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权相(君臣父子,资深后妈回归) -> 正文阅读 |
[潇湘溪苑]【原创】权相(君臣父子,资深后妈回归)[第3页] |
作者:马若轩so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一个小兵上前搀扶,低声说道:“安相,我家王爷有事情禀告与你,要不要来听听看?” “好,我帐中说话。”安云朗终于确定了那一丝琢磨不透,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到帐中。 安云朗面沉似水,望着帐中横梁,仿佛发现了什么,却又不点破。 “你说吧。”安云朗直接问道。 那小兵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家王爷筹谋二十余年,而今你们后方空虚,前线又正在跟易守德拼的你死我活。王爷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此刻正好全部应验。” “他想造反?”安云朗沉吟,内心却是十分波澜,他知道易福宁怀着不臣之心,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样快,他内心虽然波澜,脸上却依没什么反应:“所以如果一切都成熟,那他应该直接造反包抄我们后路,和易守德里应外合,而不是派你来跟我仔仔细细地讲他的青天白日梦吧?” “你什么意思?”小兵见安云朗完全没有惊到,反而有些按捺不住。他突然发现这个人跟自家王爷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深沉、冷静、捉摸不透。这样的情形让他有一瞬间恍惚:究竟是谁算准了一切,这国之大运又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说你该说的话,说完请出去。”安云朗压了一口茶:“你该知道我不会被你的情绪影响,你只是一个传话的,不要觉得你会起任何的作用。”这一切都是心理战术,安云朗自然知道对方的心理,于是先手挑破。 对方冷静了一下:“王爷说让你自己选,你现在武功身份已经全部暴露,易玄宁是不是真的能够容忍自己身边人藏着绝世武功,秘而不发。自古最深沉就是帝王心术,安云朗,你究竟要相信谁?” 安云朗侧头:“所以呢?” “王爷让我来通知你玩一个游戏。”小兵觉得如坐针毡,对方完全无所畏惧,让他完全找不到一点点洞察一切的快感:“王爷早就知道你能够跟易守德势力相抗,可是你现在是要趁着顺风顺水直捣黄龙,还是想自保而劝易玄宁班师回朝?” “我在听。”安云朗依旧简洁。 “先不说易玄宁现在对你是否已经忌惮,你们现在的局面正胜,易玄宁想这个想了二十多年,是他最重要的愿望,你也知道这不出意外就是易玄宁最后一次御驾亲征,你要怎么强行劝他回朝?”小兵说着早就想好了的话。 “所以你是在说:你们王爷是让我在他和陛下之间做个选择?”安云朗哈哈大笑:“你们家王爷何时如此扭捏了?我怎么选在他心里怎么可能重要?你这样说,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为你自己争取时间而已。”安云朗无比冷静,杀手的本能如此:他虽然怕得很,也觉得十分慌张,可是被训练出来的本能让他选择了直接应对。 “随你怎么想。”小兵一抹头上,感觉汗水滚滚落下几乎湿了脊背:“要么你也可以不挑破,让王爷断了你们的粮草。” |
“方家那小子是个十足的笨蛋,但是他的父亲跟姐姐可不好对付。这也是王爷的见面礼。”小兵继续诱导:“王爷说:他能把你扶上这个位置,自然也能亲手毁掉你的一切,而方家不过是一个开始。” “说完了吧?”安云朗依然在微笑:“完了就请离开吧,慢走不送。” 小兵看着安云朗茶杯里的水纹丝不动,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我没什么话带给你们家王爷。”安云朗一挥手,竟然不想多说一个字。 小兵兢惧而退,这儿子竟然比父亲更加心思深沉! 安云朗看着横梁自言自语:“步崖,你下来吧!” 步崖眼见被戳破,也就跳了下来:“没关系,你尽管去和陛下说,我为你作证。” “不能说。”安云朗斩钉截铁:“这件事我不想把其他任何人牵涉进来。” “为什么!”步崖有些着急:“你揭发了他,也是大功一件,自然会把之前的事情功过相抵——你也不想让陛下误会你吧?” 安云朗顿了顿:“可是他是我亲生父亲。” 恒常的静默,悄悄蔓延。 |
第十三章、先知 “他是你父亲又如何?”步崖愣了一瞬间:“是你父亲就可以为所欲为?是你父亲就可以这样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是你父亲就心甘情愿让你限于两难的局面?是你父亲你就可以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步崖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可曾把你当做儿子?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可曾有过!” 安云朗腰背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是,他是没做到过任何该做的事情,对我更是只有利用没有喜爱和保护,可是……”他以手拄桌案:“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就能毫无负担的站在陛下身边么?” 步崖愣住了,他从没有看过安云朗这样无助:“你这不是愚忠愚孝么?” 安云朗仰头,似乎在竭力忍耐,摇了摇头:“不,这两家,我指姓安的跟姓易的,他们几时将我当过半个自家人,而这一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所以何必挑明?你的出现仿佛是天边的阳光,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奢求过“朋友”这种奢侈的东西。而你出现了,我真心把你当做朋友、兄弟、哥们,今天的实话谁都可以说,唯独是你,让我听得更加难受。 “云朗,我……”步崖见他一副受伤至深的样子,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明白安云朗现在很难受,而这种难受多少跟他有些关系:“云朗对不起。”步崖一生没说过这三个字,说出来还觉得十分难为情。 “不,步崖,你可知我在玄冥教我虽然是少主,却过得是最下等杀手的日子。”安云朗忽然说起来了往事:“你可知那一个营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我安云朗平平无奇,为何能做这样的幸存者?” “你是说你母亲……”步崖并不傻,只是他没想安云朗竟然能够如此坦诚。 “对啊,虽然她嘴上不说,对我更加冷淡,但是这就是证明。”安云朗紧接着说:“不要再反驳我。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要做一个这样的杀手?被严酷的训练抹掉浑身的棱角。若我真的变成这样,那么等到……等到以母亲后悔了,我该怎么让她安心?” “云朗,你苦了太久了。”步崖走上前:“你太善良了,而且,很多事情跟你没关系,不用你来赎罪,让自己开心起来吧。” “我怎么可以快乐,我带给亲近的人那么多痛苦和离别,”安云朗摇头:“我怎么有资格快乐,若不是我,他们,是不是都可以过得更好。我不能死,我死了只会让一切更糟糕。我现在只想母亲可以安安稳稳的,他……我希望他能放弃天下,安安心心享受荣华富贵,大家都好好的活着。”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一个人固执的想要活下去,想要让他甘心忍受痛苦和非议还要坚持保护着不爱他而却偏偏被他深爱的人们?步崖不知道,在认识安云朗之前,他一直没有痛苦,没有不开心,他饮最烈的酒,看最美的风景,却空虚。