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穿越之人生如戏[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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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穿越之人生如戏[第5页]

作者:我的前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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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儿被重义的喊声吓了一跳，跪压在重义身上猛一抬头，眼睛睁得圆圆的微睁开嘴，一脸愕然的表情。重义慌忙推开嘉儿，回身仰头去看，心里一凉呆在当场。
“表……表叔……”月亮从厚重的云层里钻出来，重义看见头顶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喃喃道，猛地一骨碌爬起来，倒退两步垂头说：“重义见过表叔。”
他没有听见另一个应该问好的声音。重义微微侧过头去，看见嘉儿偏了脑袋也连退几步，低头一句话也没说。
“大半夜的，”半晌，两个小子才听见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声音：“睡不着出来遛弯吗？”
重义不怕他老爹的火冒三丈，却有些怵这个年轻表叔的阴阳怪气，大了胆子仰头看着洛成道：“表叔，侄儿……侄儿是想回家去……”
段洛成笑了一下，抬头看看那两条岔路，挑了眉梢说：“回家去？走这条路是回哪个家？全州的家吗？”
重义一愣，扭头怒瞪着一旁的嘉儿。大半夜的冷风嗖嗖，居然走了这么久是离家越来越远了？！
嘉儿依旧没说话，却侧头去看看身后的岔路，好像不相信一样的要确认一番。
段洛成左右扫视了两个低着脑袋的小家伙一番，冷哼一声，转身往来路折返，冷冷的甩下一句：“你们两个最好跟上，别让我踢你们回去。”
“起来！起来！”安生刚靠着门边打个呼，就被人硬生生的踹醒了。他皱着眉睁开迷糊的眼睛，打了呵欠道：“彭边！你干嘛？！这刚睡会儿……”
彭边瞪了他：“你要是困，就跟我说一声，我来给爷守着。你睡了多久了？我问你，爷去哪儿了？”
“谁困了？”安生揉了眼回驳道：“我就迷瞪会儿。爷不是在屋里歇着吗？你这么大声也不怕吵了爷！”
“吵个屁！”彭边难得急的赤红着脸骂道：“屋门大开着，爷都没影了！”
“什么？”安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头一看，果然大少爷的房门大敞了，屋里冷风嗖嗖的，暖炉里的火星点点，都快全灭了。
“要你吃干饭的！”彭边狠狠踢了他一脚：“炭不知道添，门不知道看，就会往哪儿一站打瞌睡！”
安生也急了眼：“你现在骂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前儿夜里闹头疼折腾了我半宿？！赶紧跟我出去找爷去吧！”
一阵急蹬蹬的下楼声，把柜台后的小二都惊醒了，撑头揉了眼还在含糊的说：“客官住店啊……”大门一拉，呼呼的冷风刮着树叶就卷进了屋。
“往哪儿走啊？”安生被风激得打着寒颤问：“这深更半夜的看不见人影。爷是去茅房了吧？”
“得了吧你，”彭边不屑的说：“就为了叫醒你这头猪，都过了快一炷香了，爷上茅房还能不回来？你先出去看看有没有脚印，我去后院把随从都叫起来，一起去找爷。”
“好好好，你快点，”安生搓了手往外跑去，嘴里还嘟囔着：“大少爷啊，大半夜的您不睡是要干嘛呀……”刚转出门边，砰的一声撞了个乌七麻黑。
“哎呦，不长眼啊！大半夜的瞎转！”安生捂了头挤着眼喊道。
“哼。你倒是长了眼，耳朵鼻子都长齐活了。”
一句冷哼把安生吓得顿住了手，抬眼一望，大少爷带着一身的凉气正冷冷盯了他，他慌得赶忙退开站好：“爷，您回来了。半夜里您是去哪……哎哟，两位小爷？！”安生一惊，大少爷身后可不正跟了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小身影。他暗里咋舌，怪道家里大人都说大少爷疼小少爷疼得稀罕，大半夜的睡着觉就想小少爷了，还给从府里拐带出来。就是不知道怎么捎带上了楚家的小爷。
“爷，我……我去喊彭边，他去叫人找您去了，我，我让他别去了。”安生缩着脑袋支吾着，要往后院跑。
段洛成冷冷瞥他一眼，上去一脚正踢在安生的膝窝，安生哎呦一声就跌跪在地上，怯怯的揉了腿抬眼望着他。
“也不用叫他回来了，让他跟你跪一夜好好想想吧。”段洛成蹙着眉头：“练功习武都练到狗身上了？！一路上箱子里带着两个孩子都听不见？！”
“啊？”安生不由自主的咧嘴出声：“两位小爷……”我说箱子这么重呢……到底剩半句不敢说出来。
段洛成回头看看，两个小子被刚刚那一脚吓得面色发白，连退两步靠在大木门上，嘉儿垂了头，重义转着眼，都是离他远远的。
“跟我上来！”段洛成低喝一声，转身进了大厅上楼。

