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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缕阳光[第8页]

作者:63067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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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若闲在外面剿灭阴阳教。
鹿茸在牢里折腾自己。
楼民生再也没有来过，与县官说了若闲“真正的意思”，县官便安排对鹿茸用刑了。
鹿茸觉得反正师父就是想知道师叔的下落，自己也上赶着受刑，不知道疼到什么程度，能让自己不再闹小脾气。
鞭子受了，疼得他怀疑遇见师父是不是一场梦，果然鞭鞭见血的场景才是他从小习惯的。
刑杖受了，疼得他想起师父说，你这小身板挨得起那东西吗？鹿茸想起了当年的这个美梦，微微笑着，是不是我现在长大了，就挨得起了。
拶指受了，疼得他用青紫肿胀的手指摸上腕间的枝环，师父教我练功，教我写字，现在功力没有了，字暂时也写不成了。
县官的审问，他也从不搭理，他只希望到了实在受不了的那一天，能说出师叔的下落。
县官说，如果他再不说，就要动真格的了。
鹿茸这会儿才隐约觉得，好像不是他不想说，他已经打算说了，却说不出口。
这时牢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魏贵山说，阴阳教不行了，只剩了安四躲在一处小院。他魏贵山明哲保身，离开了阴阳教。
他讨厌他那个老父亲，扁时珍对他挺好的，可是听说他在阴阳教，扁时珍就马上变了脸，让他离开阴阳教。
其实他也不是离不开，只是医治鹿岚，让他稍有成就感，鹿岚身体太弱，治起来，很好玩。现在鹿岚也不在了，他也不想陪着安四折腾了。
扁时珍不了解他，他也就乱解释一通，正好让扁时珍去对付仙剑派。
可是没想到扁时珍一去不回了。
他恨若闲恨得牙痒痒。
顺便，也不喜欢比他和他爹医术还高的鹿茸，居然治得好掌门，白费了他父亲搭上性命去做的事。

所以，他来杀鹿茸了，然后等他看够了若闲失去徒弟的悲伤，再杀了若闲。
鹿茸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
魏贵山真的要对师父下手了！
是安四杀了我娘！
我不能再被蛊控制下去了！
魏贵山靠近鹿茸，来给他下毒。鹿茸使出所有力气，挪动了一下身子，咬牙忍着牵动伤口的疼，抓住了魏贵山的脚踝。
魏贵山下毒成功了，鹿茸也是。
等县官来到大牢，看见满地狱卒的尸体，赶紧冲进来，看见鹿茸还在，松了一口气，又质问鹿茸。
鹿茸指着魏贵山的尸体，是他干的，不关我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到我这，就倒了，大概他自己失误了吧。
等到县官查验出魏贵山真的已经死了，鹿茸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对付魏贵山，藏了魏贵山解不了的毒，不然，师父就危险了。只是师父恐怕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他又杀人了，杀的还是师父好友的孩子。
尽管他没说这人是自己杀的，可是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县官对他的忌惮，加重了对他的刑罚。
鹿茸努力地想说出师叔和安四的下落，师叔只是被安四用阵控制在小庙后院，没人帮忙离不开。安四躲在哪里他也猜得到，他依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魏贵山对他下了毒，鹿茸急得想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师父，求您来见我一面吧。
在您面前，我一定什么都能说。

浑身疼得他头脑发晕，一身刑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可是一直折磨他的疼痛突然开始渐渐感受不到了，鹿茸察觉魏贵山用的是慢性毒，慢慢剥夺他的五感，摧毁他的身体。
功力用不了，鹿茸赶紧试着用魂力，压制毒性，可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能保持五感之一。
他选择了触觉，如果感受不到疼痛，那就更说不出来师叔的下落了。这么多天了，师父一定不会来见他的，他只能靠这些严刑了。
使用魂力之后，身体更虚弱了，一点都扛不住毒性。他看不见听不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了疼痛，疼得他想死。勉强修复的三年前的钉伤也开始叫嚣着疼痛，又开始发挥它的作用，鹿茸感觉得到自己的功力渐渐散去。
于是他真的急哭了，也是疼哭了，用右手握着左手手腕上的枝环，哭着念叨，“师父，您来见我一面吧，我受不住了，好疼啊...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受刑的，可是我也没办法，我说不出来啊...师父，我撑不住了，明天如果再说不出来，我就帮不上您的忙了...您来见我一次吧，就一次，我知道错了，不敢伤害师伯师叔了，求求您，您来怎么罚我都行......”

