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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夜辉[第13页]

作者:璋栮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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顼夏不知该说些什麼。
穆昆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著,看了他的伤口就直呼心痛、看了他的作业就大叫头痛,一如以往的以熟卖熟。
平常的顼夏,大概会别过头不理他,可能还会骂几句:很烦人啊!
但是他现在说不出口。想到了上次见面时自己的态度,二人的争吵,顼夏就说不出话来再伤害他。
哥哥回来之后,心情平静下来的顼夏有想过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说一句对不起。但是穆昆却一副什麼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让他难以开口。
“你怎麼烦完我又来吵著他读书啊。”瑭风满脸疲惫地走进来,对穆昆说。
顼夏猜想,他大概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哥哥,不然哥哥现在不会这麼温和的。这麼一想,顼夏心中更是愧疚。
穆昆吃吃地笑著说:“来看看他嘛!我多久没见过小夏了。真的很想他呢。”说完,穆昆就一把的抱住顼夏,无视他身上的伤,痛得顼夏大叫,顿时那一堆愧疚心烟消云散。
“很痛的啊!快滚开!”顼夏尖叫说。穆昆笑著放开了他,看著鼓著脸的他满是得意之情。
瑭风扶额对穆昆说:“别闹他了。他要是几天后身上的伤还没好,给子枫笑话,那可还有得他闷的呢。”
“子枫?”顼夏敏锐地捕捉了损友的名字。
瑭风看了他一眼,说:“对啊。我答应了你子红姐姐,在她回来之前让子枫来我们家住著。”
“为什麼?”顼夏怪叫。
“他还是个孩子,自己留在家不好的。我不在还罢了,我既然决定留著,照顾他一下也很应该吧。”
“他哪里还小。老是吹嘘自己已经十七岁了。”顼夏不满地说,想起之前子枫丢下他去了五哥的疯狂派对的事。
“可是还没成年。”瑭风提醒他,尽管这样也不能平息顼夏的不满。
“怎麼了啊。又和他闹别扭了?”瑭风问道。顼夏大声的说:“才不会呢!我才不会跟那幼稚的家伙斤斤计较。”
瑭风心中一笑,自家弟弟还是这麼可爱嘛。然后笑说:“好了好了。我们的小夏是最成熟的了。就好好招待朋友吧。”
顼夏这才觉得不对,嘴巴一张一合,却已太迟了。他只能无奈地看看自己的伤势,心中的咕著:有什麼可能这麼快好起来啊。哥哥真坏,存心要自己被子枫看笑话。
六.
听著房内一声一声鞭子挥落的声音和惨叫声,严天握紧了拳头。
珀正已经失控了。花了五年多的工夫,他终於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点。他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和他玩剪刀石头布的八岁男孩、不再是那个和他一起踢足球的十一岁男孩、不再是那个和他轮流在堂上睡觉的十四岁男孩。
改变到底是由何时开始,现在的严天已经无法得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珀正来说,还是不是一个朋友--还是说,珀正已由自己的字典中,把朋友这两个字删去了。改变是为了什麼,严天也从没明白过,是在瑭风爱上千华之后,还是在珀正被万人指为谋害朋友的凶手时,或是...
严天苦笑,自己大概真是活在过去了,活了在一个早已逝去的梦中这麼久。严天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把珀正当作朋友,还是因为那一件事,心中已经有了恨?
严天看著这间小屋,闭上了眼睛--为了阻止眼泪流出来。
瑭风最喜欢的弟弟不会知道,现在他觉得是地狱的地方,十八岁的瑭风也曾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那是另一个时代,另一个世纪。一个大家也还没发现改变已经无声地开始的时候,即使那一层薄纱是那麼的脆弱,真相是那麼容易暴露。
姚家的小少爷也不会知道,在这间小屋外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是一个女子失去性命的地方。一个为瑭风所深爱,却也因此被珀正恨之入骨的女子。那一刻,做成的影响是多大,一定是那女子从没想过的。
听到房内的少年再次被打得昏倒过去,珀正依然冷冷地叫人拿水把他淋醒,严天终於下定了决心。
还是是时候,去面对一切了。
面对事实,面对他自己的心。
严天飞快的拨号,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对面传来迟疑的一声:“喂?”
严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风,我有点事要告诉你...”
顼夏不知是第几次被人强很泼醒。他再次由昏迷中醒来,身上每寸也带著痛,衣服已沾上不少血迹。
死神的化身还是和他昏倒之前一样,提著鞭子,露出狰狞的脸孔对著他。恶魔一下子抓著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嘶叫说:“有死掉的心理准备没有?我可从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令小风伤心的人啊。”
顼夏的嘴唇已被他自己咬破了,双目失神,缓缓地张开口,没有任何力气,声音小得像是蚊飞过一样:“哥、哥哥、救救小夏...”
一听到他的说话,珀正的愤怒到达极点把他甩到了地上,顼夏只觉得混身也是痛。
“你还指望小风来救你?妄想吧!”珀正吼叫道“为什麼你偏偏要做些事来碰他的伤口?为什麼你就要这麼伤害他?为什麼你要让他又想起当年的事?”
顼夏呆住了,愣愣地看著眼前他亲生的兄长。大哥明明是这麼愤怒,这麼歇斯底里,却有一滴泪流下脸颊。
泪水滴到地上,但珀正浑然不觉,只把鞭子胡乱的又挥下去:“你知道为什麼你这麼做,小风这次反应会这麼大吗?”
