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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别字尽飞絮[第2页] |
作者:砚雪笑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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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镇痛效果显著,陆别还来不及高兴,沈澜清又发话了:“歇息的差不多了,走罢。” 我光疼了,根本没歇够………陆别在心里默默道,但没有人聆听他的心声,沈澜清说差不多了那就是差不多了,理所当然该继续前行。 陆别强颜欢笑地跨上马。 |
【第十五章】 就在沈澜清一行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时,皇帝和卫无衣正坐在御花园里赏花品茶。 姹紫嫣红开遍,百花徒争艳,春天的景色再美,也不过是美人的陪衬,在皇帝的眼里通通黯然失色。 卫无衣道:“你盯了我那么久,有什么不妨直说。” 皇帝低头抿了口茶:“你太好看了,是以多看了一会。” 卫无衣笑了一声:“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皇帝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茶浅了,皇帝执起茶壶,替卫无衣斟满:“你前阵子出去,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没有?” 卫无衣道:“还真有。” 皇帝道:“说来听听。” 卫无衣撩起袖管,给皇帝也斟了杯茶,俯身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眉毛一挑:“你说什么?” 卫无衣道:“沈澜清现在回京的路上,他把那个小家伙也一并带回来了。” 皇帝道:“果然有意思。” 卫无衣道:“我这样放虎归山,你不怪我?” 皇帝道:“沈澜清调兵遣将,你不放他,也奈何不了他。” 卫无衣道:“你当初信誓旦旦,那么信我,现在怎么反替我说话。” 皇帝道:“我不替你说话,难道治你的罪?我是舍不得。” 卫无衣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好说话了,以前可不这样。” 皇帝淡淡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对自己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让你再受痛吃苦。” 卫无衣靠在椅子上,声音如春风吹拂,悠悠柔和:“你言重了。” 皇帝道:“好久没听你吹曲了,不知今日有没有兴致。” 卫无衣从袖中取出箫来:“如此,可不能让你扫兴了。” 皇帝和卫无衣在宫里撒狗粮,千里之外的陆别却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沈澜清完全是根据他们一行的体力来安排行程,陆别全程累成狗。 卫漓都忍不住心生同情:“殿下本来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习惯就好了。” 陆别道:“回府以后我要先躺三天。”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陆别道:“对了………回去我住在哪里?” 卫漓道:“这要看殿下安排。” 陆别嘀咕道:“不会还是柴房吧…………” 卫漓没听清:“什么?” 陆别看了看站在远处河边的沈澜清道:“我去问问殿下。” 卫漓道:“你还是别去了,殿下会嫌弃你的。” 陆别道:“我都习惯殿下的铁面无私了,他也会习惯我的。” 陆别咚咚咚跑过去:“殿下!” 沈澜清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沈澜清目光淡淡,一阵风恰好吹过,湖边柳絮片片飞起,穿过沈澜清的目光飘向远处。陆别眨眨眼睛:“殿下,你头上掉了团毛球。” 沈澜清:“…………” 沈澜清把柳絮团拿下来,手一松,柳絮飞走了,沈澜清眼里忽然起了回忆。 陆别道:“殿下,你在想什么?” 沈澜清道:“本王在想,话多的人真的很烦。” 陆别:“…………” |
陆别道:“我又休息够了,殿下我们出发吧。” 沈澜清道:“你是不是骑不动了。” 陆别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啊是啊!”或许可以和殿下同乘一骑,殿下载着他,你是风儿我是沙………… 沈澜清无情打破他的幻想:“那你要小心了,前面一段路不太好走。” 陆别:“…………” 陆别觉得有些心累,转身回去牵马,这时从来路追过来一个人。 那个人是沈澜清属下之一,先前奉命去镇上赎镯子了,现在他回来复命。 “殿下,那镯子找到了,但是…………” 沈澜清道:“讲。” “但是镯子已经被店家重新打造了,原本准备卖给一位公子当剑上的配饰,属下花了二百两,将它买了回来。”说罢,呈上布包一枚。 “二百两?我卖给他的时候才二两。”陆别不由吐槽,“黑心商家。” 沈澜清不理会陆别的吐槽,打开布包看了一眼,随手合上,递给陆别,然后走到远处去牵马去了。 陆别摊开包裹的红绸,只见三片小指大小的银色羽毛静静躺在里面,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陆别拿起其中一片,阳光下银羽闪烁着奇异的光泽,陆别忽然沉默了。 卫漓以为他想念原来那个镯子,再也不能睹物思人,心里同情,安慰道:“节哀。” 陆别道:“节哀?为什么要节哀?” 这可是沈澜清第一次送他东西,虽然本来也是自己的。他娘留给他的金银器皿千千万,只有这一样,经过这么一转手,意义才大不相同。 多么值得留念,陆别美滋滋的想道。 卫漓看陆别把三片羽毛拿出来,正面看了一遍以后又反面看了一遍,很开心的样子,心想这小子多半是傻了。卫漓好心提醒道:“还是快包起来吧,马上要赶路了。” 陆别道:“尾巴上有孔,我可以把它挂起来。” 说干就干,陆别拆了一个水囊,从里面得到一根皮绳,长度粗细正合适。穿过三个小孔,陆别郑重地把这一串羽毛挂在了脖子上。 |
