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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曳尾徒中》重生\/年下[第2页] |
作者:清酒予茶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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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境 整个大陆可以草草的分成五块,望仙宗靠东,道修们也皆居于东边。往西是佛修,又分为小乘与大乘两派,南边是妖修的地盘,北边则是魔修。这正中乃是一片荒境,每十年这片荒境便会出现一条缝隙,四方各出十二人,东境门派数不胜数,可称为大派的为数不多,列于前四的宗派各出三人,望仙宗便是其中之一。 一晃眼便是荒境开启之日,入口处有一棵大扶桑树,北境魔尊,西境木叶,南境妖王以及东境清虚四人早早立于扶桑树下,四十八人也缓缓而至。 “子潺呐,你现已是一宗之主,若进了荒境有什么闪失,这望仙宗……”清虚道长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说。 姬子潺闻言轻声笑了笑,东境四门皆有分神期修士坐镇,而他望仙宗自上一代仙尊仙逝后最高修为不过金丹期,其余三门不过是因为势均力敌,都不敢先出这个手来动望仙宗。若是父尊在,哪还轮得到他清虚站在这!修长的手指持着命牌递上前,姬子潺垂眉,心道要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见姬子潺没答话,清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大家都看着,自己也不好过分为难一个小辈,只好接过牌子。这令牌存着生者一丝灵力,若生者在荒境中身死道消,这命牌也会随之粉碎。 木叶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 接着捏了个手诀,喝道:起! 那些个牌子窜进扶桑树茂密的枝叶间,有序的挂在枝头。 孙旭被指派留守在扶桑树下守看命牌,余下三人随着大部队进入荒境。 “师尊啊,咱们还是跟大伙儿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乔纳扯着姬子潺的衣角,弱弱道。 姬子潺沉吟不语,跟大部队是安全,可是在这荒境中找到的东西都得分出去,还不如拉团自个儿抄家伙干。 估计跟姬子潺这般想法的也有不少,四十八人堪堪分为三支,除去单干的,剩下三十来人,其中姬子潺等人与两名佛修一名妖修六人组队,余下的都选择走团。 “我有专门的探宝灵器,大伙儿跟着我走好了。”说话的是一名妖修,名叫锦西,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姑娘,麻花辫从左肩直垂至腰际,结尾处用根红绳随意的绑了起来。二八年华,声音跟百灵鸟似的。乔纳就是个愣头青,见了这小姑娘眼睛都挪不开了。 “阿弥陀佛,那就依姑娘所言。”了知与了识唱了句经文,便没了下文。 见姬子潺这边也没什么意见,小姑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面镜子,镜身雕着牡丹花一手刚好能握下。继而灌输几分灵力,镜子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小姑娘拿着镜子向四面照了照,哪边照时光更亮便走哪头。 |
一路下来几人收获颇为丰富,两个佛修无欲无求,只有关系到了佛家之物才会开口索取。基本都是姬子潺几人与锦西平分。 再说说这锦西,许是叶衍冰山美人的气质冻人,她居然打起了叶衍的心思,找到好东西像是献宝一般得喊上两句衍哥哥,一来二去,姬子潺与乔纳脸色都不好看了。 “衍哥哥,你来看看这是怎么了?”锦西捧着小镜子,递给叶衍。姬子潺目光像是不经意间瞥过来,正好落在二人身上。如芒刺在背,一时间叶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叶衍没接,锦西咬了咬下唇,将镜面对向南方,只见小镜子靠近南面时发出炫目的光辉,叶衍没防备眼前出现了几秒的空白,然后小镜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啪!’的一声镜面碎了。 好好的一把灵器碎成了渣渣,姬子潺嘴角抽了抽。 “向南走。”叶衍放出神识仔细查探了一番,下了决定。 乔纳很不喜叶衍这一副主导的样子,撇撇嘴道:“看这反应这么剧烈,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叶衍没答话,看向了姬子潺,见姬子潺抬手呼撸了一把乔纳的脑袋,柔声道:“走吧,万一有好东西呢!”叶衍眼神有点瓢,心里妒意如烈火燎原。最终他深吸了口气,带队南行。 “妈的!这该死的九环阵折了我们六个人了,还走不走?”一名修士一拳砸在一旁的石头上,石头应声而碎。 没姬子潺等人幸运,起内讧算是小事,勾心斗角背后使阴招都是常态。短短两日,折在这荒境中的人已经过半了。领头的是名佛修,与了知了识大乘佛教克己度人不同,那位是小乘佛教的讲究的是度己修今世。 姬子潺与之打了个照面,抱拳行了个礼,便询问起这两日来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名砸石修士是个糙汉子,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应道:“早知这儿如此多事,还不如当初跟你们一队呢!我们这遇上了狼群,躺过了流沙,陷过了沼泽,见过了鬼怪。现在又碰上个九环阵出发的时候有二十五人,现在只剩下十一人了,亏得爷爷我命大,才没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这性情倒是得姬子潺喜欢,姬子潺等人便捡了块石头在汉子身旁坐下。剩下的一干人都是狠角色,摸不清姬子潺等人的意图不敢靠太近。 聊了几句后,才知道汉子姓黄名萧,字温雅。姬子潺忍不住扬起嘴角,打趣道:“你爹娘的愿望要落空了。” 黄萧显得有些落寞,“我爹娘早死了,这字啊是我一朋友给我起的,他被我气跑了。” “对不起……”不经意间戳到人家痛处,姬子潺有些不知所措。 “几年前的事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你们中有没有精通阵法的,来看看这九环阵。悄悄告诉你,这南边可有好东西,要去这南边得先把这阵给破了。”黄萧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众人有些无奈,什么叫悄悄告诉,黄萧这声音高得可以传遍十里,生怕没人知道南边有好东西似的。 “在下倒是对这奇门遁甲略知一二,能不能破阵难说!”姬子潺低眉思索了一番,他是有私心的,这阵能不能破且不说,若是破阵后有人背后下手,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这得有把握再进去,里面凶险得很,若是没把握还是算了,这好东西怎么好也抵不过人命宝贵。”黄萧一摊手,淡淡道。 “你说呢?”姬子潺扭头看向叶衍。 突然被点名叶衍有些恍惚,他望了眼阵法,点点头道:“师尊想进便进吧。” 进阵的有八人,除叶衍姬子潺黄萧外,又进了三名道修,妖修佛修各一。 姬子潺负手而立,道:“奇门遁甲分为‘奇’、‘门’、‘遁甲’三部分,又有八门六甲之说,布阵者通常会寻一物品作媒介,要么找到这阵眼破阵,要么找出生门。” “姬小子你说这么多黄爷爷我也听不懂,直接说该怎么做吧!”黄萧麻溜的拔出腰间插着的剑,娶妻生子都没他这么急不可耐的。 闻言姬子潺嘴角一抽,这黄萧虚大他两岁,聊开了人家都是称兄道弟,就他爱称爷爷骂孙子的。“你们只需站在指定的地方,待会儿听在下口令就行。” 八门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开休生三门为吉,死惊伤三门为凶,杜景两门中平。 叶衍站生门,黄萧站开门,其余五人各有站位,排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死门,众人不懂奇门遁甲乃不知。姬子潺悠悠抬腿跨向死门。 死门居中西南坤宫与艮宫生门相对,叶衍皱了皱眉,三步做两步上前按住姬子潺的肩,淡淡道:“你去我那。” “死门五行属土,本尊金属性单灵根,金克土,站这比较合适。”姬子潺转过身,解释道。 叶衍瞥了他一眼,抬手抓住他胳膊往怀里一带,姬子潺不设防整个人栽到了他怀里,下巴磕到了他肩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吃上了一巴掌! “生门也属土。”叶衍使了五分力,又挥了两巴掌上去。打得姬子潺直抽气,这才放开他。 “你、混、蛋!”姬子潺怒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一宗之主被弟子按在怀里揍!这让他以后脸面往哪搁啊! “姬小子别闹脾气了,跟个姑娘似的,站爷爷旁边不挺好的嘛。”休门就在生门旁边,黄萧出来打圆场。 姬子潺抬腿踹了他一脚,才挪步到生门。被踹了叶衍也不恼,走到死门的位置站好。 |
