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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浮生未歇(现代父子)[第4页] |
作者:qingguzh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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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源伤口感染,要在医院观察一晚。许默北躺在陪护床上已然酣然睡去,陈谙靠在外间的座椅上打盹。 他是极厌恶医院的,这里有太多不好的记忆。本是胡乱地靠在椅背上,谁知道竟然也睡过去,但梦里也不得安稳。 他总是梦见那座山峰,雁潮站在山之巅上照下了他平生最后一张相片。到处都是白色,清冷的白雪与高高的浮云,还有不掺杂一丝杂色的蓝天。滑翔机在远处停着,雁潮慢慢朝它走去。陈谙想要抓住他,可怎么也抓不住。他明明走的那样慢,胸口也似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怎么也发不出一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滑翔机滑进了天空,再也不曾飞回来过。 恍然间似乎看到了滑翔机坠落的样子,大团的血染在白雪之上,刺眼又分明。而那机舱里人,竟然变成了陈离。 陈谙猛地惊醒,有些发愣地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便用手揉了揉脸。只是一伸手,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不由得又愣住。 梦里的时间虽长,现实中也不过几十分钟而已。仍是漫漫长夜,陈谙掏出手机,才想起手机没电了。 长夜无聊,陈谙靠在椅背上,却不再入梦。他已经很久很久不再做那样的梦了,故人入梦,让他又悲又喜。那架滑翔机飞入天空,已经十年了。十年,消失在无尽的群山当中,他甚至连残骸都不曾找到。有时他会想,也许那架飞机还在飞,不停地飞 。 陈谙又想到梦的最后一段,陈离躺在血泊中的样子,是如此的清晰。他猛地站起来,穿上衣服匆匆出了医院。 陈离病的迷迷糊糊,浑身都疼。喉咙里像燃着火,干裂地要烧穿了喉咙。 他想要起来喝杯水,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虚弱地半分力气都没有。 陈谙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陈离倒在沙发脚边,浑身发抖。他立刻冲了过去,将陈离扶起,“小离小离?” 陈离不说话,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像是隔着千重山万重谷,听得很是缥缈,缥缈到像是幻觉。但身上总算舒服了些,嘴中一凉,清甜的水顺着喉咙滑下。他大口的喝着水,连喝了两杯才停下。 陈谙轻轻擦掉了他嘴边的水渍,见到陈离微微睁了眼,便道:“能走吗?咱们去医院。” “爸……爸?”陈离喃喃开口,轻声细微地几不可闻。 扶着陈离的手骤然僵住。 自从陈离从国外回来,他便从不开口叫自己爸爸。陈谙是知道的。他的眼角微微的有些湿,静静看着陈离恬静平和的面庞,眼中的喜意渐渐被惘然沉痛所代替,还有深刻入骨的哀伤。 许久,陈谙轻轻一叹,将陈离拥入怀中。 |
陈离悠悠醒来,眼前皆是白色。静谧的日光透过医院洁白的沙帘照射进来,手边放着一株绿萝,用养乐多的瓶子养着,倒也长得茂盛。给单调的白平添了几分绿色。 陈离并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愣了一会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手臂上还扎着针,头仍疼地厉害。他撑臂坐起来,发现是间单人病房,周围也很安静。过了会儿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陈离才问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护士已经交过一班,也不大清楚,“……我来的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的正从病房出去,是你爸爸吗?样子可着急了……但是交完钱就走了……” 陈离想,应该是老张,也许又是来拿陈谙的什么东西,他有家里的钥匙。他默默坐着,有心安慰自己,或许陈谙不知道——但老张送自己来,陈谙不可能不知道。 躺了一会儿,护士来拔了针头。陈离起床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恰巧碰到昨晚陈谙见到的那个女人,她手里拎着包,还拿着几包药,正往电梯处走去。 “请等一等……”陈离叫住了她。 女人诧异地回头,眉旁的痣越发眼熟。 陈离反倒不知说什么,踌躇一下,才道:“你好,我是陈离,我……咱们是不是认识?” “陈离……你是小离?”女人上下打量了陈离一番,柔和的面容中露出惊诧之色,许久才晕出笑意。“我是婶婶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婶婶? 陈离皱了皱眉头,在记忆力搜索这个女人的身影。他的小叔很早就去世,婶婶沈云华在那之后便很少到家里。是了,他只记得她眉间的痣,至于别的,早都不记得了。 