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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隐(重发,精修,父子兄弟,虐)[第7页] |
作者:歧路伯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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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白肃风沉默着说话,林珊便也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站着,等着大夫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大夫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过一盏茶时间,他便推了门,在白肃风和林珊两处灼热的目光中走出来,愁眉不展。 “公子如何了?”白肃风问。 大夫望着白肃风,心有无限疑虑,但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开口多问。他便只是摇头道:“在下不明白公子身上为何有那么多伤?” 白肃风心头一紧,听大夫说下去。 大夫道:“最新的伤是臀腿处,青紫肿胀,皮肉开裂,鲜血外溢。除了臀腿外,背上有鞭伤,初初结痂,红痕遍布。腰间有一处剑伤,剑伤反复开裂,难以愈合,想必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还有……” 还有?怎么还有?白肃风皱眉,一颗心揪着疼。 大夫继续道:“还有……他身体里好像还有毒,虚无缥缈,若有若无,可却的确存在……这个在下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毒,怕是无能为力了。” 白肃风心疼得连呼吸都变得短促了,他又轻咳两声道:“是蓝萝儿。” “嗯?”大夫不解。 白肃风无意跟他解释,自己心中却明白了。这一定是蓝萝儿对他下的毒。毒教的毒,一向都是这样阴狠诡谲,若非毒教中人,一般的郎中大夫休想解开。 白肃风又皱眉道:“那么为什么会吐血?” 大夫道:“这……怕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稍加调理,并没有大碍。” 白肃风点头道:“好。先治外伤,用最好的药。” * 白忠义跟着大夫去抓药,两人风风火火出了修竹园。 林珊还站在院中,听了方才大夫的一番话,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她很难想象这么多伤在身上,小隐怎么还动得了的?这得多疼?林珊攥着自己的衣袖,手心出冷汗。 “珊儿,你回去吧,我去看看他。”白肃风凝眉道。 林珊当然也想去看看他,可是在白肃风面前,自己终归还是白幽的妻子,实在不好太过逾矩,于是便低声应道:“是。” * 林珊走后,白肃风终于缓步拾阶而上,推开那扇门。 走过屏风后,撩起珠帘,小隐正仰面躺着,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屋内昏暗的光落在小隐瘦削惨白的面颊上,显得格外惨淡。几缕发丝斜斜遮住了眼睑,白肃风想要伸手去将发丝拂开,却又缩回了手。 雪白的手腕从宽袖华服露出来,几道褐色刀口十分显眼。这是他放血给白幽做药引的时候留下的。从初见到如今,仿佛已有很久,但这伤疤却好像还是这么新,新的触目惊心。 白肃风坐在小隐的床头,有些无奈地轻声唤道:“小隐,醒醒?” 小隐没有醒,他似乎睡着了,呼吸难得的很平顺。 这张和白幽一模一样的面孔,似乎在睡着时也要皱着眉头,一副愁容。 白肃风看着他,心中的愧疚如江海倾覆不可收。 希望小隐大隐于市,平安快乐远离江湖纷争的人,是自己。 将小隐折磨得吐血昏厥,一把将小隐拉入江湖,推进火坑的人,还是自己。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白幽是儿子,小隐就不是了吗? 白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就关怀备至,小隐就活该去替白幽受这些苦吗? 白肃风当年曾想:少庄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享得了一等一的权势,享得了一等一的物质,也要挨得住武林的洗礼,受得了小人的暗算。——如今,白幽的确享得了一等一的权势和物质,可洗礼和暗算全加在了小隐身上。 白林曾质问他,是不是把白幽当做挡箭牌,待得白幽出事,就把小隐当做备用棋子顶替上位。其实如今看来,事实恰恰相反——虽然自己并没有这个本意,但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自己对两个儿子的偏颇,竟然到了这样的境地。 而反观白幽,他跟自己提了那么多次要去找蓝萝儿,自己却近乎是软禁般的,把他禁锢在这里。白幽开心吗?白幽甘心吗?若是他甘心,这一次也不会不顾一切的离开了。 风起,帘动,万籁俱寂。 白肃风颓然地坐着,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他忽然很怕这种安静,他怕小隐就这样一直一直沉睡下去,也怕白幽一直一直不会再回来。 他轻咳了一声,轻轻地又唤道:“小隐,醒醒?” 小隐还是没有醒,眉头却皱得更深,他的嘴动了动。 白肃风凑过去,听见小隐压着声音,喃喃道:“蛇……蛇……” 白肃风心口又大恸,他握住小隐的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安慰道:“小隐,没有蛇了,蛇都死了。” 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小隐似乎是困在了梦魇中,猛得将右手从白肃风手中抽回,护在了心口上,然后眉头皱得更夸张,似乎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 白肃风看着他的反应有些惊慌失措,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低的念:“小隐?你醒醒?睁开眼睛?” 小隐忽得蜷缩成一团,眼睛已睁开了,额头上全是冷汗,发丝一条一条的粘在鬓角,他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有千般痛苦无法言喻。 白肃风急的干瞪眼,想要伸手去抱抱他,小隐却还是一脸抗拒。 两人僵持了半晌,小隐终于从急促的喘息中艰难挤出两个字:“出去!” 白肃风摇头,依然站着。 小隐急了,一字一顿,似乎是在呐喊尖叫:“出!去!” 白肃风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怕他再急火攻心吐出血来,便只好转身出去。 听见白肃风掩门的声音,小隐总算逼自己克制下来。他伸手摸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粒妙应丸,塞进嘴中,然后躺平,逼自己舒缓下来,仿佛是灵魂终于得到了救赎——梦断又一次发作了。 |
感觉我写的根本不是毒发磕解药……而是像是毒瘾发作??? = = 好像本质上也差不了多少?? |
讲道理我一直是以虐男主为乐的…反虐…我很少写反虐。(比如叶清就根本没用反虐的机会)所以大家如果有什么想看的反虐梗,可以留言或者私戳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如果和大纲匹配度太低的话,酌情写番外吧…… |