第六十四章
掌门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听说鹿茸在大牢，赶紧硬撑着主持门派事务。若闲终于得了闲，刚要去看鹿茸，县官却来见他了。
“鹿茸什么都不肯说，若严堂主的下落依然不明。今天给他处理伤的大夫说他快不行了，我只能来跟你商量一下怎么办。”
晴天霹雳，若闲震惊，“什么叫他快不行了？”
“这个实在抱歉，是我的失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了毒，大夫还说他脊骨受过重伤。如今重刑之下，他体弱，就算不毒发，也快油尽灯枯了。”
若闲越听越浑身发凉，中毒？脊骨重伤？是...钉伤吗？油尽灯枯？终于反应过来，腾地站起身，“你不是答应过不为难他吗？哪来的重刑？我现在去看他！”
县官跟上，莫名道，“不是你的意思吗？楼先生说你是想拷问出若严堂主的下落。”
楼民生...若闲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本以为，楼民生疼爱鹿茸，会好好照顾他的。本想着不去打扰他享受父爱，他说的问问若严的下落，也只是问问而已。
楼民生大善人之名无人不知，他便也盲信了。他又放手了，他又没紧紧抓住自己的徒弟，没空怪别人，也没空自责。只盼着还有机会，他还能把徒弟从深渊中拽回来。
进了大牢，若闲看着才几天未见就弄得浑身是血的徒弟，感觉心像被一刀一刀地剜着，一下就湿了眼眶。
“茸儿？”若闲轻轻叫着。
鹿茸趴在墙边，一动不动。
若闲见徒弟不理他，慢慢走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他，只轻轻抚上徒弟仍然带着些青紫的手。
鹿茸一抖，缩了缩手。今天便该对他的手用刑了，他不是不怕疼，他只是小时候疼惯了，能忍疼而已。
而且，
功力已经散尽了，师父教他练的功都白费了。
自己也活不久了，师父对他的养育也白费了。
如果手也废了，师父教他读书写字也都白费了。
他就只有手腕上的枝环了，他舍不得的。
若闲见他抗拒的动作，小心地问，“不想理师父了吗？师父说了不放手，可是伤你最深的还是师父。我不该这么多天都不来看你，你可以不搭理我，也可以不原谅我，但能不能先治好你自己？好好活下去行吗？”
鹿茸还是一动不动。

他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人是拖他去受刑的，可是碰他一下又没了动作，他很疑惑。
若闲伸手轻轻握住徒弟的手，“茸儿。”
鹿茸感觉这只手很温暖，没再躲，抬起头，“师父？”
若闲心里安慰，“原来你还认我。”
“是师父...”鹿茸满脸欣喜的表情，挣扎着靠近若闲，“师父，抱抱我好不好？”
若闲赶紧上前一点，拢住徒弟，看着他一身的血色，“好是好，可是你会疼吧？”
鹿茸只是不停地挣扎着，一路蹭到若闲怀里，用脑袋在师父身上蹭了蹭，又抬起手摸摸师父的脸，乐得合不拢嘴。动作完全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是真的太开心了，“真的是师父，嘿嘿，我居然梦见师父了，居然还摸得到。”
以为自己在做梦吗？若闲心痛地亲了徒弟的额头，一滴眼泪也落在了徒弟额头上。
鹿茸闭眼幸福得笑，“老天爷对我真好，还让师父亲亲我。”
感受到那滴眼泪，鹿茸又睁开眼睛，“师父怎么哭了？”很不满意地噘起嘴，伸手去轻轻擦掉若闲的眼泪，“老天爷不好，我好不容易梦见师父，干嘛让师父哭，师父不哭，我不疼。”
若闲瞪瞪眼睛，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
鹿茸伸开胳膊，紧紧抱住若闲，把脸贴到若闲怀里，像一只满足的小猫一样，滔滔不绝，“师父，我好幸福啊，我居然梦见您了。我几天没睡好觉了，更别说做梦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做了这样好的美梦。梦里我还敢抱您，您还会抱我。其实，我都不敢真的求您来见我，我怕您不喜欢我了，我一身血污，您肯定更嫌弃我。我不想让您为难，也不想给您添堵的。”
“而且，就算您来了，我也听不见您说话，看不见您的样子，只能自言自语，好可惜的。还是做梦好，今天最后一次了，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帮到您的。师叔就在小庙，只是被关在一个只能从外面进入的阵里，您去了就能救师叔出来了。还有安四，他一定是躲在北边的村子里，就中毒的那几个村子的南边一点，您一定找得到。”