而认识了他,他很想保护安云朗,想要守护这样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我不想欠任何人东西,可是却一直做不到。”安云朗抬头:“我欠母亲终生幸福,欠父亲……且让我这样说,欠父亲一世平安,欠陛下太平盛世。”安云朗盯着自己的手指:“这些我都会归还,也许将来会欠更多人,更多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而我……” “云朗,云朗!”步崖叫了他两声:“云朗你放轻松,不是这样的,你不欠任何人,你要好好活下去,别做傻事好么?” “难道不是只有失望么?”安云朗的情绪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立刻无法去平复自己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仿佛自己回到了当年鲜血淋漓的训练营,他枕着同伴的尸身成眠,又冷又怕,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活下去,你没资格。 没资格好好活着,更没有资格去死。 “不不不,云朗你现在应该好好看看,”步崖手忙脚乱地找着理由:“你该看看你身边的人,我,至少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好友,当做唯一的知己。你若真的出了事我会难过,很难过,你知道么?” 安云朗淡然一笑:“别这么说,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会轻轻易易的上当赴死的。” 步崖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能回头了么?” “哈哈,”安云朗哈哈大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这般拦着我。”安云朗调整情绪,恢复了平日里冷峻的模样。 |
步崖真的没想到安云朗会如此跟他袒露心扉,他与安云朗的交流向来都是安云朗不说话,他滔滔不绝,甚至“费尽心机”地逗他开心,引他说话。可是安云朗依旧板着一张脸,连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透着疏离。 他本以为安云朗是看他不起,以为安云朗觉得他不配跟自己站在一起,不配窥伺他的内心,他以为安云朗冷峻而高不可攀。 他从没见过安云朗脆弱的样子,没想到刀枪不入铜头铁臂的安云朗也有这样进退维谷受人摆布的模样,他也有这么多“不可说”,有这么多苦衷。 原来,他一直都理解错了安云朗。 安云朗只是不善于表达,将一切都记在心里,他一生笑傲江湖,看似自满自负,其实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寻找他的存在感。步崖自小就害怕被人忽略,江湖中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段伤心往事,步崖也只是万千江湖儿女中最最平凡的一个。他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因为与安云朗想比自己的故事不值一提,他知道安云朗之时就十分好奇,一个身世凄惨没人关爱的人,怎么会这样的乐观坚强? 一个这样被命运和守护的人抛弃的绝世高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的命运,愿意做一个被父母支配的傀儡。 为什么受了伤也不说,为什么从来没说过一句自己很委屈…… 他不懂,所以他想去看看,想了解。一见面,安云朗坚强的让人心疼,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很想去保护他,他想要与他比肩。 他自己没有亲生兄弟,所以他把安云朗当做唯一的亲生弟弟,那里有哥哥不保护弟弟的道理? 他心里有许许多多的大道理,类似于人生大好何必被一个血脉相连的陌生人支配,类似于你可以走啊这样不是眼不见心不烦,更类似于你个愚忠愚孝的人非要搅在你爹爹跟陛下之间不是两头受气么? 道理有很多,可是他看着安云朗的认真却完完全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一个如此认真的人,一个对所有人这么真诚的人,一个计算了全部事情唯独辛苦自己的人,不是应该受人敬佩么? 所以那些应该说出来顺理成章的话,全部变成了:旁观者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是亲身经历着这些的人,他只是个看戏的百姓,他有什么资格说眼前这个人“愚孝”、“不知进退”、“没有深浅”? 他没有这个资格,他不能说那些风凉话,他怎能如此告诉安云朗:你不要为了大家了,我很希望你自私的一走了之。 这样说是在轻视安云朗啊!他明明是那样一个伟大的人,怎么会被这些凡夫俗子的想法所局限? |
步崖难得的想起了四个十分文雅的字“相形见绌”。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劝他世界有多么美好,外面有多么自由,他只需要默默支持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在军中提供一些帮助,做他坚强的后盾,这样才是一个好哥哥该做的事情呀!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那日步崖买通给安云朗送饭的小兵,并推开帐门的那一刻,在他见到安云朗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更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竟然会跟安云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完全没想过,二十五岁以前他是一个浪荡江湖的浪子,二十五岁以后,他却变成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而四十岁时,他却变成了反贼,旌旗猎猎,等他再度踏上京城的土地,早就已经物是人非,江山虽然如画,但却再也没有了那个笑谈指点的人。 人生如梦,沧海桑田,恍然不觉梦醒,一切是幻,更是真。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千夫长,可是我会努力的做一个大将军的。”步崖说道:“你尽管去做,实在不行记得军中有我这样一个朋友。” “云朗谢过大哥!”安云朗躬身行礼:“我这条命还有用得紧,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险,前方尽是刀山火海……” “我不要做朋友了,”步崖忽然到:“做兄弟吧!” 安云朗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好,大哥。” |