“砰”的一声，段洛成把房门踹开，走进屋里回头对身后的小子喝道：“磨蹭什么？滚进来！”
楚重义先大了胆子钻进去，后面跟了缩着脑袋的段颖嘉，两个人畏缩的站在屋子中间。
段洛成哼一声，指指墙角：“先跪会儿想想，想清楚一会儿怎么回话。”
楚重义无措的蹭蹭额角的汗珠，侧头看看嘉儿。嘉儿垂头不动，眼睛盯着地面。
“没规矩了？！”段洛成轻喝：“还是听不懂吩咐？！嘉儿？！”
重义赶紧揪了嘉儿走过去，嘉儿一瘸一拐的踉跄过去，看着重义挑襟面墙跪着，兀自站了不动。
段洛成蹙了眉头看着他，两步上前，重义着急的扯扯嘉儿的衣袖，嘉儿微微侧头看看，还是没有动弹。
段洛成一把揪起嘉儿背后的衣服，把他拎起来。重义一惊，口呼“表叔”侧仰起头，看见嘉儿被表叔揪在手里紧咬着唇，眼睛里一丝掩饰不住的害怕。重义知道这个小表叔发起火来虽不如自己老爹恐怖，但也还是吓人的。
嘉儿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相信父亲竟然揪起他就要揍，还当了自己最烦的楚重义的面。裤子被一把拉到脚踝处，两条腿上感受到寒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脸也刷的一下红透了。
等了很久也没有意想中的痛，胸口被揪紧的衣服勒的生疼。他费力的回过头去，看见父亲皱着眉头盯着他光着的后身。他一吸鼻子恨恨的扭过头，眼睛对上诧异的回头看着他们父子的楚重义，脖子根都要红了，嘉儿威胁似的狠狠的瞪了表哥一眼。
段洛成顿了半晌，冷哼一声：“真是有种，屁股都肿的发亮了，还能撑着。”说罢，放下儿子在地上。
嘉儿难以置信般的回头看看父亲，又赶忙转过脑袋，一把扯着裤子穿好，手忙脚乱的系着裤带。
“滚过去跪好！”段洛成吩咐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你还愣着干嘛？”重义见嘉儿一直不挪窝，疑惑的嘟囔道：“你不是就怕你爹打你吗？你还敢老是跟他对着干。”
嘉儿没说话，站着呆半天，忽然脱下外衣甩到一边，两步踏上床去，撅了嘴气鼓鼓的说：“小爷才不管那么多了！我困了我累了我还冷！我要睡觉！”
重义目瞪口呆的看着嘉儿几乎把自己扒个精光，掀开被子钻进去给自己盖严实，吃惊的说：“你不怕表叔着恼啊？！你什么时候吃了豹子胆了？”
嘉儿埋头在被窝里，冷冷的说：“想跪你自己跪好了。别吵我睡觉！”
重义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墙脚，尴尬的觉得自己头顶都在冒傻气。他索性爬起来，两步奔到床边：“谁要跪啊？！我也睡觉，你给我往里边滚滚！”
段洛成在大堂里问小二要了药膏，走到楼梯口回头一瞥，院子里两个身影并排跪着，一个笔直一个瑟缩，寒风刮过树梢呜呜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他转身走到门口，对两人说：“都滚到我屋子外面跪着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上楼进了屋子，他看见地上一摊乱七八糟的衣服，本该在墙角罚跪的两个小子竟然钻进了被窝里。段洛成板着脸走到床边想把他们扔下去，凑近一看，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已经都睡熟了，重义还呼呼的打着呼噜。
段洛成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他把里面的被子掀开半截，拉出嘉儿的两条腿，扯下他的亵裤，嘉儿冷的无意识的往被子里缩去，洛成这次没手软，倒出药膏在手心里搓搓，就往嘉儿肿亮的屁股上揉去。

