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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儿大不中留(耽美)[第2页]

作者:非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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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难为】
不知过了多久,酒吧里的一切都在眼前恍惚起来,头脑很热,来势汹汹的热度根本无力去招架,思维乱成了一锅粥,在大脑里恶心地搅动着,搅动着,烦躁到连坐着也不能。
王心对他说了什么,顾廿已经听不大清了,也听不进去,反是暴躁地吼道:“叫你拿酒就拿酒,妈的,烦个鸡巴蛋!”
已经无暇去想自己的面目已经可怖到什么程度,耳边似是传来孩子的哭声。
哭声?对,顾添添,那个小兔崽子,见到妈妈以后,一颗心立刻飞远了……
不是要跟妈妈走吗?怎么还不他妈的走干净!
妈妈,哈哈。
“呵呵呵……”顾廿用手撑着头,低低地、似是有些疯狂地笑着,“好一个……渚惠……”
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让自己这般境地变成一个噩梦!活该如今伤心潦倒,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不过是以前犯下的过错,才会去相信这么一个女人。当时她的笑靥明眸竟全是谎言,她的温柔包容、活泼大度?见鬼去吧!面上温声软语地笑着笑着,竟能在心里狠心到跟自己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全是利用,利用完了就抛弃,现在终于还想起来自己生了个孽种,所以来找他了,哈哈哈。
理直气壮的女人啊!因为自己是个窝囊废,所以活该被她用胜利者的姿态来炫耀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被她狠狠摔一巴掌,好让自己好好看清楚自己有多么潦倒、多么无能!
你看,你顾廿什么都不能给我,我真庆幸一不小心做了个聪明的决定。
抛弃你,奔向美好的前程,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不是吗?
手臂被人拉扯,模模糊糊似是看到顾添添哭得全是泪痕的小脸,晃了晃头,才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爸爸,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
“回……家?”顾廿迷茫地重复道,“回哪里?也对,你是该回家,你妈妈还等着你呢……”
顾添添更惊慌了,猛得一下抱住顾廿的腰:“爸爸!我不要妈妈了,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呜啊啊啊啊!爸爸……别这样!”
孩子的求饶并未引来顾廿一点神智的清醒,甚至一下子就推开了孩子:“滚,明天就滚,当我养了个白眼狼,从来没养过你……”
顾添添跌坐在地上,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酒吧里所有人频频望向这个方向,似是有人已脸上带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想要上前阻止,又被别人拦住。顾廿笑得更难看,酒杯狠狠地摔出去,落在地上崩裂开尖利的碎片:“看屁啊!”
跳梁小丑也不过如此,看吧看吧,看清自己此刻丑恶的模样,看清所有海誓山盟的爱情有多么荒唐!再美好纯白的感情,落到泥地上就只能被深深、深深踩进污淖里,变得腐臭不堪。看清楚了!这才是永世不忘!刻骨铭心!天长地久!
顾廿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手,笑得眼泪疯狂地肆虐:“都是作孽……哈哈哈……”
王心终于看不下去,狠狠地拍桌子道:“顾二!别在我这里发酒疯!”
“你就……咳咳……让我疯一会怎么了……”顾廿抬头,“我全部赔给你……行了吗……”
连尊严也赔给你,所有的过往,回忆,爱情,亲情,通通不要了,通通还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顾添添的嚎啕的声音引得顾廿的耳膜发疼,终于头疼地厉喝一声:“老子还死不了!滚出去哭丧去!”
疯了,全都疯了。
心头一阵一阵发寒,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地碾压过去,根本无法呼吸。
疯了好,疯了好。
顾添添哭得浑身打颤,坐在冰冷的地上,抽搐得像是要断气。终于被人抱了起来,一看来人,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死死地攀上了他的衣角,像是小兽终于找到了大树。
男人拍了拍他的头,低声温和地在他耳边讲:“添添乖,爸爸的车在外面,到车上去乖乖等着,可以吗?”
六神无主的顾添添揪了何逸的衣角,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道:“爸爸他……”
“嗯,”何逸笑笑,黑沉的眼睛里看向顾廿时一片冷肃,“我知道,添添是好孩子,爹爹不乖,等会爸爸就带着他回家好不好?”
顾添添慢慢止住了哭泣,仍是抽噎着抹了抹眼泪,咬着牙齿,像是再也没有勇气留在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飞快地跑出了酒吧。
正急得焦头烂额的王心守在顾廿身边,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回头看见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给您添麻烦了,他是我弟弟,我来带他回家。”
弟弟?高中三年,王心依稀记得顾廿是独生子女,但不知为何,看见面前的男人却松了口气:“呃……行,你劝劝他吧,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疯起来拉都拉不住。”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他喝醉了就这样,没事,麻烦您了。”
顾廿压根没听见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孩子跑出去了都没看见,拿着酒杯还要往里灌,被人拉住了,顿时骂道:“操!”
