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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依靠（现代，表兄弟）[第9页]

作者:束发从军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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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飞伏在宽大的书桌上动弹不得，身后却是如火的荼毒，竹尺从腰下一直肆虐至大腿，又从大腿上一尺尺抽回腰间，尺痕相叠，迅速肿胀起来。记不清挨了多少下，只这入骨的疼痛激得夏飞不禁微微发抖，身上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然而这种惩罚却仿佛看不到尽头。
夏飞微闭着眼，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抠着桌面上铺着的几张稿纸。他不无自嘲地想，如今的自己和那砧板上待人施刀的活鱼又有何不同？只强忍着，盼这顿惩戒早些结束。
夏羽按着弟弟狠打了一阵，直看着他身后再无一处完好，红肿的尺痕从腰际一棱棱蔓延至大腿根处，臀峰上更是隐约透出些星星点点的紫砂来。
感受到夏飞逐渐加粗加重的喘息，分明疼得厉害，只是再不敢挣扎躲避，夏羽估摸着这孩子大概是被打怕了，终于肯安分下来，老实受罚。
夏羽想着停了手，他拿尺子轻敲桌沿，问道：“说说吧，这个月请了几次病假？”
大约是挨了太多下，夏飞缓了半天，再开口声音里都透着哽咽：“五..五六次。”
夏羽听了也不废话，在他臀峰位置连抽五下：“几次？你说响些，哥没听清。”
“十..十二三次。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半个月…”夏飞屁股上道道尺痕叫嚣着疼痛，哥哥这几下竹尺直抽的他差点从桌子上滑下去，他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心里却清楚:哥哥哪是真没听清，分明是知道自己又扯谎。
果然，听了这话，夏羽按了尺子，随手从一边夏飞的书包里抽了本教材出来，他逐页翻看，一双剑眉却越皱越深，脸色也真是十分精彩。幸而夏飞趴着，倒看不见他哥表情，不然真怕要再拔腿逃一次。只是那纸页被翻动的“犀利索罗”的声音此刻在沉寂的空气中显得很是突兀，听得夏飞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他沉迷游戏之后，听课的质量还用说？别提笔记了，大概没有口水印就谢天谢地了。
夏羽从头翻到尾，合了书，直接“啪”地一下拍在夏飞屁股上：“我不管着你，你就翻了天了！真是一刻都不能让人省心！以为你哥高考了你就解放了是不是？！你胆子大了！”说着又拿书照着他屁股狠拍了几下，才扔在一边。
那书册本就宽大，又厚实，一下下去，夏飞整个屁股都连着发痛，夏飞苦着脸只得慌忙解释：“我一向不怎么做笔记的，都记在脑子里的！…我们班同学不写笔记的也挺多。”
“闭嘴。”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夏飞还真的瘪瘪嘴，住了口。
“我不想听你在这里和我分辨这些有的没的。犯这种错还要哥教你怎么改？你什么道理不懂？呵，我看就是皮痒了，想讨打。”
“不是…我不是…”夏飞偏过头，被哥哥一番劈头盖脸的斥责弄得脸上挂不住了，叛逆情绪悄然滋生，“我只是想放松一下…”
夏羽闻言，扬手又是几尺子，落在夏飞臀峰上：“放松？我看你是要我给你松松皮。”
“哥！有些课，根本没有上的必要，我自学也能学好…”夏飞吸着气，想在哥哥这里讨些口舌便宜，分辨道，“上次期末还不是年级前十。”
“哦？”夏羽倒被这话气笑了，“既然你都能自学，倒真不必上课了，反正考试也不参加了，不如明天就去办休学吧，你也能每天泡在网吧里，都不需要次次请假了。哪里还要特地编理由，骗老师骗家长，多累啊。”
夏飞听着话音有些不对，连忙讷讷改口：“逃学去网吧是我不对…”
可惜已经迟了。

苏兰挂了电话，听了丈夫对夏飞近期旷课泡吧行为的看法，心里面却更不踏实，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打转儿，实在是坐立不安。原先她也很是气恼小儿子的贪玩胡闹，可是听着屋里的动静，尤其是夏飞那一两声挨了打后的痛叫，做母亲的又不免跟着心疼。看他哥这架势，这次的事情只怕免不了夏飞一顿好打。
夏明英的态度很鲜明，夏羽是代替他管教夏飞，既是他授意，哪里还会护着夏飞呢？
苏兰思来想去，这次的事情自己也有责任，要是早点教育好夏飞，也不至于让他变本加厉至此。怪自己开始时心软，看不住夏飞，又怕影响了夏羽温习备考，瞒着不说反是一次又一次纵容夏飞，事态才愈演愈烈。
一开始的挣扎叫喊，后来的狡辩顶嘴，伴随着竹尺抽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听得苏兰心焦难熬，可再听大儿子的声声呵斥，句句在理，苏兰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也不能进去拦着。
苏兰走到房门口，那令人心惊肉跳的笞打声仍不绝于耳，而除了这些，竟再听不见夏羽的训斥声。俩人进屋已经许久，不知里头情形如何了。
苏兰心里担忧夏飞，抬手刚想要敲门，突然听见夏飞一声嘶哑的惊叫，紧接着便是带着浓浓哭腔的呼救：“妈！妈！救…救我！别…打了，啊！妈…哥要打死我了…我错了，别打了！呜呜呜…”
“夏羽？别打了，快开门！”
苏兰难以想象，向来执拗倔强的夏飞居然会被他哥打哭，并且如此凄楚地求饶，她不由慌张起来。