第十四章、谋士 安云朗默默打定了主意,于是自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你到底准备怎么办?我还是想知道。”步崖收起了难得的认真,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安云朗明白这幅面容就是他的面具,但是安云朗自己并不明白,他是不是也带着一样的面具,只是这面具带得太久了,于是已经摘不下来了。 “我准备……”安云朗拉长了语调,顺利的看到步崖双眼亮晶晶的样子:“劫营。” 步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算是什么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是易守德老家面前最后一道屏障,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得到劫营啊!人家肯定老早就做了防备了。” 安云朗高深莫测一笑:“天下间皆有变数,你说我那父亲,现在最希望怎么样?” “自然是希望你跟易守德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啊!”步崖自然而然回答道。 “我们在这个地方僵持了这么久,而且他心知肚明这座城必然攻之不下。那么,看起来是易守德能够重创我们,并且还能顺便覆灭一切。”安云朗冷静分析,步崖连连点头:“若想操纵两方殊死搏斗,那么必然需要双方势均力敌,一方太弱,另一方太强,必然会让弱者被强者吞没,从而让强者更强。” “你说的没错,可是有什么关联么?”步崖忍不住打断他:“怎么看起来你成竹在胸了。” “洛水乃是他老本营之前最后的天险,所以这里自然易守难攻,但是易守德有一员心腹爱将,此人是易守德的左膀右臂,如今就在这城里。”。 “你说萧志臣啊!”步崖稳了稳:“正因为有他才麻烦,这个人好勇斗狠,在战场上从不要命,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怎么说有这个人反而能够取胜?” “自然是能啊,因为有他才能!”安云朗看他还不明白,只好继续解释:“我父亲不能容忍有大将阻止他统一之路,但他能力再强易守德毕竟离他很远鞭长莫及,你说,他能给易守德留下一个如此骁勇之人么?” “你这样说也对。”步崖觉得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我知道他要做小动作,正常应该立刻劝阻陛下班师回朝。正好我们现在也是僵持不下,也算有个理由回去,你说,若我们直下此城,是不是就没什么理由全劝陛下放弃近在眼前的易守德老窝了?”安云朗继续分析:“况且这么多年来他的工作全都做在暗处,自然不能放过四处安插眼线的机会,他不傻,他知道萧志臣必死,最好还能借我的手借刀杀人,他也在赌。” 步崖觉得安云朗又一次恢复了平日冷静的模样:“你说赌什么?” |
安云朗目光如电:“我若现在回去,便是坐失良机,若打完这一仗再回去,便会加深陛下对我的怀疑诟病。他在想我会做什么选择。” “那……直捣黄龙不就行了?”步崖深思熟虑地说道。 “不行,”安云朗沉稳依旧:“要是这样他便会举兵造反,切断大军粮食辎重。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自然无法存活。”安云朗低头:“其实还有个更加简单直接的办法,那就是现在告诉陛下他要反,让陛下定夺。只是,只是……” “你还是舍不下他么?”步崖看着他的纠结,忍不住道。 “并不是,”安云朗微微一笑:“第一,他未必能够相信我的说辞。第二,我以子告父,总觉得于理不合,寝食难安。这也是他在跟我赌的第二项:赌我的底线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斩尽杀绝,毫不留情。” 安云朗深吸一口气:“你不必劝我,这就是我的底线。我虽然能够在情感上不为他所动,但我更做不到对他决绝,我只希望他能够安安心心做他的闲散王爷,毕竟陛下带他不薄,他不该这样一心造反。再者说,若是他输了陛下赢了,他尚有一线生机,可是若是他赢了陛下输了,那么……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只盼着他们能够平安百岁,这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众将议事,气氛沉重诡异,仿佛是一潭死水,步崖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坐到了这个帐中,但他品阶太低,只能远远的望着安云朗和易玄宁。 “陛下,大战消耗三月有余,人困马乏,将士疲惫,再者说我们战线拉得太长,这样一来……”那将领吞了吞口水:“只怕陛下英明有损啊!” 易玄宁叹息一声,安云朗明白他的心意:这种征伐举国劳顿,陛下已经困在京城二十年,早就年过不惑,只怕这次回去,再难御驾亲征。 但是,内忧外患,强敌御于关外,卧榻之侧更不能安眠,陛下是好人,好皇帝,但是时运不济,偏偏横生出无数波折。 他忽然在这一瞬间动摇了自己的想法:先让陛下充满信心,在从头到尾的剥夺一切,这样对陛下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说穿了,不过一己私欲而已。 安云朗忽然有冲动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但是陛下知道自己从小到大时时刻刻在一起,被他保护的弟弟竟然如此对待他,他有会怎么样呢? 端的是进退维谷。 安云朗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只得站起身,他看到了易玄宁对他炙热的目光——饱含着期待和相信,安云朗心念一动:他何曾感受过一个长辈对自己的期待和相信?他决定放手一搏,死亡,自进了影子营以后就时时刻刻相伴,他从来谈不上畏惧。但他此时此刻只想守着这个笑容,他整理了一下思维:“臣以为是战是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守将萧志臣,此人是易守德左膀右臂,若这次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
“云朗所言甚是!”易玄宁掩饰不住激动。 “现下军中粮草足够三月,我们大军还朝需要两月,而雪关城的修复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完成,此时此刻贸然撤军,只怕会导致雪关城不保。”安云朗下定决心走一步看一步,也就顺畅了许多。 “安相可知这一个月连连降雨,河道涨水,我军不习水战,如何能够保证大战胜利?”那将领不依不饶:“安相年纪幼小,不知大军到处生灵涂炭,将士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看他们征战疆场,哪一个不是盼着早日回家!” “所以不是硬攻,而是偷营。”安云朗目光灼灼。 “哈哈哈,萧志臣留在此地二十年,一条鱼都游不过去。你说想要偷营劫寨,当真异想天开!” “臣愿挑选精锐独往。”安云朗躬身行礼。 “这……”易玄宁也十分迟疑,虽然他愿意相信安云朗,可是安云朗近期的表现实在让他十分迷惑:深藏武学,他身上重重谜团。 “末将愿意和安相同往!”步崖也上前一步。安云朗明显僵硬了一下,又恢复正常,他心里暖暖的,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了。 也许自从母亲愿意让他在众人面前展露真正面目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易玄宁也感到了气氛的凝固,只好挥了挥手:“众人先散了,安云朗留下。” “陛下,云朗请罪。”安云朗直接跪倒,自从上次他显露武功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找机会和易玄宁说清,他理了理思路:“云朗有事情瞒着陛下……” “云朗啊!你让我觉得十分惊喜,”易玄宁回忆那日他杀人无比利落的手法,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就是粗暴的直捣黄龙,他觉得有些可怕:安云朗虽然气质卓绝,却不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若安云朗的身世在欺骗,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陛下,臣此生唯独有陛下一个人待云朗亲厚,毫不藏私。”安云朗决定避重就轻,这些事只能自己面对:“在认识陛下之前,臣曾经为生计奔波,日日提心吊胆。臣……不据实禀告陛下臣武功之事,实在是因为前一阵子臣被仇家追杀,险些丧命,内伤沉重,功夫半点都使不出来。” 沉默。 易玄宁飞速思索着,在安云朗看来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易玄宁知道他一定没说清楚,但是,他却觉得安云朗可以相信,有一瞬间捉摸不透的感觉,这种本能告诉他,他和安云朗一样,都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决定再主动一次:“那云朗现在身子如何?那日方仁行刺,你可是动了武功的。” 安云朗听到这些话自然大受触动:“陛下,臣确实还有其他事情瞒着陛下,只是……” 易玄宁亲自拉他起来:“不是说没事不下跪么?又是伤着的时候。” “若陛下一意要治臣之罪,臣一定绝不反抗。” |
