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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 花开时节(平凡,训诫)[第14页]

作者:小果子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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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赶快离开这里。所以我要赶文。然后离开,离开,离开。
我有一种预感,诛仙会让我流很多泪,预告片的价值观就够我一壶了。
不管如何重来,怎如不见时?
“啪”。萧果重重地将书一合,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前几日大概还会考课前临时翻两页吧,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他自认比顾先生脾气好多了,甚至和封爷爷一般等着他,可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浪费了你的天赋。”
萧果不大会生气,语气大致还是平稳,只是已有些颤声。
“哪有?”孟安辩驳“我现在学的都是哥哥七八岁就学的,哥哥还觉得我聪明呢。”
既自己认为不聪明,怎么还会有偷懒的道理?萧果也明白了,一瞬间便缓下了语气。
咱想问个问题,等咱这文完结,要是放点悲情番外,有人看么?
“是不是不爱学了?”
萧果柔声问着,他其实,也舍不得弟弟辛苦,更舍不得他做不喜欢的事情的。
孟安仔细想了想,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皱着一张苦涩又偏要乖巧的脸“是安安不乖了,哥哥打我吧。”
萧果果真是拿起了镇尺,看着小家伙闭上眼睛的样子,不厚道的笑笑,只花了一份力气挥下去,差点连响声都没有。
他不自禁地笑起来,看着孟安傻傻地睁眼,眉眼更弯“口是心非的做什么。”
孟安一时看得竟迷住,想起了小时候的果果哥哥,现在的哥哥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小时候的哥哥是“天真浪漫”的,一样的是,都那么宠他。
“哥哥替你想好了路,本来也是哥哥对不起你。”
他总不该替人选择好他们的道路,他怎么舍得孟安离开他们。忽然觉得,这话,要说给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听,又是不是太残忍了。
“哥哥哪里对不起我?我知道哥哥一定为我好的。”
也罢,孟安懂事成熟,早胜于他,又能始终保着一颗柔顺的心,他做哥哥的都做不到。
萧果叹了口气,说着“安安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等爹爹腿脚好了,你还要照顾他的,哥哥想要安安有出息,却只想到了这条路。”
科举为官,自古以来就是一条可以选择转换身份,跻身高位的道路,此为大宗,因此,多少人都当做是都能享有的洗牌机会了?
即使他自己深有体会,也知道,根本没那么容易,要科举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孟安呼了口气,笑出声来“傻哥哥,安安才没有这样的心思,才不要离开你。”
傻哥哥,难道要爹爹也又跟着一起搬来迁去的么“安安要跟着你们,才能好好照顾你们。”
“那,我们安安想做什么呀?”萧果拉他在身边坐下,能帮的他这个哥哥一定帮。
“我,我想经商。”
萧果心里,咯噔一样,方才便在想,会不会是也想从商了?
什么都好,就是别经商。
可孟安虽不能说,心里很清楚,他是他,季大哥是季大哥,哥哥只是一根纽带,他们没理由这么花着萧府的钱治病,能还上的他一定要还上,至少,治好病之后,要让爹爹过得很好,很有尊严,经商是最快的方式。
萧果想着,千万不是经商就好,他了解他们,可外面又不知要怎么说他们父子,定会将弟弟和萧府的商队连在一起,这便如何清白也要打上裙带关系了,他不愿爹和安安再受这样的委屈。
“安安真的想好了?”萧果还是询问了一下,
孟安爽然笑着“哥你看我这贪玩儿的样子也坐不住呀。”
“就只是贪玩儿,天天想着怎么出去跑怎么出去玩儿吧。”
萧果刻意缓和了语气,知道孟安是故意开的玩笑,他这哥哥自然也不能落后了。
“哥哥放心,安安都想好了的,绝对不进季大哥的商队的,我可以先借点钱,和季哥哥合作,他是行商,我就坐贾,我只要照顾好爹爹就可以了。”
孩子如此懂事。
他实在差的远了,也又是自大了。
爹爹和安安自己,难道不会全着自己的尊严了。
他又真的希望孟安不要那么早就那么懂事才好,现在再宠,为时永远不晚,且又能够说得通道理,重话也不怕不能说,实在是比他好一万倍,值得人心疼的弟弟。
萧果沉思许久,悯默许久,大概是想起来两三岁时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安安,连哥哥都喊不清楚,想起来初见时瘦弱倔强、一身是伤的弟弟,这么多年的经历,不能完全想象更恨不能代替,想起来逗着猫睡着大觉似乎永远可以无忧无虑不挂心事的安安。
都好。能够这样,很好。
“哥哥再问你一个问题,安安一直觉得,道理只要懂了,不需要背诵了,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嗯。”他的确是这样觉得。
“那,安安有自己去理解过这个道理么?是不是哥哥说什么,你就认真听着,然后就记住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譬如,仁者不忧,安安就没有别的意见么?”