沈云华笑容清澈静谧,又有着久别重逢地喜悦,“你回国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美国呢。大哥也不带来看我,真是的。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六岁,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 陈离迟疑地看着沈云华,“婶婶,我也是刚刚回国。”上次宴会的时候没有见到她,再一想昨晚见到的小男孩应该是沈云华的儿子。小叔已经失踪十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不由释然,沈云华应该已经再嫁,所以少了来往。 “一转眼,你已经长得这样大。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肯开心。”沈云华欣慰地笑。 提到张沁,陈离的目光哀痛。“婶婶,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沈云华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诧陈离会这么问,只是有些黯然地看向窗外。医院渐渐热闹起来,陆续有交换班的大夫匆忙地自两人身畔走过。窗外的大门处全是赶来排队挂号的病患,吵杂地人声不断传入耳中。但陈离却什么听不见,周围好像都是静的,只剩下他和沈云华两个人。 沈云华的面容有些悲戚,看自己的眼神之中,似乎注入了无限的悲悯和怜惜。那样的目光叫陈离胸口发紧,心跳地要想要从胸膛挣脱出来。 “有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许多……你还是要问么?” 陈离木然点头,忽然觉得全身发软,没有半分力气。心跳的特别厉害,手心滑腻腻的,不知何时已经满是冷汗。他忽而觉得恐惧,甚至想要出声打断沈云华,但还是克制住了。不绝如缕的惊恐从心底丝丝曼起,束缚得他不得动弹。 沈云华刚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随手拿出笔,在挂号单上写出一串号码塞给陈离。“是我老公……他不知道我以前结过婚。抱歉小离,咱们改日再聊。” |
医院的另一边,陈谙从病房中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陈总,您要不要再休息一阵,下午的会让梁副总去就可以了。”老张觑着陈谙的脸色,十分担忧。 陈谙摆摆手,“没事,我吊完针就会好。没什么大碍。”他说着,只感到一阵头晕心悸。到底是近五十的人了,熬了几晚就有些撑不住。昨天抱陈离去医院,差点磕在医院的台阶上。人没送到,倒是自己先去包扎伤口。他抚了抚手臂上的伤,又道:“陈离没事了吧?” “小少爷已经退烧,过两天就没什么了。” “上林路有家马奶混沌,离这里也不远。你去买一碗,多放香菜不要蒜苗,给他送去。”陈谙顿了顿, “不要说是我送的。” 老张迟疑一下,终将心底的疑问压了下去。随口道:“陈总对小少爷真好,他爱吃的您总记得那么清楚。我们家小子老说给他带个吃的都记错口味。” “好么?”陈谙自嘲一笑,还要说什么,电话却已经响了。 陈谙接了电话,“杨队长,是查清楚了吗?” “哈哈,老陈,就一个车牌号能用多长时间。不过回头你可要请我吃饭。那辆摩托车是挂在贺江的名下,是盛凯的老板,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陈谙脸色一变,“是,我知道他。“ “我呢,也找交警队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地方最近是有伙小混混在赛车。因为是刚出现,队里准备今晚抓捕,我看你还是看好小离,到时候人多手杂的,小心吓到孩子。” “我知道了,谢谢杨队长。” “多大点儿事,跟我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陈谙眉间怒气攒动。他昨晚在车上隐隐看到一个身影,却不敢肯定那是陈离的。只记下了牌照。他的脸上变换,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对老张说:“不用麻烦了,看他打完针,带他回家。你跟他说,在我回家之前, 哪儿也不准去。” 老张诺诺答应,不敢多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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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来的时候陈离已经不很难受了,淡淡地对老张道谢。 “小少爷,不是我, 是陈总送你来的,他……” “好了,我知道了。”陈离对于老张的话不置可否,已经插兜出了门。 老张几次跟陈离提这件事,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小少爷,您就在家待着。想吃什么跟我说。陈总吩咐您在家里好好休息,今天就先不去学校了。”老张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委婉地表达着。 “喂,老张,老陈一月给你多钱?” “啊?” 陈离笑道:“你这么会说话,他应该给你涨工资!” 老张讪讪地笑。 陈离上了楼,脚下仍是软绵绵的。吃了门口买的豆浆油条,又吞了两粒感冒药,一觉睡到了下午。