第六十五章: 小隐总算平复下来,两眼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 他不知道,他方才的举动,白肃风全看在眼睛里。他并没有真的推门出去,而是站在屏风后,偷偷地瞧他。 白肃风心中已明白过来,这让小隐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浑身颤抖着的,应该就是那大夫说的残毒。可是他不明白,小隐既然中了毒,为什么又有解药呢? 他正皱眉不解,又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惊扰小隐时,门外却想起了脚步声。 白忠义隔着门,恭恭敬敬地声音响起来:“公子,刘大夫来替您上药,您若是醒了,便应一声。” 小隐已机警起来,他侧卧着,盯着屏风,不知道该让他们进来,还是该让他们滚——这里毕竟是白露山庄,自己没有让人家滚的资格,可自己现在当真是谁也不想见。 小隐还没想出个结果,白忠义便低声念叨:“想必是没醒,刘大夫,您进去吧。” 刘大夫应了声,便推门,一眼望见站在屏风前,一脸沉重又严肃的白肃风,差点一声惊呼。 白肃风示意他闭嘴,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刘大夫只好轻咳了声,垂头进去。 * 刘大夫将药箱轻轻放在床头小柜上,一回头就看见小隐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便带了笑,很温和道:“公子原来醒了?” 小隐点点头。 刘大夫摆弄着药箱,药箱里有各式各样的瓶罐,占得地方最多的却是纱布。白皑皑的纱布占据了药箱整整一层。刘大夫将这些东西从药箱中拿出来,摆弄整齐,柔声道:“那我们……” 小隐眨巴着眼睛,眸子露出恐惧,他将衣服掖得更紧,似乎很抗拒包扎。 刘大夫很有经验,他笑了声,哄道:“公子莫要怕疼,在下下手很轻的。而且只有好好上了药,才会好起来啊。” 小隐平素并非是个任性幼稚的人,就算到了此刻,刘大夫将他当小孩子哄的话,他也觉得很好笑。 可情感上,确实很受用。 他松开了掖着衣服的手,缓缓地坐起来,靠着床栏,因为没什么力气,方才的挣扎也已让冷汗浸透了中衣,所以他垂着头,显得很颓然。 他满脑子都是师父。 虽然白林也不会像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夫这样哄他。 虽然从来没有什么人会哄他。 可是被哄,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知道师父很宠爱他,可是师父的脾气就是冷冰冰的,所以他只好想象有一日,等师父再老一些,脾气再热一些,他也听到一些很温柔的话。 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师父死了?他真的死了吗?白肃风的手下是胡说的吧。 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会出现了…… 如果没有了师父,那冷清偏僻的燕雀小筑还怎么能住得下去? 小隐忽然捂住脑袋,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头痛欲裂。 * 宽大的外衣脱下来,然后是雪白的中衣。 小隐十分坦然,甚至是漠然地将中衣脱了下来。背后的鞭痕密布,带血的深红色,隐约的浅红色,触目惊心。腰间缠着厚厚的白绸,此刻就连最外层的白绸上都染着血迹。 站在屏风后的白肃风偷偷看了眼,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那些鞭痕是怎么来的。 他想起来那日蓝萝儿在山庄前叫嚣,问他在不在乎小隐的性命。 他说不在乎。 然后就响起了鞭子的声音。 白肃风垂头去揉自己的眉毛,他年轻时候,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的时候会有这个举动。但是后来,岁月久长,他越来越自负,他从来都是昂着头的,再也没有低头过。 他一直在揉眉毛,揉得发红。那一日,几条大汉挥鞭打小隐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挥之不去,而小隐就如今天的家法一般,一声不吭。 * 刘大夫拆下他腰间的白绸。那道剑伤已十分难看,血肉张着嘴,流出血和黄色的不明液体,一些早已凝固在一旁的皮肤上。 小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伤口,仿佛这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 刘大夫拿出针线,低声道:“忍忍。” 小隐点点头,平躺下去。 细针在皮肉间翻了几个来回,小隐便忍不住长大了嘴,猛地吸气——实在是太疼了。 “啊……”小隐伸长了脖子,忍不住低声呻吟,“疼!” 白肃风听得心惊肉跳,他总算知道,小隐也是会喊疼的。 “还有两针。”刘大夫额头渗出汗来。 “呃……”小隐抓住了身下的褥子,却还是忍不住喃喃道:“好……好疼……” “好……好了!”刘大夫穿针而出,结上线头,十分满意自己的手术。 小隐这才算是一口气缓回来,像只缺水的鱼,大口喘息着,却又不敢牵动伤口。 刘大夫中肯道:“公子啊,您这伤口都裂了好几回了,这一次定要好好休养。伤口虽然不大,但若是长期不好,怕是要溃烂得更深啊。” 小隐依然在喘气儿,他舔舔唇,乖乖道:“知道了。” “好了,然后把裤子脱了。”刘大夫道。 “啊?”小隐瞪了眼睛。 “公子臀腿有伤,也需要上药。”刘大夫淡定道。 “这个……你把药留下,我自己来就行。”小隐无奈道。 刘大夫看看药,又看看小隐,又看看药,然后放弃了,笑了笑道:“好吧,这是止血的,这是消肿的。先用止血,再用消肿。” 刘大夫将两种药放在桌上。 小隐点头:“知道了,出去吧。” 刘大夫又道:“公子身上多处有伤,还需内服清热败火的药,在下去开药方。” 小隐又点头:“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刘大夫点头:“在下告退。” 小隐无奈道:“快走。” * 刘大夫经过屏风时,还对白肃风行了个礼。白肃风眼看他离开,想着若不是借着这个契机,假装自己刚从门外进来,今日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站多久,便假意在原地走了几步,然后道:“刘大夫,小隐的外伤都包扎好了?” 刘大夫自然配合,他道:“都好了。” 白肃风挥手:“好,下去吧,白忠义会把赏钱给您。” 刘大夫谢过后,便推门而出,白肃风也顺势从屏风后走出。 再见到小隐时,他发现小隐方才在刘大夫面前的放松和温和竟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畏惧,甚至是敌意。 他顾不上臀腿上的伤,竟然又坐起来,坐在床上离白肃风最远的角落里。 |
上了一天班,好累,今天不更了。 明天公司要出去旅游,周末晚上六七点到家,所以这周末可能更不了。 |