而此刻屋内的情景也确实令人心悸，着恼于夏飞的不知悔改、顶嘴耍滑，夏羽冷了脸再不开口训斥，只是凌厉的竹尺也再无停歇，直打得夏飞再不敢文过饰非、开口顶撞，整个人脱力般伏在桌上。夏飞想：大概哥哥那句揭掉自己一层皮的威吓，真不是说说而已…
一记狠厉的竹尺令夏飞再次呼痛出声，夏羽也不禁眉头一跳。
这一下抽破了油皮，夏飞挣扎地厉害，压抑了多时的情绪也一下爆发开来。疼痛反复吞噬着他仅存的微薄的意志力，夏飞最终忍不住哭求：
“哥，我疼…疼得受不了了。你别打了，我都改…以后不敢了…哥…哥…”
夏羽抿抿唇，知道这次大约是真的能给弟弟长次记性了。
只是他狠狠心，竹尺避开方才抽破皮的地方，落到弟弟腿上，声音听起来根本不为所动：“不敢了？不敢怎样？”
夏飞只觉得身后疼得像断了一般，一时如入油锅，一时又如坠冰窖，疼得快要麻木，却又从不停歇。哥哥一句断喝，令他不自知地又落下泪来。
“嘶..不敢..不敢…”夏飞抽噎着，一边觉得丢脸，却无可抑制地颤栗，认错道，“不敢逃学…不敢泡吧，不敢撒谎…再不敢玩物丧志、沉迷游戏…不敢不听..不听哥的话..了。哥…我真知道错了…”
这会儿听起来倒像是十足的乖孩子了，夏羽方才火头上，如今听了弟弟认错，心里稍有宽慰，却又不免叹气。夏飞脾气向来倔，这次竟然会被自己打得掉眼泪，也是极少见了。记忆里哭成这样子的夏飞，大概就只有几年前那次车祸…
夏飞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捱过哥哥的责打，如今这番认错后，他已是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他浑身湿汗，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肿胀撕裂，钻心的疼痛引得他不住流泪。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然而按住自己腰部的哥哥似乎还是没有放过的意思，沉默似乎是一种折磨，甚至是一种折辱。自己已是一一认错，也挨了打，哥哥还要如何呢？这份不依不饶，这份绝情痛打，夏飞只觉得整颗心都凉下来，这寒彻心扉之感竟是从未有过的。
“没有下次。”
夏羽心里叹口气，终于打算绕过。他拎起尺子，随着话音落下，最后又在夏飞腿上抽了一记。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手中的竹尺竟随着这下敲击，“啪”地折成两段。这把竹尺本就用了有些时候了，这次教训夏飞，夏羽也是没有留情，哪知这尺子居然不堪重负，就此断裂。
这边夏飞腿一软，只疼得眼前一黑，他膝盖着地，一下摔在地上，这一下来得突然，他剧痛之下，张张口，竟然发不出一个音。
夏羽本就打算收手，如今竹尺都断了，更没有再施捶楚的可能。打断竹尺并非他本意，夏飞这一摔，做哥哥的也不免心里一揪。
夏羽连忙扔了手里半截竹尺，蹲下去查看夏飞情况。
夏飞受了好些时候的责打，如今忽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时站也站不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一路蜿蜒。
夏飞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身的汗贴着夏羽的心口，夏羽搂着他，只觉得夏飞颤抖得厉害。夏羽看他好像半天缓不过劲来，只得皱着眉，用手小心翼翼地去按他的腿，声音里终于带了久违的温柔与疼惜：“有没有伤到？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
你居然还问我要不要紧？
夏飞拧身，抬眼看向哥哥，那一眼，却一下击中了夏羽。那眼神里的伤痛，简直令人心碎。委屈、不甘、倔强…以及无言的怨恨，那样的目光，夏羽想，大概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忘怀了。
夏羽扶着弟弟从地上爬起来，松开手，看着这个孩子，无奈和无力感将他吞噬。他知道弟弟身上的痛和心里的怨，但他不后悔用竹尺把这孩子这种荒诞的行径纠正回来。只是他好像突然无法再面对这个流着眼泪的孩子，这孩子现在需要有人安慰，夏羽想摸摸他的头，又挫败地放下手，他显然看到了夏飞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深深惧意，也很显然，自己不适合哄孩子这样的角色。
“记着这次的教训。回头把拉下的课都补上，期末我看你表现。”
扔下这句话，夏羽转身开了门，侧身让过一直在房门外焦急等候的母亲，晚饭也未吃，便径直离开了家门。
也许，看不见自己，对于此刻的夏飞来说会更好受一些吧。
【番外2·完】