段洛成伸展着酸疼的肩膀，起身往屋外走，安生蹲在暖炉旁，偏过身子老远，生怕挨着段洛成，畏首畏脚的样子逗得洛成不禁一笑，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一会儿换个随从过来看着炉子，你也下去歇歇，明日还要赶路呢。”
洛成伸手去开房门，一阵细碎的声音钻入耳朵。他忽的警觉心大起，猛然望向窗外。木窗紧掩着，窗缝边一点点的黑影，微微的颤动两下。
“爷，您不去……”安生疑惑的仰头问道，去看见大少爷一个手势，面露诧异。他顺了大少爷手指的方向侧耳一听，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安生慢慢的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往门外移动。段洛成眯眼沉思一下，提气朝床铺的位置走去。刚移两步，“砰”的一声巨响，木窗崩裂，几道寒光夹着凛冽的风卷进屋子，直冲向床铺。段洛成手疾眼快探手捞起被角，卷臂一抽，将被子顺着力道拧成了绳，紧紧挟起床上两个小小的身子猛力一拉。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段洛成后退两步抱住孩子在怀里，床榻已被那飞击而来的刀剑砍成了一堆柴火。
安生拉开房门喊着彭边和侍从，眼见几个黑衣人已然破窗直入，气力强大的将木床击碎，不由心里一寒，知是步步杀招。大少爷揽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在怀里，生被逼到墙角。安生纵身一跃，腰间软剑铿然抽出，一道素光划过，拼尽全力顶上黑衣人的猛攻。
“爷小心！”安生四周剑花点点，费力支撑，硬是杀出一条空隙让段洛成抽身。大堂里也是一阵喧哗，喊杀声四起。洛成夹了两个孩子在怀里，冲到门外走廊上一看，楼下一片打杀，自己的随从衣衫不整，狼狈应战，而十数黑衣人各个都是武艺精湛，且招招取人性命。
“嗯，怎么……”怀里两声呓语，洛成垂头看见嘉儿和重义都懵懂的醒过来，揉了眼睛嘟囔着冷。他提气一顿，脚下一点，搂紧孩子运足气翻下二楼，稳稳落在大堂的桌子上。
“就是他！”一个貌似首领的黑衣人从屋子里先奔出来，手指了段洛成指示道：“目标是他！勿要恋战！”大堂里的黑衣人剑招直攻向腾不出手来的洛成。

“你们两个抓紧了！”洛成话音未落，一片剑花扫来，他俯身足下一勾，挑起桌上的条凳踢去，又是一人扬剑狠狠刺来，洛成身子一拧，顺势翻下桌子，一脚挑起桌子顶着剑势劈去，“夸拉！”八仙桌碎成了一堆。怀里两个孩子被洛成运气翻腾的气势带的飞起，两人惊得死死地攥紧了洛成。
“爷！快马在外面，快走！”彭边从门外冲进来，眼见洛成双拳难敌四手，忙冲上来挡住攻势，狼狈的回头对退后的洛成道：“属下护着您先走，离开此间再做计较！来人！”
洛成随身的侍从奋力抵挡，却是各个负伤，段洛成已知对方是有备而来，飞身跳出大堂，看见院里快马已从马厩中牵出，他一跃跳上马，顺手把两个小子按倒在马背上，扬鞭策马，疾驰出客栈。身后一片喊杀声，回头望去，几个黑衣人也追出客栈来，意欲放箭，彭边从后一个跟头翻出，扬剑一挑，洒出片片血花，他也顺手扯过一匹马，跃上仓皇追出来。
月光下一路狂奔。彭边紧随着断后，挡掉飞来流箭，原本还死死跟着的黑衣人终究比不过马的脚力，渐渐不见了踪影。段洛成放慢下速度来，勒住马顿足，四下望去，苍茫的原野里已露出微微的晨光，没想到一夜竟然就这样快折腾过去了。
“爷，不走了？”彭边不大会儿追上来，满头大汗的收剑入鞘，满脸的疲色，赭色的外衣上几个暗点，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血。
“差不多了，”段洛成也微喘了粗气说：“狂奔了几十里地了，这已经出了沧阳地界很久了，没事了。”说罢，自嘲的摇头：“闹得这样狼狈！”
“哎哟……”几声呻吟从马背上传来，楚重义被按趴着颠了一路，头重脚轻的终于撑不住了。听到大人的对话知道事态不是很严重了，捂着胸口哼出声来：“表叔，放重义下来吧……”
段洛成翻身下马，看着两个小子半光着身子，就裹了一层棉被，在马背上错着头脚趴着，脚丫肩膀都露在外面。他赶忙把两个小子放下来，细细一看，个个脸色惨白，垂头打着哆嗦。

