给我些尊严。”
现场一片混乱,而垣亚的工作人员不得不令江恒提前退场,阻止了继续采访。
电视上的最后一幕是江恒笑着离开。江铭,你该怎么接下我送给你的礼物?
江铭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机屏幕,长睫毛下是沉重的阴霾。
五十、
偌大的办公室里站着垣亚最重要的骨干,而江铭则是坐在总裁办公椅上。
搁置于墙上的电视机里不断重播着江恒说的话,拿出的照片。
江恒与米雪站在另一侧,江恒脸上挂着笑容,似乎一点不关心接下来自己的处境,而米雪则是多了些担忧。即使江恒是江铭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任何一个父亲都容忍不了的吧?更何况还牵扯上了垣亚的声誉。
不管怎么说,江铭是垣亚的总裁,他的名誉就是代表了垣亚的牌子。
“江总,这件事。”垣亚集团的一董事长悻悻开口道,再不处理,外面的舆论会更加猛烈。这件始料不及的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可不是能欲盖拟彰的解决的了的。
可当事人却是江恒——江铭的儿子。
江铭抬手制止了他,拿了遥控器关上了电视。他缓缓垂下手,在离桌面几分公分时突然发力,狠狠拍下!手掌拍桌的声音,伴着他冷冰冰如机器般没有温度的声音:“江恒,是我太纵容你了。”
桌上的纸笔都因此而弹跳了下,有一只派克钢笔滚落下来。滴溜溜转了个圈……
对这一突然爆发,除了江恒,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江铭发飙拍桌子的场景已经很久不曾见了。
“江总,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江恒对上江铭。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这件事除了江铭,谁都插不上手。
“江总,记者已经在楼下围成一团了。”江铭还未开口,他的秘书匆匆跑了进来。
江铭漠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江恒,然后走向落地窗户前,望了下去,下面是一大片的车与记者,还有很多报社在不停的赶来。
背手而站的江铭,俨然是一位能掌控一切的王者。
江恒有些打怵,难道他还真的有应对的方法么?
“我下去看看。”江铭忽的转过身,往门外走去,脚刚要踏上电梯的一刹那,冷冷的看向了江恒,“看好他,我回来之前,哪儿都不准他去!”
然后闪身乘了电梯下楼,几个董事陪在江铭身旁,一同离去,只留了米雪与两三个保镖看守着江恒。
江铭一离开,江恒就坐到了总裁办公椅上,拿起了遥控开了电视。他倒要看看江铭怎么应对这件事。保镖们互相对视着,却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般继续守在门口。
江铭可是他父亲,他们哪有权力管江恒?只要江恒不拆这间办公室,都会随他去。
银屏上的江铭穿着竖领黑色风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显得玉树临风。高挑的骨架带着十足贵气的俊美脸庞,超然脱俗的气质无懈可击。
被保安阻拦而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被簇拥在最中间的江铭。江铭在门口稍稍站定,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全部是西装笔挺精英模样的人。
江铭很少出现在电视上,虽是垣亚的总裁,却十分低调,对他的报道寥寥无几。
所以不管是江树还是江恒,从来都没有因为被记者采访而困扰过,在这方面,他们的确被保护的很好。
“各位若是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江铭笑着,眼角的笑纹相当有味道,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这些记者聚在一起是所为何事。
“江总,对于江恒在电视上的措辞不知道您要如何解释?”
“江总,您真的有家暴举措么?”
“江总,江恒是真的因为您不给他学费才来拍戏的么?”
江铭一开口,记者就开始纷纷攘攘的提着问题,这可是大新闻,绝对能吸引人的眼球!
江铭依旧是笑着,却是若有所思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只想说几句话。第一,江恒之所以可以拍《流年》,是经过了我的首肯;第二,他如今能够站在屏幕上,站在舞台上,我为他骄傲;第三,我想所有天下的父母都有望子成龙的期待,我也不例外。最后,他还太年轻了,我并不希望媒体的尖头指向他。”
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似是给出了答案,却是根本没有回答这件事的本质。
江恒握着遥控器的手越来越紧,可是面上却不露任何表情,江铭的话概括而言就一个意思,他江铭很爱他,否则怎么会捧他成名?最后还惺惺作态说让媒体不要再去骚扰他。
对于他打他的事闭口不谈!