贺家扬打了不少电话,陈离回去,贺家扬气急败坏地声音就传了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不来上课也不接电话?赶紧的出来,老地方,今晚咱们干一票大的。” 他的声音特别大,陈离不得把电话移得远远地。“什么事啊?” “什么事?你害老子亏了那么多,我当然要把场子找回来。今天找了个冤大头。本事不则么样,就是人傻钱多。还记得咱们学校高二四班的方锐吗?上午的时候他跟我起了点争执,约在晚上赛车。赢了的话,两千块钱是跑不了的。” 陈离不由咂舌,他一年的零花钱也就两千左右吧。真是同人不同命。 “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 贺家扬道。 “废话。”陈离起床洗漱,用冷水拍脸,强行打起精神,才朝楼下走去。 见到老张还在客厅坐着看电视,不由皱了皱眉,不知道陈谙是什么意思,干嘛非要老张盯着自己。 “老张,我饿了,我想吃上林路的马奶馄钝,你去给我买一碗。多放香菜不要蒜苗,快点。” 老张答应一声,见陈离转身上楼,确实没有要出门的意思,想着开车不过二十分来回,也就去了。 他前脚刚走,陈离后脚就出了门,挡了辆车,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赛车的地方。 冬天的夜黑的早,六点出头天都暗下来。陈离跳下出租车,付了钱。 河边的吊桥上聚集了不下二十辆摩托车,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只等开始。贺家扬和方锐各自站在桥一断,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方锐在学校就是一霸,听说跟周围的黑社会有联系,长得人高马大,短发如猪鬃似的竖起,穿着皮衣皮裤,靠在摩托车旁很有气势。一点也不像是高中生。他家庭富裕,父母都在国外上班,爷爷奶奶管束不了他。又可怜他父母不在身边,只能在物质上拼命补偿。他在学校也是以大方出名的 ,身后跟着一帮子的小弟,也挺威风。 方锐不认识陈离。陈离刚来不久,除了贺家扬也没什么朋友,十分的低调。 “这就是你说的帮手?瘦的我一手都能提起来?” 陈离正是窜个的时候,倒不是很瘦,可是和膀大腰圆的方锐比起来,确实差许多。 也不理方锐的挑衅,陈离朝贺家扬走去,直接结果头盔扣在头上,冲方锐比了个中指。 方锐一下子跳起来,朝前走两步,又冷冷地笑:“你给我等着!” |
贺家扬不知从哪又弄来辆车,也参入战团,脸上满是兴奋。陈离和他赛过,知道他技巧不高,却是个喜欢拼命的主。“怎么也上?” “啧,这帮人手黑得很,下动作不断,你可要小心。必要的时候,我还能帮你当两下。” 陈离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上次他就领教过,别车都是好的,什么小动作都有。本来就是野路赛车,自然不会有规则,能把对手放倒是你的本事,旁人只会呐喊,谁也不觉得是犯规。 “我知道。”陈离笑笑。 “跟你说,今天给力点,再跑到半道上不见人,我跟你没完。最重要的不是名词,”贺家扬朝方锐一努嘴,“赢特么傻逼的!” 陈离呲牙一笑,“放心。” 极致的速度总让陈离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他自小便喜欢这样的刺激,车速越来越快,陈离的思绪也高度集中,只听得见呼呼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他要超越的,也是自己。 前半段的路程中,他并未特别冒尖,甚至一度让方锐领先。这是策略。有几个领头的,在前方胶着,很多都被挤出赛道。更严重的摔车,也不是没有。 倒后半段的时候,陈离才慢慢加快速度。 到了最后一个拐弯处,他已经飙升到了第四名。 第二名和第三名见事不对,一左一右把陈离夹在中间。 陈离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互相别着的三人,竟然忽然成了一伙,一下子就束手束脚起来。 他不敢在超前,过弯道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车头一摆,从包围中挣脱出来,自右方超越过去。 右边那辆车车头一转,直直朝陈离撞来。 近两百迈的速度,光是发动机隆隆的声音,就足以让人胆寒。陈离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朝边缘驶去,那车却一下子扭转方向,朝陈离得意地笑。 陈离觉得不妙,刚要改变方向,车头猛地下沉,巨大的惯性让他一下子就从车座上飞了起来。天旋地转中,他看到道路边缘处的下水井的井盖被人挪去,因为背光,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没来得及生气,整个人就重重跌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 等贺家扬奔到陈离身前,他才从眩晕和疼痛中清醒。贺家扬不敢乱动,慢慢把陈离的身体放平。等了好一会儿,陈离才能坐起,浑身火辣辣地疼,尤其是右臂,撞在一块凹起的石头上,疼地尤为厉害。好在没伤到骨头。 “能不能走?”贺家扬帮他把头盔取下,一脸焦急,“我叫救护车。” “没事没事,没那么严重。”陈离又坐了一会儿, 扶着贺家扬的手臂站起来,走了两步觉得除了擦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制止了他。 “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一下可摔得不轻,别有什么后遗症。”贺家扬蹙眉,执意要送陈离去医院。 远处传来欢呼声,眼见有人要到终点。 陈离郁闷地瞪着,心里懊恼要死。来了两次,没有赢钱,却把之前的钱全丢了进去,真是倒霉。 他还没多做感慨,四周忽然警笛声大响,七八辆警察从小巷子里冲出来,将道路两头堵得死死的。 |