顼夏不能回答,珀正狂笑著说:“就是因为我啊。”
这一个周末,顼夏窝在沙发上倚著哥哥看电视。他的伤已好了大半,虽然坐下时仍辣辣生动,但已不是不能走动的地步。顼夏也乐得仗著这个让哥哥抱来抱去,就算他已经有瑭风肩膀般的高。瑭风也随得他去,看在这孩子半年来恐怕也受了不少委屈下,任他撒娇也不刺穿。对顼夏来说,现在的日子和在五哥家时一比简直是天堂。虽然不能在过了十一时还未睡、虽然玩游戏的时间被限制著、虽然每天也被发一大堆功课然后不懂时会挨骂、虽然...虽然如此如此,可是顼夏还是喜欢留在这里,这里有哥哥会疼他抱他骂他,间中会有穆昆哥乱入来串门子,这里就是顼夏由八岁起,当作了家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顼夏甜甜的笑了。瑭风看著他的笑容,有点莫名其妙却感到宽心。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了。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一阵骚动。瑭风渺了顼夏一眼,拍拍他的身子示意他坐直身子。顼夏蹶著嘴照做了,对在玄关的那个人无比的怨恨。虽然沙发是那麼的柔软,可是顼夏坐直时,屁股和大腿还是在大声抗议。
一个人影大步走进来客厅,一看到他们就欢乐地叫道:“大哥、顼夏,我来了。”
已是十七岁的子枫长得几乎有瑭风的高。顼夏每一次看到他的身高,也感到郁闷。就是三岁,就只是大了三岁,为什麼会高这麼多的啊?当然,他每次也无视了自己根本就比同年龄的孩子是矮小一点的事实。
“辛苦了。最近在忙什麼?”瑭风率先打了声招呼。顼夏还是不理会子枫。
“唉,我爸啊,最近塞了一大堆工作给我,要我乘著老姐不在,好好的学习一下营商,建立自己的声望。”子枫不满的说“真是的,干这麼多做什麼?反正老姐也会搞定的了。我这辈子也不会比她做得更好。她是这方面的天才嘛~”子枫扮了个鬼脸。
顼夏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明子枫在说什麼,倒是瑭风皱起眉头说:“小红不会永远也在帮你的啦。你总要自己学会。她...”
“对,她总是要嫁人的嘛。然后帮的就不是我们凌家了。”子枫闷闷的说“这些我都听得够多了。就和跟我说我姐小学时已会做我现在学了十七年也学不懂的东西,为什麼我会做不到这些话的频率一样高。爸妈是这麼说、老师们是这麼说、公司那些老不死也是这麼说,大哥,别连你也要这麼告诉我。为什麼老姐她一定要嫁人呢?为什麼她不乾脆和我换了身份?这样我会轻松点,她也会开心一点。”
“你们到底在说什麼啊?”顼夏问道,子枫笑了,拉拉他的脸:“对了,我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完全不用烦家族继承什麼的幸福小孩呢!怎麼?回来大哥家愉快吗?”
“当然。要是你不在的话。”顼夏感到被看不起,不甘示弱的回嘴。
瑭风扶额,这两个孩子又来了。
顼夏躺在床上,死命地瞪著眼前笑得人仰马翻的子枫,顺手抄起一个枕头扔向他,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了:“你还笑!”
子枫眼明手快地躲过了枕头的攻击,直喘著气:“好了好了,我收起来就是,不引诱你了~”子枫把手上的烟包放入抽屉,摇摇头说:“还是这麼怕大哥的嘛,果然是小孩子。”
“你才是小孩子!笨蛋!混蛋!去死!”顼夏羞红著脸,刚刚才给他知道之前自己挨了打,又来笑话自己。
“嘿,你再乱骂。要是我把你还收起了一包烟的事“不小心”告诉大哥的话,你想他会怎麼样呢?”子枫悠闲地说,果不其然见顼夏闭上了嘴巴,闷闷的把头埋进被子中。
子枫笑了,跑到他身边推了推他:“好了,不说行了没有?”然后看到顼夏慢慢抬起头,心中乐透了。
说实的,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麼老姐要自己来大哥家住?
没错是满开心的,能和自己唯一的朋友整天黏在一块儿,可以想像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很热闹的,至少不是自己在家中对著四面墙冷冷清清。
可是老姐为什麼会管自己呢?不是一直爱理不理的样子吗?
要是别的人家,答案很简单,就是担心孩子独个在家危险,但是就他和他姐姐的关系来说,没制造危险给他已是值得感谢上天的事了。
子枫自命在洞察人心方面一向天资聪慧,可独独是对著老姐,就怎麼也猜不透。到底是因为当局者迷,还是老姐比自己实在是聪明太多,子枫从来也没弄明白过。
对於他姐姐,子枫只有一样是肯定的。
就是,她不喜欢我。
是什麼时候的事呢?不会再为了姐姐的怨恨而偷偷的跑到角落里哭。哭死了也没有人会来管自己的,何苦呢?什麼时候开始,不去抱期望呢?
可是心中,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空空的。那里不是没有装东西,只是那太轻了,太虚无了,总是感觉不到。那里装的,是他从小一个小小的妄想。
希望姐姐,就算有一点点也好,会关心自己。
子枫苦笑,做什麼梦?要是姐姐会关心自己,那就是太阳由西边出来了。哪像顼夏的幸福,大哥一听他出事了,就抛下一切赶回来了。
子枫揉揉顼夏的头发:“你什麼时候才会发现,我有多羡慕你呢?”
没有理解子枫的心思,顼夏只把他当作讽刺,大声的和他吵起来。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啊?”顼夏不解地问,双手插著袋子,被子枫抓著手臂向前拉著走。子枫没有回答他,拉著他在东区左穿右插,不愧是一个地头蛇。子枫带他去的地方愈来愈偏僻,可是却听到很大的声浪,有某人用喇叭大叫的声音、有车子飞速奔驰的声音、有人群的喝采声...
突然一个转弯,顼夏揉揉眼,发现前方有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围著的是一条赛道,眨一下眼,两辆车突然高速闪过,人群又传出喧哗。
“我们到了。”子枫愉快地说。
这是一个赛车场。说它是人工嘛,却是以一整个山头来做基地的;说它是天然的吧,那些平滑的车道、高科技的仪器,也明显是不知经过多少年月,用了多少资金才做成的。
顼夏看了一会,看著兴奋地随著人群大叫大喊的子枫不满地说:“怎麼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麼?你不是说告诉我这些天你偷偷摸摸,弄得满身是伤是什麼原因吗?这和它有什麼关系啊?”
“笨蛋!还没有懂吗?”子枫刚为一辆新颖的跑车而跳起来,兴奋之情根本不是顼夏可以打撃的。
“他就是在玩这个啊。”一把慵懒的声音说,顼夏一看,居然是珲境。该怎麼说呢,天下间有玩乐的地方这个人就会出现,特别是在这个城市东区的游乐,怎会少得了他?
“玩这个?!”顼夏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子枫无视了顼夏的惊讶,兴奋地和珲境打招呼:“啊,是珲境哥吗?怎麼又来了?璟云哥又有参赛吗?”
“对,他是下一场。”珲境满不在乎地说,朝顼夏点点头“待会看他表演吧。”
顼夏可没他们的兴奋,在上次以后,虽然珲境一副什麼也没发生的样子,可是顼夏还是满尴尬的,至於璟云,他们从来就处不来。
“小子,你一会儿会玩吗?”不理顼夏的心情,珲境径自和子枫说。
子枫给了他一个白眼:“当然,不然我来干什麼的?”