一口气更完，lz困得不行了。

45
八月的B市连空气里都带着灼热，窗外的夏蝉附在树干上又总叫个没完，夏飞坐在医院住院部过道的长椅上，心情也不觉烦闷起来，他不时看看挂在墙上的那面钟，时间却好似凝固般动也不动。午后，整个二层都静悄悄的，偶有几个探视完毕的家属从病房里出来，又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处的楼梯。各处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有些刺鼻，夏飞皱了皱鼻子，他自小就不喜医院这地方，每次来都浑身不自在。
这次外婆住院，母亲便日日来医院照料她，夏飞也跟着忙前忙后，本是惬意的假期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搅乱。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夏飞心里叹气，这时候于情于理都不能置身事外，只顾自己玩乐吧？但真把这整个假期都耗在医院里，夏飞又实在不甘心。何况微信那边时刻催促着自己的某人着实磨得夏飞心痒难耐。
夏飞正怀揣心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扭头看去，哥哥夏羽刚从里面出来，又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哥。”夏飞站起来，又透过小窗朝里看了看，低声问，“怎样？”
夏羽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噤声，揽着夏飞走了几步，才道：“外婆刚睡着，今天胃口不错，妈刚才给削的水果，全吃完了。”
夏飞听了点点头，夏羽拿起一边长椅上的公文包，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道：“我要走了，你在这照看着，有事打我电话。”顿了顿又道，“妈这几天特别辛苦，你要多替她分担。”
夏飞又点点头，将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又不安地拿出来抓了抓头发。夏羽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便转身朝楼梯走去。
“嗳，哥！”夏飞鼓鼓勇气，追上前，“你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夏羽已是大四生，暑期在B市的实习工作也并不清闲，为了照料外婆，夏羽原本一周三天的实习时间便申请改为了一周六天的下午时间，也着实辛苦。
夏羽脚下不停，“嗯”了一声，“我晚上来换妈的班，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夏飞实际上倒是有话想和他哥说，直送到夏羽钻进了车，他还站在车门边欲言又止。夏羽看了不免疑惑：“怎么了？”
夏飞咬咬唇，道：“有件事，想和哥说。”
夏羽闻言微皱了眉，看了看表，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弟弟。
或许现在并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好时机，可总不说又不知要等到何时。夏飞瞅瞅哥哥脸色，还是厚着脸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吞吞吐吐的，什么事？”夏羽一边发动车子，打开冷气，等着夏飞的下文。
“我…我们高中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说，下学期我不是就回S市了嘛，他们也挺舍不得我走的，”夏飞斟酌着措辞，道，“所以想趁着暑假一起出去玩一玩…”
夏羽听了这句，脸色微沉，却没有马上表态，示意夏飞接着说。
“我也知道，外婆身体不好，我不该挑这个时候出门旅游…”夏飞吞了吞口水，他哥不表态，他反而更是紧张，“可是我同学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之后我回了S市也难和他们碰面了。”
夏羽听了仍是沉默，夏飞心里一沉，央道：“哥，哥。我就去两个个礼拜…行不行？”
“你们准备去哪儿？”夏羽不舒服地抿了抿唇，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怎的，莫名觉得烦闷起来。他顺手调低了车内的温度，又道，“两个礼拜时间可不短。回来没几天也要开学了。”
“C城！哥，我真挺想去的，”夏飞凑近些，拉着哥哥胳膊央求道，“C城是有名的风景如画，我们爬爬山，看看海，再转转古城，哥你看，算起来是要这些时间…”
夏羽锁着眉头，不置可否，倒也没抚开弟弟拉着自己的手，又问：“你准备怎么和妈、还有外婆说？要去半个月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吧？”
“我…”夏飞心里没底，松开手，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只得照实说，“我还没想好。我是想着先和哥说说，要是哥答应，我再和妈说…”
“你也知道，你要是提了，她们总不会拦着你是不是？”夏羽哼了一声，“你倒也还知道这时候不该出门。想过外婆什么感受吗？”
夏飞不知哪句话惹了哥哥不快，方才还觉得酷暑难当，此刻又觉得背脊发凉。他不禁又伸手把空调调高了些，耳边只听得他哥淡淡问：“要是我不许你去呢？”
夏飞虽有些准备，听得夏羽这样说，也不禁心里一沉，发急道：“要不就和外婆说，A中组织假期补课，我要去S市。嗯，学校住宿制的，也不用担心…”
“这就是你想好的说辞？你给我下去。”夏羽蓦地沉了脸。
“哥？”夏飞一惊，忙道，“我随便说说的...我也不是打算真这么说。”
“下车。”夏羽也不看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要迟到了，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这些。”
欺骗长辈确实不该，只是偶尔善意的谎言也不行吗？
看得出来，夏羽已经动怒，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夏飞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尴尬地推开车门。
夏飞脸上的失望与灰败难以形容，他微低着头，不知心里想些什么，犹豫片刻又轻声道：“哥，你别生我气，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合适…”

夜幕深拢，外婆已经安稳入眠，夏羽坐在病床边毫无睡意，下午与弟弟的那番谈话开始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仅管夏飞提得很小心翼翼，然而他对这次的出游却显然心心念念、兴致极高。遭到哥哥的反对后，夏飞的失望与不甘更是明显写在脸上。
以夏飞那个性子，夏羽担心强行不让他去，倒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要他答应…
若放在平时，夏羽也未必会如何阻拦，夏飞假期和朋友们出门旅行本无可厚非，增些游历与见识也是好事。看夏飞今天那个难受又委屈的样子，夏羽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现在外婆病着，夏飞没事人似的跑出去玩，于情于理都太不应该，更何况，他以学业为借口，拿来搪塞长辈，实在让夏羽恼怒。
今天陪外婆吃过晚饭后，母亲苏兰便像往日一样带着夏飞回家休息，夏羽留下守夜照顾外婆。大概因为下午的事惹了哥哥不快，夏飞看起来有些忐忑，面对哥哥时嗫嚅着不敢多说话。这边夏羽心里生气自然也懒得和他说话。夏羽回想起弟弟离开前那个瑟缩的眼神又是烦闷又是气恼。
夏羽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苏兰一早来医院换班，便觉得大儿子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气压低得吓人。
“妈，夏飞人呢？”
“他昨天睡得晚，我出门早，他爬不起来。晚点再来。”

夏羽到家的时候正撞上夏飞要出门去医院。
夏飞身上一件纯白T恤，一条牛仔中裤看起来干净又干练，也不带什么包，他急着出门，没料到哥哥倒先到家了。
夏羽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样，夏飞一愣，硬着头皮先叫了一声“哥”。
夏羽点点头，此时见了他，昨晚那些烦心的事又重新涌上心头。夏羽不由皱眉，随口问：“起这么晚，早饭吃了没？”
哥哥的口气不善，此刻老妈又不在家，夏飞浑身不自在，他应了一声吃了，就想要先走。
“你等等。”夏羽叫住他，打量弟弟一番，问：“你就这么去医院？”
夏飞摸不着头脑，只得勉强笑了笑，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应该没什么要带去的。我快点去就行…妈该等急了。”
“我问你，”夏羽明显心情不佳，语态严肃，“假期作业写完没？”
夏飞没料到他哥会突然问这个，不由腹诽：我又不是小学生了，还盯我作业的事…哥简直是因为我想去旅行的事故意找我的茬！
不过他也就腹诽着，并不敢这么回嘴，只答：“差不多了。”
“暑假已经过了大半，还不抓紧吗？”夏羽端出兄长的架势，沉着脸训斥道，“马上都高二的人了，整天游手好闲的，我怎么从没见你带过课本功课去看看？”
夏飞听了这话更是确定，哥哥言下之意简直就是：不务正业，你就想着出去玩！
夏飞看看哥哥，思量着是不是要现在去拿课本。他盘算着作业的确还有些没完成的，但赶在开学前完成肯定是没问题，不过是为了要出门旅行的事，近日他倒没心思动笔。
夏羽看他站着不动，皱起眉头，尚未开口，夏飞倒是会察言观色，当下再不犹豫，乖乖进屋去拿了作业。
开玩笑，再不听话，他哥大概就要强行判定他学有余力，给他置办新题库了。
于是乎，夏飞便这样苦着脸抱着作业去了医院。
夏羽这才心情稍霁。

