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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穿越之戏如人生[第9页] |
作者:我的前半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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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了 |
灰暗的光线,缓缓映出睁开的眼睛,我疑惑的看着守在一侧喜极而泣的娘亲,半晌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双臂撑了身子坐起,忽然头脑中一阵恶心的感觉,我扭过头哇的又一口呕出来。 “嘉儿,没事了没事了!”娘亲慌忙凑过来拍着我的后背,招呼丫鬟上来清扫地上的狼藉。我愣怔了片刻,才一下醒悟过来,惶然的揪住娘亲的衣襟道:“娘,有蛇!爹爹被蛇咬了!” 娘亲轻声的拍抚安慰了我:“嘉儿,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到家了!来,喝口水漱漱口!” 我偏过脑袋,低头喘气想了两下,头痛欲裂,我又抬头惊惶的问道:“娘,爹爹呢?爹爹怎么样?” “你爹在书房……”娘亲话还没说完,我慌忙蹦下床,正要往外跑,腿却一软,跌跪在地上。 “嘉儿!”娘亲赶忙俯身拉起我:“着什么急啊!你自己的毒还没清干净呢!” “不是不是,”听见小娘亲误会了,我赶忙辩解:“嘉儿没被蛇咬到,是……是爹爹救得嘉儿……”话音到最后,已是蚊子哼哼一般。 “嘉儿也中毒了,”娘亲揉揉我的额发,浅笑了说:“嘉儿不是给爹爹吸出毒血吗?嘉儿的嘴是破的,也中了毒,不过大夫说幸得菩萨保佑,没有大碍呢。” 是吗……,我低下头,仓皇间只顾了吸出毒血来,倒忘了自己的嘴是被咬破的,呵,什么幸得菩萨保佑,回头一想,怕是小黑事先在伤口上挤上了解毒的草汁,才能让我幸免于难吧…… “娘,爹爹也醒了吧?”我抬头问小娘亲,娘亲支吾的应着,我心里一阵紧张,不会爹爹出事了吧?慌忙撒腿往书房跑去:“我去看爹爹!” 书房门口站着爷爷和爹爹的随从,我放慢了脚步,跨跳进爹爹的书房里,入眼看见匆忙奔走的丫鬟,我急忙跑到屏风后,心里咯噔一下,爹爹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只有颧骨上微微几丝红晕。 爷爷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眉头紧锁,奶奶抽泣了坐在床脚,捻转着手里的佛珠,江大夫眼珠微转给爹爹把着脉,这……是怎么了? “爷爷,”我犹豫着凑近爷爷:“爷爷,爹爹怎么了?” “嘉儿,”爷爷听到我说话才看见我,勉强一笑,赶紧冲我招手:“嘉儿,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贴靠在爷爷腿边,低声说:“嘉儿没有哪里不舒服了。爷爷,爹爹怎么还没有醒啊?” 爷爷叹口气抚着我的头顶说:“你爹没事的,乖,听话。你告诉爷爷,你爹带了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遭毒蛇咬了?” “爹,”娘亲跟在我后面轻喘粗气也踏进屋子,轻声对爷爷说:“爹,媳妇先带嘉儿回屋吧,怕他在这里吵闹,搅了江大夫看病。” “我不走,”我扭头扯住爷爷的衣角,低头说:“爷爷,是嘉儿调皮跑到树丛里玩,结果……结果引来了蛇……,”想着当时的情景,鼻子一酸,眼眶先红了:“爷爷打嘉儿吧,都是嘉儿调皮,爹爹才为了救嘉儿被蛇咬的……”啪嗒啪嗒的轻响,两滴眼泪落在爷爷的腿上。 |
紧急有事要出门 今天只能先更这样 抱歉,爷俩的命运明天再揭晓吧~~ 天空的网址是http://www.spankclub.cn/user/home.asp?mainURL=%2Fuser%2Fscript%2Ftemplate%2Fhome%5F2%2Fmain%2Easp%3FIsInFrame%3D1 不过貌似是我的登录状态,童鞋还是在天空原创里找吧,就在第一页,要不直接输名字“穿越之戏如人生”搜吧O(∩_∩)O~ |
“唉,嘉儿啊……”爷爷一声长叹,轻揉了我的面颊安抚道:“没事儿,你爹会好好的,听话,跟你娘回去歇歇,你也是刚清了毒,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江大夫一声轻咳,侧过身来,奶奶赶紧探身问:“怎么样江大夫?这……不是毒都清了吗?怎么成儿到现在还不醒啊?” 江大夫捻捻胡须,对爷爷说道:“大人,大少爷的毒是清了,可是这蛇的毒性太猛,饶是大少爷自行点了腿上的穴道,还是有一些侵到心脉,虽说我也给大少爷用了药排了毒,只不过……” “不过什么?!”奶奶截断江大夫的话,声音颤颤的发抖。 江大夫一声轻叹:“只不过,怕是勾起旧伤了。” “啊,”娘亲在屏风旁一声轻呼,扭头望去,她软软的靠在了屏风上,摇摇欲坠般,丫鬟慌忙上去扶住,我费解,什么叫勾起旧伤?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爷爷愣怔一下,不可思议的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不也治好了吗?!怎么还能勾起旧伤呢?!江大夫,你说的当真是当年他……” “是啊大人,”江大夫摇头叹道:“当年看到大少爷气息微弱,我就下了猛药,当时止住了大少爷不住的咳血,后来再查看的时候,虽说大少爷的身体不如从前结实,倒也没什么大碍的征兆。想来是随后在边疆御敌,没得到好好的调养,今次被蛇毒一勾,倒把从前的内伤给勾出来了。” 奶奶止不住的抽噎出声,爷爷目光呆滞,轻轻靠坐在椅背上。 “江大夫,”娘亲惶惑的眼神,开口说道:“那……那大少爷是不是……是不是就……” “不不不,”江大夫慌忙摆手:“现在大少爷的脉象还算平和,暂无生命之忧,只是恐怕……身子太弱,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未解之数,唉,老夫定当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我心里一下全凉了,到底是怎么了?不是白日里还好好的在骑马玩耍,爹爹还皱着眉头一边训我一边逗笑,为什么突然之间,连什么时候醒过来也是未解之数了?!怔怔的望过去,爹爹苍白的面容一点波澜也无,静静地躺着沉睡。不对啊,全不对啊,这时候该是我想法躲了爹爹的巴掌的时候,不应该是面对了满室的嗟叹,奶奶娘亲的泪光。 |