“嘭”,江恒狠狠的将手中的遥控器砸向了门口方向,看着屏幕里的江铭说完这几句话后扬长而去,那些记者不敢阻拦的模样,令他恶心!
其原因一是八面玲珑的江铭跟媒体关系一向处理得很好,最重要的则是——媒体不敢轻易得罪垣亚!
五十一、
江铭开着车兜转了许久,成功甩开了一些仍旧是锲而不舍的跟着他的记者后,又折回了垣亚。他不曾忘记,江恒还留在那儿。
之所以将他留在办公室里,既是怕楼下的记者提出尖锐的问题,又怕江恒说出更犀利的话来,使得这件事更加的棘手!
江铭是堂而皇之的离开了记者的视线中的,往往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最明智的选择是避开一段时间,故而在江铭走后,记者们都相继离开,潜伏到了别处,比如,江铭的家里附近。谁都不曾想他又回到了公司里。
“江总。”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江铭,保镖们立即恭声道。
江铭只是微微颔首,走进办公室里,江恒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看到他,两手相合,“啪啪啪”,用力的鼓起掌来。
“不愧是风靡全球的垣亚集团总裁江铭啊!”江恒装腔作调的嘲笑道,“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真是让我受教了不少!”
“江恒。”米雪扯了扯江恒的衣角,示意他别再惹面色不善的江铭生气。
江恒不理会米雪,依旧是不管不顾的说着,“即使我拿出了证据,一样能被你轻描淡写的带过。是不是你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对别人的伤害就能被熟视无睹?”
“唰”的一声,江恒的话因为脸上被泼了水而停止。不知何时江铭手里拿着一空玻璃杯,站在办公桌前,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泼了江恒。
“头脑清醒了没?”江铭重重地将杯子置于桌上,瞪视着江恒,“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要我来教你?”
江恒举起手从额头由上而下拂去了脸上的水,然后咧开了嘴,带了些桀骜不驯的笑意,“若是江总肯赏脸教我一些如何在记者面前谈笑风生的本事,我当然是感激不尽的!”
米雪在一旁着急的紧,却是无法插嘴。江铭的事哪轮得到她说话?即使她是江恒的,经纪人。
“呵,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教教你。”江铭怒极反笑,指着江恒道,“起来,跟我走。”
“江总,”米雪顾不得许多,“江恒他的手伤因为拍戏有些严重,还请您不要太责怪于他。”
这件事江恒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但是心细如她,在这一个月拍戏的过程中,也发现了江恒左手的异端,这才问起,他才告诉了她。
米雪想着,对于身体不好的江恒,江铭总会理智一些吧?
江铭眼里的怒火听得这句话,眼眸稍稍平静了些,脸上却是依旧冷厉道,“多亏了你还为他想着手的事,他怕是宁愿废了这条胳膊也要成名,好把这件事通过媒体公布出来。”
不欲与米雪多言,对着江恒喝道,“还不快点!”
江恒懒洋洋的从椅子上起身,对着米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然后双手插在了裤袋里,走至江铭的身后,与他一同离开了公司。
坐上江铭的车,也不知他要带他去哪儿,不过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结果都是一样的。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在一片青草幽幽的草坪处停下,四周空阔,只能在最远处看到一所别墅,应该是江铭私下的房子。
“下车。”江铭冷冷的声线传来。
江恒瞥了他一眼,然后开门,下去。靠在车身上,晒着夕阳,天快要黑了。已经渐进到秋天的季节,下午的风都是凉凉的。
江铭绕了一圈,站到了江恒的面前,冷冷的看他,“解释一下。”
“什么?”江恒挠了挠头,发梢还有着水渍。
“我要你解释今天的行为。”江铭难得的耐心。
“这不很简单么?”江恒嗤笑,“要你身败名裂。”
话音刚落,就被扬起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之后江铭拎起他的衣领,整个的提了上来,“一开始演戏就是为了成名对付我?”