【第十六章】 陆别心情愉悦,哼着小曲晃着两腿,骑马也不累了,人也不憔悴了。 但是沈澜清的心情就不美丽了,他耳力本来就好,陆别又唱的忘我,走到哪里都是嗡嗡翁的声音,沈澜清忍无可忍:“闭嘴。” 陆别道:“殿下,路上这么闷,一起唱歌啊!” 沈澜清抬起手,咻的一马鞭甩过去,陆别“哎呀”一声,卷起袖管一看,胳膊上多了一道红杠。 陆别欲哭无泪,他又挨打了,这种感觉真久违。 好在沈澜清就是吓唬他一下,趁他没动真格,陆别赶紧识实务地骑到边上去了。 前面这段路确实不好走,都是山路,地势起伏,坎坷崎岖,而且树木丛生,往往拐过一个弯,后面的人就看不见前面的人,到了一个狭长路段,更是只能一个个通过。的马比较温顺,也比较胆小,走的非常谨慎,渐渐的陆别就落到了最后一个。 又拐了一个弯,前面的人都隐到灌木后面去了,行进中的陆别忽然抬起眼睛,轻扯缰绳,停在原地,淡淡道:“出来吧。” 两个年轻人从天二降,一人青衣,一人蓝衫,落到陆别跟前:“见过少主。” 陆别道:“萧阁主和蓝阁主功夫又见长了,连沈澜清都发现不了。”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青衣人道:“少主谬赞,少主才是天资绝伦。” 陆别道:“说正事吧。” 蓝衫人作了一揖:“主上请少主回谷。” 陆别道:“不去。” 蓝衫人道:“少主三年未归,主上甚是想念…………” 陆别道:“说实话吧。” 蓝衫人和青衣人又对视了一眼,道:“主上和云先生想去一趟凤凰岛,请少主回谷主持大局。” 陆别冷笑一声:“他俩云游四海,让我回去干活,这算盘打的好。” 青衣人道:“少主你误会了,主上和云先生是去凤凰岛寻找一味叫霓虹翎的药。” 陆别皱眉:“好端端的,寻药做什么?” 青衣人道:“云先生有位朋友,委托寻的,听说………是宫里的人。” 宫里?陆别脑中忽然闪过那个白衣人,此人身怀太息谷幽毒,又追杀沈澜清,身份必然不低,云先生的朋友,想来也不会是白丁,难道是他? 却不知找霓虹翎要做什么,陆别暗忖,等去了沈澜清的府里,找机会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相关记载。 “我知道了,”陆别道,“你们回去吧,太息谷有各位阁主和长老坐镇,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青衣人望了望远处,一小队人马渐行渐远,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少主,你掉队这么久,沈澜清也没有觉察,还是跟我们走吧。” 蓝衫人道:“是啊少主,这么多年了沈澜清都不为所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青衣人道:“太息谷这么多高人,少主回去随便派一些长老出来,擒了沈澜清,何必费尽心机苦苦纠缠。” 蓝衫人道:“沈澜清若是抓到太息谷,还不是任凭少主摆布。” 青衣人道:“可捏扁可搓圆。” 蓝衫人道:“而且现在少主易容的又不好看,沈澜清在王府莺燕环绕,更不会注意你了。” 青衣道:“丑八怪伊丫伊丫也,莫把灯打开。” 陆别:“…………” 蓝衫人总结道:“少主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
陆别陷入思索,没过多久,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蓝衣人道:“少主果然明智。” 陆别道:“拔剑。” 蓝衣人道:“拔剑?” 陆别似笑非笑:“沈澜清来了。” “唰”的一声,青衣人的剑瞬间抵在陆别胸口,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的气质从翩翩公子变成了山野土匪,蓝衫人一脸痞气道:“再给老子装穷,别怪爷爷我不客气!” 青衣人道:“还磨叽什么,看剑!” 太息谷的易容术高明之处就在于,就算是同一张脸,依然能给人完全是不同的人的感觉。通俗的讲法就是,会装。 “叮!” 青衣人的剑被一颗裹着劲风的石子击中,剑尖擦着陆别的衣服过去,衣服上“刷啦”划开一道口子,陆别退后三步,踩到石头脚一崴向后跌去,被一只手拽住。 陆别趁机控诉道:“殿下,这两个人好凶啊!” 沈澜清手一松,陆别“砰”一声落回石头上。 陆别:“…………你也好凶。” 沈澜清在马背上正襟危坐,拇指一推,长剑出鞘:“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 青衣人一只脚跨在石头上,抚着长剑,道:“哟,你是他什么人呀,我看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非亲非故的少管闲事哟。” 沈澜清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越是非亲非故的,越要管。” 青衣道:“诶呦还有这样的人呀,别是对人家另有所图哦!说说看,图这小子哪一点?” 沈澜清道:“离我远一点。” 青衣人心道这个沈澜清真是他娘的不开窍,我有意撮合,你不解风情,少主这双眼睛怕是长在屁股上。 蓝衫人抬起剑道:“那你是没事找抽咯,好啊别怪我们不客气!” 青衣人也抬起剑道:“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地狱剑法!” 蓝衫人又把剑一横:“地狱剑法,青蓝双煞,合二为一,叫你喊妈!” 青衣人把剑一竖:“地狱剑法,神魔俱怕,诸尽肖小,荡平天下!” 青衣人对蓝衫人道:“很明显我更有文化。” 蓝衫人道:“我是怕他们听不懂。” 青衣人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蓝衫人道:“我们是强盗,那么文绉绉的干什么?” 青衣人道:“什么强盗,我们是君子,君子爱财,取之有盗。” 蓝衫人道:“自命清高。” 青衣人道:“自甘堕落。” 陆别悄悄道:“他们要自相残杀了。” 沈澜清道:“上马。” 陆别滋溜一下蹿上马背,沈澜清道:“上自己的马…………” |
