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Wake me up (伪兄弟 BL)[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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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Wake me up (伪兄弟 BL)[第6页]

作者:绿帽子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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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利用不好，那是要命的。"
女人愤怒到了极点，扯着头发冲男人怒吼，"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玩意吗！！他们绑架了我的孩子，你们绑架了我不都是为了让Carl出现吗！！你们简直都是一样的！！！满口的仁义道德！！我们根本没想过去伤害谁！！！"
男人见怪不怪的扬起嘴角坏笑，"不配合我们，就等于在帮他们。"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和查九赶紧收回视线，躲在窗台下凝神静气。
他们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查九伸手指指后面，我点头。他快速向房屋后方转移，我跟着他想挪到侧面，因为我感觉他们快出来了。
果不其然，我的身子刚探进去的刹那，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脚后跟擦过。我本能的向前翻滚，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只听到"你他妈个笨蛋！！市区里不能鸣枪！！想把人都招过来吗！！先把他们干掉！！再让我听到枪声我先一枪崩了你！！"
然后就听到特别无辜的声音，"要是不是我开的枪呢？！"
那个人急了，"我他妈踹死你吧！！"
这个旷世奇葩的对话让我瞬间出戏，坐在地上笑得快要透不过气。正笑着，就感觉到身旁出现了一个黑影，我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开了一枪过去，翻身站起来向后跑去接应查九，身后的对话还没完——
"这他妈是不是你开的枪！！"
"老大！你看清楚！！你过来看看！这有灯你过来看看清楚是我中枪了！！是我！！"
"我他妈不看！！赶紧给我追人去！！他妈的穿着防弹衣你给我矫情个屁！！"
我是不行了，边跑边笑，连跟他们打架也是喜感十足。有4个男人阻挡我和查九，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两个男人带着孩子的妈妈离开，但我不担心，与查九对视一眼准备撤退。
他们以为我们是打不过想要逃走，更加奋力的追击，像口香糖一样难甩掉。我们退回车边，冲他们的脚下虚无的开了两枪才得以钻进车里，发动车迅速逃离。
他们不敢开枪，我们敢，他们没有车，而我们有，临近深夜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行驶，处处畅通，可情况依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我们开过两个巷子口，在经过第三个巷子口快要到达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从两侧像凭空般窜出来很多辆重型机车追逐，朝我们的车窗和车轮开枪。
枪声密集，说不定哪一颗就会被爆头或是打中油箱，现在这种情况车里是最不安全的。我踩下刹车，打开车门索性不要命的和查九一起在流弹中弃车而逃。
我和他是往相对的方向飞奔，朝巷子的深处跑去，机车进不来，这样我们才有摆脱他们的机会。
可惜的是，出口被堵住了。
两个黑影从另一头气定神闲的走过来，其中一个大声的说道，

"哎哎哎！别跑了！累不累！朝我开枪的那个！别跑了！！"
是挺累的。
那我就不跑了。
两头夹击，一边两个，一边五个，查九那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站定，看着那两个黑影走近。说话的那个年纪看着与我相仿，头发极短，其实我的也不长。我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他吐口口水，架势打的不错，我以为他开口能是什么震慑的言语，没想到他的确把我震慑到了——
"你小子怎么跟我留一样的发型？！"
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五尺黑脸大汉一脚踹翻，"你他妈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
他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咧嘴，"我他妈要是能吐出象牙我还能在这待着？！我天天吐象牙去！！"
我快要破功了。
如果我和他不是站在对立面的话，说不定现在能勾肩搭背的出去喝一杯。
真的挺想认识这个人物的，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大汉，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顶我两个宽。
大汉像拎垃圾一样把地上的家伙拎起来，丢到我面前，"去去去，快点给我搞掉他！搞完了我们好去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那个小男孩在车里说的"饿了就要吃饭！！吃饱饭才能好好工作！这是爸爸说的！"经典语录，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对面的那个家伙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眼睛里渐渐溢出寒意，"很好笑吧？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笑？只可惜，我讨厌别人笑。"
他猛的做出出拳的前势，却迅猛的踢出了腿，力度狠厉。我勉强躲过，虽然只有一招，但足够看出这个人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玩世不恭。
他的进攻节奏奇快，招式令人眼花缭乱，摸不准他接下来是出拳还是出腿，被他打过的地方疼到发麻。
第三次被他踢得撞到墙上，头有些昏，和这样的人打很消耗体力。我吐掉嘴里的血沫，喉咙里满是腥涩，不想认输，也不能认输。
我不想承认我打不过他。
他的格斗能力和四哥不相上下。
打不过也要打。
没有退路。
我努力尝试进攻，让节奏转为由我掌控获取主动权。速度再快，套路再繁琐也一定会有破绽。我原本想着速度上拼不过就拼力度，然而我还是错了。
我几乎是半伏在地上呕血，他硬生生的踢断了我左侧的两根肋骨，而我却只是揍个他鼻青脸肿。他蹲下来，用力的揪住我的头发，轻蔑的笑，"你够不错了，能打裂我的嘴角，哎呀，这里好像也破了。"他抬手摸了一把从眉骨上流下的血，"真是没教养呢，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你看我，就没打你的脸。"说完，他厌恶的把我的头往地上砸，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头痛，整个人就淹没在难以言喻的从左侧断骨处传来的剧痛。

