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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Double T》(警匪兄弟)[第3页]

作者:十一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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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过是个风轻云淡的好日子,他跟着十哥和云姐去健身房中心,沿路给十哥推荐这个健身中心新进的器材如何如何好,一抬眼就和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温医生眼神撞到了一起。
温晚明显一愣,极其不自然的对陈霆的招呼做出反应。
这边话还没说两句,陈霆就瞅见十哥身上冒出一星红点。
狙击枪。
脑子里刹那电光火石,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扑向十哥,连着带倒了云姐,他箍着十哥连着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来,脸上一阵温热,才发现那枚本该打进十哥心脏的子弹,擦他肩而过,血顺势溅了他半张脸。
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预测刚才的方向,应该是对面大楼楼顶。
嗖嗖嗖几枪,几乎追着他们就来,透明的落地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半,健身中心的客人瞬间陷入慌乱。
不是吧,这玩的也太大了。
混乱中他护着十哥,瞅见云姐拉住了温晚的手,瞬间也顾及不了太多,他护着十哥率先退到安全的地方,一群黑衣保镖涌上来赶紧护住十哥退离。
本来十哥出行就是带保镖的,只是考虑到健身这个地方是休闲娱乐,保镖只在大厅待命没有上来。
枪声一响,这些人自是十二分警惕,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他转头再去找云姐和温晚,只见他们被另两个保镖护着,云姐一手的血,他心底暗叫不好,疾步走过去扶住云姐,才发现云姐那一手的血都是温晚的。
方才一片混乱里,云姐被他撞倒,温晚去扶,不小心被那阵流弹伤到手腕。还好温晚自己是医生慌乱中还自我做了紧急护理,掐着穴位止血,尽管子弹还留在皮肉里血水却不是流很多。
一路云姐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煞白煞白的,直到医生帮温晚取弹壳消炎包扎伤口,云姐都是一直陪着的。
而温晚显然是注意到陈霆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小心的将包扎好的手腕从云姐手里移开,“云姐,没事了。”
云姐意识到失态,瞬间收回手按住胸口,浅浅呼吸了两下,“真是太吓人了。”
陈霆摸了下自己包扎好的肩,不禁也这样想。
真是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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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我懒,忘记贴文)

那狙击枪几乎是枪枪冲着十哥的性命来的,这绝不是陈晋说的小混乱。十哥对此事更是暴怒,叱令阿唯去查,必须查出凶手。
不过他也谢谢这场大混乱,明眼人已经一眼就看出云姐和温晚的关系不一般,甚至当夜云姐留下了人在家里住。
这一住……
可就再也没离开过。
云姐给的理由是,她这些年总是有心悸的毛病,温晚是个不错的医生,想请他做家庭医生。
十哥自然是没话说的。
老大都同意了,下面的人自是也不敢有意义,虽然不久后有流传云姐背着十哥养小白脸的传闻穿出来,十哥闻此只是淡然一笑,什么都没说,低啄一口茶。
由此陈霆可以确定,温晚是云姐亲弟这件事儿,十哥是知情的。
在阿唯调查这件暗杀还没理出头绪的时候,陈霆已经从陈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健身中心狙击一事儿,说起来,也真真是和警方没有半点关系。
