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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养父 代发[第3页]

作者:留戀の囙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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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
凌洛南不知怎的,自从那日的饭局后他便睡不好觉了。他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好多,一幕幕的情节就像是珠子般叮叮当当地在他脑中碰撞,他想到了凌川的身世,想到了那个冷漠的叔叔,还有乔亦洵,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的乔亦洵。
爸爸是凌家原来的大少爷,凌予琛是现在的当家人,可他喜欢的是乔亦洵,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话自然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然后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叔叔,现在他为什么要来找爸爸呢?他说什么对不起哥,可他对不起爸爸什么呢?
老爷子不同意?继承人?还有,吃饭的时候爸爸一直在看子言,继——-承——人——
这三个字最后被他从万千的思绪中捋了出来,可他得出的结论里无论如何都是和凌子言挣脱不开的,是这样吗?
他不愿意相信,可如果不是,爸爸看小言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些疼惜?
他被这个结论弄得更加睡不着觉,想起凌子言那日看着桌子上的食物等得焦急的样子,他就觉得这样的孩子实在是不适合去继承什么凌氏。
他没办法,只穿着睡衣便去了凌川的房间,他敲了敲门,许久里面也没有回应,他本想再敲,可想着爸爸可能已经睡觉了,他还是不要打扰了。
“是洛南吗?进来吧。”
他没有说话,父亲怎么……正呆愣着,门已经被拉开了,他灵敏地闻到了房间里淡淡的烟味,父亲是医生,从不吸烟。上一次他闻到这样的烟味还是小诺被送走的时候,难道说:
“爸,叔叔找您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也不想再兜圈子,直扑主题。
“你说呢?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凌川自听到敲门声便想着只会是凌洛南了,他本正在想事情,立在阳台山,想到上回小诺要被送走时和他闹别扭,几个孩子团结地像是要共御外敌一般,他当时怒地几乎打了个通堂。可现在呢?难道小言也要被送到那种地方了吗?而且就算他没有问过,哪个孩子又会是心甘情愿地受那份罪的呢?
而且,他真的不喜欢孩子一个个离开他的那种感觉。小诺不在家的时候,凌子言总是苦着小脸,晚上也爱去两个哥哥或者是他的房间挤,问他他就扁扁嘴,一脸委屈地说他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可何止是孩子们呢?他何尝不是这样呢?每次给他们两个买东西几乎都是双份的,连衣服两个破孩子都非得套一样的,说是像双胞胎一样。他忍不住心里苦笑:若是小言也被送走了,那他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吧,都不用买12岁孩子的东西了,又谈何说想买双份呢?
他收了思绪,看着眼前的凌洛南,他禁不住想:这么聪明的孩子,究竟是哪家的家长不要他了呢?
“爸爸,你真的要把小言送给叔叔当孩子?”
凌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是这个意思,可怎么听起来像是倒卖人口呢?!
“只是让子言继承凌氏而已,什么送给别人当孩子!”
“那不是差不多嘛,那天乔哥哥跟我说了,豪门的继承人都没有什么自由的,要学很多东西,很累的,那不是跟把小言卖了差不多!”
凌洛南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爸爸以前应该也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吧?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其中的辛苦吧!
“爸爸,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么多年了,好像有些东西怎么也挣脱不开!”
即使他不需要继续下去了,他的儿子却依然要这样!
凌洛南不知道他该说什么,其实,若是父亲同意,他愿意代替小诺去做这些事,反正于他而言,怎么样似乎都差不多。可终究他只是个捡来的孩子,就算父亲当他是亲的,可凌家不会这样想的。这件事上,其实他和凌洛北是最没有立场的。
那天晚上父子俩的谈话就到那个地方结束了,凌洛南没有再提,只是安静地回了房间,有些事情他真的无能为力。而凌川,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时候凌川难得的跟凌子言谈了心,小破孩儿却根本不知道凌川找他的目的,却也惊奇着父亲对他难得的亲近。小朋友是不能惯的,这句话在凌子言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凌川只是问问他以后想干什么,小孩子就蹦跳着在他身旁蹦跶,时不时地试探着动动凌川,还不怕死地扒在凌川的背上。嗯,回来一定要告诉小诺,川哥终于肯和他玩了。
“小言到底以后想干什么呢?” 凌川真的难得这么有耐心,可他倒也没办法太急。
“唔,当画家好不好?我喜欢画画儿。” 不得不说,凌子言同学在这一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算了,要不……?” 凌子言歪在凌川的腿上,伸着手指比划着。
“和爸爸一样当医生好不好?” 那样是不是爸爸就会和我更亲近一些哎,到时候是同行呢,嘿嘿。
“好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教教你,你说呢?” 凌川也不想谈话那么沉闷,便也随口吓唬吓唬小孩儿。
凌子言听出爸爸故意在“教教”两个字上落得重音,当即决定要放弃这个职业,不过可惜的是凌洛北从没听过,因此他日后的悲惨路程倒也怨不得别人。
“要不我去当工程师吧,我喜欢建筑啊爸爸。”
“唔,这个也不好,还是去当个画家吧?”
“不对不对,要不?当个探险家怎么样啊爸爸?”
那天凌子言说了好多梦想,可终究没有一条是关于想学金融,想学经商的。
“小言不喜欢工商管理类的吗?或者当CEO ?”
“才不要呢?那多累啊,我喜欢自由的那种,嘿嘿。”
凌川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为何?为何就不能让他做个坏爸爸做的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呢?
那本该是他背的债啊,可信当年他逃离了,如今弟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终究他的儿子要去做继承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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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
凌川在这件事上操劳地几乎焦头烂额,可凌予琛的一个电话更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子要请他们一家人去老宅做客。
凌予琛传过来的意思大抵是老爷子虽然无奈同意了,可到底也要见见他的孙子才好,不管凌川这边同意不同意,老爷子总要先审核。而且对于凌川这个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他也想见见。不知道是什么人老了想儿子了,还是只想看看那个不成器的离家的孽子。
罢了,即便他不愿意,老爷子那边的话还是得听得,小言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要他干什么,还是先让他玩两天吧,况且孩子也还小,等过两年孩子转过性子再好好教导他也未尝不可,不过就算是要接凌氏的班,他也要自己教孩子,绝对不让父亲动手调教。
凌川在吃晚饭地时候淡淡地说了句:
“明天去爷爷家吃饭。”他其实觉得,自己当时都破罐子破摔再不当人家儿子了,现在似乎也没必要让孩子们叫他爷爷,可若是要让小言去凌家,不叫爷爷又怎么能做这个继承人呢?
几个孩子都几乎炸了毛,表情怪异地像是明天要去见外星人。凌洛北和凌子言还是诧异居多,毕竟以前凌川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爷爷奶奶之类的,过年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去拜访过亲朋好友之类的,特别是凌小言同学还为这个挨过揍,更是记得特别清楚。
而对于凌洛南,他的诧异中还掺杂着更多的担忧,以前从来都没有去过爷爷家,而现在继承人什么的,他心里忍不住地看了看那边扯着父亲袖子问个不休的孩子,明天最好不要这么活泼吧?
“明天去的时候都记着些规矩,爷爷其实是有名的凌氏董事长,你们叔叔是现在凌氏的总经理,凌氏,知道吗?”
凌洛北已经呆了,这样的话,爸爸岂不是凌氏董事长的儿子,不对啊,那要是这样的话,爸爸为什么以前不回家啊?
于是乎,没头没脑的凌洛北又开口了:“爸爸,那你干嘛现在才说啊?”
刚说完他就被凌洛南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他本想发火,可是看川哥的神情也不是太好便忍着没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凌洛南。
“凌家最忌讳的是不尊重长辈,所以见了爷爷都给我规矩点,他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要是没让你们说话就一句也别吭声。吃饭的时候要看爷爷动筷子你们再动,吃东西也不要弄出声响,还有谨记着‘食不言’,特别是小言,你最小,一定听话啊,要是敢惹事回来肯定揍你小屁股。” 原来即使离开了那个地方,有些东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知道了。” 凌子言闷闷地答道,干嘛吓唬我嘛,真是的,本来还以为有个爷爷可以去他们家玩呢,现在倒好,像是觐见皇上一样。
“行了,先吃饭。” 凌川也看着小儿子不高兴,便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其实极少对孩子们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所以仅这样就让小孩儿又展了笑颜。
第二天凌川本来准备开着自己的车去的,可是刚出门就看到凌家高调地把车停在了楼下,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过多地惹老爷子生气,便也让几个孩子都坐了上去。
来接他们的人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弯着腰道:
“凌先生请。凌小少爷请。”
这样的话基本上是赤裸裸的下马威了,当年父亲的话说得决绝,出了门便不再是父子。他那时抱着凌子言再没回头地往前走,如今又要回去那个地方,父亲是要告诉他:他仍就不是凌家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却还是凌家的孙子。
他没说话,只是坐上了车,可旁边的凌洛北似是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本想争辩什么的,可偏偏被眼亮的凌洛南一把拉上了车,凌子言则也被一把抱进了车里。
“爸爸,为什么——”
小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川狠狠地瞪了一眼。
“昨天说的话没记住是不是?”
凌子言赶忙低下了头,算了,疑惑归疑惑吧,还是不要问了,屁股要紧嘛。
一路上的风景看得无趣,车里的氛围竟是差得出奇,几个孩子不敢说话,凌川也把眉皱的紧紧的,他觉得这次的午宴不会那么容易啊!
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凌子言在踏入凌家的豪宅时便忍不住出口感叹了,爷爷家真的好有钱啊,通往客厅的路上全铺着大理石的地板,平白添了许多金碧辉煌的感觉,进了客厅,他更是惊呆地没合住嘴,简洁对称突显着沉稳,严肃的氛围在这奢华的地方更显辉煌。
“小言。” 凌川开口,阻止住小孩子的惊呆。
凌川走进这熟悉的地方,竟是觉得比之以前更为华贵了,其实他并没有太仔细看过自己所谓的家,那时候自他有记忆起就是有规矩的生活,每次站在客厅前一般都是听训,大部分的时候还会带着伤,熟悉的不过是这种压抑到骨子里的沉闷而已。
“哥。” 凌予琛看到了进来的一家人,连忙上前招呼,这次父亲的召见他其实也很被动,毕竟大哥还没有和小言说清楚啊,而且看父亲如今仍在楼上坐着的样子,似乎……在摆架子?
“予琛,你早就过来了?”
凌予琛只是点了点头,他总不能说是父亲昨晚上就把他叫到这里待客的吧。
“叔叔好。” 三个孩子列成一排打招呼,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恭谨。
几个孩子在听到那个司机无礼的话之后,就自动把这位叔叔归到了爷爷那边。自是也乖乖地打招呼,不敢那么放肆。
“嗯。”凌予琛随手拍了拍凌洛南的肩膀,毕竟这几个孩子他也差不多只和小南熟悉一些。
“老爷子呢?” 凌川随口问了句。
“什么叫老爷子!哼,这么多年了,越发没有规矩了是吧。” 声音是从楼梯处传来的,众人透过声音看去,凌擎正紧着眉向这边走过来,表情威严,丝毫没有待客的意味,更像是教训不争气的儿子。
凌川蹙眉,难道他要叫父亲吗?若父亲愿意认他这个儿子,又何苦让人挖苦他呢?
“您身体还好吗?” 凌川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微微弯了腰打招呼。抬起头的时候凌川看了眼旁边的三个孩子,眼神示意他们叫人。
“爷爷好。”
“您好。”
凌洛北和凌洛南很自觉地只是说您好,他们知道连川哥都没有被承认,他们两个捡来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叫爷爷呢?
凌子言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他看两个哥哥都没有叫爷爷,还以为是自己叫错了,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凌川。
凌川微微笑了笑,示意他别怕,却还是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
凌擎笑了,瞥了一眼一脸僵硬的凌川,声音稍微缓和了些。
“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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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从最初的沉闷到现在有些一触即发的味道。
“你就是凌子言吗?” 凌擎坐在沙发上幽幽开口道。
“唔,是。爷爷好。” 凌子言有些紧张,赶忙又鞠了个躬,拘谨的样子看得凌川略有些不忍。
“知道爷爷的身份吗?” 凌擎笑了,这样可……爱的孩子来当继承人?
“知道,您是凌氏的董事长。” 凌子言怯怯地说道。
“过来,离我近一些。” 凌擎难得的有个好脸色,若是忽略了他方才谈话的背景,当真还以为只是个爷爷在亲昵地招呼孙子一样。
凌子言看了眼川哥略含鼓励的眼神,大着胆子往前走去。他本来还以为他可以像别人家的孙子一样偎在爷爷旁边被宠爱着呢,可一见这位爷爷,那气场就快把他吓死了。
“坐在这儿。” 凌擎顺手指了指他沙发旁边的位置。
凌子言依言坐好了,却看着爷爷一直打量着他,不是那种长辈看晚辈的,倒更像是一种打量下属的眼神,而且打量的结果好像还很不满意的样子。他很不舒服,即便平时再神经大条,这样还是不舒服,小孩子其实也有自尊的啊,干嘛那样看我啊?!
“您——”
凌子言的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凌予琛打断了:
“爸,您别太急了。小言他还不知道。”
凌擎蹙了蹙眉,冷眼撇了撇次子,顺带着看了眼凌川,凭他对长子的了解,那样的目光……是忍耐吧。
“老先生。” 凌洛北斟酌了斟酌称呼,终于还是这样说出来了。
“小言是您的亲孙子,您不必这样吧。”
“这里轮的到你说话吗?你是谁啊?那个孽子捡来的孩子?” 凌擎连眼睛都没有抬,一句话说得当场的人都白了脸。
“父……亲。” 开口的是凌川,他知道,父亲一直在逼他,从头到尾,对所有人的所有动作都只是在逼他而已。
“我说过了,你既然选择离开这个家,就不是我儿子了。” 老爷子的话甩地干净利索。
“那您又何必这样呢?” 凌川抬着头,隔了十年,这是他少有的几次和父亲的直视,父亲是个强势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范围内活动,予琛这次估计是受了很大的苦老爷子才会妥协,所有他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任何人好脸色。
凌擎的脸色更暗了,客厅里散着诡异的气氛,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凌予霄,你出去了几年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就你教的这些孩子,我眼里没有一个合格的,捡了那么多个都没有调教出一个明事理的?”
凌擎的话就像是颗炸弹,散开到每个人的心里,灼的所有人都有种疼痛感。噼里啪啦。
“是,这些孩子确实不知道太多,但是我只要他么都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就好了,如果不是予琛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知道您的存在,如果您觉得小言不合您的心意,那您也只能去领养一个了。” 凌川说完这番话时仍扬着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父亲交锋,他的孩子他怎么管教都可以,别人不能染指。而且在他的眼里,几个孩子不管学习上或者是能力上怎么样,却都是他懂事乖巧的儿子,他很满意。
“哼!我告诉你凌予霄,凌子言这个样子我是不满意,但是——你得给我教满意了,或者你要是没工夫,我亲自教,”
“要不然就让你弟弟结婚,不过,他既然能求到你做到这个份上,估计你是舍不得了,你们兄弟俩的感情还真是好啊,当年秦氏的独子逃到国外,说起来还是我养的两个好儿子的杰作呢?!”
“父亲!” 凌予琛惊呼,当年秦氏遭叛徒出卖,满门几乎被灭,当时是凌川找他十分紧急地求他弄一家私人飞机,那时的他尚还年幼,便偷摸着从公司里支配出一架私人飞机。也是那架飞机才让秦凯他们逃了生,而后来他也因为这个被父亲几乎打了个半死,藤条从肩上到腰上、臀上、腿上,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下的地,母亲在他床前整日地以泪洗面,他却没有想着告诉大哥,已经被打了,何苦要大哥内疚呢?
可父亲现在提起,分明是想让大哥愧疚,那样大哥才会更加纠结。一边是总为他着想的弟弟,另一边是可爱懂事的儿子,大哥的处境,真的是很难啊。
他突然觉得,父亲同意他和乔亦洵的事情兴许并不是真的妥协了,可能父亲只是为了让大哥屈服,只是想让当年那个狠心离开家的儿子败在他手上啊。父亲那样骄傲的人,商场上纵横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别人跪在他前面求他的份,根本没人敢触他的逆鳞啊,而大哥——唯一一个再三顶撞父亲的人,更何况还是他的儿子。父亲就是在逼大哥啊!要不然,就以他在门口跪着的样子,根本就不足劝父亲啊。
果然凌川在听到凌擎的话后脸色更加难看了,父亲知道了就意味着凌予琛肯定又因为他受了锤楚。
客厅里很安静,突然凌子言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爷爷你不喜欢我不要……说爸爸好吗?”