陈谙同客户开完会,已经华灯初上。看了看表,陈谙不由皱眉,来不及吃完饭,便迅速驱车回家,却已经晚了一步。 老张满脸懊恼、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就指着桌上的马奶混沌。买东西的功夫,陈离早就不见人影了。而桌上的馄钝,也已经凉透了。 陈谙不出一言,将自己手上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仍是一碗马奶馄钝。这并不是本地人常吃的那种虾肉,而是用羊肉做的,汤也是羊肉汤。塞上碧翠的一把香菜,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两碗馄钝一冷一热,并排在餐桌上放着,都没有放蒜苗。 老张喃喃地道:“陈总,是我不好,我没看住小少爷……” “不怪你。他要是想出去,谁能拦得住?”陈谙淡淡地说道,忽然一抬手,将两碗馄钝齐齐扫到地上。 汤汁洒了一地,保温盒咔嚓一声脆响,已经是分成两半。 老张吓得差点跳起来,四散的汤汁透出浓浓的香味,一时间满屋都是羊肉汤的鲜香。老张跟了陈谙几年,陈谙总是和颜悦色的,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从来也不曾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陈总您消消气,小少爷肯定有事所以才……” 陈谙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裤腿处溅上的油渍,“我去换件衣服,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吧。” “哦,是。”老张喏喏回答。 |
对于这些小混混,警察的态度向来都是以暴制暴的。 拳打脚踢中被带到了派出所,陈离和贺家扬都是心理惴惴,面上不好表现出来罢了。方锐也没了刚才的嚣张,被踢了两脚后,恓惶地跟在两人身后,靠墙角抱头蹲着,稍有迟疑便是耳光脚丫伺候。 赛车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那些小混混也不惧什么,嘻嘻哈哈地蹲着,只等着明天一早放出去。也有学生或有钱人家的孩子,交点罚款就能立时放出去。 陈离给陈谙去了电话,电话那头陈谙很平静地答应了。 贺家扬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咬着牙不吱声。但他衣着打扮,同小混混截然不同。那些警察眼多毒,一眼就看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非逼着问出家长电话,不然就要告到学校去。 一通电话打过去,贺家扬不再说话,垂头丧气地蹲着,连陈离叫他也不应。 电话很管用,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仪态大方,和警察背着身说了几句话,才走到贺家扬身前。 “家扬。” 贺家扬抬抬眼皮,见是他爸爸的助理贺天,不由自嘲笑笑,想也知道那人不会来这里丢人。“他让你来接我?” “不是。”贺天淡淡地道:“董事长说您自己惹得事自己担着,他不会保你出去。我刚才询问了警官,你的事不严重,交点罚款,明天上午就能出去。我早上再来接您。”说完,朝贺家扬点点头,自己却转身离开。 陈离不由愕然。 贺家扬的脸色倏然灰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天离去的背影。纵然贺江再厌恶他,他也没想到,贺天竟然会把他扔进警局里,理也不理。 陈离想要安慰贺家扬,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愕然间,贺家扬被两个警察粗暴拉起,陈离站起来,一个警察猛地在他腿弯踢了一脚,他疼地一下跪倒在地,贺家扬已经被带走了。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陈离抱着头蹲着,两条腿酸的快不是自己的了。头顶就是窗口,冷风如刀,兜头转脑地往里灌。 |
有人说想看贺家扬的故事。想看的人多吗?多的话我就写!截止明天哦! |
陈谙和方锐的爸爸一起到达的。到的时候陈离双腿打颤,背靠在墙上,全身都疼。尤其是右臂,被石头磕出尺长的口子,虽然不是特别深,但流了许多的血,黏黏糊糊在衣服上,抱头的时候,撕扯着极疼。他的脸色有些白,嘴皮干裂,显得十分狼狈。 陈谙站在不远处漠然地看着,并不上前。陈离脸上的惨白,也只被他当做发烧的后遗,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更加怒火中烧。 方锐见到他爸,先是一喜,又赶紧地朝后缩,仍是被拎起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方锐艾艾地叫着,最后连警察也看不下去,把两人拉开。 陈谙倒是很平静,同警察说了什么,连罚款也没交,陈离就被准许离开。 “走吧。”陈谙走到身前,一双眼睛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陈离没来由一阵心虚,梗着脖子想要站起来,脚底一阵发软,扶着墙才站起来。 