第六十六章: 白肃风朝小隐走去。 小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可是白肃风清楚地看见,小隐那双好看的眸子中的敌意越来越浓重。白肃风只好驻足。 小隐依然没有动,见他停下了,便缓缓地松了口气。 两人像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面面相觑。昏暗的天光透过珠帘印在地上,很安静,也很尴尬。 半晌,白肃风轻轻地咳了声,缓解这尴尬,随口道:“还好吧?” 小隐下意识地抚摸腰间刚刚被刘大夫裹上的白纱,冷笑道:“死不了。” 白肃风被噎住。 敢这么呛他话头的,恐怕只有小隐。 ……他忽然想起那时小隐在白露山庄拿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自己相见的模样,一张小脸憋得煞白。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敢要挟我的人,恐怕只有你小隐了,其他?其他的人都在乱葬岗。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再看看眼前的小隐……恍如隔世。 白肃风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又道:“听刘大夫说,你中毒了。” 小隐没有应声,却还是下意识地望了望怀中藏着妙应丸的位置。 白肃风问道:“蓝萝儿给你下毒了?” 小隐垂头,他不想答。 要说什么呢,还需要说什么呢?告诉他自己若是三年之内找不到解毒办法,余生将会是无尽的痛苦?告诉他自己中的毒本该是白幽承受的? 时至今日,小隐已根本不再期待白肃风的什么父爱。把自己一脚踢进火坑里的人,还能奢求什么? 他发现自己心里生出一种厌恶,他厌恶白肃风用这种关爱的眼神看他。 他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同情。 他厌恶这种补偿。 小隐舔舔干裂的嘴唇,淡淡道:“用不着你管。” 白肃风皱眉,他竟然将小隐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他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小隐,轻声道:“喝点水吧。” 小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愣了愣。 然后凝眸看那杯递来的茶水。 伸手,打落。 茶杯在地上摔碎,白瓷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 白肃风瞪了瞪眼睛,看着炸裂在地上的碎瓷片,难以置信。 小隐舔着更干涸的嘴唇,一字一顿,努力稳住声音,道:“我说了,用不着你管。” 白肃风还真的是头一回遇上敢这么顶撞的人。 他之前就知道小隐有韧劲,可如今已完全不是韧劲了,这分明是怨气。 白肃风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无可奈何,他皱眉道:“你想怎么样?” 小隐心里烦得很,他烦白肃风,烦他的声音,烦他的眼神。他想叫他出去,滚出去,就像刚刚那样刚醒过来时,声嘶力竭地叫他滚。 可如今清醒过来了,心中的条条框框也跟着觉醒过来。 他意识到刚刚叫白肃风滚出去,是一件十分不妥的事情。——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家啊。 自己睡的床,盖的被子,穿的衣服,都是白幽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白肃风的领地,自己有什么资格叫人家走? 如今师父的噩耗传来,自己难道还要在这里继续装下去? 小隐垂头苦笑一声,便忍痛爬起身来道:“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现在我想回家……你说得对,我并没有本事真的取而代之。” “你要走?”白肃风皱眉。 “你以前不是一直希望我永远不要来白露山庄?如今我走了,不也是遂了你的愿。”小隐将衣衫整理妥当,背过身去。 “不是这样的。”白肃风摇头。 我的愿是让你远离江湖纷争,平淡又平安的度完此生。 这个愿如今看起来是多么虚伪可笑。就算是白肃风,也没有脸再将它冠冕堂皇的说出口来。 * 小隐推开修竹园的门,天还没有黑下来。秋日爽朗的空气让他觉得很舒服,天地茫茫,回家……回那个燕雀小筑吗? 小隐心中其实并不相信白林已死了,可一想到那燕雀小筑,他马上就能想到一副凄惨的图景,脚还没有踏出修竹园,他的鼻子已经开始酸了。 他已决心要走出去的时候,白肃风却忽然又开口了,他有些急,语速比平日里快了一倍,他道:“小隐,你给我站住!刘大夫说了,你浑身都是伤。如今你说你回家,白林已死,你回去无医无药,更没人伺候,你是想等我来给你收尸吗?” 明明很关切的话,说得像骂人。 小隐抚着门,白肃风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可唯独那句“白林已死”落在他心口上,化成点点针芒,刺得发痛。 他猛得回头来,怒道:“谁告诉你我师父死了的,他没死!他没死!……他没死!” 他狠狠念了几句,念到最后,泣不成声。 天地茫茫,师父死了,他再也没有家了。 * 白肃风想要去抱抱他,可他也知道,自己似乎暂时还没有那个资格。 他只好不远不近的站着,缓了声音,勉强温柔道:“你留下来,我叫人重新给你僻个园子,衣食用度和白幽一样,你先养好伤再说。” |
第六十七章: 白肃风说罢,便恳切地等着小隐的回答。 这一次,小隐并没有拒绝,他回头看了眼白肃风。眼眸中有一抹难言的苦涩和自嘲——和白幽一样……这样的条件对我来说,为什么听起来像是施舍? 这样的抱怨和自嘲,小隐并没有再说出口。他虽然已和白肃风撕破了脸,可是他无法否认,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惧怕他。从前是偏向敬畏的惧怕,如今那一点点的敬畏早就化得烟消云散了。 他止了眼泪,紧紧地攥住衣袖。 白肃风依然看着他,他突然怕瘦弱的小隐会忽然倒下去。他放低了声音,很温和道:“回来躺着吧,新园子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修完,这一个月你就先在这里落脚。” 小隐的眼珠子机械般的转了转,道:“若是这一个月,白幽回来了呢。” 白幽…… 自打小隐吐血昏过去后,白肃风便满心都在担心着小隐。慕亭带回来的白幽失踪的消息,在小隐吐出的那一口刺眼鲜红的血面前,似乎被淡化了。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白幽失踪的担忧并没有太多的占据白肃风的心。 可是被小隐这么一提,白肃风的心却沉了下去。 白幽……会回来么?会在这一个月里回来吗? 他当然已经明白了小隐话中的酸味,可他心中太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小隐的话。 正当白肃风猛地一愣时,小隐苦笑了声道:“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白幽回来,你就要走吗? 白肃风心里揪痛,曾几何时,他还希望小隐永远别再出现,如今,他又希望小隐永远别再走。人啊,何其矛盾。 白肃风也只得苦笑,故作轻松道:“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了。白幽若是回来了,我自然也不能让你走啊。” 话一出口,竟然没激起小隐一丝反应。白肃风故作轻松的语气,也得不到任何回应。这种和白幽之间正常的父子对话,在小隐面前并不适用。 白肃风觉得尴尬,便赶紧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叫厨房做些吃的。” 说罢,转身推门便走。 门外空气清新,天地旷茫,白肃风总算觉得缓回了一口气来。 白肃风惊异,面对自己的儿子,气氛竟然能沉重到这个地步,闷得透不过气来。 * 还未出修竹园,便有个下人上来说话。 “庄……庄主……”此人支吾,头垂得很低,欲言又止。 白肃风让他把头抬起来。 这个人还很年轻,还是个半大孩子。白肃风认得他,他是和白幽最要好的小厮,跟在白幽身后,像个小尾巴,名唤小五。 白肃风揉揉眉毛,想来白幽离开前后,肯定发生了些小五知道的事情,便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小五挠挠后脑勺,愧疚道:“昨夜我正守在公子门外,忽然有人从天而降,把我打晕了扔在草丛里……我昏睡到今天晌午,才总算缓了回来……听说公子挨了家法,我也不敢过来看……” 小五喃喃道:“我知道庄子里进了刺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别人,别人都说,庄子里也没见什么刺客,说我大白天说瞎话。可我脑仁现在还疼呢……所以,所以只能跟庄主说了。” 白肃风见这孩子胆小,便宽慰道:“确实出了点事儿,不过,现在没事了。” 小五似懂非懂地点头。 白肃风却还站着,他忽得长叹一口气道:“小五,你听好了。公子……白幽失踪了。” 小五猛地抬头。 白肃风继续道:“如今住在这里的这位……同样是公子,他是另外一位公子,礼同白幽。你吩咐下去,若有人敢怠慢,乱棍打死。” 小五已惊得合不拢嘴。 白肃风沉了声音,道:“听清楚了么?” 小五赶紧点头道:“听清楚了。……可是公子……白幽公子……” 白肃风沉默了片刻,然后笃定道:“他会回来的,一定能找到他的。” |