何逸怒色更甚,劈手把他手中酒杯夺下了,拖着他的手腕就恶狠狠地把他从卡座里扯了出来。粗暴的动作弄疼了顾廿,待到他要挣扎,就听见一何逸低沉压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字一顿,如同风雨欲来:“别让我在这里抽你。”
顾廿条件反射般地一抖,勉力醒了醒神,费力地认清眼前男人怒不可遏的神色,仅存的一丝理智总算在这时起了作用,瞬间连脸色都变了。






我在写文,写了大概两千多个字,大概已经可以发了的时候。
跳电了。
最关键的是。
我。
没有保存。

越写越觉得没有感觉,好伤心,想快点结束这篇文。
【寒水难为】
车子在已无多少人的道路上疾驰,车内却沉沉漫开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开灯,顾添添抱着扔在车厢的一个娃娃缩在后座,一向调皮灵动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望向了虚空中的一个点,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顾廿醉了酒,头磕在车窗上,车子难免有颠簸,他就一下一下地撞着玻璃,何逸几次想把他的头拨正了,又被他烦躁地挥开。
何逸捏方向盘的手一紧再紧,压着火气给何牧拨了电话,等到开进小区车库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快要气炸了。
何牧动作很快,看顾廿自己走得动,就拉着添添先上去了。何逸绕到另一边去打开车门:“下车,回家。”
顾廿迷迷瞪瞪地看他一眼,眼神却是放空的:“噢。”
说着就正常地下了车,然后长腿一软,踉跄了两步。男人太阳穴疼得厉害,见四下无人,索性不顾他的挣扎弯腰把他抱进了电梯。顾廿扒着他的衣服,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面色潮红,刘海湿湿的,睫毛上似是还挂着水珠,整个人像从酒堆里刚捞出来,一股辛辣的味道蔓延在吐息之间。
这个样子,和三年前的他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像是一只——绝望的兽。
三年前的冬天,顾廿一人带着孩子回国,四岁的孩子发着高烧晕倒在路边,精神和现实的双重压力将他击碎,也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盯着顾廿的样子甚至带些讥讽:“你也是个狠心的人,找了个好时机告诉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嗯?”
顾廿蹙了蹙眉,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幺儿,别闭着眼睛装睡了,不过见了个前妻,你这副样子,可真伤了哥的心。”
怀里的人醉得厉害,往男人怀里缩了缩,似是怕冷。何逸闭了闭干涩的眼睛,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他搂紧了点。
注定是一个不得安生的夜晚。
何牧强大的机变能力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何逸半拉半抱地把一个耍赖不肯走的大孩子拖进浴室时,发现水已经放好了,在橘色的灯光下散着袅袅温暾的热气。
原本一直乖乖呆在自己怀里的顾廿突然用力地推开自己,冲了两步抱着马桶吐了出来,整个人都在抽搐,眼角都泛起了血红色。
何逸沉着脸打开排风,用牙刷杯接了水递给他:“两罐啤酒就会醉的酒量,往里灌的时候本事倒大得很。”
微长的刘海挡住了顾廿的眼睛,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冲着水:“呵呵……”
“给我好好说话,”男人倏然冷声,“闹了一晚上,你不累我还嫌累。”
顾廿歪着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咬得嫣红的唇瓣张合了两下,摇摇晃晃地扶着洗手台站起身来,伸手脱自己的衣服:“洗澡……臭死了……”
思维或许是清醒了,手脚却没跟上,连续解了两遍扣子都没解出来。何逸过去给他脱了衣服,颀长劲瘦的身子赤裸在面前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语气像是责备一个半大的孩子:“下次再这么喝酒,就把你屁股打开花,知道了?”
顾廿伸着手脚任他摆弄,乐呵呵地应着:“好,冷……”
男人突然僵了身子,顾廿俯身亲他的脖子,痒痒的,见他站起来,还不满地用小尖牙去咬他。微微的痛觉让男人蹙了眉,颤声却从那柔软的唇瓣里面吐出来,像是一只兽在呜咽:“好冷,好冷……”
好冷啊,何逸,我好冷,快要死了。
男人的手从掌握成拳,又松开来,面无表情地拦腰抱起顾廿扔进了热水里。顾廿没有防备,猝然被热水漫过鼻子,恶狠狠地呛了一口,顿时连表情都扭曲起来,咳得面色瞬间渲红。何逸撑住浴缸边的把手防止他突然跳出来,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平静地问:“冷吗?要不要再放点热水?”
“何逸……咳咳……”顾廿呛得眼泪都满溢了出来,“呵呵……你生气了……”
“是,”何逸淡淡道,“我生气,很生气。”
顾廿慢慢止住呛咳声,仰头对着男人笑,橘色的灯光收在眼底像是明明暗暗的星子:“我醉了……”
何逸慢慢收了手,拿毛巾给他擦着身子:“嗯,醉得不轻。”
顾廿的身子被热水泡得有些发红,这段时间微微胖了点,腰腹之间也多了点肉。他眯着眼睛像只猫儿一样享受着男人的服侍,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何逸,你说……孩子没有妈妈,是不是很辛苦?”
何逸搅毛巾给他擦了脸,平静的:“因人而异,没有人爱才痛苦。”
顾廿任自己的头发被男人揉得乱七八糟,低笑道:“我让添添跟渚惠走吧,我要是和你在一起,有添添在,挺麻烦的。”
何逸的手一顿:“什么麻烦?”
“哥……别的女人……和我生的孩子,你就算不说,”顾廿用手搅着水,“到底是觉得碍眼的吧,是我错了,一直没有考虑到你……”
男人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静默了两秒,倏地站起身拔了莲蓬头就拿水朝他脸上冲!高压的水柱从水管里面猛得喷射出来,顾廿来不及躲闪,反是被凶恶的水压带的重重掼在墙壁上,有如挨了一记闷拳。大量的温水涌进口腔,顾廿狼狈得被迫吞咽了几大口,剧痛蔓延在身体里,像是被千万斤的巨石砸碎,有如窒息,无处可逃。
顾廿甚至有一瞬间感觉面前怒不可遏的人会亲手杀了他,好在不过片刻那水就撤去。耳边一片轰鸣,无法睁眼,却还模模糊糊听到顾添添撕心裂肺的哭声。
何逸拎着水管站在已经聚成水洼的浴室里,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顾廿,表情阴沉,沉声厉喝道:“何牧!”