“请各位往手中的符纸中灌入一股灵力,居休门开门者,向左前三步将符插入土里。”姬子潺抬手捏了个手诀,继而同黄萧二人一样小跨了三步,手中的符纸闪过一道金光,瞬间变得如刀刃般锋利,直直插入脚下三寸土地。 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姬子潺一惊,连忙喝道:“别乱动,听我指挥!” 姬子潺话音刚落,只听见西北方传来一声惨叫,站在杜门方位的一名道修头颅被什么东西割了下来,像个皮球一样滚到了阵法中间。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临时组队个个心高气傲的,哪肯听令。姬子潺阴着脸,面露不善,“不想死的听我口令。” “死了一个人,八门聚不齐怎么办?”黄萧额前已经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汗,就这一小会儿,他已经被好几块小石子砸中了,黄沙迷了眼睛,看人都带着三分模糊。 “不打紧,景门那兄弟,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手里的符纸取下来。”姬子潺半眯着眼睛,阵法在脑海中又演练了个遍。 被点到名的道修身子一僵,怯生生的说:“我不敢动……” “那伤门的兄弟……”姬子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站在伤门的是个佛修,只听他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略带歉意的说:“小僧被沙子迷了眼睛,怕走错路。” 姬子潺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胸口那股不明之火压了下去,刚要抬腿顶替了杜门的位置,杜门那悠悠传来了一个声音,“师尊继续吧!” “哇!你小子是不是长了翅膀,怎么从死门飞到杜门去了。”黄萧使劲的搓了搓眼睛,大概能看清叶衍的轮廓。 姬子潺愣了愣,压下去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上来了,死门与杜门间隔了一个景门,他叶衍要是走错一步,那可是立马要去阎王爷面前报道的。 “师尊?”见姬子潺许久没答话,叶衍试探的叫了句。 “杜门景门后撤一步,将符纸平端在手中。剩下三门先别动。”姬子潺黑着脸道。 “师尊一并说了吧。”叶衍拔出腰间的剑,插入土中,继而将杜门那张符纸贴在了剑柄上。做完这些,然后脚尖点地,走三步退两步,迈着诡异的步伐又回到了死门的位置。 “老子就说你是带翅膀的,厉害兄弟,出去过两招!”听着声音又从死门的方向传来,黄萧由衷的感叹。 姬子潺脸黑了个彻底,碍着正事又不好发作,只好道:“将符纸贴在你们身上一件能取下来的物什上,放在左侧二尺处,若物什没发生变化那便后退三步。” 叶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钱,用黄符包好后轻轻一弹,不偏不倚落下,刚接触地面就嘭的一声炸开,成了齑粉。 其余二人倒没什么事,各自后退了三步。 “你别动,让本尊想想。”姬子潺有些晃神,三大凶门偏偏只有叶衍所在的死门出了故障,他抬手揭了把汗,将灵力运至掌心,然后开口道:“现在往前走一步。”若是不成,拼个鱼死网破也得将人救下来。 叶衍没有动,他抬手夹住了一颗石子,淡淡道:“师尊莫急,闭眼感受下四面的石头。” 闻言姬子潺阖上眼睛,黑暗中听觉就越发灵敏了,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生疼,小石头杂乱无章的砸在身上估计会留下一片青紫。他的神识远放,能探知到余下六人的方位,黄萧应该是火属性单灵根,一团红色晕染了他的周身。一个个看过去,只有叶衍周身是黑的,像泼了盆墨汁一般。 佛法讲究的是万物有灵,但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时光的洗涤才有可能获得灵智。黑暗中似乎多了一抹光亮,起初还是淡淡的,到最后慢慢亮堂起来,直冲自己眉心。姬子潺抬手握住了那枚石头,一股灼烧感从掌心传来,他都能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差点手一抖把石头给甩了。 “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破!”话音刚落,耳边呼啸的风似乎停了,姬子潺缓缓睁开双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阵破了。” “姬小子不错嘛!爷爷改天请你喝花酒。”黄萧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师尊……”叶衍眼尖,瞄到了姬子潺受伤的手。还没上前两步就被姬子潺抽了一鞭子,当下也不敢乱动,只听得姬子潺冷哼了一声,“望舒公子真厉害,九环阵随便走走跟遛弯似的。” 叶衍眼中染上笑意,声音如同三月春风拂过水面,他道:“担心我?” |
接下来的日子姬子潺像是有意避开叶衍一般,高高在上的师尊混在黄萧一堆儿。叶衍颇为无奈,像捡柴生火这些琐事哪是姬子潺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尊会做的,每每搞得焦头烂额还得让黄萧来收拾残局。 “我说姬小子,不不不……祖宗!我叫你祖宗成不?”黄萧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看着姬子潺一把火把他刚刚捡的柴烧成煤渣子,差点气背过去,“祖宗啊,你不就是看上了你家那小徒弟了嘛!至于别扭成这样?” “胡说!本尊潜心修行,情欲皆是过眼云烟。”姬子潺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否决了,胸膛那颗不安分的心却像解开了什么禁制一般,跳动的厉害。 “得了吧,若真是没什么用得着这么急着否认?我是过来人……”黄萧叹了口气就地坐下,月上枝头,一个被尘封的过往慢慢铺展开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俩人皆是少年郎,感情却比青梅竹马更上一筹,那人名叫青书,是黄萧姑姑的儿子,青书的父亲是朝廷命官,一朝风云起,站错了队的青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小奴拼死将青书送到黄家,那一年青书七岁,而他才刚满五岁。 火灵根的修士性格火爆这话一点都不掺假,他黄萧就是个暴脾气谁都不服,偏偏被青书治得服服帖帖的。青书不修道,是一名文人墨客,黄萧生来就烦那文绉绉的那套,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出奇意料的合拍。 ‘青书你肚子里文墨多,眼看我要成年了,给我取个字吧!’黄萧双臂搁在桌案上,撑着脑袋看向青书。 ‘温雅二字可好?’青书勾了勾嘴角,抬手在宣纸上留下淡淡的墨痕,温雅二字跃然纸上。 黄萧撇撇嘴,不大乐意的说:‘你这是取笑我吧!’ ‘想什么呢。’青书无奈一笑,笔杆子顺势敲在黄萧脑门上。 …… ‘你除了揍人你还会点别的嘛?’黄萧话音刚落,臀上便狠狠的落下了一镇纸。打的两瓣臀肉深陷下去又反弹起来,留下一片青紫。 ‘黄萧你爹去世了你还在,你能为这黄家上下十几口想想嘛?别再流恋于红坊之间了。’青书垂眸看着黄萧趴在桌案上两股忍不住发颤,心田间不由得反酸。 黄萧冷哼道:‘公子哥,我是因为谁流恋烟花之地的你自个心里清楚。’ 青书扬了扬手,又一镇纸狠狠落下,黄萧强忍着想跳开的念头,硬生生受下了。 ‘我青书何德何能得你黄大公子欢喜。’青书将镇纸搁在黄萧臀峰之上,痛心疾首,‘黄家现在的状况禁不起这般折腾,你醒醒吧!’ 臀上传来的疼痛刺激了黄萧的神经,又听得青书这么冷不丁一句,便讥讽道:‘这黄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末了,还淡淡吐出一句,‘喜欢上你青书真是我黄萧这辈子最造孽的事。’ 良久,身后矗立着的身影一僵,继而是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脚步声慢慢变轻,隐在了大院之间。 青书走了,如同他来时的匆忙,走时也未带走半点云彩……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浑?人呐,总是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好好待他。”黄萧的声音有些沉重,姬子潺听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见姬子潺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黄萧直接下了副猛药:“你若是喜欢就别藏着掖着了,看得出来他待你是真好,人旁边那小姑娘缠的那么紧,被抢走了你就得劲哭吧!” “本尊这是喜欢嘛?”姬子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祖宗欸,好好好,咱们做个试验。”黄萧叹了口气,在姬子潺耳边呓语了一番。继而拿棍子拨了拨煤渣,“来这荒境好好的宝不寻,光给你这祖宗走邪门歪道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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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潺一愣,不由得生出几分怵意,酝酿着开口,“这是祖传的的一种修行方式,你可能不知……” “哦?”叶衍差点被气笑了,眼神掠过姬子潺的脸庞带上了些许调侃,“恕弟子孤陋寡闻,逼出自身天魂来修行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没听出那人语气有何不善,姬子潺松了口气,接过了话头,“毕竟是祖传的,本尊也不好外宣不是。” “有道理。”眼中染上几分笑意,叶衍抬手拎过姬子潺的后领,迅速的将人按在了树干上,继而逼近姬子潺的耳际,喷出了一口热气,“师尊还真是欠揍呢。” 三魂刚刚归位,神魂不稳导致姬子潺身子有些发软,现在被迫跟树干面对面来个亲密接触姬子潺慌神了,本着不山穷水复哪能柳暗花明的心态,他故作淡定道:“历代望仙宗宗主都是这么修行的,本尊没有骗你。” 叶衍抿了抿嘴,抬手一巴掌甩在了那人身后,不轻不重的一下算是给姬子潺提个醒。 “本尊这次不过是打坐修行,可没犯事儿。”姬子潺挣了挣,身子还很虚,硬是没挣开,身后传来的响声令他羞红了脸,小声道,“你不能揍我。” 