第十五章、坻柱 安云朗叹息:这是来自一个君王的信任,他在这之前一直都只想安安稳稳地平息叛乱,让易福宁无力翻盘,再替陛下平息外敌。 毕竟生在乱世太多身不由己。如今他却明白:这趟浑水比他想象中深出许多,他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发展方向:自己会破城,敌将会死;众军会要求前进,自己会阻拦;陛下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可能还是会听自己的,然后应该会有告密信一类的东西说自己谋敌叛国。 易福宁知道以安云朗的才学足以预见这一切,进一步搞不好会留下千古骂名,退一步,则会让陛下伤心难过。陛下认准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出军南征,而且自己“战无不胜”,他自然会想要更多的失地。 自己心中的痛苦无法言明,更万万不可以说。先帝在世之时江山凋敝,就算陛下是中兴之主也再难重整河山。只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水寨之下,一小舟载着安云朗、步崖等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进城中,砍断浮桥的绳索将浮桥放下来,以供大军入城。 这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环境分外嘈杂,安云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跟湿漉漉的大家,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词:“逆天改命”,他甩甩头,想把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 这一艘船尽是些死士,易玄宁本来万万不想让安云朗和步崖上去,却耐不过两人坚持。 其实生逢乱世,这样的豪侠人物有时候真的可以以一当百,扭转乾坤。 但凡为君主者,谁不想收编两个这样的人才?易玄宁自然不肯让他们轻易犯险,无奈这两人十分坚持,也就只好作罢。 安云朗率先下船,沿河观察,发现水寨大门旁靠着一只小船。想来是天气晴朗之时夜间巡逻时用,今夜狂风暴雨,士兵们畏寒早就跑到其他地方避雨取暖。一座坚城竟然如此守备松懈,安云朗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缓兵之计了。船上只留下了两个人防守。顾不得深思,安云朗一只袖剑放倒了守卫。另一个本想喊叫,却也被步崖射到。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亮出兵刃,合力对付门上的大锁,两人发力撬锁。 撬开大锁,感觉到四周静谧可怕,想来竟然有些分不清暗处是敌是友。两人幽灵一样攀上拴着浮桥的绞索,因为太重,浮桥下设了一只齿轮,两人明白只要砍断锁链就能放下浮桥,浮桥沉重,若破坏了轴承就可以乘势而入。 两人一左一右默契对视,一起砍断绳索。当年由于易守德觉得前有雪关护体,这座城就不需要太精良的装备,再说他向来仗义疏财,自然也没什么存款。在修葺这座城防的时候就没有经费换成铁链。当时萧志臣献策,用牛筋混合麻绳来编成绳子,坚固耐磨。没想到这发明竟然这么耐磨。 |
安云朗触碰了几下这个绳索,上面湿漉漉的感觉一下子勾起了他往昔鲜血淋淋的记忆——在玄冥教的时候自己曾经被这东西抽过几次,那种惨烈的记忆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麻绳撕开皮肤,牛筋把劲力刻进皮肉骨骼,那感觉食肉销骨。不仅如此,那伤处伤在内里,好的极慢,就算外面皮肉闭合,内里也是依然还伤着。记得就算是玄冥教的影子营,这种手法也都算在三分刑罚。牛筋麻绳绞成的鞭子伤痕要半年才能消退。真的是一次难忘,不堪回味。 这让他本能的不想去触碰有相似触感的东西。 他现在仍然可以想起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这种感觉让他十分厌恶现在的工作,可是就算再排斥这种工作,他也不能下去。 还记得易福宁曾经假情假意地说过:“亲人怎么会对你如此狠心,忍心在你身上留下终身以消除的伤痕?”这句话本来是对他和安雅楠关系的挑拨,那时候安云朗对易福宁已经疑心重重,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可是现在这句话却神乎其神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还来不得追忆往昔,安云朗和步崖双双用匕首割了几下,但他感觉牛筋颇具韧性,而麻绳又十分粗糙,自己的匕首虽然是上品,可是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他不得。安云朗长叹一声,决定耐心地一点点锯断绳索。但心中究竟不平静,以至于他连连失手。 他忽然感觉绳子黏黏腻腻,一低头却发现手上被自己割了几个口子,见了血他却冷静下来:这是在为陛下做事,他一辈子受人摆布,麻木的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这些任务多数九死一生,但却没什么人在意。无论自己受了多重的伤,母亲只会淡淡的看他,告诉他治伤之前现在外面站一宿反省,寒冬酷暑、雨雪冰雹,每一次都是如此。 还记得影子营自己往往被特殊对待,教头们总是逼迫自己一边背书背阵法一边扎马步:稍有错处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 记得自己那时候手臂、大腿,往往尽皆都是红痕,后背臀部更加惨不忍睹。还好玄冥教虽然严苛,但并不吝惜伤药,那段时间一直靠着伤药缓解,带来一瞬间的舒适,睡个好觉。 但伤药也有时限,每日熬到午休前半个时辰,旧伤就会争先恐后地渐渐复苏。那半个时辰几乎最为难熬,一身身的冷汗,再加上伤口浸入汗水的酸涩。 还记得母亲冷冷的声音:“不许反抗,只能赎罪。” 从小他就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母亲才没有获得一生的幸福,他本性纯良,就默默地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原因。易福宁和母亲究竟如何,两个人都讳莫如深,没有一个定值,他只是知道两人都对对方没有感情。 但是当年的小孩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本能地去亲近母亲,讨好母亲,但母亲始终不为所动。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母亲希望见到自己的痛苦,他相信,只要有一天自己赎清了罪,母亲也许会对自己好一点,会想想象中一样温柔的对待自己。 他听伺候母亲的老人说过,母亲习得一手好厨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吃上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 等到母亲原谅他之后,等到母亲幸福之后,等到母亲放过自己之后……他坚信母亲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毕竟她虽然恨自己,却也不想自己变坏,反而是找了很多厉害的师父来教自己文治武功。 那个时候他幻想自己的父亲出现来拯救他脱离苦海,父亲会发自内心地爱自己。也许父亲见自己如此优秀,就会衷心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有用之人”,可是易福宁的出现打破了他对这一切的幻想。 首先,他确实被自己文治武功所吸引,但不是骄傲和自豪,而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一颗听话而好用的棋子。其次是他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一个父亲若宠爱他的孩子,是不会考虑他是不是才学动人,是不是容貌出众。他的毫不掩饰的宠溺都给了自己的弟弟易沐阡。他任性,自私,毫不掩藏。而易福宁就是觉得易沐阡惹人怜爱。 |