他像我踩住被我打断右手的人的伤口一样不遗余力的踩住我的断骨，碾压，微笑。
"上次打死我们的人的就是你们吧，真是能干。老五都被你们打死，打断了手和腿，真是太能干了！！"
他愈发的增加力量。
彻骨的痛。
咬烂唇也抵挡不住。
闭紧眼，
尽力控制住到嘴边的呻吟。
"你是叫宁七吧？"
"排在第七位呢，不错。"
"很遗憾，我是排在第四位的，对付你，举手之劳。"
"那边那个是叫查九吧，啧啧，他运气可是比你要好很多呢。"
"跟他对手的是我们的老三。你应该也明白前三的实力是什么样的。"
"他死了都没有遗憾。"
这好像一场清醒不过来的梦魇。
无论我如何艰难的挣扎。
真实的撕裂的痛感。
死亡的窒息。
还有人要离去。
"你也一样……"
"再见了。"
"去陪你的同伴。"
"不会孤单。"
冰冷的金属质感抵上我的前额。
谁都可以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唯独不能是查九。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凭着感觉用尽全力往那个家伙的头上踢去，在他躲开的期间重新从地上站起来。
还好，
我还能看清东西，
每一样都能够清楚的看到。
我撑着背后的墙努力的站直身体，"是男人，就放下枪。"
我要打败他。
打败这里所有的人。
然后去救查九。
只有这一个信念，我丧失了其余的理智，疯狂的攻击眼前一切能够看到的移动的生物，感受不到疼痛，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倒下，再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周而复始，直到再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站起来。
血模糊了我的视线，麻木的向查九所在的巷子跌跌撞撞的跑去，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要是查九死了，
我就杀光所有人给他陪葬。
我已经看不清混战的人里面有没有查九，身体机械的保持进攻的本能，体力几乎消耗殆尽，每挥一次拳都要不受控制的和对方一同摔倒在地，但此刻我不觉得累。
最后的最后，巷子里只剩下我和查九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打。脚下是横七竖八的昏倒的人，黏腻的血滴滴答答从手上掉落，混合着地面的红色一起蔓延。

我甩甩手上的液体，擦去遮盖住视线的猩红，双腿发抖，呼吸沉重。查九快要站不住了，扶着墙身子也在往下滑，对面的那个人依旧傲然挺拔。
我不想绝望。
没有什么可绝望的。
他也有坚持不下来的那一刻。
我再次向那个人冲过去，他们口中所谓的前三，借着冲力跳起来朝他的头顶下劈。他同时蹬墙腾空飞起一腿向我踢来。
躲是躲不掉了。
谁也没占到便宜。
他侧过头用肩膀承受我腿上的力道，而我只能用胸口。
同时倒地。
我胸闷的喘不上气。
意识有点恢复清醒，开始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
这也意味着我可以慢慢体会身上各处如同断裂的疼痛，还有不可抑制的疲累。
我咳嗽两声，吐掉口中的腥气。刚想站起来发现查九抢先冲了过去，准确来说是扑上去，尽管他只走了两步把对方压在地上，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右腿受了伤，站立不稳，全凭身体做最后的攻击。
这样是没有用的，我想查九也知道。可他每一次都抢在我的前面去发动不堪一击的进攻，简直就是去挨揍，被踹飞，被踢倒，撞到墙上，扔进废弃的杂物里。
是不是我的错觉。
查九是不是在为我争取休息的时间。
他是不是用命在帮我抵挡来自于外界的伤害。
他是不是……
查九再也没有站起来。
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是不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梦，
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该结束了。
当我再次恢复理智时，自己正在对着身下的人挥拳，他一动不动，眼睛睁着，满脸的血污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我毫不关心他是不是死了，从他身上爬下来手脚并用的挪到不远处查九的身边，跪坐在地，轻轻拍着他的脸，一声声呼唤，"查九。"
"查九。"
"查九。"
"查九，你醒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手上的血抹得查九满脸都是。他每次都能叫醒我，我却一次都叫不醒他。
还有呼吸。
查九还活着。
我放下心，抹抹眼睛，粗略的检查他身上的伤，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的腿。膝盖没事，再往下，应该是小腿胫骨骨折，就像我左侧的两根肋骨一样。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我是一个都招架不住了。还有我的手机，明显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想到这，我掏出手机随意的往一个方向扔去，然后站起来，慢慢的把查九背到身上。
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里是哪我都不太清楚。
等相对安全后，再给容二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回去。
深夜空荡的街上只有我背着查九在走。我几乎走不动，背上的查九总是往下滑，我弯着腰透不过气，左边一直再痛，腿也使不上力。
只有我们两个人。