【第十七章】 青衣人和蓝衫人回到太息谷已经是傍晚,太息谷的主人斜靠在大殿的座椅上,双脚翘在扶手外面,一只手端着果盘,一只手拿着酒杯,随口道:“回来啦?絮飞呢?” 青衣人道:“回主上,少主他…………不愿回来。” “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行就用强的吗?”座椅上了人音调一抬,“两个阁主连个人都带不回来,干什么吃的!” 蓝衫人道:“主上息怒,少主身边还有个沈澜清,属下以免暴露身份,未敢使出全力。” “怎么又是沈澜清!”椅子上的人瞬间不淡定,弹起来破口大骂,“简直阴魂不散!老子不能忍了,我这就亲自出山干掉这小子,以绝后患!” “诶…………”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三年了都不愿回来,看来是你威严不够啊。也对,这都三十好几了还咋咋呼呼的,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云朔,你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有本事你去叫啊!”陆鸣暴跳如雷。 “好啊,”云朔抿了口茶,“我的徒儿,原本该是我去,反正他爹除了大呼小叫,也拿不出什么办法。” “云朔,你太过分了!”陆鸣捶桌。 云朔道:“我一直都很过分,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马车,盘缠,随驾,让他们直接停到着流云殿门口,我现在就出发。” 陆鸣叫道:“什么!现在就出发!云朔你好大的胆子!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云朔抬了下眼皮:“叫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你要是不同意…………那你不同意好了,反正这太息谷也没有人拦得住我。” 陆鸣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转到云朔身边坐下:“我怎么能不同意呢,我的意思是,用不着走那么急。你看,你可以歇一晚再走。” “你可真不是亲爹。”云朔轻嘲,“别人都巴不得早点接儿子回来,你却在这磨磨唧唧。” “云朔,你别太过分了!”陆鸣又跳起来。 “换一句吧,都听腻了。”云朔搁下杯子长身立起,“这几天你多读读书,听听曲,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以免我徒儿一回来,就被你踢烂了屁股。” 陆鸣哼道:“那得看他听不听话。” 云朔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肯定不会听话。” 陆鸣咬牙切齿道:“那我就踢烂…………” “你敢。”云朔忽然欺身,一张光洁无暇的脸贴到陆鸣面前,他的眼睛近在咫尺,带着诱惑与威胁,陆鸣眼睛一眯,猛地啃了上去。 “啪!” 青衣人和蓝衫人目送云先生潇洒的背影离去,纷纷叹了口气,主子又被打脸了,人生第数不清次被打脸,为主子默哀。 云朔出发了。 云朔足尖在地面上一点,就像一阵风般轻飘飘地掠上车顶,他盘腿而坐,低头一看,陆鸣站在下面瞪着他:“就不能好好坐里面吗?” 云朔道:“我想看看这谷中景色,吹吹这谷里的风,大好春光,岂能辜负。” 陆鸣摆手:“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云朔微微一笑:“我走啦。” 陆鸣道:“走吧,早点回来。” |
【第十八章】 陆别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进了王府东瞅西看。 院子里的那颗歪脖子树又长高了呢,陆别想起自己被挂在上面抽鞭子的惨痛经历,那个时候自己脚尖还能勉强够到地上,现在估计是顺风飘了。 呸呸呸。好端端的咒什么自己挨打。 陆别一直跑到内院,回头一看,沈澜清才走到院子门口,赶紧跑回去:“殿下。” “东南两边各有两间空房子,你挑一间住吧。”沈澜清道。 “东边。”陆别想也不想道。 “不去看看屋子?”沈澜清问到。 “离你近就行了,不用看。”陆别道。 沈澜清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陆别微微一愣,突然发觉不妙,赶紧道:“最大的那座,肯定你的寝宫啊。” 沈澜清道:“那是书房,旁边才是寝宫。” 陆别道:“啊哈哈,那我还是猜准了哈哈!” 偷偷看一眼沈澜清,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是没有多疑,好在用了一招偷梁换柱。 沈澜清吩咐旁边的卫漓道:“去叫人把东间打扫一下,调个伺候的人来。” “啊不用!”陆别道,“我们平民百姓的,不习惯被人伺候,还是自己来吧!” “也好。”沈澜清点点头,“那便让人收拾的干净些。” 第一次没在王府睡柴房〒_〒,陆别感动地想流泪。 “一日三餐会有人给你送来,每隔三日,本王会过来给你疗伤。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出这院子。听见了吗?”沈澜清声音突然变严肃,目光落在陆别身上,颇有几分威严。 “不能出院子?!”陆别吓了一跳,那和关禁闭有什么区别?先去前他做奴隶那会都比现在自由多了。 “你对王府不熟悉,这里错综复杂,万一走丢了可不好找。”沈澜清淡淡道,“本王也是为了你好。” 我对王府熟悉!陆别把这句话咽下去,欲哭无泪,反正他轻功好,身手敏捷,实在不行偷偷溜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话说,沈澜清三天来东苑一次,为的就是给他疗伤,算是作为自己救他的回报,若是哪一天自己伤好全了,沈澜清是不是就不来了?从此就把他丢在这小别苑不管不顾了?还是派人把他送回平村? 还有,三天见一面,这频率着实令人捉鸡。他现在也算王府的客人,不用干活混吃等死,沈澜清不在的时候,生活该有多么无趣啊。 “殿下,那要是过了三天,你忘记来了,我能出门找你吗?”陆别眼巴巴地问道。 “本王不会忘的。” 陆别有种错觉,好像沈澜清这句话语气温和了许多,表情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但沈澜清的意思还是不给他堂而皇之地出门,陆别这么一想又蔫了。 |