“对不起,你觉得我哪儿不好我会改的,对不起爷爷,你别吵爸爸了,也不关叔叔和哥哥的事。”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就说好了,我会努力去做的,好不好?你们别吵了。”凌子言甚至大着胆子拉着凌擎的裤子,忍着眼中的泪水。
凌擎被小孩子拉着,心里却莫名地更加烦躁,似乎他一下子成了最坏的人,小孩子求着他就像是求妖怪放过这里所有的人一样。
“凌予霄,你养的孩子就这样?” 他说着话,却是用目光觑了觑凌子言。
凌子言像是被吓了一跳,赶忙松开了凌擎,慌慌地站在原地,像是只受惊的小动物。
凌川上前拉过了凌子言,蹲下身体,狠狠地抱了抱他才又松开。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您要怎么样都请冲我来,别为难孩子。” 如果您是因为我当年的反抗而发怒,那就别牵连孩子。
“为难?哼,你不当我的儿子,我全当生了个畜生,我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这也算是为难吗?” 凌擎冷冷地扫过整个房间,气压直线下降。
“如果您只是想要一个继承人的话,不知道我可以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洛南开口了,他站在凌川旁边,淡淡地说着。
“洛南。” 凌川的声音压着他的尾音扬出来。
凌擎打量着从开始就没说话的这个孩子,眸子里的坚定让他微眯了眼,这样年纪的孩子能做到这样倒是不容易。
“那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有资格让我选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吗?
“如果您觉得我现在的资格不够,那就请您教教我,我愿意学。”
“洛南。”这是凌川第二次开口了,他没有说更多的内容,因为他知道次子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愿意学,好啊,好!好!”凌擎连着三个好,倒是难得见到这样懂他心思的人,其实他不过是想让他们服个软罢了。
凌川连开口都无力了,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凌擎了,他的儿子一定要离开他吗?都是他当年做的孽啊,可若是当年他没离开,也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然后培养着小言当继承人。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差,可如果凌老先生不嫌弃我的出身,那我一定用心跟着您学。”
“洛南,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吗?别随便——”
话音被打断,凌擎的声音带着喜悦和豪气。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凌擎的孙子了,我凌氏的继承人了。”凌擎实在是不想再继续逼他那个儿子了,哼!凌予琛不会妥协的,可与其让凌子言去继承,倒是真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谢您。” 凌洛南低头鞠躬,已是恭敬的态度。
凌川甚至觉得眼前一阵花,这件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吗?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有人离开呢?看洛南的样子,从刚开始老爷子对小言不满意的时候便下定决心要找机会开口了吧,可是孩子啊,你以为这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您能先别这样下决定吗?洛南他不懂事,您别听他胡说,他只是——”
凌川的话第二次被凌擎打断。
“你不用瞎操心,我告诉你,这孩子我亲自教,也不用你管,你也不用担心,这孩子合我的心意,我不会太为难他的,反正如果凌予琛不准备结婚,那我就拿他当继承人了,我不在乎血缘什么的,但凡是你教出来的,即便没什么本事,我想规矩还是有的吧。”
凌擎的一席话,基本上敲定了这次的谈话。看父亲的样子,确实是比较欣赏洛南,应该会比当年对他那样好一些吧,可是舍不得啊,那也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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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
那天的午餐自是没有吃成,凌川领着几个孩子回了家。
凌子言萎顿着缩在沙发的一角,他真的是不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那样的场面他很不喜欢,他记得爸爸一直苍白的脸色,记得二哥说话时有神的眼睛和无力的脸庞,他记得大哥不可思议地样子。
凌洛北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凌洛南,突然上前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力气大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凌洛南闷哼一声捂住了鼻子,鼻血顺着修长的手指细细流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吓坏了缩在角落的凌子言。
“二哥,你没事吧?二哥。”
凌川听到声音赶忙扭头过来看,次子捂着鼻子几乎要将头埋起来。他赶忙上去查看,次子却将头狠狠扭了过去。他自去洗手间洗凉毛巾,却听得长子的脚步声渐进。
凌洛北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流出来的鼻血,目光偏了偏说道:
“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一直都瞒着我就是为了自己当英雄吗?你答应那个老头儿干什么?你怎么没听见他是怎么骂爸爸,骂我们的呢?”怒吼,凌洛北从未这样怒吼过,他虽然总是摆个大哥的架子不让他们干这,不让他们干那的,可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以前兄弟俩也有不和的时候,可就是互相掐一架也就了事了,事后该怎么还是怎样。
凌川洗好毛巾,深深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的次子。
“洛南,别低头,流鼻血别低头。”
他上前把次子紧缩着的身子抱住,慢慢地托着他的头部抬起来,弄成平着的样子,另一只手将刚弄好的凉毛巾压在他的额头上。
“洛北,过来帮忙按着。”凌洛北看着一直止不住的鼻血,也是很烦躁,只是想打一拳而已啊,怎么会这么严重!想了想还是上前按着毛巾。
凌川不愧是医生,安排着长子将毛巾压好,又拿着次子的手不断地按揉着指节处,慢慢地将鼻血止住了。
“爸。” 凌洛南说出了第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可是我不忍心看着小言去那种地方,但我也知道您的无奈啊,如果不是不得已,您不会这样选择的,小诺当时被送走的时候,我就见过您的眼神啊,冷漠孤凉,浓浓的不舍全压抑在冷淡中啊!
“不怪你,这都是爸的错。都不怪你们啊!”
凌川听着次子含糊着的对不起,觉得心都被揪在了一起,这都是他的错啊,儿子是在替他承受,却还因为自己要去受苦而向他这个做父亲的低头道歉。他上前抱住了还有些瑟缩的凌洛南,少有的动作让凌洛南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爸爸,真的很少这样的。
“爸,我实在不太懂您为什么这样做,既然他都不认您了,您干吗一定要把儿子倒贴上去啊?” 凌洛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是没有洛南那么聪明,可他听到那么多的话,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哥。” 大哥,你又何苦揭父亲的伤疤呢?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吧,小言,我问你愿不愿意学管理,愿不愿意进公司,可是那天你那么高兴地跟我讲了好多梦想,我当时想啊,小孩儿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强迫着他去不是?你叔叔他那天找我帮忙啊,他和亦洵那么好,难得啊,我自己都舍不得分开他们啊。” 能找到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有多不容易他太清楚了。
“你叔叔这么多年的苦都是替我受的啊,就连当年小诺爸爸能死里逃生也是他帮的忙,现在要我怎么办呢?凌家啊,这么大的家族终究是要人继承的啊,而且这是他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啊。我本来想着,既然老爷子要见小言,那他肯定也会觉得小言不合适的,是不是?”他看着呆坐在地上仔细听他说话的凌子言,竟是格外地温情。
“那样的话啊,我便想着让予琛帮忙劝劝,去外面领养一个孩子不是也挺好吗?”
“可你们也看到了,事情完全偏离了啊,我当年离开家,他很生气啊,气到一定要我拿小言来做赔偿,我还在想办法呢,小南就站出来了,而且还奇怪地合了老爷子的脾气。你说为什么你要那么早就站出来呢? ” 是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一定不会离开那个地方了,何必呢?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要让你们替我还债,”
“言言啊,你小时候总是问我你妈妈,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温婉细腻,她当真是个完美的女子啊,现在爸爸告诉你,以后记住你的妈妈特别特别爱你,她是特别好的人啊。” 可她竟是死之前我都没见她一面啊!
告诉这些就够了吧,也算是对孩子有个交代了。
还是去找予琛一趟吧,即便老爷子觉得洛南顺眼,他也不会把孩子推进火坑的,实在不行,他便向父——亲认个错,跪下磕头之类的他再熟悉不过了,再大不了就是一顿打而已,他又不是没挨过。
“你们在家好好呆着。我先出去一趟,洛南注意着别碰着鼻子,小心再流鼻血。”
只可惜,凌川若是知道他出门洛南就会被凌老爷子一个电话叫走,估计他也就不会再去找凌予琛了。
凌洛南的接到电话的时候很惊异,他看着未知的号码微愣了两秒钟才接了起来:
“凌洛南,要是还想学习下午给我过来,我派车在你家楼下接你,真不知道凌予霄怎么会把房子买到那个地方?!”
凌洛南还没待回到就听到了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是啊,这是他选择的,再怎么样也要接受吧,其实也没那么难熬不是,最多挨点打吧,只要不是戒尺板子之类的东西,也都还好吧。
他看了眼在帮小言做东西吃的凌洛北,还是觉得不告诉情绪激动的大哥比较好,只跟凌子言说了声有同学找他便出了门,下楼的时候果然看见楼下停着辆车,呃,待遇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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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凌洛南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心情有些不一样,好像他一下子变成了什么继承人,要不是为了小言,他倒真不觉得自己会愿意去。
他看到凌擎的时候他正在浇花,呃、没想到那样凌厉的一个人也做得来这样的事情。
“凌老……”凌洛南思考着称呼。
“行了行了,跟你爸学的什么呀,以后叫我爷爷就行了。” 凌擎看了看凌洛南,将浇水的东西放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才示意凌洛南跟他进去。
“你叫凌洛南是吧?”
这就是老爷子选的继承人啊,就因为看得顺眼,实际上连名字也不太清楚。凌洛南心里默默想着,然后开口道:
“是,”
“行,我看着比你弟弟强,我也就将就着吧。你会下象棋吗?”
象棋是考验一个人思维能力,综合判断能力的极好的工具。
“会,我还是我们学校的象棋冠军呢。”少年自信的笑容衬得他越发的容光焕发。
“哼哼,年轻人不知道轻重,还在我面前自鸣得意,过来跟我下两盘。”凌擎虽是说的咬牙切齿,可脸上却也漫了些笑意,他是极不容易笑的人,对两个儿子,他总是觉得不满意。
“那我就陪你下两盘,您全当我是个练手的就行。您不知道我的冠军也就是在一堆不知道轻重的年轻人里面得的而已,您千万手下留情啊!”
虽然他也知道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象棋的水平绝对深不可测,可他绝对凌擎欣赏他,估计也就只有他身上的阳光自信还有会看人脸色这两点吧。
棋局摆开,凌洛南摩拳擦掌,凌擎却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果然第一局凌擎就以熟稔的棋艺杀地凌洛南丢盔弃甲,可他还是觉出这个少年人的不同了,虽然知道自己的情势危急,可眼前的这个孩子从来不慌,即便知道要输了也会坚持下完,而且间或还扬着脸对他说几声手下留情之类的。
第二局,凌洛南就像是找到了窍门,凌擎的棋艺精湛,棋路凌厉,气势十足,像极了他的为人。凌洛南便下棋剑走偏锋,棋出中路,一步步逼着凌擎进攻,然后找漏洞,只可惜,姜还是老的辣,即便是被逼得进攻,凌擎的棋路也还是稳稳的,于进攻中横扫一大片。不过凌洛南已经输得没那么惨了。
第三局又开始了,凌擎倒是很欣慰,这孩子聪明啊,能这么快找到窍门并进行运用,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啊!
与此同时,凌川正坐在凌予琛的家中。
“哥,这件事我知道是我太为难你了,我想着实在不行,我再去说服说服爸爸。”
“予琛,你让老爷子同意这个方案其实都受了很多苦了吧。”他太了解老爷子了。
“也没有,” 凌予琛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乔亦洵,才又说道。
“就是在门外跪了会儿而已。”
“予琛,你觉得,爸到底在不在意一定要我的孩子继承呢?” 凌川从他对凌洛南的态度就开始怀疑。
“哥,其实我觉得父亲更像是在和你怄气,你不觉得吗?当年的事情老爷子虽然没说,但是绝对是气急了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是在楼梯间站着偷看了会儿而已他就拉过来一顿揍,你那时候可真是气死老爷子了。” 凌予琛是最清楚的人了,他甚至觉得,父亲每次教训他,都有些对大哥的怨念,要不然当年飞机那件事情也不会打地那么狠了。
“予琛,我想既然老爷子最终的怨念都是因为我,那我去找他认个错,大不了老爷子发发脾气打一顿算了,还是别让洛南去了。我……”
“我真的不忍心。特别是老爷子现在的脾气,我怎么觉得越发的不好啦。”
正说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看着是长子的号码,直接接了起来。
“爸,洛南好像是被那老头儿接走了。”
凌川脸色一沉。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啊?”
“好长时间了,洛南说是去找同学,可小言说他看见洛南下去的时候楼下停了一辆车,就跟中午那一辆一模一样。”
“行我知道了。”
凌川觉得事情已经完全乱了,洛南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呢,他急匆匆地跟凌予琛解释了一遍,两兄弟连忙准备去凌家看看。
那边的棋盘也早就在这个时候收了尾,最后一局的时候凌洛南只落了一子之差,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他也没话好说,只摊着手笑得无奈:
“抱歉呀,我的棋艺也就这样了,今天是赢不了您了。” 但是并不代表我以后一直赢不了您。
“洛南啊,真的想好当我凌家的继承人了吗?” 凌擎含着笑问道。
“是……是啊!” 不是都决定了的事情吗?怎么又问?
“你觉得你就凭着会跟我下象棋就可以了吗?”
“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够,但是我会学的,而且我现在还在上学,希望您能体谅。”
“我说的不是能力,你知道的,我这儿的规矩挺多的,当一个家族的掌家人,能力是第二位的。”
“您指什么规矩呢?挨打吗?我想我还是应该能受住的,我以前不太听话爸爸也教训过我。” 凌洛南为了让凌擎信服,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要不然他的薄脸皮性格怎么也不会说出挨打之类的话啊。
“哼,就他的性子,顶多轻轻拍两下,你确定能受得住我这儿的规矩?”凌擎挑眉,他现在对这个孩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您可以先试试。”凌洛南暗暗下决心,一会儿不管怎样,都要坚持住。他说着便走到桌子边撑着,这是凌川以前让他们挨打的姿势。
“那好啊,先把裤子脱了。” 我倒要看看凌予霄教出来的孩子到底怎么样。
凌洛南倒也没太吃惊,他知道老爷子既然说的那么严重,他也想到了这一层,可是要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这样,他还是很……拉不下面子啊。
“怎么,你不是说能受住吗?”
凌洛南暗暗咬牙,要坚持!
他手伸向腰间的时候几乎是颤着的,解皮带的时候觉得再没这么难做的事情了,手指搭在皮带扣上哆嗦了半天,却终是不想让那人看扁了去。
裤子被他拽下的时候他的脸毫无疑问地羞红了,他没指望那人会让他穿着内裤,便也极自觉地自己褪去了,他将腿并得紧紧的,才颤巍巍地微微弯下了腰。
这样做,总够了吧?