虽然孟安知道这时候摇头肯定是不对的,可他还是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其实自己的学问,也真的很浅呢,想起前代的那些大家,苏轼、欧阳修,都是典范,能修史,能修水利,还能吟咏不绝,他不敢仰望,终究明白顾述之对他的苦心,为何要他养成那么深的习惯和基础,面对文献才不会畏惧,即使他有走火入魔处,太爱感触,也许他的质疑、思考,比不上弟弟淳朴的去信任。
他也一定会尊重弟弟的想法。
“想要经商啊,也好啊,只是哥哥想着,做什么事都要有决心,一定要做成了才好,即使未必要多优秀,哥哥还是想给你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嗯。”
这一句,书塾里的先生是讲过的。
“安安想学,哥哥就教你,就从《货殖列传》开始交起,还要学地理志、食货志,还要季大哥带我们安安出去看看,亲眼去见识见识。”
萧果为孟安勾画出了一幅太美的蓝图。
他小小的心里,原来并想不到那么多的事情,只是想着不要欠萧家那么多,能够报答一些就报答,能够还一些总是要还,爹爹就是这样教他的,除此外,真的很难想到很多。
听季大哥讲那些外出时的趣闻,也确实是大开眼界,心痒难耐的,可当哥哥真的将这样一幅图景、属于他的图景展开在他眼前时,他才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是那样的美好。
“果果哥哥,你真好。”
在他心里,那个果果哥哥,这个哥哥,一直在努力地让他们融合着,终于融为一体,从小到大,都待他不余力的好。
“那,安安也想问哥哥一个问题。”
孟安认真起来,甚至严肃地让萧果没来由的起敬,“你问。”
他这般没被父母官庇护过的小无名人,又怎么会对于做父母官产生向往呢?孟安呼了口气,问出一句,
“做个大官,我怕哥哥卷入是非之中,做个草民,怕哥哥又无法自保。哥哥现在这般足以温饱又能自由的状态,可是我多么羡慕的。——哥哥,为什么想要做官呢?”
做官么?他一开始,何曾想得那么长远?
哥哥曾经无数次劝他,也许,这个信念是在对哥哥的执拗中决定下来的?
做官需要四处流徙,不由自主,他身子又弱,有何好处呢?
“这个么?做官,自然是为了为民做主喽。想要河清海晏,就必须坚定自己的信念。”
他用顾先生回答他的一模一样地话,回答给孟安。
不同的是,顾先生答得那么坚定,连他都不得不信服了,而他自己说出来的,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这便是最大的不同吧,自然说服不了孟安。
他最早的愿望,当真不幼稚拙劣么?当真当得起为民做主么?只知道他一开始,只是幼稚的觉得爹爹和娘亲不该分开,父亲和娘亲或又早该在一起,他想要改变;只知道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一事,有多少是为自己争的气,只是想回报些给萧家。
“那么,哥哥如果正遇上了穷人,溺婴弃子?”孟安追问道。
“哥哥如果遇上为避入伍,毁掉手脚,还称是福手福足的人?”“哥哥如果遇上人篡改军籍户籍,逃赋役的?”
即使哥哥对这些人,都能有些同情,“那,哥哥如果遇上一个特别贪功,非要你收上税来的上司?”他进一步,又咄咄逼人的。
“哥哥要是得罪了什么人,连季大哥也收不住?”
孟安说话一向直接,这会儿更是很犀利了,撕开那层光鲜亮丽的薄膜将最现实的一面通通都展现在了他眼前。
“哥哥,等哥有了更多的权力……哥可以,哥就去修……哥,哥哥正不是想改变这些么?”