这天下午，夏羽难得不用上班，苏兰去医生那了解近阶段诊断结果，他便服侍着外婆吃药挂水。夏飞默不作声，坐在一边小桌旁埋头写作业。
外婆倒是奇怪：“夏羽，你弟弟干什么呢？一个下午怎么话也不说？”
夏羽笑笑：“他赶作业呢。”
外婆听了欣慰道：“我们飞飞真用功。”
“是啊。”夏羽瞥了一眼弟弟，意有所指地应道，“我看最近可真是用功不少，到底是要升高二了。长大了，不用人操心了。”
夏羽对这个弟弟是一向严厉，听他这么一说，外婆点点头，笑得高兴：“我看也是。”
夏飞被外婆这么一夸真是哭笑不得：外婆你别提了，可别害我。
耳边听着哥哥和外婆的闲谈，从夏羽的工作聊到夏飞的转学，又从宁远跟姑妈去美国度假的近况，聊到父亲夏明英再过些日子结束了商谈就来B市看望外婆，夏飞神思不著，盯着手里的习题卷久久没法下笔，他瞄了眼哥哥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便摸出手机来给异国的宁远发微信：
“你这张卷子搞定没？题目特别变态[图片]”
宁远那边几乎是秒回：
“[图片][图片][图片]”
夏飞看了差点没气吐血，自己可怜兮兮地被哥哥押在病房里罚写作业，宁远那边发来的几张西式大餐直看得人垂涎欲滴，他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掀桌表情]是不是兄弟啊！快发答案给我，不要晒吃的了[怒]”
“怎么了？你有题不会直接问哥啊！抄作业就没意思了啊。”宁远的回复一派正经严肃，一看就是之前的教训让他心有余悸，“哥严令禁止的，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哥哪知道…就一句话，你做完没？”夏飞撇撇嘴，看着面前的卷子格外烦躁。
“做是早做完了，干嘛啊夏飞，你认真的？”宁远很是惊讶，“我度假呢，怎么可能随身带卷子？”
“我靠…你说你马上高二了怎么整天就是玩儿啊！有空身边放着课本习题看看啊！”
夏飞有样学样，倒是把夏羽训斥他的几句话如数搬给了宁远：可恶，这万恶的作业！都怨你！做好了也不赶紧分享答案救兄弟于水火！
宁远那边倒好，干脆没再回复，不一会儿，夏飞一刷朋友圈又看见宁远的更新：[美食图片][风景图片][合影自拍]
宁远在美国倒结交了几个新朋友，其中有个叫Alexander的金发大叔是姑妈的朋友，近日时常出现在宁远的朋友圈里，据宁远说这个美国大叔为人风趣幽默、仗义可靠，带着宁远玩了不少地方。夏飞点开大图又看了看，实在是羡慕不已，又想起自己去C城的旅行计划，他哥连这也不许，两相对比，夏飞心里涩涩的。
“咳。”
夏羽清清嗓子，一记眼刀飞来，夏飞得了哥哥提醒，无奈地收了手机，抓抓头发，又重新开工。
真是郁闷的假期。

度娘为什么老吞我的贴

46
好在这样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的时候，夏羽接到室友方启的电话，夏羽这次暑假因故在B市，倒少了和大学朋友们的联络，方启他们聚了几次，都挺想念夏羽的。
“嗯，好多了，今天诊断结果出来了，又配了点药，没什么问题再过一周也能出院了。”夏羽语态轻松不少，“多谢你费心了。”
方启听了也为外婆高兴，又和夏羽聊了聊实习的工作，免不了提起毕业后的方向，夏羽要出国读研的打算方启早已知晓，方启自己却是很纠结，出国还是保研，他尚未做出抉择。但很显然他叔叔方教授的想法影响了方启很多，夏羽又给了些他自己的看法，方启沉吟不语，提起未来，他似乎没有夏羽那么果决。方启有牵挂，他对未来的规划里有美佳。
大概是话题太沉重，方启不由感慨：还是中学时代开心，虽然除了念书并没有太多的自由选择，却也省了很多烦恼，没有背负那么多，无忧无虑。就像他妹妹，最近正计划着去C城旅行呢！
夏羽听了不由苦笑：“怎么现在的孩子都想着要去C城玩？”方启说的妹妹指得是他堂妹，夏羽听他提过，便问，“方大教授同意了？”
“嗯，她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去，听说是叫了一大帮同学呢。前几日磨着她爸好说歹说，方大教授也绕不过她，算是放行了。”方启虽然很怕叔叔，和妹妹却一向亲昵，他笑道，“我最近可为读研的事头疼了，这妮子倒开心。”
“我叔叔吧，其实是看着凶，实际上挺宠我妹的。她开学就高二了，分科在即，苦日子就快来了，以后就很难再这么出去玩。下次也许就得等高考后…”
几句话听得夏羽心里一动。