清凉的寒风,惨淡的月光,我悄悄掀开被子,躲过歪在一边沉睡的奶娘,悄悄地跑出我自己的屋子。出了年没几天,爷爷又拿爹爹书房里的那张床做文章,训了爹爹几次,硬是先把我拉回到自己屋子里睡。可也不知爹爹使了什么鬼主意,书房里的床到底是没有拆掉。 贴了漆黑的墙根,我摸索了跑出和娘亲共住的小院,回头一看,娘亲屋里一片黢黑,估计娘也早就睡了。我穿了单薄的睡衣,匆忙的往爹爹的院子跑去,不知怎么,一闭上眼睛就是爹爹惨白的面容和那毒蛇斑斓的三角脑壳在我眼前一遍遍的放映,半分睡意也无。 爹爹的院子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挺幽静的偏院,据说是为了爹爹安心念书。后来爹爹和娘亲成亲,为了显示对娘亲娘家的重视,爷爷划了最靠近正房的院子给爹娘住,现在要从娘亲的院子跑到爹爹的院子去,倒真是好一段路要跑,几乎绕了府里那个什么延月湖的一半。 咦?闪烁的火光吸引了我的眼球,我挨靠进假山边,探头望去,这是二姨奶奶的小院子,怎么屋里还亮着灯呢?爷爷的规矩,除了夜里要攻书的少爷,其余房间一概过亥熄灯。怎么二姨奶奶的房间里还亮着?伴着飘忽的微风,喃喃的私语间或传来,我心里一动,想起平日二姨奶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偶尔瞥见她暗地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还有当我襁褓之时,她来看望我的时候,趁着娘亲下人都不在,细长的指甲轻划过我娇嫩的脸庞的那一丝丝毒意。我皱皱眉头,绕过假山跑到院子的墙边,二姨奶奶的院子墙头是最矮的,一蹬砖头我就翻了过去。 蹲着身子凑到屋外墙下,二姨奶奶的院里除了老态龙钟的看门大爷和几个丫鬟,并没有什么守卫侍从,整个段家府里,除了爷爷,也就只有爹爹的院子守卫多些,到底是有朝廷功名在身的。 趴在墙边凑耳过去,刚刚还飘忽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强压着也止不住尖锐的女性声音,一听就是二姨奶奶。 “……娘怎么是胡扯了?!怎么就没谱了?!娘告诉你,这事儿有谱的很!大夫都这么说了,还能有错吗?!” “娘!”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三叔,新婚燕尔的不去陪自己媳妇,这个钟点了还待自己老娘屋里干嘛?!我侧耳细听,“娘,你以后少乱说话了,让爹听见又是是非!爹现在忌讳这个,你让我去现什么眼?!万一惹恼了爹又该是一顿板子!” “忌讳不忌讳,事实是改不了了!你爹忌讳又能怎么样?!哼,当年我看老大吐血的那劲头,我就知道他活不成,谁知道最后还给他捡回一条命来!这次是老天爷帮忙,让他那宝贝蛋儿子给他招来一顿祸患。你看你大哥气若游丝的样子,那是还有命的样子吗?!我看,半条命都在阎王爷那了!” 牙齿止不住的轻颤,手指一不留神,指甲竟用力扎进了手里,疼得我一颤,低头看去,点点血花,呵,这叫什么,世态炎凉吗? “娘,你也少说两句,”三叔压低嗓门:“看给人听见了,你我就完了。” “傻儿子啊,”二姨奶奶一声轻笑:“你我完了?我能完,你也不能完,你完了,段家也就完了!你想啊,你大哥这一走,底下就是你得力了,老四个糊涂脑袋,兜里几个铜板都数不清,你爹看在眼里呢。老五老六?毛也没长齐的娃娃,老五他娘死的又早,他不从小就听你的话?倒是老六……,哼,跟老大一条心,不过也没关系,你爹不喜欢老六,他年纪也还小,他娘那院子,冷清的只长草了,不是什么大祸害。儿子啊,你爹脑袋里现在正盘算后路呢,你现在不赶紧去跟你爹长脸,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是这么说……”三叔迟疑的声音。 “什么话是这么说?!事儿也得这么做!”二姨奶奶斩钉截铁的说:“这日子熬了多少年?可怜老天开眼轮到你我娘俩出头了。你爹现在能仰仗的只有你了!” 三叔的呢喃再也听不清,我怔怔的蹲在那里,冷汗冰凉的贴着后背。神情恍惚一下,我转身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别人的嘴,我管不了,她说爹爹死,爹爹就会死不成?!下意识的一扬嘴角,无论如何,我不会落到他们母子的手上,这狠毒刻薄的“亲人”……轻轻摇摇头,甩走恶心的感觉,我跳出了二姨奶奶的院子,我现在只想去看看爹爹。 |
站在院外来回巡视的,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爹爹的随从——安生,我自己知道我的功夫躲不过他的眼睛,索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孙少爷?”安生惊讶的低头看了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没有下人跟着吗?” “我去看看爹爹,”我探头看着院子里,影影绰绰的火光,看来丫鬟还在爹爹的书房里忙着呢。 “行是行,只是……”安生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只是的,我看看爹爹就回去睡觉。”我一闪身钻了进去,只听见安生在后面喊一嗓子:“哎,孙少爷!” 刚刚把手贴上屋门,门吱嘎一声就开了,我抬起头,看见娘亲站在门边半含嗔怒的看着我:“嘉儿?!大半夜的你又跑出来干嘛?!” “我……”我支吾了一下,慌忙抽个空跳进屋里:“我来看看爹爹,看看爹爹怎么样了。” “小祖宗啊,”娘亲合上房门,一声没奈何的轻叹:“你安安分分的睡觉爹娘就阿弥陀佛了,用不着你操什么闲心!” 这哪里是操闲心?!我扭头望向榻上的爹爹,依然是安静的沉睡,只是眉头微缩着,好像睡梦里也遭受着什么痛苦。 “娘,你怎么也还在爹爹屋里?”我侧头去问娘亲。 “呃,娘给你爹打点水,擦擦身子,你看你爹一身的汗。”