陈谙站在旁边,等他站稳了,才道:“走。” “老陈,等等。”陈离叫住陈谙,“贺家扬也在,你能不能帮他……” “我不是他监护人,这件事做不来。况且贺家的事,也不是我能插手的。”陈谙皱着眉,大致也听说过贺江是怎么管儿子的,见陈离仍是巴巴看着自己,“贺董怎么说也是家扬的爸爸,不会不管他的。” 陈离这才慢吞吞地跟着陈谙,走了两步,早蹲麻的双腿酸的站不住,扶着墙壁才走出警局。 一路上的平静倒让陈离十分的狐疑,只不过他摔了一跤,又在冷风口吹了半夜,累得脑袋都转不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也没用。全身好像要散架一般地瘫在车上。 休息了一会儿,身上好像更疼了。 车停了,陈谙下车,陈谙在后车座上闭目,有些睡意,并不知已经到家了。陈谙见他久不下来,敲了敲车门,陈离惊醒,揉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陈谙。 陈谙沉着脸,两根眉毛微微地拧着,不错眼的看着陈离。他的目光很沉,压得陈离几乎起不了身,许久才从车里走出来。车里很暖,陈离的身体渐渐暖过来,所有的痛感也跟着回来,他那一摔,全身上下多处擦伤,齐齐叫嚣着疼,尤其是右臂。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门是反锁的,陈离知道家中没人。恐怕许源还在住院,而许默北在医院相陪。他心里莫名一松,想要上楼换身衣服,肩膀旋即被陈谙按住。 “上衣!”陈谙淡淡地说道,已经从腰间抽出了皮带。 “我去换衣服。”陈离想要摆脱陈谙的手,奈何他钳得很用力,挣扎一下,没有挣脱开。 “不用了。”陈谙一字一句的道。 陈离也知道陈谙气得不轻,今天的事不能善了。反正早解决早休息,索性就解开扣子,先褪下左边衣袖,才慢慢地把右胳膊抽出来。 陈谙见他磨蹭,皮带就朝陈离肩膀上抽了上去。 陈离被打了个趔趄,外套掉在地上顾不得捡,陈谙的皮带已一下紧着一下地落下来,十二分的怒气,十二分的力气。 火舌一样的皮带紧追着陈离不放,陈离站立不稳,撑臂扶在了玄关的隔断柜上。 陈谙顺手将他上身压住,皮带朝臀上腿上落。 |
陈谙顺手将他上身压住,皮带朝臀上腿上很落。 陈离没有穿秋裤的习惯,大冬天也只穿一条单薄的牛仔裤,根本抵挡不住皮带的凌厉。 皮带像是在身后炸开,陈离疼地两眼发黑,想要挣扎却被陈谙死死地按住。许是盛怒,陈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皮带一直捡着臀腿相连地地方落,十几下皮带都交叠在一起,纵然是陈离也忍受不了,满脸地虚汗,一下子挣开陈谙的手,从柜前绕过,撞撞跌跌朝前跑。右手臂嘭地撞在墙上,陈离五官都揪在一起,湿黏的感觉从羊绒衫中透出,他也顾不上。 陈谙气的发狂,一面追,一面皮带重重落在陈离身后。不及走到楼梯处,陈离脚一软,滑到在地毯上。陈谙一脚踢在他背后,手里皮带兜头兜脑地抽下来。 一下子抽到擦伤处,陈离弓着身子,细碎地呻吟声透出,他狠狠咬着手臂,却是不想这么软弱。 “去了第几次了?”陈谙停了皮带,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离,声音因为愤怒,压抑不住地发抖。 身后的痛楚一挺,陈离就不可遏制地浑身颤抖,疲惫、疼痛还有疯狂地晕眩将他包围,虚弱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谙等了几秒,见陈离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样子,气的便是几下。皮带夹带着风声,几乎每一下都能让陈离一颤。 陈离疼地哼了一声, 右手臂压在身下,他微微拱了身子,想要把手臂抽出来。 “说话!”陈谙怒吼。又是一皮带打下去,恰巧打在腰侧的伤处。 陈离浑身一颤,一声压抑地惨叫声透出,又狠狠的压下,只余他粗重的喘息声。 那一声惨叫让陈谙一愣,似乎是一桶冷水兜头泼下,人也有了几分清醒。再看陈离,蜷缩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冷地。陈谙忽然想起来他还在病中,一时神色复杂地看着陈离,许久才道:“到底去了几次?” “四次!”陈离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微微闭着眼睛,整个房间都在眼前转。 陈谙眼眸一缩,怒气又窜了上来。 “为什么要去?你不知道那是能送命的吗?”一念及此,陈谙气的手都发抖,皮带都没了准头,有几下抽在地毯上。 |
楼楼过节已经很勤奋了,都没出去玩在家码字。 对于催更的童靴,不要太过分哦。 真想看文的,拿长评来。你们写多少字,我就加更多少。不然你们以为码字很轻松吗? 咔咔咔,不要催了。要表扬楼楼,造么? |