紧跟过来的何牧看见浴室里的情形,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抱过惧怕得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哥,你……”
“出去,”何逸放下水管,“我有分寸。”
顾添添被何牧连哄带骗地抱出去,何逸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给顾廿擦尽脸上的水,冷眼看着他连咳带喘像是要呕出血来,终于开口道:“现在清醒了吗?”
顾廿闭着双眼,蜷起双腿双手,像是要把自己团起来。男人拉开他的手,俯下身子甚至是有些亲昵地拍了拍他通红的脸颊:“幺儿说这话,简直像在打我的脸,知道吗?”
顾廿在水里颤抖了两下,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男人一会,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本来打算好了,周五怀揣着满满的歉疚花四个小时写文,可以顺大便追完番,打会游戏,吃掉觊觎很久的奶酪蛋糕,以及看会扯得二五八万的视频……


结果,我今天得了红眼病。
这下好了,周五计划全部泡汤,现在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语泪流。
抱歉,这文恐怕要再等一会了,天使们……
【清醒难为】(上)
浴室里弥散着蒸腾的水汽,顾廿躲在水里,抱着腿哭得浑身颤抖。整个空间里似乎都被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填满,泪水疯了一样往下淌,落到顾廿赤裸的身体上,又没了踪迹。
男人的身体在这一片哭声中越来越僵硬,没有动作,亦没有言语,像是突然间被人切断了开关,所有温柔的甜言蜜语都失去了踪迹。
顾廿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在哭声里,需要努力分辨才能听得清:“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让你怎样……”何逸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似是也有些困惑。
“我……”
我想让你不要哭泣,我想让你看着我,我想让你不要把我推向一个两难的境地。
可是这些简单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你而言,你能做得到吗?
何逸在心里苦笑一声,心情复杂地看着可怜兮兮窝在浴缸里红着眼睛的人。
到底是关心则乱,心疼里竟还掺杂着一丝心寒,等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满腔的安慰之言,全部变成了水泡,轻轻戳了一下,“噗”地一声就破了。
爱了这么久,本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将他保护得无坚不摧,却到现在才发现一直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自己爱着的人儿从来就没踏进过自己架构的壁垒。
良久,顾廿哭声渐歇,然而吐出来的话却依旧冰冷无情:“你出去,让我静静。”
“让你静静?”何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近乎脆弱的人,他竟在这个时候叫他的爱人出去,“你发泄过后,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还是说,”何逸吐字轻轻的,“你想跟我分手吗?”
顾廿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努力地思考着什么,还是无力道:“何逸,抱歉,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良久的沉默,顾廿的眸子在这空茫茫的安静中像是失了神。
何逸忍着心脏一瞬的冰凉剧痛,猛然间一拳狠狠地砸在瓷砖上!
而下一刻,顾廿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炸了毛的黑猫,拳头兜着风冲男人挥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何逸只来得及侧身卸掉一半力道,凶狠的拳头擦着肉过去,男人的腰部剧痛,整个人矮了矮,用疼痛到麻木的右手撑住了浴缸边缘,单膝跪在了地上。
顾廿似是刚刚才清醒过来,惊得陡然直起身子去拉何逸,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忍痛的模样:“何逸……”
男人嘶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过了神。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健身房的年卡果真没浪费。”
顾廿在浴缸里跪着身子,比何逸略高一点,男人抬起头,捉住了顾廿躲闪的眼睛:“你又犯病了?”
顾廿看着那双黑沉的眸子,张了张嘴:“对不起,我……”
何逸站起身,淤青的右手拉住了顾廿的手腕,略一使力:“起来,我也不想再听你道歉了。”
顾廿愣愣地任男人摆布,站起身,擦干净水,披上浴袍,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顾廿猛地按住何逸的手:“哥,我是说……”
何逸眼睛黯了黯,凶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吻得他忘了接下来的话,才开口道:“永远别在冲动的时候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你今晚,最好就别说话了。”
顾廿被吻得眼角泛红,动了动嘴:“我……”
何逸揉他头发的手僵了僵,几秒后,心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迸发,猛得甩掉毛巾拉着顾廿的手腕就往浴室外拖!顾廿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像是一只破烂的麻袋被恶狠狠地摔在了床上。顾廿吃痛,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挣扎着往前爬,又被盛怒的男人抓着脚踝拖拽回床边。
金属搭扣的声响可怕地在房间里响起,顾廿的浴袍早已松散开来,露出光滑的臀腿。皮带破空声在顾廿的耳朵里似是被蒙上了一层纱,于是随之而来炸开在屁股上的疼痛变得恐怖而突兀。顾廿呜咽着揪着被单,好久没有挨过的痛楚在此时把他整个击溃了。
“啪!”“啪!”“啪!”
身后施刑的人似是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皮革着肉清脆的声音在回响。顾廿痛得浑身发抖,终于痛哭出声:“何逸!”
皮带停了,微凉的触感搭在他滚烫的屁股上,男人的声音压抑:“怎么?”
顾廿的泪水浸润了咖色的床单,留下一摊墨迹:“别打我了……”
何逸刚要发怒,就听见顾廿微微发抖的声音呜咽道,“别打我了……我疼啊……”
何逸,我疼啊。
男人眼睛一下子有些酸了,他偏过头去回避着那些肿痕,酸痛得麻木的右手无力地垂着。
他的爱人在哭泣,我本该给他支撑着这个世界,可我又干了些什么?
男人扔下皮带,疲惫地闭上了眼。
不一一回了,也要照顾一下我薄如纸的脸皮呀。
这文到目前,我自己还是不喜欢不满意,但我会把它写完的。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漫长,漫长,漫长的等候……(遁走)
无以为报,只能用勤劳的更文表达感谢了。
我这两天还是很累,身体状态很差,不要吐槽我的“未完”啦,我更得挺足的,并且已经很努力了哦?