陆别回到屋里,关上了门,却把后面的窗户打开了。 陆别琢磨,上一次沈澜清给他疗伤是两天前,想来今天还在忙自己的事,偷偷溜出去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那两个守卫,毕竟只是下人,没有吩咐,不敢贸然进屋。就算没有动静,他们也会以为自己在睡觉,反正这几天他本来也是吃了就睡。 打定主意,陆别在窗子边上一按,跃了出去。 天啊,自由的风。 陆别提气掠上屋顶,脚步轻落,瞬间划出数丈,只不过伤势未愈,底子发虚,走起来稍微有些不稳,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陆别向东看去,沈澜清的藏书阁气势恢宏,据说只比皇家御书房小了一点点。陆别忽然想起来师父那位宫里的朋友,所求药材霓虹翎,说不定藏书阁里会有记载。 藏书阁有三层,上面两层都是书籍与一些珍宝,底下一层用作沈澜清的书房,现在这个时间点沈澜清一定在批阅公文,他只能在楼上溜达,而且得格外小心。 好在陆别轻功一流,又比较会掩藏气息,踏着屋顶顺利地进入了第三层。 里面没有点灯,昏暗无比,陆别找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托在掌心里。 真是琳琅满目,要不是陆别对此处早已熟悉,必定看的眼花缭乱。翻遍了第三层的药学医术一系列的书,并没有类似记载,看来很有可能是放在二楼的九州奇珍收录片区。 陆别来到楼梯口,掌着微弱的灯光轻手轻脚往下走, 迈至最后一节台阶时,手中火苗忽然一闪,陆别微惊,指风弹出,火苗瞬间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席卷而来,陆别眼力还不算弱,黑暗中依稀可以辨物,但这一瞬间对光线的适应,足够一名绝世高手扼住他的咽喉。 窒息感才刚刚涌起,脖颈上的手指忽然松开,陆别定睛一看:“师!”压低声音“父…………你怎么在这儿?” 云朔指风一弹,陆别手里的油灯再度燃起,他拿过油灯搁在一旁,转眼看着陆别:“这不是,我该问你的么?” 陆别强颜欢笑道:“师父…………” “你叫一千遍师父也没用。”云朔道,“易容的这么鬼丑,穿的像个卖背篓的,一身被地主压迫的穷酸样,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陆别道:“诶呀师父,我知道错了。” “你一天能知错八百遍。”云朔环顾四周,“来找你,正好路过这儿,看到王府的藏书阁还真不错,便先探探路,想不到还真是巧。” “是很巧…………”陆别努力表现出惊喜的样子。 云朔瞥他一眼,轻笑:“看你这样子,偷跑出来的吧?找什么?” “就是对那个霓虹翎有些好奇…………” “那你不用找了,这里不会有的。”云朔道,“好了,懒得跟你废话,既然来了,跟我走吧。” “师父,我不走。”陆别道,“我好不容易都住上客房了,怎么还会轻易走。” “别傻了,”云朔嘲道,“你不看看自己现在是谁,你顶这张淳朴的丑脸一辈子吗?一旦沈澜清知道你这么戏弄他,啧啧。” “师父,”陆别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过分了!” 云朔摇摇头:“你们父子还真是心意相通。絮儿,为师实话告诉你,这次你不跟我走,下次你亲爹来,可没有这么好声好气了。” 陆别嘀咕道:“谁来我都不走………” “好。”云朔点点头,“为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老规矩,你能赢我,才能不听我的。” “师父,这样不太好吧,徒儿怎么能跟师父动手呢?” “不敢就直说。”云朔取下佩剑,随手掷给陆别,“师父可是把支离剑都给你了。” “可是………”陆别环顾四周,支离剑是当年他老爹陆鸣,费了千辛万苦九牛二虎甚至不惜性命给云朔寻来的信物,因为杀伤力太大,陆别很少见支离出鞘,一旦出鞘,就要伤人。 |
陆别当然不怕伤到云朔,只是在二楼打起来,万一磕磕碰碰了,或者把书架打坏了,沈澜清发现了追究起来……… “师父在呢。”云朔随手折了瓶中一端露出的花枝,轻轻一挥,花叶片片化作利器,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扑面涌来。 陆别慌忙拔剑,凌空一斩,剑气瞬间将空中的花瓣削的粉碎,陆别不由看了手上的支离一眼,果然是神兵利器。 陆别眸光微凝,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开始渐渐镇静下来,手里支离挥出,足尖轻点突袭,招招直逼云朔要害。 云朔浑身却无半分凌厉杀气,像湖里的一叶小舟,在波涛疾浪中顺势周旋,几次支离的剑气已经袭上身体,却都被他巧妙地避了过去。 楼下安静写字看书,殊不知楼上打的热火朝天。 陆别渐渐体力不支,伤势开始叫嚣疼痛,心绪一分,手里剑势就偏了三分,其中一道剑气猛地蹿出去,扑向前面的书架。 陆别心中一凛,却见云朔一个空翻避开身前的攻势,然后斜斜一滑,眨眼之间出现在书架前面,只手一抬,所有剑气就像融进一个无底洞里消失不见,只剩一阵清风悠悠飘过。 书架上一个比较轻的陶瓷摆件被余风刮到,晃了晃,往地上落去,云朔瞧也不瞧,脚尖一勾,摆件稳稳落回原位,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和师父交手,竟不用全力,谁给你的能耐。”云朔居高临下,一脸挑衅,“还打吗?” “打。”