原本陈晋的计划确实是假意制造一场暗杀,让云姐和温晚患难中见真情,那日狙击枪已经架上了,就闻他们健身中心的落地窗哗啦啦碎了一地,里面的人七逃八窜。
警方对这件事儿是懵的,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是有一场真的暗杀抢在他们这一群意预搞事情的人前先下手了。当下陈晋调集警力追击杀手,这才有后面一串胡乱的扫射,完全是那杀手感觉到暴露而意有不甘,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陈霆一向对自己师兄拿追击罪犯的这套手段是不抱有任何怀疑的态度的,耐不住这个杀手也是专业的,瞧着逃不过,立刻饮弹自尽。
警方破译了这个杀手的手机,从里面找到了这笔暗杀王大可单子的信息,矛头直指洪兴帮。
说到洪兴帮,陈霆这就有印象了。
一年前他刚入社团的时候,那件在道上闹的很大的事情余波还没有消。
洪兴帮的老大朱兴唯一的一个儿子死在了十哥手里,具体原因道上的人讳莫如深,只知道是那小子犯了十哥的忌讳,换做平时十哥铁定让人拿去喂蟒了,那次一枪毙命给朱兴留了个儿子的全尸。
自此,血海深仇就算结下了。
朱兴在儿子头七那天,派人暗杀过十哥,但是被发现了,以失败告终。
算算日子……
陈霆发现再过两天,又是朱兴那个倒霉儿子的忌日,难怪会选择在这两天下手,是为了赶个黄道吉日给儿子报仇雪恨啊。
真不知是不是该谢谢他,暗下帮了他大忙。
陈霆边窃喜边享用,一上车陈晋就给他递过来的一大份萝卜糕,白色餐盒里起码有三十几个煎得金黄酥脆的萝卜糕,一丝不乱的整齐码放在餐盒里,一看就出自处女座强迫症的杰作。
“这还差不多。”陈霆连夹两块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就知道那天早上你是故意点萝卜糕馋我,你以前一大早从来都不爱吃油炸的东西。”
陈晋看着他吃得这般贪婪,十分纵容的弯嘴角,还是嫌弃的抽出两张纸给他,“不准把油弄到我车上。”
他这个师兄上能抓贼打怪,下能做饭洗衣,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
霆哥心满意足的捧着吃空的饭盒,忍不住打趣,“小晋,我觉得你做厨师一定比做警官更有前途。”
回应他的是,陈晋一句十分正经的,“下次,没萝卜糕了。”
“啊~,不要嘛。”他是萝卜糕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卧底的日子很辛苦,喜爱的东西也不能吃的很尽兴,唯恐泄露了什么。甩开饭盒抱着陈晋的胳膊撒娇直摇,“哥,师哥,大师哥,我不敢了,我错了,不要嘛~”
陈晋三分无奈,三分警告的白他一眼,却又耐下性子问,“下次想吃什么?”
首当其冲的说,“萝卜糕”想了想又加了句,“海鲜萝卜糕。”
陈晋顷刻驳回去,“不行,伤好前,不准吃海鲜。”
“啊~”陈霆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哥~”
“没商量。”陈晋看他一眼,暗藏严厉,“给你烤十个鸡翅,十个鸡腿好不好,再煲一壶汤。”
陈霆这才心满意足,“好~”
“上次你给我拿来的东西,已经验完了。”陈晋拿走他手里的饭盒叠起来收好,顺手把几张报告递给他,眉心紧蹙,“红酒里有冰毒、海洛因、K粉等多类毒品成分,比例是极其精确的,我们的毒贩确实进化了,不仅追求运输的便捷,也追求新型的吸毒体验。”
“然后在另一个样本里检测出,是纯度非常高的液态海洛因。”
陈霆想起来,那一小罐样本是他从一个外包装是苹果醋的瓶子里倒出来的,没想到再普通不过的饮料瓶里,装的会是这么渗人的东西。
“还有一个,是椰汁?”陈晋有些奇怪,“你给我的样本里,有椰汁。”
“啊……恩,怎么样?”陈霆翻弄着手里的报告,面色如常。
“里面含有少量吗啡。”陈晋略感奇怪,“鉴证科的人和我说,成分不足以一次成瘾,但是饮用时间以这个量,每日一次,半个月足以成瘾,对大脑中枢神经造成永久性伤害。”
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收紧,那一沓纸张被捏得发皱,萝卜糕的香甜明明前一秒还在舌尖没有消散,他却突然像饮下一杯胆汁一样,只觉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甚至苦得两指手腕都有些不自然的轻颤……
“这也是在仓库里拿的?”