【清醒难为】(下)
顾廿趴在床上,可怜的抽泣声小心翼翼地灌进了男人的耳朵里。何逸有些木木地看着地板上的黑色皮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声音便有些干涩了:“打疼你了?”
问完又自觉这话可笑,郁结在胸口的怒气消散,叹出一声:“……算了,幺儿别怨哥,哥受不了。”
顾廿光裸着身子,微微侧躺,像个婴儿一样慢慢蜷缩起来。这孤独的动作刺得何逸心口一疼,难受得似受了千把刀子的磨割,眼眶竟是有些发酸。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杵在床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似的。很长的沉默过后,顾廿侧头瞥了何逸一眼,右脚朝着男人的腿踢了过去:“疼。”
“唔?”何先生愣了两秒,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倏然间变成了欣喜若狂,“不疼不疼,打哪儿了?我给看看……”
男人扑上床的动作堪比饿虎扑食,顾廿一下子被喜悦的男人勒在怀里,声音都变了调:“滚下去!”
何逸此时心花朵朵开,哪里还把老婆的娇嗔放在眼里,只觉得今晚总算风清月明,连自己刚抽出来的皮带印都是好看的。他划拉划拉顾廿的身子,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顾廿摆成了屁股朝上趴在他腿上的姿势,大手疼惜地揉着他伤痕累累的屁股:“我不好,我不该没控制住脾气就跟你动手的,疼得厉害吧?我去拿点药给你敷敷?”
“……”顾廿的头被按在被褥里,已经吐出了一口心头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何逸,把你的手拿开,否则,以后的一个月,我们就分、房、睡、吧。”
男人终于讪讪地举起了手:“呃,幺儿?”
顾廿找回了自己身体的主控权,冷着一张脸起身,忽视了在床上正襟危坐的男人灼热的眼神,沉默地钻进了被单里。
还好还好,只是小别扭,没有那么严重——
何逸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找回了刚才散落一地的自信,又变回了那个气定神闲的何教授。
见顾廿已经闭上了眼睛,何逸清了清嗓:“顾廿,我们谈谈。”
顾廿闻言紧了紧被子,接话:“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男人下了床,去浴室缴了块毛巾,蹲在顾廿床头给他擦了擦脸,半晌才苦笑道:“你让我如何睡得着?”
“……我在钻牛角尖,”顾廿紧闭的眼睛里又滑下一滴泪,“让我安静几天,就好了。”
“你确定是几天?”何逸再次用毛巾给他擦掉了眼泪,“而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甚至……永远?”
顾廿不说话,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滑下,沾湿了褐色的枕头,留下一个墨点。
眼泪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扎得生疼。
何逸知晓此时的顾廿没法思考任何的问题,就不再追问,站了起来,却又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男人熄了灯,收拾好浴室的狼藉,走到走廊上想点根烟。他叼着烟,刚想点时却看见顾添添房里还亮着灯,突然回想起小家伙刚才惊恐万状的表情——
何牧坐在顾添添旁边,居然拿了本睡前故事,一板一眼地读。
睡前故事讲究的是耐心、爱心,可何牧像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语音语调有多严峻似的,冰冷地念着:“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水面。她又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朝王子望了一眼,然后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泡沫……”
他在念恐怖故事吗?
何逸整理好心情,敲了敲门,好笑地劝阻这个弟弟:“看不见添添已经被你吓哭了吗?”
何牧转过身看到他来,像是松了口气,把手里的《海的女儿》往哥哥手里一塞,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不适合做这个,你自己来吧。”
“砰!”门被不耐烦地关上了,何逸抽了抽嘴角,看向明显红着眼睛的顾添添:“小家伙还不睡?”
听到他说话,添添身子往被窝里一缩,惧怕极了的样子:“不困。”
何逸暗叹一声,走到他床边:“怕我?”
添添看着他的笑脸迟疑了:“不……”
“那为什么……”男人伸手想拍拍孩子的脑袋,顾添添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躲我?”
顾添添揪着被角,水灵灵的眼睛被泪水一浸,看起来分外可怜:“我爸爸呢?”
何逸:“喝了太多酒,吐了,睡着了。”
顾添添小心地打量大人的脸色,面色不豫:“你打他了吗?”
“没有。”何教授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顾添添明显是不信,眼泪水慢慢慢慢地溢出来了,也不知道在伤心个什么劲:“呜呜……”
(未完)
(接上补齐)
何逸刚弄哭大的又弄哭小的,此时也颇感头疼:“哭什么?”
“是我……”孩子一抽一抽地抹着眼泪,“惹爸爸生气了吗?所以他才,才喝酒……”
男人抽了床头的餐巾纸给孩子擤鼻涕:“到底怎么回事?跟爸爸说说。”
听添添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讲完来龙去脉,何逸这才明白了那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由来,当下心定了不少,沉重了一个晚上的面色终于开始放晴了。
“添添想跟妈妈走?”何逸拍了拍孩子的头,这次,顾添添没躲。
“我,”顾添添游移不定,似是这个回答会伤了大人的心,迎着男人鼓励的眼神吞吞吐吐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孩子想妈妈也是常理,添添四岁之前的日子全是在妈妈的陪伴下度过,后来交给顾廿带时,他也丝毫没有作为人父的自觉,直到顾添添大病一场,这位父亲才慢慢学着照顾孩子。在孩子的眼睛里,四岁以前是“享福”,以后是“吃苦”,直到现在一切雨过天晴,幼时的记忆还根深蒂固地留在脑子里。
麻烦在于,渚惠的离开向来被顾廿视作一种背叛,现在居然连相依为命的孩子都要“叛变”,让神经紧张的顾廿如何受得了?
