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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叛臣(古风、纯父子)[第17页]

作者:白水煮豆腐ok
首页 上一页[16] 本页[17]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十天之后的某个下午,皇甫恨从小镇出来,驾马继续前行。
已经十天了,看样子楚天是和正言滴血认亲了,否则楚天不会让他单独行动。白乾坤那日就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楚国。其实如果正言真的是楚天的儿子,和楚天相认了,那也不错,省得楚毓颜的死永远是一个放在那里无法愈合的伤口,皇甫恨这样安慰自己。可楚毓颜是楚毓颜,正言是正言,楚毓颜永远不在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弥补楚天的……皇甫恨又有些伤心。
就在皇甫恨驾马离开小镇子时,在镇外的小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看见皇甫恨,驾马疾驰而来。
“轩儿,你竟然没给爹留记号,爹找了你好些日子。”楚天停在皇甫恨身边,关切的看着他,口气却有些责备的味道:“今后不许再擅自做主离开爹单独行动,听见没有!”
没想到楚天会找到他,皇甫恨看了看周围,只有楚天一个人,正言根本没跟着。
“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正言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他放心你一个人来找我么……”说着,皇甫恨别过头,语气暧昧。
“当然不放心。”楚天说得理所应当,看样子正言马上就会带人追上来。
“那就好。”皇甫恨突然加紧马肚子,马载着他往前走。
“轩儿。”楚天喊了一声,去追皇甫恨。“什么时候学会和爹赌气了!嗯?看爹回家不好好教训你的,擅自行动不说,居然还生爹的气。”抓住皇甫恨的胳膊,楚天无奈道:“正言不是爹的儿子。”
“嗯?”皇甫恨这才回过头,诧异的看了楚天一眼。
“他不是。你才是爹的轩儿,爹的好孩子,永远……”楚天一脸温柔。
皇甫恨的脸瞬间红了,这刻他才知道,他是真的已经离不开楚天了,离不开这个爹了……
“那你还要揍我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皇甫恨仰起脸,希望赶紧来一阵风,将他脸上的热度吹下去。
“没做错什么?嗯?是这样么。”
看见楚天笑,皇甫恨虽然还嘴硬,可还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爹。刚刚竟然只顾着失落,看见楚天也没喊爹。
听见皇甫恨喊了爹,嘴边的笑这才舒展开,“那就回家再教训。”楚天淡淡的说。
就在皇甫恨心想‘反正短时间内回不了家,等过些时候爹就忘了这事’时,却听楚天道:“轩儿,对爹来说,有你们的地方就是家。”
皇甫恨愣住了,耳根如同被火烧。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窝心的甜言蜜语,那股子暖意从心窝荡漾开,充斥四肢百骸。
“爹,你太犯规了……”你一定用这些甜言蜜语骗过许多儿子。真是的,明明知道,怎么还是心甘情愿被骗,而且甘之如饴。算了,就算马上被揍,皇甫恨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皇甫恨驾马疾驰,希望风干他湿润的眼眶……
疾驰了一会儿,皇甫恨发现楚天并没有跟上来,皇甫恨诧异,掉头去找。
在百米外发现了楚天,不知何时楚天停了下来。皇甫恨驾马过去,发现楚天神色怔忡,黯然失神。
“爹?”皇甫恨急忙喊了一声。
“轩儿,你……刚刚看见你哥哥和弟弟了么?”楚天哽咽。
顺着楚天的目光看去,皇甫恨只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爹,你怎么了?”皇甫恨又往楚天身边靠了靠,不安的将手放在楚天肩上,学着他常做的那样试着安慰他。
楚天这才缓缓回过头,看了皇甫恨一眼,眼中有些晶莹。
“爹刚刚看见……杰儿领着颜儿站在这里。他们先是对爹微笑……然后颜儿就哭了,杰儿也是。他们还给爹磕了几个头。期间杰儿一直牵着颜儿的手,似乎是想让爹……放心。”说到这,楚天停住话锋,眼泪几欲滴下。手指颤了颤,楚天用手捂住胸口,神色悲切:“可爹刚想过去,他们就不见了。”
“爹……”见楚天这样伤心失态,皇甫恨心口一痛。握住楚天的手,皇甫恨的声音亦是有些轻颤:“一定是您对他二人思念过度才会突然幻视。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陪着你,直到找到楚……找到兄长为止。”说着,皇甫恨加重手掌的力度,将楚天冰冷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不管如何,我……孩儿都会一直陪着您……他也一定正在哪里等着您,我们要快点找到他。”
一阵微风吹过,撩起几缕青丝。
皇甫恨看到楚天乌黑的鬓角竟混杂了几根银丝,虽然只有几根,可皇甫恨却觉得格外刺眼,眼睛酸胀。
“爹……”皇甫恨不知如何才能安慰此刻的楚天,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代替楚天承受一切痛苦,只要楚天不再伤心。
片刻恍惚后,楚天也顺着皇甫恨的力度紧紧握住皇甫恨的手,楚天眼中又有了些光彩,似乎是对皇甫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对,杰儿一定还在哪里等着爹,轩儿,你说的对。”
见楚天眼中又有了希望,皇甫恨脸上流露出喜色,振奋道:“爹,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我打听过,曾有一群苗疆打扮的人从那里经过。”
听皇甫恨这样说,楚天点点头,“好,轩儿,我们走。”
二人策马而去,飞土扬尘。
身影消失之处,金乌西沉,遍地金黄……
当初的想法就是在这里完结,留下些想象空间也好。
大家也没意见吧……
其实也不算是没有结局,毕竟文章中都有暗示嘛~~~
噗,难道是我最近惊悚电影看多了,也搞一发欲语还休留下想象空间。。。。?
我觉得我要被大家鄙视死了
~~~~~~如果真的不接受这种留白式的结局,那我再好好想想,因为当初的想法确实是在楚天和皇甫恨一同去找楚毓杰的这里结局,留下想象余地。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接受这种写作形式,那就等我回来=3=一会儿得出趟门~~~~
噗,难道大家每次看到结尾留悬念的电影都觉得很坑爹?