陈离忽地扭过头,陈谙的皮带差点抽在他的脸上,陈谙手腕一转,堪堪擦着陈离下巴而过,只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想要把老房子买回来。”陈离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怒吼着说出来。 从未想过是这个理由,陈谙一愣,继而觉得心里有什么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让他站立不稳。那栋房子,那栋掩埋了一切的房子,他再也不想要想起,不想要回去的房子,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退后了一步,微微地叹了口气,默默凝视着陈离,“不许再去了!”声音以没什么怒气。 陈离痛的发昏,仍是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吐字:“我不!” 他侧着头,眉头紧锁,五官都似挤在了一处,竟然是那样的像……恍惚间两人的身影似乎是叠了起来,又好像和梦里躺在血泊的人融为一体……陈谙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想起雁潮的那起车祸,硬下心将陈离拽起来,按在沙发上扒了裤子。 陈离软趴趴地早没了力气,任由陈谙将他丢到沙发上,认命地闭了眼睛。 裤子褪下,身后尽是陈谙盛怒下的留下的伤痕。尤其是臀腿交连的地方,青紫可怖。 陈谙眼睛飞快地避开,“既然去了四次,那就算四十下吧。” 提到赛车,陈谙的怒意便控制不住,啪地一下,将皮带甩到了伤最重的地方。纵然收了几分力气,陈离也疼地扬起身子,脖子狠狠勾起,然后软软地垂下。 陈谙不再犹豫,一下接一下地抽下去,只是避开了臀腿相连处。 陈离全身没了力气,最初时还挣扎,被陈谙惩罚性地加大力道,渐渐连挣扎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瘫在沙发扶手上,身后的沉闷的抽打声渐渐地模糊,又渐渐地清晰,不再是一下一下,而是连成一片,吵得他心烦意乱。汗沉沉地落下,蛰在伤口上,全身没有一处不疼,嘴里也发不出声来,他想要水喝,他想要洗个澡,洗去满身的沉重,最终他只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就跌入了黑暗之中。 喃喃之语听得并不真切,陈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陈离唯有那次昏迷的时候,才叫了自己一声。他迟疑地停了手,手掌僵硬,手心却都是密密的汗水。 走到陈离身前,却发现陈离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惨白当中又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摸额头,果真又发烧了。 |
太特么勤劳了,我喝多了 |
贺家扬果真没被关多长时间,天一亮就被放了出来。但没在派出所过夜的人,是无法想象那里的环境的,贺家扬被吓得不轻。但他更恐惧的,还没有来临。 贺天在派出所门口等他,一上车就奉上了热豆浆和虾饺。贺家扬狼吞虎咽地吃了,然后安静地坐在车上。 贺天没有进贺家,将贺家扬送到后,他便开车离开。老管家适时的接过贺家扬的外衣,轻声道:“老爷说了,等你收拾妥当去见他。”他顿了顿,才道:“他在大少爷的书房里。” 贺家扬的脸一绿,眼里是说不出的厌恶和愤怒。但是很快,那抹愤怒就消失不见,变成了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神色。他去洗澡、换衣,刮胡子。等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的再不能被挑剔出半分毛病时,老管家拿着菊花茶叶混合的冰袋上来,熟练地给贺家扬敷在眼睛上。 纵然知道贺家扬一夜未睡,但眼下青青,仍会使贺江不满。贺江不满,他便没有好日子过,这是从有记忆以来,贺家扬就明白的事情。 “袁叔,还是你对我最好。” 老管家顿时笑了,看着贺家扬的目光有几分爱怜。他比贺江小不了几岁,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但儿孙皆在外地,老伴又早死。与其跟在他们身后讨人嫌,倒不如留在贺家,挣得工资比儿子的要多好多,也比带孙子轻松多了。 “小少爷,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别那么犟,老爷他,无非是……总之,你知道该怎么说话。” “我知道,他就是想要一个影子。可我不想当一个影子。再说了,我哪有资格呢?就算是当影子,也没人觉得我合格。”贺家扬低喃着声音道,扬起一个讥讽地笑。 老管家想要说什么,被贺家扬平静地制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袁叔,我不傻,不会去触他霉头的。” 照照镜子,再也看不出一丝萎靡的样子,贺家扬才走出房门,上了三楼。 三楼他很少去。上面是父母和大哥起居的地方,纵然他的哥哥贺家轩走了那么多年,那个地方,仍是保持着原样。甚至连贺家扬也不被准许随意进出。 他讨厌大哥的书房,更甚于贺江的。 因为那不只是疼痛或责罚,那更是羞辱。 在房门口站了近两分钟,贺家扬才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厌恶,换上了一副羞愧的表情,敲了敲门。 |