要是。。。我说要是。。。昊昊能在11:15前回家碰到电脑,今晚就更一段吧
出乎顼夏的意料,子枫玩的不是和璟云一样的跑车,却是一辆机车。这辆车明显的华丽,看得出是度身订做的。在车房的灯光下,银色的车身一闪一闪的甚是显眼。
顼夏围著机车团团地转,子枫一副自豪的样子,像是在炫耀自己自豪的玩意。
“这真是你的吗?”顼夏再三问道,子枫终於受不了的说:“都说是我的了啊!你还问什麼?”
“可是...”顼夏迟疑著说“你还没够年龄吧。明年你才...”
子枫摆摆手:“不就是不到一年的事吗?还有,要是这里在意这些的话大家就不会来了吧!不说这些了,要我载你拐个弯吗?”
顼夏交互地看著机车和子枫--虽然对这个从小玩大的朋友的技术,顼夏倒是觉得不怎麼保险...但是真的很有趣的样子啊,很想试一下。终於,顼夏还是答应了。
子枫坐了上车,让顼夏坐上后座,然后在车头小心翼翼的放了一个熊娃娃,准备发动引擎。
“那是什麼?”顼夏困惑地看著车头那个明显是女孩子玩的玩意。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可是明显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著。
子枫笑了笑说:“你算它是护身符吧。这可是一个超现实的事件的赠品啊。”
顼夏还想问下去,可是子枫已发动机车了,顼夏吓得紧紧地抱著他,风在他身旁掠过。
“呜呼~爽吧!”子枫大声叫道,坐在前座的他看不到顼夏已吓得脸如土色,现实和想像的差距也太大了,现在的顼夏只觉得有点晕呼呼的,像是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
终於在挠了一圈后,子枫放下了顼夏。看著他害怕的样子,子枫也感到一点的没劲,便把他留在车房和珲境一起看璟云的练习,自己往车上驶去。
可是,顼夏等了又等,一直等到黄昏,子枫还是没有回来。顼夏他们终於感到有一点不妙,璟云带了人上山找,可是也无功而还。
到了晚上,子枫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顼夏的手机微微颤动著,是哥哥的来电问他们到哪去了,顼夏的手也随著抖著,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
顼夏轻唤道,瑭风摆了摆手,还是那麼直瞪著山上。
已经两天了,还是没有子枫的消息。搜索人员也放弃了,说应该凶多吉少了吧。
就只有瑭风还在动用姚家的人在找。凌家的人疑心是敌对的集团干的,全力在那方面调查。
瑭风觉得不太像,可是也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顼夏既是内疚,也是害怕。他内疚,也许那天他不是那麼害怕,跟了子枫上山的话,那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也害怕,这几天,哥哥一直没有说什麼,可是他知道哥哥应该是生气的。既为他们私自偷偷跑到这种地方来,也为那天自己想是瞒著,接电话时没有说实话。
本来以为哥哥至少会骂他一顿,可是偏偏哥哥别说骂,连话也不多说。
这让顼夏很是失落:哥哥是因为子枫出事了,所以不理睬自己吗?
所以其实,哥哥是疼子枫多一些吧?顾著为他担心,自己怎麼样也不管了吗?
就在顼夏自伤自怜的时候,一辆车飞快的驶进车房,就停在他们面前不到十寸的地方。顼夏被车速吓得惊退几步,缩到了瑭丢身后,还以为车子会撞在他身上。反之,瑭风不动声色,只叹了口气。
“怎麼这麼晚啊?还有,你能不能找一次正常的驾车?”
车门霍一声被打开,女子由车子闪了出来,一脚踢关了车门,双手抱胸,没有理会瑭风的奚落,问道:“现在怎麼了?”
瑭风的脸色沉了下来,轻轻的摇头。这时,顼夏才由瑭风身后探出头来,赫然发现眼前毛燥的女子,不就是应该在环游世界旅途中的凌子红吗?
凌子红听到回答,啧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不像是被敌对的集团害的。”忽尔,小红这麼说,看向瑭风,像是寻求他的肯定,又像只是找一个诉说的对像。瑭风点点头。
小红急步的走向桌子,为了找子枫,他们在桌子上放了张大形的地图。瑭风会意,走上去,指著地图:“他们回著这条线、这条线和这条线找过,没有发现。”
“都是正常的练习径。”小红沉吟著说“他有可能偏离练习径吗?”
“很难说。子枫又不是路痴。听璟云说,子枫已经走过好几回了,从来没发生过什麼事的。”
小红皱起眉头,这时,又是黄昏时候了。晚上的山危险,搜索队也开始陆续回来了。看他们的神色,也知道是一无所获的了。
“我们没找到...”搜索队队长说道。瑭风点点头说:“辛苦了,明天见吧。”
不知是哪个队员小声地说了声:“失踪这麼久应该都死了吧。费这麼大劲找他的尸首干...”他突然住了口。凌家大小姐的目光好像要焯死人一般的。
瑭风看了看小红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打算走的了,便跟顼夏说:“你随著他们先回去吧。我留著。”
“不。”顼夏小声地摇头。他害怕,害怕哥哥会像子枫一样消失不见,不再回来。
瑭风看了他一眼,最后,心软还是胜了理智,点点头握著顼夏的手。
又一个小时过去,小红一直坐立不安的,有一点点的声响也能吓得她左顾右盼,向来爱吃的她今天晚上只吃了几口饭就说没胃口了。瑭风把一切看在眼内,也没说什麼。
忽然,小红由椅子上跳起来,叫了一声:“我要上山去!”然后就一个箭步冲向她的跑车。瑭风拦住了她。小红咆哮说:“让开!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阻止!”
瑭风看著她的脸,叹了一口气,小红从小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放弃,倔强到一个难以令人理解的地步,不过,担心她的安危也是多余的...
何况,小红知,他也知,子枫失踪已经有两天了,过了这个晚上,可就失踪逾四十八小时,再难寻回了。
最后,瑭风只说了一句:“你的跑车上不了去。山路太窄了。”
小红一下子僵住了,看看山路,再比对一下自己的车子,脸有难色。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边的单车上。
看著小红挣扎著爬上自行车,瑭风大惊失色:“喂喂喂!你行的吗?你有多少年没踏过单车啦?十年?”