娘亲走到桌边,搬起一个凳子放在榻旁,果然桌上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嘉儿来帮娘!”我卷卷袖子,要上去给爹爹解衣服扣子。 “嘉儿!”娘亲在身后的一声高呼,惊得我一震,不满的回头看向娘亲:“娘,你别吓我啊!” 娘亲勉强一笑,慌忙走过来给我放下袖子:“娘一个人就行了,你别插手了,在一旁看着就行。你冷不冷?要不娘给你找件外衣披上?” 我心里隐约有些明白,愣怔一下,我退后两步:“娘,我不冷,你忙吧。” 娘亲轻轻拍拍我的脸颊,笑着说:“乖嘉儿,坐一旁歇歇吧,今天白日里也吓坏了吧?” 看着娘亲拧干毛巾,先给爹爹擦着脸,我开口问道:“娘,为什么你们知道去哪里找我和爹爹的啊?” 娘亲头也不回的说:“是你爹的雪狐,跑回来一个劲儿的在门前嘶鸣,咬了人的衣袖就往外拖,管家段伯看了不对劲,就派人跟着它,才找见你们的。” 哦,是这样啊,我看了大白撒腿就跑,还以为它没义气,原来到底是通灵性的好马。 “嘉儿,”娘亲一声轻唤,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嘉儿,以后出门都要好好的听爹爹的话,别再淘气了,啊!” 我……,我嚅动了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当时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啊,还是我今生命数不好,总是遇到灾难?现在回头想想,他们的指责我无言以对,无一不是我的举动造成的恶果,愣怔一下,我只能点点头:“娘,嘉儿记住了。” 娘亲面上一丝安慰,转过头去轻轻解着爹爹领口的扣子,刚刚听到的闲言碎语却一下涌上心头,我恍惚了一下,爹爹还能再带我出门吗? 赶紧甩两下脑袋,驱走里面的胡思乱想,怎么那对母子脑残智障,我也被传染了不成?!我凑过去贴紧娘亲说:“娘,现在和爹爹说话,爹爹听得见吗?” 娘亲手下一停,沉思了说:“娘也不知道,许是能听见吧?要不,你叫叫爹爹?” 人都说昏迷的人对外界也是有感知的吧?我张张嘴,试探了叫一声:“爹爹。” 榻上的人半点反应也无,娘亲轻笑两声:“看来是听不见啊,那嘉儿等爹爹醒了再叫吧。” “娘喊爹爹两声,”我仰头对娘亲说。 娘亲瞪了我一下:“别胡闹了,赶紧的娘给你爹擦好身子抱你回去睡觉,看都什么时候了,你明日不上学了吗?!” |
今天没有了~~ |
刺眼的晨光映入房间,我含糊的哼着睁开眼睛,揉揉发涩的眼皮,恍惚的看向窗外高高的日头,娘亲一阵风儿似的跑进我的屋子,慌慌张张的说:“嘉儿,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有起床?!丫鬟都睡死过去了吗?!” “嗯?”我勉力撑坐起来,头脑晕乎的说:“不知道啊娘,让嘉儿再睡会儿吧,嘉儿好困呢!” “不行不行,”娘亲匆忙给我拿起衣服:“你都几天没上学了?!大夫都说你身体全好了,还想赖着不去学堂?听话,赶紧起来穿衣服,不然就迟到了,先生又骂你!” “爷爷都没催嘉儿去上学,娘着什么急啊?!”我一挺身子又躺下:“嘉儿留家里陪爹爹说话照顾爹爹。” “还能用着你?!”娘亲一拽又把我拽起来:“赶紧起床!”说着,匆忙的给我套衣服:“你啊,你只要好好读书上进,娘什么都不用你干也行。你就别操这么多闲心了,好不好?” 我意识朦胧的被裹上两层衣衫,只听娘亲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再说了,你爹要是醒过来,看你整天在家养少爷似的养着,还不得生气收拾你?!” 最后一个扣子被扣上,娘亲坐在床边轻抚着我的面颊说:“嘉儿,听话,你可是娘的指望啊。” 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爹爹几天来一点起色也没有,或许娘亲也失去信心了?不知道啊,我只能鼓了腮帮子郑重的点点头。 |
“小冰?!大老黄?!来一个给我套车啊!呵哈——”一个长长的呵欠出口,我揉了惺忪的睡眼,人都哪儿去了?!再不抓紧出门我可真的就得迟到,那白胡子先生一点情面不讲,上次迟到的时候他就说我要是再迟到就去跪圣人灵位好了,我可不要这么丢脸。 “哎,孙少爷,”小冰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笑了对我说:“孙少爷,平时送您上学的马车不巧坏了,还没修好呢,我让大老黄去套老爷那辆专用的马车了,您再等一会儿?” 我不由皱眉头:“那万一爷爷要出门呢?你们跟爷爷说了吗?对了,爹爹的马车呢?” 小冰嘻哈笑了说:“这大清早的,老爷哪里用得上马车,要是再一层层禀报上去,不就得耽误您功夫吗?大少爷的马车上回送三老太爷回府的时候就停在老宅子里了,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取呢。” 有没有搞错啊?!就这大户人家能用的马车就三辆不成?!掰着手指头一算,呵,还真是的,爷爷专用的一辆,爹爹的那辆平时还兼了送客迎客用,我平时上学坐的是家里公用的,不过不知不觉变成我私有的罢了。这算什么有钱人啊?搁我过去,那认识的哪家人家里也不止三辆车啊?! “哎,孙少爷,你看好了,”小冰慌忙指了说:“不耽误您上学。” 我扭头一看,憨厚的大老黄牵了马车过来,我赶紧把富家车辆问题抛之脑后,别迟到才是正经事:“那赶紧走吧!” |
“大老黄!大老黄!”一声声吆喝由远及近,我一条腿还来不及登上车板,扭头一看,三叔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边走边摆手说道:“我说马棚里四处找不见你,敢情在这呢!” “三少爷,”大老黄浑厚的声音应道:“您找我啊?什么事啊?” 三叔在车旁站定,看看套好的马车,惊奇的说:“哟呵,你都给我套好了?正好,老爷让我去衙门里查账去呢,我正想找你给我套车!行了,赶车走吧!” “我还要上学呢!”我愤愤的说,自从那晚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现在一看见他们就犯膈应。 “不是还有辆马车吗?”三叔阴阳怪气的斜睨着我说:“这是你爷爷办正经事用的车,还能让你坐到学堂去显摆不成?!” “哎呦三少爷,”小冰慌忙接口:“您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现在府里就这么一辆马车了,孙少爷上学堂快迟到了,您看您是不是能稍等一会儿?