“糟！”彭边叹一声：“两位小爷可怎么办，刚从被窝里出来啊……”
段洛成解开外面一件夹袄，脱下给重义披在身上：“还能怎么办？重义先裹上这个，嘉儿把被子披上，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农家。”
重义哪里好意思，赶忙推脱：“表叔，给嘉儿表弟披上好了，我不怕冷！”
嘉儿一把扯过棉被裹紧自己：“我才不要，你不穿那你就光着身子好了。”
彭边看见嘉儿身上披的棉被东一个洞西一团棉，裹着肩膀露脚丫，显得瘦小的嘉儿一发的可怜兮兮，他赶紧解开自己的外袍：“孙少爷，先将就穿我这件好了。”刚拉开来，一股冷风吹进内衣，刺骨的他直打个哆嗦。
“行了！”洛成制止他，又把两个孩子抱上马背，让他们依偎着贴紧：“你自己不就穿了那么个空棉袄筒子？！赶紧找个农家买些衣衫就行了！”说着，他蹬着马镫上马。
“爷，我们走哪条路？”彭边看看逐渐亮起来的荒野问道。
“安生他们能逃出来吧？”洛成皱着眉头。
“爷，我跟安生留了暗号，黄村驿站口会合。”彭边安慰道：“安生机灵着呢，您放心好了。何况，这群人都指向您呢，而且这里又离沧阳那么近，他们也怕天亮了官府来人，不敢恋战。倒是我们，这群黑衣人摆明了知道我们的行程，万一在前面路上还等着……”
段洛成策转马头：“我们往西北方向走，绕半圈从小路去全州！”

一处篱笆围住的土屋小院，木门半掩着。院里的公鸡正欢跳着打鸣，微曦洒在泥尘小路上。这已是策马奔了半晌见到的唯一一处民宅了。彭边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叩门。
“来了来了！”夹着硬朗的北方口音从土屋里传出来：“这么大早的谁啊？！”一个扎着圆髻的中年妇女系着腰带匆匆奔出来：“这就出来了！”
她偏头从篱笆缝里望一眼，看见外面一骑白马上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形容狼狈，不由得一怔。匆忙上前打开门，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外面，拱手说道：“这位婶婶，我和我家几位主子行夜路时遇了强人，现下奔逃一夜又冷又饥，还望能暂且歇息一下，请行个方便。”说罢，一个硬硬的物什递到她的手心。
妇人惶惑的低头一看，哎呀一声惊叫出口，竟是不小的一个银锭子。她吓得慌忙推辞：“这不行这不行，不就是吃口饭吗？进来进来好了，这个使不得，使不得，说着赶紧侧身让开。”
段洛成远远望见两个推扯的样子，也翻身下得马来，牵着马匹走上前，对妇人点头示意道：“这位大嫂，您也看到了，我家两个孩子衣衫都没了，快冻坏了。这银子不止是个饭钱，还得劳烦您找几件衣裳给孩子换上。如此搅扰，大嫂要是不收下这点心意，我们可断不敢进门的。”
妇人偏头一看，马背上两个孩子身上裹着破破烂烂的东西，冻得脸颊儿赤红，低着头吸溜着鼻子，仓皇中不时抬下头看看她，两个孩儿竟俱是粉雕玉琢的模样，看的人心里生喜。
“那好，那好，”妇人接了银锭子在手中，回身叫着：“当家的！当家的快点儿出来啊！来客人了！”