“没错,就算没有你打我的事,我也会将江树和我的身份公开,让别人看看你有多么的道貌岸然!”细碎的头发遮不住因被提起而发烫的耳朵。
这句话的结果是脸颊上又热辣辣地挨了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这样做了,不一定能毁的了我,却一定能让你爷爷的垣亚集团声誉受损?”
“那又怎么样?”江恒阴鹜的抬起头,“只要能对付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第三个巴掌重重打在江恒的脸上,江铭抬高了他的下巴,“我生了个什么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么?对着我龇牙咧嘴也就罢了,那是你爷爷毕生的心血,你怎么敢?”
再恨江泫,江铭也从没有想过去毁了垣亚,哪怕当初自己以离开的借口威胁江泫,也不曾想过拿垣亚的声誉说事!
江恒脸肿得老高,红得能滴出血来。
狠狠挣脱了江铭的手,朝着他大吼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搭上一个垣亚,不会搭上我自己,我说过,我只为了复仇,我只为了复仇!”
火药十足气急败坏的江恒,因为剧烈的吼声,咳了起来,顺着车身蹲下。他不惜拿出自己的尊严所要赢得的公平,只因为江铭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被压下。
对江铭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觉得好笑吧?
可是他呢?江恒伏在地上用手支撑着,他可是用了全部去赌的呀!
江铭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江恒,黑色深眸里闪过怜惜,只是今日的事他终究是压了怒火在心间的,想起米雪的话,这孩子手上的伤似乎更加严重了?
不敢碰江恒身上的任何一处,却是恼极了他嘴硬的样子,这才都往他的脸上招去。看着他肿起的侧脸,心疼加懊恼,江铭只觉得心头窝着火,流窜的怒火在全身游走,他一脚踹在汽车门上,发泄着。
“拿着自己的伤去给别人看,你还要不要脸?”江铭将江恒从地上拉起,托着江恒的头,看着少年有些苍白的脸,“你以为那些记者会为你叫屈?他们顶多就是拿着这些事当作笑资,靠着这些事情卖钱。你的尊严只有这些?你只能这样?”
江恒呆了几秒,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眼睛也涨红了:“我哪有什么尊严?不过是被人下了药生下的产物。被你随便的丢在一旁,靠着血缘关系被爷爷收养,我和你和他,除了血脉,还剩下什么?他爱我?恩?他爱的只是孙子。若是江树身上流着的是你们江家的血,他还会将我视若珍宝么?还会为我付出生命么?不会。”
江铭看着江恒,自从江泫过世后,再没从这孩子脸上露出过一丝一毫的激烈情绪,整天平静的挂着笑容,拍着戏,过着自己的日子。
“而你,更不会为我牺牲什么。”江恒蜕下了一身淡然,看不到伪装的温顺模样,怒斥着,控诉着,“你的眼里只有江树。他多幸福啊,有你有这十六年的家。我算计他时,还有你为他出头,而你算计我时,爷爷可曾为我出头?他站在局外,看着我走向痛苦,却一再的强调着爱我!”江恒猛的捏上江铭的肩膀,“你说,他为何要在最后为我死?我宁愿他看着我死掉,也不要每天在爱他恨他间煎熬。明明虚伪的爱,却迫使我不得不记着他想着他念着他。”
眼泪缓缓的流着,在红肿的脸颊上沁出哀伤绝望。
“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将那组照片放到网上?”撕裂开已经结痂的伤疤有多痛?“却还是没办法赢你。”
江铭托着江恒的手一步一步的失了力量,缓缓的垂下,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手捂着胸口,没有过的痛苦,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原来,看着他哭,会吞噬了自己的心脏。
心里没有了解决掉这件事的胜利感。
能够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他,这一刻,却是深深的挫败。
五十二、
还没彻底的感受完江恒的悲戚,江铭就看到江恒擦了眼泪,低垂着头站在他的面前,淡淡道,“抱歉,我失态了。”
长卷的睫毛遮掩着眼睛里的情绪,江铭有些看不真切,却更加心疼这样故作坚强的孩子,于是抬了手覆于江恒的肩上,轻轻的搂了过来,“这世上原本无关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有多不容易?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哪些能让你注目?你尚且做不到对每个人关怀备至,又怎能要求别人对你倾心呵护?你爷爷对你好,首先的确是因为你是他孙子,就是因为这样的牵绊所致,才会为了你付出生命。换作是我,我若不是他儿子,他凭什么对我好?凭什么在你我之间,如此为难?所以,江恒,所谓的亲人,就是这种血浓于水的关系组建起来的。但你不能否认这样的爱。它虚伪么?不,它恰恰最真实,不包含利益,只是单纯的存在于彼此最重要的位置里。”
被江铭搂在怀里的江恒,在江铭结束最后一句话后,才猛的醒转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在自己哭泣过后,在他面前暴露情绪之后,他才会施舍一些安慰。
……会抱着自己?!