难道是我高估了这种结尾方式~~~哎
噗,看了大家的话,那就……那就再慢慢写,看来不把内容都交代清楚的想象式结局是不行了,囧~~~~

可是总觉得现在长度也够长了,再写会不会太长了?好吧,其实我不介意把每个人物都写清楚><,包括正言段青那些人呢~~~天爹和段青的比试要看咩?总觉得恨恨会为老爹再受点苦啥的= =!白麒麟那边要展开咩?
咳……虽然不好意思说,不过还是想问> <,肿么没人看那边,是写的不好咩,不好看我就想办法换题材写了~~~~

鸭梨山大~~~

不是不来更新这边,而是说过这边有些小卡,尤其是现在,如何往后继续还需要想一想,因为之前就是想结束在那里所以后面的没仔细想过。。。
开始全力码这边,这边完事再说~~~我来慢慢解答谜团> <
自打那次在林间看见楚毓杰和楚毓颜后,楚天就留下个心结,皇甫恨知道一日找不到楚毓杰,这个心结就一日无法解开。
二人按照线索找去,最后却扑了个空,段青早就调开了那些手下没和他们在一起,而楚毓杰一定和段青在一起,就算查到那些苗疆人曾走过哪里也无济于事,寻不到段青的踪迹就很难找到楚毓杰的下落。
这天,二人连同手下经过一座庙宇。见寺庙香火旺盛,香客如云,楚天决定进去上炷香,为楚毓杰祈福。
楚天举着香,一跪三拜,重复了三次。刚把三根香插上香坛,谁知其中一根竟突然从中折断。楚天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变。
段青刚回段府就被苗疆王召见,顾不上休息,段青急忙入宫。
段青来时,苗疆王正在用膳。饭桌上的菜色很简单,几个素菜,一碗稀粥,完全没有一疆之主的张扬和奢华。
“大王怎么吃得这样简单?对身体不好……”段青口气温和,也只有和苗疆王说话时才会这样。
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些笑意,苗疆王指着身边的位子道:“爱卿坐。”
“谢大王。”段青坐下,“前些日子宫中有些不太平,臣不在,不知大王……”
“本王已经处理妥当。”苗疆王打断段青的话,夹了一口菜放进碗中,目不转睛的看着碗中的饭菜,悠悠道:“这十几年来多亏爱卿在身边的教导和爱护,本王才有今日。若没有爱卿,本王的王位怕是根本就坐不稳。”说罢,苗疆王意味深长的看了段青一眼。
“大王言重。王位就是大王的,不会被任何人夺走。”看着儿子英俊的侧脸,段青眼中柔情尽现。他当然知道儿子话有暗示。早在他没离开苗疆前苗疆王就有意收回他的大权,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想再等等,等苗疆疆域再拓展几分、儿子的翅膀再硬朗一些,他就能放心的把大权交出,然后去和楚天做生死之战。
“爱卿这些年为了本王披肝沥胆,本王……本王不知还能赏赐些什么给爱卿。想来想去,就赐爱卿一杯酒吧。”说着,苗疆王站了起来,吩咐手下奉上早就准备好的酒。
托盘之上只有一杯酒,送到段青眼前。
“这些年辛苦段大人了。如今本王已经长大,爱卿不必再如此辛苦了。”说着,苗疆王亲自捧起酒杯,递给段青。“那年本王被毒蛇咬伤,若不是爱卿舍命为本王吸出毒血,本王早在当时就一命呜呼了,这都要感谢爱卿。”
那次吸毒后,段青体内的蛇毒始终没能排净,所以一条胳膊就落下了病根,经常发麻,抬不起来。
“刚当上大王的那几年本王还太小,宫殿偌大,本王晚上常做噩梦。爱卿整夜整夜守在宫外,本王才能安心睡觉。爱卿对本王的一片忠诚,本王永远不会忘记。”苗疆王语气一成不变,平稳异常。说完,苗疆王转过身。
段青眼角有些酸涩,端着酒杯却迟迟没能饮下杯中之酒。片刻后,段青声音有些颤抖,“多谢……大王体恤。臣没想到大王还能记得从前那些小事……可臣现在还有……”
“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苗疆王笑着打断,转过了身。
不等段青回答,苗疆王就抢先道:“本王会按照爱卿之前的政策治国,日后攻下楚国,将楚国的江山纳入……纳入段氏名下。”
纳入段氏名下?听到最后这句话,段青心尖一颤,看来儿子早就知晓了身份。如今是认可了自己这个……父亲么?
“除此之外,段爱卿还有什么心愿么?本王……尽力满足。”说着,苗疆王转过身去。
正言回到了楚天身边,以楚天的为人就算不认他也不会杀了他。等楚天知道楚毓杰已死时,定会伤心悲痛,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再快乐,这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自己已经赢了他。
想到这些,段青端起酒杯,走近苗疆王身边,哽了哽喉结,道:“大王确实已经长大,臣可以放心了。只是,臣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苗疆王站着,一动不动。
“大王可以不可以,小声喊臣一声……”嘴唇颤了颤,缓缓吐出:“一声父……亲?”
垂在身侧的手掌渐渐蜷缩,攥紧,苗疆王清澈的眼中逐渐蓄满晶莹的液体,看着段青期待的眼神,苗疆王的身子颤了颤,小声道:“爱卿……饮酒吧。”
听见苗疆王的一声‘爱卿’,段青双手颤了颤,酒水震荡。
一滴泪落入酒杯中,和酒水合而为一。
段青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这时,夜卫现身,附在苗疆王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得知楚天等人已经进了苗疆境内,苗疆王点点头,示意夜卫退下。
段青喝干了杯中的酒,酒杯还未放下就被一人夺走。
“师、师父!”