一间简陋的屋子，炕上倒是烧得暖融融的。嘉儿和重义缩着身子钻进厚实的大棉被里，洛成也捡起被重义甩脱的外衫重新穿上。
“大兄弟，”妇人笑了走进来，手上抱了一叠衣衫：“这些都是我大孙子的衣服，他也七八岁的样子，来给娃娃试试看，能不能穿上。”说着，瞅瞅炕上两双瞥向她的乌溜溜的眼睛，慌忙添上一句：“洗的干干净净的，两个小哥儿穿吧。”
洛成忙接了笑应道：“麻烦大嫂了。”转身把衣服放到炕头：“赶紧换上，看冻病了。”
妇人笑得开花：“少见您个大男人带孩子带的这么仔细的。我家老头子，从来都没抱过孩子一下，更别说知道冷热了。来来，您忙着，我去拾掇饭去，一会儿喝点鸡汤暖暖。”
洛成忙道：“大嫂别麻烦，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不拘的。”
妇人已转身出了屋，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洛成有些疲惫的转过身，一夜风霜折腾的他肩膀酸疼。揉了额角抬眼一望，炕上两个小子已经把一叠衣服扯乱开来，在被窝里疯抢着。
“这个棉袄给你穿！把那个给我！”嘉儿狠命去扯重义怀里抱着的一件，两人在炕上滚做一团，嘉儿露出嫩白的肩膀和鲜艳的红肚兜，扑压在重义身上大喊：“这个给我！凭什么我要穿红色的？！”
重义喘着粗气抱紧怀里的衣裳不撒手：“那凭什么要我穿红色的？！我先看见这件的就归我！”
洛成额头隐隐有些疼，不耐烦的皱眉一声断喝：“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坐好了！”
两人犹犹豫豫的侧头看看他，翻身起来又钻进棉被里，洛成怒瞪着嘉儿：“你又没规矩了是不是？！自己老实把衣裳穿好，不然爹打你可不拘地方！”
嘉儿恨恨的抬眼瞪着洛成不说话，满脸的怒色，洛成火起：“敢瞪眼睛了？！造反吗？！要我给你算总账是不是？！”
重义觉出屋里气氛不对了，从乱成一堆的衣服里揪出一件来扔到嘉儿身上说：“表弟不会穿衣服是不是？来来，表哥帮你穿，别劳烦表叔了！”说着，揪着嘉儿转过身。
洛成冷哼一声，转身也走出屋子。这小子现在看见他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看就知道还对上次那遭打怀恨在心。洛成无名怒火烧得窜上头顶，这小子还学会记仇了不成？

看见表叔的身影消失，重义在缩回脑袋，看着嘉儿煞有介事的训道：“你看你刚刚非要调皮，又把表叔惹生气了吧？小孩子挑挑拣拣的像什么？！”
嘉儿一个饿狼扑食压倒重义，连踢带打的嚷嚷：“好啊，你不挑拣，红的归你黑的归我！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你想死是，不，是？！”重义恼火了，皱眉瞪眼的还击过去，棉被又被踹到一边，两人撕扯成一团。
“衣服穿好没有？！”窗外一声断喝，惊得两人顿住了手脚。重义一把把嘉儿推开，没好气的给自己提拉着亵裤，翻了白眼骂道：“你是有毛病吗？！怕你爹怕得要死，还非要惹他生气……好了好了，红的我穿好了吧？切，反正到了全州就能换掉了，穿两天又不会少块肉。”
嘉儿悻悻的扯过一件棉裤给自己套上，嘟囔道：“谁要你装大度了？我又没说不要穿红的，给我留下，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好了。”
重义呼啦呼啦的给自己裹得严实，拉起红色的棉袄跳下床，凑到嘉儿耳边说：“你就是脑子有病！”说完，连蹦带跳的跑出屋子。
洛成背手站在小院子里，看见彭边拎着两桶水从外面走进来，他走前两步问道：“彭边，打这么多水做什么？”
彭边在厨房外搁下水桶，擦了头上的汗应道：“爷，我给两位小爷烧点热水烫烫脚，刚才我摸孙少爷的脚都是冰凉的。一会儿您也洗洗脸吧。”
洛成说：“你也累了一夜了，进屋去暖暖好了。他们两个穿了衣服，还有什么冷的。”
厨房里走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闷不吭声的把两个水桶拎到厨屋里去了。彭边赶紧喊一嗓子：“大爷，劳烦您给烧热了。”
“歇歇吧彭边，”洛成吩咐道：“回头还要赶路呢。”
正说着话，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跳出来，险些和他们二人撞个满怀。洛成低头一看，重义穿件大红色的棉袄，扶着门框抬眼看着他。
“表叔。”重义规规矩矩的叫道，洛成觉得这孩子比嘉儿懂事听话的多了，怎么大表哥却说这孩子是天生反骨，说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的。
“怎么穿的这件？”洛成问道：“是不是你弟弟抢你的了？”
“不是不是，”重义摇头说：“重义是哥哥，让给嘉儿表弟就是了。”
洛成摇头叹气：“他要是不懂事闹你，你做哥哥的只管教训他。”
重义扭头掩嘴窃笑。
这家妇人抄着手走进堂屋里：“大兄弟，叫孩子们吃饭吧。都做得了！”
洛成赶紧吩咐重义：“重义，去看你弟弟磨蹭什么呢，叫他出来吃饭！”说罢，招呼着妇人：“大嫂，一起吃吧，你们也该没吃早饭吧？”
“我们外院里吃，”妇人乐呵呵的说：“我们一家子都喜欢在院子里吃，你们屋里坐，我这就去盛饭去。”