提醒不顶用,叶衍也染上了三分火气,他一把扯下姬子潺的裤子,运上了七分力,一巴掌盖了上去。五个手指印赫然呈现在了白皙的双丘之上,纵然有夜色的遮掩,巴掌印也分外鲜明。 姬子潺没忍住惨叫了一声,双手扒拉着树干显得有些狼狈。 “为何将天魂封入符箓中?”叶衍将手搁在那人臀峰,许是刚被欲鬼附过身,姬子潺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一动作是调情多一点还是威胁多一点。 见那人没答话,叶衍也不多说,抬手带上了七八分力,一连五下皆落在了右臀上。 身子往右面侧了又侧,还是没躲过巴掌的照料。呼痛声含糊不清的在喉咙底打转,尽管如此,姬子潺还是一咬牙,坚决将之前的说法贯彻到底,“嘶……这真的是一种修行法子。” 叶衍冷下脸,五下为一组,巴掌尽数落在了右臀之上。眼看着那白皙的肤色转为深红,姬子潺也一转先前的沉吟,连声叫唤。 这一两下还好,现在少说也挨了不下二十了,而且都落在右臀上,导致右半边屁股火辣辣得疼,左半边除了第一下第二下盖上的巴掌印有些麻痛外,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刚起的念头被巴掌揍得散落一地,姬子潺也明白叶衍是真动气了,边扭曲着身子躲着巴掌边道:“这不是修行的法子,疼!停手……” 掌心有些肿胀,那右半臀分明肿起有一指多高,对比左边显得惨兮兮的。叶衍停了手,静静地等姬子潺下一句解释。 “本尊……本尊只不过想跟你开个玩笑。”姬子潺脸皮子薄,哪能真和盘托出,只好避重就轻得挑了些讲。 听完姬子潺的口述,叶衍脸彻底黑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师尊想闹着玩?”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姬子潺还没酝酿还怎么接,身后的巴掌又落了下来,还是只落在右臀,新伤盖着旧伤的滋味可不好受,姬子潺连喊了几句疼,都没能让叶衍停手。 “若这次不是欲鬼,而是其他弟子也没法解决的邪物……你让弟子怎么办啊。”像是叹息糅杂了几分心疼,只可惜姬子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痛’字了,那些不华丽的词藻全都揉进风里慢慢淡去。 “啊!疼……别打了,要不换一边打。别打右边了,要烂了。”姬子潺带上了哭腔,抬手去捂却被人反剪了双臂按在背后,拼命扭动巴掌依旧不偏不倚得落下。 “师尊还对弟子撒谎嘛?”巴掌停了下来,叶衍冷声道。 刚退下去的红晕立马爬遍了脸颊,姬子潺张了张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一边又怕叶衍巴掌又落下,一边碍着面子着实说不出口。 叶衍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顾自的说:“最后五下,以后再这样就拿藤条抽。” 叶衍倒没再为难他,最后五下带着八分劲全落在左臀,尽管如此,以叶衍的手劲儿,姬子潺还是疼得直抽气。 叶衍一松手,姬子潺立马捂住了臀轻轻揉搓,灼热的温度透过掌心直冲脑门,亏的自己还是做师父的,天天被徒弟揍成这样像话吗! 弯腰将半挂在膝盖弯上的裤子给人提了起来,末了,还隔着裤子揉了揉,声音轻了几分,“回去吧。” 姬子潺目光微闪,刚刚搞清楚自己对徒弟抱有不堪的念头已经够尴尬的了,何况刚刚又被按在树上揍了一顿,姬子潺垂下脑袋感觉自己快要在徒弟面前提不起头了。 叶衍轻叹了一声,半蹲在姬子潺面前,“弟子背你回去吧。” 姬子潺平了平心绪,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得趴在那人背上,双手自然得环过那人脖颈。那人的背比看上去似乎还要宽上几分,不知为何,姬子潺恍惚间萌生了一个念头,若是除去臀上叫嚣得疼痛,此情此景倒也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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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丧命于此,各位怕是也活不成。”叶衍并未看向站着的众人,但在场之人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意。当下也不站着看戏,纷纷拾起法器迎了上去。而姬子潺身怀异宝,应龙首当其冲攻击的就是他。 见应龙庞大的身躯猛地冲向姬子潺,姬子潺碰着佛莲还在出神,叶衍慌了,他灌注全力挽了个剑花一出手便斩去了应龙的只爪子。“师尊!快把佛莲扔过来。” 这一声师尊倒是唤回了姬子潺的神志,若是放在之前,听到这话姬子潺肯定直接按其所说的去做,可是刚刚知道了他这徒弟是个魔修,这佛莲抛出去还拿的回来嘛?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龙爪从头抓下,正当姬子潺以为自己要身首异处时,一个身影攀上了龙爪,一手死死抓出那爪子,一手握着长裳的一端,另一端被系在了树干上作绳子用,那人虎口张裂鲜血顺着龙爪沥沥而下,长裳嘶啦一声眼看就要断裂了,“躲开!” 温热的血液滴在了姬子潺的额前,后知后觉的他翻了个身,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捡回了一条命,姬子潺也不作捏,立马手中的佛莲直接抛给了叶衍。 叶衍接住了佛莲,现在可没一人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跟烫手的山芋一样谁还敢要,偏偏他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还在应龙跟前晃了晃,这典型的嫌命不够长的样子,让姬子潺胸膛的那颗心又提了上来。 应龙果然转了个方向,直接攻向叶衍。只见他踏着虚步,直奔湖面,接着众人就见他把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抛了进去,那条龙似乎眼中只有佛莲,也跟着窜了进去,激起大片水花。 “快走!”叶衍提溜起躲在树后的乔纳的衣领,一手搂过姬子潺的腰,顿时没了踪影。 “等等老子啊!”黄萧朝他的身影喊了句,也运起灵力跟了上去。 不远处传来一声龙啸,姬子潺头皮一麻,“不是已经把佛莲还回去了嘛,怎么还跟着。” 三人正站在叶衍的剑身上,叶衍领头,姬子潺在中,乔纳在后。御剑飞行自然是灵力越强飞行的速度越快。看着叶衍御剑的速度都可以赶得上出窍期的修真者了,姬子潺暗了暗神色。 “我使了个幻术,抛进去的是块石头。”叶衍语毕,见姬子潺久久没接话,暗了暗眸子,“那东西在我怀里,你拿去。” 姬子潺皱了皱眉,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是魔修……” 叶衍身子一僵,正不知当如何接时那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本尊早该想到了……荣村那事,你不受香的控制,你知道什么妖王的天机琴,还有蛇妖那会儿,那蛇妖似乎知道你的身份,被你一剑封了口……” “师尊。”叶衍轻声念了句,打断了姬子潺的话。 姬子潺鼻子一酸,心里万分庆幸叶衍是背对着他,声音却不起一丝半毫的波澜,“不敢当,你现在修为有元婴期了吧,况且道魔不可混为一谈。我也不去追究你在居于望仙宗的目的,出了这荒境,你北我东,就此别过吧。” 刚刚撕裂的虎口隐隐作痛,却抵不过胸口那处泛起的酸涩来的厉害,叶衍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
鬼婴 出了荒境,叶衍以有些东西落下了为理由道要跟着姬子潺回望仙宗。有没有落下东西二人都心知肚明,姬子潺也不愿去戳破,只是在叶衍又要踏上长剑时拦住了他。 “本尊在荒境中受了点启发,咱们就一路走回去,正好也历练历练为回去破丹结婴做准备。”姬子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么一番话,只是这番话一脱口,便觉得心里好受了几分。 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孙旭不明事情经过,对叶衍依旧狗腿的很,姬子潺则是连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了,两个徒弟,厌弃其一,另一个自然是宠溺的厉害。乔纳对叶衍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低眉顺眼,现在的态度就像是把叶衍当成他们中的一个一类,估计要不是姬子潺明令说过叶衍的身份不能说出去,乔纳哪还能这么安分。 这日路过了一个小村子,眼看着暮**人,一行人决定寻一户人家借宿一晚再赶路。 一阵敲门声过后,一位妇人打开了门,不等孙旭开口就道:“若是借宿的就别说了,我们这村子不接待人。” 说完就想把门阖上,转了一圈也就这户人家宅子大点,哪能错过,姬子潺跨步上前按在门板上,颇有深意的说道:“看你印堂发黑,想来是最近家里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是随便一说,那妇人却一霎那惨白了脸色,嘴唇微颤,像是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道:“胡说八道,我家哪来的脏东西,走走走,赶紧走!” “啪!”的一声门就阖上了,姬子潺眯了眯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箓贴在了门前,几人也不做停留,漫步离去。 “看来今晚只能露宿荒郊野林了。”连问了几家都是一样的结果,姬子潺无奈的说。 乔纳扯了扯姬子潺的衣角,弱弱的说:“师尊,弟子害怕。” 姬子潺抬手安慰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余光却瞥见了叶衍正呆呆的看着他,那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掺杂着不知名的蕴意,姬子潺连忙收回了眼神,心底又开始泛酸。 四人用灌木简单的搭了个窝,会生火的只有叶衍,捡柴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乔纳与孙旭身上,姬子潺本也想跟着去,但孙旭却道:“您是仙尊,弟子们哪敢让您动手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姬子潺也就没跟去,想着单独跟叶衍呆在一块有些别扭,便从怀中掏出符箓,以指为笔,画了起来。 画到一半,眼神忍不住往叶衍身上飘,噗的一声,本灵力饱满的符因为手下停顿成了废纸,多久没画废符纸了?好像上了十岁,就鲜少画废符箓了,况且现在他画的还是最简单的凝神符。 叶衍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姬子潺的眸子,两两相望,姬子潺干咳了一声,逃似的避开了目光。 “师尊。”叶衍轻声唤了句,这还是两日来叶衍头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一时间,空气都像是滞流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姬子潺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寻声过去。 |