这天晚上吃过饭，夏飞便跟着夏羽先回家，一路上夏飞都情绪低落，只抓着手机和人聊天。夏飞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原因夏羽自然心知肚明。不得不说，方启随口的几句话却触动了夏羽，他几次斟酌着想和弟弟聊聊旅行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进了家门，夏飞便钻进自己房里，关着门不知在做些什么。夏羽有些无奈，他坐到电脑前，忍不住上网搜索研究了一下C城的旅游情况。
“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吗，可是没办法啊…”
夏羽刚走到弟弟房门口，便听到里面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夏飞正在和同学打电话。
“你还说，你给我想的这种借口，我哥听了差点没揍我。”夏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又道，“其实我哥说得也没错，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不应该出门。”
“…嗯，我外婆情况好转了，可是她一出院我就急着跑出去玩也不像话。”
“出去玩的机会总是有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等熬过高考，我们还能再出去的。”
夏羽本非故意听墙，弟弟这番话却让他心里一软。他抬手叩了叩门，里面的声音一顿，几句低语让夏羽听不分明。
很快门开了，夏飞站在门边，有些讶异。

“这么晚了，哥有事?”
夏飞让进哥哥，夏羽“嗯”了一声，走到弟弟书桌前坐下，看起来面色凝重。夏飞心里正嘀咕，就听夏羽开口：“今天写的作业拿来我瞧瞧。”
夏飞不由悚然一惊，根本没想到还会有查作业这一出。
夏羽看他一眼，见他杵着不动，便站起来，一副要自己动手去翻找的样子。
夏飞简直头皮发麻，万般无奈去从包里取了今天的作业来，心知少不得又要挨训。
果不其然，夏羽把几张卷子、一本教参仔细看过，当下将手里的书册一卷，卷成筒装，照着夏飞屁股就抽了一下。
“诶哟！”
看夏飞闪了闪身子想躲，夏羽一手捉着他胳膊，又打了两下，斥道：“你自己好意思吗？这一天想什么心事呢？”
那本教参本来不厚，被哥哥卷起来打在身上倒像是棍子抽似的，夏飞吃痛，脸上立时绯红。他哪知道他哥还会盯他这个，他心里有事，那几张卷子都是挑着题做，一张也没写完整，教参上的题也不过做了两章。效率之低，态度散漫，也是说不过去。
夏羽展开一张卷子，点了点几处空白，问：“这种题不会做？”
夏飞微低着头，凭心而论，这几题并不算太难，只是解题步骤太过繁琐，他根本不想写。夏飞抿抿唇，不知怎么答好，生怕照实说了会再挨打。
“夏飞。”夏羽环住胳膊，抬头盯着弟弟的脸，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再难的题也不会轻易放弃，总要想尽办法去试，很执着也很要强，直到弄懂为止。这一点，哥一直都觉得是你的优点，也是一个学生该有的学习态度。”
夏飞一时语塞，不知哥哥想说什么。
夏羽拿起那张开了不少“天窗”的卷子扫了一眼又放下：“还是说，你觉得这些题都太简单了？没必要写？”
“我…”夏飞迟疑着，“我确实不是不会…”
“那好。你现在写，不许有错的。”
“哥！”夏飞一急，见夏羽揪着他不放，又觉得委屈，偏过头，不禁小声嘟囔，“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就是，就是偷个懒…”
“夏飞。”夏羽打断道，“学习上的事情我一向是看你看得很紧，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态度问题我不只强调过一遍。我知道我不许你去旅游的事情你心里老大不乐意，所以连看书也看不进了，是不是？”
确实如此，夏飞也不做声。
“不让你去C城，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子下去？”夏羽看夏飞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由喝道，“手伸出来。”
夏飞骇了一跳，退后一步，脸色大变：“哥！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手伸出来！”夏羽随手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把塑料尺子，凶道，“我不说第三遍。”
夏飞自小就聪明，学习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可是有时候却爱耍小聪明也爱偷懒，扫一眼就会的题就不爱动笔。夏羽虽然奉信高效的学习，却不喜弟弟这样的学习态度。说了他几次没听，夏羽只得和父亲提起，夏明英当然也不认同夏飞这样的态度。再发现这样的情况，夏父便直接拿了尺子打夏飞的手，夏明英的手劲大，没几下手心就能肿起厚厚一层。前后打了几次算是硬把这毛病掰回来了。那还是夏飞小学时候的事了。
夏飞当然没有忘记这惨痛的经历，想起来，他对彼时也还年少的哥哥告状这一行径仍是敢怒不敢言。
“啪！”“啪！”“啪！”
清脆的抽打声回荡在屋子里，夏飞看着尺子在自己手心留下宽宽的红痕，疼痛蔓延开来，又有些微酸麻。夏飞平伸着手，以前那些相似的记忆又浮现上来。
夏羽只打了十下，便将尺子又插回笔筒。
夏飞也不敢揉，将挨打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又听夏羽斥道：“打不听是不是？你这个散散漫漫不用心的毛病说过你几回了？”