“别唠唠叨叨的!”毫不理会瑭风的紧张,小红坐上了自行车,感觉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自由自在、那个被当成男孩子养的凌子红年代。脚踏车就是这样的一样东西,只要你学会了,多少年也不会忘记,坐在它之上时,身体的记忆就能让你动起来。
“我去了!”小红右脚一蹬,飞翔而去。剩下的只有瑭风和顼夏两兄弟。
半晌,瑭风才摇摇头,说了一句在认识小红这二十多年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真是胡来。”
像是每一次一样,瑭风这麼说时,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这麼的笑容,可能比之前任何一次也大。
多好了,你终於不会再为自己找藉口了、不会再逃了。
就凭她刚才一次也没说出:我只是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掉、他死掉还好、只是因为爸妈要我看好他之类的逞强话。甚至,别人说到“死”这个字时,她还勃然大怒,像是觉得不吉利的样子。
要是她能找到子枫的话,下山的时候,我应该能见到一个面对自己的心的小红吧?
要是子枫还能撑下来的吧。
小红觉得这几天的自己,简直是不知哪里发神经了。
只为了瑭风的一通电话,说那个可恨的凌子枫失踪了,就急得像是热煱上的蚂蚁,本是想告诉自己这和自己无关,好好的继续享受假期就是,可偏生寝食不安,也不知是怎麼样鬼迷心窍的,居然放弃了和朋友完成旅程,非要马不停蹄买了张机票回来,就为了来看看。
下了机后,连家也没回过,就超速驾驶地跑来了这个地方。
甚至现在,还为了他在深夜中跑上山来。
小红真的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要为这个讨厌的凌子枫做到这一个地步。
明明只是一个把她的一切也夺走的男孩。
明明只是一个怎麼赶也赶不走的麻烦鬼。
明明只是一个她讨厌了十七年的...她的弟弟。
小红觉得眼前的景物也不怎麼能看清,是因为夜色,还是泪水?
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他呢!
蹬、蹬...脚踏车的声音提醒著她。
那一年她七岁,刚刚学会了怎麼样看公文、怎麼样站在最高点和人说话、怎麼样不露出自己的性情、怎麼样开枪不会发抖、怎麼样用一个领袖的思维思考、怎麼样才是对家族最好的...怎麼样成为凌家的继承人。
那一年她七岁,母亲再度怀孕,凌子枫就这麼出生了。
--“我们已经有一个男孩当继承人了。你就去做回一个女孩吧,好好的学会当一个淑女,以后,这个男孩会是你生活的中心,你会因为他的利益,而嫁出去。”当年在医院,母亲一手抱著不满一个月的弟弟,这麼对她说的情况,小红一辈子也忘不了。
像是被宣布,她已经被放弃了,一点用也没有。
一个月后,父亲正式把男孩命名为子枫,从始在她心目中,那就是恶梦的代名词。
蹬、蹬...
那一年她十岁,凌子枫三岁生日,全家都是庆祝的气氛,她不愿留著,骑上她最爱的脚踏车出去就玩了一天,到了十二时,正式过了那个人的生日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父亲一手把她推了在地上。刚满三岁的子枫看著倒地的她,一副困惑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要像一个淑女、像一个淑女。为什麼学了三年你也学不会啊?一个女孩子骑著脚踏车跑出去,和一群男生疯著玩,那成什麼样子?”
小红忘了母亲说这句话时,是怎麼样的神情,只记得她当年眼睁睁地看著那脚踏车把他们扔了出门。
从那时起,她没再碰过脚踏车。
蹬、蹬...
那一年她十一岁,凌子枫初懂人事,小红刚上初中,就由家中搬了到学校宿舍。每逢假日,她不是躲在瑭风家就是王奇家,再不然大家一起去杨尼家寄宿,就是不回去。
她受不了看著子枫对著那些经济老师,一副茫无头绪的样子。
父亲说:子枫很棒呢,刚刚经济老师说他学会了一些专有名词呢。
但他说的时候忘了,小红在同一个年龄时,就被硬塞了一本像字典一样厚的经济理论进脑子。
母亲说:子枫很厉害呢,他开始学第三种语言了呢。
但她说的时候,忘了她现在每天被她说笨的女儿,曾在四岁的时候学会了英、法、俄、意加上母语五种语言了。
他们都忘了,在子枫未出世以前,他们会把女儿当儿子让,说她是一个天才。
现在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女儿是个朽木不可雕,怎麼也没个名门淑女的样子。
蹬、蹬...
由十三岁起,子枫升上小学,没半个朋友,每天做的事就是缠著她玩,和她的朋友全都混熟了。
小红感到的是厌恶,更讨厌的是父母的那句:“既然他这麼黏你,那子枫就交给你好了。”就这样,她被迫和她世上最讨厌的弟弟缚在一起了。她冷言冷语,偏生这弟弟就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明明所有人也知道她不喜欢他,可是他偏偏就是赖著。
虽然如此,她还是答应了父母提出的条件。
她接下了子枫,得到的保偿是当时凌家一些小得没有份量的势力。偏生,她有能力让这些企业、集团风生水起,现在已成了除当家外第二支最大势力。
而那时的子枫,虽然和她失去一切的时候同龄,她当年学会的,却一样也没有学会。
蹬、蹬...
明明就是一个恨不得他没出生的存在,却为什麼要为他这麼拚命?
此生第一次,小红承认了:她怎麼说也好,还是有那麼一点点爱这个弟弟。也许是为了习惯,也许是为了他的坚持,也许...只是为了那点血脉相连。
第一次,她希望子枫能活著。
刹那间,她看到一个褐色的影子。她停了下来,慢慢走过去。
那是一只眼熟的熊娃娃,前方,有一条几乎不能被发现的小路。
小路上,还有一条淡淡的车痕。
子枫坐在地上,腿已痛得几乎麻木,又渴又饿又冷,起程时带的一点点乾粮早就被他吃光抹净,每天入夜后,寒意总是如影随形。子枫也不禁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能撑了两天。
两天前,他在练习的时候发现了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一来出於好奇心,二来是想挑战一下,他毫不犹豫地把车驶进了这条小路。尽管路愈来愈崎岖,看上去像是近十年也没人走过的样子,他心中也只有满满的兴奋。可是,向来语文不怎麼好的他忘了“乐极生悲”这四字真言,一个转角的时候,他就由机车上摔了下来,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这一下,他的右腿可是摔坏了。别说机车不知有没有哪里摔出了问题,他连挣扎著站起来也没法子。起初的时候,他还想奋力站起来,可是只要微微一动,撕心的痛就由右腿传来,令他不得不放弃。
无法自救之下,他只能期待别人来救自己。可是他旋即悲哀地想起自己走的这条路有多杳无人烟。太阳升起又落下了两次,还是没有任何搜索人员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子枫不得不去想大家会找不到他的可能性。大哥他是不会不来救自己的,所以现在还没有人来,就只有这个可能。
子枫不得不去想,他有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想到这里时,子枫自嘲地一笑,说不定因为找不到他的尸体,他会被当成是失踪人口,然后十年后会有某个倒楣鬼来到这里,像他一样不小心地摔下来,赫然发现旁边有一排白骨和在那时已经过时的机车...