入目的是一个一两岁的孩童,手中拖着一只绣花鞋。绣花鞋上绣着牡丹花,看上去十分精致,那孩童脸上也挂着笑容,见到姬子潺便张开双臂咿呀咿呀的叫。 莲藕一样的胳膊,肉嘟嘟的小脸蛋,浑身上下就穿了个红肚兜,赤脚站在地上。姬子潺鬼使神差的上前把他抱了起来。 那孩子更高兴了,胳膊环过姬子潺的脖颈,嘻嘻的笑了出来。将小脑袋蹭上了姬子潺的颈边,哈喇子沾湿了他繁杂的衣领。 “师尊当心。”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姬子潺早有防备,抬手一张符纸便拍到了那孩子的后背。 耳边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那孩子张大了嘴巴,嘴角裂到了耳根,嘴里露出锋利的牙,一口咬住了姬子潺左侧脖子上嫩肉,顿时那片皮肤就像烧焦了一般。 叶衍一掌拍在就鬼婴的脑袋上,直接将它拍出几米远。那鬼婴脑袋转了几个圈,阴阴的笑了声,往灌木丛中钻去,不见了。 叶衍按住姬子潺的肩,把他的脑袋拨向一边,凑过脸看了看伤口,不等姬子潺反应过来,直接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伤口有些灼痛,叶衍温热的气息几乎全喷在他耳边,姬子潺有些失神,接着鼻子一酸一把推开了他,“本尊无碍,先去找那鬼婴。” “听话。”叶衍皱了皱眉,“这是尸毒,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说完不给那人拒绝的几乎,直接拉过那人按在怀里,将毒素尽数吸了出来。姬子潺身子一僵,颈边的动静几乎要炸毁近日来他心底垒起的那道心墙。 明明已经将毒素清理干净,叶衍却不愿放手了,他将那人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一只手大胆的抚上那三千青丝,下巴抵在那人前额,低声念了句,“师尊……” 再次推开了那个过于炙热的怀抱,姬子潺深吸了口气,掩饰般的垂下眼帘,转过身往鬼婴逃走的方向迈步而去,“先寻鬼婴。” 追随着鬼婴的步伐,两人又回到了那个村子,在漆黑的夜晚这个村子安静的可怕,姬子潺皱了皱眉,白日里他就注意到了,偌大的村子竟然没有一条狗,当真是稀奇。 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忽远忽近,不止一处。二人停在了一家人门前,正是他们第一次敲的那户,姬子潺贴上发符箓已经失了灵力,两边门上的门神脸上糊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姬子潺用手指沾了一点抿了抿,神色微变,是鲜血。 当下一脚便踹开了那户人家的门,院子里乱作一团,几只公鸡像是被人撕开了喉咙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咽了气。太师椅的一脚被掰断了,椅子上的人也歪倒在一旁不知死活。 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姬子潺取出了长鞭隔空一挥率先走了进去。 撞入眼帘的是白天那位妇人被人悬挂在房梁上,三尺白绫也溅了血渍。姬子潺连忙把人救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箓贴在她胸口。 那妇人大喘了几口气,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手脚并用退到了墙角,嘴里一直念叨着,“别找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别害怕,是我们,白天借宿的那个。”姬子潺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出什么事了?” 在姬子潺的安抚下妇人抽泣起来,也不说话。 “你若不说,不出三日,必死。”叶衍冷声道。 闻言姬子潺责备的看了他一眼,那名妇人还真是被吓到了,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这个村子重男轻女很厉害,一般怀胎九月生下来的若是女孩,就会随便拿布包起来,被父母连夜投进村口的那片湖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几代人下来也是相安无事,偏偏一年前她生下了女娃娃丢进去后,整个村子都不安生了,刚开始是少猪少牛,到后来村子里的狗跟中毒了似的,口吐白沫四脚朝天都死了。近些日子来,鸡鸭鹅也相继死去。而他们家是最惨的,本来在村子里算是个大户,四世同堂,先是死了祖母与母亲,后来父亲也中风了。今年刚添了个儿子,那儿也生的古怪,自打生下来就没哭过…… 姬子潺屈指算了算,神色一敛,“阴年阴月阴日生的,难怪了。” 安顿好妇人和太师椅上的老人,两人便匆匆的奔向村口。 夜色如墨,来时两人都见过那湖,除了阴凉了几分,没什么不对劲的,现在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一靠近,浑身立马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鬼魅擅长蛊惑人心,师尊你且在等着,弟子先去探探虚实。”叶衍沉声道。 姬子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先他一步抬腿跨进去。叶衍皱了皱眉,跟上前。 撩开芦苇,波光粼粼的湖面显得静谧至极,姬子潺走到了湖边,低头望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突然一个倒影慢慢浮现,是一个娃娃的脸,那娃娃还冲他裂嘴笑了笑。姬子潺连忙拍了一张符箓上去,可惜符箓沾了湖水,漂在湖面上失了原有的灵力。不知何时,身边吹起了微风。 叶衍手执长剑,身旁几只小鬼围困住了他,见姬子潺没了踪影,不免有些心慌,“让开,不然沾了我的剑,你们连轮回也入不了。” |
毕竟是未曾涉世的婴灵,叶衍出手也留了几分情,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黄符布了个阵法来困住这些小娃娃,暗叹自己这魔修是做的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芦苇随风摇曳,不知何处飞来了几只清道夫停在苇叶上,两只血红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细看下竟然能从中读出讥讽的韵味。姬子潺皱了皱眉,乌鸦报丧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从芥子中取出长鞭,冲着湖的人脸一鞭子甩了下去,激起的水花溅在了他的长靴上,顿时白色的长靴像是指染了墨汁一般,黑了一片。 “师尊,离湖远一些,这鬼婴吸食过父亲的生魂,道行不浅。”总算是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姬子潺松了口气。 “尸骨在这湖下,若是将其捞起来加以厚葬,再送其魂灵入轮回是不是便可以解了这怨气?”姬子潺望着那微波荡漾的湖面,笃定的说。 叶衍皱了皱眉,刚要叫那人过来些,却见那人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湖里。眼皮突兀的跳动起来,没作他想,几乎是尾随其后,叶衍也跳了进去。 明明是六月天,纵然是晚上,湖水也不该是这个温度,冷得有些刺骨了。手中拽着明目符与换气符,在这水下到也能睁开眼睛望到周身两三米远处的景观。姬子潺环视了一圈,耳边孩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他深吸了口气,潜向了深处。 似乎已经到湖底了,姬子潺伸出手去翻了翻,顿时头皮发麻,一个个襁褓几乎要堆满整个湖底,有些包的好的还没散,一些包的不好的露出了白森森的头骨,手一翻,骨头就散架了。他还翻到了不久前丢下的一个女娃娃,那孩子已经被水泡浮肿了,浑身苍白,七窍还有不明的生物爬进爬出,村子里的人似乎是怕襁褓沉不下去,竟然还往里面加了石头。 触目惊心的画面看得姬子潺有些想作呕,他强忍着想吐的欲望,继续翻找那户人家的孩子。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他根据周身阴气的冷冽程度,还真被他摸索到了。 通常的孩童遗骨为白色,但这具遗骨却是同体漆黑,像是白骨沁了墨汁。几乎是一眼姬子潺就断定了这必是那阴年阴历阴月出生的孩子。 姬子潺用鞭子卷起了那个襁褓,往上游。一个声音灌顶而下,顿时周身跟结了冰似的动弹不得,“嘻嘻,抓到你了哦!” 拽着符箓的手鬼使神差的松开了,口腔与鼻腔顿时灌入了大量的水,胸口肿胀得厉害,神识也慢慢模糊起来。眼前晃过的是父尊的淳淳教导,是上一世第一次坐上仙尊之位的欣喜与沉重,是那人不顾一切为自己挡箭,是那人将他的脑袋按在胸口轻唤着师尊……一切如走马观花般的浮现在眼前。 突然间,唇齿被人撬开,紧接着一口气渡了过来,身子也被人搂着往上游去。 新鲜空气灌入肺中,姬子潺猛咳了起来,咳得喉咙生疼,眼泪都快咳出来了,这才慢慢平稳了呼吸。 叶衍任他跪趴在岸上,划破了手心,以血为媒在地上做了个繁杂的灵阵,继而将带上来的那个襁褓放进了阵中。四壁闪流动着金色的符文,霎时间萦绕在湖周围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也消散了不少。 叶衍将目光落到了姬子潺身上,平日里的波澜不惊似翻起了滔天巨浪,看得姬子潺一阵心慌。 只见他手下稔熟的捏了个手诀,姬子潺只觉得神识一暗,再次有意识是正处于望仙宗叶衍所居的屋子里。 一回生二回熟,料到了这又是幻术使然,姬子潺咽了口口水,心跳动的不由得加了几分速率。 |