于情于理,都不是孩子的错。
可何逸毕竟是站在顾廿阵营里的,总得允许大人有一点点点小小的私心。
于是,方才还沉默着看着地板发呆的何爸爸转过头来,看着孩子,慢慢慢慢温柔地笑了。
顾添添惊得浑身寒毛炸起,小脑袋瓜里突然响起了刚才何牧冷冰冰读故事的声音:
“狮子看着它的猎物,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我觉得教育孩子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把孩子放到与自己对等的地位上,认真谈话,并且相信他都懂。
【圈套难为】
“添添啊,”何逸试图慢慢进入角色,“爸爸平时对你怎么样啊?”
“哪个爸爸?”顾添添惊恐地看着不怀好意的大人,抱紧了手上的被子。
得到这个反问的何爸爸微愣:“怎么,听添添的语气,像是对我有怨言?”
和蔼的大狮子说:怎么,你对我不吃了你有怨言?
顾添添脚丫子在床铺上蹭了两下,慢慢往后退:“没……没……”
何逸一脸莫名地看着小家伙的扑腾,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还怕我吃了你?”
顾添添要哭了:“不……”
“回来,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何逸似笑非笑,“我有话对你说。”
小家伙到底是很怕他,抱着被子坐回来,始终和何逸隔了有一段距离。何逸也不强求,帮他拉了拉掉到地下的被子,缓声问:“添添想妈妈吗?”
单刀直入的问法,让顾添添陡然间红了眼,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何逸,畏畏缩缩的模样。
何逸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语气更温柔:“想就是想,有什么不敢说的?想,是情理之中,不想才是没心没肺。你放心,你爸爸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你。”
“可是爸爸……”顾添添眼泪又掉了下来,扁着嘴,有些语无伦次,“爸爸不要我了,他,他让我去找妈妈过……我想妈妈……可,可是……”
何逸看孩子哭了,抽了床边的抽纸给他擦眼泪,笑骂:“一个个都是水做的。”
顾添添埋头哭,抽抽噎噎的:“我没有不要……爸爸,我只是想看看妈妈,我,我做错了吗……”
“没有,添添没错。”
“那为什么爸爸朝我发火了……”
好一会,何逸才道:“不止你怕失去爸爸,你爸爸,其实更怕失去你。”
何逸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慢慢地讲给顾添添听:“你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对于你爸来说,他就只有你了。你爸他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很害怕面对失败的人,他害怕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爱情之后,又失去他的儿子,所以他反应过激了。”
顾添添果然似懂非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何逸。
“所以添添,”何逸揉揉孩子的头,“你爸绝对没有不要你,相反的,他害怕你不要他。”
这句话孩子听懂了,撇撇嘴:“我才不会不要爸爸……”
何逸笑笑,问出了最残忍的问题:“添添,选择权是在你手里的,你想未来的日子,跟爸爸住,还是跟妈妈住?”
顾添添一下子沉默了。
“你放心,无论你选择跟谁住,他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件事不承认你是他们的孩子。”
“妈妈……”顾添添的手指抠着床单,“过得开心吗?妈妈如果一个人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妈妈已经再婚,有了一个丈夫,至于过得开不开心,以后你可以问她。”
顾添添听到这句话,抿着嘴,眼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逸老虎终于开始引着孩子走向圈套了,他温和道:“如果跟妈妈住,我们都没见过你妈妈的丈夫,也不知道她的生活状况,你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对于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未知,意味着恐惧。
“妈妈有宝宝了吗……?”
“不知道。”何逸站起来,收拾地板上的玩具和书,答。
顾添添犹疑地看着何逸:“你……不拦我吗……”
顾添添当然知道如果跟妈妈住,何逸跟他的这层关系也就断了。
何逸头也不抬:“添添现在最好别跟我说话,一想到添添可能不要我了,我现在也很伤心。”
“……”孩子瞪大了眼。
何逸镇定自若,理好东西,声音压得低低的:“快点睡吧,明天再想也不迟。”
顾添添仰头盯了一会何逸的表情:“……我跟爸爸住。”
何逸微微笑,重新坐回床边,抱住了孩子。
顾添添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推开何逸的拥抱,蒙了一会小小声道:“爸爸他还哭吗……”
何逸手一僵,松开手改为扶住孩子的胳膊,直视着孩子的眼睛,郑重道:“添添,我很抱歉我伤了你爸,之前你看见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生气而那样对他。我很爱你爸,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添添似是有些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偏过头:“知……知道了……你去跟爸爸说……”
何逸揉乱了孩子的头发:“好了,添添宝宝乖,快睡觉。”
“嗯……”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顾添添乖乖地应了,钻到被子里,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叫爸爸也晚安……”
“还有呢?”何逸拉了灯。
“添添不会走的……”孩子的声音小小软软的。
何逸带着笑意帮孩子带上门,靠在廊边的墙上,又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顾添添是否也有一天会质疑他和顾廿之间的关系,会带着怀疑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这样乖巧的孩子会变得叛逆乖戾,他所能做的,只是现在就把他和顾廿之间的关系,把最赤裸的表白,讲给孩子听。
顾廿那样脆弱,他经不起来自最亲的孩子的质疑和背叛。
想到这里,何逸站起身准备往自己房间走。
书房的门却打开了,何牧走出来,站在何逸面前。
何逸问:“还在看书?”
“哥,”何牧唤了一声,“你今天跟我睡吧。”
“说什么傻话,”何逸嘲笑他,“没看你嫂子生气呢?”