第六十五章
“我真的能说出来了！”鹿茸惊喜万分，然后又噘着嘴稍有些埋怨的味道，“师父，为什么您都不肯来见见我呢，就算讨厌我了，来审我一次也好啊。您来审我，我早就说出来了。我也担心师叔啊，安四一直跟师叔斗，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师叔在里面关着，还特意备了水和食物，看着师叔几天会自裁，您都不早点来问我，师叔还能少受点苦。还有安四杀了我娘，我盼着您来问我他的下落呢。可是我功力都散了，就算您解了封，我也压不住蛊，我自己根本说不出来。不过只要能见到您就行，我也没想到居然连做梦都管用，今天我一定能跟那县官都说清楚。”
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次了，鹿茸突然又失落了，“对不起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蛊已经处于半沉睡状态了。只是...希望您不会很伤心吧。”鹿茸微微笑着，“不过正好您都讨厌我了，我不在了，希望您过得悠然自在。”
悠然自在？若闲只觉得他的眼泪流的悠然自在，根本不听他的，流个不停，努力躲着，还又落到了徒弟手上。
鹿茸抬起手，几分无奈地哄着师父，“师父，您怎么又哭了？我没事的，我不疼，我也不怪您。我是罪有应得，变成这样都是应该的，您别难过了。”
鹿茸突然恍然大悟，“都说梦是反的，那是不是梦里师父哭得越厉害，其实师父一点都不会伤心呢。师父如果真的不伤心，那也挺好，虽然...”鹿茸空洞的眼神又黯了黯，“我会有些伤心。”
若闲决定让徒弟知道，这不是梦。抱紧徒弟，伸手抚在徒弟手腕上，解除了千枝万叶。
鹿茸呆了呆，摸了摸没有枝环的手腕，不敢相信地又握了握，确实没有了。
他有点失落，在牢里，这枝环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是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好像真的是师父...
若闲轻轻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不是梦，师父还喜欢你，师父来了。”
鹿茸耸了耸鼻子，不敢相信地想去摸师父的脸，可是又突然不敢了，手抬在半空发呆。
若闲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嘴上，动了动嘴唇，“是我。”
鹿茸想想自己刚才说得那一番话，感受一下师父的怀抱，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接受。
师父不生气了？师父还喜欢我？
师父还肯抱我亲我？
师父知道了师叔的下落，还没有转身离开？
若闲见鹿茸还算平静，动手给鹿茸输了一些功力。
鹿茸很快就不愿意让师父耗费功力了，“师父...”
若闲把徒弟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有功力的话，这种方式就能感受到若闲说的是什么。
“茸儿，师父从不怪你，也从没讨厌过你，不来看你是以为楼民生会照顾你，会给你父爱。可是我现在真是后悔了，我又后悔了。茸儿，我又放手了，对不起。”
鹿茸还是呆呆的，“师父...师叔...”您不是只想知道师叔的下落吗？
“若严没有那么脆弱，再过一个月去救他也来得及。你还能不能治好自己的伤？你为什么会中毒？你到底怎么样了？”
鹿茸彻底安心，眼泪簌簌而落。
师父还是那么好。
可是...

鹿茸委屈地哭着，紧紧贴着师父，“那您为什么不来看我啊？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照顾我？来看我一次也好啊，就一次嘛...”
“对不起。”若闲也算是出于对掌门的愧疚吧，每次看见重伤的掌门，他都觉得有些歉意。就只能去处理好门派所有的事...“我还有机会吗？”
鹿茸过了一会儿才用手背抹了眼泪，实话实说，“...我是真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吗？若闲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茸儿，你要离开我了吗？”
“师父...”
“是因为钉伤吗？你不是说好了吗？”
鹿茸心虚地掩盖，“那个...就是好了啊。”
“你再骗我，我就...”若闲甚至想不到什么威胁的词语，他都不舍得再吓唬徒弟。
鹿茸尴尬笑笑，还是老实了，“对不起嘛师父，我错了，确实没全好，骨伤确实不那么容易治好的嘛。”
“不过，我真正治不了的是蛊，和毒。”鹿茸可不想师父有负罪感。本来要不是他中毒了，钉伤也不会严重到现在这种程度。
“你怎么会中毒？”
“......”鹿茸很为难，“师父，我不想骗您，那我只能瞒着您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告诉您，绝不敢再隐瞒。”现在告诉您，您会不会真的不喜欢我了呢？我又没办法在您面前请罚，请求原谅。
“你...”在说什么？