夏飞只好耷拉着脑袋，服软道：“我知道错了，今晚就把空的地方都补上。”
夏羽点点头，又拿起那本教参翻看，随口道：“这本也再做两章。”夏飞听了心里直叹气。
夏羽又一页页仔细翻看起来，也不说话。夏飞站着浑身不自在，他背着手，偷偷地揉了揉挨过尺子的掌心，只觉得热辣辣的，微微刺痛。
夜色渐深，夏羽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不离手中书册，像是不经意地开口：“真的很想去吗？”
夏飞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直到夏羽有点疑惑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夏飞才反应过来哥哥在说什么。他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夏飞站得有些久了，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心里却不免嘀咕：夏飞对他哥再了解不过，没得商量的事决计不会再提。现在这语气莫非是有转机？
夏羽听了，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桌上，又问：“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是下周一。”夏飞眼眸一亮，心中微喜，忙问：“哥难道答应我去了？”
他这番反应，夏羽全数看在眼里，不由松口，“嗯”了一声。
“真的？”夏飞喜不自胜，他也顾不得手上疼，一下拉住哥哥，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能去吗？”
“嗯。”夏羽缓了脸色道，“如今外婆身体好些了，下周爸爸也该回来了，你要去我不拦着你。”
夏飞乐得一下挂到哥哥背上，双手环住夏羽脖子，亲昵地笑道：“太好了！哥你可别反悔啊。”
夏羽看他高兴的模样，无奈一笑，把他从身上拉下来，又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你要去C城我可有两个条件。”
“啊？还有条件啊…”夏飞这一听又有些不乐意了。
夏羽不紧不慢道：“你们要去C城不能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自由行，那里风景虽好民风却也彪悍，地方又偏远，你们几个孩子去没有大人在，我不放心。必须要跟旅行团，不然不许去。”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夏飞撇撇嘴，小声道，“哥怎么老觉得我长不大。”
“这就是我第一个条件；另外，这两周里，每天晚上你要打电话回来给家里报个平安。做不到就别去了。”
夏飞盘算一番，还是点点头称好。
“爸妈那里你自己去说，要是他们反对，我也做不了主了。”夏羽顿了一顿，“也要知道多关心关心外婆，别只顾着自己玩，伤了老人家的心。”
夏飞得了哥哥许诺，想来父母那里也好交代些，他一扫心头的阴霾，笑着道：“我知道了，哥。”
夏羽该嘱咐的话都说清楚了，便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来，递给夏飞。
夏飞有些讶异地接过，又看看哥哥。
“密码是妈的生日。”夏羽接着道，“这些应该是够了，若是还有需要的，你也直接和哥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多带些去总是好的。”
夏飞抿抿唇，心里触动，他哥只是严厉些，对他的事情却总是很上心，考虑的也周到。夏飞笑了笑，知道他哥这会儿应该是不生气了，又扑到哥哥身上：“谢谢哥。”
夏飞也是大孩子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哥背上，夏羽有些哭笑不得，这次倒没拉他下来，只是又提醒道：“出去玩，还是安全最重要。你哥唠叨你几句，你可记到心里去，别觉得烦…”
“我知道哥也是为我好嘛！”夏飞笑盈盈的，抱着哥哥不撒手，“我都知道的。”
夏羽任弟弟撒了会儿娇，桌上几张散落的卷子又重新落进他眼中，夏羽叹口气，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夏飞，看你这作业做成这个样子，我真该重新考虑我的决定。”
夏飞有点心虚，小声讨饶：“哥刚刚打的两下可疼了，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认真学习，天天向上。”

今天就更到这里啦~
——来自楼里太冷清只好沙发自占的LZ

47
夏飞出发后，夏羽的生活重新被工作所完整地占据。忙忙碌碌的，两周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期间宁远发来过两次视频通话，夏羽惊觉这小子又长高不少，也胖了一些。看起来假期过得很不错，宁远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唯一的遗憾的大概就是没能在美国见到父亲。
顾渊的工作太忙碌，并没有时间接待和照顾宁远，何况顾渊的工作性质具有一定的保密性，对于儿子的请求他始终没法满足。
不过这次暑假的美国之行还是给宁远留下了非常难忘而美好的印象，提起马上要回国，宁远还流露出些不舍来。
夏羽含笑嗔怪道：“回国可要收心了，马上高二了，学业压力可不小啊！”
“嗯，哥说得也是，回来没多久就开学了。”
那边宁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惹得夏羽也不由发笑，夸赞道：“好孩子。”
坐在一旁的夏妈妈听了不禁感慨：“我们夏飞和宁远怎么差那么多？”
夏羽微微一笑：“宁远听话嘛。”
“要是这样子说夏飞，他肯定要顶嘴。”待结束了视频，苏兰又对丈夫道，“昨晚电话里还信誓旦旦的表示，哪怕玩两个月也不会影响课业，对自己的成绩特别自信呢！”
夏明英点点头，朝夏羽道：“早知道可真不该放他出门这么久！”
“难得的嘛。平时课业重，假期让他出去放松下也好。”夏羽看父亲似乎对夏飞玩得忘形的表现有些不满，便出言安抚道，“下学期有我盯着他，他不敢松懈的。爸就放心吧。”
夏明英听了夏羽回护之言，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宠他。”
夏羽叹口气：“夏飞还老怨我欺负他呢…哪里谈得上宠。再说，我哪有妈宠他？这次出去玩儿的行李箱还是妈给他收拾的，我看不过去说了他几句，妈还拦着我不让多说。”
“夏飞原先也是想自己收拾的，我这也是怕他粗心忘了什么，到时候麻烦。”
“你也真是的。”夏明英有些埋怨妻子的包办行为，“夏羽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事情不是自己来？夏飞不能总也长不大。”
又训夏羽道：“你也是，这次夏飞回来，你好好说说他。我公司里忙抽不出空来管他，你们就都把他宠坏了。”
夏羽只好应了，又道：“夏飞只是小孩心性，爱饶舌，实际还是有分寸的。”
夏明英闻言“哼”了一声：“学业上不许松懈。他自己夸下的海口，要是做不到…你替我好好管着他。”