凌擎似乎没打算进一步为难他,伸出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根藤条,韧性极佳的藤条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害怕。
“这是……什么?”凌洛南怔了怔,竟然问出了一句这个。
“哼,所以说你以前挨过的都是小意思啊,这是藤条,也是凌家的家法。”
刚说完,凌擎就刷地比划了一下,凌洛南听到那个声音却是吓了一跳,屁股忍不住缩在了一块儿。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藤条根本就没打到他身上,不禁深深地感到羞赧,头也埋在了肩窝。
“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啊。” 凌擎的声音听着有些戏谑,却也是一句由衷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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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
凌予琛也劝凌川将孩子留在这弄弄伤再走,可正如老爷子所料,凌川没有答应,他只是一直抱着凌洛南,直到坐上那辆加长版的车他才让凌洛南趴在他的腿上。迷糊间的凌洛南间断地呻吟着,极细极细的痛呼声一声声似乎全扎进了他的心里。
“爸…爸?”凌洛南忍着痛睁开眼睛,却是觉得自己是趴着的,他看了看正注视着他的人,呆呆地喊道。
“疼得厉害吧?”挨了这么重的打肯定很疼,嗓子想必也不舒服吧。
凌洛南嗓子确实干涩地厉害,火辣辣地刺得说话极为艰难,因此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没事了,好好趴着,一会儿就到家了啊。” 凌川哄着儿子,却竟是有些不自然,他其实真的没有这样哄过孩子。
凌洛南听完这句话便安心趴着,爸爸安慰的话竟是让他觉得身后也没有那么撕裂的疼了,他回想着意识不清楚前的事情,好像是老爷子很生气地说放肆,然后然后又一藤条打在了他身上,后来,后来好像就昏过去了,可昏倒前似乎是爸爸抱着他,是,那个很温暖的怀抱啊。
下车的时候,凌川打横抱抱起了次子,竟是看着次子苍白的脸上漫着一些红晕,还是那个脸皮薄的孩子啊。
后面的事情几乎可以预料到,凌洛北开门看到被凌川抱着的弟弟时,瞬间就炸了毛。
“那老头子怎么你了,洛南?”那架势大有要为弟弟报仇的架势。
“先过来帮我扶着洛南。”凌川无奈,他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惜弟如命的长子啊。
凌洛北先把报仇撇在了一边,赶忙上前扶着走路极为困难的弟弟。
凌子言虽然不知道哥哥到底怎么了,可看着他发白的面孔和根本使不上力气的双腿,也吓得赶紧上前去扶。
凌川让两个小的先把凌洛南扶回房间,自己去端了盆热水拿了毛巾,还从卧室里拿了些药膏。等回到凌洛南的房间时,凌洛北正给他褪裤子,他苦笑,也不知道薄脸皮的二儿子是怎么告诉两个孩子他屁股被人揍了的。
估计是碰到了伤处,裤子褪到一半的时候凌洛南就疼得打颤,凌川把东西放好,赶忙上前扶着:
“我来,”他对长子如是说,看了看裤子卡到的地方正好是那道瘀伤,他拿过刚用热水烫好的毛巾,轻轻地把伤痕处用热水擦了擦,才又慢慢地将裤子向下褪。
即便如此,凌洛南还是痛得打颤,抓着枕头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突出,凌子言看得不忍,想了一想把上衣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却是伸到了凌洛南的嘴边:
“哥,哥,你疼得话就咬着我胳膊,别忍着啊,哥。”
凌洛南愣了愣,随即硬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想安慰弟弟一下,却觉得嗓子干疼地几乎无法开口。凌洛北似是看了出来,便赶忙从身旁的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来,又跑出去拿了根吸管插进杯子里,才递到了凌洛南嘴边。
凌川把裤子全褪下来,露出那道有些狰狞的伤痕,淤着的血痕让几个从未挨过重责的孩子险些叫出来,凌洛北愣了愣,大吼着:
“那老头儿有病啊是不是!”
“哥,” 凌洛北的怒火被床上传出的微弱的一个字暂时压抑下来。
“是我自己……愿意的,没,没…事。”
凌川的手募然一停,随即才摸了摸次子有些湿湿的头发:
“傻孩子,”
“爸,我愿意的,您别再去找老爷子了,我是自己愿意的,求求您了。”
“洛南你傻啊是不是?你想一直这样挨打啊是不是?”
“哥,以后叔叔教我,不会这么疼了。”他抬起头,坚定地目光灼地凌洛北眼睛发涩。
在车上的时候凌予琛就打过来电话问情况,正巧凌洛南想着便跟他通了电话,凌洛南听到电话那边极艰难地问他愿意不愿意做继承人,若是不愿意也绝不勉强他,他惊得后面发疼,赶忙对着电话说道:
“我愿意,愿意,愿意。”
后来的上药过程凌洛南极想把他全忘了,撕裂的伤口被热毛巾慢慢地触着也是生硬的疼,他不忍叫出声来让他们担心,却是看着凌子言伸过来的小细胳膊也不再勉强。伤药抹上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地挣扎着,却是被大哥按住肩膀,那个痛不欲生的过程啊,他真是想晕过去。
不过再后来,他也是极幸福的,上完了药身后不那么难受了,他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凌川便一直在旁边守着他,大哥还拿着放了吸管的杯子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用棉签替他湿湿干渴的唇,最可爱的莫不过子言了,他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干,便轻轻地为他拍着背,甚还像模像样地为他唱催眠曲,小孩子清清凉凉的嗓音轻柔地像是风轻轻地拂过,舒服地他慢慢地睡过去。
便是为了这个,他也愿意这么做啊。
其实凌洛南后来做了继承人的生活也着实不错,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时候他还在家中呆着,只是每天晚上多看两本管理类的书而已,不会的他还可以去问问川哥,倒也过得不错,只每星期六星期天的时候去叔叔的公司学习,刚开始他基本上什么也不懂,叔叔便安排人让他看着别人做事,只是多学了些东西嘛。以他的智商,正好只学学校的东西没什么意思,与其一个人钻研高年级的课程,学点这些也未尝不可。
凌洛北那时吵闹着要去找凌擎算账,可还没待凌川发话,他就被凌洛南拽住了,一连串的发问让大哥又彻底没了底气:
“大哥你去干嘛啊,是我自己同意的啊。”
“再说了,你去了又能怎么样?那边估计直接把你赶出来,或者是拿棍子打你一顿。”
“所以说,你还是在这儿给我做吃的吧,哥,我想喝你做的番茄牛腩汤。”
最后一句话让炸毛的凌洛北乖乖地去厨房准备食材。
凌子言其实一直没搞清楚这件事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可他到底也知道二哥似乎是为了他才这样的,那时的他不懂,可后来他无意中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几乎像个惊雷般劈下。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总之,现在一切都还好。
【团聚】
凌洛南的伤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似也恢复了正常,凌洛北不再每日吵着要去报仇之类的,凌子言也和往常一样笑得天真无邪了。
那天的时候凌子言很欢乐地告诉凌洛北说他快要生日了,但是呢由于生日那天是在学校上课所以没办法出去玩,他便硬拉着两位哥哥要陪他一块儿去游乐场,其实凌子言也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倒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压抑的气氛让这个家都有些乌烟瘴气的感觉,那就去玩一趟吧。
本来孩子们是硬要拉着川哥去的,可是凌川要做一个手术没办法陪他们,说起来凌川前一段处理事情已经好长时间都没去过医院了,好在他是医院里的骨干,院长主任的倒也没有谴责太多,但是这段时间孩子们还是明显感受到了川哥的忙碌程度比以前更大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晴朗朗的云漫在空中,让人的心情忍不住地大好,凌子言笑着挂在大哥的背上,还嫌不够尽兴似的手里那根不知从哪弄来的草挥着凌洛北的屁股,口中还叫着‘驾’,那样子真有几分皇帝驾车的意味呢。
凌洛南在后面看得笑得弯下腰,前些天的那些不爽的事情也都被一扫而光,那天凌擎还打电话过来问他伤势怎么样,他客客气气地回答道谢谢关心,伤无大碍,结果那边的老爷子重重地叹着气,只道自己因为一顿打就与他疏远了,他发着愣实在不知该怎么说,那边老爷子却又笑着大声说道:小子是不是没玩过国际象棋啊,我也没玩过,下回咱们现学现下。他笑着应了,倒是有些期待和老爷子的见面,不过那次的一道棱子也差不多是真的有些吓住他了。
现在他看着旁边浑身冒冷气的凌洛北,笑得开怀,大哥还是那么不禁逗啊。
凌子言笑着大喊要去做过山车,拉着旁边脸色有些讪讪的凌洛北再不松手:
“大哥你陪我去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敢坐这些东西啊!!!”
小家伙说的很有讽刺意味,凌洛北估计要是不坐,以后都成了抬不起头的大哥了,凌洛北咬咬牙,想着大不了就是吐一次吗?壮士断腕般地准备去买票,却看着最近恢复了身体的凌洛南笑着拉起了抬头一脸期待的凌子言同学。
“给二哥个机会,让二哥陪你去好不好?”笑得灿烂的凌洛南其实真的也没有坐过这玩意,以前每次去游乐场他总是会去选个迷宫走两圈,然后坐在摩天轮逛两轮便好,他也是知道凌洛北那货基本上都不敢玩旋转失重类的游戏项目,他甚还笑着为他分析了一下失重的受力了之类的。
不过坐完过山车之后凌洛南就再没去分析一下过山车失重问题的心思了,他只觉头晕目眩,一只手扒着树干想吐却也怎么都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那边的凌洛北刚开始简直恨不得笑得在地上打滚了,没想到这个总是笑话自己太软弱的二弟竟然也坐不来这东西啊?不过他看着凌洛南刚刚好转的脸色又煞白煞白地,他就赶忙上前为他拍了拍背,还让凌子言去买瓶矿泉水。
凌洛北慢慢地给他顺气,口中还一直问他感觉有没有好些。
“哥!”
远方的一个声音以极欢快的语调传了过来,凌洛北扭头看了看,正是挥着手笑得一脸无害的凌子诺。
“小诺啊!”短短的三个字透着惊喜和诧异。
他看了看身后笑着的陈洛妍,赶忙打招呼:
“阿姨好。”
陈洛妍笑着点头,又看了看还是有些轻微难受的凌洛南,拍了拍他的背问他有没有好些。
凌洛南连声说道好多了,却是转身将小诺抱了起来。
“二哥好想诺诺啊。” 想小诺,想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啊。
凌子诺在空中笑得高兴,却瞥见远处凌子言抱着瓶矿泉水过来了,他扭过头大喊:
小言!小言!
凌子诺被二哥放了下来,随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来玩,干嘛不叫他啊?
他看着一脸兴奋朝他走来的凌子言,不高兴地撅了嘴,上前揪住小言的脸蛋狠狠蹂躏一番,口中恶狠狠地问着:
“你们都来玩干嘛不叫我啊?”
可怜的凌子言当了三兄弟的替罪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只是想出来放松一下,他们三个在这压抑不安的氛围中呆了几天,貌似忽略了小诺,不过这完全是无意的啊。
“小诺你轻点,啊啊啊啊。” 白嫩嫩的小脸被捏扁揉圆,两个当哥哥的笑得一脸心虚,歪着脖子看着那边两人耍宝,也不出手阻拦。旁边的陈洛妍见两个孩子虽然是在打闹,可笑得这么开心她也没出手阻拦。
四个孩子相遇之后的结果就是凌子诺大喊着今天要回凌家睡觉,要去折磨凌子言,陈洛妍笑得无奈,任由儿子高兴,便说着自己还有些事让四个孩子好好玩便好。
说起来四个人倒是有些奇怪,凌洛北不喜欢那么刺激的,但是偶尔开个碰碰车,划会儿船还是可以的,用凌子诺的话来说:大哥就是喜欢小女孩儿玩的东西。凌洛南则不用说,钻进一个迷宫便兴致勃勃地发誓一定要走出来,倒是两个小一点的孩子更喜欢激流勇进之类的刺激游戏,也玩得不亦乐乎。云霄飞车、海盗船,各种各样玩得十分痛快。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凌洛北背着凌子诺,凌洛南则背着凌子言,谁让他们当哥哥的没太玩,两个小的玩得都快虚脱了呢。晚上回家的时候凌川还没回来,家里电话的留言说今天会回来的有点晚让他们别等他,几个孩子都有些丧气,干嘛那么忙还不回来啊。
他们都想吃川哥做的饭了啊有木有!
凌洛北这个厨师在川哥不在的时候永远是首当其冲的,没办法,谁让大哥看着几个小的可怜巴巴地肚子咕咕叫于心不忍呢,虽然他也知道凌子言总是捏着家里的橡皮鸭子充当他肚子叫的声音。说是二号厨师,可大哥做的饭也真的不是虚的,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好几个菜,两个小家伙饿的像猛虎,直接扑上去就开始大吃特吃。
两个哥哥一脸无奈,他们知道两个孩子一会儿肯定又会嫌撑睡不着觉。
晚上的时候四个孩子想聚在一块儿,可他们的房间好像都比较小啊,想了想还是集体窜到了凌川的房间,川哥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揍他们的……吧?不过没事啦,反正挨揍的话肯定是哥哥顶着,两个小孩儿如是想。
聊天,似乎有好多的话想说。
“小诺,我特别想知道,那时候你回秦家的时候二哥跟你说什么啊?”凌子言瞪着星星眼,一脸期待。
“嗷,二哥跟我说,要团结妈妈,不要得罪爸爸。” 这几个字虽然因为他无意中知道的真相而作罢,可他还是觉得二哥那时候总结的真实太经典了。
“大哥,大哥,那天我在学校看到你挽着一女生的手啊,怎么回事,老实交代啊。”
“哎呀,什么啊,那女孩儿是跌到了,我扶她去医务室而已。”
“呀呀呀,女孩儿都爱在二哥面前跌倒啊,哎。”
“是啊是啊。”
“别说我好嘛,据说你们二哥兜里的情书都塞不下,他还计算了一下按照他目前的收情书速度,三年之后他的情书加起来相当于砍掉了一千多棵树,爱护环境啊女孩儿们。”
“小诺小诺,上次逃课秦叔叔是不是打你了?”
“你怎么知道?”
“啊,秦叔叔来告状了嘛,然后爸爸就威胁我,说我再逃课下场就跟你一样,哈哈哈。你肯定屁股被打肿了吧?”
“小言你好找打啊,你是不是觉得川哥不知道你偷偷去网吧玩啊?”
“喂喂喂,说好了不提的。”
“小屁孩儿,你快点老实交代。神马情况啊?”
“不是啦,我就是去那里面看看,从来没进过嘛,就是好奇。”
谈天说地的几个孩子无忧无虑地躺着,一张大床明显也容不下他们,几个孩子就互相蹬着抢地盘。
于是乎,当凌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凌洛南很聪明地知道抢不到床边自觉移去了沙发,凌子诺和凌子言叉着小腿把床上几乎全占了,他摸了摸眼睛,四处寻找长子,后来才发现凌洛北躺在那边的地上睡得香甜,看样子像是被凌子诺蹬下去的。
他无奈地笑:家里有这么几个活宝,还真是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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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有时候凌洛南会觉得很奇妙,当年那个扒着他的腿哼哼唧唧地叫着二哥的人如今真的已经长成了大男孩儿,仅仅比他低了三厘米的身高让他越来越没有当哥哥的成就感了,旁边的大男孩儿却是丝毫不知道对面的二哥在想什么,一个猛蹿就跳到凌洛南跟前。
“二哥!” 欢呼的声音加上热情的动作,凌洛南叹气,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来找我干嘛,嗯?”凌洛南捏捏弟弟的脸颊,并且觉得这感觉真好,就像是永远有一个小孩子在你身边,你可以自己欺负他揉他脸颊捏他耳朵,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碰他分毫。
“哥,哥,我们该填志愿了,你说我到底要报哪里啊?”小家伙高考成绩非常不错,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绩几乎保证了全国各地的大学都可以去。
“你喜欢什么就报什么就好了啊?这很难吗?”凌洛南对着弟弟笑得温和,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个凌氏最年轻的员工是一个工作十分认真,平时基本不苟言笑的标准工科生的形象,要是让别的科室的女职员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会惊吓地合不住嘴吧。
“二哥,报志愿当然要慎重再慎重了,你看大哥,在家思来想去的最后报了医学院,然后你也看见了,现在在川哥医院实习嘛,啧啧啧,上次回来手都是肿着的,拿个筷子都困难,还没敢吃一点剁椒鱼头呢就被川哥瞪回去了,哎,大哥还不如发挥他的特长去做厨师呢,真是的。”凌子言说的眉飞色舞,对他大哥挨了打没有表现出丝毫同情的意味,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幸灾乐祸。
“那你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啊,大哥都为你的前途做了失败的尝试了,我相信你只要不选医学就好,说起来小言你到底喜欢做什么?”