想到这里时,子枫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一下,确认没有白骨在附近。他忙把思绪由什麼十年后拉回来。
找不到自己,顼夏应该会满伤心的吧。但自己也不过是他许多好友的其中之一,又不像对自己来说他是唯一的朋友,应该沮丧一下就没事的了,顶多那个爱哭鬼会眼红红好一阵子吧?然后会数十年后,有人和他提起凌子枫这个名字时,侧侧头困惑地说:“好像有点耳熟的名字...哪里听过呢?算了,应该是个不重要的人吧。”
大哥和王奇哥他们应该也会想自己吗?大概偶尔也会想想这个老是在他们身边打转,很是烦人的小弟。
子枫扳著指头想想,自嘲地笑了,好像这个世上除了他们,重要的人应该只剩下老爸、老妈、和姐姐了吧。
爸妈他们知道的时候应该会露出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吧,就像他们看到苦心经营的生意毁於一旦的模样,然后斤斤计较他们之前放这麼多资源在他之上实在是亏大了,没了个儿子凌家可没人继承了,最后转念一想决定还是跟从十七年前的计划让老姐去继承凌家。
老姐她...
想到姐姐,子枫不禁有点失落。知道自己失踪了,姐姐应该会是很开心吧。她最讨厌的弟弟死掉了。然后多年前因为他而失去的一切,应该能拿回来了。在自己没有尸体的葬礼上,一向我行我素的她大概也会懒得掩饰自己的喜悦...
想像到这里,子枫终於哭了起来。既是为了自己要死在这里,也是为了这麼多年,姐姐还是这麼讨厌自己而哭。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一个极端讨人厌的存在。他死去了,一切也像是会回复正轨,他的出生宛如是一个错误。
蹬、蹬...
就在这时,令子枫不敢相信地,脚踏车的声音又远而近。强烈的求生本能渴回了他的气力,他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把脸上的泪痕一抹,大叫道:“救命!救命啊!”
脚踏车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子枫停住了呼吸,不忍去想自己的希望是要破灭了。这时,一个身影顺著斜坡滑了下来。子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把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你居然真的是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难怪瑭风让人找了两天也找不到。你这是存心找个地方躲起来死掉吧!”一把女声以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子枫擦擦眼睛,眼前这一切,应该是幻觉吧。
不然的话,去了旅行逾半年的姐姐,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然的话,一向最讨厌自己的姐姐,怎会跑上山来找自己?
子枫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怕是只要一动,幻觉就会消失。
小红上下打量著现今的情况,皱起眉头蹲了下来,戳了一下子枫的腿。
“哇啊~!!!!!!姐你这是谋杀吗?是谋杀吧!”
子枫痛得歇斯底里地大叫,都忘了什麼幻觉不幻觉的了。说起来--会痛?子枫停止了大叫,定眼看著眼前对他的尖叫厌烦地摆摆手的女子--所以,这不是梦?
“耳朵痛死了。叫这麼大声干什麼?白天又不见得你会叫这麼大声让人来救你。”小红没好气的说“摔断了吗?这下糟了。怎麼把你带回去啊。瑭风在多好,至少他会急救。”
姐姐你的急救会死人的...子枫想的是这句,脱口而出的却是别的话:“为什麼你会在这里?”
小红啐了一口,把背包的一样东西摔过来给他,他定睛一看,不就是他不知在旅程中哪里不知了的熊娃娃吗?
“敢把我送的东西随处丢了,你也满大胆子的啊。”小红恶狠狠地说,手上却没闲著在翻急救箱“不过多亏他你的小命才算是保住了,那就算了吧。”
子枫吞了一下口水--不,我想问的是为什麼你会来找我--可是,在他说出口以前,肚子就传来一大声的抱怨。
小红呆了呆,噗哧一笑,在背包中取出一块面包:“快吃了。吃了有气力想怎麼把你带下山去。”子枫痴痴地看著她的笑容--在他面前,姐姐很少有笑容的,大都是厌恶和生气的神情。就算是笑,也从没这此这麼美。他接过面包,心头暖暖的,小小的咬了一口,真是他生平吃过最美味的。
“我下去找人来帮忙,你待在这里别走开。”小红虽然如此充,心中也明显的知道以子枫目前的状况,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走开”的。
子枫点点头,但是神情很是不愿意。他明白这里没有信号,要叫人帮忙把他带离开一定要下山才成。可是心底内,他是万般不愿意小红离开这里。要是她离开了,又会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在黑暗之中。再怎麼有早熟的样子、再怎麼明白事理,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会害怕,会孤单。
尽管如此,他还是什麼也没说。他不想姐姐对他厌烦了。
小红站稳脚步,模索著树枝,吸一口气,打算走上斜坡。就在这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小红回头一看,却见子枫急急的缩了手。
子枫很是担心,怕是这样懦弱的模样,会破坏难得姐姐对他的好性子。但出乎他的意料,小红呆了一下后,转过身来,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温柔地说:“别怕,很快就会回来的了。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下倒是子枫呆住了,姐姐什麼时候曾这样对自己说话过?子枫拚命地像个懂事的孩子点著头,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了。
像是这些年来他一直藏於心底,不敢表露在姐姐面前的害怕、委屈、和酸楚。
小学时,看著同学们有兄姊接放学时,那一点点的寂寞;
高小时,在姚家看著璟云哥和珲境哥那种牵绊,呆呆的出神;
初中时,看著瑭风会为顼夏的事紧张时,那一点点的嫉妒和羡慕;
终於,到了高中,慢慢地觉得想和别人一样伤心时有姐姐安慰、失意时有人会抱著他,简直是妄想,心中却不得不留下了一点点奢望。
花了十七年的时间去想,终於有一天得到了,那种感觉是怎麼样的呢?