何牧的一双眼冷静如死水:“哄来哄去的,哥你又不是救世主,你不累吗?”
何逸皱了眉:“你这价值观也真是……”
“本来就是,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顾廿他不对,承受能力那么差,就不该去见他前妻。顾添添只不过说了句心里话他就受不了了,根本就没有顾忌哥心里怎么想……”
“何牧你给我听着,”何逸强硬地打断了少年的话,微微有些怒了,声音也沉了下来,“每个人都有感情,每个人,也都会有控制不住感情的时候。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过,就不要自不量力地认为别人遭遇的事情简单,没有全面地思考过,就不要用单纯的对或者错去评价一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弟弟是个目光浅陋、冷血薄情的人。”
何牧漆黑的眼睛盯着何逸:“哥,我只是在为你考虑。”
“承你好意,”何逸面无表情,“只是等到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就会知道现在说的话有多刻薄。”
“我希望你尊重他,这样的话,哥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直到何逸走过何牧身边,何牧都只是站着。
何逸回到房间。
灯已经关了,顾廿睡在黑暗里。何逸简单地洗漱过,爬上床,似是已经倦极,抱着顾廿,没一会已被困意席卷。
添添每日小日记:
那个人出去了,我偷偷爬起来写日记。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啊,不知道怎么写了……
见到了妈妈,妈妈好像变漂亮了,又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我好想妈妈小时候给我唱歌哄我睡觉的妈妈啊,一点也不想听哥哥讲的鬼故事。
但是爸爸哭了,爸爸也怕我丢下他,所以很伤心。
我很想妈妈,但是我不能离开爸爸,那个人,和哥哥,他们会伤心的。我也一点也不想和妈妈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万一又有个宝宝,他们没准就不爱我了……
那个人说他很爱爸爸,还和我道歉了……
我其实有点被吓到,但是那个人,感觉也很难过……
到底什么是爱呢?
【分别难为】
就算天塌下来,实验项目没有做完,出差还是要去。
更何况天还没塌下来,差更是妥妥儿地要去出。
何逸被清晨四点的闹钟震醒,迷迷糊糊地按了枕头底下的手机,又过了五分钟才正式清醒过来。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偏过头看自己怀中的爱人,见顾廿的眼睫在不安地颤动,便知他又基本是一夜没睡。
“别装啦,我要赶飞机去了。”何逸低着声音,用鼻梁蹭蹭顾廿柔软的头发,亲昵道。
顾廿睁开眼,向来清澈的眼睛里有些红血丝,很疲累的样子:“行李收好了?去几天?”
何逸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就三天,幺儿在家乖乖的,礼拜一就回来了。”
顾廿闭上眼,应:“噢……”
何逸半直起身子,给他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嗯。”
顾廿应着,感受着何逸不轻不重地按摩,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开了口:“何逸,安眠药……”
何逸的手顿了顿,顾廿有些紧张,反倒不敢睁眼看他的表情了。半晌,何逸下了床,声音里有显而易见地挫败:“我去给你拿。”
顾廿头疼得厉害,拥着被子,呆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瞧。
过了一会,何逸端着水回来了。顾廿在何逸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咽了药,朝男人笑道:“天还没亮你就要走啦?”
何逸也随着他聊着有的没的:“八点就得到那里,没办法,你是没看到实验室里那个人仰马翻的情况,走廊里都是一股泡面味……躺下吧,早饭午饭都不用你做,何牧会处理的,你就好好睡觉,听到没?”
“噢。”顾廿显得格外乖巧,“路上小心啊,记得给我打电话。”
何逸站起身给他掖被子:“我才不给你打,巴不得你睡得天昏地暗呢。”
顾廿在被子里不服气地朝何逸做鬼脸,何逸作势要打,顾廿一缩头,一把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顾添添说留下来跟我们住,你昨天把他吓着了,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何逸教训道,“你是他父亲,得给他安全感,别回头还要孩子来哄你,那就太丢人了。”
顾廿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何逸俯下身子,隔着被子像一只大树懒抱着树一样把顾廿抱着:“我爱你,你乖乖的。”
顾廿在被子里有点想哭:“赶紧走,你恶心死了。”
“臭小子,”何逸笑出声,“我走了啊,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那两个小的如果不听话就告诉我,我回来揍他们。”
“瞧你那德行,把你能的……”顾廿嗤笑。
两人黏在一起磨叽了半天,何逸才终于是舍得走了。
然而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没有提起昨天那场激烈的冲突,何逸甚至忍住了,没有提起今天顾廿要如何面对渚惠,如何面对自己的心病。
何逸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出差的三天,正是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而他,只有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
一半药力,一半疲倦,顾廿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醒。醒来仍觉身体沉重,像是陷在了床铺里,意识游离,怎么起都起不来。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门口响起“咚咚咚”的砸门声,顾添添的声音在外面唤:“爸爸!……”
话还没说完就被谁截断了,何牧在外面问:“嫂子,你醒了吗?”