如果就这样一直走到尽头我也满足。
寂静的世界。
呼吸声。
血掉在地上的破碎声。
如响鼓般的心跳声。
短短的几十米路，我跌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要在地上躺很久才能再次站起来。
不能昏在这里。
无异于把命丢在外面。
累。
好想歇一会儿。
就一会儿。
我带着查九躲到一个巷子的深处，藏在破旧的纸箱子里。已经很好了，能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放好查九，再仔细看一遍他的面庞，握住他的手，贪心的靠在他的身上，沉沉的陷入黑暗。
很温暖。
大片大片肆意铺洒开来如羊绒毯般细腻柔软的阳光笼罩在身上。
查九就坐在我的身旁。
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扬起脸迎着阳光微笑。
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我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
身下是看不到边际的草地。
目及所至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绿色，森林在微风中飘摇。
这才是一场真实的梦。
我睁开眼，首先迎接我的就是浇透全身的大雨，以及被泡烂的废旧纸箱。
与梦里一样的就是查九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这样淋下去我们两个都完蛋。我去摸查九衣服里的手机，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有，连钱包都找不到。再摸我的身上，一样。
我暗暗佩服了一下我们两个，
认命的爬起来把查九背在身上继续前行。
街上更加的空荡，两旁的商店都是门窗紧闭，由于雨下得太大，地面上都薄薄的起了一层雾气。
这么大的雨，
足够冲刷身上那些血迹。
漫无目的的行走，
听天由命。
我能做的只有牢牢的抓住查九让他贴紧我的后背。
我感觉胸口发凉咳两声，反而让凉气进了肺。
不停的咳，
每咳一声都会震得肋骨发疼。
查九，
只剩我们两个了。
你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跟我说不怕，让我变得勇敢一点。
我不怕。
有你在，
我什么都不怕。
从很远的地方打过来两束车的大灯的灯光。
我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
想要知道是什么车过来，可不可以向他们请求帮助。
刺耳的鸣笛声。
车直直的开了过来。
我支配不了自己的四肢。
刹车声。
轮胎在打滑。
近似于漂移到我的身边。
遗憾的是没有停下来。
我被一股不小的力量撞飞出去，幸好是经过刹车的我才仅仅是摔出去两米远的距离，查九离我还要再远一点。
我不敢放松精神，因为并不清楚车里的人是谁，抬手挡住过亮的光线，逐渐凝住呼吸。
其实我的心里是发慌的，一边担心是他们的人一边告诫自己不过是再打一架，精神高度的紧张，直到我听见一声——
"宁七！真的是你宁七！！"
是八瑶。
开车撞我的是八瑶。
我他妈跟她没完。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小哥哥为什么还不醒？"
"你去摸摸他的烧退了没有？"
这次叫醒我的不是查九。
是那对姐弟两个。
小男孩听姐姐的话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触碰我的额头，软软凉凉的，用手心摸完之后用手背碰，委屈的小声说道，"姐姐我摸不出来，我手太凉了。"
他姐姐明显的特别嫌弃，"哎呀，行了行了，吃你的冰激凌去吧。"
小孩子更加委屈，"姐姐你不也在吃。"
为了不让战争扩大化，我装作咳嗽两声，睁开眼，适应一会儿慢慢看清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一个抱着冰激凌，一个抱着薯片，同样的意犹未尽。
我想问其他人在哪，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生了锈。他们看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也看着他们两个，尴尬的面面相觑。小男孩想了想，舀了一大勺冰激凌捅进我的嘴里，冰凉瞬间融化开来，香草味的。
他姐姐这才如梦初醒般冲过来打掉小男孩想要再给我一勺的手，呵斥道，"你怎么能让他吃这个？！"
小男孩理直气壮的回道，"那姐姐你把你的薯片给小哥哥吃。"
小女孩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就知道吃！"然后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我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接过水杯大口喝完，"谢谢。"
小女孩拿过空杯子，对她弟弟吩咐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把叔叔叫过来。"
小男孩兴奋的点头。
等他姐走了他就利索的把桌子上的薯片拿在怀里，后来发现没手空出来吃，认真的思索片刻，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让我拿好，然后坐在我的床边埋头狂吃，我看了一眼外包装，上面写的是"蜂蜜黄油味"。
我也没吃过。
叫住他，"别吃了。"
小男孩转过头，"恩？"
"给我吃点。"
小男孩笑咪咪的把袋子伸过来，"这个是新味道哦。"
我拿了两片，有股奇怪的甜腻，吃进去更浓烈，我有点反胃，好不容易咽进去嘴里满是那个味道。
"好吃吗？小哥哥。"
我不想打击他，点点头，挣扎着下床想去漱口刷牙。
"小哥哥……"
"你去哪？"
门口传来容二哥雄厚的声音，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容二哥好心扶住我，又问一遍"你去哪？"
一开口满是那个薯片味，我恶心的想吐，"刷牙。"
说完我推开容二哥的手走进洗手间，吐掉刚吃进去的薯片，一边吐一边疼，吐到没的可吐后半倚在洗手台上发昏，容二哥在外面敲门，"宁七，宁七你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
镜子里的我面容枯槁的像个鬼，眼圈深重，嘴唇苍白干裂，掀开衣服身上缠着一圈圈用来固定的腹带，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疼痛。我稍稍弯下腰，接一捧清水拍拍脸，靠着墙刷牙。