小的们送了孙少爷立马就回来!” “废话!”三叔一抖袍子:“他小孩子上学重要,还是老爷交代给我的正经事重要?!嘉儿,你现在赶紧跑去学堂也还来得及!” 衙门里的账簿也不能飞了吧?!我恼的暗里骂他娘,一旁直心眼的大老黄憨呼呼的开口:“三少爷,去衙门还要坐车吗?不是过两条街就到?以前老爷去衙门也不坐马车啊!” “你……”三叔翻眼瞪了大老黄一下:“你个缺心眼的东西懂什么?!再说了,嘉儿,胆子不小了,不经禀报你就敢私用你爷爷的马车了?” “你又禀报了不成?”一看他那迫不及待坐着爷爷的马车去衙门显摆的样子我就一肚子火,翻眼没好气的冲他一句。 “哎,三叔可是去给你爷爷办正经事,还用禀报不成?!”三叔一步踏上马车:“小孩子一边儿呆着去!大老黄,赶车赶紧走!” 一股怒火在心里此起彼伏,他……他娘的小人一个!我狠狠的往地上啐一口。小冰忙在一旁抚慰:“孙少爷,咱不气,不跟他一般见识!上学快迟到了,咱赶紧去吧!” 怎么去啊?我翻他一眼,扭身就走:“我自己骑马去上学!” “别别别!”小冰慌了神的拉住我:“小祖宗您闹什么,出点篓子我拿命也赔不起啊!要不,小的背着您跑去吧?” 差点没气笑了我,我去耍猴戏吗?!余火难消,我一跺脚往院子里走:“反正是肯定迟到了,我不去了!” “行行行,”小冰从来都是只顺了我:“咱不去了,哎,孙少爷,要不咱找老爷告状去,老爷那么疼你,你说你被三少爷欺负了,肯定还得抽三少爷鞭子!” 眼珠一转,虽说告状丢人了点,倒也能出出恶气啊,我才不信他真的有爷爷的许可才去坐爷爷的“御用”马车。想着,我一甩身上的书包,朝爷爷院子跑去。 |
爷爷的院子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声音,我跳进院子一路跑向屋里,这个时候爷爷应该是刚锻炼完身体回房里吃早饭吧? “爷爷?”我扒在屏风上往里看,果然,小小的八仙桌上杯碟碗盏,丫鬟正在布筷,爷爷刚刚坐到凳子上准备拿起筷子开吃。 “哎,嘉儿,”爷爷看见屏风后我的脑袋,放下筷子冲我招手:“吃饭没有?赶紧过来爷爷身边,再陪爷爷吃点!” 我小跑过去,偎到爷爷身边,朝桌上一看,精致的小菜,粘稠的粳米粥,散发着清淡的香气,肚子忍不住骨碌碌的叫起来。 “怎么了嘉儿?”爷爷听见我的肚子叫,奇怪的问我:“你娘还没给你准备早饭吗?来来,吃两口包子先垫垫!”说着,夹起一个小笼包递到我嘴边:“吹吹再吃,小心烫!” 我就了爷爷的筷子,三两口吃下喷香的小笼包,还没咽下去就含混的低声说:“娘让嘉儿今天去上学,嘉儿起来晚了,先生说要是再迟到就罚跪圣人灵位。嘉儿不要丢人,嘉儿今天不去了……” “起来这么晚吗?!坐马车也来不及?!”爷爷皱眉说:“这些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点点桌上的一碟酱的红棕色的牛肉:“爷爷,想吃这个。”无语啊,为毛我看见满桌的菜就把什么都抛在九霄云外去了? “好好,爷爷给你夹,”爷爷夹起一片牛肉放到我的嘴里,一边安抚我道:“那今天就不去了,在家里再歇息一天,明日再去!也省了功课太紧,把身子累坏了,来,喝口粥,看别噎着了!” 我咕咚咕咚的把小半碗米粥咽下肚,胃里才踏实一半,抹抹嘴巴,想起来的目的,不由耷拉了嘴角哼哼唧唧的说:“爷爷,嘉儿以前坐的马车坏了,所以嘉儿早上想坐爷爷的马车去上学,嘉儿不知道这样不行,是三叔训了嘉儿,告诉嘉儿要禀报爷爷才能坐爷爷的马车。爷爷,嘉儿下次不会了。” “啊,”爷爷拿过桌上的一块湿毛巾轻轻给我擦了嘴边,轻笑一声搂我进怀里,点点我的鼻梁说:“小机灵鬼,还来爷爷这里讨巧!怎么,是不是你三叔骂了你,心里不痛快了?” 唔……,貌似我还没修炼到能混过爷爷法眼的时候?我侧了脑袋偏下头不说话。 “不痛快就照直跟爷爷说!”爷爷拍拍我:“不用跟爷爷耍什么小心眼!爷爷回头好好骂你三叔一顿,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们嘉儿抢东西?!太不像话了!” 这是耍心眼么……我愣怔一下,本来一进屋就想像小时候那样直接就不管不顾的哭嚷了告状,每每马到成功,可是不知怎么,二姨奶奶的话像是毒苗在我心里扎了根一样,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原本到嘴边的话又改了话音。 “嘉儿,”爷爷的话响在耳边:“以后爷爷给你请了先生来家里教算了,省了你整天天不亮的就起床往学堂里赶,看身子骨都熬坏了!以后咱们嘉儿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上课就什么时候上课!” 真的?!我眼珠一下就亮了:“爷爷,真的吗?!” “看你的样子,”爷爷笑了一下:“爷爷还能骗你吗?!爷爷给你延请名师,只教你一个人!” 哇哇!真的是世上只有爷爷好啊!我兴奋地抱紧爷爷的脖子:“爷爷,爷爷最好了!” “好好好,”爷爷也笑的合不拢嘴:“快快,从爷爷身上下来吧,嘉儿长大了,爷爷都抱不住了!来来,再吃两口!” “嗯嗯,”我三口两口的吞下几个包子,爷爷在一旁一边吃一边问我:“嘉儿,今天就在爷爷屋里待着,好吧?” 嗯……我仰头说:“爷爷,爹爹上午要喝药,娘亲一个人弄不过来,嘉儿要去帮娘。” 爷爷抚了我的头顶说:“嘉儿真是孝顺的好孩子!有嘉儿这份孝心,你爹要不多久就能醒了。嘉儿,帮忙也就不用你了,爷爷找几个下人过去就行,你就陪爷爷在屋里说话!要不,去佛堂看看你奶奶,啊!” 我咽下嘴里的包子,愣怔了一下,原本的怒气熊熊面对了满桌佳肴和爷爷的轻描淡写几句话后,矛头已经不知偏向哪里去了。我点了点头,埋头喝光碗里的最后一口粥。 |
今天没有了~~ |