暑假临近尾声，夏羽的实习工作也告一段落。夏家爸妈还留在B市照料外婆，做哥哥的便先行返回，给两个孩子收拾了房间，准备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夏飞和宁远几乎是同时抵达S市。
这天中午时分，夏羽先赶去国际航班航站楼去接从洛杉矶归国的表弟。宁远提着重重的两大皮箱，刚落地还没倒过时差来，整个人累坏了，见到表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夏羽载了他回家，宁远顾不上吃东西，一下就扑到床上补眠。
夏羽本想叫他先洗个澡，宁远赖着根本不想动弹。夏羽无奈，只好拉过一条毯子盖到他身上，由着他睡了。
不多时，夏羽又出门去接从C城旅行归来的夏飞。夏飞的精神看起来尚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不出的满足感。唯一遗憾的还是行程太短暂，夏飞意犹未尽，只和哥哥埋怨道：“C城这地方，才玩十几天根本不过瘾啊！”
午后正是酷暑难当，夏羽提着夏飞的行囊，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刚迈进家门，就听见他这句感叹，夏羽将行李箱拉进储物室，再看看夏飞：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摆弄着手机，还塞着一只耳机，脚下踏着音乐节奏一个小跃步跨进家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夏羽苦笑，简直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你倒是精力旺盛，来回折腾，把你哥累得要死要活。
然而夏羽还是转身先给夏飞倒了杯水，又催促：“耳机摘了，先去洗澡。”
夏飞果然是觉得热，咕嘟咕嘟喝了水，脱了T恤就冲进浴室。一试水温居然正合适，夏飞笑了笑：其实回家的感觉也很不错。

倒完时差的宁远终于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夏羽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听他描述在美国的假期生活。宁远难得绘声绘色地倾诉那些所见所闻，夏羽不时笑着追问几句，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宁远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不少，缠着哥哥说个没完。
夏羽一边与宁远说话，注意力却不免被坐在一旁的夏飞吸引过去。夏飞这次回来倒是反常的安静，也不怎么提起在C城的旅行，以往出门若是夏羽不同去，必定是要拉着哥哥各种诉说，比宁远还甚。
夏飞坐得离哥哥和宁远稍稍远些，他哼着歌儿，一张张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时流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夏羽和宁远说话，他也不插言，偶尔点点头附和。夏羽不由好奇：“夏飞，C城玩得怎么样？怎么回来也没听你提起过。”
“也没什么，看山看海，吃得不错，”夏飞笑得甜甜的，眼睛弯起来，视线却始终落在相机上没移开，“总体都挺好的，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夏羽瞧他看得起劲，便伸手道：“拍的照片不给哥哥欣赏下吗？”
夏飞闻言一愣，敛了笑意，迟疑着：“也没拍多少…拍景多，拍人少…好多相片还在同学手里，没传我呢…”只抱着相机没有撒手的意思。
宁远看夏飞这模样不由了然一笑，调侃道：“真是非常难得的珍贵照片啊…”话里有话的样子惹得夏飞不禁瞪了他一眼。
宁远歉然一笑，吐吐舌头又朝夏羽道，“哥，我这次也拍了不少照片，拿来你看看？”
夏羽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哑谜，看着宁远的照片，只道：“拍得真不错呢！小飞也一起来看看吧。”
夏飞摆摆手，还在盘弄自己的相机，随口吐槽：“宁远他每天几条朋友圈，还有什么照片我没见过。”
“那你也发朋友圈啊！”宁远坐到夏飞身边，又低声道，“我们班和隔壁班都可想看了呢…”
夏飞听了又横他一眼，也低声道：“你别瞎说。”说着有点顾忌地看看哥哥，又目示宁远，宁远也只能悻悻闭嘴。
这边夏羽倒没觉察，看了照片，又和宁远聊起姑妈的工作，末了话题又转回学业上来。
问起暑期作业，宁远点点头道：“都做完了，没什么问题。”
夏羽又扭头去看夏飞：“夏飞呢？”
夏飞迟疑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夏羽看他反应，心下了然，不由蹙眉。
“要拿来给表哥看吗？”
宁远未觉有异，那边夏飞顿觉紧张，抱怨一声：“宁远你好烦啊！”
夏羽倒是宽和地笑笑：“哥随便问问罢了，高二了哪里还要哥来查作业？还有一周就开学了，看看哪里缺的再补补。旅行回来都收收心吧。”
宁远应了一声；夏飞点点头，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正佳，宁远临窗眺望，小区里球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竞技，年纪相仿的少年们挥汗如雨，恣意奔跑。宁远叹了口气，多好的假日，不出去打场球简直是浪费青春。然而，陆旭、高炜他们几个素爱打球的却都叫不出来，即将开学，这几位都忙着赶作业呢。
实在是无趣。
宁远伸个懒腰，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猛地想起家里不是还有个上佳的球友吗，宁远豁然开朗，哒哒哒跑去敲夏飞的门。
然而，进了房间，才发现夏飞居然也在赶作业。
“不是吧，夏飞，你还没写完啊，”宁远大失所望，扶额，“还有两天，你这厚厚一沓来得及吗?”
“啊呀你别给我这添乱！”夏飞转着笔，看起来倒是不急的样子，“怎么可能来不及。”
宁远又凑近去看，突然指着一本摊开的书册，奇道：“这是谁的习题册？”那上面娟秀的字迹、简洁的排版，绝不是夏飞的风格。
夏飞闻言，一把将书册从他手里抽走，含笑道：“你不借我，自有别人肯借我参考。”
宁远一愣，不知是该先鄙视他这种毫不收敛的抄作业行径，还是该先关心这作业背后的特殊情况，半天才道：“方琳的啊？”
夏飞笔下不停，也不应答，只是嘴角微扬，一脸你明知故问。
“喂！”宁远一拍夏飞的肩，指着他惊道，“真的假的，你该不会真的也对方琳…”
“什么真的假的！”夏飞扔了笔，一下捂住宁远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压低声音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嚷嚷出来，是要让哥听见吗？”
宁远拍开他的手，急道：“你也怕哥知道！”声音却也小了下去，“方琳喜欢你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你现在这算个什么态度？说真的，这次去C城，你是为了她？”
夏飞微皱眉：“怎么，很意外吗？”
宁远看了他反应，无奈叹气道：“我原先想着去的人多，没想到你还真是为了她。他们班上几个同学还拿这个当绯闻开玩笑呢，马上高二了，你们俩居然是认真的？”
“我喜欢她。”夏飞将双手枕到脑后，坦然道，“她也喜欢我。其他的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也根本不会影响学业。”
宁远讶然：“你这话敢去和哥说吗？”
夏飞没想到宁远尽给他泼冷水，本来心里微恼他，听了这话，不由又悚然。半晌，夏飞勾住宁远的脖子道：“喂。是不是兄弟，帮我啊！”
“帮你瞒着哥？”宁远思索状，“你不如趁早改主意啊…早恋这种事情，哥知道你就完了。”
“喂，宁远，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你怎么这样啊…我是真的挺喜欢方琳的…”
宁远看夏飞明显的沮丧，拍拍肩他道：“好啦，其实依我看，只要你别太出格，哥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吧？毕竟哥最近在忙着准备申请学校的事。”
“这倒是…”夏飞也有同感，“哥很看重将来去美国读研的事情，大一的时候就和家里提过，也花了不少心血在这上面。”
“那现在更是要全身心扑在这上面了，我看今天一上午哥都没出过房门。”
两人交换了意见，一时都松了口气。