谁能想到正言竟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段青饮尽了酒水,正言愤怒的拔出利剑,冲着苗疆王刺去,速度之快令人吃惊,眼看剑尖就要刺入苗疆王身体。
“大胆!我有没有说过此生你都不可以对大王不敬!”段青大喝一声,挺身护在苗疆王身前,单手抓住正言刺过来的剑,手掌滴血,段青抓得死死的。
“师父……你一生心血只换来一杯毒酒,值得么!”正言红着眼睛,顿了顿,又厉声问:“你为何要骗我,我根本……根本就不是楚天的儿子!为什么要骗我,我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说着,正言用力往前推被段青死死抓住的剑,神态癫狂。
正言的力气很大,段青手掌鲜血淋漓。段青一动不动的挡在苗疆王身前,护了一辈子,最后也还是要护住身后的孩儿,保他周全。
“言儿,你恨为师么?呃……”说完,段青便吐出一口血,血色暗红,看来是毒酒已经生效。
正言没想到段青会问出这种话,一向冷血无情的师父怎会在乎他恨不恨?
“恨!我恨你!”正言吼了一句。他该恨。段青欺骗了他,骗了他二十年。
“来、来人,将……”
听见正言的话,段青骤然松手,剑噗地一声刺入体内。
“呃……”段青似是对正言笑了笑,“……你恨得对,可以杀我,但不许伤害大王!”说完,段青彻底倒了下去,剑还插在身体上。
正言彻底愣住了,他根本想不到段青会先松手,以段青的性格一定会先给他一掌然后把他甩出去,怎么会……
正言怔怔愣愣跪在段青身边,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其实段青对他不错,自小收留他,教他武功识字,虽然打骂的时候严厉,可平时也是非常疼爱他的。那年元夕他在街上走失,据说段青带人找了他三天三夜没合眼。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得师父对他不好了呢,是因为只看到了楚天对皇甫恨的好,嫉妒从而嫉恨了?还是因为师父不苟言笑的性格让他觉得师父对他不好?
可如果没有师父的严厉,他根本不会有今天,他还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师父对他严厉是对的。可师父为什么突然又不要他了,难道师父真的以为他是楚天的儿子并不是有意欺骗他?
“师父……”正言木讷的喊了一声。
听见正言的声音,段青侧过头,“跟着他,比跟着我强……我以为他会好好待你……”说完,段青又吐出一口血,眼神游离。
“爱卿……”苗疆王根本想不到正言会突然杀出来,抱着段青,苗疆王落下两行泪来,“其实你根本不必替本王挡剑。何苦呢……”
眼神虽然涣散,可听到苗疆王的声音,段青还是一脸温柔,吃力道:“这是臣……最后能为您做的,心甘情愿……”段青很想喊出苗疆王的小名,可到底还是将涌到嘴边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似是想摸摸儿子的脸,可已经无法准确对焦,摸了好几次都没碰到苗疆王的脸,就在苗疆王抬起手准备握住段青的手时,段青突然闭上了眼睛,手重重垂下,挨着苗疆王试图抬起的手无声落下……
“师父!”正言惊呼了一声,泪水滚滚而落,“言儿不恨您了……不恨您了。”说着,正言拔去插在段青体内的剑,用手按住段青的伤口。可怎么摇他,段青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不再睁开。
“刚刚,本王没喊人抓你,是因为,曾经答应过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尽量不伤害你。”苗疆王的声音有些怪异,颤抖而结巴。
“师父,言儿不再恨您,也不怪您,言儿从没,刚刚只是赌气的话……求您不要死,不要。”边说,正言边用颤抖的手指抹去段青嘴边的血迹,“师父,求您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求求您了……”泪水模糊了正言的视线,正言用手摸着段青的脸,悲伤得无以复加。
谁知就在这时,苗疆王抬手掀去段青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暴露在正言眼前,正言彻底震惊了。这张脸,和一个人很像。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苗疆王看了正言一眼,平静得不可思议,“正言,如果你不是那个人的儿子,本王猜……你是段大人的儿子。段正言。”
听罢苗疆王的话,正言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瞬间褪去。
段青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正言眼前不停晃动,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不、不要!啊啊啊啊……”正言以为自己痛苦的喊叫声穿透了云层,可他只是张开了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片刻后,正言听见一声巨响,自己的天彻底倾塌了下去……
正言昏过去的时候,又有人跑过来对苗疆王汇报道:“大王,那人已经醒了。”

终于回来了~~~~~
之前看前面的留言看有亲提到为啥结局没按照番外来,还有表示道士的话不像是空穴来风,啦啦,其实和尚的话已经对道士的话放了伏笔~~~~~~~~~~~~~~~~
其实,难不成大家真想看楚天死或者恨恨杀死天爹?

迷迷糊糊中,楚毓杰听到有人轻声唤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又满含爱意。
撩起眼皮,楚毓杰渐渐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天。
“杰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楚天紧紧握着楚毓杰的手,一脸惊喜。
“爹?”楚毓杰记得自己明明抱着段青跌下了万丈悬崖,被他拍下。怎会再见楚天?楚天手心的温度寸寸渗入手掌,分外清晰,这一切不是梦。楚毓杰抬手,试探性的伸向楚天,手指摸到楚天脸颊那一刹,楚毓杰浑身一颤。
“喂……没大没小。爹的脸能随便摸么!”是皇甫恨的声音。
楚毓杰顺着声音寻去,在楚天身后看到了站着的皇甫恨。虽然口气不悦,可皇甫恨嘴边有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暖意,那一瞬,楚毓杰觉得胸口暖暖的。见楚毓杰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皇甫恨终于松了一口气,真心替楚天高兴。
目光又移了几寸,楚毓杰看到皇甫恨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年轻人身着黑袍,袍子上绣着一只金龙,楚毓杰认出了这人,是苗疆王。
“你是……”楚毓杰惊骇。
苗疆王面色平静,良久的看着楚毓杰,突然蹦出一句:“段青已死!你可以和你爹离开。”
“啊?”楚毓杰脸上的惊骇之色更加明显,怎么会……难道是楚天已经和段青决斗了?“爹,您没事吧,您没受伤吧?”楚毓杰撑起身子,抓着楚天的手紧张的问。
“怎么了杰儿,爹没事,爹好好的,你快躺下。”楚天哄道,轻轻拍着楚毓杰的手。
见楚毓杰是这种反应,苗疆王闭上眼睛,颇为的失望转过了身。
“他是怎么……死的?”楚毓杰怔然半响,问。
“被本王赐死!”苗疆王说得从容,口气上听不出丝毫感情。好像段青活该去死。
楚毓杰猝然抬头,瞪着背对着他的苗疆王,神色悲愤,“你……你知不知道他是……是你的……”
“本王知道!”