那他需不需要为这样的拥抱对江铭说声『谢谢』?
江恒冷笑着推开了江铭,“可我连这样最真实的爱都没有过。一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了复仇的工具、手段!”
“可我有什么好恨的呢?”江恒抬头望着天空,此时天已经黑了,“不过是因为下了药才能存在的,污点!”
他到底在执着着什么呢?父亲?母亲?现在的他真的需要么?
“该死的不是爷爷,是我。”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
江铭心头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有什么在悄然游走,抓不住。空阔的草坪上吹过一阵风,面前的少年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却是倔强的站立在风中。
如果不去看他脸上的伤,不去看他绝望的神态,这样的站姿也算得上坚硬。
可是江恒根本就没有那么坚强,不是么?
江铭脱下了自己的风衣,为江恒披上。他到底将他伤的多重,才让他如此这般处在世间?明明是最该保护的人,却一再的被伤害着?
同样是父亲,江泫将他保护的多好?而他呢,又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的孩子。”江铭弯下腰低下头去迎合江恒的目光,“我若是知道今天的自己会为了当初那混账的决定如此后悔,绝不会对你不管不顾十六年!绝不会不回头看,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在叫着我“爸爸”!绝不会连个笑脸都不给他,害他以为自己是个污点!”
江恒看着他,眼神却是毫无焦距,他不止一次跟他道歉了,如果有用,他不会做出今天的决定,去赤裸裸的告诉媒体,他被打的事实。
他不傻,不是不知道媒体只会通过这件事去赚钱去吸引人,可是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以为这样可以对付江铭,他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打败江铭,哪怕只是一点!
出神的江恒忽的睁大了眼睛,视线聚集在了江铭脸上,从江铭的眼睛划向他的鲜红的嘴唇,他刚刚吻了他?
额头上还带着他吻时的温度。
“江恒,你不是爸爸的污点,爸爸,能有你,很骄傲!”江铭动了动嘴唇,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知道他的道歉不算什么,可是除了道歉,他又能做什么?他该怎样让他知道他很爱他?又该怎样让他明白,当他站在舞台上时,心里的自豪比在商场上赚了钱还要浓厚?
不自觉地就吻上了江恒,希望这样亲密的动作能让他开怀一些。
江恒没有说话,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从没想过他会吻他,他竟然吻了他?
良久,江恒才动了一下,伸出手擦了擦额头,“这样的把戏,你当我是小孩么?你也是这样哄江树的吧?很可惜,我不是他,我只会觉得,恶心。”
江铭一滞,却是无法对着江恒发火,苦涩地笑道,“我没有吻过江树。”却又马上觉得这句话说的话不太对。
“最近不管是家里还是你爷爷家,恐怕都会被记者围堵着了。所以这些天你先住在那儿。”江铭指着远方的那所别墅说道。
“我不怕记者。”江恒拉开车门,他要回家。或者说,他不想被江铭牵着鼻子走。
“不行。”江铭反手又关上车门,“你还不明白?不管我承不承认我有没有打过你,影响都不好!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我不在乎。”
“我不打算开车送你回去。”
江恒一愣,的确,这个可以威胁到他。
“你不怕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江树正在被记者烦?”江树嘲笑,“我想他可没有本事应对那些记者!”