楼上的小甜，也很高兴认识你啊~

嘉儿和重义一屁股坐倒在桌子两边，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碟碟盏盏流口水，肚子像比赛一样的咕咕噜噜打起鼓来。洛成看了好笑，瞪眼斥责一句：“都把这没出息的样子收起来！”
彭边搭把手分着碗筷，听得这话不由一笑：“爷，两位小爷怕是一天一夜没沾食了，早该饥肠辘辘了。”
端了一大盆鸡汤走进来的妇人听得这话，哎呦一声说：“两个哥儿饿了这么久了？那可不能吃这油腻的，要泻肚。我先去拾两个馒头，盛点稀粥来，垫垫肚子再吃肉才好。”
洛成拿起筷子敲了嘉儿伸向卤肉盘的手，笑了坐到凳子上说道：“麻烦大嫂了。不然叫大哥和孩子们都进来吃好了，外面多冷。”
“不碍不碍，”妇人手脚十分麻利：“小哥儿先别急着吃，我给你掰块馍馍，常常自家做的多香！”
洛成低声警告嘉儿：“在外面要有个样子，别做丢人现眼的事！”
重义摇晃着腿帮腔：“就是就是，大哥说，吃饭不能先动筷子，要等大人们允许了才行！”
嘉儿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咬着筷子头，一脸的不屑。
洛成看见院子里蹲着个人，正是刚才烧热水的老头。想这妇人没多大岁数的样子，男人倒是一脸老态了，而且那妇人谈笑自如，她男人却沉默的一句话也没有。一个拖着鼻子的男孩子畏缩的钻进堂屋里，咬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菜，眼珠都不转一下。
“你想吃什么？”嘉儿扭着身子看着他，和气的问：“要不要吃鸡腿？”
洛成有些欣慰，虽说嘉儿被纵惯得没个规矩，倒是也没有一般大户人家子弟的蛮横脾气，好在这孩子根子上没坏。
那孩子惊得连退两步，慌忙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嘉儿跳下凳子，伸手从桌子上的盆子里扯下一块鸡腿转身递给那个男孩：“想吃这个吧？”
男孩子瞅瞅嘉儿，犹犹豫豫的伸过手，几乎是一把夺了过去，跑到屋子外面啃去了。
“要死！”门外蹲着扒拉饭的老头头一回张嘴，压着嗓子骂着男孩。
嘉儿回过身，爬上凳子坐着，洛成好笑的看了他道：“行啊，本来就两个鸡腿，你一个你表哥一个。现在你大方，就看着你表哥吃吧。”
“不不，”重义越发看着懂事了：“给弟弟吃，重义不爱吃鸡腿。”
“我才不稀的……”嘉儿撇了嘴别过头：“小毛娃才爱吃鸡腿！”
“看看你，”洛成无奈：“不过比你表哥小一个时辰，就这么没你表哥懂事明理！”
嘉儿被这句话噎得干瞪眼，没好气的看过去，重义趴在桌上咧了嘴偷笑。
“哎哟哦，”门外传来一声叫嚷：“宝儿，咋这么没出息？！抢哥哥的鸡腿吃？！”
“没事大嫂子，”洛成道：“这俩孩子也不吃，没事的。要不把这块也夹给孩子吧。”
妇人拿着笼屉，递给嘉儿一个馒头：“不用不用，我这孙子是给惯坏了，他爹娘不在，我家老头子宠着他，可是不知道礼数，您别见怪。”
洛成奇怪道：“看大嫂子岁数不大，孙子倒都这么大了。”
妇人笑笑：“乡下人，成亲的早，不然闲着也没事干啊！”逗得洛成身后侍立的彭边扑哧一笑。
洛成转头瞪他一眼，末了又说：“彭边，你也坐下吃。出门在外没这么大的规矩。”
彭边应了一声，坐到下手去了。