奶奶越来越沉浸在佛堂的冉冉烟火中了。不管外界怎么喧嚷,只是自顾的跪在佛像前的软垫上,双手合十的祈祷,深刻的眉间皱纹显示了生活的不如意,我靠在木柱上软软的叹口气,奶奶啊,爷爷的小妾已经在商量着绝地大反攻了,万一她靠了儿子上位,佛祖又能有什么用啊?求人不如求己啊…… 不过……,我低头盯着衣服的褶皱出神,貌似我也没什么资格这样想,爹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还不是我造成的?“嘉儿,”一声飘渺的轻唤拉回我的思绪,我赶忙抬头看去,奶奶已经放下手掌回身看着我,淡淡的笑意在昏暗的佛堂里显得疲倦异常。 “奶奶,”我蹭过去跪靠在她身边:“奶奶拜了一天了,奶奶歇歇吧。” “奶奶不累,”奶奶搂我在怀:“嘉儿,来跟奶奶一起拜拜佛祖,求佛祖让你爹早早醒过来!” 啊?我……,我有些为难的扭过头去,看着面前佛龛上烟雾飘渺中的佛像,要我也一起拜吗?我……我是无神论啊……,一向都觉得对着佛像烧香磕头的举动挺好笑的…… “……奶奶,嘉儿说给佛祖听,佛祖听得到吗?”我迟疑了看着奶奶,拖着问了一句。 “当然听得到!”奶奶语气里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止佛祖听得到,佛祖在你爹梦里还能告诉你爹,他也能听到。到时爹爹听到嘉儿的话,明白嘉儿的孝心,自然就醒了!” 我望着奶奶期盼的面孔,是啊,奶奶求的是一个安心,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奶奶安心呢。转过头去看着佛像,我动了动嘴唇,心里还是有一丝尴尬,奶奶忽然拥着我拉起我的手臂,让手掌合十:“来,这样对佛祖说,心里想什么就求什么好了。” 心里想什么……,怔怔的望着那模糊中的佛像,在腾腾烟雾和星点火光中竟也透出一种难言的庄重来。真的没有鬼神么……我有些出神,那被车撞击后骤然腾空的感觉是什么?那不知多久的混沌是什么?还有睁开眼时面对一个陌生世界的震惊和无措,这些年我经历的又是什么?若是爹爹也如我当时一般,会不会现在也在万丈高空的云海中,俯视着下界世界熟悉的一切,然后……再也不能融入了? “求佛祖……”我沙哑的开口,像是一刹那就经历了时空的穿梭一样,脑中有些懵懂,在开口的那刻才魂归一般:“求佛祖保佑爹爹,早点病好,早点醒过来,不要再睡了……”话音未落,手腕上啪嗒冰凉,惶然垂头看去,竟是一滴水珠,手指轻擦,面上也不知怎么有了一道水痕。 |
靠在爹爹书房门边时,我还是头脑糊糊的,晕头转向的感觉,探身往里一看,屋里竟然没有人在,真是的……,万一爹爹有事情没人照顾怎么办?!这些丫鬟小厮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 我跳进屋里,凑近床边一看,爹爹的额上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看来是热的,天气越来越暖了,也许过不多久就要立夏了吧?我扭头一看,怎么还给爹爹盖着冬天的大厚被子?我扬手一掀,哗啦一下把被子扯去大半,只留一点点盖着肚子上。 我顺势靠坐在脚踏上,双臂垫着下巴凑近了看着爹爹,轻微的呼吸若有似无,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气若游丝……脑子里一下蹦出二姨奶奶形容爹爹的词语,呸呸呸!我慌忙晃着脑袋,最近怎么了,老是抽风,好好的想这些干嘛?! 狠狠地对着脑袋敲两下,再吐上两口唾沫,我才算安心些,两颊通红的接着盯了爹爹看,喏,爹爹面上还是挺有血色的,还在出汗,不正说明在新陈代谢吗?!我接着找爹爹生命力旺盛的体征,耶?爹爹的眉毛真浓,笔直的挑向鬓边,和我的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说反了说反了…… 顺着鬓边就看到额角的汗珠,这样腻着肯定很难受吧?我扭头扫视屋里,墙角一个铁制的脸盆架上正有一个脸盆,不如给爹爹浸湿手巾擦擦脸吧! 三两步蹦过去,我一看,嘿,正好,盆里的水清亮亮的,我拿起架上的手巾,哗啦哗啦的浸湿拧干,叠成四四方方的方块,走过去垫了脚尖给爹爹擦着额上的汗珠。 “嘉儿!”一声怒吼吓得我差点没有站稳就歪在爹爹身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腰上一紧我就被抱了起来,一下把我搁到离爹爹老远的书桌旁,仰头一看,竟然是小六叔在作怪。 “嘉儿,你你你……你干嘛呢?!”他气势汹汹的瞪着我,看得我一肚子火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你惹到我,干嘛还对我发火?! “我给爹爹擦擦汗怎么了?!”我瞪圆了眼睛怒视向他:“你看你们都不会照顾爹爹,给爹爹盖这么厚的被子,爹爹出了一头的汗!” “你懂的什么?!”小六叔翻我一眼,扭头一看,更是一声惊呼:“你还把你爹身上的被子给掀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捣乱啊?!” 我气的话都说不全了:“你你……我……怎么捣乱了?!” “还有脸说?”六叔慌了神的给爹爹盖上被子,再回头瞪我一眼:“大夫说了,给你爹盖厚一点捂捂汗,好带出一些体内的毒气来,对身体有好处。你倒好,好不容易捂出的汗,你又给掀个凉儿!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听大人的话,离你爹远点儿?!” 我……我不是不知道吗……,我气恼的把手巾扔到一边去,眼眶有些热,自打我招认爹爹是因为我被蛇咬了,整个家里都拿我当定时炸弹一般,恨不能抱离了爹爹方圆一里以外去。 “嘉儿,生气了?”六叔见我半天没动静,试探的问一句。 我一吸溜鼻子,爽快的说:“没。” “不是六叔不让你照顾你爹,”他坐在床边说:“只是你还小,什么叮嘱你也不知道,才怕你忙里添乱的。” 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我只扭过身子不抬头。 “不是在你爷爷那儿的吗?”六叔转过话头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你,一晃眼就跑这儿来了?” “我娘呢?”我扭头问他:“娘怎么不在这儿照顾爹爹?” 六叔迟疑了一下:“你娘在正屋呢,你爷爷要传你也过去,谁知道下人却在佛堂找不见你,我寻思着你该在这屋里才来的。” “不愿意待在佛堂我就过来了,”我轻描淡写的扫过:“爷爷传我过去干嘛?!怎么娘亲也在正屋?出什么事了吗?” “呵,”小六叔一声轻笑,回身给爹爹掖着被角:“好事儿呢。你不是前一阵子总闹着大哥给你生个弟弟吗?这下你可要如愿了!” 什么意思?我皱眉看着他,我现在有可能如愿吗?还是爹爹娘亲什么时候趁我没注意就烈火干柴擦枪走火那啥啥了?不会吧…… “你三婶有喜了,再过八个月就能给嘉儿添个弟弟了!”小六叔笑看着我:“嘉儿,知道什么叫有喜吧?” |