再出来房间里只有容二哥一个人，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我浑身发毛，扶着墙尽量站的离他远一点。
容二哥挑挑眉，"你在害怕？"
我不说话。
一点一点的朝床边移动。
"你是不是觉得你该挨揍？"
我屏住呼吸。
郑重的摇摇头。
然后就像被凶恶的猛兽追赶一般几步跳上床用被子捂得严实，"容，容二哥，我，我我该睡觉了。"
容二哥高大的身体站在床边，挡得光都没有，诡异的笑，缓缓说道，"我们谈完再睡。"
我小声的哀叹，"别，别打我。"
容二哥笑的愈发灿烂诡异，"看你表现。"
我头昏脑涨的听容二哥询问那晚的状况，如实汇报。说到后面我忍不住问问查九怎么样，容二哥一如既往的淡定，"他没事，比你醒的要早一点。腿上的伤还要再养一段时间。"
我垂下头，"哦。"
"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联络我们，你们两个打12个，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呢。"
如果我告诉他里面还有一个前三和排在第四位的人，容二哥会不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不过我不想试试。
"没，没顾上。"
"那打完以后呢？如果八瑶没出去找你们呢？"
"我怕他们找到我们，就把手机扔了。"
我低着头看不到容二哥的表情，只感觉气压又低了下来，想哭又不敢哭，试着抬头去看容二哥。
恩，逆着光，脸上一片漆黑。
连五官都看不清。
我摸摸身后，上次容二哥拿球杆揍我的还没有好，随便按一下还是会痛。
我视死如归，闭紧眼，大声喊道，"查，查九他连手机都没带！！他还不带钱包！！要打打他！！"
容二哥一巴掌扇在我的头上，"叫唤什么叫唤！出息！"
我立刻抿进嘴巴。
只要不挨揍，
出息可以暂时舍弃。
容二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严肃的问了我一个问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吞吞口水，"吃什么？"
容二哥锁起眉头，"你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吃。"
"我吃什么都行。"
五分钟后，一碗刚做好的白粥出现在我的面前。容二哥用勺子搅了搅，"吃吧。"
我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只有一个感觉——真烫。
"哥，这是你做的？"
"恩。"
然后我就把粥扣在了身上，碗掉在了被子上。
时间定格。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动都不敢动，内心泪流成河。
下一刻容二哥黑着脸把我赶下来，忍了又忍才没有给我一脚，剥光我的衣服让我去他看不见的墙角站着。我一转头他都能感应到，吼我让我把头转过去。
我光溜溜的只有一个内裤在身上，面对着雪白的墙壁起誓，"我不是故意的！是碗太烫了。"
"那还怪我咯？！闭上嘴，老实待着！！小心我揍你。"

我只能老实的面壁。
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
好想去找查九。
"喂，你睡衣在哪？还有没有干净的？"容二哥气沉丹田的声音一响起，我就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有，在那个柜子里。"
容二哥继续吼，"自己过来拿！还让我送过去啊？！"
我赶紧小跑过去，拿出睡衣靠着墙穿，因为容二哥正在铺床单，没胆量去试试坐在床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容二哥都收拾好之后警告我不许再捣乱，随后出去又端了一碗粥过来，这次拿了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我坐在旁边怀着神圣的心情吃。
粥是甜的。
里面应该是放糖了。
快吃完的时候容二哥再次出声，"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
我停下来，看向容二哥。
他的眼神是我没见过的柔软，像冰川融化成一片深邃的汪洋，"下次有事情记得告诉我们。"
我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只温厚的大手就覆盖上我的头顶，我甚至可以感受到火热的温度，耳边传来容二哥降低音量的声音，"还是很厉害的，你们。"
我抿紧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吃过东西，身上暖融融的，体力也恢复一些，该去看看查九了。
我刚要出门，就听到容二哥像是突然想起的事情跟我说道，"过两天上面会再派几个人过来帮助我们，你和查九还是先多养伤。"