陆别咬咬牙,他不是没用全力,实在是伤不由己。师父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说要带自己回去,那一定会把自己带回去;但自己要是赢了他,他也一定会答应他留在这里。 “咻。”云朔手里树枝一扬,劲风根本来不及挡,陆别硬生生接了一记,手臂登时麻了半条。 几乎是同一时刻支离剑也冲向了他的主人,云朔身子一偏,支离也跟着偏,大有穷追不舍之意,云朔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忽然欺身,树枝破空而上。 陆别感受到了杀意。 他不躲不闪,迎锋而上,手中支离亦不退让,凶悍无比。云朔“咦”了一声,树枝触到陆别的脖子时微微一顿,在还未刺入前,云朔五指一收,枝条崩的四分五裂。 而支离剑,却恰好停在云朔的颈前。 “师父,徒儿赢了。”陆别露出笑容。 云朔道:“你真以为,为师不敢废你?” “师父自然是敢的,只不过师父最疼我,真要废了我,不知道要后悔成什么样…………”陆别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云朔一声冷哼,还未开口,却见陆别眼里的光忽然暗淡,指在他面前的支离剑,棉软无力地落了下去。 “絮儿!”云朔一把揽住陆别,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虚弱道,“师父,带徒儿,去东苑,别惊动别人…………” “***。”云朔归剑入鞘,熄灭灯火,把陆别抱起来,往东苑掠去。 |
【第二十章】 “怎么伤这么重?”一解开陆别的衣服,云朔就惊了一下。 陆别道:“是啊,师父也不让着点徒儿,刚才下手那么重。” “为师没给你放水吗?”云朔哼了一声,“少在这狡辩。” 陆别闭上嘴巴,眼里还是笑盈盈的。 “你招惹谁了?”云朔伸手在陆别心口的淤青上拭过,真气暗暗探入,能造成这种伤的定不是普通人,让他知道是谁,云朔眼中冷光一现,他就死了。 “我…………”陆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云朔,说不定嘴一张,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以云朔的性格,肯定会立刻冲到宫里,不管是谁先揪出来闹上一闹,这毕竟是皇城,要是闹大了……… “是个白衣人在追杀沈澜清少了两根手指拿一把箫做武器身上有幽毒。”陆别一口气说道。 “卫无衣。”云朔得出结论,“他死了。” “卫无衣?”好像有点耳熟,呀,不是皇帝身边那个红人么。 “你遇上他,竟然还能活下来?”云朔表示惊奇。 “他对我用幽毒,我没中招,他就走了。”陆别道。 “看来他已经猜到你是谁了。”云朔道。 陆别瞅着云朔:“师父,他就是那个托你们找霓虹翎的人吗?” 云朔道:“还能有谁。敢伤我徒儿,有眼不识泰山,他这个霓虹翎,别想要了。” “诶别呀师父,”陆别赶紧道,“他最近老和沈澜清过不去,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帮他找了霓虹翎,顺便劝劝他,别打沈澜清的主意呗。” “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云朔戳着陆别的脑壳,“除了沈澜清,里面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陆别缩着脖子:“师父,你就说帮不帮我。” 云朔收回手指:“我先给你疗伤。伤成这样,也只有为师出马了。” “等下………”陆别拦住云朔,“不劳师父费心了,沈澜清发现我伤好的那么快,会起疑心的。” 云朔:“…………” 陆别陪笑道:“师父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有始有终嘛…………” 云朔道:“你爹有的时候是对的,真该踢烂你的屁股。” 陆别强颜欢笑。 云朔道:“既然你不识趣,为师也懒得管你。我还是去宫里,找无衣练练手,顺便讨论一下,你和沈澜清的事。” 陆别道:“还是师父最好了!” 云朔走到窗口,回头道:“师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当你的历练。如果这样还不成功,为师就帮你,亲手了结了沈澜清。” “师父。”陆别心里一惊,但窗外哪里还有云朔的影子。 |
【第二十一章】 云朔临走前留下的话让陆别头绪有些乱,加上刚刚和师父打了一场,牵起了伤势,心里越发堵的厉害。好像一颗不安的种子,植入心底。 陆别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下午,夜幕降临,口干舌燥,陆别摸索起来,去拿水壶。 刚刚抓到手里,忽然手臂一沉,陆别这才想起这只手被师父抽过一树枝,但已为时已晚,水壶掉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惨了。陆别眼前一蒙黑,今天第二天进王府,就打碎了他家里的水壶,沈澜清的东西,就是一只水壶都是价值连城,按府里的规矩,毛手毛脚,二十鞭。 虽然他现在不是下人,但府里的规矩都是通用的吧?而且沈澜清平日里对他也不算客气,没准真要上纲上线找他算账呢。 陆别当机立断,跳下床蹲下身,把这些碎片拾到床底下去。 沈澜清三天来一次,不会注意桌上一个小小的水壶的。陆别的房间,平日里也不会仔细打扫,不管怎么样先毁尸灭迹再说。 “陆公子?” 陆别手一抖,碎瓷片从手掌心划过去,血咕噜咕噜冒出来。 真是越忙越乱。陆别赶紧扯了块毛巾裹手,一边扯着嗓子回道:“怎么了,有事吗?” “哦,没有。只是隐约听见公子房中有响动,故而问问。”守卫一道。 陆别道:“啊没事,我捉耗子呢。” 耗子?两守卫对视一眼,新房间也会有耗子吗? 陆别道:“可能点心太香了吧,老鼠嘛,就喜欢香喷喷的东西。” 守卫二道:“既然捉老鼠,陆公子为何不点盏灯呢?” 陆别裹了手,继续捡地上的碎瓷片:“点了灯老鼠会怕啊,它就不敢出来了。” 最后一块碎片被陆别用脚扫了进去,陆别长出一口气,去开门透气,可门一开就傻眼了,沈澜清站在门口。 