“那你还……”说着,楚毓杰竟突然站了起来,揪住苗疆王,就要揍他。
苗疆王一偏头避开楚毓杰的攻击,反手勾住他的腰不让他倒下去,直视他道:“你……你不怪他?不怪他这么多年不认你,还……不过是你抱着他跳崖在先,我想他是知道我的人跟着他,所以才毫无顾忌的将你拍了下去。”说着,苗疆王将有些虚弱的楚毓杰交给已经站起来的楚天,让楚天接住他。
“这……”楚毓杰有些困惑。段青不是要杀他么,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恻隐之心?难道段青还会顾念所谓的父子之情?
嘭,一声闷响。苗疆王将一根见棱见角的木杖放在楚毓杰和楚天眼前,坦然道:“他心里的痛你们无法体会,本王不期待你们可以理解并原谅他,若是你们对他还有不能化解的恨,本王愿为他担下。”
这时,有人跑来对苗疆王说了几句话,苗疆王对楚天点了个头,就出去了。
苗疆王离开后,楚天在楚毓杰耳边说了一句话,楚毓杰一怔,老老实实躺倒在楚天怀里,看着木棍愣然。
房中燃着安神香,烛火跳动。苗疆王静静坐在榻前,为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榻边还跪着一人,苗疆王淡淡吩咐道:“正言,你下去吧,好好睡一觉。既然不是有意的也不必如此自责。他不会怪你。”
自打正言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段青,一言不发。
“如果他醒过来知道你为他这样伤身伤神,恐怕他会很难过。”苗疆王的声音不大,却很好听,充满震慑力。
正言诧异的抬起头,正好看见段青苍白的脸,复又黯然垂下眼皮,含着眼泪退了下去。
这刻,房中便只剩苗疆王和段青两人。
少顷,苗疆王传唤了两名侍婢进来,在二人的伺候下换上了上朝用的王袍。
凌晨时,段青渐渐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的瞬间便感到一阵无法承受的疼痛,正是刀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稍移,便看到了身边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您……醒了?”苗疆王的声音有些喑哑,手掌蜷缩又摊开。
段青费解……自己怎么会没死?
在段青震惊而诧异的目光下,苗疆王终于寻到了可以让他镇定下来的宝贝——水。拿起水碗,苗疆王轻声道:“要不要先喝些水润润喉,然后再喝药?”
“大王?呃……”只要一动,段青身上的伤就疼得厉害。
苗疆王慌忙按住段青,急道:“不要乱动。”
二人静静对视了几秒,就在段青起身要对苗疆王行礼时,苗疆王率先站起来,退了三步。撩起王袍下摆,对着段青轰然跪下。
“大王不可!”段青要喝断他时已是来不及。苗疆王的膝盖快了一步磕在了地上。
俯身,叩头。
段青手掌激颤,话语都哽在了喉头。
苗疆王抬起头时,段青脸色惨白,苗疆王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到段青身边。
“这些年,不知您偷偷为我掖了多少次被脚,您一定在我熟睡之后偷偷看过我无数次……如果不是那一杯酒,恐怕您永远不会对我说出那句话吧,我等您那句话等的好苦,这次终于狠心逼您说了出来……父亲,您真的以为孩儿会置您于死地么!那杯酒只是为了将您体内的蛇毒逼出。”
“大王……您刚刚喊我什么?”段青不敢置信的看着苗疆王,嘴唇惨烈的颤抖着。
“父亲。爹……爹。”苗疆王直起身子,一把抱住段青,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段青的身子抖得厉害,从没这样高兴过。“大王,臣……”段青的手悬在苗疆王脸侧,却迟迟不肯摸下去。
“爹!您可以几番为我赴死,怎么就不肯认我?爹?孩儿不想您再这样为我付出了,孩儿想真真正正陪在您身边,孝顺您。我不是大王,是您的儿子!”
段青愣了半响,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疼爱的抚去苗疆王脸颊的泪,段青淡淡斥道:“傻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你这一声爹,已经足够。”说着,自己却流下两行泪。能听见这一声爹,就算马上死,段青也不后悔。
“您早就知道我的人在下面接着他所以才将他打下山崖的对不对;您是怕有朝一日我会赐您鸩酒正言自身难保,所以才抛下他不肯再将他带在身边对不对……我都知道,您才不是那种狠心的人。”说着,苗疆王拿起手边的锦帕,小心的为段青擦去脸上的泪水,“不要再恨那个人了,仇恨伤害的只是您自己。孩儿不想您伤心,就当是为了我,放弃仇恨好不好?”
苗疆王从没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感情,紧紧抱住段青,将脸埋在他的腋窝处,几乎是软声哀求道:“就当是为了孩儿,放过自己好不好?当我查到过去的那些事时,我想过帮您报仇,可……可错不在他,报仇也不该找他。您何苦再用过去惩罚自己?”