悄悄地更了个短小。。。 以后白肃风应该会对小隐越来越好。。。 今天下雨下的没什么心思写。。。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
第六十八章: 白露山庄十多年没有兴过土木,如今忽然要再起一座园子,上至白忠义,下至最普通的丫鬟婢子都忙了起来。 小五也将白肃风的命令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白肃风虽不喜家丁多嘴,可嘴长在别人身上,谁也挡不住他们在人后嚼舌根儿。 这白露山庄在武林中屹立不倒了十多年,如今平白无故的多出来一位公子,原本的公子却忽然下落不明。任谁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 自打白肃风吩咐过小五后,便再也没来过修竹园,日子悄无声息的过了好几日。 而小隐总算听了刘大夫的话,在修竹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生养伤。 婢子小厮们揣度了好几日,把他的身世编出了十七八个版本,却连小隐的面都没能亲眼见着,不免更加好奇,连这修竹园都平白多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当然,也并非真的没人见过小隐。 小五就是所有家丁中的例外。 小五本是白幽的小尾巴,如今白肃风将小隐安置在修竹园,便就理所当然地继续让他贴身伺候着小隐。 其实这位新主子并不难伺候,整日地躺着,了无生趣,哪儿有从前那位折腾人。——从前那位可比这位有意思多了。 小五靠着床头垂手站着,有些不满地瞥着侧卧的小隐。 小隐却根本没有睡着,他翻了个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上好了药,每一道伤口都牵动起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的痛楚——养伤竟然比挨打还要痛,这真是小隐始料未及的。 这浑身一痛,他的神经便又是紧绷的,莫说睡着,就是躺着,都躺不安稳。他却也不能任凭自己的神经这样紧绷着,他知道体内的那梦断之毒时时都在窥伺,只等着自己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一拥而上,将自己全线击溃。 他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下,想些别的事情也好。 “公子,怎么了?”小五见小隐忽然坐起身来,便问道。 “你一直在这里?”小隐有些意外。 “是,我随时都在这里等候公子的吩咐。”小五道。 “你……”小隐看看他,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小五嘟着嘴抱怨道,“公子,你这已经问了第五次了。” 小隐笑道:“抱歉。” 小隐看着这个比自己壮不到哪里去的小厮,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岁了。”小五道。 小隐点点头,比自己小两岁。 小隐又问:“你的名字……是白幽给你取的?” 小五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些往事,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噘嘴道:“我八岁便被送来山庄,在分去不同的地方前,我们只有数字作为名字。我是第五个,便唤我小五。” “后来呢?”小隐托腮。 “后来,大伙儿分了各自的领班。我有幸,被分来跟着白幽公子。有了各自的主人后,大伙儿都被重新起了名字……唯独我……” “白幽没有给你起名字?”小隐想了想,那时的白幽也不过八岁,两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那画面想想都觉得很可爱嘛。 小五的嘴噘得更高,怨念道:“公子觉得小五这个名字就挺好的,懒得改。” 小隐险些笑出来。 小五垂头,懊恼着,自我安慰道:“不过这么多年去了,也习惯了,没什么……” 小隐拍拍他肩,微微勾了嘴角,道:“要不你再和我说说白幽的事儿?我虽和他是孪生兄弟,如今却还是陌生人。” 听到小隐说要听白幽的事儿,小五的眉眼立刻就是一挑,来劲儿了。 小隐斜倚在床榻上,微微笑着听他细细道。 小五笑道:“不知道您想听那一段儿?” 小隐揉着眉头,道:“你想说哪一段儿就说哪一段儿吧。” 小五想了想道:“我们公子啊,从小就天资聪颖,庄主教什么会什么,他练剑的时候,我都是陪着的。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将庄主教他的一整套凌霄剑法使完。可是啊,公子就是太好强了。那日,他使了一套剑法后,等着庄主夸他。可是庄主却依旧板着面孔,将他不足之处说了一通。公子当时就气了,庄主再怎么哄也不停,提了剑便又开始练,一练就练了两个时辰不停歇,直到把自己累趴了,才罢手。” 小隐玩味地一笑道:“习武之人,虽是看着风光,纵然是白幽这样的名门公子,也免不了练武时的艰辛。” 小五眸中闪露钦佩,赞叹道:“如今他的剑法又有精进,怕是这天下没有什么人能挡得住他。” 小隐又点头,低声道:“英雄出少年嘛。” 小五话锋一转,笑道:“人前的白幽公子可是玉树临风,背后,他也有怂的时候,要不要听?” 小隐点头道:“说来听听?” 小五眉飞色舞道:“咱这地处山地,蛇虫最多,见了不去惹不就罢了。可公子就是怕,远远见了就要怕得发抖,非要下人开了路,才肯走。” 听见“蛇”这一字,小隐面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变了脸色。 小五继续道:“十三岁那年,白幽公子同庄主出门踏青。正走着呢,谁也没在意,忽听得公子惨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我们就见一条菜花蛇已经缠上了公子的腿,腿上两个牙洞正汩汩地往外淌血……” 小隐攥起手掌,十指已变得冰冷,他压低了声音道:“不……不要再说了……” 小五却不知眼前的小隐怎么了,打趣儿道:“莫非您同我家公子一样,怕那玩意儿?” 小隐紧紧攥着手,咬牙道:“没有……没有……” 小五笑了笑,继续道:“那日,公子便当场昏了过去。我们将蛇打死了扔掉,赶紧叫大夫来瞧一瞧。大夫哈哈一笑,说这不过是条菜花蛇,没毒。公子啊,是被吓晕过去的,哈哈……” 看着小五笑起来的模样,小隐忽然觉得心中厌恶。 他想起自己在地牢的绝望,他想起那些蛇在身上爬的滋味儿,他想起自己的嗓子被自己的惨叫声拖到沙哑作痛…… 为什么要笑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可笑的? 哪怕是白幽,在被蛇咬到的时候感受到的应该也是最真切的恐惧啊。 恐惧的不是你们,你们就可以这样嘲笑吗? ……甚至……甚至拿来当做刑罚…… 小隐永远忘不了地牢里白肃风绝情的面孔。 他心中生出了层层恨意,他忽得出手,扼住小五的喉咙,压低了声音怒道:“闭嘴。” “你……你……”小五大惊,他不明白刚刚还是温和得人畜无害的小隐,怎么就换了副面孔。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是一个女人,柔声问:“小隐?” 此声一响,小隐眼眸中的凶光便即可陨落。他看着眼前对自己无限惊惧的小五,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仿佛方才那一瞬并不是自己意识,他自知失态,垂头道了句:“抱歉。” 他疾步走去拉开门,门外林珊正握着食盒,笑意盈盈地站着。 |