江铭顿了顿,“记者接近不了他,我有让人跟着江树。”
“原来如此。”江恒吐出这句话就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江铭看着江恒的背影,他是不是又一次伤到他了?继而跟在了江恒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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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除了没有佣人外,其它的东西是一应俱全!
江恒随便找了个房间休息,也不管江铭要做什么。
第二天江恒一起床,就先将手机开机。因为昨天有记者会,所以他将手机关了机,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没来得及开。
现在一打开,却是有很多个未接来电。
有温研的,有米雪的,还有海炫的。
他刚想一一回复,手机再次响起,是海炫打来的。
“小恒,你快上网去看新闻。是关于你和你爸的。”海炫的声音很急,急得都忘记了在他面前只能称呼江铭名字的事。
“有什么好看的,我昨天就知道了。”他是当事人还能不知道?
“不是,我指的不是你拿照片指证你爸,而是,网上到处是你爸在你爷爷家用马鞭打你的那一段视频!”海炫很急躁,“现在网上都传疯了,有骂你爸的,有说是你故意黑他的,也有说这是PS用来炒作的。”
脑海轰鸣一炸,“怎么会这样?”
“你也不知道么?可是这个视频不像是假的。”电话那端说道,“反正你快看看吧。”
而此时江恒早已打开了电脑,随便点了个网站,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这竟然是他爷爷家里监控的视频!
视频的内容刚好是江铭第一次打他的时候。在爷爷的家里,没有对话,长达五六分钟,截取了一部分的内容,显得江恒尤为的可怜,将江铭推向了不利的位置。
是谁将它找到并上传到网上的?肯定是亲近的人,否则拿不到这段视频。可是他/她有什么目的呢?
视频里的少年狼狈之极,狼狈到他都不忍回忆那个片段,这也是为什么江恒只拿了照片而没有播放视频的原因。爷爷家有监控,他一直都知道,只要将这个视频给媒体,那么江铭百口莫辩!
可同时他也将站在最耻辱的境地,他的尊严会被无数不相识的人踩踏,他甚至都能想象,那些人一边看着这段视频,一边评论着讽刺的话语,也许会有人站在他这边,同情他,可怜他,可也许只是沦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江铭才会那么生气他将照片公诸于世!
江铭!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江恒立马合上了电脑,往楼下走去。电话又再次响起。
“妈妈?有事么?”
江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是你上传的?”
温研昨天看了新闻,当然也看到江铭轻描淡写的将照片的事压了下来,她为江恒担心,恰好温和也为了新闻的事来找她,他说这个时候要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帮助江恒,这才有了视频的事。不过温研并没有将温和的事说出来,只是告诉江恒,是她上传的。温研觉得是谁上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帮助江恒就好。况且的确是她传的,温和只是帮她出主意。
“我知道了,没事的,谢谢你。”江恒挂了电话,神情上有过一些疲倦,温研是为了帮他,却不知道也将他推入到了绝境。不管以后江铭是不是能身败名裂,他江恒却再也逃脱不出世人的眼光。被这样的责打,哪怕只有一个观众,都能让他感到羞辱,更何况,是被放到网上电视上被人评论?
江恒走下了楼,心里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死不了却一直疼痛着。
江铭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在不停的接电话,连电视上都有这段视频!
江恒缓缓的踱步到他身旁,江铭看了他一眼,依旧回应着电话,“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马上将这些视频从网上消除,然后通知下去,无论是哪家媒体,若是敢放,就是跟垣亚作对。”
“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江铭看着他,“是你做的?”江泫的监控只有江恒能够截取,他不得不问。
江恒仰头说,“对。”这个时候他只能承认,不管是温研做的还是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铭闭着眼用手揉了揉眼角,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然而当他张开眼时变得异样冰冷陌生的目光令江恒倒退了一步,“恭喜你,这一仗你赢了。”
江铭再怎么解释,再怎么澄清,再怎么阻止播放视频,也无法改变什么了,不是么?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留了江恒一人,江铭走了。
江恒笑笑,他成功的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了另一个污点,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结果却到了。为什么心里会难过?会失落?会有罪恶感?
会为了刚刚江铭的眼神,心痛呢?
江恒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一阵一阵袭来。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
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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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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