“对,你何苦再用过去惩罚自己……”
听见楚天的声音,段青倏然抬头。
只见楚天已经带着皇甫恨和楚毓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杖和一瓶药。再往后看,正言红着眼睛站在门边,手里端着药。
“楚、楚天?你们?”段青直起身子,显然是极度吃惊。
就在段青的脸阴下去的时候,正言端着药走了进来,来到段青身前噗通一声跪下。再次抬起头时,泪水如倾,正言静静看着段青,嘴唇抖得不像样子。
段青愣了一愣。
揽着段青的肩膀,苗疆王轻声道:“爹,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他们了。是我安排他们来的。”
“爹!”见段青的神色极为复杂,苗疆王牢牢握住段青的手,重重唤了一声。
“爹!”楚毓杰跟着喊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因段青将他打下山崖而恨他。
“爹!”泪水流进嘴巴里,正言无比激动的喊了一声,然后将药碗举起送到段青眼前,“言儿没有怪过您,如果知道那一剑会伤到您,言儿……爹,喝药吧。”
“云弟!”楚天缓缓坐在段青身边,端起正言捧着的药,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盛了一勺,慢慢送到段青嘴边,“父亲临终时,最后喊了一声‘云儿’,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喊谁,以为父亲是糊涂了。喊完你的名字,父亲便泪水纵横,拽着我的手溘然而逝。我想他并不是不爱你……”楚天叹了口气。
“爹……”感到段青身子僵硬,苗疆王关切的喊了一声,接过楚天手里的药碗,苗疆王叹道:“让我爹他静一静吧,他身上还有伤。”
“楚天,你站住!”段青沉声,苦笑道:“你不用骗我,楚傲怎么会……我不会原谅,一年之约……”
啪——
见楚天抬手甩了段青一个耳光,苗疆王眼睛都瞪圆了,抓住楚天的手,怒道:“他身上还有伤,你这是做什么!”
“松手!”皇甫恨沉喝,攥住苗疆王的手腕,两人叫起了劲。
“我没有骗你,云弟,父亲他确实是爱你的,其实你一直想得到他的认可你比任何都在乎他,别骗自己了。云弟,你也是当了父亲的人,你这么爱这几个孩子,难道不能理解父亲的心,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一份父子情,猛虎尚回头,何况是人……”说着,楚天将手中的木杖握住,道:“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报仇,那为兄就用楚家家法将你打醒!”顿了顿,楚天又感伤道:“父亲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知道你我兄弟相残、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折磨自己,父亲一定难以瞑目,在天上也会难过、落泪……”
楚天话音落下不久,屋外就传来雨声,纸窗被雨水打湿。
段青怔然,脸色灰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楚天和皇甫恨出去后,苗疆王搂着神态僵硬的段青,扶他躺下,小口给他喂药。
半响后,段青将茫然怔愣的目光从湿透的纸窗上移开,正言已跪在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您的伤是不是很疼?”
看着正言满是愧疚的脸,段青下颌温和了起来,声音颤了颤:“不疼。”
“骗人。”正言低下了头,难过的嘟喃了一句。
“言、言儿是不是还在……恨我?”
抬起头,正好看见段青眼中的疼爱和愧疚,正言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了头。
“没有,从来没有。”几年前,发现自己和楚毓颜长得相像,正言便问段青自己的身世,问他是不是楚天的儿子。段青当时愣了愣,没回答他。后来正言又问,段青就告诉了他‘真相’。段青当日撒谎的心思正言已无法捉摸,更不会再去问,而他当时那么想认楚天,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在和段青赌气,气段青不要他。现在,他知道段青是在乎他的。
带着皇甫恨回到房间后,楚天坐在桌边,抬手按揉眉心,族谱里有‘楚云’,可楚傲临终时并没唤过‘云儿’二字,不知刚刚现编的那番话能不能触动段青令他动摇。楚天叹气。幸而刚刚天公作美,下了几滴雨……
“爹,您早些休息吧。”皇甫恨知道楚天劳心伤神,很是心疼他。
“轩儿,你过来。”
待皇甫恨走近,楚天将手移开,肃声道:“你还准备瞒我多久?为何要自废武功?”说着,楚天板起了脸。
“一时高兴。”皇甫恨淡淡的说。
“胡闹!”楚天抬手按住皇甫恨,将他按在腿上,愠怒道:“武功是能说废就废去的么,练那一身功夫多不容易,怎么能……和爹说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你自己还是别人……给你废去的?”
“自己。”
“原因?”楚天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侧头看了楚天一眼,皇甫恨道:“因为当时实在高兴。”说的确实是实话,当时楚天脱险了,他高兴的去兑现诺言,但他不想对楚天说自己是为了他才舍弃的武功,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然后,皇甫恨就要站起来,却被楚天用力按住。
“爹,这样趴着我不舒服。”
呵,还讲究起来了?楚天拉下脸,道:“那你找个舒服的姿势。”
皇甫恨动了几下,被楚天按在腿上是怎么都不舒服的,就没有舒服的姿势。皇甫恨不想这么撅着。谁知,腰还没直起来,裤子就扒了下去……
“爹,你要干什么……”
啪啪啪——
“喔……啊……”
“不许瞎喊。”楚天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武功没了形同废人,皇甫恨竟还如此宽心丝毫不在乎,居然还是自己废去的。“为何要自废武功?说实话!”楚天耐不住又问,他实在不相信皇甫恨会随心所欲到没事儿废自己的武功玩。
啪啪啪——
持续连拍,手掌发烫。
“爹……啊,为了你……”说着,皇甫恨抬起上身,转过身。看着楚天。
“什么?为了我?”楚天挑起眉毛,一脸迷惑。
皇甫恨伸出一指。
戳。
竟戳了楚天脸颊一下。
楚天先愣,随后脸就渐渐阴了下去。
翻过皇甫恨,楚天扬起大手,不由分说的就拍了下去,一下比一下重。任凭皇甫恨怎么嗯啊呻吟,他也不为所用。居然学会耍自己的爹了,胆子大了!楚天连拍了十几下,手麻了也没停下。
“不要……啊,停下,停,啊,啊……”皇甫恨身子一颤一颤、随着被拍打的动作和力度和一上一下。楚毓杰摸了楚天的脸就没事,怎么自己一模,楚天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有些紧张,手指伸得太直以致戳了上去,可力度并不大。楚天又偏心,皇甫恨气哼哼的想。
“不要再打了!”感到身后热辣辣的灼痛,皇甫恨终于耐不住了,抬手格挡楚天的手。
楚天这才发现自己已将皇甫恨的屁股得肿,疤痕处甚至已经变紫了。
皇甫恨提起裤子,一副恼色,一瘸一拐的趴到床上,也不理楚天。
“爹,您睡了么?”是楚毓杰的声音。
楚天余怒未消,也没理皇甫恨。
这刻听见楚毓杰的声音才回过神,径直走了出去。
皇甫恨趴了好久也没见楚天回来,知道楚天一定是跟楚毓杰走了。皇甫恨冷着脸,终于不再等,拉开被子盖上了。随后,嘟喃了一句:“这次怎么不给人上药就走了……”
“擅自离去又决意跳崖,杰儿,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楚天用竹板一下下抽着楚毓杰的小腿,疼得楚毓杰皱紧了眉头,身子直哆嗦。
小腿的肌肉已经抽成了一团。见腿上布满了红道子,楚天这才放下竹板。
抬手拍了楚毓杰脑袋三下,“下次再不能这样任性妄为!听到没有?”