“我很喜欢画画儿,但是又不想走这条路,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18岁的大男生,在哥哥面前却仍然像是个孩子,扁着嘴巴蜷在哥哥旁边,似乎再大的忧愁也有哥哥帮忙解决,其实凌子言本来准备去找大哥的,可是鉴于某人正拿着外科医生速记本狂抄,他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了。
“那别的路也有很多啊,大夫不想当,可以去学……师范?建筑?计算机?有很多啊。还有啊,你可以去问问小诺,他不是也要报志愿的嘛。”
“哥你别跟我提他,那货都不跟我商量就报了什么国际贸易,经济什么的,我才不要学那些呢。”
“这有什么,小诺以后肯定要去秦叔叔公司做事的,现在学这些也没什么坏处啊,到时候自然省的人教了,你就想学什么填什么就好了。”当年他高二的时候就申请了国外著名的商学院,两年就取得了学位证,自然是不知道小孩子要报志愿的苦恼了。
“那我再想想,那二哥,我先走了。”小孩儿还是不知道要学什么,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准备离开。
“哥带你吃饭吧,肯定饿了。”小言,不是哥不肯帮你参谋,自己的路要自己选才是啊。
“不用了,今天中午同学聚餐。” 虽然志愿还没填好,但是只要考完试高三的学生就有彻底解放的感觉,最近成绩出来了,心里的大石头也都落了地,不管考得怎么样,心也算是踏实了。
凌子言觉得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神奇,如果他跟二哥在公司吃午饭的话,应该就不会听到那个消息了吧,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吧。
他乘着电梯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女职员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凌氏高层的秘闻。
“哎,你知道销售部的凌洛南吗?听说他是咱们凌氏的继承人。”
“什么?”旁边的女孩儿似乎不知道,惊讶地合不住嘴,看了看一身学生装的凌子言,也没什么顾忌,才赶紧拉着旁边女孩儿的手:
“你说真的吗?是哦,他也姓凌,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来得晚才不知道,咱总经理你是知道的,那么高调地和乔家小少爷在一起了嘛,所以听说啊凌洛南是总经理的侄子。”
“亲的啊?”女孩儿神神秘秘地道,声音很小,可还是传到了凌子言的耳中。
他被这几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可总也知道二哥那次从爷爷家里回来身上那道恐怖的伤痕,他从未见过那样深到皮肤里层黑紫的伤口,他记得当时川哥处理伤口时哪怕轻轻碰一下二哥就是一阵颤。可现如今听来……
“不是吧,好像是总经理的大哥领养的孩子吧,不过据说其实是有亲侄子的,但是那孩子好像太小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就是现在的凌洛南被选定成继承人了。”
咣当!
凌子言手中的手机摔到了电梯里,两个女人说的火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可凌子言却觉得心里顿时冰冷难受,像是有什么钝物在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心,生疼。原来二哥受得那么多苦都是为了他,那些伤本来应该是在他身上的,出国的那两年也本该是他去的,与家人分别的苦也该是他受的啊。怪不得……怪不得从没有人肯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吗?
“哎,帅哥,一楼都到了。” 他呆愣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他才惊觉电梯已经到了底层,歉意地笑了笑才赶忙出去,可脸上的煞白却依然没有褪去。
凌子言那天也没有去参加同学的聚会,好友打来电话他也只是苦笑着自己真的有事,他一个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从凌氏的公司到家里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凌子言走了那么长一段路还是没有想清楚,好混乱的大脑啊。
怪不得那时候爷爷看着他一脸打量,怪不得当时二哥出来说什么他也可以,怪不得那时候……那时候二哥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欣慰,是在欣慰自己没有受那份苦吗?是在欣慰他替了自己吗?
凌子言回到家的时候凌洛北还在抄万恶的外科医生速记,一大堆的知识让本就耐性极不好的凌医生焦头烂额,可没办法,谁让他今天实习的时候弄错了一个病人的临床症状呢?也是,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啊,要不然别说川哥会怎么样他,他自己的那一关都过不了。
凌洛北信笔如飞的时候看了眼呆呆地走进他房间小言,顺口问道:
“怎么了小言?魂丢了?”边说边第七十八遍地摘抄阑尾炎的临床症状。
凌子言本来想问问大哥当年的事情的,可话到了嘴边竟是又不知该怎么说,算了吧,按照当时的情况,似乎真的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吧。
“没事。哥,我饿了。”
“啊呀呀呀,小言你乖嘛,先去自己找些东西吃啊。哥现在好忙,要是今天晚上抄不完,估计这两天你都吃不到我做的饭了。” 是啊,少一遍十板子,写不完的话估计他的屁股一定会被打肿的,那就真做不了饭了。
“哦,那算了。”
凌子言一个人在房间呆愣着看着电脑前的志愿填报表,想了好久,脑中闪过哥哥身上的那道伤痕,闪过了许多许多镜头,一下下一下下地冲击着他的脑袋。
他抿了抿唇,下了决定,几个志愿学校全部填了本市的著名经济类院校,而且所有的专业都是管理类的和金融类的,鼠标点击了提交,他狠狠地转动了坐着的转椅,即便不能补偿当年哥哥的情,最起码帮哥哥一块儿吧,他不要二哥那么辛苦地一个人。
【兄弟】
凌洛南一直没有问弟弟的志愿到底报的什么,17岁,充满梦想和激情的年龄,不管想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而且凌川也发挥了他一向的风格,孩子做什么事他也都没意见,从来都不是处处压制孩子的父亲,如今也没有问凌子言到底报了什么。
直到那天,凌子诺去找二哥玩,在他的办公室里肆意地玩着电脑,大型的游戏噼里啪啦地玩得高兴。
“二哥二哥,你说我和小言会不会被一个学校录取啊?”凌子诺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刷刷地打着怪。
“你们报了一个学校吗?” 凌洛南顿了一下手中的笔,接着问道。
“是啊,据说他和我报的专业都一样,都是国际贸易与金融,哎呀呀,不过他比我坚决多了,我偷偷登了他的准考证号看了看,清一色的经济类专业啊,小言也不知道肿么了。” 小言还不告诉他报了什么,他那天闲的没事就偷偷进去看了看。
“你说什么?”虽然他不管弟弟到底学什么,但是听到小诺这么说他觉得很惊奇,这孩子不是不喜欢这些吗?那天还说小诺是抽风了才会报那些专业,小言怎么也?
“哎呀,二哥你吓我一跳,你不知道吗?” 凌子诺嘟了嘟嘴,不满地抱怨着。
“小言现在在家吗?”凌洛南难得地皱起了眉,以前凌予琛总是让他做一些商务谈判之类的,可不管怎样这个少年也只是一丝不苟地查资料,研究讨论,从来没有见他为难过。
“大概是吧,他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也不跟我去玩了。哎!” 凌子诺一只手狂点鼠标,另一只手顺便拿起了桌上的苹果就放到了嘴里。
“那我先去找找小言,你先在这儿玩吧。”凌洛南拿起外套急匆匆地套上就准备出门。
“哦哦。” 凌子诺嘴里咬着苹果,左手冲二哥挥了挥。
“你也少玩一会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去网吧打游戏的事。”
吧嗒,凌子诺口中的苹果滚落到了地上,这件事二哥怎么知道啊。他扭头还待说什么,可门口已经没了身影,他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电脑上几个特写的英文:
GAME OVER
啊啊啊啊,他今天这是肿么了,流年不利。高考完之后他迷上了一款游戏,每日都守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基本上不干其他事,秦凯看不过去便掂着他的衣领给他塞进被窝里,并给他电脑上设置了每日最多开机三小时的密码权限,他那时无奈却又实在想玩地厉害,便偷偷跑到网吧里玩了会儿,可连爸爸都不知道的,二哥怎么会知道的啊。
凌洛南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小诺玩游戏之类的事情,这些年他已经去了公司,凌川则带着大哥在医院里实习,总是忙得时候都顾不上回家,小言一般都是他看着的多,上高中的时候也是他每日从公司赶回来做饭,周六周日的时候他没时间,不过那两日医院休息,川哥倒也能回得了家。
现在他听得小言一溜的专业全报成了金融和经济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等到家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了凌子言,川哥和倒霉的大哥应该是还在医院吧。他换下拖鞋脱了外套便去了凌子言的房间,小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坐在电脑桌前一丝不苟地盯着屏幕,连他推开房门都没有发觉。
他走近才发现屏幕上全部都是凌氏的背景,发展状况和近来的一些业务,甚至还有公司的年度报表,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这孩子能看懂吗?
“小言。” 波澜不惊的两个字,可其中绝对蕴藏了凌洛南浓重的担心。
凌洛南成功地在一天内吓到了两个小孩儿,凌子言慌张地关了网页,才发现二哥已经在他身边了,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抿了抿唇才说道:
“二哥。”话一出口,他竟是自己都有些心虚,虽然他确实下定了决心要帮二哥一起承担的,可毕竟是瞒着二哥偷偷报的志愿啊,而且现在志愿期都已经过了。
“哥问你,干嘛都报了经济类专业,你不是最讨厌坐办公室了吗?”凌洛南的脸色不太好,可心里他多希望弟弟能告诉一个跟他担忧的不一样的理由啊。
“我……我就是想着,想着小诺报了这个嘛,然,然后……”凌子言说到这儿便偷偷抬抬头瞥一眼,可看到二哥很黑的脸色时,他实在是没有胆量继续说谎了,这么大的男孩儿就那样低着头揪着衣服站着,局促不安的样子活生生地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说实话。” 这么多年,凌洛南知道小孩儿只要一说谎手就会不自觉地揪着身前的衣服,像是要把心里的不安都拽到衣服上。
“二哥,哥,我……我想帮你,” 他想了好久才用了这样的表述方法,自从那日听到那两个人的话,二哥当年的那道伤几乎成了他的噩梦。
“呵呵。” 凌洛南苦笑,果然是因为这样吗?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啊,可看到小孩儿望着他那么明显的愧疚和想要补偿的眼神,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的?嗯?” 川哥和大哥都不会说的,小诺本来就不知道,那小孩儿是从哪知道的呢?
“我……我听到公司的人说的。二哥,当年本该是我背负的,可你……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想替你,等我学了这些,毕业以后,不,要是还不够,我也可以去国外留学,到时候我就可以替你了啊,你就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就算我真的比不上二哥,那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点儿啊,二哥!”小孩儿说着说着就流了泪,不是委屈,只是突然地知道身边的人原来对你那么好,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会让你的世界都轰然崩塌。
“然后你就全报了这类的专业吗?” 凌洛南虽然心疼,可到底也不能真的让弟弟这样做啊,他那么做就是想让小孩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是。” 凌子言没有底气地懦懦道。
“过来。” 凌洛南的脸色一下子很黑。
“二……哥。”凌子言不确定二哥要做什么,虚虚地问了一句。
“过来。” 这次的语气已经有些强硬,小孩儿吓得赶紧上前,还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在小孩儿的身后,凌子言猛地叫了一声,从来不知道,他温文尔雅的二哥也是会这样打人的啊。
“啪!”又是一下,伴随着的是凌洛南将小孩儿弄倒在了旁边的床上。
“二哥。” 小孩儿这次没有叫出来,可身后麻了一大片,即使还穿着裤子,二哥巴掌的威力也好大啊。
正这样想着,就感觉到一双手正在他身前替他解着皮带,他吓了一大跳,脸红扑扑地就要反抗,可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人如今也是力气颇大,一只手压着小孩儿另一只手便解开皮带,将裤子和内裤一并扯了下来,凌洛南生气小孩儿任性,不问他就把志愿通通报了,这么不喜欢的专业,这孩子真的没有想过退路吗?可又怕自己一时手重伤了小孩儿,只得脱了裤子看着点打。
“啪!”手掌又一次打上去,伴随着凌洛南的质问。
“你有没有想过二哥?二哥就是不想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可你呢?”
“啪!” “啪!” “啪!” “啪!” “啪!”
一连串的巴掌打下来,小孩儿身后粉粉的巴掌印重合着,争先恐后地都肿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让你那么难过啊。” 小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啪!” “啪!” “啪!”
“那你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吗?你一声不吭就全报了?”
凌洛南承认,这几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一向沉稳冷静的少年总是将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
“唔,疼。”
“啪!”又是一下打在臀峰上,那里已经红了狠狠的一大片,和白皙的腰部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凌洛南心疼了,那是他照顾了几年的弟弟,虽不说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样吧,可到底也是关怀备至啊,现在小孩儿拿后半生和他闹,他真的担心啊,明明不喜欢却还要一辈子被困着,不行啊。
“啪!”“啪!” 挨打的部位高高肿起,严重的地方还犯了些许的青紫。
“你说实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学这些?”
“我不喜欢,可,可是我要帮哥哥做。”
“啪!”倔倔的声音,带着些十八岁男孩儿嗓音中特有的味道,听在凌洛南心里狠狠一痛。
“小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凌洛南没有再打下去,看了弟弟的屁股停了手,揉了揉孩子被汗弄湿的头发,温柔地抱起了他。
“你拼命地想守护一个人,可是后来他知道了,不要你守护他,还自己伤害自己。你知道二哥的感受吗?我并没有觉得多苦,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来了,这些事情我早就把它当成了我的责任,我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可是小言,你该是最快乐的最幸福的啊,知道二哥为什么没有给你提意见报什么志愿吗?”
怀里的小孩儿伸手揉了揉屁股,呆呆地抬起了头。
“二哥想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完全不用顾虑哥哥的意见,那种放飞梦想的感觉多好啊,十八岁的逐梦少年哥哥是做不来了,你替哥哥实现不好吗?”
他抬手拭了拭小孩儿的眼泪,继续说道:
“可是你呢?哥哥尊重你啊,你都不跟我商量就这样报了吗?你是在拿后半生让我担心吗?”
“不是的,二哥,我……我。”怀里的小孩儿一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二哥知道,但是小言,二哥愿意这样啊,你快快乐乐地生活,就是二哥最幸福的事情了。”
【医生】
凌子言窝在二哥的怀里半天都不吭声,眼睛吧嗒吧嗒地一直掉泪,平时的时候兄弟之间都是很自然地相处自也不会肉肉麻麻地说一些哥哥真好之类的,可到了这种时候,好像感谢什么的也都成了最不济事的话语,凌子言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才抬起仍湿漉漉的眼睛说道:
“可是二哥,志愿填报期都已经过了。” 他说得含着些委屈,可细细看来眸子里还藏着一丝的狡黠。
凌洛南自是知道弟弟的真实意思,他虚点了一下某人的额头,狠狠道。
“你还在想着要去帮我?”
“不…不是。” 凌子言虽是如是说,可根本没有一点底气。
“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志愿都已经报过了啊。”看看,说得多么理直气壮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报的这些学校都不录取你,不过你只能参加补录了,补录的学校也是很有限的,说起来你想干什么?”
凌子言看二哥这样说,自知也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只想了想便道:“那要不我去当老师吧,哥,你说我是当数学老师好还是物理老师好?”
凌洛南无奈抚额,这孩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志存高远了。
“你确定不是想残害祖国的花朵吗?”
“二哥,你好烦。” 虽是嘴上这样说着,可还是狠狠地抱住了凌洛南,可不料牵动了身后的伤,他顿时痛得呲牙咧嘴。
“疼。”两眼又泛起了泪,某个第一次挨哥哥打的孩子又狠狠地傲娇了。
凌洛南倒也确实做到了,本来凌氏公司作为全国都很有号召力的龙头金融企业,几年以来一直和名牌的一些金融院校的经济类专业签订有就业协议,名牌高校的毕业生能到凌氏以下的公司来实习或者工作,因此凌氏与他们的关系素来是比较好的。
凌洛南因着这个事情去找凌予琛帮忙,做叔叔的对这件事深为理解,当即派了人前去打招呼,那些高校的人听说只是不要录取一个学生也并不是要他们破格录取,故都很欣喜地答应了,可当知道不让录取的是那位全市的高考状元之后他们明显地有些不淡定,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他们自然也没办法。
后来补录的时候凌子言果然报了一个本市很好的师范学院的,选了他喜欢的数学专业,于是乎因为这个阴差阳错,多年后便有了一位深受自家教数学的老爸残害的小朋友,粗心写错了一道数学题便挨手板什么的,老爸最没有爱了,哼唧。
至于为什么一个名牌师范学院最好的数学专业却需要补录,凌子言同学完全没有追究过。
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在报志愿这个问题上凌家的几个孩子都是颇为坎坷,凌子言同学好在是报的时候坎坷,可凌洛北大哥是报完以后才发现坎坷。
所谓医者,应有仁心。
这便是凌川在凌洛北同学奔赴医学院上课时的劝诫箴言。凌洛北读的医科是本硕连读的,在校呆了四年可以去外面的定点实习医院实习,凌洛北也总是在想为什么市里面这么多医院偏偏他会被分到市中心医院,而且还会是在以前不经常带实习生的凌川手下直接实习。那时孩子多单纯啊,从不知道有一种力量叫做暗箱操作。
凌洛北拿着他昨天抄的笔记干巴巴地站在凌川跟前,和他一起在川哥手下实习的是位读研的姑娘,据说是在校成绩十分优秀凌川才会同意带她,做事情严谨细致,对待病人也是耐心认真,因此在这位如此辉煌的学姐面前,凌洛北这个小师弟明显气势更弱了。
“抄了这么多遍记住了吗?”