叶衍的屋子不大,设计却别出心裁,清一色的竹制物,若不是曾经进过一次,姬子潺都要以为这住的是位隐士。 姬子潺抬手抚上一把竹椅,入手微凉,想来六月天坐倚在这也倒是不错。 “师尊可是喜欢?”叶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姬子潺一惊,故作淡然的转过身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等会有你欢喜的时候。”把玩着手里的藤条,目光却没离开过姬子潺的身子。果不其然,在那人目光触及到自己手里的家伙什时身子一僵,还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几步。 握着藤条调戏似的在那人身后点了点,对上那人失措的目光,开口道:“怕了?” 这种轻佻的动作再配上那惯有的淡漠语气,姬子潺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上次荒境我说过什么?”声音低了几分,姬子潺听了不由回想起那个晚上,那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以后再这样就拿藤条抽…… “本尊这次没骗你。”再观望叶衍手中拇指粗的藤条,心里骇然,“你不能用这个打我。” “是没骗我,不过差点丢了性命是吧!”叶衍阴沉着脸,想来还有几分后怕,若是再晚一步,那要引渡的魂灵会不会多了一个他…… 叶衍握着藤条,逼向姬子潺,两人相距不过两步路,叶衍上前一步姬子潺便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撞上了竹床没了退路。姬子潺心下一慌,四下顾盼,叶衍可没给他那么逃跑的机会,直接上手将人按在了竹床上,抓住那两只不安分的手反剪后,再撩起了那人的长裳与衣摆在其两只手腕子上缠了几圈按在了背后,紧接着一把将长裤与亵裤扯到了膝盖弯。 几乎没给他准备的机会,第一下便咬上了白皙的臀,藤条深深陷进臀肉里,提起后一条红愣子充血鼓起。叶衍一怔,似乎没料到藤条的威力那么大。 “啊……”惨叫声几乎抑制不住冲出牙关,几日来郁结于心的那股子悲凉一下子涌了起来。 这次叶衍确实是存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收了几分力紧贴着上一道愣子又是一下。 “嘶,本尊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以前你是我的徒弟,现在一道一魔,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本尊?”臀上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胸口难以言说的酸涩更是拉扯着心神。 叶衍本就窝火,被他这么一激,当下提着藤条嗖嗖嗖几声,将他整个屁股照顾了个遍。从腰间到腿根,少说也起了十来条愣子,整个臀部红得吓人。 早在那些话说出口时姬子潺就后悔了,身后的藤条还在落,那两块肉像是泼了热油,稍稍一扭动就疼得厉害。 “啊,疼疼疼……”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姬子潺一下子挣开了叶衍的桎梏,手还被衣裳绑在身后,整个身子直接钻进了竹床底下。 叶衍愣了愣,侧下身子去看,只见那人把手抽了出来,然后一双手捂住屁股,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出来。”叶衍黑着脸,瞧得姬子潺心颤了颤,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本尊不出去。” “别让我进去抓你。”听着叶衍略带威胁的语气,姬子潺沉默了一会儿,真像是在考虑自己出去还是被抓出去。 最终姬子潺还是本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摇了摇脑袋。 叶衍眯了眯眼,抬手直接将竹床翻了倒在一边。大步向前将人夹在腋下,一手将他的长裳与衣摆撸到一边,另一手抬起藤条又挥了起来。 实在没想到叶衍会直接把床给掀了,直到第二轮藤条落到臀上,姬子潺这才吊着嗓子嚎了起来,有了第一轮的铺垫,这次哪怕是叶衍收了几分力,也打的姬子潺脑子发懵。 “师尊知错了嘛?”叶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感受着身后叫嚣的疼痛,姬子潺脸红到了脖子根,生怕叶衍再动手,忙拽着那人的衣角,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叶衍叹了口气,将人扶正了,瞧着那人红着鼻子,泪花在眼圈打转,不由心里一紧,探过脑袋细细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唇慢慢往下滑,轻轻掠过那人的脸庞,直到对上了同样凉薄的两瓣薄唇这才疯狂的印了上去。 这一吻比上次多了几分情愫少了几分欲望,多了几分苦涩醇厚少了几分浇薄。一吻及罢,叶衍将脑袋抵着那人的前额,带上了一股子倦意,“以后不许拿性命开玩笑。” “嗯。”姬子潺轻声应了句,身后火急火燎的疼痛几乎让他倚在叶衍身上才能勉强站稳脚。 “现在坐到那把椅子上去,把‘姬子潺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卷抄上五十遍,今晚之事我便不追究了。” |
“叶衍,你别太过分,再怎么说本尊也是你师尊。”刚刚被揍的有些懵圈,现在倒是找回了几分理智。 “道魔不两立,这可是师尊说的。”叶衍扶着那人,带上了几分调侃,薄唇轻启,“莫不是师尊还想重新挨一遍。” 姬子潺脸色微变,抓着叶衍肩膀的手使了几分劲,“叶衍你不能这样对本尊。” 对上叶衍如墨似的眸子,一点也不似在开玩笑。胸口又涌上一股酸涩,各种莫名的情绪拉扯着心扉,也不知是闹哪门子别扭,姬子潺挣开叶衍的手臂,长裤早滑到了脚踝,强忍着疼,弯腰直接给拽了上来,接着踉踉跄跄的走到竹椅边,自虐般的坐了下去。 刚刚挨完藤条本就疼痛难耐,现在贴上微凉的竹椅,尽管是搁着几层布,那一霎那也疼得差点跳起来。 叶衍就这么静静看着那人闹脾气,漫步走到了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额前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姬子潺鼻子一酸,执起竹桌上的毫毛,沾了沾墨汁,在砚台沿边顺了顺,落在备好的宣纸上。 堪堪写下姬子潺三个字,遍再也写不下去了,墨汁顺着笔尖落在宣纸上晕开,眼圈的泪水混杂着汗液砸在宣纸的一角。 “不用写了。”终究还是不忍心,也不知是姬子潺那三个字灼了他的眼,还是宣纸上的泪迹触了他的心。叶衍夺过姬子潺手中的狼毫搁在一边,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与泪珠。 “叶衍你混、蛋!”似乎几日来的悲愤似乎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本尊,你竟然敢打本尊,还诓骗本尊这么多年,若不是下不了手,本尊真想一掌劈了你!” “嗯。”叶衍轻应了一声,将人扣的更紧了。 再一晃眼,回到了湖边,他正卧在一片芦苇上,叶衍矗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看人醒了,松了口气,回到了阵边。 姬子潺下意识抚上了身后,却无一点异样,刚刚发生的就像是黄粱一梦,梦醒了,一切顿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胸口那股难以言说的涩味提醒着他确实发生过。 天边泛起了一丝微光,湖边的阴冷散的七七八八。叶衍从阵法中取出襁褓,一个孩童跟在他身后,身影就像一团黑雾,摸不清看不明。 “我在此布一个聚阴阵,你且唤你的同伴们出来,还记得自己家住何方的,便回家把至亲带到这来,不记得的也不打紧,叔叔送你们入轮回。”姬子潺平稳了心神,半蹲在孩童面前,轻声道。 村民陆陆续续的聚在湖边,皆是脸色苍白,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话也不多说,若是不想被恶灵缠身弄得妻离子散,就早些把这些个恶习给改了,再把尸骨打捞起来加以厚葬,初一十五烧香祭拜。否则……”姬子潺话音刚落,叶衍便使了个幻术,不知哪来的鬼娃娃趴在他们身上死死勒着他们的脖子,嘴里还喊着爹爹娘亲。 一些胆子小的差点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胆子大点的也软瘫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了。有了成效,叶衍便收了手。 又在村子里呆了三日,布了个往生阵,将婴灵们送入轮回。尸骨没人收取的,也挖了个大坑入殓了,建成了一个婴冢,村子里的人挨家挨户轮着上香祭奠,倒也有了个善终。 |