子枫无法找出一句话来形容。
不知过了半小时、十分钟、一分钟、或是只有十秒--反正子枫已失去时间的感觉--小红放开了他,像是哄孩子的说道:“乖乖的待著。我们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去,这句话到底有多好听呢?子枫想起那幢总是空空洞洞没有人烟的屋子,却忽然感到一阵亲切感。
“先让这个陪著你吧。真是的,明明是女孩子玩的玩意,不过是送错了,你用得著老是带著它吗?”小红把熊娃娃放到他的手中,不无困惑地说。
“这很重要的。”是你难得送我的礼物。子枫没把这个说出口。
小红误会了,笑说:“好吧。没有它我也找不到你,算是件幸运物吧。”
是吗?子枫心想。不愧我一直把它当护身符,果然是有点效嘛。
子枫目送姐姐的离开,突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抱歉啊
昊昊这阵子测验没空更文~~明天我相信能发的
现在的子枫正躺在一个全是白色的地方:天花,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来往的人员,白色的...
子枫觉得,这真是一个令人气闷的地方--尽管自下山以后,他已在这里待了好几天。
这一次在山上遇险,也不全是坏事的。比方说,也是他最开心的那一项,不知为什麼姐姐好像变得喜欢自己了。即令他不清楚原因,可是也够他乐在其中的了。姐姐是个很直率的人,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底,讨厌就讨厌到底。若来示好的是其他人,他倒会先想想对方是不是想要什麼利益,而这个人是姐姐的话,也许她会弄不清自己的情感,但她从不屑假装。
她没说,子枫也没问这个转变的来由。这一点也不重要。重点是子枫觉得现在被姐姐照顾的日子过得还满愉快。
当然,日子不是完美的,特别是姐姐为了表示关心亲手做的料理。
还记得姐姐把汤壶拿来时,大哥脸色凝重的问了一句:“你确定对她的手艺有兴趣?”
由於没有听懂,子枫点点头,始终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吃姐姐做的食物。
然后第二天,他只恨瑭风为什麼不把话说明白一点。被推进急诊部的那时,他认真的想像过他就要死去,而死亡症上写的全是:食物中毒。
也许这是一个颇讽刺的死亡原因。没在山上摔死在医院死掉;姐姐想他死掉时没杀了他不想他死时杀了他。
这时,他第一个也是最要好的朋友走了进来,呆了在他的床边。现在看到这个人,子枫也不用再感到羡慕又嫉妒了。
“啧啧,这麼晚的啊。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啊。”子枫故意撅撅嘴。
顼夏推了他一下,不满地说:“什麼嘛!不就来了嘛。”
“嘿,要是想特地来晚一点和我独处的话就直说啊。”子枫眨眨眼,换来的只有一手肘。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话是这麼说,子枫下句就露出马脚了“顶多请你吃一颗糖吧,乖孩子~”眼中满满的是调侃。
顼夏推开了他的手,看看病床附近的礼物:“你的交友还真广泛啊。就是食物就几天也吃不完了吧。”
“问题大都是我姐的料理,会死人的那种。”子枫装了个鬼脸“我宁可她找大哥做,然后骗我说是她做的。”
不知怎麼,提起这个顼夏就变得闷闷的。细心的子枫怎会遗留了这一点,他想了想,低声地问:“你又惹大哥生气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闷闷的孩子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双眼红红的:“都是你!不然哥哥怎会生我的气啊!你倒好啊,现在子红姐也疼你了,就害苦了我!”
子枫被迁怒得有点无奈,可最近心情极好的他也只是一笑,说:“大哥又不会真的气你很久。就算真气了啊,你赔个不是不也没事了吗?好了,别眼红红的样子,顶多我替你想法子哄回大哥了,好不?”
“我回来了。”顼夏轻轻地推开客厅的门,瑭风如常一样坐了在沙发上看书,点点头表示听到,就没再说什麼了。
果然还是不怎麼理自己啊...顼夏有点沮丧,可是马上打起精神来。没关系的,按子枫说的,哥哥一定很快就会原谅自己的了。
顼夏依著子枫说的一样,坐了在哥哥身旁。瑭风就只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顼夏挤了过去,问道:“哥,你在看什麼?”
瑭风给他看了看书名,然后目光又回到书上了。有见及此,顼夏就锲而不舍的问下去:“好看吗?”
“还好。”瑭风总算是开了口,虽然语气不是一般的冷淡。
“说什麼的?”顼夏追问下去,心想著这一次哥哥总会多说一点了吧。平常的他听到哥哥这麼冷的语气,多半会住口的了,可是刚才子枫说一定要坚持的问下去,才能够好的。
子枫说这是经验之谈,又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顼夏也不得不相信了。
怎知瑭风把书放到他手上就说:“你自己看好了。”
顼夏有点错愕,撅了撅嘴,伸手拉著正要站起来的瑭风的衣角,眨了眨眼眼睛就红起来了。
--“要是真的不行的话,就哭吧。虽然我没试过啊,不过用在你身上应该可行的。谁教大哥心肠软。你也不用担心装不出哭来,你一直是个爱哭鬼,没难度的。”子枫的话言犹在耳。
“哥哥别不管我好吗...”
顼夏看著自己的膝盖说,不敢看向瑭风。
“别再生小夏的气吧。小夏很怕啊。”
一声又一声软软的恳求,让瑭风停住了。瑭风一动也没有动,像是在挣扎著些什麼,最后还是坐回沙发,看著一抽一搭的顼夏。
尽管如此,他倒是没像平常一样抱著孩子安慰,只冷冷的命令:“把眼泪抹乾了。”顼夏听到这一句,心中委屈透了,只有愈哭愈大声。
“够了。你还听不听话?”瑭风板著脸说“给我闭嘴。”
眼看哥哥是真的发怒了,就算心中不甘,顼夏也只好降低了哭声。瑭风就这样瞪著他,瞪得小夏的头垂得低低的。
半晌,顼夏才怯生生的说:“哥,别生气吧...”
“我能不生气吗?”瑭风生气的别过头去,没再看他。顼夏急急的说:“反正子枫也平安回来了...”说到一半,察觉哥哥的脸色,顼夏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平安回来了啊,所以呢?”瑭风厉声问。
顼夏不敢再就这件事说下去,只好换个央求的法子:“哥你生气,就狠狠的骂小夏好了。别这麼不瞅不睬的,很难受啊。”
“哼,我可不敢骂你啊。既然你可以因为怕我骂结果子枫出了事也瞒著不说,我跟你说来干什麼?不怕你下次可能有人死掉也不告诉我吗?”
顼夏给说得低下头来,造声不得。
“你可没想过迟了子枫可能会救不回,对不对?”瑭风可不打算放过他。
“我...”顼夏想要辩解几句,说因为四哥他们已经在找了。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子枫失踪的时候,他也为这个后悔过。所以他只能乖乖的道歉:“对不起,哥哥,下次不会的了。小夏保证。”
“还敢保证?”瑭风诘问“你保证的东西有做过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子枫失踪那几天,你偷偷的在车房后面抽烟。你不是答应过不再抽的吗?”