突然…觉得…写的…好…烂… |
第六十九章: “小隐?”林珊笑道。 “啊,白夫人。”小隐一愣。 林珊被他瞧得有些脸红,打趣儿道:“你不让我进去坐坐?” “请……请进。”小隐赶紧收了眼神,将门推开,把林珊让进来。 林珊一进门就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她的目光在小五身上停留了一刻,见他捂着自己脖颈,面色惊异,心中便觉得奇怪。 林珊又见小隐沉默不言,微微皱了眉头,挥手道:“小五,你先先下去吧,我同这位公子有话说。” 小五却忽然露出了一种狐疑的神色,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看林珊,又有些戒备的看着小隐。 小隐不明白,林珊却笑了,她柔声解释道:“我同这位公子从前见过,算是半个旧交。” 小五赶紧低头躲避眼神,垂头道:“夫人请随意,小五先下去了。” 林珊点头,看着小五出门,掩好了门,才低头,将食盒中的小碟子一碟一碟地拿出来,放在桌上,解释道:“小五和白幽一起长大,他就认白幽这一个主子。如今白幽失踪,他恐怕是怕我弃他而去……呵,他年纪还小,又护主,你别在意。” 小隐看着林珊将碟子摆放整齐,看着那碟子中的小青菜和白虾,闷声随口应道:“嗯,没在意。” 林珊摆好了碟子,转头问道:“刚刚怎么了?我在门外就听着有些动静。” 小隐心虚,低头看着那只方才扼住小五的手掌,闷声道:“没什么。” 林珊沉默了片刻,忽然叹息道:“我记得我上一次见到你,你不是这样的。” 小隐笑了笑,道:“你还记得那一次?” 林珊却不笑,她认真道:“那一次,你的确装得很像白幽,以至于我直到婚后好几日,都没发现破绽。” 小隐五味杂陈,苦笑道:“哦?是么。” 林珊点头,她道:“我小时候便见过白幽,就像我同你说过的,他虽然也很温柔随和,内心却十分骄纵。自然,他贵为白露山庄的公子,骄纵一些,无可厚非。可那时,你在林家庄挨了我一剑,却是隐忍着,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以为白幽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全当他是长大了。我喜欢这样的沉稳性子……一想到就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我心中就很欢喜。” 小隐道:“后来呢?” 林珊垂了眼眸,她露出了难得的苦笑,她道:“后来我嫁给白幽,他依然温柔,依然随和,可这种温柔随和,于我妻子的身份而言,却太遥远。他眼眸充满光芒,可这光芒并非向着我,而是向着一幅画像。当然,那画像上的,也并非是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爱的人,根本不是我。他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可我能感受到,这和在林家庄能够隐忍伤痛的人,能够握住我的手,眼眸中充满光芒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小隐道:“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开始怀疑我的存在?” 林珊点头,迎上小隐的目光,道:“不错,加上后来白露山庄忽然得到了安眠蛊的解药,我便更加确认你的存在。” 小隐不禁赞叹道:“林大小姐果然聪明。” 林珊摇头,苦笑道:“你错了。” 小隐奇道:“我错了?” 林珊苦笑道:“再聪明的人,也猜不到世事无常。我再如何猜,也猜不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小隐皱眉道:“嗯?” 林珊仔细打量他,冷声道:“当我发现白幽心中另有其人时,我便觉得婚姻已索然无味。我便同他约定,待找到心中爱慕之人,便可各自离去。小隐,你可知道……” 小隐眉头皱得更深。 林珊叹息道:“小隐,我不想再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小隐垂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惨淡笑道:“你不必再说,我已明白了。” 小隐心中已经明白了。 林珊是因为在林家庄见了小隐,以为那就是白幽,才心甘情愿嫁给白幽的。——她喜欢的,其实是在林家庄那几日的小隐啊! 林珊点头道:“我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坚韧,沉稳,少年意气,谦谦君子。” 小隐无奈,摇头苦笑:“林珊,没有人能够一直隐忍下去的。……对不起,林珊,那时的小隐,已被杀死了。” 林珊的目光变得坚定,她笃定道:“不,我不信。你现在只是太痛苦了,你太悲伤了,若是有一日悲伤沉淀下去,我一定还能见到那时的小隐。” 小隐目中仍是苦涩,他却勉强笑了笑,道:“若是沉淀不下去呢?” 林珊更加笃定,她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可以等你,等时间把你洗涤干净,我一定会见到从前那个小隐。” 小隐没有再反驳,他眸色温和下来,温柔得如夕阳中淡薄的云彩,温和得如抚乱春水的微风。他勾起嘴角,总算笑了,笑得有些感激,他轻轻道:“谢谢你,林珊。” 可是他知道,时间的力量,也许并非有,林珊想象的,那么大的能力。世事的伤害,犹如抽打在身上的鞭痕,开裂,结痂,痛到心坎里的伤,也许永远也不会消退。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叫嚣,正在崩坏。安静的皮相下,蕴藏着未知的爆发力。 |
第七十章: 小隐在白露山庄的五日,悄然而过。 自打那一日,小隐在小五面前失态动手后,这孩子便一直躲着他。到了饭点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端了饭菜进来,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小隐也没心思去管这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仆人,饭菜来了便吃,困了便睡,渴了就自己倒水喝。他从来不需要什么人伺候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待到第六日,天光正好。小隐身上的那些浅显的鞭痕总算好了大半,唯有腰间的剑伤,依然隐隐作痛。他在屋子里再也躺不下去,他想着出去走走,哪怕是去院子里走走。他再闷下去,怕是要憋得透不过气来。 * 他推门而出,深吸一口气。 四下无人,唯有一小片青竹,遮住金黄刺眼的阳光,将此处掩映得十分清幽。和修竹园相反的方位,一些水泥匠正在打地基,垒砖块儿,闹吵得很。而修竹园却一如既往地宁静,似出尘脱世,远离是非的岛屿。 若非此处本是白幽的地方,小隐当然会十分喜欢这个园子。 小隐十分缓慢地踱着步,他深深地呼吸着,品味着这空气中微弱的竹子清香。 他十分小心谨慎地走着,生怕再扯裂了伤口——他并没有自虐的毛病,当然也不喜欢疼痛,没必要去折磨自己,他希望这伤口赶紧好起来,越快越好。 