听到贺江应声,贺家扬推门而今,然后熟练地走到贺江身畔的空地上,跪了下去。 书房很明亮,是整栋别墅光线最好的地方。五十平米的大房间,一面落地窗正对着大海。书房布置的很朝气,一看就是年轻人的房间,只错落地放了两个书架。靠近窗的地方放着一个柔软的蓝色单人沙发,亦是贺江最喜欢呆的地方。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海面上,时而落在大儿子的相片上,对于跪在地上的贺家扬视而不见。 房间里没有铺地毯,纵然木制地板没有大理石那样渗,跪久了也会不舒服。更何况贺家扬一晚上没怎么睡,连惊带吓,此刻不过是强撑着精神。没多久,额上就冒出细密密的汗,房间里暖气开得十足,让人全身都舒服。 贺家扬也不知怎么的,膝盖木然地痛,他竟然也能打瞌睡。等脑袋猛地一沉又惊醒的时候,他几乎出了一身冷汗。没能等他反应,贺江反手就是一掌。 贺家扬朝前一扑,又立刻跪好,满嘴的血腥味道。 “睡得舒服吗?” “对不起。”贺家扬道。 贺江道:“对不起?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干什么?看看你做的事情,真叫我觉得耻辱!我们贺家,还没有人经过警局!你倒真是我的好儿子!” 贺家扬低头擦拭血迹,恰好掩饰住眸中的愤怒和讥讽。 贺江纵然是在怒骂的时候,表情仍是平淡而冷漠的,无法掩饰的失望和厌恶似乎是他对待贺家扬的常态。只不过习惯了他态度,贺家扬仍不能以平常心对待。他微微撇撇嘴,然后看见贺江一指墙角的花插时,忍不住瑟缩一下,才站起来。 整个房间都保持着大哥在世的样子。就连藤条都放在精致的花插当中,不让人看见。贺家扬取出藤条,微微叹了口气,将椅子放在房间中央,扭头把藤条递给了贺江。 他将居家裤连同底裤褪下,然后弯腰撑在椅子上,脸上火辣辣一片。尽管知道从外面,并不能看到房间里,可这样开着窗,仍让他感到难堪。而别对着大哥的相片,冰冷相框中微笑的人,也似在讥讽他一般,笑得仍那么灿烂。他讨厌那样的笑。 贺江卷起袖子,扬起手臂就是一记。小指粗的藤条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深深嵌入贺家扬的皮肉当中。白皙的皮肤先是留下一道白印,继而血朝上涌,隆起一道红痕。贺家扬手指用力攥紧椅子,一声不吭。 |
大家都在问治愈的问题。。。 此文才进行到三分之一处,情节好多还没展开,所以吗。。。 大概到情节过半的时候,就会有治愈辣 |
没有说数目,那就说明贺江的怒气不小。贺家扬心里清楚,今天怕是不能走着出这间房间了。贺江打得并不快,也不如何用力。他已不再年轻,纵然挥动藤条这样的事情,也会觉得吃力。只不过藤条尖锐,看似轻轻一挥,但带来的痛楚却是巨大的。没过多久,贺家扬脸上就爬满了汗水,身后红肿练成一片,藤条抽打在上面,声音也有些发闷。 贺江停了手,轻轻地喘气。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汗水,将藤条递到左手,再次举了起来。 左手攒足了力气,重重的一下便抽打在臀峰上,带出一片青痕。贺家扬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突突乱跳的心几乎要蹦出来,脑门上的青筋也紧紧绷着,大滴地汗自脸颊滑下。等了几秒钟,才堪堪缓过来。但贺江的第二记又随之落下。 藤条从腰下开始,一直挨着落下到大腿上部,如此才算是一抡。贺江打完一抡,总要换手休息,纵然力气不够,但数量累积之下,贺家扬屁股大腿早就青肿一片,浑身湿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两股战战。听到贺江吸气换手的声音,知道下一轮又要开始,禁不住全身发抖。 青肿发僵的皮肤早已失去弹性,皮下瘀血渗出皮肤,冒出细小的血珠。 见打出了血,贺江微微拧了拧眉头,手上仍是不停。藤条的末尾扫到了破皮的地方,贺家扬忍不住惨叫一声,身后仿佛油煎火燎,痛地他恨不得昏死过去。等叫出了声,他才白了脸。贺江脸色一沉,最看不得便是贺家扬的软弱,手上家中力气,朝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抽去。 贺家扬几乎要把牙关咬烂了才能忍住不出声,嘴里的血腥味道越加浓重,全身遏制不住地颤抖不停,等到贺江收手的时候,他几乎要瘫在地上。但他不敢,僵直的胳膊扶着椅背,然后又迅速移开手。椅子上和地板上也都落了汗,贺江没什么表情,转手将藤条递给贺家扬,又重新坐了回去。 贺家扬接过藤条,弯腰提起裤子。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果然放着一盆水和一块干净的抹布。贺家扬弯下腰,吃力地端起水盆。身上刚一发力,便痛的眼前一晕,差点将水盆脱手。他颤颤巍巍地把水端进来,擦干净了藤条,又慢慢跪在地上,将自己的汗水渍擦干,这才端了水盆出去。 等下了二楼的时候,才一下子软倒在墙边,眼泪不可遏制地溢了出来。 |
送到医院之后,陈谙才知道陈离身上是带着伤的。浑身全是一块一块的擦伤,一看就是从车上摔下来的。也不知是该气还是痛,好在都不是特别严重,除了手臂上的伤口需要缝针,其他已经被医生处理好了。 他摸着烟,放在鼻前嗅了嗅。缝针的时候,陈离仍是昏睡着。急诊室颇不安静,总是吵吵嚷嚷,来往的病人和医院人员,交织出一副似曾相似的场景。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拉上窗帘的病床人影攒动,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揪。 每次到医院,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 缝了针,陈离被送入病房,仍是在昏睡着。陈谙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用手细细抚摸着他手臂上的绷带,然后轻轻掀开被子看伤。到底是出手重了些,不说那么些或青或紫的僵痕,几处叠加早就抽破了皮,露出粉嫩的肉。腰上,腿上更多的是擦伤,再加上皮带的肆虐,分不清哪里是打出来的,全是一块块的血痂。 陈谙有些懊恼,却并不后悔,抬手摸了摸陈离的额头,热度总算又退了一些。 他掏出电话,“老张……在车库的柜子里给我那个东西。” 