那种宠溺是将他从小呵护到大,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他是真的不舍得用手臂粗的棍子毫无章法地往易沐阡后背抽,更舍不得用绞了钢丝的鞭子抽到易沐阡的胸膛——甚至他连这样想想都会心疼不已。 这才是一个父亲的模样,一个担心儿女的父亲,一个承认了他的孩子的父亲。 很明显,自己才是那个唯一不被宠爱的孩子,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给双亲带来痛苦。再后来,在玄冥教的影子营大家都为如何活下来而绞尽脑汁,自然没有一人把他当成朋友,好不容易熬到出师,出的任务都是取人性命。 所以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对自己示好,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淡泊跟冷漠。他认为自己不被祝福,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自己带着深深的原罪,所以大家都在唾弃他。这很好,因为他应得。彻底的洗脑之下,他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杀人工具,从来不避刀斧。 他想等到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对自己好的那一天,为了这一天他愿意等下去,就算他生不得生,死不能死。他太需要别人的爱了,那种不计较能力,单纯愿意对他好的——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公主,他摇摇头,自己既无身份,也无背景,如何能够迎娶公主? 他发现自己神游物外已久,以至于拖累了大家的进度。思及此处,他连忙震慑心神,专心对付手上的麻绳。 “轰隆”一声,浮桥坍塌,易玄宁横刀立马,一摆手:“大军进城!” |
第十六章、通敌 安云朗落地,翻身上马,他从没想过这一切会如此顺利——顺利的基本上没有任何抵抗。他明白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着实说不上来。 太顺利了,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安云朗觉得自己要么是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要么就是易福宁在向自己显露能力,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乐观。 易玄宁万万没有想到能够这样顺利,他一边进城一边查看,脑海中幻想着自己统一南北挥斥方遒的样子。毕生的梦想近在咫尺之间,他头一次觉得这样真实。父亲,当年你执意传位给弟弟,不过是忌惮朕在军中权利所以才作罢,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点朕也清楚,不过只有朕才能完成你毕生的愿望,其他人,都做不到。 安云朗看着周围过分安静的街道,感觉更加七上八下。虽然是在深夜,可是周围连声狗叫都没有。这座城仿佛放弃了抵抗一般,没有任何生机。 众人摸到属衙,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萧志臣换了一身劲装,仿佛正在等候。他身后一群人白衣素缟,院中当当正正摆了一口棺材。萧志臣仿佛早就在这里等他一般看着这些人,感觉有千言万语一般。 “萧志臣,还不束手就擒!”易玄宁这边率先喊话。一时之间,士气大震。 “安云朗是谁?”萧志臣横刀而问:“我要他一决雌雄,可是无论我是输是赢,请易先生,”萧志臣刀尖直指易玄宁:“放过我满城百姓,是萧某无能,不能保护他们,可是他们没有任何错误,只是错在投生在这座城里,而卑鄙小人,我今日要与你决一死战!” “我就是安云朗。”安云朗心中一惊,开始分不清是萧志臣在挑拨陛下和自己的关系,还是易福宁下了这样一盘大棋:“你说什么?这样一盆脏水泼下来,到是说个清清楚楚啊!” “哈哈哈!”萧志臣放声大笑,也不回答,直接出招,当头一刀砍下:“你以为你赖得掉么?那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的事情天衣无缝么?我手里有无数你的证据,你确实很聪明,也确实滴水不漏,可是天道有常,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就算你做的事情再完美,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安云朗侧头闪过,拔出长剑横砍出去,闲闲一句:“话多。” 两人战在一处,势均力敌,安云朗本想生擒住他逼问真相,可是这人早决定背水一战,武力竟然比平时高了许多。 安云朗也只能全神应战,不敢有丝毫放水。萧志臣武功世家出身,招数大开大合光明正大,安云朗杀手出身,招数偏向简单至敌,招招狠辣,对比十分明显。 众人见一个如同穿花蝴蝶一样优雅,一个却仿佛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只求杀敌,甚至不顾及对方的攻击,毫不还手。 在这种高手对比之间,错一个招式都会满盘皆输,安云朗自然知道其中深意,但他的武功从来只讲究如何杀人,影子营培养他们都是作为杀人机器,无所不用其极。 |
为了激发他们的潜能甚至不惜用药物催发。安云朗自然知道日积月累百川归海的道理,可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时间去积累。这样其实十分伤身,安云朗研读了很多医书,就是想化解体内大量陡然增长的内力。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武功虽然越练越高,这些影子营培养出来的少年也往往可以抵过修炼三十年的内功高手。但是这样的功夫在中年以后会反噬自身,苦不堪言。 影子营的训练太过于急于求成,招式只求杀人,仿佛出鞘利剑一般。步崖越看越是摇头——简直胡闹,这样一身绝佳的内功不好好应用,仿佛用绝世好刀来劈柴一样浪费。转念一想又更加心疼他:他内功运用不得法,也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受伤严重,只是一味地挥霍自己。真不知道他的母亲见到儿子是这样来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务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一种感慨。 听说这人在玄冥教中动辄得咎,经常受罚,就算完成了任务也有二十鞭子小惩大诫。不知道自己这平生知己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两人缠斗在一起,从地上到屋顶,只见瓦片被一一踢落,掉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摔得粉碎。屋顶上不规则的声音响成一片,两人伯仲之间,很难一起分出高下。 众人抬头,却完全不能看出结果。 而此时此刻,屋顶。 “为何要诬陷我?”安云朗问道。 