他忽得听到几声脚步声,他心中忽得紧张起来,一颗心揪了起来。 “小隐。”那人已到了门口,轻声地叫他。 白肃风。 小隐缓缓地转身过去,心中戒备已悄然升起,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肃风走了进来,四下瞧瞧,奇怪道:“只有你一个人?小五呢?” 小隐本该替小五打个掩护,可他忽然想起小五对自己不温不火的样子,便懒得说什么,干脆道:“不知道。” 白肃风果然皱眉,朗声唤了道:“白忠义!” 不过片刻,白忠义真的从门外小跑了过来,侯在白肃风身边。 白肃风冷声道:“小五玩忽职守,小隐伤还未好,竟敢擅离,你好好管教。” 白忠义听是小五的名字,一愣,抬头道:“您说的可是……白幽公子身边的小五?” 白肃风闷哼道:“是。” 白忠义为难道:“先前白幽公子在的时候,可是对这小厮宠爱得很,纵使是犯些小错,也从来是护着的,没让我们管教过……” 白肃风怒道:“此事我怎么不知道?罢了罢了,如今白幽不在,这小厮也不能再没规没矩下去,你按着规矩来吧。” 小隐听罢,心中厌恶,皱眉道:“行了行了,哪里算什么大事,你们用不着在这里一套一套的说给我听。小五本不是我的小厮,我也用不着什么仆人,你们都省省力气吧。” 白忠义见小隐如此说话,心中自是大惊,想替白肃风做些辩解,却被白肃风拦下,白肃风只是沉声道:“你下去吧,我们父子说会儿话。” 白忠义瞪着眼睛看了看小隐,把话头咽下去,转身离去。 * 小隐对白肃风口中“父子”那两个字尤其厌烦。 白忠义一走,他便更没了耐心,直截了当道:“我同你没什么话讲。” 白肃风也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也不介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青色胡茬——他走到小隐跟前,小隐才发现白肃风这几日没见忽然像是更老了些,胡茬没有刮干净,看起来有些颓败——白肃风微微弯了眉眼,很温柔问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 小隐没有答,他沉默着。 白肃风也不逼他,只是跟在他身旁,陪他缓缓地走,他像是说故事一样说着这几日的事情,他道:“东面儿的园子,地基已经起来了,匠人的速度比我想得还快一些。” 白肃风不急不缓道:“白幽的园子,是依着他名字里的幽字儿起的,修竹清幽,这儿便叫修竹园。你呢,你的园子想叫什么名儿?” 小隐还是没有答,他只是留下来养伤的。 那日自己伤得脑子都发虚,白肃风却忽然说要给他起园子,他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这几日,他总算醒过来了,他喜欢的仍然是那个燕雀小筑,白露山庄并不是他的地方……他只是留下来养伤的,养好了,便走。 可如今白肃风却热切地问他“园子要起什么名儿”这样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我不知道。”小隐别过脸去。 白肃风笑了笑,道:“小隐小隐,最先前,我起这个名儿,便是希望你如青木隐于山林,如凡人隐于俗世。莫入江湖,不沾血腥。不如叫青林轩吧。” 小隐猛得抬头,难以置信,他瞪了眼睛,问道:“我的名字……是你起的?” 白肃风点头,点罢也惊奇道:“白林没有跟你说起过从前的事情?” 小隐听见白林的名字,便又是一愣,然后瞥向了别处。 白肃风一盘算,苦笑道:“是了,他怕是也知道,告诉你越多,你就越痛苦,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告诉你。……所以,你也不知道你师父的真实身份?” 小隐茫然地摇头。 白肃风长叹一口气——约十七年前的一切,总算要重见天日,总算要讲给小隐听了。 十七年前,白肃风被人追杀途中,白夫人诞下双子。 白肃风怕两子都死于追杀,又唯恐仇家起疑,便留下一子白幽,将另一子小隐送与白林,望他隐退江湖,悉心抚养。也愿小隐远离江湖,平安余生。 此后风波暂定,白露山庄崭露头角,白幽公子声名渐起,小隐却依然是默默无闻的乡野少年。 小隐本该如白肃风所想,此生同白露山庄再无瓜葛。 小隐很仔细地听着,听到这里,想念从前和师父、苏涵无忧无虑的时光,鼻头一酸,苦笑道:“拜你所赐,我从前确实很快乐。可是……可是,如果那时不是为白幽献血做药引,又怎么会引出此后种种?如今看来,白幽解毒之事,能找到我,恐怕也是白庄主有的放矢吧?” 白肃风惨淡道:“的确是我叫周威陆樵去找你的。这是我犯得第一个错。那时候,白幽中毒不醒,我怕他死,怕他死啊!我明明知道这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同胞兄弟,他还有一个可以救他命的兄弟,我怎么能……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 小隐亦苦笑道:“所以那时,所有人都在提醒我,莫要深究,其实是怕毁了我的人生?” 白肃风点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荒唐?我亲手改变你的命运,却又把你重新拖入了江湖。” 小隐咬牙,恨恨道:“若是事情直到这里为止,我并不会恨你。可是…我永远忘不了……你骗我……你骗得我落入蓝萝儿手中,骗我中了这生死不能的梦断之毒。我无论你从前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初衷,单单这件事情,我恨你一辈子,你永远也别想我原谅你。” |
第七十一章: 小隐说完,怒气未消瞪着眼睛看着白肃风,他眼见着白肃风的脸色变了变,他心里面还是害怕了一下。他是见过白肃风发火儿时候的样子的,他已做好了下一秒白肃风反手甩过来一耳光的准备。 可是白肃风并没有打他。 白肃风眼眸中跳出的意外,并没有变成怒意,而化成了一种愧疚和自嘲。 父子两人走到如今这个尴尬的地步,小隐的横眉冷对,岂非正是自己一手造成?小隐要恨他,他还有什么资格发怒? 白肃风并不蠢,他能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十几年屹立不倒,对人情世故当然也很明白。小隐那日故意教唆白幽离开,又偏偏拿这件事情气白肃风,他气得昏头。可几日过去,他怎么还能想不明白?——他已厚此薄彼了太久,已利用小隐保护白幽了太多次,可世事难料,小隐竟然又一次到了白露山庄。这岂非是上天在给他机会?一个挽留、补偿小隐的机会? 他决意不再为自己掩护,他依旧沉着声儿往下讲,没有接小隐的话茬。 他道:“白林应当给过你一个面具,那是我叫人做的。那时候,周威陆樵从中原离开,路上见到苗疆毒教的人,他们知道我与他们有过节,便飞鸽传书于我。那是我揣度,毒教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我怕你在外游玩时遇到毒教中人,被认作白幽,为你招来不测——当然,也怕中原武林中人发现你的存在,而给我添麻烦,这才有了面具之事。” 小隐想起他去林家庄路上时,带着面具,却仍然能见到那些身着苗疆服饰的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如今想来,那岂非是暗藏杀机的一路? 白肃风继续道:“后来安眠蛊之灾、蓝梁之事,蓝萝儿果真上门要替父报仇,她拿安眠蛊解药开出的条件,是白幽。” 小隐冷声笑道:“于是你想起了我。” 白肃风点头,承认道:“不错,我想起了你。我仍然舍不得让白幽去送死,于是我……这是我第二个错误,也是最大的错误。” 白肃风陷入了沉思,他不愿意回想起那日欺骗小隐,然后自己惴惴不安的那一日。 小隐却不放过他,他冷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白肃风像是一个招供了的嫌犯,沉着声音道:“是我让忠义送信给你,让你来青山行云崖一聚。那日,本是我同蓝萝儿约好交出白幽的日子。” 小隐想起那一日,想起那日崆峒派的元修,点苍派的江吾合起伙儿来暗算他。