都怪自己捡碎片太入迷,沈澜清站了多久都不知道。不对啊这还没满三天他怎么就来了,不会发现自己溜出去了吧? 不可能,溜出去还是中午,沈澜清要是发现了要追究,不会现在来找他,那是干什么? 陆别心里七上八下,表面强装镇定:“殿下,你怎么来了?” 沈澜清淡淡道:“我来捉老鼠。” 陆别汗,沈澜清这是含沙射影在奚落他呀,看来是全听见了。 “把灯点上。”沈澜清吩咐道。 “哦。”陆别摸到油灯,点上火,整个屋子瞬间明亮起来,眼前的沈澜清一身便服,表情还是以前那样,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沈澜清把目光落到陆别的左手上,陆别把左手往回缩了缩,沈澜清道:“拿出来。” 陆别只好把被毛巾裹的很丑的左手伸到沈澜清面前。 沈澜清拿了毛巾一角一揭一抽,掌心里的口子就露出来了,约两寸长,正好是流血的深度。 沈澜清道:“你刚刚打碎了什么东西?” 果然兴师问罪了。陆别可怜巴巴道:“水壶…………” 沈澜清道:“碎片呢?” 陆别指了指床底:“那儿………” 沈澜清道:“来人。” 陆别心道完了完了一模一样的套路,接下来就是找下人过来把他掉在歪脖子树上抽鞭子,逃不过的命〒_〒。 “把床底下的碎片扫出去。”沈澜清道。 |
啊?不挨打? 沈澜清送开手,毛巾掉回陆别手掌心里。沈澜清声音淡淡:“皇上下召,传你入宫。” 这么快!陆别小心脏抖抖,不愧是师父,前脚刚入宫,后脚还没过一天,圣旨就来了。 不过入宫,干什么呢? 沈澜清道:“皇上只宣了你一个人,我不便去。他知道是你救了我,只是问一些情况,你如实回答便是。” 陆别道:“哦。” 沈澜清又道:“见了皇上,不可大呼小叫,不可东张西望,不可失了礼数。听见没有?”说到后面,沈澜清的语气又严肃了起来。 “听见了………”陆别安抚沈澜清,“殿下你放心,我保证懂礼貌识大体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会给你丢人的。” 沈澜清道:“那最好。” |
【第二十二章】 月华透过窗户缝隙洒在桌案上,沈澜清落下手里最后一笔,合上书卷,将目光投向桌前子前方。 卫漓跪在那儿,一个多时辰了没敢抬头,只因沈澜清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陆别的事情,传的是不是有些快了。偌大王府,督查不易,你还要再长点心眼。” 卫漓不是**,当即明白了沈澜清话里的意思,要么是府里有奸细,要么是府里潜入过别人,或者两者兼具,总之是他这个管事做事不力。 现在殿下和皇上的关系,明里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容不得一点闪失。陆别只是个小人物,但是以小见大,从陆别身上可以牵引出很多问题。 “起来吧。”沈澜清发话道。 殿下对自己一直是非常宽容,这次又放了水。卫漓站起来,恳切道:“殿下,属下一定彻查王府,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澜清道:“查查也好,省的大家,都没有忧患意识。” “是。”卫漓道,告退到一半,又回过来,犹豫道,“殿下,陆别进宫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以往这个时候…………皇上都就寝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是你能管的事,”沈澜清道,“就少胡思乱想。” “是。”沈澜清既然没什么表示,卫漓也只好退了下去。 沈澜清抬眼看着窗外的月色,这个点还不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世间哪有一见如故的说法,皇帝见了陆别,还能秉烛谈天到三更不成。 沈澜清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分是非,明恩怨。如果陆别因为他卷入纷争,成为棋子,甚至受到伤害,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非要说他这辈子亏欠过谁,那也只有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纵他沈澜清心思沉稳,一想起来也是颇不宁静,气的牙痒恨不得把对方挂树上狠抽一顿。他是亏欠陆絮飞,但那也是该。 如今歪脖子树还在,尸骨却已经凉了,沈澜清想起陆絮飞,心里的厌烦少了一些,多了一些空空的轻松。 就在王府气氛森严人人自危之时,皇宫御书房确是一片祥和景象。 陆别进宫的时候,云朔就已经离开了,好在陆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皇帝也是不卑不亢:“草民陆絮飞,叩见皇上。” “免礼。”皇帝道,“太息谷的少主子,有几分风范。” “谢皇上。”陆絮飞起身,“不知皇上深夜召草民进宫,是有什么要事?” “没有事便不能叫你了吗?”皇帝道,“以太息谷和朝廷的关系,理应多走动走动。” “皇上说的是。”陆絮飞道。 旁边忽然有人笑了一声,接着一个温雅的声音带着笑意道:“你们两个,都这么一本正经做什么。” 陆絮飞抬起头,面露浅笑的是一个样貌非常漂亮的白衣男子,虽然改头换面大不相同,陆絮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曾经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人,卫无衣。 卫无衣伸出右手,三根残指拿着一柄玉箫,他道:“不错,那个伤你的人,就是我。” 陆絮飞道:“拜卫先生所赐,痛了好些天。” 卫无衣笑道:“可你也要感激我,没有伤,沈澜清怎么会接你回府,我说的对不对?” 陆絮飞叹道:“那真是多谢先生了。” 卫无衣道:“记住你这句话,日后,你会真心实意谢我的。” 闲话说了几句,皇帝命人赐坐,陆絮飞得了个小凳子,和卫无衣一左一右坐在皇帝边上。 接着一些乐师舞女鱼贯而入,大殿之上开始吹啦弹唱起来,陆絮飞对这些助兴的节目没什么兴趣,想告辞离开,卫无衣却又开口了:“别急,你要让沈澜清在府里,等的比你着急。” 陆絮飞心道沈澜清会着急,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就是在宫里呆上三天,沈澜清都不会少吃一口饭的。 但卫无衣已经这样说,陆絮飞只得暂且坐在这里。 |