萧志臣转头躲避:“我这里三个月前就是一座空城,三月之前有一场大火烧了粮仓,而守备的就是我亲生儿子。” “所以你不敢上报,而且觉得雪关城固若金汤,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到这里。”安云朗一边出招,脑子里却也不闲着:“你隐瞒不报,却不想我军势如破竹,这座城你根本守不住!” “聪明人啊,绝对的聪明人,只可惜……”萧志臣闪避出招:“只可惜赢的人还是我!” 安云朗毕竟比他年轻,时间一长自然也能占据上风:“你确定?” “我胜在有人暗中相助,三天前有人通知我你的行程,这座城我守不住,但我在这城中十余年,对主公忠心耿耿,自然城破,我也不能苟活。那人的主上让我转达你一句话。” “什么话?”安云朗一剑刺出。 萧志臣诡异一笑,拉着剑刃刺进胸膛,顺势往屋下摔去。安云朗也是一愣,却被他拉得只能向前。两人落在地上,安云朗的剑端端正正刺在萧志臣胸口。 萧志臣口吐鲜血,几乎耗尽了一切力气:“这局我赢了。” 萧志臣的鲜血喷了安云朗一身一脸,安云朗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说得清楚,他并不嗜杀,更不想杀了萧志臣,萧志臣渎职在先,为了保全名节借自己之手以死明志。 也算是用生命全了他一世英名,只是自己早就不明不白受人怀疑,唯独易玄宁相信自己,才一直压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 但现在,他早就说不清楚。 “老爷,你死的好惨啊!”萧家不知道哪个女人率先哭了出来,紧接着哭嚎声连成一片,撕碎了白天的宁静。 |
易玄宁看着这种场面,率先走过去,把安云朗从地上拉起来:“可伤着了?” 安云朗一愣,怔怔的摇了摇头。他纠结了很久,萧志臣一世英名,虽然跟随的是易守德,但是也忠心耿耿,从来没做过什么错事,这一次虽然玩忽职守,可是最终也是处于一个父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爱:“臣,失手了。” 易玄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妨事。” 一个女人挣扎着往前冲,手里拿着一封信:“易玄宁,我是萧将军的发妻,老爷出事前说自己要是死了,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身边之人狼子野心,老爷一生忠心耿耿,最见不得这种卖主求荣之人!”那妇人举刀自尽,匕首插进小腹:“盼你见我夫妻份上,放过我家中仆役杂使,还有老爷的一点血脉。” 安云朗心中十分苦涩,如今情况百口莫辩,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萧志臣的遗言是什么意识。他拼尽鱼死网破也要栽赃嫁祸,自然让外人无比信服。 而自己这几个月扶摇直上,早就遭人妒忌。 易玄宁看着安云朗:“安相不会对不起朕,这信不看也罢。”说着竟然真的把信付之一炬:“这事情日后谁都不要说。朕钦点的人朕心中有数。” “陛下,您如此赏罚不明,会寒了众将士之心啊!”不知是谁带头说到。 紧接着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安云朗看着众人,知道易玄宁是为了保护他甘愿为不顾及众军想法,可是他不能如此,他确实没有做过,虽然易福宁一定动了手脚,可是他也相信陛下一定能还他清白。于是他跪倒:“陛下可以将臣革职查问,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云朗啊你何必如此?”易玄宁见他如此,心中十分疼痛:“既然这样,来人,先将他……”他抬手指了指安云朗:“你们先让军医过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处。若是有简单处理一下。派人去搜一搜云朗帐中,若是什么都没有,你们就不要再提云朗不忠之事。”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眼睛环视一周,最终定在安云朗身上:“朕不会让一人受这种不明不白的委屈,永远不会。” 安云朗点点头,任由士兵把绳索套在自己身上。 这也是一场赌局,输了自不必说,若是赢了,证明陛下待自己亲厚,日后自己也要加倍偿还这种信任。只是不知这一次,赢的人是谁? |
第十七章、血洗 “陛下,这就是从安相帐中搜出来的书信。”小兵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纸书信。 易玄宁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云朗爱卿如晤: 老夫年过半百,早已然不争世事,然卿才华满溢,屡建奇功,老夫佩服不已,由是愿与卿共举大事,卿若求富贵,老夫保卿富贵绵绵,求功名,老夫功成名就之时卿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夫愿将洛城送与爱卿为礼,待日后山河统一,老夫愿许爱情列土封王,唯望爱卿三思而行。” 再看落款,正是易守德。 易玄宁上齿微微咬着下唇,手指杂乱无章地敲击桌面,他虽然相信,可是安云朗最近的表现却也十分值得商榷,安云朗虽然不至于谋反,却也锋芒太盛,这对他日后仕途终究不好。 “罢了,此事朕自有计较。” 某处隐蔽的军帐中,几个小兵模样的人聚在一处。 “王爷真的是料事如神,萧志臣那人拼死将一盆脏水泼在安云朗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安云朗的种种不明不白。易玄宁竟然还不愿意对他离心。” “王爷自然神机妙算,只是若是不能从易玄宁身上打开口子,就只有……” “可惜了那么样的人物啊!” “有什么好可惜的?王爷好吃好喝地供着,出入都是八抬大轿,可是他不知珍惜,非要与王爷为敌,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就做吧。” 营中,安云朗被绑在十字架上,易玄宁授意过,大家自然不能把他绑在外面日晒风吹。又是一次换防——其实全没必要,自己根本不想逃,他相信陛下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连日来的疲惫让他不能够放松下来,这次反而是难得的休息,反正只是做做样子,他除了被绑着也没人敢饿着或者冷着他,让他不禁对比,若是在玄冥教,只怕母亲会亲手废了自己,再交给地牢仔细去审,哪还有这样的优待? |
这样想着让他十分放松,甚至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安相得罪,但这是陛下的意思。”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安云朗迷惑着抬头,却发现一根小指粗细的铁钉正抵在右侧胸口,铁钉下面对着的脏器是肺,这要真的砸下去就是一生不能平复的重伤。 他深吸几口气,暗暗叹息,陛下又怎么会不在意自己做那么多错事?终究是对自己十分失望吧? 安云朗啊安云朗,你可知你挥霍了怎样的信任? 你活该,你就应该不被人信任,一辈子见不得光,你不配享受! 钉子钉进来,透过胸骨,安云朗耳畔尽是这声音,感觉十分恐惧。钉子并没有受到骨头的阻拦,毕竟不是那么粗,所以只是疼。 奇痛彻骨。 安云朗感觉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这种疼痛,他习惯性地咬紧牙关,默默承受,无奈嘴里泛起一阵阵腥甜,毕竟伤了肺,呼吸不顺,仿佛周围的空气被抽走一般。 “他晕过去了。” “你掰开他的嘴,拿王爷的虫草蛊来。” “这东西珍贵得很,怎么就舍得给了他?” “这东西内力越强越会反噬,据说这蛊每月十五发做一次,要疼上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越用内力去压就愈加疼痛。而且这东西有子母二蛊,这就是那儿子,只要用针在母蛊身上轻轻一扎……” 两人捏开安云朗的下巴,将药丸放进他嘴里,用手推下巴,逼迫他咽下去。安云朗迷迷糊糊不知抵抗,自然将蛊虫整个吞下。 两人继续把铁钉钉进安云朗身体里,直到外面露出一点寒芒。其中安云朗一直没出任何声音,两人相视一眼,感觉这人确实可怕。 