陈离醒来的时候,白天已经要过去,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睡眠是最好的灵药,纵然浑身仍疼地要死,但总算恢复了些力气,不再是那样绝望的无力和眩晕。他眨眨眼,适应了落日时刺眼的光,就看到陈谙坐在床边,两手交叠,趴在床沿沉睡。 头发似乎有些乱,陈离眨了眨酸涩的眼,觉得陈谙头上灰扑扑的,像是沾了层灰。他下意识地就去拍,没想到陈谙却醒了。那也并不是灰,而是夹在在黑发下的白发。 陈离这才想起,陈谙这段时间忙,总说要去染头发,却总没时间。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的白发。 一时发愣,但一看到陈谙毫无波澜的眼,陈离又没来由地一阵气恼,扭过了头。 陈谙坐起来,想要去摸摸陈离的额头,却被他避过去。陈谙没说什么,既然有力气生气,估计是退烧了。他走到桌边拿起水杯,放了支吸管在里面,递到陈离唇边。 陈离渴的厉害,一口气全都喝光了。 陈谙又取出保温盒,里面是糯香的皮蛋瘦肉粥。保温盒的质量很好,粥仍是滚烫的。陈谙用勺子舀了半碗出来,快速地搅拌着,直到温度适中,才舀了半勺,递到陈离嘴边。 陈离毫不配合,淡淡地扫了陈谙一眼,将头蒙进被子里。 “少猫哭耗子。”陈离道。 陈谙道:“你饿了一天多,只能吃这个。” 陈离不动。陈谙轻轻拽下被子,陈离抬头道:“我还是要去赛车,我要赚钱。”说的毫无转圜。 嘭地一声,陈谙将碗重重磕在桌子上,显然是被陈离的话气到了。陈离拧着脖子,惨白的脸上仍是决绝,让陈谙头疼不已。 |
深吸一口气,缓了很久,陈谙才道:“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房子卖出去。”陈谙声音低沉,然后抬眼看一眼陈离,“就算你出多少钱,我也不卖!” “你……”陈离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愣愣看着陈谙。 一串钥匙从陈谙的口袋里掏出来,上面只有两个钥匙,却有五个钥匙挂件,是陈离最喜欢的灌篮高手里的人物,每一个都很小,五官和眼色都磨得平了。现在看来,其实做的一点也不像。 陈离看着钥匙串,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陈谙却又将钥匙放回口袋里。 纵然如何地回避,把它放到最角落的地方,它仍在哪里,永远不会因时间的原因消失。 陈谙失神地叹口气,端起碗,将勺子送到陈离的唇边,“来,吃一点吧。” 陈离不动。 “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房子交给你?” “嗯?”陈离双眸一亮。“老陈,我……”是呀,既然房子没卖,又何来买一说。那也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能回去。 似乎是猜到陈离所想,陈谙笑笑,语气有些没落。“想要回去,得要看你的表现才行。”眸光却是温柔。 举着勺子,又送到陈离嘴边。陈离这才不情不愿的张口。温温的粥滑进嘴里,咀嚼两下,顿时满嘴清香。白粥的软糯,瘦肉的鲜,皮蛋的咸,还有恰到好处的佐料,让小小一碗粥,绽出数种滋味,又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好吃得要将舌头也吞了。 他本就是满嘴苦涩,吃这样的粥才有滋味,三口两口,就将半碗粥吃完。陈谙在舀半碗,他仍就着勺子吃的香甜,吃完了才发现竟让陈谙一直在喂。 “以后,不许再去赛车了。太危险。”陈谙将碗放到桌上,提起这件事,他仍是心有余悸,他没办法想到陈离赛车的样子,总是会和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一想起来,怒气就在胸腔里面乱窜,更是止不住的惧意。 陈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你还记得小叔吗?”陈谙突兀地声音传来。 小叔? 陈离扭头看着陈谙,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却不真切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要不是才见过婶婶,他可能对他这个二叔,印象更是淡薄。但他却是知道,这是陈谙心中最深的痛。 他不止一次听亲戚唏嘘,说陈谙命寡。少年没了父母,一个人靠着家里的抚恤金,带大了弟弟。没曾想小叔刚结婚不久出事。自从那之后,他便再没提小叔。 “雁潮跟你一样,总是喜欢刺激。”陈谙似是陷到回忆当中,嘴角挂着温馨的笑意,“他小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什么都想尝试。别的小孩子吓得大哭的东西,他最有兴趣。越大,他喜欢的东西就越刺激,飙车、攀岩、滑翔、跳伞、蹦极,他什么都玩儿。我还记得那年,他用奖学金买了一辆新车,同几个哥们去滨海公路试车。结果连人带车栽下山崖……我前天晚上就看见你的背影,觉得像,又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陈谙的声音猛地顿住,快速地片转过头去。陈离看到他眼角似有水光,半晌才喃喃道:“我又不是小叔。” “等你出事的时候就晚了!”陈谙怒道,侧着身狠狠拍了怕陈离的脑袋,“不许再赛车!没得让人提心吊胆!”然后快步走出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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