妇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扒拉着稀饭，好奇的打量了这一行四人，开口道：“大兄弟，我看你们不像是做买卖的啊。”
彭边神色一滞，洛成倒是自如的应道：“我们是做大买卖的。”
“我就说嘛，”妇人支愣着筷子：“看您这气度就不一样，小买卖人那身上都是股子钱臭味儿！”
重义扭过头：“钱还能臭了啊？”
嘉儿掰着手里的大馒头，不屑地说：“再臭也不会有你臭！”
洛成看了满桌的鸡鸭肉蛋，俱是泛着油光，大清早的看见这些不免有些倒胃口。看来这穷乡僻壤里待客就是肉食丰盛，这一顿怕是把家里存的年货都拿出来了。
他挑了些清淡的素菜，就了碗里的稀饭慢慢吃着，耳边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他皱眉抬眼望去，看见儿子现下的德行，不由得怔住了。
嘉儿把手里的大馒头横着掰开，夹上两块油腻腻的五花肉，拿在左手里大口大口的咬着，油汁都顺了嘴角淌。右手里拎着筷子，插着一个虎皮蛋，上面刚啃了一口，忽的又把馒头塞到嘴里叼着，抄起桌边的一碟豆瓣酱，哗啦全倒进白米稀饭里，那根筷子呼哧一搅，拿下馒头趴到碗边吸溜吸溜的喝起来。
“哎哟喂，”妇人哈哈笑了说：“小哥儿吃饭可真喜人儿！能吃能干！一看以后就是个壮实的，大兄弟好福气哟！”
洛成眉梢抽抽的，满桌人都诧异的盯了嘉儿看。嘉儿终于反应过来，从稀饭碗里移开眼睛，扫视着正盯着他看的一圈人，喃喃道：“干嘛，吃饭啊，挺香的……”
“这么油你也能吃得下去啊，”重义忍不住唏嘘。
“不信你试试，”嘉儿开导他：“你夹着尝尝，真的好香。”
“吃没个吃样！”洛成低声斥一句，看见儿子不服气的别过头。真是的，都是一样的管教孩子，怎么他的儿子就是带到哪儿就丢人到哪儿呢？

“大兄弟，”妇人转过话题，嘉儿吸溜稀饭的声音也略微小点儿了。“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是从哪里遭了强人了？”妇人疑惑的眼神：“这冬天山上的土匪都猫起来了，怎么又下山了不成？”
洛成听得这话，神色也有些沉重，勉强一笑道：“谁知道呢。许是知道了我们车上带的值钱货，可惜这回血本无归了。”
妇人摆摆手：“人没事就是好的。不过您这也是，跑生意还带着孩子出门，多不便利啊。”
洛成一笑，顺手抬起胳膊要去揉揉嘉儿的头顶：“是送他们去亲戚家过年的。”
嘉儿一偏脑袋躲了过去。
“可不咋地，眼见就要过年了，您还在外跑着，真是辛苦啊！”妇人说得兴起，唾沫星子乱飞。
洛成收回手笑道：“大嫂子，跟您打听点事儿，从这里去黄村，一共有几条路？”
妇人一拍大腿：“哟，这我这妇道人家不常出门，可不知道，一会儿让老头子跟你说，他跑过好几趟呢。我去再给你们添点儿汤去！”
门口蹲着的老头子一咳嗽，把手里的空碗递给自家婆娘，接着从门后摸出个旱烟袋子，开始抽起来。
洛成边吃了，边开口问道：“老哥，怎么不见孩子在家里？孙子都丢给你带了。”
“死了，”老头子磕磕旱烟杆，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面：“打仗。”
洛成不语。这一带近些年来成为各州郡争抢的地盘，现在隶属楚家，明日还不知又归了谁，倒是可怜了百姓，要么无辜枉死，要么被拉去充军，不知何时天下能再次安宁下来。
“我吃饱了！”嘉儿放下碗，蹦下凳子。
彭边赶忙招呼：“孙少爷，打水洗洗吧！”
重义也慌了赶紧几口扒完：“我也要洗澡！”