他喃喃的,只知道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没有力度,他也是知道的。越是位高权重,恐怕即使出于好心,也会莫名牵累许多无辜的性命。
他本来也许也没有很想做官,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放弃两个字,似乎他就一直在放弃,在退避。
“……哥哥真是,一无是处。”
萧果苦笑着,支撑他的,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早已碎得不复存在。
“哥哥,你并没有。”
孟安的眼睛闪着光“哥哥最棒了。安安只是在想,如果每个人都能很好很好,那哪里还会有这样的问题嘛。”
是啊,大概顾先生做的最基础地便是这样教化的事情。
萧果越发觉得,自己容易被任何人说服,顾述之能够说服他,封清明能够说服他,哥哥能够说服他,甚至现在,安安也能够说服他。
他还道孟安不爱思考,他自己现在反倒迷茫了,只摸了摸孟安的头,柔声说着,“我们安安真的聪明,去玩儿吧。”
“安安明日可要按时来学的。”孟安走之前,还不忘保证一句,他现在的热情,不是一点半点的高。
“好。”安安这个样子,他看着真是欣慰又欢喜,似乎他也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只是,他呢?
他这个性又软弱,十年苦读,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别的事情,又觉得要推翻一条自己早已决定又告知众人的道路,是多么的困难。
只是,他实在是动摇了,很厉害。
用了晚饭后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他又去了那里。
之前他心内慌乱时,都会去的地方。
傍晚的蓝色从窗子中映入他的眼帘,他不止一次陶醉于望出去的那一份宁静,抬眼望去,是另一面厢房深蓝的屋檐。
第二日午后,便不见了萧果。
萧季以为弟弟只是又去城南了,中午时分也顺便想去蹭饭,可孟守忠却说,萧果今日没有来过。
他初时还不以为意,回了府里还在府里找了许久,竟还是找不到,这才慌了,带着全府里的下人去找。
昨日才和哥哥说了那样的话,今日哥哥便不见了,孟安总觉得,便与自己相关,再胆小也藏不住地将与萧果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自然,是偷偷与萧季说的。
萧季一根手指在空中戳了半天,只能又放下,恨恨说了一声,“你啊……”
大概、似乎,这找寻总有了方向。
萧果的失踪总归是隐瞒不住的事情,尤其是过了夜,夜色深浓,转眼连三更的鼓都已经敲过,傍晚的时候萧夫人和沈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道是度日如年,恨不得亲自夜里去找寻,可一晃眼儿似的又到了午夜,下人一批批都来报过了,还是没有音讯。萧夫人急的直接就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萧果是不是如所说的,真的不在外头,这孩子还从来没有一天没着落过,越想便越是怕他出事。
“娘,姨娘,别急,先去睡,我大概能确定果儿在哪里了。”萧季恰此时回来,见两位长辈这个样子,心里将果儿都骂过了好几遍,却还是劝慰着她们。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紧张,万一……他唯一的期望便在明日,万一他不在祠堂里?可他又不敢那么想,且满心里也只觉得,他根本只有这一个地方可能会去了。
萧季这话刚说出来,就听娘亲呜呜的一下,声音都真的哭出来了,看得他心内翻搅,心疼万分。
萧夫人比沈蕊还激动多了,如同心上真的掉了一块儿肉一般,小溪般地淌着泪,这会儿已经将萧季的手腕握的生疼“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你怎么不赶紧将他接回来啊,他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办啊……”
萧季知道娘亲这几年仍旧也一直将弟弟当作孩子般看待的,比自己不知关怀多少,果儿确实惹人疼怜,她爱父亲,要替他好好照拂着果儿,又大概,有些许愧疚的心思。
沈蕊虽然不说,可他知道,作为娘亲,她是最担心果儿的人了。
“过两个时辰我就出发,明日一大早准把果儿给接回来。”
祠堂重地,确乎不可冒犯,再急也至少要等到天明了。
两人这才被劝服了,大概这话本就可信,萧夫人放下心来,好歹是睡了一会儿。
萧季根本一夜未眠,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去了大伯府上,想去祠堂,还得恭请大伯,这便知,萧果是没有去的了,他也不便告诉大伯情由,怕萧果在大伯那儿又要担待个好歹来,只能谎称是萧果昨日说想念父亲了。
自然是找寻不到的。
他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回去,只能悄悄从小门溜入了府里。
一夜之间,这样冷的天,嘴里甚至都长了一个泡,还不是着急的?