师徒反目 依旧是仙雾缭绕,再次见到望仙宗时叶衍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悲。入口是一排青阶,回望自己在这度过的五年光阴,是窥视者还是避世者,心中竟隐隐倾向于后者。无论对那人怀有怎样的情愫,自己的魔修身份已经足够给他打回原形了。 “仙尊,你可算是回来了!前些日子魔修大举入侵,二位长老反叛,望仙宗内死伤严重啊!”一名弟子步伐有些踉跄,显然是远远望见了跑下来的,“这次来的有一个金丹期的,我等不敌,他还放出狠话,说若是师尊不把什么三菱佛莲交出去,他会天天带人上门拜访,仙尊这可怎么办啊!” 姬子潺面露阴沉,按理说这魔修大举入侵应该是两年后,重生一次已经有了太多变数。 “是你搞的鬼吧!”乔纳拔出腰间的剑,抵在叶衍脖子上,“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跟着过来就是为了在路上给我们使绊子,再晚一步回宗,这望仙宗是不是就成了你们魔修的地盘了?” 叶衍将目光落在姬子潺身上,丝毫不在意颈边的剑划破皮肤,血顺着刀刃淙淙的流出来。 只觉得那鲜血有些刺目,姬子潺堪堪撇开眼,沉声道:“上去再说。” “仙尊留步,吾等恭候您多时了。”一名身着灰衣的魔修信步走在青阶上,身后跟着一帮子黑衣,两名长老也换下了望仙宗的服饰,乍一看,姬子潺只觉得心底徒生出一股寒意。 没有上一世歇斯底里的逼问,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只不过早了些日子罢了。姬子潺用神识窥探了一番带头的那名魔修,修为大抵是金丹中期,与自己不分伯仲。若正要打起来,要提防的只有一个――叶衍。 “阁下说笑了,三菱佛莲不是扔回荒境的湖里了嘛,还是本尊的好徒儿叶衍亲手扔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一群魔修,最终落在叶衍身上,他勾了勾嘴角,“衍儿,你说是不是呢?” “少废话,魔巫已经算出三菱佛莲在你手上,识相的快点交出来,不然……”领头的魔修抬手打断那名放狠话的黑衣魔修,笑道,“仙尊你也是聪明人,这次魔尊钦点要属下们把东西带回去,您配合点,一切好商量。真要是打起来你们望仙宗也讨不着好不是吗?” 闻言姬子潺也勾起嘴角,“怎么讨不着好处了,本尊的大徒弟少说已破丹成婴了,对上你一个金丹中期的,阁下你猜孰胜孰败?” “姬子潺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好徒弟是魔尊叶长春独子叶衍,你父尊走火入魔,老夫与齐长老弃道从魔可都离不开魔君大人之手啊。”一名长老捋了捋胡须,看向叶衍的目光尽是赞赏。 乔纳早在听说叶衍破丹成婴时就已经吓得拿不稳剑了,上次在剑身上只是隐约听见,回望仙宗的路上也没见他有过人之处便没作他想,现在又闻他是魔尊叶长春的独子,直接吓得瘫倒在地,生怕叶衍抬手灭了他。 姬子潺有些恍惚,明明是六月天却像是置身冰窖,刺骨的寒意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周身,他可以不在乎他魔修的身份,却无法忽视自己父尊的死亡。 总算是找回了一丝神志,姬子潺慢慢走到叶衍跟前,眼底的执念几乎要将他焚灼,“本尊就问一句,父尊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还记得那是木叶纷飞的日子,秋风瑟瑟,第六代仙尊为冲击合体期闭关,他来这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无论如何都要破坏这代仙尊的闭关。若是望仙宗真出了个合体期的,那这四方之东的道修可就高胜一筹了。 他历经千难万险混进了闭关之处,闭关时最容易受外物影响,他只需要小小的失一个幻术,这代仙尊便与合体期无缘了,他敛了气息,手下迅速的捏着手诀,这时那仙尊突然睁开双眼,眼神扫过叶衍所在之处,声音沉稳,“出来吧,暗箭伤人可不是君子之行。” 叶衍一惊,莫不成那人竟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他的匿身术可是练了两年,确信分神期的老家伙看不出来才敢来做这事的。 “哈哈,姬道长好眼力,再藏下去可是老夫的不是了。”清虚道长将拂尘撂在臂弯里,笑眯眯的说。 颓然松了口气,叶衍隐了身形,远远的观望两人,都是分神期高手,打起来各有千秋。不过望仙宗那位可是准备冲击分神期的,自然技高一筹。一来二去有上百招了,望仙宗那位突然捂着胸口顿了下来。 “老匹夫,这可是专门为你炼制的毒粉,为了你我还搭上了我这宝贝拂尘,你今日也死的不怨了。”话音刚落,立马匿了身形。 道修窝里斗,他一金丹期的魔修目观了全场,真是啼笑皆非。怕惹麻烦,他只好继清虚道长之后也离开了闭关之处。 接下来便传出望仙宗第六代仙尊走火入魔不幸仙逝。 对上姬子潺愤恨的目光,叶衍少见的弯了弯嘴角,反问道:“师尊可信我?” “你只需回答本尊是或不是。”声音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心也一寸寸的凉了下去。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是或不是还重要嘛?”依旧是淡然的语气,信任是横在他们中间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混、账!”姬子潺怒骂了一声,手执长鞭一鞭子甩了上去。 从肩到腰际出现了一条血线,一鞭见血。叶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平日里的冰山脸上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遮住了眼底的悲怆。 “少主……”灰衣张了张嘴,似乎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无碍。”叶衍扬了扬手,打断了灰衣的话,“三菱佛莲是我送与望仙宗宗主的礼物,魔尊那我会去说的,你们且退下。” |
“事关魔尊冲击合体期,少主你可别意气用事啊!”灰衣语气带上了三分急切。 “我说退下!”叶衍眯了眯眼睛,扫向灰衣的眼色略带警示。这还是头一次见魔君动怒,灰衣不禁冒起了冷汗,连忙招呼着众魔修离开了。 “大师兄,你不是魔修对不对,他们都是骗人的,你平日里与人为善,广修善缘,怎么会是魔修呢。”见叶衍久久不答话,孙旭只好对上了姬子潺,“仙尊你可别被小人蛊惑啊,大师兄肯定不会是害上一代仙尊走火入魔的凶手。”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害人了?他魔修的身份可是我在荒境中亲眼所见,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护着他。难不成你也投奔了魔修?”似乎是认定了叶衍不会在姬子潺面前对自己出手,不过还是有些后怕,乔纳便把矛头指向了孙旭。 望着那人凉薄的身子,叶衍撩起衣摆,缓缓的跪在了青阶之上,“这一跪,还你五年诲育之恩。至于其他,叶衍自认并无亏欠你之处。” “滚。”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有苦涩有眷恋,却抵不过翻涌的怨恨。 叶衍垂眸,直到正午的日光透过叶子间隙,打在青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斑点,那人早就拂袖而去,留他一人独品这零零洒洒的寂寥。 入秋了,秋风袭来带上了点微凉。这三个月来也不知叶衍使了什么法子,魔修那边还真没来骚扰过,不过三月前望仙宗死伤惨重,如今已伤了根基,想要在这四方之东偏安一隅,提高自身修为是必行之道。 三菱佛莲不愧为圣物二字,其上生有九颗莲子,单是服食了一颗,就让他隐约触到了元婴的门道。想必过些日子有所顿悟,必能破丹成婴。 叶衍的出现就像是在不起波澜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小石子,石子入水泛起层层涟漪,现在人走茶凉,一切都归于平静。 许是这些日子压抑的紧了,姬子潺独自下了望仙宗,在山脚的小镇上落了脚。 “客官,您要点什么?”一进门醉香楼的小二便迎了上来。 “一壶茶……罢了,来一壶酒吧。”姬子潺缓步走到了靠窗的蒲团前坐下,又道,“要最烈的。” 姬子潺从未饮过酒,入口的辛辣几乎要让他捧不稳酒坛子,不过辛辣过后便是一种飘然于世之感。仅饮了两口,脑袋便有些昏沉了,不过正是上头的时候,姬子潺捧着酒坛子又喝了起来。 “别喝了。”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一把夺下了酒坛子。低沉的声音几乎让他有一瞬间的痴迷,一玄衣男子立在他身旁,生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那脸眼熟的很,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姬子潺摇了摇头,打了个酒嗝,半眯着眼睛道:“你谁啊?凭什么管本尊?” 说完便伸手去夺那酒坛子,叶衍哪能让他如愿,抬手给伙计打了个手势,把酒钱与坛子一并递给了伙计,这才叹了口气,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你快放本尊下来,本尊的大徒弟你见过没?家里酿醋的,一酿就是三大坛子,平日里本尊揉揉小徒弟的脑袋他都喜欢抱着醋坛子闻一闻。你这还上手了,被我那徒弟知道了还了得……” 闻言叶衍脚下猛然一顿,手下将姬子潺搂得更紧些,本欲找家客栈将人搁在哪,现在却调了个头,语气也染上了三分慎重七分小心,“那你欢喜你那徒弟嘛?” |