“孩儿知错。”
楚天这才舒了口气,抹了一指凉膏涂在楚毓杰的小腿上。坐下后,端起了药碗。
“爹,我自己可以。”楚毓杰哪好意思叫楚天给他喂药喝,赶忙推却。
“恐怕以后爹也没机会给你喂药了……过些日子,你就该叫爹伯父了。”楚天笑笑,将药送到楚毓杰嘴边。
楚天口气温柔,却令楚毓杰心酸不已,“您永远都是我爹。”
听见楚毓杰的哽咽声,楚天笑道:“傻孩子,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爹那一生也多不如意,他不是真的不爱你,也许是……是我抢了他的儿子。接受他吧,戈儿!”
“爹。”楚毓杰低头,苦笑了两下,“是,我不怪他。”
楚天欣慰的点点头,哄道:“来,把药喝了。”
待楚毓杰喝了药,楚天看着他在床上躺好,又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这才从房中出去。手里还攥着凉膏,准备去看看皇甫恨。
可没走两步就看见了苗疆王。
“云弟好些了么?”
“父亲已经睡下了。”说着,苗疆王往楚毓杰所住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楚毓杰悄悄离去,段青虽没说什么眼神却是一黯。苗疆王心思细腻,所以这会儿才特意过来。正巧遇见了楚天,看样子楚毓杰已经睡下了。
和楚天来到御园的凉亭,苗疆王遣退仆从,和楚天一起坐下。
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苗疆王呷了一口茶,道:“大哥的事还需您多费心,请您多劝劝他。虽然这些年父亲没认他,可我知道父亲心里一直记挂着他。父亲没认他大概都是为了我。大哥孝顺敬爱您,您也爱他。父亲大概觉得他跟着您比跟着他要安全幸福得多,唉,其实也是怕大哥两难吧。”说着,苗疆王对楚天揖了一礼,“我代父亲谢谢您这些年对大哥的养育和栽培之情。”
“辰儿快快免礼,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必如此客气。”楚天托住他的手,让他起来。“杰儿说他不怪云弟。如果杰儿真的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喊他爹的。”
听楚天这么说,段辰面上露出喜色。就这样和楚天一直聊到很晚。
早朝之后,段辰一直陪着段青,看太医给段青换药,给段青念奏折,午膳时亲自喂段青喝粥,事必躬亲,衣不解带的照料他。
“辰儿……你这样一直抱着爹,不累么?”段青笑问。
“太医说这样有利于养伤……怎么,这才刚半天,您就烦我了?”段辰挑眉,顿了一顿,又低声道:“那年我重病、高烧不退,您就是这样抱着我的。为了给我降温,您抱着我在冰窖足足冻了三天直到我的高烧退下。现在孩儿想抱抱您,就算抱上三天,也抱不够。”
没想到段辰能将十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样清楚,更没想到段辰会对他撒娇。段青怔了半响,面色极其温柔:“那年你病得厉害,可把……把爹吓坏了。爹是怕累坏了你,你还要处理国事。不许为爹拖垮了身子。爹已经没事了。”
“好好,您别逞强。等孩儿抱累了,就换言儿或者大哥来怎么样?”段辰的口气轻软,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你大哥?”段青的嘴唇颤了颤,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您已经不再恨他们了对不对。”见段青没说话,段辰正色,“爹,孩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段辰的目光越发幽深,口气坚定:“孩儿决定将王位传给大哥!”
我好像萌上了段青和苗疆王这父子俩~~~

不过我知道大家不会太想看他俩

楚天拿着凉膏进去时,皇甫恨还在床上趴着,看着被子下的人形,楚天疑惑,难道竟趴了一天?
被子被掀开,看见楚天的脸时,皇甫恨反手拽住被角,和楚天抢起了被子。
“轩儿!”楚天喝了一声,一巴掌拍在皇甫恨腰上,甩下被子,褪下他的裤子。“轩儿!你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上药。”口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责备。
“上药不是打后的附加赠品么,你打爽了,还想拍拍屁股就走?哼,想得美!”皇甫恨嘟囔,声音不大。
楚天大概听清了皇甫恨的话,知道皇甫恨是为了昨晚没给他上药的事情生气。楚天又拍了皇甫恨腰板一下,拉上了他的裤子。
“看来爹确实把你宠坏了,说话也没大没小。你看,爹把谁给你带来了?”说完,楚天对着门外大声道:“进来吧。”
“麒麟?”看见门外站着的白麒麟,皇甫恨看了楚天一眼,楚天怎么知道他打算去找白麒麟?楚天怎么……这么体贴呢……
“还有呢。”楚天拍了拍手,青霜提着一个小盒子进来了。打开,小黄鸭子探出了脑袋,嘎嘎叫个不停。
楚天实在是太……皇甫恨定定看着楚天,突然臭着脸对他说了一句:“你真是……是最好的爹了。”
听闻段辰这个大胆的决定,段青愣住了。
半响,段青缓缓问道:“辰儿,这可是你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作出的决定?”