路过阁楼时,却忽然便心念一恸,似乎与弟弟找到了感知一般。
怎么就忘了在府里多搜寻几遍,大概都是太担心的缘故,好歹在府里,人总是安全。
父亲在世时,那个房间也并不常用,只因之后病重,登楼不便,最喜欢的小阁楼也不便住了,搬到了一层的厢房。
萧季受着指引般,一步一步,登上楼梯,进门先闻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猛地一推门,就见一个灰蓝色的背影,直直地跪在正对窗子,萧临风常用来写诗作画抄经的桌前。
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把旧剪刀,爹爹做出来的经文,早已焚化在自己身上。
那个背影,不是萧果,又是谁?
“你……”
萧季只够说出一个你字,早已被萧果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好不打了,待他也是越发的宽容,这是不是恃宠生骄还自怜自艾上了?
萧果却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动不动地,连头也不回,还是跪在父亲的房间。
关于萧临风的神主,他们和大伯讨论了很久,还是放在了祠堂里面,父亲生前总是说愧对祖宗,不敢入宗祠的,可见大伯对父亲有多么护佑关怀;也常有将神主供在寺庙里的,还是萧夫人斟酌着提出来的,说放在宗祠里祭拜的次数便没有那么多,不若放在寺庙里,她们都能常去祭拜祭拜。自然被驳回了。
只不过,一家只能有一处神主,是以萧季首先去祠堂找了萧果,没有寻到他。
这房间里很整洁,下人们一个月会整理一次,萧夫人和沈蕊偶尔才来一次,大概是怕勾起伤心事,又要避免尴尬。
其实,萧季不知道的是,小时候,萧果经常来。
一直到十三四岁,他难过的夜晚,或打雷时,还会在这个房间里躺一会儿,不只是孟守忠让他记挂,逝去的爹爹,他也经常很想念,那张大床,是他刚来时,离家出走又挨了打,生了病,还在病里的爹爹也不怕他把风寒再过给他,抱着他一起睡了整整七日,那时候哥哥也在。
他时常会觉得很孤单,他又不肯说,不愿增加母亲的负担,母亲也始终是淡淡的,虽然大娘待他极好,因这极度的好他反倒更不敢说什么,便时常反倒来这里歪歪。
他也不怕,他只当爹和哥哥都在自己身边了。
他自然不好意思和萧季说。
这房间里,还有细细的檀香味,小几上不知何时安置了盘香,很长的一个回旋,下面已经落了几圈细细的香灰,也不知他是不是要跪到香燃尽了,便是三日也许也燃不尽。
萧季也不管萧果了,总之萧果现在也不理人,他眼见床头柜的青花瓶里插了根下人打扫用的鸡毛掸子,倒握在手里,咻咻地划破风声就往萧果背上抽去。
他还有些魂么?不知道他会担心么?他便罢了,不知道他这一失踪娘亲会吓得泪水都下来么?不知道他娘亲心内会有如大火反复熬煎么?
他自己就什么都不管,这一天,娘亲和姨娘没有合过眼,劝着才进餐,绝对比他还难受。
可他也一定是不吃不喝不眠,一直就傻傻的跪在这里的,这混……
萧季想起来自己在祠堂里没分寸的乱找,跑遍了嵊县每个寺庙,每条街巷,在城南小墅和萧府来回问讯,还要安抚好两边的情绪,火气就不断地窜上来,不一会儿就要把他烧起来了。
“咻啪”的破风声在冬季安静的房间里尤为分明,细枝破空的明明应是“咻”的尖锐声音,却硬生生刁钻得凌乱的毫无章法,经常在空中斜劈下来,甚至都挥出了弹性一般,先发出响亮的一声“呼”,然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柔软的棉服上。
萧果这疼还没到身上,就被背后看不见的的声音吓了个心魂震颤,这一声声破风声极为连贯,待他尖叫出来,已是三四下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啊啊!……啊!”