没想到哥哥知道了这件事,顼夏挢舌不下。
“哪来的烟?”瑭风问道“璟云给你的吗?”
看著哥哥一副他说是的话就去找四哥算帐的模样,一向善良的顼夏顾不上哥哥是不是会更生气,急道:“不、不是,四哥没给我。那是我自己的。”
下一刻,看到哥哥的脸色,顼夏宁可刚才把责任推了给四哥。
听到这句话,瑭风只觉得怒火直线的上升。按捺著乾脆给这家伙一巴掌的冲动,瑭风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声线:“剩下的呢?全都给我拿出来。”
看著哥哥的脸色,顼夏哪有说不的胆子?乖乖的把烟包从袋子中掏出来,颤抖的双手递给了哥哥。
“还有呢?”瑭风拿在手中把玩著。顼夏拚命的摇头,真的是没有了。当初他就只是偷偷的留下了这一包。
好一会儿,两人也没有作声。瑭风还是怒不可遏的,顼夏倒是连开口的胆子也没有了。半晌,瑭风才说:“上书房去吧。先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做错什麼事了。”
顼夏好像有点想分辩,可还是垂下头来,乖乖的上了楼梯。
看到他走进了书房,瑭风才叹了口气,倚回沙发上。太阳穴有点发痛。这小子真的是太气人了吧。慢慢地让心情平复一点后,瑭风才慢慢地走上书房。
甫一开门,瑭风就见到书房沙发上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人儿,一手抓著手提电话,像是在哭诉。一见到瑭风进来,顼夏就马上挂了线,急急的把脸上的泪都擦乾,怯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瑭风瞄了手提电话一眼,冷笑了一声:“怎麼?想出自己错了什麼吗?电话那头的人能不能替你想出来啊?”
顼夏把手放在身后,像是想拖延时间:“哥...”没等他说完,瑭风就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把他按倒在自己的膝上,顺手替他褪了裤子和内裤,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顼夏的小屁股上。
“哇啊!”突如其来的一击令没有防备的顼夏大叫了起来。
瑭风没有理会他的呼痛声,一个劲儿就对准他的小屁股狠狠的打了上去。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急速的拍打让顼夏的屁股飞快地转为大红色。
“哥、别打、别打了好吗...”顼夏只能反覆地求饶,抓著哥哥的衣服忍受著。
一直打了近五十下,瑭风才稍稍停住,依旧按著膝上因短暂的停顿而喘息不已的顼夏的背,喝问:“说吧,错哪儿了?”
顼夏知这是不招不行的了,只能呜咽著说:“不应该偷偷的跑去车场、不应该瞒著哥哥、不应该抽烟...”
瑭风不置可否,直接问道:“自己说吧,应该怎麼罚?”
顼夏心中估量著,偷偷的跑去车场这一遭倒不妨,哥哥也不会算太狠的,倒是明明答应了不抽烟还留著烟包、还有瞒著子枫不见了这两件究,一定罚得重的了。没百来下戒尺大概也完不了事的,倒是还怕哥哥会拿皮带抽屁股,那可痛死了。
顼夏想来想去,怎麼也说不出口,偷偷的瞄向大门方向,心中念著:怎麼还不来啊...
瑭风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冷冷的道:“说不出来吗?”顼夏哭著点头,叫道:“哥,饶了小夏,好吗?小夏这次真的不会再犯了。”
“我受够你保证这个保证那个了。”瑭风说道“记不牢就挨顿打好好的记起来。八十下戒尺打屁股,二十下打手心。明白吗?”其实瑭风也算是放水的了,毕竟看著顼夏也知错了,又看得梨花带雨的。
顼夏只得点点头,看著哥哥抄起茶几上的戒尺,让他跪坐在沙发上,伸出了双手。
啪!一下尺子打在顼夏的手心,让顼夏全身也抖了抖。
啪啪啪啪啪!又是五下,顼夏觉得双手痛得要命,可又不敢缩起来,只能咬著牙拚命忍著,眼睁睁看著手心慢慢变红。
瑭风一下快似一下的打下来,终於在第十三下时,顼夏忍不住把双手缩到身后。
“伸出来。”瑭风没什麼反应,只淡淡的命令道。顼夏看著哥哥的脸色,又转身看看自己通红的手,慢慢的又伸了出来。
啪啪啪啪啪!像暴风雨一样的戒尺再次落下,可是瑭风的力气明显是小了。顼夏咬紧牙关,总算也挨下来了。
然后,瑭风让顼夏再次伏在他的膝上,抚摸他的背,说:“真的知道错了吗?”顼夏闭著眼睛,点点头。
瑭风叹了口气:“记住,这次我真是最后一次为这些事打你了,好吗?”
听出哥哥的心痛,顼夏保证说:“小夏不会再犯的了。”
瑭风苦笑了一下,扬起手来:“好好的想著自己的错。”然后又快又狠的戒尺就落到了顼夏的屁股上。
顼夏哭喊著,可是也有点安心,听哥哥的口气好像也没那麼生自己的气了。好不容易挨过了八十下戒尺。在瑭风刻意放水的情况下,顼夏的屁股也已变了深红,还带了一点点的青。
一瞬间,两个人也停住了。
顼夏屏息以待,不知所措。
大多时候,揍了自己一顿后,哥哥大概会抱著自己哄著,再轻轻的骂几句要自己记牢,只要小心一点不要把刚平息的怒气再次挑起,那大概哥哥会比平常还要宠自己一点儿。
可是今天是怎麼了呢?打也打过了,哥哥却把自己放在沙发上,没有说话,更别说哄自己了。连一声“没事了”也没说。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顼夏伏在沙发上,哥哥就坐在旁边,却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终於,顼夏软软的叫了声:“哥哥...”伸出痛得发麻的手拉一拉哥哥的衣角。瑭风叹了口气,轻声说:“休息一会儿吧。”
顼夏慌了起来,这语气虽不算冷,却没有平常的宠溺,一种没来由的害怕就升起来了:“哥哥还在生小夏的气吗?”顼夏拚命的摇著哥哥的手,刚止住了泪又哇一声哭出来了。
瑭风好像有点困扰的模样,把他放回沙发上,摇摇头:“没气。”顼夏可没有相信,要是真的不气人家又怎会这麼疏远的。
这时,一阵急步跑的声音传来,直来到门口。顼夏吃惊地慌忙拿件衣服盖著重伤的屁股。下一秒,穆昆就冲了进来,慌张地看著瑭风和顼夏。
顼夏心中吐了一下舌:倒是忘了他...