顾廿的手臂搭着头,声音有些哑:“……进来。”
一开门,顾添添就蹦到了床上,脚丫子踩在顾廿的耳边:“爸爸你怎么还不起,都四点了!……”
顾廿心惊肉跳地偏过头去,怕添添一高兴就伸脚把他的五官踩成平面的:“兔崽子给我下去,没规没矩的……”
何牧端着碗白粥放在床头柜上,依旧是那个不带感情的语调:“粥我热过了,你刚醒,先垫垫肚子。”
顾廿从床上撑起来,拽过顾添添的小身子就朝他屁股上丢了一巴掌。小家伙捂着屁股还在笑,讨好地跨坐在顾廿身上:“爸爸,喝粥,我熬的呢~”
顾廿瞪了小家伙一眼:“得了吧,还你熬的,你不把厨房给我炸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虽如此,他却端起了那碗粥。
顾添添嘟着嘴看他喝,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哥哥和我一起熬的也算是我熬的嘛……”
何牧在一旁冷冷地撇清关系:“的确是添添熬的,厨房已经炸过一次了,米有点夹生。”
“……”顾廿拿勺子舀着粥里结成块的米,“添添,屁股撅好了,爸爸要打人。”
顾添添皱巴着脸,小小声道:“早知道再给粥里撒点盐了……”
“你说什么?”顾廿眼风扫过去。
“没,没什么,哈哈。”顾添添一脸无辜。
这厢两父子在不甘示弱地拌嘴,那边有眼色的何牧已经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道歉难为】
顾廿一把把孩子撂倒了噼里啪啦地打屁股,顾添添咯咯笑着在床上使劲扑腾,被褥枕头落了一地。顾廿按住孩子像活鱼般的身子,佯怒道:“不许闹了,爸爸生气了。”
捣蛋鬼总算是安静了,顾添添侧着脑袋,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廿看。顾廿被孩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什么?我脸上开花啦?”
顾添添爬起来,跪坐在顾廿面前,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问:“爸爸不哭啦?”
被自己七岁的儿子这样问,简直丢尽了男人脸……
顾廿有些斯巴达了,刚想反驳,顾添添就钻进了顾廿的怀里:“爸爸别哭,添添不会走的。”
顾廿静了一刻,伸手推推孩子的小胳膊:“稀罕,你这个小调皮鬼走了我倒还省心。”
顾添添委屈了,嘴巴嘟起来了,生气了:“爸爸你怎么这样!你不感动吗!”
“感动这个词用得不错,”顾廿跪坐在顾添添面前,眉眼三分笑,话语温温和和,“你跟着我不是应该的吗?爸爸几时亏待过你?”
顾添添不吃这一套,瞪眼:“什么叫应该的!”
“我对你怎么不好了?”
“你,”顾添添眼珠子转了一圈,理直气壮,“爸爸会打我,妈妈才不会。”
“可是万一你妈妈嫁了一个会打你的后爸怎么办?”顾廿吓唬小孩子。
“可是我现在的后爸也会打我啊!”顾添添脆生生地答。
“……”
顾廿想了一会何逸那张脸沉下来教训孩子的模样,顿觉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顾廿才气急败坏地接:“谁是你后爸,他是你后妈。”
“……”
顾添添向他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大一小对坐着,互不相让地瞅着对方,像是在较劲似的,谁也不说话。半晌后,顾廿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孩子肉嘟嘟的脸:“小子,是不是真的很想你妈。”
顾添添的眼睛里也有了忧愁:“爸爸不想妈妈吗?”
顾廿:“不想。”
顾添添看了顾廿脸上的表情一会,说:“爸爸骗人。”
顾廿的表情僵了。
大概,也是想的。
想着七八年前与那个女孩遇见的瞬间,想着她含笑的眼角眉梢,想着她柔软苦涩的吻,想着她炽热的呼吸和暧昧的拥抱。
十七岁的年轻人遇到了一个明亮的女孩,像是遇到了一个美好的劫数。
他的确忘不了渚惠,这辈子都忘不了。
然而渚惠已经走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爱也被带走了,留下他一人在没有爱的地狱里挣扎求生。他曾以为只要过得足够潦倒,那个善良的女孩就会不忍心,就会出现,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嘲笑他的少年狂妄、软弱无能。
漆黑的现实将他淹没,用冰冷的声音告诉他,只有爱是不行的,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路的。
“爸爸妈妈……”顾廿闭了闭眼,疲累地解释,“已经不爱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是妈妈应该还是爱你的,添添不用怕爸爸会怎么想,你若是真的很想妈妈,可以给妈妈打电话,或者等妈妈有空了,去见她一面也好。”
顾添添懵懵懂懂,但表情还是在知道“还是可以见妈妈”这个消息后明亮了起来。
“那爸爸爱那个人吗?”孩子想了想,问。
顾廿:“……爱。”
“那个人也昨晚说很爱爸爸,那你们是不是会一直在一起?”
顾廿微微有些愣了。
“爸爸自己说的嘛,不爱妈妈了,所以不在一起,那你和那个人,是不是只要一直爱,就会一直在一起?”
孩子的问题总是很单纯,顾廿看着顾添添认真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了,竟有些不知如何措辞。
是啊,为何他要因为一个失败的过去,来否定现在的爱情?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清楚。
顾廿呼出一口气,捏捏小家伙的小脸,又揉乱了他一头乱发:“就你聪明。”
顾添添把脚丫子搁在爸爸身上,小大人的模样:“别揉我头,会长不高的。”
顾廿现在的心情很好,温声道:“小家伙,爸爸向你道歉,我昨天喝了酒,有些不清醒,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昏了头,添添不要往心里去。”
顾添添看起来有些难过:“可爸爸还是说了。”
以为会轻易得到原谅的顾廿,一瞬间有些慌了,他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孩子的眼睛:“爸爸很在乎添添,一点都不希望添添走,明白吗?”
顾添添不说话。
顾廿现在满脑子都是何逸的那句“别回头还要孩子哄你”,有些急躁,眉头也皱了起来:“添添怎么样才肯原谅爸爸?”
“不原谅,”顾添添仰着头,“除非每天三个布丁。”
“……”感情这孩子在这里等着自己,顾廿都有些哭笑不得了,“祖宗!”