我随便应下来，想着快点去找查九。到了门口敲敲门不等里面同意就闯进去，查九正在吃粥，看见我连勺子都忘了放进嘴巴里，瞪眼道，"狗咬你了？！跑这么快！"
我抓抓头发，不由自主的想到容二哥，"快咬我了！"
查九哼一声，低头吃粥。我走过去，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脚边，转过头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像个魂魄都要被吸走的黑洞。
我心猿意马的翻身坐起来，想来想去才想到一句话，把视线转向别处对空气说道，"谢谢你。"
查九喝了一口粥，"谢什么？"
回想起那晚查九拖着受伤的腿一次次奋不顾身扑过去的场景，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他在帮我。
我觉得他在救我。
我觉得他在保护我。
可是这些，都是我觉得。
我想为我觉得的事情表示感谢，但这不代表查九的目的，我说出来他也不懂，可能还会让自己的希望落空。
"笨蛋，神经兮兮的。"
又骂我。
我看过去，查九正在笑，像春日里最轻暖的风，让人沉醉其中。
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浑身燥热而死。坚定了这个想法后，我从他的床上跳下来，"容二哥说过两天会有人过来帮助我们，没，没别的了，你好好休息，我去下洗手间。"说完急匆匆的夺门而出，没看清和那个小男孩撞到一起，他的头刚好顶在我受伤的地方，痛得我弯下腰去。小男孩慌乱不已，急忙解释道，"小哥哥，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小哥哥，我，我就是……"
我腾出一只手摸向他的头顶，努力平稳呼吸，"别担心，不怪你，是我没看见你。"
小男孩抬起头，关切道，"小哥哥，你的脸都白了。"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你跑过来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往我的房间里拉，"小哥哥，你快去休息。"
我一头雾水，"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说，只是把我拽到房间再推上床，有模有样的帮我盖好被子，"小哥哥，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跟你说，有事的话叫我，我在！"
还挺像那么回事。
手掌小小软软的，摸在我的头上感觉很舒服。
我配合他乖乖的点头，"好的，你去玩吧。"
看着他走出去，我躺在床上慢慢的调整呼吸，伤口处不再疼得那么厉害，整个人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黑夜，小男孩伏在窗台上安静的看着外面，小小背影看起来满是落寞。
我伸腿轻碰他两下，"想家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小男孩转过头却是在无声的掉眼泪。他抽泣两下，想凑过来又不敢，我张开手臂表示迎接，"过来吧。"
他像是受到了鼓励，哭着直接往我的臂弯里钻，柔软的手臂环绕住我的脖子，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受，转过身抱住小男孩，想着查九他们以前是怎样安慰我的。
我不是一个足够温暖的人。
又很自私。
只享受过别人给予的，
却几乎不对他人付出。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抱陌生人，还是一个孩子，这次换我做哥哥，付出我曾经享受过的，反而加倍的温暖。
小男孩哭湿我肩头的睡衣，抬起头诚恳的问，"哥哥，你想家吗？"
我摇摇头，"我没有家。"
小男孩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抬起身子特别认真的问，"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诚实的回答，"我没有爸爸妈妈。"
小男孩一言不发的与我对视，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写满惋惜，然后叹声气重新躺回我的臂弯里，"可是我想爸爸妈妈了，我好担心他们。"
"他们会回来的。"
小男孩的嗓音稚嫩又清亮，"哥哥，你们那天是去救我妈妈吧？"
"是，别担心，我们在她的包里放了追踪器，我们可以一直了解到她的动向。"
"谢谢你，小哥哥，你和大哥哥还受了伤。"
我轻笑，捏捏他的鼻头，"很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把你妈妈带回来，不然你也不会哭。"
小男孩毫无预兆的突兀说道，"哥哥，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像你们一样。"，语气坚定，眼神也挺坚定。
我看向窗外，"那你要好好努力，做比我们还棒的警察。"
没有回音了。
我以为他睡着了，低头看，两只眼睛睁得溜圆。
"想什么呢？"
"小哥哥……"
"恩。"
"如果，你帮我把妈妈找回来，我就告诉你爸爸现在用的电话。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姐姐都不知道。"小男孩在我的耳畔清晰的说道。
我想，这一切可能真的快要结束了。

我和查九又休息了两天，陪着暂时不去学校的姐弟两个玩耍，他们对我们渐渐消除戒备，说起一些与他们爸爸有关的事情，神情里满是自豪，说来说去都是在表达他们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有正义感的人，想要帮助世界所有生病的人恢复健康，不再饱受病痛的折磨。
我觉得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孩子那样相信自己的爸爸，
然而他却做着非法的勾当，妄图推翻现有的政府，毁掉已经存在的美好。
可能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正义，可他不知道那是一条没有希望的不归路。如果有一天真的大规模使用他研制的病毒，将会破坏多少人的家庭与幸福，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
这些都不能和两个孩子讲，
因为那是他们的爸爸。
我们还没有得到有力的指控他犯罪的证据。
查九现在等同于一个瘸子，终于有了嘲笑他的机会但我却笑不出来，只盼着上面派的人能早点来，三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一半。我以为会是四哥五哥或者是其他相识的人过来，没想到五天后我见到的是完全陌生的三张年轻的面孔。
"容二哥，宁七哥，查九哥你们好，我是阿清，我是阿然，我是阿修，未来的第二，第七，和第九。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我们与他们面对面并排而立。
整齐划一的清亮声音，
如同一记记有力的耳光清亮的扇在我们的脸上。

我们出来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感觉好像脱离队伍很久很久，久到不再认识它的面目。
我怎么不记得原来的制度是这样的，
未来的第二，第七和第九，
肯定了我们会死在外面是吗。
替补都找好了。
容二哥和查九的脸色都不好看，我的好不到哪去，对面的几个看着也就刚成年的小孩很有心机的笑脸相迎，其中一个解释道，"哥，你们别想那么多，我们就是过来帮忙的，基地里那么多人都不是吃干饭的，不能成天累着你们前十，四哥五哥他们都忙着呢，季哥也忙了那么长时间，该歇歇了。"
听不出他话里有话的是傻子。
我不傻，
所以我不想搭理他们。
随便，上面派谁来都一样，我们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够了。
我转身进屋，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闭上眼，难得清闲。
季哥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然不会这样。
我再担心也没用，当务之急的是快点把姐弟俩的妈妈找回来，然后找到Carl。