他轻轻地抚上腰间剑伤,神色黯然。 白肃风继续道:“那一日,我派了慕亭带着人暗中护卫,为的不是救你,而是把你顺利送到蓝萝儿手中。所以那日,元修江吾出手伤你,慕亭看见了,却并未出手相助,因为他只需要保证蓝萝儿已见到了你。” 小隐眸中神光一闪,他想起那日师父指间削断江吾两根手指的事情。自己被暗算时,师父并不在场,可事后,却能精准地报复江吾,想必也是从慕亭这里得来的消息。 白肃风继续道:“再后来,蓝萝儿带着你来到白露山庄……” 他眉头紧皱,他想起那日的场景,心口疼,他紧紧攥住自己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已十分痛苦。 可小隐——少年热火的眸子此刻冷如寒冰——他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精神上的痛苦,与小隐的想比,算的了什么呢?白肃风苦笑了声,他缺小隐一个道歉,他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白肃风道:“那日,武林众人都在。我已向他们说下死话,我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向他们笃定蓝萝儿在说谎。我……我没能救你,因为我的威信,因为我的自私。可是你要相信,我真的立刻就派了慕亭去救你……” “他去救我……我师父死了……他却回来了……”小隐淡淡道。 死水微澜,淡淡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生机。这淡淡的语调下,是无声的愤怒和绝望。 “小隐,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日子还得继续啊。从前我对不起你,我太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白肃风发誓绝不会再亏待你。我并非君子,却可以以盟主之位起誓,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白肃风信誓旦旦,小隐却依然不冷不热道:“随你。” 白肃风的嘴角有些僵,他要说的话已全部说完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道过歉,更不可能跟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细数自身过错。他以为小隐会很受用,会热泪盈眶,会相拥和解,可是他错了,他发现小隐已像是一块冰。 他简直有些生气,他想问问小隐,你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 小隐皱眉道:“你说完了?” 白肃风一愣,只好点头,然后等着小隐再一次下逐客令。 小隐这一次却没有再赶他走,只是叹息道:“说完了,我便正好求你一件事。” 白肃风欣喜,赶紧道:“你说。” 小隐道:“我要去见师父……至少他死的地方,我要去看一看。” 白肃风一愣,他思忖道:“慕亭还未回来,我现在可以叫人去通知他,明日我们便去。” 白肃风有些担忧地扫了眼小隐腰间的剑伤,微微皱了眉头,加上一了句:“今晚叫刘大夫来看看,他若是说你可以出门,那我们明日便去。” 小隐却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伤,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慕亭还在外面……五日了,白幽还是没有消息?” 白肃风不再说话,他抿紧了嘴,眼窝凹陷下去,阖眸长叹,似乎是有无限悲苦,他摇头,半晌才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
跟小隐这篇好像hhhh |
我感觉有楼被吞了… |
今晚更文 |
第七十三章: 小隐见白肃风颓然,心中竟也跟着凄凄,他抿着嘴不说话,也并不想安慰他。 白肃风只得自我开慰道:“白幽会回来的。” 小隐点点头,转身不再同他说话。 他走入了修竹园的那道门了,掩上门,园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寂。 深秋的风已很冷,白肃风望着这萧索的竹,这萧索的山色,忍不住又想叹息。世事唏嘘,老天有眼,这双眼看准了他最心头上的东西,一把夺走,再不归还。秋天,本是一个很令人感慨的季节,此刻他心中的思念成倍泛滥——白幽啊,你到底在哪里?既然你非走不可,当初我就不该阻碍你,你来同我好好道个别也比现在好啊? 白肃风心中惨淡,他已承认自己对小隐实在不够好,可对白幽呢?对白幽的爱意是否已太过沉重,沉重得他想逃? 白肃风懊恼得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实在比平生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失败。 他垂头,缓步走出了修竹园。 青山如黛,水墨云烟。 唯有这青山景色能叫他缓一口气来。 冬日还未到,他已觉得冷了。他的衣服已比前两年这个时节多添了两件,才总算觉得暖和。——他发觉自己已老了。 也或许不完全因为“老”。 他还记得他身上有毒,蓝梁留下来的毒。 那是消磨他功力的毒,也许就是这毒,才催他老得更快。 他伸手抚自己的手腕,脉搏跳得很平缓,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活力贲张。他垂下手去,藏在广袖中的手,时不时有些发抖。 他已不敢再握剑,也不敢去计算如今体内的功力还剩下几成。 其实他心中已有数,自己这双手就算再握剑,也杀不了任何一个人了。 * 日暮,小隐倚窗,望着天色。 天色渐黑,没有人点灯,他便一直倚着,眼神空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周身全黑下来,他才木讷得转头看一看。他并不在乎,只是将腰间的短刀拿在手中,细细的抚摸着。 脚步声,很随便的脚步声。 小隐眼神亮了一亮,他警觉地看着不远处的折门。 “吱——”门开了。 一点橘色的亮光印进来,印在屏风上,人影被拉得老长,小隐却认得出来,来人是小五。 小隐眼眸中的亮光又暗淡下去。 他淡淡问道:“你终于来了?” 小五闷闷不乐道:“嗯,为公子点灯。” 小小的小五在屋内走了一圈,屋内的灯悉数亮起来,黑色被驱赶得赶紧。小隐合了窗,在屋内缓缓踱步,他随口道:“大管家有没有为难你?” 小五还是闷声,垂头道:“没……没有。” “没有就好。”小隐竟然笑了笑,他平淡道,“白露山庄规矩大,你比我清楚。你在这儿用不着觉得别扭,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反正……我也做不了你几天的主子。” 小五猛地抬头,眨了眨眼睛,他不明白。 小隐又淡淡道:“白幽福大命大,我有这种感觉,他死不了的。他迟早会回来,到时候,你好好跟着他就是了。也用不着急着来巴结我。” 小五又眨巴眨巴眼睛,这回他琢磨出味儿了,他问道:“你会走?” 小隐摇头,茫然道:“不知道……但迟早会有那一天吧。” 小五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又想起了敲门声。 小隐抬眸,听得外面那人低沉着唤了声:“小隐,刘大夫来了。” * 来人是白肃风和提着药箱的刘大夫。 “刘大夫,您瞧瞧,小隐现在的身子,能出远门么?”白肃风沉声道。 “这得在下看一看伤口的恢复,若是还未结痂,那还是不宜出行的。”刘大夫说得慢条斯理。 “小隐,给大夫瞧瞧。”白肃风道。 小隐坐在床沿上,抬头看看刘大夫,眼珠子转了转,道:“我的伤只给刘大夫一个人瞧就行了,你们都出去,回避一下吧。” 白肃风皱眉,却也不好反驳,只是依着小隐,他道:“小五,出去候着。” 