为了稳妥起见,两人掏出一个麻核桃放进安云朗口中,防止他出声叫人。 “你看。”只见安云朗白皙的左腕上有一条短短的黑线:“成了,这蛊已经种好了,我们走,下一波换班的也该来了。” 果真易福宁对安云朗极为了解:这种铺垫之下安云朗会更容易相信是易玄宁要置他于死地。不是他不信任易玄宁,只是他自卑,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 这次既伤身又伤心,对安云朗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这人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正因为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易福宁心里安云朗应该理所应当为他做事,替他完成梦想,至于事成之后,只怕自己也不能容忍易沐阡身边有这样的隐患吧? 在他心里安云朗不过是一件顺手可靠的工具,却容不得一点背叛。 两人从安云朗的帐中出来,抬起头,只见圆月在天,又是一个十五。他们收拾好了血渍,显得十分淡定。 易玄宁想着安云朗之事,匆匆吃罢了晚饭,就想过来看看,和他聊聊天,他能感受到安云朗对自己忠心不二,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对自己颇多防备,永远不能敞开心扉。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问问安云朗,了解他一下。 |
安云朗是被疼醒的,肺部锥心蚀骨的痛处尚在其次,主要是胸口处仿佛受了严重的内伤,仿佛千万只虫子噬咬着血脉。一颗心仿佛被千万针同时刺着。他想喊出声,可是嘴里却被塞着东西。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他扬起头,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眼泪了?安云朗记不清楚,明明肺部的伤一吸一呼之间都让他觉得气管要炸裂开来,嘴里也是一阵一阵泛着腥甜。可是这样的伤尚且不如这股神秘的内伤来得猛烈,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果然是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了吧? 安云朗默默苦笑,潜心感受这种超过极致的痛苦。在玄冥教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在极端的疼痛下反而心安,最多不过以血赎罪,又怕什么了? 易玄宁进门的时候,正见到安云朗低垂着头竭力忍痛的样子,他胸前有一块血污,但是并没有流好多的血,但他碎发杂乱的散在额角,仿佛遭受了酷刑。 “云朗,云朗!”易玄宁的声音传过来,有些遥远又有些迷离:“你们快把安相救下来,谁准你们滥用私刑?叫军医,快!” 安云朗猛然抬头,易玄宁的身影有些模糊,他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却因为嘴里的麻核桃无法出声。易玄宁替他取出嘴里的麻核桃,却发现他口腔的嫩肉尽皆被咬破,他附身将安云朗抱起来,小兵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两步:“陛下,让小的来吧。” 易玄宁侧身让过:“你们没深没浅的,再伤了他!” 安云朗苦笑,更加坚信自己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压在心底的话他借着这股劲说了出来:“陛下,原谅……臣,臣……无法言说……” “那就不说,云朗哪里不舒服?”易玄宁哄着他,无奈双手抱着他,没办法给他检查伤口:“你说说这样会不会伤到你?一会儿让军医替你检查一下,这件事朕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放心,朕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不,不重要……”安云朗惨白的手指搭在胸口,任由易玄宁抱着:“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云朗快说。”易玄宁走到门口一下子顿住了,对着旁边的小兵说到:“你把披风脱下来盖在安相身上,让所有军医去安相的帐中。” 将人放在榻上,拉过棉被替他盖在身上,握着他的手:“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你现在什么东西都不要想,只管安安稳稳地养伤,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军医走进帐中,见易玄宁坐在安云朗榻边,抓着安云朗的手跟他说话。 “来给安相看看。”易玄宁让开一块地方。 军医膝行两步,给安云朗请脉:“微臣可否将安相的衣衫打开?这样毕竟看不出端倪。” 易玄宁微微点头,算是准了。衣衫一揭开,众人吸了口冷气,一点寒芒钉在右侧胸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乌青,周围更是有一片紫红色的淤伤。 “想办法把这东西弄出来。”易玄宁皱着眉头发话。 “陛下,这可能……”军医欲言又止。 “实话实说,不过安相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让你全家陪葬。”易玄宁神色一冷,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军医擦了擦汗水:“安相之伤深及肺腑,若不取出铁钉或许会加重伤情,但是此时此刻营中缺医少药,不能妥善救治,若取了钉必然会引发大出血,现在又不能止血……” “能撑多久?”易玄宁沉吟道。 军医擦了擦冷汗:“若是此刻回京,也许……还能挽回一些……” 易玄宁站起身,冲着外面喊:“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内拔寨退军。大军让出洛城,退回雪关城即可,先头部队轻装简行,随朕回京!” |
第十八章、伤员 易玄宁撤到雪关城,却发现城防布置早就焕然一新,知道是安云朗暗中帮助,心中暗暗明白安云朗的心思。派出去追查的人只发现了动手之人的尸体,发现之时尸体未着寸缕,所有的遗物更是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易玄宁有预感安云朗知道一切,可是很明显他不愿意说。安云朗不愿说,他更不好逼问,于是也只好不了了之——既然有所行动,那么必然会有下一步的计划,自己只需要静待其变就好。 安云朗胸口的钢钉没办法取出,易玄宁日日将他放置进自己的马车中亲自照顾。 对外也只是说一场误会,并严令军士谈论这件事,易玄宁既然想把这件事压下来,众人也只好知趣的闭嘴——毕竟只有谨言慎行才能活得长久。 对于易玄宁来说,这次御驾亲征撕碎了易守德最坚固的防线,却留下了一个巨型的烂摊子,且不论方仁之死会不会让方家有所动态,但单说自己想要扶持安云朗,可是他在朝中毫无党羽亲信,最近有意提拔了步崖作为他的援力,可惜终究不够。而且安云朗这一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知会不会对他心生隔阂。 转变,总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安云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醒着的时候就是不间断地咳嗽,铁钉绞着肺部的血脉,让他经常吐血,易玄宁只得告诉他:忍一忍,会好起来的。 这一天,安云朗再度醒来,想要挣扎着坐起身,躺了十天了,骨头都僵硬了。易玄宁见他折腾,憋在心里的好多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云朗,这次你受了委屈,可是朕却查不出什么端倪,终究是对你不起。” “咳咳,”安云朗听了这个心中触动:“陛下何出此言?