“那个吹笙的,”卫无衣的声音淡淡柔和飘入陆絮飞耳中,“是沈澜清的人。” 不会吧?陆絮飞眯了一眼,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沈澜清的人?卫无衣怎么什么都知道? “皇上临时招了乐队,沈澜清临时混人进来。”卫无衣道,“他在想办法打探你的消息,高不高兴?” 陆絮飞心多跳了几下,很快意识到自己仍然是陆别,沈澜清的担忧只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担忧,出于责任心的担忧,他的路还长着呢。 看陆絮飞情绪不高,卫无衣在皇帝耳边悄悄低语了几句。皇帝看了卫无衣一眼,拿起桌上的奏折随意翻了几下,然后随手扔到边上。 下人送了三杯茶上来,陆絮飞正好有些口渴,便抿了两口,放下杯子的时候,还没在桌上搁稳,皇帝突然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喝茶也能洒到奏折上吗?这么笨手笨脚!” 陆絮飞:“??!” 啥啊,您老人家故意把奏折扔在我面前不说,明明上面一滴水都没有好吗,这借口找的也太差劲了吧? 卫无衣瞬间出现在陆絮飞身边,一只白皙却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陆絮飞身子一僵,卫无衣正好抓在师父用树枝抽他那儿,要不要这么准………… “你这里肿成这样,迟早要被沈澜清发现,正好有人看着,我替你糊弄过去吧…………”卫无衣声音悠悠,下手却没那么温柔,手指一收,柔和道,“喊。” 陆絮飞冲破云霄的一声:“啊!!!” “嗯,真棒。”卫无衣笑眯眯地收回手,“等着回去让沈澜清关爱你吧。” 陆絮飞:“………………” “我已经给了这小家伙的一点教训,”卫无衣抬起头来,面对外面的时候瞬间收起了笑容,果然和太息谷沾边的都是演技派,“皇上看他年少无知,就宽恕他吧。” 皇帝晃了晃茶杯道:“都听你的。” |
【第二十四章】 恐怕皇帝和卫无衣也知道时间不多了,隔一天又把陆别召进宫去了。 卫漓如临大敌:“殿下,要不要属下一同前往?” 沈澜清道:“区区一个陆别,你怎么乱了阵脚。” 卫漓道:“可这已经不是陆别一个人是事了,是整个王府的事,陆别和我们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澜清道:“那又如何?皇上既知本王能调回镇西的兵马,便知我不惧威胁。他找陆别,也不过是撒撒气罢了。” 卫漓道:“殿下,可陆别是无辜的!” “他死不了。”沈澜清淡淡道。 卫漓道:“属下不这么觉得,皇上连您都能…………区区一个陆别又算得了什么?殿下,陆别于王府有恩,您又要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吗?” “又?”沈澜清眉毛一挑。 卫漓低头:“属下失言。” 沈澜清道:“你说的是陆絮飞吧。” 卫漓道:“属下…………” “当初你明里暗里帮衬他,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沈澜清冷冷道,“现在还有胆子提他。” 卫漓道:“属下只是不希望,陆别和陆絮飞,落个一样的下场…………” 沈澜清道:“倘真如此,那也是命。” 卫漓急道:“殿下,您前天明明还担忧陆别,怎么今日…………” 沈澜清叹了口气:“本王当真会叫陆别白白送死吗?” 卫漓抬头:“殿下您…………” “本王只是教了他一首诗。”沈澜清淡淡道,“若是皇上有共鸣,便不会动他。” “九州金玉振,十载帝王恩。一滴朱砂血,三指掌乾坤。这首诗,是沈澜清告诉我的。”此时此刻,陆别正坐在皇帝对面悠哉悠哉地吃葡萄。 “你想知道其中的含义吗?”皇上道。 “想啊!”陆别道,“人都有八卦之心嘛。” “皇宫秘辛,知道太多可是要砍头的。”旁边的卫无衣笑道。 “我有面死金牌。”陆别有恃无恐,“师父就是我的金牌。” 皇帝摇摇头:“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陆别放下葡萄竖起耳朵。 十年前,卫无衣便以一手好箫,闻名天下。 那时候太子尚未登基,夺嫡之争、西境之患从未停歇,暗箭难防,太子遭人刺杀,命悬一线。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卫无衣另辟蹊径,从守卫森严的东宫带走了不省人事的太子,一马一箫,走上求医之路。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找到了当世神医落月。 落月道:“你该知道我的规矩,要我救他,就要用你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卫无衣道:“我弱冠而名扬,所倚仗的不过是玉箫绕指,红尘一曲。既然你要换,就拿去吧。” 言次剑从鞘出,寒芒一闪,两根断指落地。 落月目光变了,随即吩咐童子:“将他带来的人抬进去。你,三天后再来吧。” 太子被抬进屋内,落月也转身踏上石阶,履行他的诺言去了。卫无衣点穴止血,取出玉箫默默凝视片刻,送开手,这支曾闻名天下,受万人追捧一掷千金的箫,就这样在石头上摔的粉碎。 卫无衣牵了马,独自下山。 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 搜寻失踪太子的宫人一路寻到这里,数百人将卫无衣围的水泄不通,逼问太子下落。 三天的奔波,加上断指之痛,卫无衣觉得有些疲倦了。甚至没有出手。 又过了三天,太子殿下从梦中惊醒。 |