没多久我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像在争执，睁开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导致容二哥和那群小孩子玩起了小学生都不玩的弱智游戏，还不仅仅是一种，从石头剪刀布开始，玩的那几个小孩上蹿下跳。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你输了。"
"哎呀！不算不算！！"
"阿然你个笨蛋！！去一边去！！"
查九乐呵呵的抱着手臂旁观，容二哥面无表情的以一敌三，与那几个急得跳脚的小崽子形成了极具喜感的强烈反差。
估计是他们说了什么挑战容二哥耐性的话，容二哥才打算这样收拾他们。新来的就如此嚣张，搞不清自己的位置，纯属找揍。
这样想着，再看过去，几个小孩齐刷刷的面对我这边的落地窗站成一排，咬牙怨恨的手扶膝盖弯下腰。查九勤奋的从院子里找来一根废旧的木棍，容二哥超凡脱俗的迎风而立。
第一次我看别人挨揍会觉得活该。
还有点期待。
赶紧爬起来整理整理衣冠，跑到茶几旁边拆开一包薯片，生怕会错过好戏再快速的跑回来，站直身子庄严而肃穆的边吃边看。
真是庆幸他们遇到的是容二哥，
不然还揍不哭他们。
我终于有了接班人，
唯一可惜的是，
我手机没了。
第一个还算硬气，挨了十棍子身形才有了晃动，听到容二哥说"不算，重来"的时候脸色瞬间如万花筒般精彩，想哀求又张不开口，只得弯下腰去，挨一下抹一下眼睛，还不忘往我这边瞟，难为情的涨红了脸。
我一个人看这有什么，
观摩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的。
很快查九就加入进来，
和我一起嚼着薯片欣赏。
第一个孩子已经挨完了揍，捂着屁股站在一旁抽噎，现在到了第二个，刚挨一下就吃不消的大喊"痛！"。
我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问查九，"这怎么回事？"
查九嘲笑道，"容二哥说他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年龄又最大，有事要向他汇报不能擅自行动，他们就不干了，不认为容二哥哪里有比他们强的地方……"
我一边听查九说的一边看外面的进展，第二个还没揍完正抓着容二哥的手和他讨价还价，虽然看不见脸也能知道哭的那副丑样。
查九继续不紧不慢的诉说，"容二哥很民主，热爱和平，就用了一个公平的办法跟他们一决高下，以石头剪刀布开场，五局三胜。容二哥赢了的话就揍他们一人30，输了随他们处置。"
屋内安静平和，屋外哭声震天，这样的反差让人很是欢喜。
第二个边挨揍边喊救命，也不顾及我们这边的观看，没形象的扯着嗓子哭叫四处求饶。容二哥没再和他计较，揍完剩下的数目就让他过去站着。

我看着外出采购食物回来的八瑶满脸震惊的的看着院子里的动静，从大门口走进来。放下袋子，站在我们的身边，问了和我同样的问题，"这怎么回事？"
我把手里的薯片袋子递过去，"这就是上面派来帮助我们的，容二哥正在教育他们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课。"
八瑶似懂非懂，不过这都是小事，她这种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看别人挨揍是她最喜欢的，她可能觉得只吃薯片有点干，又拿来几罐啤酒，我们随意的碰了一个，"Cheers！"
外面挨过揍的两个小孩投过来两个恶毒的眼刀，敢怒不敢言。我们端起罐子上扬嘴角，表示衷心的庆贺。
第三个最惨，不知道和容二哥说了句什么，被挂在栏杆上挨揍，整个身子悬空看起来很有难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屁股上的肉被棍子拍扁再反抗似的弹起。因为他的头冲下不容易发出声音，所以我们几乎听不到他的哭声。
后来姐弟两个过来了，我们五个彻底站满落地窗前的空地。他们也问外面怎么了，我让他们再拿两包薯片过来作为交换。
我和小男孩一起分享袋子里的薯片，他好奇的问道，"小哥哥，叔叔为什么在打人？"
他姐姐简单粗暴的打断，"问那么多跟你有关系吗？！"
我笑了笑，解释道，"不懂得尊重别人就是要挨揍的。"
小男孩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啊。叔叔看起来感觉打人好痛。"
不是看起来。
本来打人就疼。
我们默默的看完第三个孩子挨揍的全过程，容二哥扔下棍子准备进来，低头刚转身一个不死心的小孩出其不意的冲上去挥拳。我默哀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被容二哥以过肩摔的形式扔在地上，屁股落地的他痛得嚎啕大哭。
有一个倒下来还不够，
前赴后继的往前冲。
尝试的精神值得表扬鼓励。
我们五个看的是心惊肉跳，小男孩更是龇牙咧嘴的往我身上躲。八瑶负责场外配音，"哎呀！"，"我的天！"，"艾玛！"，"哎呦！"，"卧槽！"
我忘了吃，查九忘了喝，小女孩忘了出声，被外面那几个生猛的蠢货深深折服。
直到他们投降的那一刻，我们不约而同的挺直后背，抬起手，整齐的鼓掌。
多么精彩的表演。
屡战屡败，
屡败屡战。
绝不退缩，
永不止步。
让我们再次为这几个敌友不分的笨蛋表示崇高的敬意。
真不知道上面派他们过来是不是故意气我们的，
容二哥都不放在眼里，
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上来就敢动手，
打残了也只能怪他自找的。
容二哥还是挺仁慈，吃晚饭的时候告诉一旁并排站着的小鬼们这里的规矩，不遵守就挨揍。他们可能真的怕了，用手挡着哭红的眼睛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容二哥了解他们的难堪，让他们端着盘子去沙发那边吃。这里的房间有限，他们来了只能睡在客厅，沙发足够大，睡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吃过晚饭，这次轮到我去洗碗，其余人回房间休息。本来是会在客厅里看看电视，现在他们来了，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尴尬就不往一起凑了。
厨房离客厅很近，可以听到那几个小鬼的交谈。里面的阿然似乎是最大的，那两个都叫他哥。带着哭腔的声音软糯，没了刚来的盛气凌人。
"阿然哥，我不想在这待着，我本来就不想过来。"
"阿然哥，那老头真不是吹的，我屁股都要烂了。"
"阿然哥，我屁股也好疼。"
"好了，我们寄人篱下又技不如人，老老实实的待着吧，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
"哥，我想看电视。"
"哥，他们下午吃的薯片我也想吃。"
"哥……"
"哥……"
然后我就听不到动静了。
洗完碗走出去，经过他们的时候状似无意的看一眼，一个坐着疲惫的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另外两个分别趴在他的腿边一声不吭，委屈的抹眼泪。
我忍不住轻笑，加快脚步走开，脑海里不由得回放出以前和查九一起训练的场景。