48
这些日子夏羽忙着准备申请学校的事情，披星戴月，日日夜车，确实是劳心劳力。夏羽坐在电脑前，看着改了多遍的自述简历，终于稍微满意了一点。
脑中又转过今天的辅导员打来的那通电话，G大保研的名额对于夏羽来说并不意外，他也早有取舍，只是今年方大教授亲自当导师带学生，倒是令夏羽略微诧异，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了。因而辅导员又再三劝说夏羽，院方当然希望他能留校直研，反正时间尚早，大可以再好好考虑。
只是多年来的梦想，早已考虑成熟，又哪里会轻易更改动摇。
夏羽喝了口咖啡，抬眼看到桌上的钟，已近午夜。
想起来明日便是中学生们开学第一天，夏羽站起来稍稍活动下久坐的筋骨，近日自己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倒是疏忽了两个孩子。夏羽感叹着，离开B市时，爸妈还说，若是自己真没工夫看着他俩，还是要尽早提出来。只是爸爸公司的事情脱不开身，妈妈又要照料身体刚有起色的外婆，夏羽怎么好开这个口。
两个孩子倒是懂事，昨天提起哥哥最近事情多、压力大，开学后便不要哥哥再开车接送，一人买了辆单车，结伴上课也好。好像一时间长大了，不用哥哥操心了，夏飞笑得那个开心样，反还一再给夏羽宽心。宁远也是，对单车毫无异议，夏羽不觉心里一动。
还记得他刚从美国回来时，向自己提起美国大叔Alexander曾教他开车，语言中难掩兴奋，对在哥哥面前展示车技无限憧憬。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把夏羽吓了一跳，不得已拉下脸来好一通训斥：国内不比境外，规章制度在那里，宁远未满十八，不许就是不许。没驾照，哪怕小区里开着试试也不行，关乎自己也关乎他人的安全问题，人命绝非儿戏。
宁远看哥哥恼怒的样子，也不敢再提，只得收了这份心思。
到底高二的人了，这两个孩子也该成熟起来了。
一边思虑着，夏羽不觉已走到宁远房门口，他轻轻推开门，宁远已然睡下了。夏羽习惯性地稍稍调高了空调温度，宁远晚上怕热，屋里总是开得太冷，倒容易着凉。
终究还是孩子。夏羽心里自嘲：哪里能说了放手，就也能放心的下了？
夏羽轻轻阖上门，又走到夏飞房门口。
一抹昏黄的灯光从门下的缝隙间透出来。

宁远是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弄醒的，不知是碰倒了什么东西，好大的动静。宁远迷迷糊糊的，他揉揉眼睛，不悦地翻个身，心里正嘀咕：“大半夜的谁啊。”
忽然听到夏飞一声惊叫：“哥！哥！你听我解释！！”
在寂静的夜色里特别突兀，一下把宁远的瞌睡吓没了。他匆忙起身，推开门，一开灯便看到夏飞正绕到客厅的沙发后面，两只手牢牢抓着沙发靠背，一边躲闪，口中还不停嚷嚷：“哥，哥！你冷静点！”
宁远一愣，转头便看见夏羽立在沙发前的茶几边，手里倒握着一根鸡毛掸子，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举目可见，碰得乱七八糟的茶具，倒了的花瓶，纸张书册散落在地上，隐约还夹杂着几根鸡毛…此刻两人隔着茶几和一个沙发，气氛凝重，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宁远从没见过这阵仗，给吓得不轻。
“你给我滚过来！”
夏羽拿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敲茶几，震得那上面两个果碟都晃了一晃，又一指夏飞，怒不可遏：“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夏飞一看他哥脸色铁青，吓得直摇头，躲在那张沙发后面不肯挪步。
居然还敢摇头！
夏羽简直怒火中烧，他当下拎着掸子大步绕过茶几，夏飞看哥哥像要动手来捉自己，猛然从另一边蹿出沙发。正巧看到宁远过来，一下躲到宁远身后，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肩，只敢露出半张脸，探头探脑地和哥哥讨饶。
“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动气！”
宁远一头雾水，看表哥已然满脸怒容地冲到面前，心里一惊。宁远挡着夏飞，只得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哥哥臂膀，硬着头皮开口：“哥，夏飞做什么了？你大晚上的气成这样？”
一边又试图去拿下那把鸡毛掸子，却被哥哥一下挥开。
碍着宁远，夏羽倒是拿夏飞没办法，他抿抿唇，目光盯住躲在后头的那位，沉声喝道：“夏飞。”
夏飞可怜巴巴的：“哥，我就最后一点没写完，真的。今年假期作业特别多，我也是没办法。”
宁远听了扭头去瞧夏飞，不由一脸黑线：我本来还瞎紧张，以为你恋情告破，搞了半天你是大半夜还在补作业啊！居然还被哥哥当场抓包…傻不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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