“是。”
“辰儿,把我放下来吧,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儿。”说完,段青就闭上了眼睛。
抿抿嘴唇,还想说什么,可见段青已经闭上了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就勉强咽了下去。段辰为段青掖掖被子,默然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内。
单位的诏书已经草拟好,段辰叹了口气,将诏书阖上。随后从身后的画筒中抽出了一副画。展开,是一副水墨江南,段辰用手指轻抚着画面上的那些花草渔船,眼中有憧憬。身为大王,他从没出过苗疆,对江南美景、北国风光自小就充满了期待,好在段青常画给他看,让他见识到了苗疆以外的大好风光。
听说自打他离开后段青就一直躺着,似乎有心事。段辰这下也没什么食欲了,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发愣。
“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大王?”
听见段青的声音,段辰猛地抬头。只见段青正一脸心疼失望的看着他手边的稀粥小菜。
“你们都下去。”段辰吩咐侍婢都下去,这才站起来扶着段青的胳膊,急道:“爹,您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儿子正要去看您……”
段青余光一扫,一眼就瞥见了王案上的画轴和阖着的诏书。
看清桌案上的画后段青愣了几秒,复而缓缓坐下,又看了眼段辰的晚膳——简陋而没营养,一看就知道他只想应付性的吃一口。
“爹,您还没用膳吧,孩儿这就传他们为您准备晚膳!来——”
不等段辰将话说完,段青就一掌拍在段辰屁股上。段辰傻傻站住了。
又是一掌。
“爹?”段辰趁着段青抬手的时候迅速将手赛挡在身后,接住了段青‘狠辣’的一掌。手掌热辣辣的痛着,又麻又痒。
“怕疼了,知道疼怎么就不知道必须好好照顾自己?把手拿开!咳咳咳。”段青喝了一声,话音未落就突然咳了起来。
“水,爹。”见段青咳得这样厉害,段辰立刻拿过桌上的凉茶,抚着段青的背小心翼翼喂他喝了一口,“爹,好些了么。”
段青点点头。
“孩儿扶您去躺下。”
“辰儿!”段青抬手按住段辰的手,拦住他的动作,“既然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爹没理由不尊重你的选择。王位固然珍贵,可……快乐才是最最难得。只要你高兴,爹就高兴……你大哥心思深沉,他为王,是苗疆之幸。”
“爹!”段辰没想到段青真的会同意。他也知道传位给楚毓杰是有些任性的举动,毕竟这些年段青在他和苗疆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如今他说一句不要王位就不要了,似乎一点也没考虑段青的感受,段辰羞愧。可他是真想弥补楚毓杰,而且只要他当一天大王,段青在人前就要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大王,不知道身份时可以坦然接受,知晓身份后他再也无法接受段青的行礼跪拜,每一次都是纠结。
“等传位的事尘埃落定后,爹就带你云游四方,看遍天下美景。”段青知道儿子的心思,儿子自小长在宫中,自小就要学习如何中规中矩、一板一眼,缺少了太多快乐。是时候好好补偿了。
“爹……太好了,爹……”段辰显然非常高兴,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又站起来,突然就张臂抱住了段青。答应了就证明段青接纳了楚毓杰和楚天,是真正放下了仇恨,段辰怎么能不高兴;以后可以和段青光明正大的以父子的身份相处,怎么会不高兴?
用晚膳的时候,段辰一个劲儿往段青碗里夹菜,甚至还往他嘴里送,段青虽然有些应接不暇,心中却是欣慰。
“言儿,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见正言时不时偷偷看段青和自己,鲜少动筷子,段辰拽住袖子给正言夹菜,生怕正言拘谨吃不舒坦。刚刚正言正巧过来,段辰便让他一起用膳。
“辰儿,他不爱吃那些。”说着,段青往正言碗中夹了另外几种菜。都是正言自小就喜欢吃的,段青再清楚不过了。
正言没想到段青会亲自给他夹菜,甚至还这样清楚他的喜好,简直是受宠若惊。
一紧张,竟将手边的汤碗碰翻,热汤全洒在了手上。
见正言打翻了汤碗,侍婢急忙上前收拾并盛了一碗新的。
正言看了段青一眼,发现段青也正看着他,便赶紧移开了目光。他记得段青最讨厌毛躁之人,以前在饭桌上打翻东西是会挨罚的。
“言儿,没伤着吧?”段辰急忙问道。
闻声,正言急忙将烫红的手缩进袖子里,跪在地上道:“没有,多谢大王关心,属下先退下了。”
“诶,饭还没吃完……”段辰本想抬手阻止,这时却听段青道:“也罢,他想退下就让他退下吧。”
用完晚膳后,段青陪段辰处理了一会儿国事,然后段辰便送段青回去休息。
“爹,晚风寒。”说着段辰将自己的长袍褪下,披在段青肩上。
“诶。”段青想要阻止,谁知段辰反而拉住了段青的手,“我让他们都退下了,现在四下无人,不必担心被人看到。”说完,段辰便往段青身边靠了靠。
段青苦笑了两声,真是拿这样的段辰一点办法都没有,便依了他。过去,段青从没奢望有一天可以和儿子这样相处。当段辰跪在他面前喊他那一声爹时,段青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苦都淡了;当段辰抱住他那一瞬间,段青甚至动摇了复仇的念头;当段辰、正言和楚毓杰同时喊他爹时,段青突然对人生有了眷恋。正是这三声爹让他放下了仇恨。
月色勾起了过往的记忆,段辰紧紧拉着段青的手,边回忆边道:“小时候总觉得这条路很黑很长,可每次和您一起走在这条路上都很心安。那时,您总是拉着我的小手,起风时,便把长长的外衣披在我身上,牵着我一路往下走……”
月光将二人的声音曳得格外悠长。
“后来我常为一些小事与您争执,经常几个月不和您说一句话。那时候,您一定……很伤心吧?”段辰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段青就是他的生父,甚至无数次动过要杀掉段青以便亲政的念头。可段青从来没怪过他,一直为他和苗疆竭尽心血,鞠躬尽瘁。
“当帝王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段青说得平常。那时段辰有意刁难冷落他,段青不是不伤心,可是看着段辰一日日长大,越来越具备身为帝王的素质,段青心里又觉得安慰,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从大殿退出来后,正言便一直等在段青房外,这会儿见段辰和段辰牵手回来,正言赶紧退下,去端热水,准备一会儿伺候段青洗脚。
再回来时,正言端着热水刚想进去,就听殿内传出段辰的声音。
“爹,就让孩儿为您洗吧。”
“不行!让下人看见成何体统。快起来。”虽是拒绝,可能听出段青口气中的宠溺。
“不会有人看见的。”
正言附窗看了一眼,只见段辰身着蟒袍跪在段青脚边,手已经放进了盆里。
段青无法再拒绝,段辰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可段青仍是一脸幸福。在正言的记忆中,段青几乎没有表情,一直都是不苟言笑、沉默冷淡,从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任何幸福和快乐。所以那日当段青中剑后对他微笑时,正言彻底傻了。
正言准备端着盆默默转身,走回自己暂住的偏殿时手里还端着盆,放在地上时,盆里的水已经凉了。正言一直站着,看着盆里的水愣神。
“既然刚刚已经到了,为何不进来?”