呃,凌洛北大脑飞速运转着,虽然,虽然他确实抄了很多遍,但是抄到后来也仅仅是抄了,头晕眼花的满纸都是乱晃的破字,他倒是知道个大概,可要是川哥口中的记住,那他估计真的没有记住。
看着长子的神情凌川就已经了然,他手中的笔不疾不徐地敲着桌子,说的话一字一字刻在凌洛北心里:
“不是让你记住我为什么要让你抄那么多遍?”
凌洛北更没底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想着川哥总不至于在师姐面前太责怪他吧,总要给他留些面子不是。
“以后记住,做事情都想想目的,不要单纯地为了抄而抄,下次要是在这样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似乎就是若是下次再弄不好会有什么责罚,凌洛北看了看还在他旁边的师姐脸莫名地有些红。
“好了,现在去查房吧。”
每天早上凌川去看病人的时候都会带着他们两个,各个病房做手术的患者也都知道医院的凌大夫手下有两个实习生,凌洛北同学每日跟在川哥后面认真学习,倒是也把病理报告做的有条不紊。可在医院这个地方,不仅要学会治病救人,更得看惯生死,经历习惯那些人情冷暖。
6号病房住着一位老大爷,在凌洛北眼中,这位仅剩了一条腿的老大爷格外地让他敬佩,每天早上去查房的时候都问得很仔细,老年人是几天前送来做手术的,当时胃穿孔相当严重,凌川中午十二点饭也没顾上吃便赶忙做了手术。
每次来查房的时候老爷子身边总是没人陪护,凌洛北觉得可怜,观其年龄也是差不多有了半大孙子的人,可子孙难道都不管他吗?他也从护士那儿打听知道家里总是半上午才会过来,老爷子躺在床上没有人管,做完手术是需要下床走动一下的,可老人根本没人陪护,更别说搀扶的人了,凌洛北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便掺着老人在病房里走动几下,一来二往地倒也混得熟了。老爷子每次见了凌川都忍不住要狠狠夸奖凌洛北一顿。
今天倒难得的例外,凌洛北跟着川哥到病房的时候老人病床前坐着一个妇女,凌洛北照常询问老人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老人耳朵有些背,一时没有听清他的话,凌洛北也不恼,还不等再问一遍,那边的女人就语气很不好地大声吼着:
“问你有没有不舒服呢!”
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的女人坐在窗前黑着脸,向着凌洛北说了句老爷子耳朵不好,凌洛北一下子就生了气,心道那是你家老人你态度不会好点吗?
“没事。” 凌洛北一如既往地问着老人各种问题,又学着凌川的样子仔细看了看老人的伤口。
凌川看着那边的情景也是狠狠蹙着眉,不过他在医院这么些年见的人情冷暖远不止这些,以前的时候他也看不惯,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劝不得的。
“你看看你好闺女怎么照顾你的吧啊,胃穿孔都吃出来了,还说什么儿子总不如女儿亲,哼,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是舒服!”
“老爷子,这次的住院费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出,你生病我们隔三差五来看看你已经是我们的孝顺了!我怎么没见你那女儿来几次啊?”
女人的嗓门很大,老爷子闷不做声地躺在床上也不吭声,凌洛北本来在那边给人量血压,可听着这边的声音越来越不淡定,按着气囊的手也力气越来越大,憋得那床病人大叫胳膊酸痛。
好在凌川赶忙上前把凌洛北的手放开,忙着对病人道抱歉,看着旁边的凌洛北面含怒色。
凌洛北自知做错了,赶忙低下了头。
【冷暖】
“我告诉你,以后在我们家住,退休金也直接交给我们就行了,我们肯定会管你吃喝的!”
凌洛北本来正低头内疚,不该因为自己愤怒就把这边的病人弄疼了。可听到那边女人说的话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完全被点燃了。
“你说话不会小点声啊!” 小声点会死人还是会怀孕啊!
那边的女人往这边瞟了一眼,然后凉冰冰地说道:
“老爷子耳朵不好,小声点他听不见。” 不过毕竟凌洛北也是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也没有太放肆。
凌洛北继续询问者旁边床病人的一些情况,正问着那边女人十分讨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哼,剩下一条腿每天不少麻烦,每天那么忙还得来看你真是招人烦。”
“让你那好闺女去给你找个陪护啊,不是一直说儿子不孝顺你吗?”
“你这个泼妇够了,那是你爸爸,你知道不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啊!”凌洛北生气地站起来大吼,手指着那边的女人斥责。
“你骂谁泼妇呢?”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也指着那边的凌洛北叫道。
“说你呢!” 凌洛北社会阅历不多,这样的事情他实在受不了,一下子也根本没注意到这是病房。
凌川看着马上要暴起的长子,赶忙出声阻止:“洛北!”
凌洛北大吼之后却还是觉得不过瘾,虽然听到川哥的声音可想了想既然已经吼过了也不在乎多吼一句。
“你个泼妇,照顾一下老人你犯什么神经病?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飞扬跋扈的少年张扬地抬着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凌川淡淡地说了一句,睨了一眼慢慢反应过来然后有些心虚的长子,才走到老人的病床前对着女人说道:
“抱歉,但是这里是病房,麻烦你说话小点声,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还有,老人耳朵不好,不是您说话声音这么大的理由。”说完还欠了欠身子,指示着凌洛北的师姐白绯继续检查另一个病人,由于她是研究生毕业,一些基础性的东西已经不用凌川再领着了。通常情况下都是凌川带着两个人,凌洛北负责询问病情做记录之类的,白绯则帮忙查看伤口,换药或者是拆线之类比较提高性的东西。
凌洛北看着川哥对他使眼色,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了,可想想那个人可恶的嘴脸,他实在是……凌洛北蓄势待发,还待说时。
“跟我出去。”凌川有些生气了。
还是算了吧,小不忍则疼屁股。凌洛北默默忍了,跟在凌川身后出去了。
凌洛北跟着凌川一路来到主任科室,市中心医院的职工工作环境还是极好的,凌川这样的普外主任是有一间很大的办公室的。凌洛北进门之后就很有预见性地把门锁上了,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爹含着怒气的一张脸。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凌川蹙着眉还是问着这一句话,直盯盯的眼神看得凌洛北心里阵阵发毛。
“医院。”凌洛北微微偏了偏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可谁知刚说完这两个字,腿上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好痛。
这是凌洛北心里的唯一一个念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像腿骨都被踢断了,他被川哥这样一脚踢过来,心里直腾腾地窜出了委屈的心思,这件事情不能怪我吧。如是想着,凌洛北头更是偏的厉害,撇着嘴不说话的样子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委屈你了?”凌川斜睨他一眼,想着这个长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大。
“爸,那个女的那么犯贱,我说他错了吗?” 凌洛北很会找话题,就算在医院闹腾错了,可闹腾这件事总没有做错吧。
“你那是’说’吗?”凌川哼了一声,看着长子颇为语重心长地教训。
“洛北,那个女的不尊重老人确实做得不对,可是老人都不出声,你干嘛出声呢?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你该不该管?你现在管了可回过头来那女人不还是把气出到老人身上吗?还有,就算是你实在忍不住说她两句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那是说吗?出口就骂别人泼妇,有的时候说实话不是一定要说出口的。”
“扑哧。”凌洛北知道川哥还没有说完,可听到一向严肃的老爸那样板着面孔这样说话,他实在是没有注意到场合笑了出来,可看到川哥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又把弯下去的腰赶忙直了起来,面部肌肉看着也有些奇怪。
“还有,就算是你要吼都不知道场合吗?那是病房,别的病人还在里面,你那样做合适吗?让别人以为我们医生都是做什么的?你看看你把那个床的病人胳膊弄成什么样子了?量个血压也不专心。最后,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了,你是觉得我喊你很好玩吗?”
凌川刷刷刷富含逻辑性的批判说完,凌洛北好像觉得自己做的一无是处没一丝对的地方了,替老人打抱不平的初衷也被他忘记了,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分时间,不注意场合,不注意措辞地骂了人。但是好像也不对啊?
“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也忍过了,没忍住才这样的。”他咧着嘴,歪歪地站着,一脸不在乎。
“我理解,你刚来医院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医院啊,是人情冷暖最丰富的地方了,这样的不说很常见,最起码也是医院里隔三差五会有的,你都管得过来吗?你如果实在看不顺眼就找一个温和一些的方式,当中骂人算什么样子?”
“知道了。”还是闷闷的声音,不是对爸爸的话不相信,只是无法突然接受这样的事情仅仅这样处理。
“而且你这个样子如果那个女人投诉医院的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这样的事情以前医院里也有的,有些有钱人有时候说医院里条件不好怎么样,年轻医生说两句便找律师整天来找医院闹。
“哼!她有脸闹吗?” 少年人的脖颈扬着一个高高的弧度,一脸的不服劲。
“啪!”“啪!”“啪!”
连着三下打在身后,不是很痛但却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声音很响,凌洛北脸炸红,跳着脚往外撤。干嘛在这种地方也打人啊!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凌川斜斜瞟了眼某人。
凌洛北听到这个也顾不上揉屁股了,似是觉得有些理亏,可又不想没了志气,便抿着唇死犟。
“行了,以后长点记性。”
凌川揉乱了长子的头发,脸上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算了,以后慢慢教他吧,现在让这孩子理解这些确实不容易。
“切,我继续查房去了。”
凌洛北很夸张地瘸着腿往外走,却是在拉开门后恢复了正常。
凌川看着长得几乎与他平齐的少年在他面前的无赖样子,不禁地摇头笑了。
【生活】
有时候你觉得生活很无趣,循环往复的事情一直过下去。每天虽然有新的事情发生,可总总体还是觉得无聊,反正凌洛北是这样认为的。
自从在川哥手下工作之后,凌洛北基本上就和挨打这个词紧密连在了一起,即便是已经医科大学毕业当上了正式的医生,他依旧没有摆脱凌川的魔爪,虽然现在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可是在众人眼中,年轻的小凌大夫依然是会在凌川看他时下意识低头抿唇的大男孩儿,对此,凌洛北的官方解释是: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么崇拜川哥!
正式在医院上班之后,凌洛北的能力还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的,不过一个年轻的大夫需要学习的东西可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凌洛北第一天上班的时候遇上的便是一个阑尾炎病人,他深觉自己作为一个普外科新来的医生应该可以独立地进行诊断和治疗,可新手第一次上阵难免会有些恐慌,他对病人进行了触诊,大抵也确定了是右下腹部疼痛,也进行了血液的化验,血中白细胞增加,中性细胞比例升高这些明显的检查结果再加上病人的恶心呕吐这些症状其实基本就可以予以确定了,可凌洛北到底是第一次独立地看病人,怎么也不敢确诊,思考了再三还是让患者做一个钡灌肠阑尾造影检查,他本着绝对不看错病的原则给病人开了单子,看着病人脸上的为难也只以为是病痛造成的,倒也笑着地让他们快些去检查好最终确诊。
结果病人在等着做造影检查的时候肚子痛得受不了,基本上蜷在诊疗床上就下不来,凌洛北听闻吓了一跳赶忙跑到诊室去看,病人的样子着实让他吃惊,他一时有些无措,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按理说看病人刚才的情况不像是那么急性的啊。慌张中,他也知道得赶快安排手术,可还是担心到底是不是阑尾炎啊。一个箭步他就跑到了旁边凌川的办公室,赶忙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就拉着凌川往外走。
凌川到场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安心了一点,凌洛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放了回去,有爸爸在一切都会好的,凌洛北这样告诉自己。
凌川熟练地用手按压着病人的腹部,可却是不像刚开始那样,不管是按到什么地方病人都躺在地上喊痛,吱哇乱叫的样子让凌洛北以为真的是病情突然严重了。
“这里也痛?”凌川有些狐疑地问道,其实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理来说吧,若是阑尾炎,左边腹部再怎么样也不会痛吧?就算是扩散也不可能范围那么广不是?
旁边的人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凌洛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川哥进一步地治疗。
“请你配合我们的治疗,若是基本确诊阑尾炎那里是不会痛的。”凌川的语气淡淡的,散在空气中有一些凉薄的味道。
“我,我……”病人此时脸有些发白,他颤抖着瑟缩,然后才颤颤地抬眼说道:
“能不做造影啥的吗?太…太贵了。”
原来是凌洛北安排他们去做钡灌肠阑尾造影,可病人家属去交钱的时候发现做造影的价钱实在是很高,然后他先去找凌洛北商量能不能不做,小凌大夫虽是有些犹豫但还是觉得应该仔细地诊断病情,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别,病人家属看了看收费单上那个昂贵的数字,最终还是去和准备做检查的病人说了说,于是乎病人便赶忙装着肚子很痛很痛的样子想快点做手术,能省些费用便省一些。
听到病人家属的解释,在场的医生护士都松了一口气,方才都做好了做急症手术的准备了,结果弄了半天是一场闹剧,只有凌洛北听到这些话狠狠地低下了头,这件事情貌似怪他吧,要是他能够不那么犹豫不敢确诊或者是直接请爸爸来看看的话也不会这样了,现在刚上班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完全不用在这个科室混了。幸好爸爸发现了这个问题,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就不是丢人这么简单了吧。
“那要是这样的话就先送去诊室吧。” 凌川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在清场了,护士和其他医生看到普外主任接受了也都放下心来不再言语,各自回去了。
到了诊室里,凌川又十分准确地给病人进行了诊断,凌川特意交代了病人一定要如实地说出病情,虽然是和凌洛北刚才几乎一样的诊断方法,可是作为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出色的能力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便是丰富的从医经验,甚至不夸张地说好的外科医生甚至可以看你的病痛部位和你的气色脸相便能初步判断出来大致的生病范围。
凌洛北看着凌川初步触诊后拿出了化验单又看了一眼,直接说道:
“急性阑尾炎,最好是赶快进行切除手术。”
病人痛得有些直不起腰,虽然还是心疼钱,可也知道这个是必须的过程,毕竟他来医院已经做好花钱的准备了,刚才的那个造影他实在是觉得有些贵,而且医生都说了应该是阑尾炎却还让他去做检查,他才装病不做的。
“哎,好。”
凌川叫了护士去安排病房和手术室,赶忙就要进行手术,他本来是想让凌洛北做这个手术的,可看着儿子明显地有些为刚才的事情情绪波动,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做吧。
那边的病人快要出去的时候,家属却是转身过来,对着凌洛北颇有些愤恨地说道:
“你也是个医生,有没有些医德啊,为了挣钱真是太不道德了吧。” 家里本来都不富裕,还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个小医生是那种只为了医院挣黑心钱的人,丝毫没想到眼前这个被说得脸红的大夫只是因为第一天上任看病有些紧张害怕看错而已。
凌川听到这话,顺手揉乱了长子的头发,惹得某人没有精神的脑袋也跟着乱晃。
“这是医院新来的大夫,今天第一天上班工作有些紧张,让你们去做造影检查也确实是想确认病情,实在是害怕诊断错了,而且造影也确实是确定阑尾炎很好的方法,没有考虑周到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能多多体谅。”
家属听到凌川这样说,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凌川继而说道:
“不过以后对医生的处理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还是尽量能够多向医院反应,今天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很不好的,万一真的一时误诊做错了手术,后果就不太好了。”
凌川的恩威并施颇为管用,病人和家属点了点头跟着护士出了门。
凌川看了眼旁边还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凌洛北:
“我先去做手术,你的事情我们回来再谈,现在先别想太多,回去吧,嗯?”
“哦。”还是闷闷的回答。
【教育】
现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阑尾炎这种手术几乎是最小级别的手术了,其实以前实习的时候凌洛北就自己独立做过好几场手术了,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吧,唔。
仅仅20分钟,手术室的灯光就灭了下去,对于凌川来说这种级别的手术其实就是大材小用,不过看着某个破孩子慌张地站着的样子他还是决定走进了手术室。
病人被推出来的时候现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个小时才转入普通病房,凌川看到这样后也不再管了,对着凌洛北点了点头示意跟他走,看着还呆呆坐着的凌洛北凌川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怎么这孩子像是永远长不大呢?就算是孩子们眼里那个会替他们做饭替他们打架的大哥,可在凌川眼里,一直到现在,洛北好像还是小时候拉着他衣袖懦懦叫爸爸的孩子。
等跟着凌川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凌洛北还是低着头没敢说话,今天第一天坐诊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估计他有做手术心理阴影了。
“爸。”一个单音节,有三分道歉三分感激,还有四分的无奈。
“怎么了?今天吓住了?”看着那边呆头呆脑叫他的儿子,凌川忍不住地笑了,他虽是这些年不那么板着脸了,可到底也不会这样对孩子笑。
一时间凌洛北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只要在父亲身边就会有安全感,就像是刚才的事情只要凌川出场他似乎就没那么担心了。
“今天的事情我做错了,爸你打我吧。”从来都是挨打前要哼唧磨蹭加讨饶的凌洛北从没有这样干脆过,可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错了。
“错哪了?”凌川抬眼看看手紧紧贴着裤缝的长子,慢幽幽地问道。
“我应该找别的医生帮忙一起看看的,那样病人也就不用做造影了,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说完他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可还是忍不住偷眼撇了撇凌川的反应。
“洛北,阑尾炎的临床症状是什么?”