落月交给他一个布包:“这是你朋友交换给我的东西。” 太子打开一看,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落月淡淡道:“他与我约定三日后来接你,今日却食言了。我劝你赶紧下山吧,说不定,很快你也要与我做这等交易了。” 太子抢了一匹马,落月也不阻拦,任凭他飞奔下山去,至山脚,只见一匹孤零零的马徒然吃草,却无人影。 “无衣!”太子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无衣!卫无衣!”太子又喊了两声,突然,好像前面有一抹白色。 太子欣喜若狂,跑过去一看,却如晴天霹雳,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一柄剑插入卫无衣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钉在一颗树上,至于生息,不知道是有没有了。 太子颤抖着手拔下剑来,目光落到卫无衣右手二指空空如也,猛的闭眼,心中一股发狠念头蹿起,抱起怀中人,翻身上马,策马回京。 同年,太子登基。 此后十年间,卫无衣常伴驾随行,集万千恩宠于一身。 “你现在,可明白了诗中的含义?”皇帝问道。 陆别想了想道:“大意就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沈澜清是以皇上和卫先生的故事来类比,我对沈澜清有恩,是以他不会弃我于不顾,也请皇上放我一马,成人之德?” “很聪明。”卫无衣笑道。 陆别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想不到皇上与卫先生之间如此情意深重。” 卫无衣道:“沈澜清既然能以此作比,可见你在他心里有些分量。” 陆别道:“咳咳咳。” 皇帝道:“别装了,笑的皱纹都出来了。” 陆别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卫无衣笑道:“他那哪是皱纹,是脸皮厚。” |
【第二十五章】 因为那首诗,陆别果然完好无损地被放出了宫。按照卫无衣的话来说,事出无常必有妖,显得过于不依不饶,沈澜清可是要怀疑的。 不但如此,皇帝还下召封了陆别一个“代督使”的头衔,协助安悒王察办西炀余孽。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卫漓在书房汇报完毕,拱手道,“看皇上如今的态度,已是不想纠缠于此,要与殿下共谋大计了。” 沈澜清淡淡道:“外忧未除,自是不谈内患,没有那首诗也是一样的。” “但那毕竟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卫漓道,“只是这转折未免来的大了些,连陆别都封了一官半职,协助殿下查案…………” |
沈澜清道:“你差人在这边清一个空房间,让陆别搬过来吧。” “殿下真的要带陆别一道办案吗?”卫漓惊讶。 “御赐了代督令,你想违抗不成。”沈澜清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你去差人准备吧,顺便叫陆别过来。” “是。”卫漓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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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进来,在外面吵什么?” 陆别笑声戛然而止,慢慢松开廊柱,回头一看,沈澜清正站在书房门口脸色不好地看着他。 “见过殿下………” 沈澜清转身进屋去了。 陆别赶紧跟上去,沈澜清走到书桌那儿,陆别立刻给他抽凳子,沈澜清坐下来,陆别立刻添茶。 沈澜清铺开纸笔,陆别就要砚墨,沈澜清按住他的手:“本王叫你来,不是让当下人伺候的。” 陆别的手在沈澜清的手掌下面,心里微热:“属下只是协助殿下办案而已。” 沈澜清慢慢松开手,陆别拿着墨锭,一圈一圈砚过去,沈澜清注视着砚台道:“你磨的墨,还不错。” 陆别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师父也这么说。” 沈澜清道:“你还有师父?” 陆别低头道:“就是个山野的教书先生罢了。”对不住了师尊大人把您说的这么俗气不过您在徒儿心里是风华绝代千秋万代的么么哒。 沈澜清嗯了一声,拿起笔蘸了墨,忽然将笔递给陆别:“既然读过书,那便你来写吧,也好记牢一些。” 陆别接过笔:“啊?” 沈澜清把纸转过去:“办案守则。写。” “哦。”陆别微微倾身,一手按着桌沿,一手提笔,乖乖写下“办案守则”四个字。 沈澜清道:“第一条,话多饶舌,口若悬河,鞭二十。” “啊?!”陆别吓了一跳,怎么第一条就这么犀利,说打人就打人?陆别又想起了被歪脖子树支配的恐惧………… 慢吞吞地落笔,写完“河”这个字,就顿笔了,沈澜清皱眉:“鞭二十。” 陆别道:“殿下,话多的定义是什么…………” 沈澜清道:“就是说与案件无关的话。” 陆别试探道:“那诸如‘殿下我们去哪儿吃饭’算不算…………” 沈澜清不耐烦:“打。” 陆别默默记下。 “第二条,呼名不应,点时不到,鞭三十。” “第三条,擅自行动,自作主张,鞭四十。” “殿下,”陆别又忍不住开口,“怎么越打越多了…………” 沈澜清道:“你不犯,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陆别已经觉得身上隐隐作痛了。 沈澜清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七八条,看陆别一字不落全部记下,才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张纸你自己收着,好好记住,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生无可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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