说罢,他便夺步出门,掩上了折门。小五当然也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 白肃风一走,小隐便一把拉住刘大夫,压低了声音,用手中带着鞘的短刀,抵住刘大夫的肚子,冷声道:“你若是敢阻我出门,我就杀了你。” 刘大夫哪里想过眼前这个病弱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惊失色,道:“可……可公子……您的伤,确实……” 小隐又冷声道:“多缠些纱布,死不了。你只需要告诉白肃风,我并无大碍就可以了,听见了么?” 刘大夫立刻点头如捣蒜,道:“听……听见了!” 小隐听罢便放开了他,指指门外,道:“现在就叫他们进来,告诉他们。” 刘大夫看看小隐并不打算真的让他看伤口,便忍不住道:“公子啊,我来都来了,您的伤虽然不让庄主瞧,倒不如让我瞧瞧?你总不想再受那些苦吧。” 小隐一想,觉得让大夫瞧瞧,也无可厚非,便将衣衫解了。 这身上的鞭痕好了大半,剩下的也早已结痂,没有大碍。这剑伤,因为缝合了伤口,这几日在白露山庄确实养得不错。伤口已闭合了,但刘大夫明白这伤……哪儿有那么快就好的?这当然远远达不到“可以出远门”的标准啊。 刘大夫皱起了眉头。 他进门前,白肃风几乎是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威胁他:“见了小隐的伤,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若是敢说一句假话,莫怪白露山庄无情。” 唉,这年头做个大夫怎么这么难。 刘大夫内心暗暗叫苦,发誓再也不接大户人家的生意了。 |
今晚=凌晨。。。 我的天我居然把这篇文第二次写到了73章。。。 曾经把一篇16万字的文修到20万,然后发誓这辈子宁开三篇新文不修一篇旧文。。。 如今看来。。我发的誓又喂狗了。。。 |
第七十四章: 刘大夫替小隐换好了伤药,又重新裹好了纱布,应了小隐的要求,多缠了几道。 小隐抬眸道:“把他们叫进来吧。” 刘大夫点头。 * 白肃风和小五一前一后的进来,白肃风瞧着小隐这面色,心中忧虑,便赶紧问道:“刘大夫,小隐的伤,如何了?” 刘大夫对着白肃风,又瞥了眼小隐,想了片刻,道:“小隐的伤,已无大碍了,只要及时换药,安心休养,很快便能痊愈了。” 小隐在一旁听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白肃风皱眉,冷声问道:“真的么?” 刘大夫又瞥了眼小隐,咽了口口水,支吾道:“那个……那个……但是!” 这“但是”两个字一出口,小隐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而白肃风的眉头也皱得更深,他微怒道:“但是什么!” 刘大夫道:“但……但是……现在还是不要出远门的为好……公子的伤药快要用完了,在下还是先去配些药吧。” 刘大夫说罢,拱了拱手,夺路而逃。 * 刘大夫走后,小五眼见着这父子俩又陷入了沉默,仿佛已然入定,心中惶惶不安,赶紧也退了出去。 白肃风双目如炬,凝视着垂头的小隐,无奈问道:“你是不是威胁人家大夫了?刘大夫是个很诚恳的人,从前从来没有这样遮掩过。” 小隐猛得站起身来,迎上白肃风的目光,朗声怒道:“是又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我用不着你这么操心!我只是要去看看我师父的尸体,你为什么……你凭什么要拦我?!” 白肃风也怒了,压了好几日的好脾气,终于再也压不住,他的声音也高了几分,他道:“我这是为你好!” 小隐的声音更高,却仿佛带了哭腔,他怒道:“用不着对我好!你先前就是这样囚着白幽,如今又要囚着我吗?” 白肃风一哽,听到白幽的名字,他的心脏还是收紧了一下。他闷哼了声,眯眸,似是冷笑:“囚?你觉得我是囚着你?小隐啊,剑伤处理不好,是会死人的。我说过,我从前已太对不起你,如今绝不会再亏待你。你身上有伤,出远门去江阳,我不放心。待你再好些,我便叫慕亭同你一起去。” 小隐还是很生气,他发现面对这个人,自己已经是油盐不进,软话硬话一样也听不得。他伸手抚上腰间白纱,疼,确实还是很疼的。他并非不知道白肃风的建议是真的为他好,可他就是生气。他拼命地揉自己的眉毛,揉得发红。 白肃风无奈哄他道:“好了,听话。” 小隐还是不抬头。 白肃风叹息道:“我知道你在屋里闷,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地方倒是不远,就在后山。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去看一看。” 小隐终于抬起头来,淡淡问道:“什么地方?” 白肃风叹了口气,目光变得遥远而悲伤,他轻轻道:“你母亲的墓地。” * 娘。 这个人,这个身份,这个字眼,对于小隐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从小就没有娘,也不知道被娘宠在怀里是什么滋味。 好在苏涵也是个孤儿,和自己一样没爹没娘只有一个师父,用不着看着他爹疼娘爱得惹自己妒忌。 小隐对母亲没有什么感情,被白肃风这么一说,却也不好拒绝。 这是生母,为他带来生命的人啊。 自己纵然和白肃风有再多的过节,心里有再多放不下的怨恨,可那位早已逝去的母亲,毕竟是血肉至亲,何恨之有? 娘——小隐忍不住已开始想象。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若是这个女人还活着,是不是如今这一切都会有改变?是不是自己也会被揽入那柔软温存的怀中好好疼惜?是不是就不会被白肃风抛出去做挡箭牌?就算还是落得一身伤,那么当她柔软的指尖拂过伤口,当她呢喃着安抚近乎崩溃的情绪——是不是要比自己硬撑要舒服得多? 小隐觉得心口疼,他不愿再想下去。 * 清风拂过,鸟鸣山幽。 白肃风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拨开山林间挡路的枝枝叉叉,小隐便在后面一言不发的跟着。 山林寂静,只剩下他们行走的声音,静得能窥见自己的内心。 他们走了一会儿,小隐忽然小声问道:“我……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肃风也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头也没抬,只是往前面走着,他低沉声音道:“美丽,聪慧,沉稳,大方,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好的女人。” 小隐没有回应,白肃风便继续道:“她是江南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女儿。她不是江湖人,却还是跟了我。身怀六甲时,我却在被人追杀。” 白肃风脚下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眼山峦,沉重的叹息。 他似乎想起了那段日子,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道:“那段日子,不好过啊。” 他踢开一段枯木,沉闷道:“原以为挨过那一阵子,就可以带她过上好日子。可惜,她没等到。” 小隐听他提过,娘是因为分娩时难产死去的,往事唏嘘,如小隐却仿佛是一段陌生人的故事。 白肃风沉声继续道:“她生前最喜欢登高远眺,她跟我一起逃到了俞安,死在了俞安城,我便抱着她往高处走。我爬上了青山,爬到精疲力竭,就把她葬下。后来我灭了仇家,又回到俞安,就在青山上筑了白露山庄。” |
你们知道写了稿子忘在公司的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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