小家伙怕被顾廿揪住打一顿,一溜烟跑了:“那爸爸快点起床啊!”
“赶紧滚。”顾廿骂道。
房间里只剩了顾廿一个人。
他有些头疼,拨了何逸的电话,许是在开会,没人接。
顾廿也没挂断电话,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添添好像有些记上了,怎么办?”
何逸,我好想你啊……
都是过渡章。
【相聚难为】
何逸偶尔也会有出差,最长一个月。而自己在发酵季时也会忙得四脚朝天,那两三个月,几乎天天是睡在单位的。他和何逸两人并不能如年轻小情侣一样天天黏在一起,好在两人都懂得互相体谅,虽有淡淡想念,但都不磨人。
而这次,不过三天,顾廿就被想念牵扯得心神不宁。
有话想对他说,想看到他,想抱住他,想为那天的质疑冷漠说一声对不起……
这种欲望,像是心脏上被叮了一个小小的蚊子块,密密麻麻地痒,痒到头皮都发麻。
不是没有打电话,只是每次都不过几分钟便匆匆挂掉。
“我可能还要再呆三四天,出了点问题。”顾廿眼巴巴地等到周一傍晚,何逸打来了电话,上来就是道歉。
顾廿听得出何逸的声音里浓浓的疲倦,便也不催促,只好声好气地叫他注意身体。
何逸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声音略沙哑:“有没有想我?”
“可真是想死你了,”顾廿一点都不口是心非,“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今天降温……”
“是是是我会多穿衣服的,”何逸打断他的话,调侃,“我又不是你,宁愿挨揍也不肯好好照顾自己。”
顾廿羞红了脸:“瞎说什么!”
陈年往事,八百辈子前的黑历史还翻出来说,何逸真是不会聊天。
顾廿气鼓鼓地想着。
两人有的没的扯了半天,互相催着对方去睡觉,两人还就着“你不睡我也不睡”这个幼稚的话题拌着嘴,最后互相都有些恼了,才挂了电话。
顾廿其实睡不大着,便起床,准备去楼下倒点牛奶喝。
刚进厨房,就撞见何牧也在热牛奶。顾廿微微有些尴尬,他那天装睡,不是没听到房间门口何牧质问何逸的那些话。这几天他心里很乱,总是避免着与何牧独处,此时遇上,却是不说些什么不行。
“还没睡?”顾廿捧着杯子,挤了个笑容出来。
“热牛奶。”何牧晃了晃牛奶盒。
“给我倒点。”顾廿走过去。
何牧随手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没了。”
“……”顾廿有些胸闷,打开了冰箱,并没有搜寻到什么喝的。
何牧自顾自地将牛奶热了,顾廿呆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从橱柜里翻出来一盒饼干,拆了,闷闷地嚼。
“叮——”微波炉响了。
何牧拿出牛奶杯,看了顾廿一眼,伸手取过他的牛奶杯,将杯子里的牛奶倒了一半给他:“喝吧,安神。”
顾廿有些意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眼瞄到垃圾桶里的三盒牛奶盒,随口问:“你喝那么多牛奶干嘛?”
“长高。”
顾廿噎了一下,举杯凑到唇边,来掩盖自己脸上的“囧”字。
何牧恍若未觉顾廿的尴尬,伸手拿过顾廿拆了的那包饼干吃:“那天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他的神情坦然,似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了?”顾廿内心挣扎,慢慢道。
何牧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就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几天看到我倒像是比我还尴尬,仿佛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是你一样。”
顾廿目瞪口呆,不怪他总是不自觉地把何牧当成一个成年人,哪怕他的实际年龄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何牧喝完了牛奶,自顾自地洗完了杯子,瞥了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的顾廿一眼,声音里是满满的冷漠:“我向你道歉,但你要对我哥好点。”
“抱歉……”顾廿好半天,只憋出来这两个字。
何牧把杯子放回杯架,转身离开了厨房:“晚安。”
顾廿一个人在光线明亮的厨房里呆着,盯了雪白的墙壁好一会,才如梦初醒地回了房间。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顾廿波澜起伏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每天上班,因事务清闲,呆半天就可以回家,回家后买菜做饭,给呆在房间里看书的何牧送去。到下午四点去接添添回家,一家人吃饭,晚上和添添看看电视,困了就睡。
何逸去出差的第四天,渚惠终于忍不住打来了电话。顾廿对此反应相当平淡,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重筑了心理防线之后,顾廿发现日子其实很平静,并没有那么难熬。
周五中午,顾廿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在切菜。他突然毫无预警地扭头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何逸企图蹑手蹑脚溜到他身后的糗态。
“噗……”顾廿喷笑,“何教授,你猥猥琐琐地在干嘛?”
何逸脸上表情很尴尬:“谁准你回头看了?你突然回头干嘛?”
“心灵感应啊!你不总这么唬我吗?”顾廿放下菜刀盯着他笑,眼睛弯弯的,“回来了?”
何逸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头微微低下来在顾廿脖颈处蹭着,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嗯~可累死我了……好想幺儿啊……”
“怎么还撒起娇来了,”顾廿一边笑一边躲,“离我远点,痒得很。”
何教授傲娇了,黑脸了:“我憋了那么多天回来,你居然叫我离远点……”
“好好好,你是大爷,你就抱着,别撒手,永远也别撒手。”顾廿的手抓住何逸抱在自己腰间的手,像是拖着一只大宠物,一步一步地挪到水池边上洗手。
何逸用鼻子蹭蹭顾廿的脸颊,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顾廿的耳际。
水龙头没关,水流还在“哗哗”地流着。
顾廿陡然间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在何逸的怀里转了个身,仰头跟男人接吻。
一室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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