“右下腹部疼痛、体温升高、呕吐和中性粒细胞增多。”这是最主要的几个临床表现。
“钡灌肠阑尾炎造影是必须做的吗?在病情紧急特别是急性阑尾炎的时候还用得着做吗?”淡淡的语气让凌洛北心慢慢地静下来思考着,当时跟在川哥身边的时候好像确实不用。
“不……不用吧?”为什么这么没有底气呢?
“凌洛北,以后这些医学问题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含糊的回答,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学医的最注重的是态度,是严谨二字,治病救人的事情能让你这么含糊吗?”
“那我不知道。”这次的底气貌似很足啊。
“洛北,其实当时你已经判断出来病人是阑尾炎了吧,但是你又不敢直接下结论才又让他去做造影的?”
“嗯。” 当时确实心慌,一个刚刚上班的医生,总觉得自己掌握着的就是一个病人的生命,丝毫都马虎不得,而且一点自己实际操作的经验都没有,才会下意识地想借助机器检查。
“但后来病人家属有去找过你吧,你做什么呢?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可你也要考虑一下病人的实际情况,他们已经说了嫌造影比较贵,那你呢?就因为自己不确定就要这样?”
“我,我第一次看病人啊,然后就想着能够独立地做好,就没有,没有找你帮忙。对不起。”
“洛北,你不敢确诊让病人去做检查我不怪你,我也能理解,但是医生应该有仁心,这是你刚上医学院我就告诉你的,做医生的要能够为病人考虑,特别是在病人主动和你沟通的情况下。再说了,我的办公室离你那边只有几米距离,你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凌洛北听到这一番话顿觉自己当时肯定脑袋抽风了,要是直接体谅一下病人找别人帮忙看一下就好了啊,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爸我错了。”这次是真心地认错。
“过来。”
凌洛北觉得从川哥口中冒出的这两个字通常都死挨打的前兆。于是他舔了舔嘴唇,慢慢地挪到了凌川跟前。
凌川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儿子,缓缓说道:
“裤子。”
好吧,还是隔不过这一项,可是——
“爸,我……”他本来想说害怕别人会突然进来,可看到办公室紧缩的门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借口也没有了,有时候知道错事一回事,要为错误承担痛楚又是另一回事。
算了,凌洛北任命地撤了裤子,想了想自己已经24岁的年龄,老脸还是抑制不住地红了。
“我不脱内裤。”没有底气地说了句话。
可看见凌川的眼神射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心虚地咽了下口水,然后……然后任命地扯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弯腰。”
凌川每次的两个字都让凌洛北忍不住地想要暴走,裸着下身弯着腰任由挨打,天哪,还能再丢人一些吗?
“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凌洛北的思路,其实这下不太疼,就是声音太响,不对,这是用巴掌打的?
他算是知道了,比裸着下身弯腰任由挨打更丢脸的就是裸着下身弯腰挨巴掌。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巴掌打在臀峰上,臀部慢慢红了一大片。有些快的节奏让凌洛北赶忙喘了口气。
“啪!” 身后发红的皮肤和腿上白皙的双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啪!” 又是一下打在臀峰。
还是连着打吧,这样一下一下地扇上去,空气里慢慢渗出响亮的声音,飘入他的耳朵里格外地刺耳,脸也红到了脖颈。
“爸,爸你快点打。”求你赶紧打完吧,别折磨我了。
凌川看着有些慌的长子,也知道他是害羞,便也不再为难他。
“啪!”“啪!”“啪!”
三下打在了腿根处,本就比较脆弱的皮肤被这样打上去,刺得凌洛北一个机灵。
“啪!”“啪!”“啪!”
爸你换个地方打吧,那个地方好疼的。
其实以前的时候凌川总是打在屁股上,不过今天凌川有心给儿子个教训才这样的。
“啪!”“啪!”这两下下打在已经肿起来的左臀上,两边受痛不均衡让他微微咧开了嘴。
“啪!”“啪!”两下对称地打到右臀上,凌洛北总算是整个屁股连着大腿都肿起来了,现在腰也沉着感觉好不舒服啊,像整个下半身都酸痛地要命。
“起来吧。”
凌洛北听到这三个字赶忙直起了身,牵着身后大片的肿痛处嗷嗷直叫。
“现在继续去坐诊,不到下班不准休息。”
原来,原来最重的惩罚在这个地方啊,身后这么痛怎么坐得住啊,还是一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川哥要这样打他了,好……好阴险。
那天来普外科看病的病人都觉得这位小凌大夫颇为敬业,扭了腰还坚持着给他们看病,就连旁边的大夫说帮他看看腰怎么回事也拒绝了,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叛逆】
凌洛南看着面前飞扬跋扈的少年,想着自己当时的叛逆期,16岁好像确实是男生最不愿意着家的年龄吧。不过记得当时他闲的无聊便跟着同学去赌车场,结果一场阴差阳错认识了乔亦洵,后来就出来了一系列的事情,从那之后似乎他就没有什么叛逆时候了,继承人的生活虽说不是让他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吧,可最起码他再没时间去赛车场那些地方探索激情了。
对面的少年身影挺拔,鼻梁挺直,眼睛亮如星辰,听到这句话颇为不屑地扫了眼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甩了甩最近在理发店剪得新发型,大大地哼了一声,反正这样的场面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他已经习惯了,挨顿打而已,他要是求个饶就不是篮球社长凌木哲!
“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这是第多少次了?”这个星期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就没有断过,基本上全都是告状的,刚开始的时候还顾着凌洛南凌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说话比较婉转,只是说一些孩子最近情绪不稳定要他关心一下儿子,后来各种打架逃课事件实在是太频繁,加上凌洛南对老师也客气而且要求他们这些事情要及时汇报,不过最近倒是实在太频繁了。
“你要打就快点打!啰嗦。” 少年人的嗓音带着些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带着一丝倔强。
凌洛南微微抬眼,最近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大,越来越不像样子,有时候想想以前看着他清清亮亮叫一声爸爸蜷在他腿边让他讲故事的孩子,他觉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以后就算打架别总是让人打脸,你妈妈回家看到你嘴角的淤青又该担心了。”凌洛南想当时他和别人打架都尽量护着脸不挨打害怕川哥回家生气,怎么换到儿子身上就好像是故意每天嘴角带伤故意挑衅呢?
“那我就不回家了,晚上去宿舍住好了。”他别着头,冷冷道。身上的汗落有些发凉,鼻子痒痒地,他忍不住狠狠揉了揉鼻子,额上的碎发斜搭在眼边,他邪邪地吹着头发,却也没说话。
“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前几个月突然跟家里说要搬到学校宿舍住,妻子舍不得便赶忙问怎么了,儿子凉凉地一直看着他,他说了一句话凌木哲便放下筷子去收拾东西,他现在想想,若是当时他没说‘你自己做主’而是问问他为什么,情况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不懂事所以才要离你远一点,我回学校不是眼不见为净吗?” 少年今天的脾气格外大,像吃了枪药,像是知道要挨打便愈发地肆无忌惮。
凌洛南被这一句话弄得急了,起身便朝着少年膝盖上踹了一脚,力道有些大,少年险些摔在地上,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却硬撑着站稳,像是不想让眼前的人小看了。
“木哲,你十几岁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是不是非得打一顿才知道收敛?”
“别总是说我像小孩儿行吗?谁不知道你十四岁就被选作凌家的继承人啊,但是天底下能有有几个凌洛南啊,你看不起我就算了。”少年像是点炸了的爆竹,一下子跳得老高。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凌洛南觉得现在的儿子几乎没法交流,还没说两句就拧着脖子开始控诉。还动不动就爱拿他当年的事情说事,他也真是冤枉,孩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拿这件事情教育过他。
“哼!”
凌洛南彻底来了脾气,按着他的腰一连串的巴掌就打了上去,却听着那边凌木哲嗷嗷大叫,凌洛南看着没忍住叫了一声却又赶忙闭上嘴的凌木哲,忍不住觉地奇怪。
虽然他是有些生气打得狠了,可终究只是一巴掌,还隔着牛仔裤,况且以前这小子挨打轻易都不吭声,挨得狠了也只是勉强吭哧两声,倒也没像今天这样,不对劲。
凌洛南上前撩起他的球衣,本来是想把裤子拉下看看是不是后面受了伤,却在掀起的时候看到腰上的发了炎的一大片红肿着,他蹙着眉,却不防凌木哲赶忙把衣服放了下来,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边缘处已经有些化脓,淤到皮肤里的皮肉甚至有些翻卷在外,他看着触目惊心,却觉得也不像是打架弄得。
“你别管。” 话虽是说得霸道,可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偏了偏,碰到凌洛南直射过来的目光,他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凌木哲,我是有底线的,你最好别一直试探!腰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凌洛南挑眉,他觉得自己好像必须和儿子谈一谈了,上初中以后孩子就变得叛逆起来,隔三差五地逃课打架,对着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觉得儿子长到这个年龄许是脾气稍大些,平时顶多打一顿也不会太怎么样,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木哲越来越针对他,似乎有他这个老爸是原罪,真不知道怎么了。
“刺……青。”凌木哲从鼻子里哼出这两个字,声音很小,却还是传到了凌洛南的耳中。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了明白,凌木哲去纹了个刺青,现在的刺青店里根本就没有严格的卫生安全条件,加上打些篮球出了出汗,应该是……发炎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是吧?”凌洛南皱着眉狠狠说道,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大哥。”
凌木哲听着那边爸爸在给大伯打电话便知道是要让他去医院,他不忿,他同意去医院了吗?
“木哲身上纹的刺青有些发炎,你一会儿给看看。”
“我不去医院!”那边的凌木哲插话,挠着脑袋大喊。
凌洛南瞥了那边炸毛的孩子一眼,凉凉地瞪着他,却是对着电话道:
“你在医院等我就行,麻烦你了。”
凌木哲憋着怒气看着挂了电话的某人,拽着衣服重复道:
“我不去医院!”
凌洛南哼了一声,根本就不说话,上去拧着凌木哲的耳朵拉了出去:
“要不跟我去医院,要不我在客厅揍你一顿再拽着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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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凌木哲一路都在不忿,凭什么你说去医院就要去医院啊,你有问过我想去不想去吗?他还想反驳,可看着旁边某人黑如锅底的脸色,还是忍忍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便继续不忿,就算去医院就去医院吧,干嘛一定要去找大伯,这是他青春期叛逆最大的失误吧,每次挨打挨得重了他都要被弄去大伯那里,哪个青春期的大男孩儿能容忍别人一直看自己被打得红肿的屁股啊,每次都去找大伯,他是外科大夫又不是全能医生,哼!
凌洛南撇了撇那边憋着一肚子气的少年,也没理他,便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听着车上的少年一会儿换个音碟,一会儿移移座位,想必身后还是有些痛的吧。
到了普外医院,车子刚停下来的时候凌木哲就率先从车里跳了出来,看着貌似牵了伤呲着牙的儿子,凌洛南越发摇头了,难道男孩子都是越叛逆反而显得越可爱?
“我不想去找大伯,换一个行吗?”我是有自尊的男子汉了啊!
“你觉得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可能不去吗?”凉凉的一眼扫过来。
凌木哲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径直往里走的父亲,也知道他绝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就像当年他想在学校里住询问父亲,父亲便是一句他自己做主,果然他徐徐地把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几乎搬完父亲也没有吭过他一句,只说着让他多回家看看母亲,哼!你不想看见我我为什么要回家!
医生这个职业说起来应该是最会养生的,就像当年不让孩子们吃火锅的凌川一样,营养均衡素荤搭配的饮食和一系列良好的生活习惯让凌洛北看着并不像一个快三十五的中年人,一身医生的白大褂披在身上,挂着笑的脸颊还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大伯你真年轻,爸你看起来比大伯还老。”凌木哲看到凌洛北就开始双手插兜哼道。
凌洛北:“……”臭小子!
凌洛南:“……”活得不耐烦了臭小子!
其实凌洛南这位商业经营更不会显老,只是常年一身正装西服穿起来让凌木哲觉得亲近不起来,下意识地还是比较喜欢和笑眯眯的大伯玩,好吧,如果大伯不总是拿自己挨揍说事儿的话。不过其实凌木哲也没有发现这些都是他过了十二三岁以后的事情了。
“小木头过来。”
凌木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知道大伯会喊这个绰号,真讨厌!
“听说刺青店也接未成年的客人了?嗯?还让我小侄子去光顾了?”凌洛北揉了揉某人快要竖起来的头发,不厚道地给揉乱了。
“你别说的跟发廊接客一样行吗?”凌木哲把头发从某人手中解救出来,恨恨地嚷道。
“凌木哲你闭上那张破嘴,来这边给我趴好。”凌洛南挑眉,冷冷说道,现在他愈发没有当父亲的尊严了!
凌木哲咽咽口水,盯着凌洛南看了半晌,终在大伯的一声咳嗽声中慢慢挪到了诊疗床,不情不愿地把球衣撩开,却只露开了刺青处的那一片,虽是以前经常给他看伤,可别扭的少年还是不愿意!
凌洛北笑着摇了摇头,仔细看看那块儿发了炎的皮肤,皱起了眉:
“还挺严重的,不行的话打个消炎针。”
“不要打针,有什么严重的,大惊小怪!”趴着的少年咋呼着就要起来,不防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
“乖侄子还是那么怕打针?”
凌木哲恨恨地想,当年是谁给他打针把针头留在屁股里给他留下阴影的!凌洛北我记你一辈子!
看着某个明显在腹诽他当年不英勇事迹的侄子,凌洛北明智地不再继续:
“好了好了,先把那块儿给你消消炎再说。不过我一会儿就有场手术,我得去准备一下,我找隔壁的徐大夫帮你消消毒上点药。”
“那行,哥你去吧,别麻烦你。”凌洛南上前招呼着。
“哎我说洛南你是不是在你商场打交道多了不会跟你哥说话了?刚打电话就麻烦什么的,真是!” 做哥哥的在当了父亲终于找到了些威严。
“行了哥,我的错,你快去准备吧,这混小子给他处理了就好了。”凌洛南无奈赔笑。
不一会儿,凌木哲就想撞墙,早知道就让大伯给他弄了,喊两句小木头算什么,总比面前的这位美女大夫强吧!
“男孩儿,我来看看。”
美女大夫看了看那片伤口,也听凌洛北说了大概,便直接拿了酒精倒出来一些。
“裤子往下拽一点儿。”因为消毒后要包上纱布,所以要把腰部伤口周围都消消毒。
“干嘛?!”点着的少年一下子就跳起来,拽着球衣的裤带。
“只是消毒而已,姐姐又不会非礼你,真可爱的孩子。”徐琦还笑着往凌木哲脸上抹了一把,像是故意吃他的豆腐一般。看着少年慢慢红起来的耳根,她不厚道地笑起来。
“哼!丑女人!”
凌木哲恨恨地呈口舌之快,却还是在自家父亲的眼神下把裤子往下拽了一些。手不情不愿地往下拉,只露了一丁点的皮肤就开始不自禁地脸红,手也再不肯动,笑话,他是已经长大了的男生好吗?不是什么都不懂事的小男孩儿啦!男女授受不亲吧徐大夫!