像是触到了某根神经,街上的喧嚣弄得脑子乱作一团,姬子潺沉默了半晌,就当叶衍以为他酒醒了,却见那人凑了上来,带上了几分神秘,在他耳畔悄声道:“嘘,本尊说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嗯,不告诉。”叶衍勾了勾嘴角,应道。 那人像是放心了不少,鼻尖蹭过叶衍的耳垂,气息全喷在他的颈间,喧闹声似乎都成了陪衬,寂静的只剩下耳畔那句,“本尊……欢喜的。” 心里已经推演过无数次日后的生活,却被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搅乱了,叶衍呆呆的立在原地,心底升起的是如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人带到此地,仙山之顶。茂密的枝叶几乎遮住了半边天,刚入秋,叶子边上泛起了点黄。 文人墨客都有伤春悲秋那一套,姬子潺倚在一棵树干上,似乎也染上了些伤感,“本尊记得这儿,当初那小混、球就是在这儿,拿那么粗那么长的的棍子打本尊,你是不知道,那东西打在身上可疼了。” 见那人抬手比划着,叶衍有些哭笑不得,便也倚着一棵树立在一旁,揶揄道:“还不是你不听话。” “胡说!那次本尊只不过想收个徒弟,他就揍我。”姬子潺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眼神染上了几分落寞,“不但不让本尊收徒,现在自个还走了。” 许是饮了点酒,便把平日里淡然之态皆抛之脑后,姬子潺将脑袋埋进胳膊弯里,哑着嗓子道:“如今木已成舟,回不去了……” “师尊。”叶衍轻叹了一声,缓步走到姬子潺跟前,半跪于地,将那人拥入怀中,“不信的是你,到头来借酒浇愁的也是你。你要我怎么办啊。” “本尊也想信,可是他魔修的身份摆在那儿,要本尊怎么信?”姬子潺抬头,明明带着醉态,眼中却尽是清明,眼眶慢慢温润,“他害的……那是我爹啊。” 像是被人勒紧了脖子,气息也停滞了。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安慰那醉酒的人,还是该解救被禁锢的心,最终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姬子潺的后背,轻声道:“别哭,你若不信……那便不信吧。” 天幕上升起一轮明月,秋夜带着三分寒意七分清爽,姬子潺睁开双目,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睡在树根前,身上还披了件长裳。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叫了坛烈酒,莫不是自己喝醉了回了望仙宗,又迷迷糊糊的上了山顶赏月。 拾起那件长裳,姬子潺细细打量了一番,领口边绣着繁杂的符文,内侧也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想必是件法衣。姬子潺抿抿嘴,手下也紧了几分,暗道难不成是自己醉酒后抢了人家的法衣? 按下满腹的疑虑,姬子潺晃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 “少主,魔尊来信说七日内若是取不回三菱佛莲,他便亲自去拜访望仙宗。”灰衣立在一旁见叶衍仍不为所动,不免有些心急,“少主,您拿个主意吧。” 那日望仙宗一别,叶衍便与一干魔修回了北境,叶长春可是个狠绝色,听了经过直接提鞭子将人抽了个半死,放话说若是取不回三菱佛莲,那他也不用回去了。他与这帮子魔修们便在山下的镇子上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平日里帮村民们做些琐事,或是打坐修行。有他压着,那帮子魔修倒不敢造次,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三个月。 “那便七日后再说吧。”叶衍沉吟道。 |
枯鱼之肆 姬子潺自打那日仙山之巅回来之后便闭关修行,宗派内的事都交于三位长老打理,叛离的也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虽不敢打包票不生异心,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道理姬子潺还是清楚的。 难得落了场雨,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叶长春负手立于望仙宗的大殿之前,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望仙宗弟子。叶衍不忍,堪堪撇过脸。 “本座倒要看看,这姬子潺还能躲哪去。”此次上望仙宗仅叶氏父子二人,不过化神期的老家伙可不是一群金丹未成的弟子能抵的住的。 “魔尊大人屈尊于此,扬言在下现身,有何贵干?”一袭白裳凌空而至,姬子潺暗压下嘴里的腥味,方才修行时被扰不得不出关,这反噬的苦头立马见效了,他稳稳落地,对上叶长春凌厉的目光。 “拿了什么不该拿的,趁早交出来,没准本座还能看在吾儿的面上放你一条活路。”叶长春面含笑意,随意的扫了眼立于一旁的叶衍。 目光不免落在那人身上,几日未见一袭玄衣倒衬得他略显清瘦了,而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乎浓烈了几分,姬子潺稳了稳心神,“魔尊说笑了,这三菱佛莲本是本尊大弟子孝敬本尊的,于情于理这物什也不该交于你魔尊吧。” “好一个黄毛小子,今日本座把话撂这儿,若是不交,别怪本座灭你满宗。”叶长春半眯着眼,语气染上了几分不悦。 姬子潺闻言莞尔,他清了清嗓子,笑道:“道居于东,魔居于北,暗下的小手段且不提,百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若你魔尊今日灭了望仙宗,阁下是以为道修会善罢甘休嘛?”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今日这番话要是你父对本座说的,本座还有几分忌惮。现在你望仙宗不过是枯鱼之肆,本座动手,剩下三派的都想着怎么分一杯羹,会帮你个元婴期都没有的小子平反,真是异想天开。”叶长春不禁嗤笑,看向姬子潺的目光也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姬子潺不由心下一沉,叶长春之言还真是道明了望仙宗当下的处境,不过这三菱佛莲能祝他早日提升修为,也不能这么交出去了。他勾了勾嘴角,手下一晃便多了几张符箓,随手一掷变化作了八卦阵,将叶长春围在里面。 符箓闪着金光,朱砂描上的字像是活了一般从符纸上流泻于空中,将人里里外外包了个透彻。姬子潺霎时间苍白了脸色,这阵法几乎耗空了他体内的灵力。 “雕虫小技。”叶长春冷笑了一声,手下捏着手诀,掌心凝聚了一团魔气往虚空一拍,那几张符箓便不由自主的燃了起来,阵法也随之给破解了。 姬子潺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化神期的大能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这三菱佛莲在本尊手上,想要,那就凭本事来拿。”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本座倒是欣赏你这股子傲气,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儿可不是你傲气便能成事的,本座今日便教教你什么叫自讨苦吃。”叶长春勾了勾手指,姬子潺就像是被人扼制住了脖子,整个人被举了起来,脚下无意识的蹬着。额前的青筋也凸显出来。 细雨纷纷扬扬的打在他身上,睫毛上也沾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雨水的缘故导致他有些睁不开眼。 突然他感觉脖子一松,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冷清的怀里,手下意识的扯住那人的衣角,数日来的念想化作了一息一叹,姬子潺鼻子一酸,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你这是做甚,莫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你叶衍看上这小子了?”叶长春脸色染上了一丝阴郁,质问道。 “我与他亦同于,鱼于水,树于土,风云于苍天。”叶衍低头看着怀中的那人,墨似的眸子泛着温和,继而脚下迈着步子,走向大殿。 叶长春微愣了一下,厉声道:“你这逆子,给本座站住!” 叶衍步子稍稍一顿,便再次迈开了。不知再次回去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可当下偷得浮生半日闲总归是好的。 |