他们挨了一顿揍的确老实很多，但对我们的敌意始终没有消减，准确来说是隔阂，他们不愿意与我们太过亲近。我把那天洗碗听到的内容和查九讲了一遍，查九试着和他们拉进关系，把药膏和薯片还有其他的零食送给他们，除了谢谢没有别的回应。有问必答，客气过头，多一句都不说，每天三个人待在一起与我们划清界限。
我们问过他们现在基地那边的情况，为什么第一天来的时候说季哥该歇歇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思索几秒后回答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存在。基地里一直有两股力量，只是以前能够相对和平的相处，而现在，因为季哥和上面好像有意见分歧，所以，你们该被我们取代了。带我们训练的以及我们训练的强度只比你们强不会比你们差，也就是说，我们的前十能力要高过你们相应的前十。"
恩，的确如此。
年纪不大，自吹自擂的能力确实是比我们强很多。
我懒得和他们计较谁更厉害一点，都是为别人做事的，厉害不厉害也不能怎么样。既然觉得自己厉害，下次就让他们冲在前面。
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我们貌似要被更新换代了，而且我们还不是唯一的前十，听起来，莫名的可笑。
季哥说我们不是工具，
到头来不还是不想要就扔在一边。
这次连季哥也要被冷落，
我们即将失去被利用的价值。
不管怎么样，该做的还是要做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离最后期限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所有的事情真的即将走向终点。
无论我们的伤有没有复原，
迎接最后的时刻，到了。
根据查九放到Carl妻子手提包里的追踪器的显示，我们在码头拦截下他们想要送走她的行动。因为岸边和船上还有很多无辜的平民，我们没有开枪，由新来的那三个自诩不凡的小鬼负责拖住对方，我们负责带走转移Carl的妻子和他的孩子。
我们本想把他们带在身边，亲自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是后来我们觉得让他们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们都只是想知道Carl的下落，用他的家人做筹码实在不够磊落，好在没有让他们受伤害。我们趁乱偷偷的带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港口送他们离开。
离别是短暂和仓促的，
由不得我们伤感。
我们还要赶回去快点和容二哥他们汇合。
和姐弟两个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他们似乎有点舍不得我们，小男孩都要走了反而像个老头似的叮嘱不停，哭的声音都变了，"大哥哥小哥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要好好养伤，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哥哥你要多吃饭，少吃冰激凌少喝酒，大哥哥你要少抽点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与你们再见，我会想你们的！我会想念和小哥哥一起睡觉的每个夜晚，我回去之后，就没有人再抱着我睡觉了！！！再见！！再见！！"
我还是没忍住弯下腰把哭成泪人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脸和额头，"快走吧，说这么多话。我也会想你的，我保证你的爸爸会很快与你们相见。"
橘红色的余辉像画家打翻的颜料桶挥洒在天与海的交界，甲板上人声鼎沸，热闹中又显得孤寂。很多年后我都分不清这是不是一场梦，我遇见了他们，却有没有把他们送走。
小男孩最后告诉我，他忘记带走他的玩具熊。回去后我们在玩具熊穿的衣服里找到一张写有一串号码的纸条。他早就写好了找到他爸爸的联系方式。
当我们打通这个电话后，那边的人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说，直到我们表示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他终于松口承认自己就是Carl，瞬间痛哭失声，说出自己的藏身之地。
我们在一个狭小拥挤的阁楼里见到了Carl，穿着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宽大衣服坐在低矮的床边等候我们进来。我们无法在这个空间里站直身子，四个人挤在一起，勉强找地方坐下。他不等我们说些什么就开始自顾自的说，一开始像是在检讨，检讨自己对家庭的忽视以及对两个孩子的失责。我不想听这些，用那两个孩子的原话来宽慰他，没想到真的可以让他平静下来。
Carl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略带哽咽的说，