萧果不是疼得,却是吓得,一通乱叫。
他叫起来,是真的凄厉,让萧季吓得一下就停了手。
以前果儿挨打的时候,隐忍着不叫的时候,他还总盼着果儿叫两声,给自己个台阶下,可他这一叫起来,真是吓人啊。
继而他甚至气得一笑,又心疼了,也得看看他这是什么打法呀。
隔着棉服打了十来下,横竖也应该不会太重。
萧果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抬头,还不大敢看哥哥的神色,不消想也肯定是气成猪肝色了。
“哥,你消消气,别伤了身子。”
他拉了拉萧季的衣袖,动作还是惴惴的。
他却还是气得,甚至都没能这时候喘匀了气,只是冷着声问
“你又是哪根神经发作了?快过年了你还给我们整这一出!”
他以为他对萧果总有惊人之举,出人意料的傻气早已习惯了,可萧果实在还是一次次更新了他的底线。
他承认他心疼得很,不吃、不喝、不睡,还,跪在父亲的房里两日一夜,他到底又是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到底还要不要去应试?我真是窝囊。”
他竟然又起了退的心思。之前的坚决,只是执拗而已,他其实就是无能。
萧季听了,却好似一下就开心一点了似的,他本就不愿意萧果那么辛苦,还要跑到外地去不能着家,没个人照顾,家里又没个人打理的,之前劝过很多次都没有劝动,这次是怎么了?难道孟安真有那么大地本事?
他还是忧心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想明白什么了吗?”
只是说出口时才发现,语气依旧不好,冷冷的,似乎还有些怒意残余。
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大概是自从自己不想再忍受之后,变得诸多挑剔?
才不是,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生过气了。再怎么也该一起商量商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跪着,不吃也不喝,这算是什么?越活越倒退了。
“嗯。想到很多小时候的事……想到爹说的话了,说,开心就好。重要的也许不是经历了什么,而是得到了什么。”
萧季是不知道这一段的,那时候他刚被抢走了南瓜盅,早就拐到厨房又去寻吃的了。
只是这一段话,听来还是很温馨。
“哥,我都想好了的。”萧果忽然抬起头来,冲他甜甜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既然时间还长,何必这么早便作出抉择,还影响了今日短暂的欢愉。不过,这一次,我会去考的。”
他还怕呢,再过三年,万一他学问退步太多了,还怎么给顾先生一个交代了?
萧季的脸色和语气终于都和缓下来“你说说你,你都想清楚了,还这么作践自己?你怎么跪得住?”
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一向在这种不需要动的事情上很专注的。”萧果咧咧嘴,无疑又说了句很欠的大实话。
“行啊,等会儿再去封大夫那里把把脉,看看肠胃坏了他骂不骂你。”萧季还不消气,又补了一句。
“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萧果撇撇嘴,在萧季的搀扶下站起来,即使是知道爱惜膝盖,跪在两层软枕上的,从膝弯处还是似乎断裂开一般叫嚣着痛,怎么也站不直。
他这会儿又柔弱了,身上疼着,心里就酸楚,差点又冒眼泪。
可转念一想,都是自己作的死,再转念一想,之前的之前的萧果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矫情?
他呵呵地窘促的笑笑,撒娇似地跟萧季说“哥……抱。”
萧季认命地抱起他,穿上三五斤棉服之后抱着果然是胖了很多,软和了不少,“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季打横抱着,只是似乎是压到了背上刚刚拿掸子打出来的伤,听得萧果小声“嘶”地呼了一声,赶忙把手换了位置,勾着萧果的脖子,姿势足够暧昧。
萧果红了脸,想再站起来自己走也更不好意思动作挣脱了,因此专心享受这挨打之后的拥抱。
其实我感觉这里应该狠狠揍一顿的,还有什么抱抱
都不知道两个麻麻多么担心!孩子不大懂事啊!所以,你们说接下来,发糖还是继续教育?