叶衍住进了他原本的屋子,姬子潺依旧整天对他冷着个脸的,尽管那次他几乎耗尽全部的灵力将人的内伤给治好了,还差点栽倒在那人屋里头。 “仙尊,你可得拿个主意啊!魔修三天两头来咱们着找事,还将三菱佛莲在您这儿给宣扬出去了,各宗各派对咱这望仙宗可都是虎视眈眈啊。” “要老夫说,仙尊与那叶衍不是有几分交情嘛,何不先放下心结,去求求人家。” “这关头了,就别纠结什么面子里子了,若是干等着什么也不做,望仙宗这次可能是难逃一劫啊。” …… 几位长老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姬子潺倚着栏杆,一股子倦意凭空席卷了全身,远远的观望着,眼里尽是迷惘。 秋日不及夏日,夜赶的急了。姬子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便走两步停一步的来到了叶衍屋门口,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屋里点了灯,想来那人是在的。 呲啦一声,门被打开了,来人见是他,带上了几分诧异,不过立马恢复了一脸淡漠,将他给请了进去。 “坐。”叶衍挪开了一把竹椅,示意姬子潺坐下。 目光落在那竹椅上不免念起之前的事,一时间不知是怵的慌还是羞的慌,顿时脸颊爬上了俩抹可疑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道:“不了,今日来是有事找你。” “你说。”见那人不坐,叶衍便也立于一旁细细听着。 “你知道望仙宗现在的状况,要不是走投无路,本尊不会来找你的。”姬子潺垂下眸子,“若你能让魔修归北境,本尊愿……” 后面那几个字实在难以启齿,姬子潺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腰带,慢慢取了下来,一件薄衣便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姬子潺又抬手将长裳扯开了些露出臂膀,里衣未着,来这儿之前他便想好了,作为交易,他能给他的只有这副早就被那人吃抹干净的身子。 “胡闹。”叶衍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将衣物往上提了提。 “叶衍,父仇横在眼前,你要的情义本尊给不了,本尊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了。”姬子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叶衍手下一顿,满腔的怒意就像管不住的猛兽,他稳了稳气息,对上那人的眸子,“姬子潺,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那人唤他名字,恍惚了一会儿,姬子潺咬了咬下唇,逃似的躲开叶衍的目光。 |
见人没答话,叶衍一把将人拖到竹椅前,怒道:“行,不是要脱嘛?那就脱干净了跪上去。” 力道之大拉的姬子潺胳膊生疼,刚刚那股子冲劲早就消散殆尽,手还保持着原样扯着衣角,却再也提不起勇气去拉扯。他偏过头巴巴地望着叶衍,似有一丝讨饶的喻味。 那人的一举一动已经观摩了五年,哪能看不出他的意味,不过着实被他刚刚那番话气到了。叶衍冷着脸,静静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漠然。 姬子潺慢慢转回脑袋,手下轻轻一扯,长裳便滑落几分,隐隐约约露出了半个肩头,窗是半掩着的,吹进来几丝微风,烛焰晃了晃,橙黄色的光撒在身上,一时间不知是温暖胜于寒色,还是胆颤胜过决然。 那白皙的肩头倒是醒目,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说要将身子交付给自己,心底涌现的却尽是悲凉。 想着咬牙一把将衣物扯下来,没成想领子被一只手给按住了,紧接着便拽了一把,整个人被按趴在竹椅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挨上了一巴掌。 叶衍这次可没留力,一巴掌直接把人拍得往前俯冲了几分。 “啊……”惨叫声冲破了牙关,尾音却被他咬死在喉咙底,化作了一声呜咽。 像是泄愤一般,巴掌杂乱无章的落在臀上,有些偏了或拍在了腿根或拍在了腰记。根本没给那人喘息时间,一连串的巴掌落得又急又狠。 姬子潺忍不住蜷缩起腿,脚尖踩在地上根本使不上劲儿,叶衍这次倒是难得没有束缚他的手,没被束缚却更是难熬,本能驱使他抬手去挡,理智却告诉他,这惩处是他应得的。姬子潺只好一只手死死的握住竹椅的把手,另一只则被他一口咬住。 额前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大腿也因此一根筋绷紧了半晌曲不了。身后的巴掌停了下来,那人娴熟的捏着他抽筋的右腿,直到右腿能曲了,这才放开。 “师尊。”身后那人轻叹了一声,“若非我,你会做出这番交易嘛?” 身后还是火急火燎的疼,心底却温润起来,若不是他,想来自己是不会做此番交易的吧,念及此,姬子潺不由微微愣神,随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苦笑,尽管父仇横在眼前,可那人在自己心底终归是不同的…… 久久没等到答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裳,盖在了那人身上,喃道:“这件事我会办好的,师尊今后多保重。”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场景似乎与黄萧历经的出乎意料的吻合上了,直到屋门被轻轻合上,姬子潺这才倚着竹椅,瘫坐在地上,身后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他手里紧紧拽着那件外裳,许久未发的情愫一下子涌了上来,化作两行清泪,滑过下巴滴落在玄衣之上。 ―――――――― “传话出去,三菱佛莲在魔君叶衍手上。”叶衍折了一张纸鹤,往空中一抛便化成了一只白鸽,这只白鸽到了叶长春手中又会变作纸张,用于传信是再好不过了。 灰衣半跪于地,急道:“少主,这子虚乌有的事咱干嘛背这锅呢?” 毕竟北境才是魔修的地盘,叶长春也不好久居于东境,那日望仙宗回来后便加派了些魔修,三天两头的到望仙宗挑事,还把圣物在姬子潺手中的消息透露给了其他三道派。 “我自有打算。”叶衍将目光从飞远的白鸽上收回来,淡淡的扫他一眼道。 |
鬼车之胆 秋意渐浓,姬子潺凭着三菱佛莲稳稳的迈进了元婴中期,修为还有隐隐上涨的趋势,不过被他压制住了。修行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基础打实了攀再高也不怕摔下来。 历代望仙宗宗主闭关之处都是这处洞府之中,姬子潺盘坐于玄石之上,迈入元婴期神识也比之前强了不少,恍惚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几乎是同时一把拂尘直冲他命门。 身体快过脑子,他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看来三菱佛莲真还在你手里,上次荒境一会不过是金丹期,如今都破丹成婴了。”清虚道长捋了捋白须,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姬子潺身上。 “此处乃历代仙尊的闭关之处,你是如何进来的?”姬子潺神色一敛,问道。 清虚道长嗤笑了一声,“可笑,你望仙宗闭关之处难不成是个秘密嘛?想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也不瞒你,五年前上一任宗主也是在此地被本道给毒了。你若是交出佛莲,说不准本道还能大发慈悲留你全尸。” “你说我父尊是死于你之手?”姬子潺瞪大了双目,手不自觉的捏成拳,胸口闷闷麻麻的沉顿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是又如何,你一个元婴期的毛孩子难不成还能杀了本道为父报仇?”清虚道长扬了扬眉满不在意的说。 …… ―――――― 鸹兮鸧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 鬼车又名九头鸟,原有十首,犬噬其一,身圆如箕,十脰环簇,至今血滴人家为灾咎。 夜色笼罩了整个村子,叶衍寻了个草丛,藏身其中静静的观望着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一名四五岁的孩童,白日里瞥见其后领出沾了滴血。或许会因为是哪户人家杀猪,这娃娃凑的近了些溅到身上了,还有种可能便是鬼车做的标记,至于到底是不是,就看今夜它会不会来抓人了。 这次抓捕鬼车并非应求,而是这鬼车之胆乃是修行突破的良物,有了这东西,魔尊那也好交代。 秋日里风逼的紧了些,撩过后只留下片片凉意。自从上次放出了三菱佛莲在自己手中的消息,身后就多了几条小尾巴,深知魔修的残暴,倒不敢追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使幻术甩掉了又不厌其烦的跟上来,想来若是自己道出一点有关于三菱佛莲的消息,那些个老家伙就要坐不住了吧。 夜又暗了几分,叶衍伏得低了些,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它来了。 果不其然,那物煽着翅膀凌空而至。透过缝隙隐约可见一只一人高,九首齐齐的对着那间屋子,火红的毛色在夜色下倒没那么炫目,就像蛰伏着的猛兽。 屋子外面已经布好了阵法,只要它走进去被束缚住了,那取其胆的事就成功了一半。 就当鬼车昂首阔步,要迈进去时。远处浑浑噩噩的走来了一个人,身形萧条,一袭白裳在这黑夜里尤为醒目,那人走走停停,由远逼近。 鬼车一惊,连忙煽动翅膀飞远了。几日来的蹲点毁于一旦,叶衍暗骂了一声,直起身子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待看清那人时,刚刚的烦躁瞬失,只剩下满怀的心疼了。那人衣衫褴褛,一条致命的伤痕从肩头直拉到腰记。 那日在洞府中拼了命才逃了出来,亏得那时黄萧与西境两位和尚至望仙宗做客,有了西境的人在场,清虚不好露面,这才躲过一劫。之后都没顾得上清理伤口直接去寻了叶衍,从灰衣口中得知那人在此处寻九头鸟,又忙不迭送的往这边赶来。 心里念的紧,可见到了,姬子潺却胆怯了,那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说‘这一跪,还你五年诲育之恩,至于其他,叶衍自认并无亏欠你之处。’,而自己呢?那么利落的让他滚如今又以何颜面在他面前求得救赎? “师尊……”叶衍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迈近了几步,想伸手搂住他却不知从何下手,那人除了肩头那道伤,还有零零碎碎的伤口,早已干枯了的血迹显得触目惊心。 天空不做美,起初是落了一两滴,继而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一声师尊唤得姬子潺心头颤了颤,被雨迷了眼,就着雷鸣闪电,他勾上叶衍的脖颈,找到那两瓣薄唇,慢慢覆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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