"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药事业，我从未想过要用救人的事业去害人。你们都在逼我，是要逼死我，没有一个好东西知道吗？没有一个好东西！Gordon，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居然会被别人收买，为了那点钱！！就为了那点钱！！我什么都没有，他还要害我！！我杀了他，我只能杀了他！！为了最后一丝安宁，我不惜毁了我的一切，我懦弱，我想逃走，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和我的家人们解释，我只能藏起来，祈求上天你们找不到我就会放过我，但是，但是……你们都觉得自己是为了正义，不如说是为了利益。你们要拯救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们自己。你们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因为我不会去做那些东西，打死我我也给不了你们想要的。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们就不会放过我还有我的家人。有利用价值的不去用，这是浪费，所有人都懂，你们更清楚。但是，如果有利用价值的，不在了，你们就不会再想着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过狭小的原因，
当Carl破窗而出纵身一跃的时候，离他最近的容二哥都没有办法及时的阻止。
九层楼的高度。
落下去的声音都是沉重的。
什么都没有。
原来整件事的结局是一场空。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最对不起家人了，
难道就要这样回报。
我还答应了小男孩他一定会再见到他的爸爸，
食言了。
也许，不算食言。
我不敢去看Carl的尸体，正如我不敢相信小男孩他们乘坐的游轮失事，无一生还。
这个假期，我不知道得到了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很多很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在回去的路上查九和八瑶探讨这次算不算完成任务，我听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Carl自杀前说的话反复在我脑海中回放，还有他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疲惫的神态和空洞的双眸，闭上眼我也忘不掉。
他说我们逼死了他。
他说他自己毁了一切。
他说他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的手提电脑里空白白的，还要等回去之后才能恢复里面的数据。
按他所说的，他可能从来没有研制过病毒。
那我们为什么要向他索取，
不仅是我们。
他合作的反政府那边和我们想要的一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我想不出来。
我们只是出去了几个月而已，再回来却感觉恍如隔世。刚进基地就听到流言说季哥是叛徒，他要背叛上面的领导，继而开始怀疑他带出来的前十是不是和他一样狼心狗肺。
回来了就是还需要时间来适应地下的冷。
阴冷潮湿，
暗无天日。
深吸一口气，骨子里似乎都有寒气钻进去。
我咳嗽两声，捂住肋骨处发疼的地方，然后慢慢的穿上厚外套，跟着查九他们去向季哥复命。
录音，现场照片，所有能证明Carl是自杀的证明都摆在季哥的眼前。他貌似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吸口烟，"忙了这么久，最后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我们并排而立，谁也不想随便应声。
"是不是觉得他死了就完成任务了？"季哥换了一个音调，充满危险的意味。低着头也能感觉出他目光的审视。
"说话！！容二，你来说。"
"我不觉得我们获取过有用的信息。去抓住本就没有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愚弄。"
平静的对话下隐藏的是不平静的情绪。我想只有容二哥敢这样回应季哥的问题。
没人再关心任务能否划分为完成的范畴，
而是，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上面的情报说Carl在为反政府组织服务，研制新的病毒，那个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的，如果明知道这是错的，
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做。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好了，这件事我们到此为止。不去做我们永远认不清真相，即使真相就是虚无。你们回去吧，调整一下，过两天继续训练。"季哥的语气又换成一种轻松。
我知道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离开，可我还是很想弄清楚一件事——
"季哥，另一个前十，是怎么回事？"

季哥眼带寒意的微笑，解释道，"我也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没事别去招惹他们，那不是我带出来的人。"
"知道了，季哥。"
出了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清的难受，我突然有点想念很久没见过的四哥五哥，还有其他的哥哥们，询问道，"四哥他们呢？我们回来了还没有去见他们。"
走廊里来来回回的有人经过，查九回应道，"你打个，哎，宁七，你得去重新买个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给四哥打个电话好了。"刚说完，本来挺安静的八瑶一下子从背后跳上来抱住我的脖子，笑嘻嘻的对查九说，"就是就是，你打一个又不能怎么样！"然后把嘴快要贴到我的脸上对我说道，"小七七，我们一会儿一起去喝一杯吧？！！"
我可以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从她鼻腔里呼出来的热气，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再猛然收缩，不禁连打几个战栗，我抖抖身子忍着不爽说道，"你先给我下去！！"
周围一阵嬉笑。
我又不能真的把八瑶扔下去。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当真在我的背上得意忘形了很长时间，搂着我的脖子不停叫我"小七七"。
我们见到了四哥五哥六哥，意外的还有同十哥和锦三哥，平时很少和他们两个接触，打过招呼后便一起找个地方喝酒。
我们谁也没有说不开心的事，往日与锦三哥和同十哥的距离感烟消云散，大家围在一起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他们最爱互相揭丑，说四哥喝多了见人就叫亲爱的，说五哥成年之前像女人一样爱玩娃娃，还给娃娃做衣服，说六哥一失恋就要痛哭闹上吊，锦三哥的过去无人知晓自动跳过，然后就是同十哥曾经恶作剧往季哥的咖啡里倒了点陈醋又加了点盐，差点被季哥吊起来打。一说到挨揍，那些人的精神就更加旺盛，目光齐刷刷的往我身上投射，我恨不能就在他们的目光中蒸发。
我低下头握住酒瓶子，粗着嗓音说道，"干什么干什么！都看着我干什么！！"
如狼似虎的眼神。
不怀好意的笑。
坐我旁边的查九一把捞住我的脖子，把我按进他的怀里，戏谑道，"挨揍，你最有发言权了啊。"
八瑶带头有节奏的拍着腿一声声的起哄，"洗衣机！洗衣机！我们万能的洗衣机！"其他人立刻热闹的跟起来，六哥还不嫌麻烦的把那段视频找出来，依次传看，每个人笑得都要抽过去。
只有我冷静的看着他们。
"小七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哎呀，是不是大脑没发育完全？？吃点钙片就好啦！"
"小七你那只兔子还在不在？还要不要抱着它睡觉？"
我被嘲笑挖苦得无地自容，查九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索性靠着他大口的往嘴巴里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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