靠在爹爹书房门边时,我还是头脑糊糊的,晕头转向的感觉,探身往里一看,屋里竟然没有人在,真是的……,万一爹爹有事情没人照顾怎么办?!这些丫鬟小厮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 我跳进屋里,凑近床边一看,爹爹的额上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看来是热的,天气越来越暖了,也许过不多久就要立夏了吧?我扭头一看,怎么还给爹爹盖着冬天的大厚被子?我扬手一掀,哗啦一下把被子扯去大半,只留一点点盖着肚子上。 我顺势靠坐在脚踏上,双臂垫着下巴凑近了看着爹爹,轻微的呼吸若有似无,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气若游丝……脑子里一下蹦出二姨奶奶形容爹爹的词语,呸呸呸!我慌忙晃着脑袋,最近怎么了,老是抽风,好好的想这些干嘛?! 狠狠地对着脑袋敲两下,再吐上两口唾沫,我才算安心些,两颊通红的接着盯了爹爹看,喏,爹爹面上还是挺有血色的,还在出汗,不正说明在新陈代谢吗?!我接着找爹爹生命力旺盛的体征,耶?爹爹的眉毛真浓,笔直的挑向鬓边,和我的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说反了说反了…… 顺着鬓边就看到额角的汗珠,这样腻着肯定很难受吧?我扭头扫视屋里,墙角一个铁制的脸盆架上正有一个脸盆,不如给爹爹浸湿手巾擦擦脸吧! 三两步蹦过去,我一看,嘿,正好,盆里的水清亮亮的,我拿起架上的手巾,哗啦哗啦的浸湿拧干,叠成四四方方的方块,走过去垫了脚尖给爹爹擦着额上的汗珠。 “嘉儿!”一声怒吼吓得我差点没有站稳就歪在爹爹身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腰上一紧我就被抱了起来,一下把我搁到离爹爹老远的书桌旁,仰头一看,竟然是小六叔在作怪。 “嘉儿,你你你……你干嘛呢?!”他气势汹汹的瞪着我,看得我一肚子火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你惹到我,干嘛还对我发火?! “我给爹爹擦擦汗怎么了?!”我瞪圆了眼睛怒视向他:“你看你们都不会照顾爹爹,给爹爹盖这么厚的被子,爹爹出了一头的汗!” “你懂的什么?!”小六叔翻我一眼,扭头一看,更是一声惊呼:“你还把你爹身上的被子给掀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捣乱啊?!” 我气的话都说不全了:“你你……我……怎么捣乱了?!” “还有脸说?”六叔慌了神的给爹爹盖上被子,再回头瞪我一眼:“大夫说了,给你爹盖厚一点捂捂汗,好带出一些体内的毒气来,对身体有好处。你倒好,好不容易捂出的汗,你又给掀个凉儿!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听大人的话,离你爹远点儿?!” 我……我不是不知道吗……,我气恼的把手巾扔到一边去,眼眶有些热,自打我招认爹爹是因为我被蛇咬了,整个家里都拿我当定时炸弹一般,恨不能抱离了爹爹方圆一里以外去。 “嘉儿,生气了?”六叔见我半天没动静,试探的问一句。 我一吸溜鼻子,爽快的说:“没。” “不是六叔不让你照顾你爹,”他坐在床边说:“只是你还小,什么叮嘱你也不知道,才怕你忙里添乱的。” 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我只扭过身子不抬头。 “不是在你爷爷那儿的吗?”六叔转过话头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你,一晃眼就跑这儿来了?” “我娘呢?”我扭头问他:“娘怎么不在这儿照顾爹爹?” 六叔迟疑了一下:“你娘在正屋呢,你爷爷要传你也过去,谁知道下人却在佛堂找不见你,我寻思着你该在这屋里才来的。” “不愿意待在佛堂我就过来了,”我轻描淡写的扫过:“爷爷传我过去干嘛?!怎么娘亲也在正屋?出什么事了吗?” “呵,”小六叔一声轻笑,回身给爹爹掖着被角:“好事儿呢。你不是前一阵子总闹着大哥给你生个弟弟吗?这下你可要如愿了!” 什么意思?我皱眉看着他,我现在有可能如愿吗?还是爹爹娘亲什么时候趁我没注意就烈火干柴擦枪走火那啥啥了?不会吧…… “你三婶有喜了,再过八个月就能给嘉儿添个弟弟了!”小六叔笑看着我:“嘉儿,知道什么叫有喜吧?” |
日子一天天的掀过,日头也一日比一日高,厚重的衣物早已脱得没了踪影,就是单薄的绸衫也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汗透。三婶的肚子一日日的鼓起来,随着高隆的肚皮,二姨奶奶说话也一天比一天更有底气。爷爷则是面上喜忧参半,刚刚谈到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小孙孙喜上眉梢,一晃眼就又唉声叹气起来。爹爹连着睡几个月不醒,爷爷的不安和焦灼也由深埋内心转而显露表面,时常在院里走着走着,就看着爹爹书房的方向发呆。江大夫也束手无策,只是一遍遍的说爹爹当年受伤的血气凝在心胸,一直抑郁不解,阻塞了血气的流通,可是下了多少猛药也不见血气疏通了,爹爹倒是面色暗黄下去,像是被药伤了身。 “非得仙琼灵芝不可!”江大夫面对满室的焦灼眼神,斩钉截铁的说。 娘亲一声轻呼,我仰头望去,娘也一日日的消瘦了,面颊上的颧骨也若隐若现,许是又要照顾爹爹,又要操心家里事务劳累的。二姨奶奶“善解人意”的提出来让三婶帮忙照顾家里事务,“省了累坏了大少奶奶”,爷爷当日只是沉吟,却也好似心动一般。 “江……江大夫,”娘亲愣怔了一下问:“真的只能这样吗?这……仙琼灵芝产自东北深山老林,可哪里弄去啊?!” 江大夫叹气对爷爷说:“大人,大少爷是被猛药伤了身,老夫不敢再用什么药了,唯有这仙琼灵芝至潮至暖的岩洞里生成,却在极寒的深冬采摘,能寒暖兼顾,煎药服下,不伤元气也能冲破血障。除此之外……恐怕是无计可施啊……” “仙琼灵芝……”六叔在一侧喃喃:“只听闻过,可从未见过啊……” 爷爷坐着沉思一下,勉强笑了说:“但听闻过,就说明世上有,世上有的东西那还是有生路的。来人,送江大夫。” 满室的嘈杂慢慢退去,爷爷在廊下叹了气的徘徊,仙琼灵芝……这是什么?真的这么犯难吗?我仰头望了娘亲,娘捂住嘴无助的抽噎,泪珠滴滴滚落,我慌忙扶了娘亲坐下,爹爹病倒这么久,也不见娘亲落过一次泪,今天真的因为这个什么灵芝让娘觉得断了生路了吗? “嫂嫂,嫂嫂你快别哭啊!”小六叔急的干跺脚:“你可别吓小弟了!” 娘亲止不住的啜泣:“大夫……大夫这是没办法了,才换个法子说的……,哪里去弄这千年奇珍去啊……” “嫂嫂,”六叔焦急的说:“爹说有办法,绝对会有办法的,你可千万别丧气!” 爷爷挑开竹帘走进来,对娘亲说:“惠兰,你别着急,爹总会有办法的。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和成儿就行了!” “我知道了,爹,”娘亲费力的止住抽泣,应声说道。 |