@梦以树暖时荫凉@那也好看@小龙人尾巴长@紫蝶可玉
走到大堂时,萧季尽量搀着萧果稍微站得直些,真的便说是想念父亲了才去了祠堂,只是也没有进去,就跪了半天,还非要萧果再跪下给娘道个歉,萧果也正是站也站不直的时候,极顺势地就跪了下去,只是,膝盖磕到地面的时候还是疼得他狠狠拧了下眉。
“是果儿不懂事了,竟连留言都没有留。”
他看着大娘和娘亲,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的样子,因着他回来了,神色又激动,心里确实是充满了愧疚。
沈蕊一向温柔体谅,却是真的气了,气得要落耳光下去,早被萧夫人拦住了。
只要听到萧临风,在焦急的心都能蓦地转为柔软疼怜,恨不能母鸡一般将小鸡护在怀里。
只是这一抱,终于抱到了真真实实,穿了棉服还有些瘦的身体,那些急切委屈也是都又激起来了,她一手抱着,另一手更顺手地就将人一扣,一下一下往屁股上落巴掌。
萧季见了,差点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母,连揍人的动作都是一样的,便是一点都不气了。
萧夫人这巴掌,落得勤,却更爱怜,怕是光着都感觉不到疼的,隔着棉服更不用说,打了好几下还是将她心疼得不行的,停了手来揽得更紧,眼睛又酸了。
萧果感受着那个怀抱的温暖,此刻觉得似乎比母亲的怀抱还要温暖,他再受着大娘毫不掩饰的热情和泛滥的关心,眼眶也立时湿润了。这么些年来,实际,大娘在他生活中,起着怎样重要的作用呢。
萧季把萧果又扶起来,得意地想着,终于有一日,他和沈姨,甚至和自己的娘亲,都站成一线了“不牢娘亲教训,我已经都教训过了。”
他终于能大胆地说出这句话来。
“你教训你弟弟干什么?你什么哥哥呐你!”
萧夫人却心疼得更紧,狠狠数落了一句,这语气比落在萧果身上的巴掌可重多了。
好吧,是他太不会看脸色了。
“我可得把果儿带下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一觉。您也没休息好,也忙坏了府里,应该都好好休息休息。”
儿子说的是,萧夫人安慰了萧果几句,就赶紧让萧季带着照顾了。
萧果勉强站起来,还踉踉跄跄地上前,抱了一下母亲,感受到母亲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又融化了,才和萧季走回房间去。
快钻到被窝里去,好好睡一觉。”萧季把萧果直接带到了他的房间,好歹房间里还生着火盆。
萧果一钻进被窝就打了个舒服的小哆嗦,倒不是被窝冷,是他自己冷的。
冬日的棉被就是有这个好处,足够厚,叠起来温度可以储存很久,即便两个多时辰过去,被窝里还似乎有早晨起时一点点的余温,对于在外面冻了很久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缩成一团,腿上又被萧季拍了一巴掌。
“还蜷着?直起来。”
说罢把他的腿硬生生,掰直了!
给他这嗷的一声嚎。
萧季早就吩咐了热毛巾来,又是粗暴的给他卷起裤管敷在了两个膝盖上。
他这会儿疼的要命,头上都冒了一层热汗,滚烫的毛巾实在销魂,如同针一般密密麻麻扎在膝盖上,内侧血液奔流地又快,让他承受不住,忍了一会儿功夫,便不由自主躲开了。
萧季皱皱眉,真是越发像个孩子了。
随他去吧。
虽然跪在蒲团上,一夜寒冬,也怕是寒气进去了。膝盖上只是极其深的红,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也怕是伤的厉害的。
萧季早已命人备下了洗澡的热水,待到这一会儿折腾完,萧果已经疲累了,因而热汤准备好之后,不费什么力气,他就把萧果剥光了丢在木桶里了。
打得时候应该是因为怕的,喊得惊天动地的,这刻看看,背上也不过留下了数道只肿起极浅的红痕。
冬季衣服穿得厚,萧果那么畏寒的棉服都已经裹上了,是以不能有什么损伤,鸡毛掸子这东西确实凌厉,二来他那几下虽然数目不多,却也是在气头上了,所幸他衣服穿的厚才没打坏了,不必教他再心疼后悔。
水温对于萧果并未热起来几分的身体来说,还是极烫,以至于他一直咝咝地呼,没过多久眼眶都烫红了,再过一会儿,不知是适应了,还是麻木了。只是出来时,萧季偷偷看了眼后背,那些伤痕都已经看不大出来了,一片红润的颜色。
趁热就将他塞进了被窝里去。
@小龙人尾巴长@紫蝶可玉
后面是这样的,好了我要写作业了
“我让人端碗粥给你?”