看着凌木哲露出来的皮肤周围一些微微泛起的红,再瞅了瞅那边凌洛南阴沉的脸色,徐琦大概也知道了什么,许是挨了打的孩子吧。那边趴着默默脸红的凌木哲没感觉到什么动作,却扭头看到徐琦正盯着他身后的那块儿看,他一下子就炸了毛,一个动作就准备把裤带拉上去,好在徐琦也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个年纪的男生了,赶忙拉住他的手:
“哎呀呀,跟你开个玩笑了,现在给你消毒。”说完便拿起酒精往他身上慢慢擦拭,发了炎的皮肤经酒精的刺激痛得有些抽筋,他狠狠咬着牙,坚决不吭一声,可是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身后酒精拭过的的皮肤还是痛得难以忍受。
“忍着点啊。”徐琦慢慢安慰着,也知道这样不是一般的痛。
凌木哲守着自尊,怎么也不肯吭声,甚至把头都狠狠埋到了臂弯里,忍不住就把胳膊塞进嘴里咬着。正坚守着防线,突然头上一阵熟悉的触感覆了上来,好多年都没有亲近过他的大手温和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些安抚的清和的味道在,他有些别扭地偏了偏头,紧紧抿着下唇,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趴着,突然棉签戳在了有些化脓的地方,凌木哲一抽搐,脸上的五官都揪在了一块儿。
“麻烦你轻一些。”凌洛南看着那边狠狠叫着劲的儿子,不由开口。
“这就是会比较痛,我尽量轻点儿,大男孩儿忍着点啊。”徐琦缓缓说道,这她也是没办法。
好不容易消完了毒,徐琦拿了管药膏准备给他抹,棉签触上去的时候还是痛,凌木哲冷汗刷刷往下流,双腿都微微地发着颤,凌洛南看着不忍,上前坐到了床边,把凌木哲的头慢慢移到了他的腿上,缓缓地顺着他的头发。
许久没有过的温和让凌木哲眼睛有些发涩,总觉得有东西要从里面流出来,像是有暖流缓缓渗进了心里,他揉揉眼睛,歪着脑袋幽幽开口: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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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扭】
闷闷的一个疼字传到徐琦耳中自是正常反应,可凌洛南听见却是觉得有种暖暖的感觉,融到血液里的骨肉亲情到底是怎么样也存在的吧。
不过腿上枕着的少年在药擦好之后就赶忙把头放了下来,腰上那处要包上纱布,凌木哲勉为其难地忍着继续趴了会儿,等到身后的美女医生拍拍他的脑袋道了声好了他就赶紧甩甩脑袋从床上跳下去,摸脑袋什么的怎么这么讨厌!
“脾气挺大。”徐琦笑着打趣道。
“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凌洛南习惯的商业口吻。
“我不是小孩儿了,哼!”凌木哲大大扭头表示不满意,却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样子完完全全的小孩子行径。
凌洛南坚决不理他,等到了医院门口才幽幽开口:
“跟我回家。”
凌木哲跳起来,本想恨恨地反驳,却不防耳朵又被狠狠拧住了,他痛得眉毛揪在了一块儿,却看着往来有些向这边瞟过来的人群,赶忙顺着凌洛南的力道往前走,嘴里嚷嚷道:
“别碰我,别揪我耳朵,我跟你走。”丢死人了!
凌洛南松了手嘴角微微扬了扬,哼,臭小子还和我斗,以前不想和你计较,要是修理你,十几个你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就这样,某个爱面子的孩子为了不当众被揪耳朵,悻悻地上了车,看着旁边虽面部平静却隐不住笑意的凌洛南,他狠狠地不平衡了,当太聪明的人的儿子真讨厌! 凌洛南在车窗的映像中看着那边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儿子,索性不理他,枕着胳膊眯上了眼睛。
看着面前一点也不符合凌氏总经理身份的普通住宅,凌木哲却是悄悄计算着自己上次在家吃饭的时间,自从在学校食堂住宿之后他就很少回到这个家了,母亲总是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顿饭,可他就是想等父亲主动给他打个电话说想让他回家,可等来等去每次都是母亲和管家的声音,别扭的少年才不买他们的帐,抿着唇含糊着学校有事不回家。
刚下车家里的管家就迎了上来,看见跟在凌洛南身后双手插兜的拽拽少年,甄管家一向恭敬的脸上竟露出了高兴之色,对于这个小少爷,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况且家里就一个孩子,凌木哲从小自然是家里的宝,凌木哲其实也这样觉得,除了凌洛南,其他人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的。
“小少爷快进来吧。”凌洛南并不是很讲究贵族礼仪的人,管家自也没有说必须先去迎着他进去。
许是刚才已经有人进门告诉了何晓,凌木哲还没进到客厅就被妈妈扑了个满怀,何晓看着眼前面目有些消瘦的儿子,心疼指数直线向上。
“木哲在学校吃苦了吧。”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总是不肯接个电话让儿子回来吃饭的丈夫,转身就斥责道:
“还有你,儿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就不能说句话让他回家来住吗?”
凌木哲半靠在妈妈身上,看着被数落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凌洛南,想着在公司里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凌总在家里竟是如此被妻子说道,他得意地咧着嘴笑了。
何晓看着径自笑得开心的儿子,轻轻弹着他的脑袋,儿子虽然是有些别扭,可总得来说还是挺可爱的嘛。
凌洛南知道妻子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儿子自是有些牢骚要发,便安安静静地听完,然后才对着那边犹自得意的凌木哲道:
“跟我上楼,我跟你谈谈。”
谈谈?谁想跟你谈谈啊!凌木哲想跳脚跑路,可看着旁边妈妈使得眼色,还是没有反抗,只含糊着嗯了一声,还对着何晓肆无忌惮地说道:
“妈,我要吃酸辣鱿鱼、麻辣鸡丝、酸豆角牛肉,嗯,所有酸辣的我都要吃!” 凌洛南最讨厌吃酸的和辣的食物了嘛,哼!凌木哲如是想着。
“好,好,妈妈知道了。”看着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的儿子,摇摇头笑着答应了。
不情不愿地跟着某人上了楼,凌木哲才发现他去的是自己的卧室,想到家里舒适的房间,又暗自对比了一下学校不算简陋但也绝不舒适的宿舍,凌木哲愤愤地鄙视了一番自己。
推开房间还是很熟悉的地方,天蓝色的大床看着就很柔软,边角吊灯挂在房间别样地相衬,还有宽敞的大浴室,想到在学校里跟别人共用浴室洗澡的场景,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怎么样?还是你原来的房间格局,你妈妈几乎每隔几天都要亲自来给你收拾一下,床单和被罩都是一星期佣人换一次的,所有的家具上面也没有一点儿灰尘。凌木哲,你妈妈每天都在餐桌上多摆一副碗筷怕你突然会回来家吃饭,然后每天还原样再让佣人收拾了,家里人都这么舍不得你,你是什么意思?”
凌木哲听着前面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毕竟妈妈好像确实很想念自己啊,刚才妈妈抱着他的时候力道那么大,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可听到最后一句他又忍无可忍地炸了毛:
“你就不会舍不得我!”少年的嗓门一下子升了一个高度,脾气也窜上去了。我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
凌洛南无奈抚额,看着面前头发都快要竖起来的大男孩儿,不由问道:
“凌木哲,我是你爸,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你的假想敌呢?”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是那种会把儿子抱起来亲额头告诉他有多爱他的父亲,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又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每天妻子默默看着那碗给凌木哲准备的米饭发呆,他也想那么挑食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吃惯食堂里的饭菜呢?
“我,你本来就是,你总觉得我不配做你儿子,总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是不是?你不喜欢我我干嘛每天上赶着给你做儿子啊!” 少年嘶声力竭,大吼着喊道,像是把憋闷了好多年的话一股脑从心里隐痛的角落说了出来。他总是斜挂在宿舍的床上想,要是父亲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他一定立马就收拾行李!可总是这样想着总也没有一个父亲的电话,心里的隐痛就一天天积累,看着室友的家人不惜跑到学校来给孩子送饭,他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
“不配?凌木哲,你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是?”发脾气可以,赌气也行,可有些话当儿子的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凌洛南,你别总以为我很怕你行不行?你讨厌我,我才不要给你做儿子!”凌木哲心里狠狠委屈着,总萦绕着父亲讨厌他这个怪圈思考,这样想着倒也什么都不怕了,直呼父亲姓名什么的也不怕了,哼!你以为做你儿子很好吗?
“凌木哲,过来。”
凌木哲梗着脖子就往房间外面走,你让我过去我就要过去吗?都说了不要给你当儿子了!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被一股力道揽住了腰揪了回来,霸道的力量里却是让他想起了医院里他揽着自己的情景,一个没留神就被凌洛南又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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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冰】
凌木哲也愣了,他甚至觉得这些话像是从梦里传过来的,他也总是睡得香甜的时候看到父亲弹弹他的额头笑骂一句臭小子,如今耳边切真传来这句话他竟是觉得不真实,眼睛酸酸涩涩地极不舒服,嘴中却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胡说,你讨厌我——不,不用这样说。”虽然是反驳的话,可怎么听都有一丝别扭的味道在。
“你什么时候听过你爸爸我胡说?”凌洛南甚至苦笑不得,儿子这是被误会缠的太深了,可怎么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呢?他上前理了理儿子额前被汗打湿了的刘海,看着孩子闪烁着的眼睛说道:
“木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爸爸说说不好吗?”放下了身段最温和别的语气,凌洛南觉得他自己许是随了川哥的性子着实地不善言辞,有些话也总是觉得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毕竟当父亲的爱孩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也没有必要每日挂在嘴边吧。可看着与他日益疏远的孩子,他实在是觉得有些无力,每次想和孩子沟通一下,可先不说凌木哲根本就搬出了家,就是凌木哲在,也都是因为打了架逃了课各种事情惹他生气,他还没来得及问问为什么凌木哲就使着性子跟他倔,说出去的话也着实气人。
“我怎么想的?你要是不讨厌我干嘛我说要搬出去住的时候随便我啊?你估计早就不想在家里看见我了。你要是不讨厌我每次打电话干嘛从来不跟我说话,你从来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问我要不要回家吃饭或者来学校看看我,每次都是打我,你以为我就会屈服在你的巴掌下啊,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某个小孩儿本来正在诉苦,细数着自己在学校受到的委屈,住在学校宿舍里和性格各异的室友一起生活,看着别人家的日常他总是心里不顺,有时候心里别扭忍不住地就和室友发生冲突,总下课找到他告诉他父亲是如何如何的商业精英,他要怎样怎样才能对得起父亲的培养,他实在是没有心思陪着老师打转,渐渐听着这样的话讨厌了起学习,他有时候也奇怪,书上的东西他大致看几眼差不多就明白了,真不知道老师们为什么那样详尽地讲。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又觉得父亲是根本不喜欢他,嗓门慢慢提高,身体也激动地挺起来。
“木哲,按照你的逻辑,你是不是也很讨厌爸爸我呢?我是不是也要赌气不理你?”凌洛南听着刚才儿子的控诉总觉得有些脑袋大,他实在是没想到儿子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儿而觉得自己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凌木哲刚出生的时候凌予琛就问过他孩子要怎么养,他看着小孩儿皱巴巴的脸蛋儿于心不忍,实在是不敢想象现在口齿不却已经就知道懦懦叫他爸爸的孩子长大时恭恭敬敬地欠着身子叫一句毫无感情的父亲,那时他便很坚定地告诉凌予琛这个孩子绝对不会那样冰冷地长大,就算孩子是凌氏的继承人,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将他抚养长大,绝对不会那样刻板地教育他慢慢失了亲情。虽然这样让凌予琛深受理解的说法并没有让凌擎接受,哪怕他还为此受到了一些教训,可只要看着坐在餐桌前嘟囔着何晓干嘛要做爸爸不喜欢的酸辣鱼时,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想如今孩子也和他闹成这样,竟是刚才还特意交代何晓做那么多酸辣的食物,不过是考初中他跑去跟人打架自己生气打得稍微重了些,那时他也是教训了儿子要分清场合不要那么莽撞的啊,明明是气他去打架,可孩子硬是理解成了自己嫌弃他考试考得不好去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好的学校。许是他的十几岁经历的事情过于复杂吧,好像根本就没有因为成绩什么事情和凌川或者是凌予琛闹过别扭,也是他没有和儿子好好沟通吧,可——
“木哲,你说你要去学校住宿爸爸没有拦你你就觉得爸爸讨厌你了,可是你呢?你在家里住的好好地突然就要去住校爸爸是不是也该觉得你讨厌我了?”看着一向辩得响亮的儿子呆呆地没了声响,凌洛南觉得一向聪明的儿子怎么这么能钻牛角尖呢?
“每次你妈妈给你打去电话,总是听着你在那边给你妈说话也是兴致缺缺的,我听着你懒懒的语调觉得你肯定更不愿意跟我这个总揍你屁股的爸爸说话了,从来没有接过你的电话,当然也从来没有主动给你打过,我想着要是你愿意和我说话总会主动往我这儿拨个号码的。”他这个当父亲的倒也是没觉得怎么样,儿子到了初中高中的时候不愿意和爸爸说话,想要独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不会过多干涉,不愿意在家里住想住宿舍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却不想误会竟然是在这中间慢慢生了出来。
“你——”凌木哲一个你字出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舔了舔嘴唇还是组织不好语言,突然觉得事情和自己想的都不一样,他实在是有点受打击了。
“木哲,以前我打你你总不会都觉得爸爸讨厌你吧?”看着明显无话可说的儿子,凌洛南眉更是蹙得紧了,不知道这孩子整日瞎想什么,难道现在的孩子果真是和他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没有,我小时候不听话你打我我知道,可那次我考试那次你打的那么狠什么意思啊?不……不就是嫌我没考好吗?”
“那次是觉得你太不懂事了,考试怎么也不知道收敛呢?”凌洛南还没说完就被床上趴着的孩子狠狠地袭击了一把,凌木哲像是忘了屁股上的伤,直起身子就朝凌洛南身上乱打一气。
“那你干嘛不说啊?你不教育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我是笨蛋吗?”像是沉溺在心中两年的恶魔一下子发现其实是他看错了,那种平白心痛的感觉气得这孩子明显有些语无伦次。
“确实是个小笨蛋。”凌洛南捏了捏张牙舞爪的某人的小鼻子,他以为儿子当然会知道为什么挨打的啊,想来是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儿子又因为这样的事情有些敏感,才会这样的吧。早知道那时候一定打得他心服口服了,罢了,都是他的错。以后尽量和孩子多沟通沟通还是好的,凌洛南本来微低着头如是想着,小木头却以为爸爸在看什么,他便也低头,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下身什么都没穿就爬了起来,小木头满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气呼呼地又趴到了床上。
哼,我是小笨蛋,你就是老笨蛋!
补上少了的
【父子】
“你别碰我!”少年大喊,被凌洛南揽着腰还不停地反抗着,偶尔蹭到身后的纱布却又呲牙咧嘴的。
“凌木哲你挑战我底线呢是吧?”凌洛南难得得发怒,看着面前莫名其妙说他不喜欢他嫌弃他的儿子,心里莫名的火气往上窜。哪一个疼儿子的父亲能容忍儿子莫名其妙地误会呢?
看着那边凌木哲冷冷瞥他一眼然后准备转身离开,他手上加大力道把凌木哲拽到了床边,却是直接又将他扔到了床上,许是床沿碰着伤口,凌木哲倒吸着冷气瞪他。凌洛南忽略儿子对他的莫名敌意,做到床边在凌木哲脑袋上狠狠谈了个爆栗。
“臭小子一直闹什么闹!”
凌木哲头抵在柔软的床上,闻着熟悉的阳光的味道,口中却是嗫喏着:
“我闹什么了。”没有底气呢为什么!凌木哲你不要因为他一句稍微柔软一些的动作就不能自已行不行!
“好了,现在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嗯?”凌洛南觉得,他实在是应该和声和气地跟儿子详谈一下。
“哼!”总之是你不喜欢我,说其他的有什么用啊!别扭的少年想到走在校园里比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偶尔一些凌洛南儿子之类的话传到他耳中都觉得刺耳。有什么好问我的!
本想着要和儿子好好谈心的凌洛南被冷冷顶了回去,看着趴在床上也丝毫不肯示弱的凌木哲,他身为父亲的底线彻底被挑战了,他虽说不是那种对儿子异常严苛的父亲,可总也是用家法教育着孩子长大的。他看着目光瞥向别处的凌木哲,狠下心来把床上躺着的还有些汗涔涔少年的裤子拉了下来,球裤本就比较宽松,凌洛南没费多大力气就拽了下来,那边的少年伸着手哼哼嗤嗤地想要阻止,可双手反而被凌洛南反剪到了身后,少年的脸颊憋得通红,却还是不怕死地大喊:
“凌洛南你这点最讨厌了,你脱我裤子心里很爽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有逃脱过这一点的凌木哲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光着屁股什么的太丢人了!