臣欺瞒在先,隐匿在后,陛下不予追究,臣已然十分感动。” “云朗何必这样说,你看你伤得这样,不知你家中长辈见到会如何心疼,”易玄宁自嘲一笑:“都说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啊……” “陛下,臣自幼……无父无母,”安云朗想到双方的决绝,有些心如死灰:“从来没人待臣好,陛下是第一个待云朗好的人,臣由衷感激,就想把平生所学献于陛下。至于这些伤,云朗自小受惯了,陛下不用在意。” “云朗啊,朕知你朝中没有亲信党羽,于是决定将朕最爱的女儿嫁与你为妻,沐晓虽然非我亲生,可是她在我身边也有十五年了,皇后待她如己出,太子跟她更为亲厚,也是……”也是朕为你做的一些打算,这句话易玄宁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安云朗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清楚。 “陛下,公主万金之躯,臣怎能?”安云朗听到易沐晓的名字不禁十分动心,他很喜欢那个帮自己的小姑娘,他更明白易沐晓八成对自己也是有意,陛下指婚又恰好两人情投意合,简直是天作之合,只是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又无比凶险,也许自己推脱了,易沐晓会不幸福,但这种不幸福跟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于是他狂喜之后只好推脱:“臣身份低微,会误了公主前程。” “云朗不必说了,”易玄宁也只道他是自卑,没有深究:“朕的圣旨已然传到了京城,公主府就在朕皇宫之侧,与太子府也相隔不远,你日后和太子殿下多多交往。” 安云朗心下稍安,明白自己若再是推脱就会耽误公主名节,他想到了易玄宁查不出端倪就会用其他方式补偿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缘分,真的妙不可言:“那臣谢主隆恩。” |
京城,太子府。 易沐晓急匆匆推门而入:“皇兄,父皇要将我嫁个一个素未谋面的不知道什么丞相!” “妹妹稍安勿躁,”易沐晖将门关好:“但父皇这次完全没有与我们商议,只怕就是铁了心要做。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哥哥,”易沐晓抓着他的衣袖:“万一那个丞相又老又丑,风烛残年怎么办?” “莫不是你已经心有所属?”易沐晖见到她的样子明白了个大概:“是哪家公子有这样的福气?不妨说来听听。”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易沐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妹妹真的已经有了幸福,自己一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就是,那日我们救的江湖侠客,我们……”易沐晓自然说不出口自己喜欢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于是声音越来越小。 易沐晖愣了愣,没想过妹妹竟然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心中也只有苦涩:“你这样说,哥哥还是劝你认命了吧,婚姻大事我们不能做主,父皇再宠你都是一样,哥哥劝你还是……这人我们只见过一面,天下茫茫,他又是不辞而别,应该是各有各的难处,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他的脸确实……十分清秀,你这样想也真的无可厚非。” “连皇兄也不帮妹妹了么?”易沐晓跺脚。 易沐晖追上去:“当然不啊,若是妹妹喜欢的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哥哥自然会帮你,但现在,妹妹只是使性子不肯嫁。” 易沐晓转了转眼珠:“我要去看看这匹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哥哥这个总能依着我吧?” 易沐晖无奈苦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呀,若是那匹马敢欺负我妹妹,我第一个不答应。” 安云朗被人搀扶下车,面色惨白,连日来的折腾让他身心俱疲迅速消瘦,但是仍旧难掩他的气场。没人会因为他的孱弱而忽略他,他本身有一种难掩的气场。易沐晖看到他,突然笑出了声音:“安先生,别来无恙啊!” “你们认识?”易玄宁饶有兴致:“那云朗不妨先去太子府,等大婚之后搬进清瑶别院。” “是,父皇。”易沐晖的嘴在易玄宁看不到的地方咧上了天。 “今日庆功宴,云朗不用过来了,太医院首座去给云朗看看箭疮。”易玄宁给安云朗放了假,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这些日子好好照顾云朗,他受了伤。” 易玄宁示意安云朗先下去休息,并让易沐晖亲自去送。易沐晖上前扶住安云朗:“安相得罪,小王带你去看看伤。” 路过易福宁身边,安云朗抬头看了一眼,见易福宁一副关心之深的样子,有些愣愣的。忽然心念一动,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一软就要跪下去。易福宁手疾眼快地抓住他:“安相小心些。” 安云朗一口血飚出来,紧接着人事不省。 |
太子府。 易沐晖看着他胸前的伤口,太医院的人死死按着他,想法子拔钉,只见他胸前尽皆都是乌青的伤痕,伤口有些感染。他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一些什么。 他凑近一听,只听安云朗念叨:“娘亲,我……不能完成任务,害您一生孤苦,我不孝,我错了……” 他只得拍了拍安云朗脸颊:“没关系,放松。” 钉子只起出来一点点,安云朗便开始吐血,太医院的人也不敢用强:“安相忍耐一时,马上就好。” “别弄了……”安云朗开始无意识的拒绝:“好疼,不要……继续了……” 这声音让在场的人听的心酸,太医院首座皱着眉头:“我们只能慢慢来,实在怕拔钉过快引起大出血,您忍忍,再忍忍啊!” “别弄了……”安云朗再次强调。 太医院首座叹了一口气,示意手下的人再次按紧了他,起了钉,却发现并非是铁质,而是银质,那太医叹了口气:“还好还好,若是铁质感染,只怕就性命不保了。安相,你忍着点,我接下来要用药酒洗一洗你的伤口,才能包扎。” “能不能……”安云朗看似清醒了一些:“封住我的穴道……” 易沐晖利索的点了他的穴道,安云朗感激的眨了眨眼。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样的时候点住睡穴也会被再次疼醒,此刻安云朗周身已经如水洗过一般。脸上也是惨白如水洗过一般。 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道伤痕,易沐晖见过无数江湖中人,他们一个个刀头饮血,身上更是有无数伤痕。安云朗身上却如此干净,简直不合逻辑。 清醒过来的安云朗条件反射的闭紧了双眼,再也不吭一声,烧酒粘在棉球上往伤口深处送,安云朗额头青筋暴起,却是硬着头皮一声不吭。 却见血流的很快,显然昭示着主人的疼痛,处理完伤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众人都是一身大汗。 安云朗解了穴,挣扎着起身,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太子殿下,对不起,安某弄脏了您的地方。”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
【原创】帝师(师生) |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
【联合】我家的少爷 |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