“娘,你要亲自下厨做饭给爹爹吃吗?”我在厨房里看着挽袖收拾的娘亲说道。 “嗯,”擦干泪水的小娘亲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你爹有些上火,怕是吃药吃得太多了,娘给你爹炖只甲鱼败败火。” “那我给娘打下手好了!”我慌忙凑过去。 “哎哎,”娘亲急忙拦阻我:“傻小子,学堂里没学过君子远庖厨吗?!你在一边看着 就好!” 我悻悻的站到一边去, 学堂?那是哪个时候的事了?爷爷说了要给我请先生,我自然打了爷爷的旗号再不去学堂里,可是爷爷也被爹爹的病揪着心,把要给我延请名师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嘉儿,”娘亲切着配料对我说:“你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下去!等天凉快点,还是要去念书,知道吗?!” “哦,”我坐在灶火旁的小凳子上闷闷的应声,拉着风箱烧火的小丫头扭头捂嘴一笑。 “大少奶奶!”厨下的夏妈妈拎了一个铁桶扯着嗓门走进来:“您来看看,这甲鱼多大个儿!就剩这么一只了!” 我凑上脑袋去看,丑丑的甲鱼扒在里面无助的划拉着爪子,发出咯吱吱的声响来。 “是吗?”娘亲回头应道:“夏妈妈,麻烦你了,你就搁在那儿吧!” “那哪儿成?!”夏妈妈咋咋呼呼的说:“还能让大少奶奶自个儿杀这血呼啦啦的东西不成?!您等着,我给您都择弄好了,您只管下锅就成,不脏您的手!” 我咧嘴看着这么大个儿的甲鱼,这得炖多大一锅汤啊! “孙少爷,”夏妈妈笑看了我:“您可让让?看血溅您一身!” “人呢?!都跑哪儿去了?!死没影了?!”尖锐的声音震得我眉头一皱,这个声音近来屡屡出现在庭院里,张扬不知收敛。 厨房的木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三婶的贴身丫鬟四丫皱了眉捂了鼻子走进来。 “哟,四丫姑娘来了,”夏妈妈看了她招呼:“怎么了,今儿三少奶奶想吃点什么?” 娘亲回转过身放下手里的活,这叫四丫的丫鬟竟然装作没看见娘亲一般,头也不抬的说:“夏妈,昨儿我瞅见后厨池子里有个甲鱼,跟三少奶奶一说,三少奶奶说想吃红烧甲鱼了,你给收拾出来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哎哟,”夏妈一拍大腿,笑了说:“看今儿可真是巧了,都想吃甲鱼了!四丫姑娘,您看,大少奶奶刚说了要炖只甲鱼给大少爷呢,您又来了……,您看,就这么一只甲鱼了……” 四丫顺了夏妈妈的手指一看,好像刚看到娘亲一样,笑了草草一蹲身行礼:“大少奶奶在这儿啊。大少奶奶,您看这不凑巧的,您说是不是……” “是什么不是?!”我没好气的开口:“先来后到没听说过?!你妈没教给你?!”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人能不能不要欺人太甚?! “哟,哥儿也在这,”四丫顺口一说,说的我怒火更甚,超过五岁就没人再这么顺嘴叫我“哥儿”了。 “您这话可别这么说,”四丫尖尖的小脸眉飞色舞:“要说先来,奴婢刚刚不说了,昨儿就来了么!再说了,大少奶奶,我们家小姐害喜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吃,就今儿突然想吃红烧甲鱼了,您看是不是……” “这样啊,”娘亲好脾气的显然想让步,我赶紧开口:“我爹还想吃清炖甲鱼呢!昨儿你看见你昨儿怎么不给做了?!” “哟,瞧哥儿这话说得,”四丫扭了兰花指道:“大少爷哪还能说出想不想吃什么?!要不大少奶奶给换一样,说不定更得大少爷的心意呢!” 咔啪,手里的一枝柴火被我失手掰断,我狠狠一摔眯眼就要站起来,让这嘴上没个顾忌的小丫头知道知道厉害。一旁的夏妈妈见势不妙,慌忙拦了我:“大少奶奶,您看这甲鱼也这么大的个儿,不如从中间剖开了,您和三少奶奶分了。明儿,明儿我就让老刘头买甲鱼去!” “哎哟,”娘亲没开口,四丫先蹲下身子,指了桶说:“您别看甲鱼个儿大,能吃的没几块儿!再说了,这么大的家业,吃条甲鱼还得两位少奶奶分着,您不嫌说出去寒碜啊?!” “正好,先寒碜你别吃,趁早滚出去!”我冷冷的接上一句。 “嘉儿,”娘亲走过来,笑着对那四丫说:“那就让夏妈一会儿烧了甲鱼给三房里送过去好了,毕竟三弟妹肚里的孩子事大!” 四丫一笑的站起来:“怪道人都说大少奶奶最明事理最通融了,奴婢先谢过了!”说着摇摇曳曳的走了出去。 “娘!”我气恼的揪了娘亲的衣角:“干嘛让给他们?!那爹爹吃什么?!” “嘉儿,你三婶怀了小弟弟,最辛苦不过了,想吃点什么不容易,嘉儿不知道孔融让梨的典故吗?”娘亲蹲身对我说。 我只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扭头要跑出去:“他们欺人太甚,我找爷爷评理去!” “不许去!”娘亲慌忙揪住我:“你又要干什么?!” 我忿忿的扭过头,娘亲柔声抚了我的脸说:“爷爷正烦心呢,你别去扰爷爷了!娘给你爹炖野鸭汤,一样退火的,你给娘打下手好不好?” 我侧过头去,看见夏妈妈一脸陪了笑的讨好表情,深吸两口气压下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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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的碗勺碰撞声,娘亲小心的在爹爹身后垫起枕头,为爹爹喝青瓷碗里的鸭汤,每喂下一勺就要轻轻揉揉爹爹的喉头让他咽下这口,屋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咽下一口唾沫,早上也没吃饱,跑了一上午也饿了,闻着汤的香味肚子又唧唧咕咕的叫起来,娘亲听见了,擦擦爹爹嘴角的汤渍,笑了回过头:“嘉儿,要是饿了让丫鬟也给你盛上一碗来喝,你爹也喝不完的。” 