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下) 我一直深信不疑小孩子是种神奇的生物,他们能带着最无辜的表情,逼得你出离愤怒,达到五脏六腑都快移位的地步。在我起身前往门口的过程中,吴迪崽子显然是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火,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手腕一抖,一小瓶肥皂水都浇了地板。然后瘪着小嘴看着我,仿佛是我欺负了他。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二十四色的彩笔递给小孩儿:“我认输,好不好?别再来兴风作浪了!去画画吧。”随后认命地踩着抹布蹭干地板。 崽子似乎对这种结果并不满意,抱着彩笔盒,拿着滴着水的小塑料棒,嘟着嘴道:“可是我的泡泡水没有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好吧,做猫咪也就罢了,总没有被耗子欺负的道理吧!我瞪眼道:“谁让你自己不拿稳!一边儿玩去!再来捣乱我就不客气了!”忽略小孩儿的后续神态,我又强迫自己回到准考生的状态。 十分钟后,我履行了诺言,对小孩儿不客气了。因为我发现我几乎所有图形推理题里的封闭区间都被涂上各种颜色,小恶魔还趴在地毯上,晃悠着小脚丫,颇为得意。 大部分的事情都能遵循熟能生巧的道理,比如说今天的我已经可以在一分钟内完成,按小孩儿趴在腿上,剥掉裤子,压制住挣扎,挥巴掌等一系列动作。 在老妈被小孩儿的嚎啕声引来砸门的时候,我觉得整个手掌都麻了,眼前的小屁股也升温发烫了,小家伙一如既往地不肯认错,使劲儿咬我的睡裤。后来我毫无疑问地被老妈呵斥制止了,迪崽子一只小爪子揉着眼睛,另一只努力提裤子,在老妈怀里呜呜咽咽对我进行控诉。 愤怒的老妈带着委屈的崽崽下楼了,丢下我在楼上反省,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瞥到被小孩儿的眼泪和口水润湿的睡裤,还是有些心虚,若是被他爸妈看到,大概我就会成为报纸上幼师虐待孩子新闻一角吧。 翌日一早去楼下吃早饭,老妈正一勺勺喂怀里的小孩儿喝粥,始终对我保持漠视,老爸只知道哗啦啦地翻报纸,明显是不想参与到冷战中。我扯扯嘴角,努力如常地道:“小迪,吃完了吗?咱们走吧。” 小孩儿没有答话,反是老妈帮小孩儿抹抹嘴角,柔声细语地道:“小迪乖,再吃点儿,待会儿奶奶送你去。”小娃娃抿着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眸,继续喝粥了。 于是被孤立的我只好独自上路了,不知道待会儿迪崽子到了幼稚园一宣扬,又有一场什么风波等着我。入秋之后,气温不见低,但风很萧瑟,扬起路旁的沙尘,吹得人心里一阵烦闷,眼前的路越走越迷茫,到底哪个地方才容得下这样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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