得,他又成了习惯性服侍的那个人。
大概是太久没吃反倒不饿了,更没什么胃口,强吃下去更怕是反胃,连睡也睡不好了,萧果虽然不想再得罪哥哥,还是摇了摇头,
“我让人少做点儿。”
“只吃半碗,垫垫肚子再睡。”
萧果一路的只是不说话,也是默默地拒绝着,真是,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为了一口两口饭的是还得哄他惯他,长不大!
“什么都没吃,你 也真是本事。”
一般这样的套路都用完之后,就是揭示本质的时刻了,他也没什么耐性,加上萧果这次犯在他手里的事,脾气自然不能好。
“我还好,不大饿。”
萧季忍住了要再狠揍一顿的冲动,这孩子,乖得看着可怜,惯坏了恨得牙痒,
“我也没吃呢。”
萧果眼中这才有些愧色。他只把身子往棉被里又钻了钻,装无辜的样子倒是可爱。
“哥哥快去吃吧,别饿坏了。”
萧季一面感动一面倒又气笑了,哥哥的身子是身子,一顿不吃都不行,他自己的身子就不是身子了?
“起来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
……惯得他,还是这么坏,挑嘴的厉害。萧季的巴掌威胁性的贴在萧果小臀上,关键时刻还得是它管用了。
“我……我想吃山药紫薯糕,就是外头是糯米山药,里面嵌着紫薯的芯子,在锅里炸的那种,可好吃了。”
萧果这馋嘴的样子终于逗笑了他“美得你!”
萧果知道哥哥这是不气了,也大着胆子说到,“没有那个我就不吃了!”还把腮帮子鼓了起来。
弟弟虽然愧疚,但此番暂想通了,更多的自然该是这掩不住的开心得意。
他看得出来,他虽然有气,也只能忍着,不要破坏了弟弟这开心的时刻。于是向下人交代了两句,又折回房间来,撩开被子往他身上嫌弃得一拍“睡里头去,一夜没合眼了,我也困死了。”
萧果乖巧地往里靠了靠,睡得热乎的被窝就这么贡了出去“哥哥辛苦啦,弟弟知道自己错啦。”
他又等了半天,没见萧季落巴掌下来,终于甜甜地笑了出来。
他这又笑什么?这个弟弟,自己实在是看不明白了。
“你笑什么?”萧季的语气又调的严肃起来,“你还在这里笑。”
“不用挨打当然开心啊,”萧果的话说得真诚而带着些许欠揍,继而又演起戏来“哎呦,哎呦,刚才打得好疼。”
“哪里?”萧季自然而然地就紧张了,想看看弟弟是不是真打重了,萧果却不让看了,一个劲儿往床内缩着。
“真的打重了没?”萧果急迫,认真的又问了一句,让人根本无法撒谎,就是玩笑,也开不起来了。“哥,你别气了。”萧果软软地说了句。
“早就不气了,还不是你小子现在还要一次次气我?”萧季想不出萧果怎么永远都有那么多主意来,恨恨戳了下他的额头。
“果儿,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哥说。”
“嗯。”萧果应答着,也抱了哥哥一下,哥哥找他真的辛苦了。
他也终于敢安心睡去了,别人还可,最在乎他的,他在乎的,还是哥哥。
就是哄他,花最多时间了。
天啊天啊,又发了一段。这个梗算是结束了,呼一口气啊。第三章还有许多,大概是本文最长的章节。

萧果既然下定了决心,离年关也并不很久了,便定了心来安安心心的准备考试,萧季一开始又怕他和考秀才那般没日没夜,呕心沥血费眼睛的读,还准备了好一通劝,却没想弟弟这次乖巧懂事得让人难以置信,丝毫没有耽误饮食睡眠,倒让他真觉得他长大了。
萧果见萧季那种难以置信的样子,自己也说不出来怎么就转了性,之前他也太紧张,且他向来一次又只能做好一件事,压力大了,便需要人的照料,否则定照料不好自己。
这次,大概是自己给了自己退让的空间。
他如是想着,之前退让着,却还是要逼自己,现在退让着,便是给自己一个空间。
且,阅历到此,思索到此,再临时努力,也不能突飞猛进的。
待他温习完字句的功夫,过不了几日也便是新年了。
孟安早就拉扯了他无数回,今日也终于有功夫和他一起逛逛,这时候最为热闹的街。
孟安这许久一直和萧季混着,对商队的事情也知道得更多了,心也踏实了下来,他自己认字,能够看书,只在不懂的问哥哥罢了,再说,季大哥也可以问,他才发现季大哥的知识也是很渊博的。
说实在的,比起书上的记载,他还是更喜欢季大哥说的鲜活有趣的,商队的故事,也越来越喜欢萧季这个人。
书上所记载的太细,又繁华,他瞧遍了土贡、物产、商市之后,难免觉得虚飘,又觉得季大哥那么大地一支商队都似乎不值一提似的。
萧季的商队,对于那些地方甚至全国的巨贾来说,也确实不值一提,但他是具体的,实在的,维持了一个家族,供养着乡里,真真是很了不起。
季大哥带他去看仓库里保存的东西,玉器,瓷器,丝绸,蜀锦,茶叶,香料,听说他还打算搜些奇花异草贩到北方,就怕是自己也养不活。
真真觉得,一个很广大的世界给他打开了门。
他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这种踏实的感觉。
就好比此刻,他摆弄着新年到来每户人家几乎都会买的窗花,心思里却想着,这是风俗画儿,若是做成别的,不是新年的样子,不知到了外面能不能卖?