第六十六章
“下辈子我一定快点长大，然后来找您。让您成仙者，就是想让您能等我。”
“...下辈子？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这样打算了？”
“恩...万一这样了，我就下辈子再来找您。”鹿茸的表情像做错事的孩子，又有些小心，“您能不能等我？我一定尽快...”
“你说我能不能？”若闲反问一句，然后握紧了徒弟的手，“我让你受这么多苦，谢谢你还愿意做我的徒弟。我一定等你。”
“我...我还想求您三件事，您...”鹿茸决定任性撒娇一点，“您先答应我我再说。”
“你先说。”若闲感觉这三件事肯定不简单，自己不答应的，只会是徒弟又伤害自己。
鹿茸决定任性到底，可怜兮兮地噙着眼泪，“您不肯答应我，我就不说。”
“我尽量答应。”
鹿茸又噘起嘴，可也知道这是底线了。
“恩...我想求您取了我的仙识，等我下辈子找到您，您直接给我放入我的意识。这样，我下辈子就能有这一世的记忆，您也省心不是？”
“这个可以答应。”只要是仙者，就有能留存的仙识，其实是好事。
“您能不能一见到我就放。”鹿茸有些紧张。
“怎么了？”
“我...我其实应该很闹腾，怕惹您生气把我扔出去。您早放了，我早收敛。”自己的本性还是自己清楚，鹿茸一直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比如以前弄脏师父的衣服。
在这种情景下，若闲居然失笑，亲上徒弟的额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闹腾。”
鹿茸不情不愿地噘嘴。
“我肯定不把你扔出去，这个你仍然不相信吗？”若闲问出口又黯然神伤了，徒弟凭什么相信呢，他明明就是又放手了。
鹿茸察觉了师父的情绪，辩解道，“我是想少挨几顿揍。”
若闲无奈笑笑，“说第二件事。”
“我...想给您输魂力，您必须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自己一定练成。”若闲严肃认真。
鹿茸忍不住痛哭道，“师父，求求您，让我放心好不好？我已经快不行了...您答应我吧...求您了！我看不见您成了仙者，我放心不下的，求求您...”到底还是说不出口，我会死不瞑目。
若闲含泪长叹，“好。”
鹿茸平静一下，仍然哽咽着，“第三件事是，想让您烧了我的尸体。”
“！”若闲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蛊发现我承载不了它了，已经半沉睡了，我用魂力锁住了它。所以...只要您烧了我和它，木蛊王以后就不存在了。”
若闲抱紧徒弟，心如刀割，“茸儿...”
“...师父，安四...会死吗？”

“...你想让他死，是不是？”
“......”
“我去杀他。”
“不要，师父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就行了。”
“你不恨他？”
“我...”
若闲恢复了普通的威胁方法，把手轻轻放到徒弟身后，“跟我说实话。”
鹿茸微微一躲，躲进了若闲怀里，闷闷道，“我恨他，可是我不想您去做什么，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一定报仇。可是下一世，他不过是个与我无关的人了。”我的这一世，毕竟要结束了。
若闲听出徒弟的认真，“我知道了。”
鹿茸被师父这样一碰，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您不许看我身上的伤，就这样处理就可以了。”
“你不能剥夺我送你走的权利。”
也是，师父肯定不愿意...“那...算了，随您吧，可是您不许多想，也不许怪我，要不是因为蛊，我不会变成这样的，也不是您的错。反正我还来找您呢，您不许伤心。”
“好，不多想，不怪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等你。可是...你真的还能记得我？”
“我只会记得您，一定会记得，我希望...下一世不要再有父母了，我真的，有您就够了。”渐渐感受不到手下师父的心跳，知道连触觉也要消失了。鹿茸皱了皱眉，泪水夺眶而出，“师父，我撑不住了，给您输魂力吧。”
鹿茸边输边大口大口地吐血，若闲眼前一片血红，心痛的喘不过气。可他也不能阻止，只能紧紧抱着徒弟。
“师父，您成仙者了，其实就差一点嘛，您真的好厉害啊...”
“师父，您别伤心，别着急，等等我...我一定...”
师父，您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全文完】

be果然不爽，我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