收拾的干干净净以后，一行人离开了农舍继续赶路。嘉儿和重义都裹得球一样，一匹马上也坐不下，洛成还没开口吩咐，嘉儿跑向彭边的棕马，一跃蹿上去，低头招呼彭边：“快点上来！”
洛成没奈何的催促重义上马，厉声叮嘱儿子：“你要是在马上不老实就等了！”
晌午的日头暖暖的，扬鞭疾驰在泥尘土路上，四人不多时就汗津津的了。彭边催促着马匹往前赶，坐在前面的嘉儿扭着身子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孙少爷，看掉下去了。”彭边差点搂不住他，出语吓唬道：“少爷可就在前面呢。”
嘉儿仰头一瞪眼：“你这马资质不行，就别费力催它了成不？一颠一颠的我都要吐了！”
“可是……”彭边支吾两句：“被少爷甩远了可怎么办，再说了，少爷那匹马好，您倒是别抢着上我的马啊……”
嘉儿白眼翻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安生招人待见吗？！就因为这张嘴！”
彭边悻悻然，扬鞭抽着马背，不再搭话，这小爷难缠的紧呢，他可不像安生好心气儿，能甜言蜜语的哄着他。
“慢点啦慢点啦，”嘉儿不耐烦的嘟囔：“颠的我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哎哟，停一下停一下，快停停！”
彭边忍了火气低头粗声粗气的说：“小爷，你是又怎么了？”
嘉儿哎呦哟的捂了肚子：“不行不行，我肚子疼，快停下让我去解手，不然我可拉马上了！”
彭边无奈，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懒人屎尿多。他摇摇头：“你且再忍一下子，这就找地方。”

洛成策马行着，身后传来彭边的高呼，他疑惑的勒住缰绳，回身看去。彭边紧赶几步追上，说：“爷，我们停下歇歇吧，正好小爷闹肚子，要解手。”
“怎么这么多事？！”洛成皱紧眉头，看见儿子几乎摔下马背，捂了肚子哼哼着往路边的草地里跑，他训斥一句：“叫你中午没出息的吃这么多大肉！”
正好也跑的乏了。洛成下马来走到路边，问重义道：“重义，要不要也解手？”
重义点点头，跑到树后解着裤带。彭边拿过一个牛皮袋递上来：“爷，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洛成眺望了远方问道：“你还记得那老汉是怎么说的？要往西北走多久？”
彭边赶紧回道：“回爷，那老汉说往西北赶路五十里，到约莫正午可以看见一座山岭，从山沟里绕过去，出了林子看见的第一个村庄就是黄村。”
“嗯，”洛成点点头，把水袋递过去：“待会儿还要快点赶路，怎么也得在天黑前到黄村驿站。不知身后有没有追兵不说，就是天黑了，山里指不定有些什么呢。”
彭边低头试探的问道：“爷，为什么好好的会遇见这群刺客杀手？还在沧阳的地界上，这沧阳的治安也太……”
洛成摆摆手止住他：“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要先赶去沧阳。边关战事怕是一触即发，可是朝廷却……”
彭边不语。头次大少爷赶去沧阳帮助许家修建工事时，安生就嘟囔了两句，说大少爷劳心劳力的，到了都被外人抢去功劳，还不如省省心给自己家，结果被大少爷骂了掌嘴。所幸安生会装可怜，泪汪汪的抽了几下，大少爷就心软饶过了他。现下自己笨嘴拙舌的，可不敢再多嘴说什么了。只是要是被老爷知道大少爷帮外姓人，怕是不知道要恼火成什么样吧。

“我也要喝水，”彭边一怔，低头看去，重义撒完了尿，伸手问他要着水袋。

“重义少喝点，”洛成叮咛道：“待会儿我们走快些，路上就不停了。”

“嗯，”重义抱着水袋咕咚咕咚两口。

“这混账是怎么回事？”洛成见儿子拉了半天也不出来，耐不住性子高喊一声：“在里面干什么呢？！”

嘉儿扒开面前的草，小声说：“给我一张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