我别别的把头拧开,不搭理她,就是因为她太好说话了,早晚让那些人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 “怎么了嘉儿?”娘亲一边小心翼翼的给爹爹喂汤,一边跟我说话:“娘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倒是跟我挺有脾气的……我闷声说:“没听见。听不见。” 娘亲轻轻搁下碗勺,嗔怪的回头看着我:“你这孩子,好好的又怎么了?” 我坐在床边上,忍了火气耐心的对她进行为人处事教育:“娘,你干吗要对那个小丫头忍这么多?你骂她两句,她敢怎么样?!娘你要是不会骂人,我来替你骂她。要不就去告诉爷爷,爷爷也不会看你被小丫头欺负的。” 娘搁下汤碗,给爹爹抽掉背后的枕头,让爹爹躺下去睡好,满不在乎的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三婶婶怀了孩子,这么辛苦是该好好补补的。还有,你今年几岁了?什么都去告诉爷爷……你告状不害羞啊?!” 我悻悻的别过头去,小声的嘟囔:“那个女人就是拿孩子当盾牌,怀孩子么……哪个女人不会的,偏就她金贵么……”声音小的蚊子似的。 娘亲竟还是听见了,一扭头一把拧上我的脸颊:“小东西,满嘴里嘀咕什么呢?!从哪里学来的话?!” “哎呀哎呀!”我裂了嘴嚷嚷:“娘,撒手撒手!好疼啊!” 娘亲一把把我墩开,拿眼白翻我:“娘怀你的时候吐得天翻地覆的,什么都吃不下,你将心比心多想想,让让你三婶婶就算你心疼娘了!” 我揉了发红发烫的面颊,不服气的爬上床:“爹爹还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你是孙猴子吗?”娘亲没好气的揪我:“快下来,别压到你爹了。” “说不定压到爹爹,爹爹嫌疼就说话了起来了!”我笑了躲闪着娘亲,扭身去看毫无动静的爹爹:“是不是啊爹爹……啊呀!娘!”一抹殷红扫入视线,我惶然看去,吓得怔在当下。 “你又嚷什么?!”娘亲走上前来,忽然一声惊呼:“啊呀!”我仓皇看去,娘亲面上已是惶然失色。 “娘,爹爹怎么了?”我光了脚跳下床,奔到床边看到爹爹嘴角果真缓缓地逸出一丝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衬着他苍白的面色,让人心悸。 “成弟……”我听见一声轻呼,回头看去,娘亲面上泪痕满布,已是软软的滑倒在地。 |
“江大夫……怎么样?!江大夫?!”奶奶焦急的迭声的问,爷爷不耐烦的皱眉一声断喝:“吵得什么?!”我站在爷爷膝前不由一阵,惶惑的抬头去看,爷爷虽没有对奶奶表现过多少爱意,但也是一向敬重,从没有在这些外人面前吼过奶奶。 奶奶扭头轻声的啜泣,爷爷皱眉粗重的呼吸,娘亲苍白的面色也未回转,门口攒头攒脑的挤着一些丫鬟下人,眉目中闪着或担忧或好奇的光芒。 “唉,”江大夫一声重叹:“大人,再不找来仙琼灵芝只怕就晚了,老夫也回天乏术啊……” 屋里此起彼伏的哽咽声,听了这澍州城里有名的神医的断言,我有些发怔,这算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吗?鼻子不知怎么就一股酸意涌上来。 “这……”爷爷面色微微有些涨红:“这孩子怎么吐起血来?这,这是……” “先前的吐血症犯了,”江大夫摇头开口:“早些年这吐血症不是厉害的很吗?我下了多少药才算给压下去的。唉,大少爷的身子一早就不如从前了,只是被这蛇毒又给勾出来了……”说着收拾起药箱来:“大人,老夫无计可施,若是没有仙琼灵芝,就得请大人另请高明了!” 江大夫摇头离去,屋里的下人们嘈嘈切切的声音减减压低下去,爷爷闭紧双目,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牵住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忙揪住爷爷的衣角问道:“爷爷,大夫说要给爹爹吃灵芝,为什么不给爹爹买啊?”段家怎么也是世家大族,药再珍贵还能买不到? 娘亲趋上前,轻轻把我拉到怀里,声音微微的发颤:“嘉儿,别闹爷爷。” 爷爷睁开眼睛,只是一瞬的时间,面上尽显老态,他欲言又止的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背手转身要走出去。 “爹!”小六叔一声高呼,我转过头,看见原本站在爹爹床前发愣的他两步上前,扑过去抱住爷爷的腿,跪着哀求:“爹,求您救救大哥吧!去和姑母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讨来仙琼灵芝的……,您,您告诉姑母,姑母最疼大哥,不会见死不救的……” 爷爷皱眉回过头,沉声不耐烦的训斥:“撒手!” 难道,爷爷明知道哪里有仙琼灵芝,却不愿意救爹爹吗?我惶然抬头去看娘亲,发现娘亲也是一脸惊疑。 “小六,”奶奶抹去脸上的泪痕,平静的开口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仙琼灵芝是你姑爹家世代相传的镇家之宝,怎么能让你爹开这个口?!别烦你爹了,快松开手,看再讨打了!” “爹!”六叔凄声轻颤:“大哥快不行了啊!嘉儿,嘉儿,快来求求爷爷,求爷爷救救你爹!” 我趋上前去,看看满面哀色的六叔,双膝一屈跪在六叔身旁,仰头对爷爷说:“爷爷,爷爷救救爹爹吧,嘉儿不想没有爹爹,爷爷……” 爷爷弯身一把把我抱起来揽在怀里,费力的喘了两口气,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声连连说:“走,嘉儿,跟爷爷回房去,走。”说罢,抛下满屋的凄声,在下人们好奇瑟缩的眼神中离开了爹爹的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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