听见段青的声音,正言先是一惊,猛然转身。刚转过身目光就跌进段青眼中。段青早就看见了正言身后的盆,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中尽是温柔。
见段青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正言心神荡漾,既激动又局促。也许是太过紧张,正言手足无措,谁知脚底竟是一滑。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坐进水盆里。
却是段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拉起。
可能是动作过力扯痛了伤口,刚拉起正言,段青便脸色惨白,汗都跟着冒了出来。
见段青用手按着伤口处,正言慌了,“师父,您忍一会儿,我去喊太医。啊……”刚迈开步子,正言就绊在了凳子上,差点摔倒。
“不用了。”段青拽住正言。“你……刚刚喊我什么?”
因为习惯了,情急之下竟然喊的是师父,正言咬着嘴唇,噗通一声跪在段青身边。
“爹,您还疼不疼?都怪我……”正言扶起段青,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以前不知道身世时也没这样局促过,知道身世后反而不敢面对段青了。
“不疼了。把手给……给爹看看。”说着,段青便拉起了正言的手。
正言手背一绷,如此温柔的声音真的是出自师父之口么,难道爹一点都没怪自己?
“爹,您……啊。”已经消肿的手背被段青用力拍了一下,正言不禁呻吟了一声。头一偏,才看见桌上放着点心,全是自己爱吃的。
“晚饭没吃好对不对,来,再吃一点。”段青体贴的说着。
见正言只是看着点心发愣,段青拿起一块放在正言手心。神色颇有些感伤,道:“言儿,这些年爹一心报仇……”话未说完,段青就发现正言抽泣了起来。
“傻小子,哭什么!爹的伤已经不疼了……再哭爹可生气了。”说着,段青沉下了脸。
段青的话果然很有威力,正言抽了抽,努力憋住眼泪,大口将点心吃下。
谁知刚吃完点心,正言又哭了,哭得比刚刚还伤心。
“不许哭,再哭爹揍你。”不知道正言怎么哭得这样伤心,段青心里很是难受,只能嘴上吓唬他。
“您打吧……”正言边哭边说。
段青哭笑不得,拽起正言将他拉到床前,喝道:“脱裤子,你以为我真不打么。”
待正言脱下裤子时,段青才发现正言的屁股还有些肿显然是被人拍过了。
“言儿,是,是谁打的你?”段青心疼了起来。
抽了两声,正言道:“是大王。是我让……让大王惩罚的。”
段青叹气,一定是因为那一剑的事儿。真是痴儿。
帮正言提上裤子,段青刚要说话,就听正言的哭声变得更大了,甚至撕心裂肺了起来。
“不许再闹了!让哥哥拍几下怎就委屈成这样了?”正言哭得段青心里极度难受,从没见过正言伤心成这样。故意逗他。
“为什么不认我,您怎么能忍这么多年……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不是故意要认楚……伯父当爹,不是故意气您。我以为您不喜欢我,我从来都没办法让您觉得幸福。”也许是哭傻了,正言将心里话都吐露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就说出来。
原来正言是因为这个伤心。
段青眼底一黯,叹道:“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言儿,你若要怪爹就……”
“不,不是因为仇恨,您明明就是怕我会卷入权力斗争中才故意不认我,那时您一定是生气了,但又觉得我跟着伯父会更幸福。”正言憋住眼泪,笃定的看着段青,他相信段青一直是在乎他的,他愿意相信段青对他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是好的,段青做过的所有都是为了他好。
温柔的擦去正言脸颊的泪水,段青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儿子可以这样体谅他。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抚了抚正言的脸颊。正言脸颊是烫的。
“爹……”正言欲言又止,眼睛肿得像桃子。
“怎么了?”
“没事。”正言咬着嘴唇,又把话吞了回去。
“吞吞吐吐!”段青板起了脸。
“我可以不可以轻轻的抱您一下?”说完,正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马上又说:“您别生气,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对不……啊……”正言发现段青抱住了自己。
瞳孔微微瞠大,呼吸停止了一瞬。
眼泪又要下来了。正言从来没奢望段青也可以将骨子里温柔的爱分给自己一些,从来不知道在这珍贵的父爱面前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
待正言睡下后,段青才从偏殿出来,刚一出来就看见了殿外的楚毓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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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6:3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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