“你这心思动得真小,也不知是不是该夸你,出来玩还那么累。”
“不累”。孟安甜甜笑笑。
萧果无奈,他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就够了,陪他玩儿时还努力找着商机,竟还多了个这样的弟弟。
哥哥经过多年历练,视野也宏大了,已经可以做到敏锐的感知商机,而弟弟却还在任何事情都要考量一番的热情,有时想想,这种热情,也很好。
萧果由着他去了,自己似乎还是最自在的那个闲人,深深吸了一口冰爽舒适的冬日气息。
确许久不放松了,年关有人情味、热闹又不失静谧的大街确实是他最爱逛的。
他向前走着,身侧忽然掠过一阵香风,只是幽幽淡淡的,清新的冷香,怎么寒天了还能闻到香味?
他见地上躺着一方洁净的手帕,小心的拾了起来,只见上头绣了一丛淡雅的秋菊,回顾着,似乎是前面的两个女子掉落的。
他一个男子,自觉不便,所幸孟安在,便叫了孟安追上那二人,将手帕还了。
孟安跑得很快,甚至气喘吁吁的,近了一看,似乎,还红了脸。
“那两个姐姐,好漂亮。”孟安的语气似乎是在说哥哥,你看看你错过了什么?
“臭小子。”萧果笑骂了一句,领着他继续往前,买糖画去了。
“公子,等等。”
孟安本能地回头,是天仙姐姐哎,猛地拉住了萧果的衣袖,使得走出一步的萧果差点往后趔趄,萧果刚回头来要说一句“安安,你作什……”又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倒是那女子落落大方。
“小公子方才将手帕塞到了我同伴的手里,还未能亲自致谢。”
女子的眼睛很灵动,也很亲和,她说话的声音又是那样的好听。
孟安也还从没被一个漂亮姐姐亲近,一下便又多了两个,开心得要蹦起来,连声说着不用道谢的,说到后头还有些羞。
羞赧的不只他一个,萧果的拘谨,又是另一种拘谨了。
“一方手绢,何必又亲自道谢?”
“这手绢,对我来说极重要,今日真是万谢公子。”
那可是她母亲的遗物啊。这遗物,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神灵,将他们最终牵引到了一起。
萧果回了府之后,却一直想起今日的事情。
想起那女子明亮美丽的眼睛,那方恬淡的手绢,和恬淡的香气。
原以为只是一个小片段的事情,却发现过了两日都仍旧不能平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的眼睛,那双明眸,清澈含笑。
“哥,我是不是,从来没认真过啊?”
他不是一直在退避,没有勇气去执着过么。
萧果说这话时,红了脸,语气是沮丧的。
“哟,我弟弟长大了哟。”
真是不错,开窍得比他哥快。
看着萧果更红得滴血的脸色,萧季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早打听过了,姑娘叫柳明稳,人家可和县太爷沾亲带故的。你可得加把劲儿啦。”
萧果面上红着,却没有再深的表示,毕竟他也是头一遭,被缘分砸中的蠢少年。
只在心里暗暗念了几遍这个好听的名字,
柳明稳,柳明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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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6: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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