瑭风看了穆昆一眼,站起身来:“来了吗?怎麼有点慢啊?”
穆昆和顼夏也刹那间呆住了。
瑭风怎麼知道我会来的...
哥哥怎麼会知道我叫了他...
看著两座雕塑,瑭风离开了房间,没有打一声招呼。穆昆不知发生了什麼事呆若木鸡,顼夏也反应不过来。
两个人又凝视著关上的房门好一会儿,顼夏才抱怨道:“怎麼这麼晚的啊...”
“喂,小少爷,我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的了啊。倒是瑭风怎麼了啊?这麼奇怪的样子...”穆昆问道,心中满满的忧心。
刚刚他散发的郁闷感觉,有点像那时候...
“我怎麼知道?”顼夏哀怨地说“从前也没试过这样的...”
穆昆陷入了沉思。半晌,却听到顼夏闷闷的叫道:“穆昆哥...”
“怎麼了?”穆昆马上反应过来,多半这孩子这麼好声好气的叫自己,大概是有麻烦了。尽管如此,每次也为这一声叫喊而软下心来,穆昆也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看清楚顼夏的样子,已经是全身发抖,强忍著哭了“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傻瓜!”穆昆骂道“瑭风他怎会不喜欢你呢?他向来最宠的就是你了。别胡想了。我去替你看看。”
顼夏忐忑不安的点点头,目送著穆昆离开。
房间中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露台上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麼的瘦弱。风一吹而过,有点过长的头风和窗帘一起飘动著。瑭风背对著穆昆,看不清楚表情。
“没事吧。”穆昆走到露台问道,想是走近,却见到瑭风微微一避后,他就缩开了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又不离开。
多久没见到这个样子呢?穆昆抚心自问。但是,却一点也不陌生。最初的最初,他看到当年十八岁的少年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该是说,第二次见面时,他已经是这样了。失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傲自满,信心十足。
取而代之的,是那永远褪不去的警戒,还有眼中淡淡的绝望。
那时候开始,穆昆就发誓,要把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带回来。就算不成功,也要永远伴在身边。
本来这些年,穆昆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可是现在看来,一切还是没有变。只是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贴上了一张肉色胶布,让人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但是只要稍稍一动,伤口撕裂,血痕就怎麼样也挡不住。
瑭风知道他来了,可是也没作声。半晌,才问了句:“他还好吗?”
没提主语,可是穆昆也明白他是在问什麼。
“吓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爱胡思乱想的。这次你这麼样走去,看怕小夏还在那边哭哭啼啼呢。”穆昆陈述著,走近一步“怎麼了?”
瑭风倚著栏杆,轻轻的说:“没什麼。”心中也有点后悔。不知顼夏现在怎麼样呢?
“我最讨厌听你说没什麼的了。”穆昆不满的说。
瑭风苦笑了一下,把头发往后拨了拨:“...也就只是有点怕。”
“怕?”穆昆失笑“那个小兔崽子啊!有什麼好怕?你一生气,他可就哭得呼天抢地的,怕什麼。”
瑭风也笑了,可是神情却很认真:“他当年,难道不也是最疼我的人吗?”那个他,可不是顼夏。
穆昆一下子僵住了:“难怪,你怕他...”
瑭风没有说话。几分钟后,穆昆才说:“他做了什麼吗?”
“现在还没。”瑭风苦笑“但愿是我想多了。可是那孩子已学会了一点心机了。他会知道怎麼做我会心软、怎麼做可以找人帮他...从前他做这些也是无意识的,但这次不是。”
穆昆沉默了一会:“可是,不管怎麼样他还是什麼也还没做吧。别杯弓蛇影吧。”
瑭风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也希望。算了,也是我一时情绪失控罢了。你别在意。”
穆昆勉为其难的点头,说:“去看看小夏吧。看怕他也是吓坏了。”
瑭风点点头,转身离开。
当门带上了以后,穆昆一拳打了到墙壁。
姚珀正,你当年做的事,现在还在影响他的生活,你知道吗?

呜呜~~今天还是更不了文。明天有最后一科测验~~我保证明天能更的了~~非常对不起
考完了(撒花)虽然不知考得好不好...
谢谢大家昨天给了我这麼多的鼓励呢~
看了就突然很有干劲的说~真的谢谢大家了


瑭风像是想平静自己一样,深呼吸了一口,伸出右手,才发现自己是抖得那麼的厉害。
到底是在害怕些什麼?
“呸!有什麼好怕的!你可是我承认的人啊!这样也怕。”梦中的女孩甩一甩及腰的长发。当时的她正站在没栏杆的天台的边缘,张开双臂往后靠,像是随时也要掉下去似的。
那时,自己是回答了什麼呢?
“我只是害怕失去。”伴著和平常一样的苦笑。
瑭风看著自己的手,从这里流走的东西未免太多了点。像是抓了一堆沙,不管握得多紧,还是不断的滑走。
“别怕。”女子抓著他,笑说“我可没那麼弱的啊~~我可是强到要永远站在你前面的人呢。失去?那是什麼鬼玩意啊。”说完,她把他一拉。
你对了,可你也错了...
你永远站了在我前面,可是我还是失去了你。
瑭风把手贴在门上,强忍著心中的激动。像是有什麼被硬生生再次撕开一样。
不,不能是现在。
瑭风把手放在门把上,自己这麼走了,顼夏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些什麼的了。不能这样放著一管,可得先回去哄哄他才可以。
压抑著自己的内心,瑭风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马上就是一个在沙发上哭得一抽一嗒的孩子。像是在自己离开以后什麼也没做过的样子,红通通的屁股还没有上药,衣物也是乱糟糟的。
瑭风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再气,再担心,也不免心中一抽,走了过去。
察觉到瑭风回来了,顼夏忙抬起头来,一看就看到了哥哥像是有点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急急的擦了眼泪,怕是哥哥不喜欢他哭,弱弱的叫了声:“哥哥。”
“嗯。”瑭风应了声,坐在沙发旁“还没上药?”
顼夏一听就直想哭了--什麼嘛,一向也是哥哥帮著上药的。现在真的是不疼自己了吗?顼夏再也顾不得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哇哇大哭了起来:“哥、哥、别生小夏气吧...小夏真的不敢再有下一次的了...别不睬小夏啊...别不要我...”
满腔的心疼终於倾巢而出,瑭风把什麼恼的愁的也扔到九霄云外,抱住了顼夏:“没事,没事了。哥哥没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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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4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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