“闭嘴!”要不是害怕生气打重了你,真以为有功夫磨蹭在脱你裤子上是吧。当年他被凌予琛教训就是死活不肯脱裤子,叔叔看着他薄脸皮的样子也就没有为难过他,有次好像确实是触着了叔叔的逆鳞,叔叔的板子挥地一下挨着一下,他那时疼得几乎上不来气。等后来上药的时候才知道身后已经被打破了皮,血迹还黏在内裤上。若不是自己有这样深刻的教训,他也没必要非这样对儿子。
他压着儿子的双手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了下来,臀上他打的红晕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害羞而浮起的浅红色的小疙瘩,他不禁在想现在看着这么害羞乖巧的少年平时就不能不闹别扭吗?凌洛南把上衣又往上拉了拉折起来,害怕一时失误伤到伤口处,便尽量护着那处,不想凌木哲挣扎地更狠,被别在身后的两只手不停地乱动,扑腾扑腾地往他身上挥,凌洛南经过几年的锻炼倒也是体能颇为不错,自然抵抗着某个还不到15岁少年的攻击,他狠狠地一巴掌掴到了少年身后,出言警告:
“再动我给你绑起来。”
少年虽然觉得这应该只会是威胁,却还是吸了吸鼻子泄了气般地把手安安静静地垂到了身后。想着如此强势的父亲,委屈从心里向全身各处慢慢地溢,让他全身都无力地趴在床上。
凌洛南不见儿子动,却竟是有些像被淋湿了的小狗,耳朵也呆呆地垂在一边,闷闷地脸侧在床上不说话。他无奈又叹了口气,竟是有些打不下去,顺了顺儿子有些不安分的头发,安慰道:“为什么总说爸爸讨厌你?嗯?”
本以为这次凌木哲可以稍微乖巧一些地跟他说说,可刚刚才安静了几秒钟的少年听到这句话又炸了。
“你讨厌我,还问我怎么知道的!你欺人太甚!”
“啪!”狠狠地一巴掌又打在刚才的那个红印子上,凌木哲蹙蹙眉,却是把这巴掌理解为某人恼羞成怒的表现,如是想着,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更是互掐着掌心,把臀上的痛转移到掌心,却觉得手中刺痛连着左胸的某个地方,隐隐地痛。
“啪!”
“啪!”
“啪!”
三下打在明显赌着气的少年身后原来的那处,看着臀上浮起的愈发明显的红印子,凌洛南也有些心疼,可凌木哲还只是纠结着自己背在身后的双手,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啪!”
“啪!”
“你到底别扭什么?!”
凌洛南气得头都有些晕,看着趴在床上被他压着双手的孩子,不由想他和何晓都是那么温温的性子,这个别扭炸毛的少年到底是随了谁?
感受着身后慢慢升温的皮肤,凌木哲闷不做声地喘粗气,手上被指甲掐出印子,唇也咬出了几条血道,身体偶尔随着落下的巴掌微微颤动,修长的双腿尽力忍住乱踢的欲望。似乎又想到了小升初时他因为和人打架错过了一半的考试成绩,最后发挥失常没去成理想的初中,那时父亲也是这样打他,他也是一声不吭,他以为父亲是在怪他没考试好给他丢人,却不知道凌洛南气的是那么关键时刻和人打架都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打的是他的鲁莽和不懂事,凌洛南怎么可能因为成绩的问题怪儿子。
可是凌木哲并不知道,他只以为父亲是觉得自己没有考好试,在学校里呆得也闷闷不乐,其实凌洛南问过他要不要给他弄去一中,他只当是父亲觉得他不争气,那时便扭着头冲父亲发了一通火儿恨恨地道他愿意在三中呆着,凌洛南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人前嬉闹明朗的少年在开学前一晚上躲在卧室里没出息地流了泪。
“啪!”红印子周围已渗出了细密的血点,看着有些严重。
“啪!”臀部已经慢慢肿了起来,凌木哲颤着双腿忍住呻吟。
“啪!”身后的印子肿得离谱,淤地高高的。
“凌木哲,你有什么话整清楚了说!”
得不到的回答的凌洛南又是三下打了上去,殊不知床上趴着慢慢吞咽痛苦的小孩儿内心波涛汹涌。
“我不就是考初中的时候没考好吗?我同学也有没考好的怎么不像你那样啊!”少年心中如是想着,却不知一股憋闷了两年的委屈让心里想着的话从口中说了出来。身后的伤刺拉拉地痛着,却觉得怎么也抵不上心里的难受。等他反应过来那句话被他说出来的时候,凌木哲又狠狠偏过了脑袋。
凌洛南几乎被这两句话弄得呆愣,这么多年波谲云诡的商场风云都没让他觉得有这么复杂,原来那个与他赌气那么长时间的儿子就是因为这个?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也不觉得什么时候流露过这样的情绪,毕竟在他的心里,考试和成绩这些他都不在话啊,说起来他似乎还记得那次考试是因为破孩子分不清轻重跟别人在外面打架。
“木哲,我什么时候因为你没有考好讨厌你了?你是我的儿子,这个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的啊。你小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嗯?”凌洛南真的是很难得温和语气,若是让人知道谈判桌上雷厉风行的凌洛南竟也因为莫须有地让儿子误会了这般和气地说话,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如初】
凌洛南没法,看着儿子一个人耍宝,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儿子的情商被智商给吞了,怎么有时候就傻乎乎的呢?一个人瞎想。
“以后再乱想看我怎么教训你!”凌洛南恶言威胁某个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小孩儿。
“哼哼哼哼哼哼哼!”小木头啊你是用鼻子出气的?!
“木哲,听爸爸说,你是我的儿子,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这个都不会发生改变,所以——不要再怀疑你老子了,嗯?如果真有什么觉得爸爸不喜欢你了,你就过来理直气壮地吵一顿行不行?说来也怪,你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活生生地憋了两年那得受多大委屈?”凌洛南最后一句话虽然有些调侃的意味,可真心是心疼儿子,不过若是让他再说些什么爸爸爱你之类的话估计他也说不出来。
“知道了。”含含糊糊的某木头明显兴趣缺失。其实他也只是这样感觉了两年,若说真的觉得父亲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倒也不是,可就是觉得心里有那么道梗一直膈应着不舒服极了,今天听到父亲竟是这样袒露心扉,凌木哲早就不气了,可他是谁啊,会生生地受委屈吗?你害我伤心那么长时间,别想这么容易原谅你!
“爸爸,一会儿你要负责吃掉所以的酸辣鱼!”眼神微动,凌木哲颐指气使。
“为什么?不是你让你妈做的吗?”他看着眼神散发着狡黠的光芒却装作不知的儿子,配合地问道。
“哼!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在家吃过饭了,还以为你喜欢吃酸辣的食物了呢。”
看看,看看,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要不是你的错我会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吗?所以谁知道你还讨厌不讨厌酸辣的食物啊!
凌洛南看着盯着他眼睛发亮的儿子,想想儿子似乎也确实是受了两年的委屈,便勉强道了声好,不过也不知道他的胃到底能不能容许那么些东西。
凌家的餐桌上,凌木哲哼哼嗤嗤地坐在已经加了两个厚垫子的椅子上,其实垫上这么厚已经不是那么痛了,可凌木哲还是不时地装出痛苦难忍的样子,然后看着凌洛南被何晓时不时瞪上两眼捂嘴偷笑。凌洛南扫了眼自己玩得高兴的凌木哲也不戳穿,看着管家一道菜一道菜地往餐桌上端。
估计何晓也是知道儿子一直别扭的性格,并没有真的按照他说的做一桌子酸辣的菜,基本上只有一道酸辣鱼,凌木哲似乎也忘了刚才自己气势汹汹要让某人一桌子菜什么都不想吃的壮志。凌洛南似乎也很自觉,看着端上来的酸辣鱼就拿了筷子夹了一小块儿,何晓有些诧异地看着平时从不吃酸的和辣的食物的丈夫,觉得不可思议。
凌洛南的鱼块儿快放到碗里的时候被凌木哲抢着夹回了自己碗里,凌木哲撇撇嘴,想了想某人十分吃不着辣的胃,强词夺理道:
“我妈的酸辣鱼是让我吃的,你夹的也得给我。”心口不一的小破孩儿啊。
凌木哲低头吃着酸辣鱼,暗暗抱怨自己狠不下心,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食物的,如是沉思着,因此没有看到对面凌洛南嘴角扯起的淡淡弧度。不过凌洛南倒是不怕惹毛了儿子又夹了一块儿鱼,却是确定无刺后直接放到了嘴里,有些辣的味道冲到嗓子里很不舒服,他略略皱了下眉咽了下去。
“怪我太长时间没让你回家吃饭,都快忘了爸爸的口味。”那我就吃些最不爱吃的食物,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好了,讨厌的酸酸辣辣的味道进到胃里,心里以后都会记着这种难过。
然后,何晓更加诧异,这父子俩一个不爱吃酸辣的,一个特别讨厌吃鱼,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两个人基本上看架势要搞定一整盘酸辣鱼,其实她不知道,这是父子俩慢慢在记住这种讨厌的味道,他们把这种痛苦当做教训,只有记住了才能不再犯。
凌木哲本来以为他和凌洛南真的要把一盘酸辣鱼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正咬着筷子想着要不要再继续吃呢,突然有人从客厅里就闯了进来,一阵风似地在他身旁刹住了车。他定睛看了看才明白为何会有一只这么大的不明生物跑到他家里也没有人管了,四叔叔家的凌舟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他家,管家爷爷快把他当成亲孙子了,又怎么会拦他。不过今天小少年可是跑得全身是汗,至于吗?
“阿舟,唔,你肿么了。”吃了块儿牛腩的凌木哲含糊问道。
“哥,你……你还吃什么饭啊,走,我带你看热闹去嘛。”喘着气的少年双手放在膝盖上,澄澈的眸子嵌在一张俊俏的小脸上,细碎的刘海儿垂在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湿,眼角却是兴奋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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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
凌木哲一听热闹两个词就起身了,他今天心情好,若是再不用吃这盘酸辣鱼指定更完美了,还没待出发呢,旁边的凌洛南就敲了敲桌子。
那边凌舟这才想起自己一激动险些把本身的目的给忘了,唔,好吧他其实不是故意的,都怪二哥太激动了。
“那个,二伯,其实是大哥让我来找你求救的,”凌舟同学的语气可是相当的随意,导致凌洛南根本没有听出其中有一丝凌亦然正处于危难中的意思,况且凌洛北一向将儿子当做女儿宠,似乎也轮不到他这个当叔叔的救吧。
“阿舟,到底肿么回事?”准备前去围观大哥热闹的凌木哲也微微怀疑。
“哈哈哈哈,凌亦然被大伯关在门外了,说是让他反省,哈哈哈哈哈。”凌舟说起来就止不住地笑,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凌舟舟报仇连一年都用不了,哈哈哈哈。
这下倒是几个人都愣住了,凌亦然同学可是几个孩子里从没挨过打的,就算是亦然妈妈有时候生气也就是拧着他耳朵威胁威胁他,凌洛北就别说了,脾气好得不得了,这次是怎么了?还不让进家门了?
“舟舟,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何晓看着情况实在是不对,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这孩子还来找木哲去看热闹呢?
“伯母,其实是这样的,咳咳。”凌舟清清嗓子准备开始讲述这个过程,丝毫也不顾及凌亦然向他求救时炯炯的眼神和炙热的信任!
“凌亦然那货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然后被大伯关在门外反省了,他就拿手机给我爸打电话,结果我爸这几天去外面考察了嘛,然后我就过去看了看,啧啧啧,那叫一个惨,这样的天气,凉风吹着,灰尘飞着,大哥就在门外站着,屹立不倒,”凌舟一边说还一边眉飞色舞地做着动作,缩着脖子皱着眉说着最后一句,好像凌亦然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边凌木哲已经很不厚道地笑出声,他们兄弟几个总是在一块儿玩儿,偏偏年龄和父辈们的也正好一致,他们三个从小没少挨打,就凌亦然从来都不知道其中滋味,偶尔耳朵红一下也吱呀乱叫个不停,正好这次让他尝试一下他们的痛苦。不过说实话他很好奇大哥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大伯如此震怒啊!
凌洛南皱了皱眉,想着大抵是凌亦然确实触了大哥的逆鳞,可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凌洛北那个随和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会这样,而且川哥不是也在家里吗?他会允许大哥这样?长大后他们几个各自成家,凌子言虽然外面有套房子,可总是带着凌舟住在学校里面分配的一房子,方便上学和教学,凌洛北则是还和川哥住在一块儿,当然这其中川哥自是没少教导凌洛北学医。说实话他倒是很想在凌家原来的房子里住,可毕竟他也是凌氏的总经理,住在那个地方会很不方便,而且害怕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在力那里没多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他不求奢华,只是希望和大哥,爸爸他们更近一些。
“我去看看。”凌洛南这话是对着何晓说的,因为凌木哲早就跟着凌舟出去了,兄弟俩倒是跑得快。
一路疾驰,凌洛南坐在宾利的后座上,眉头紧紧地看着旁边的一辆酷酷的摩托车,自家小木头坐在前作带着头盔,胳膊扭动着在马路上奔驰,后座上凌舟张着双臂感受巨快的风速,真是年轻人啊,不过他倒是怀疑这辆越野型的摩托车是谁买的,他觉得凌子言不会给舟舟买这么会让他无法无天的东西吧。
即使兄弟俩骑着的摩托车行驶速度再快,终是没办法和豪华名车睥睨速度,所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凌洛南的宾利车已经停在房子前了。当然凌川他们住的也不是以前的单元房了,倒是一套精致的小别墅,凌木哲摘下头盔,就看到凌亦然在别墅前狠狠地摇晃着大门,还因为触发的报警器发出滴滴声而烦躁地踢了踢大门,而带来的是更加刺耳的报警声和少年含闷的低咒声。
“小然子!”凌木哲带着欢快的声音喊道,哼!谁让大伯给他起什么小木头的外号的,父债子还神马的才对嘛。
凌亦然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了眼那边幸灾乐祸的人,看了眼那边的凌舟,他恨恨道:
“你怎么不把他们全喊来看笑话啊?”少年虽然被锁在门外,可却没一丝凌舟脑补的瑟瑟发抖,反而是气势汹汹地指着那个毫无义气的损弟。
“切!”上次我挨揍的时候谁笑话我的,谁说我的屁股和猴屁股一个颜色的,谁惟妙惟肖地和二哥学我挨打呲牙咧嘴的样子的,凌亦然我和你有仇!
“喂,大哥你到底犯什么事儿了惹大伯这样?”凌木哲颇为怀疑地看着确实被锁在门外的大哥,说起来他刚开始真以为是不靠谱的凌舟乱说来着,想平常大伯脾气多好啊,每次给他看伤的时候都劝老爸少打他,怎么一个父亲养出来的孩子,差别也这么大呢?凌木哲很不厚道地在心里对比起了自家大伯和老爹。
“我能干什么事儿啊,谁让他非得让我在医院等他的,怨我啊!”
那个他,应该是指大伯吧,凌木哲和凌舟面面相觑。
“后来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我闲着无聊穿着他的衣服坐着等他,然后就来了个看病的人,他醉醺醺地就过来说是什么不舒服,我看了那个酒鬼一眼就说我不是凌大夫,他不听坐在那儿也不走,我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就讨厌然后想着喝多了洗洗胃总是不错的,就给他写了单子让他去洗胃。”凌亦然说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本来嘛,他非得拉着我让我给他看病的,喝酒喝多了不应该洗胃嘛?他……他自己还是觉得是勤奋好学才知道这个的,要是换做凌舟舟那货估计还不知道这个呢?再怎么说他也是行医世家啊!
凌亦然浑然不觉自家做的有多么离谱,看着那两人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觉得奇怪,怎么都跟凌洛北见他的时候一样啊!
“咳咳,你们干嘛?不就是让他洗了个胃嘛?”凌亦然见那两人还是看着他一脸不可理喻的样子,也不准备再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
“我说二舟,谁让你弄走我的旋风的!”旋风是凌亦然给他的摩托起的响亮的名字,那是他攒了将近一年的零花钱买的啊,虽然那里面有他们几个那么一丢丢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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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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