“啊,是啊。”他抿抿有些泛白的嘴唇,将手按在膝上,遏制了这种颤抖,“这应该是勾兑好,贩卖给那些低等小瘾君子的吧。”
“恩,像这种量,和摇头丸的效用是差不多的。”陈晋瞧着他发白的脸色,只以为是身上旧伤新伤叠加起来难受,越发感到心疼,单手揉揉那五颜六色的头发,难得的轻声细语,“对不起啊,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紧抿嘴唇,按下眼底的雾气,狠狠摇了头,转而抬起头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师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你别担心。”说完极快的下车,离开接头的地。
陈霆自己都没有感觉的,他跑的太快太快,急速疯狂的奔跑后突然停下来后,扶着墙都能感受到从喉咙口泛上的血腥味,从脚底蔓延到四肢都是一股苍白无力。
是了。
就是那一刻,他决定即使失去一切,也要把这个毒窝一锅端掉。
这也是日后数百个夜晚,陈晋恨他又心疼不过来的地方。
他师哥说,要好好保护他。
可是他们一明一暗,有些事情实在鞭长莫及。
他说他会好好保护自己,可是那一刻他放弃了自我保护,宁可自折,也要两败俱伤。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即使突然放晴,空气里也还是带着潮湿的味道。
其实他们混黑道的,和警察一样,一年三百六十天全年无休,陈霆也是难得碰上一天无事的,一早睡到十点才被烧饭的阿姨叫醒,问他中午吃什么。
他将将睡醒,揉着发昏的脑袋,随口答了句,“随便。”
转脸去洗漱,对着镜面盯着鸡窝头的自己生生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今天礼拜三。
十哥带阿唯谈生意去了,云姐十点约了美容师,温医生今天伤愈已经去医院上班了,也就是说……
现在……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他急忙一顿囫囵的洗漱,打开衣橱把那件宽大的羽绒服拖出来,突然想到什么侧了点身子将视角挡住,徒手从衣服的暗口袋里掏出几个上次陈晋给的小型窃听器。
“嘶……”不小心碰到了昨夜里他将自己磕伤的手肘,心里一阵烦闷。
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去碰别墅里放着的椰汁,昨夜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还有意识的时候他把自己泡在浴室的冷水里,拿衣服堵住嘴巴强迫自己不去发出声音,那百蚁嗜骨的感觉一直折磨他到半夜。
近乎虚脱的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收拾好浴室一片杂乱,爬回床上睡觉。
如果他再不做反击,只怕最后他会死在十哥给他下的套里。
住在别墅的几日早已摸透各路监视点,规划出一条走死角的路线,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完美的在客厅、书房装好窃听器后,他顺利潜入十哥和云姐的卧房,思考着是把窃听器装到床底下还是床头柜的后面。
“诶,夫人您回来了?”
“是啊,今儿美容师家出了点事儿,临时取消了。”
“您要喝茶吗。”
“给我送到房间里,我要睡一会儿。”
陈霆反应过来急速装好窃听器时,已然来不及退出房间,可是整栋别墅外面又有摄像头和保镖,他不能堂而皇之的越窗出去……
“咯嗒……”
“咯嗒………”
高跟鞋紧而有序砸在楼道上的声音,陈霆急得心跳都堵在嗓子眼。
“啪咔。”一只白皙修长带着一枚鸽子血红宝石的手推开了房门,窈窕腰身府下去,面露疲的脱下高跟鞋换上棉拖。
陈霆将自己轻轻的往床下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挪了挪,心里虽紧张的七上八下,多年练出的宠辱不惊还是让呼吸没在高压下乱了节拍。
云姐脱了外套,准备解开里面旗袍的扣子时突然顿了动作,微蹙眉,转头疑惑的环视了房间……
“咚咚咚。”门外响起女声,“夫人,您要的茶。”
云姐突然放下解开衣服的手,又将脱掉的外套穿起,开了门,淡然道,“这会儿我又不想睡了,去客厅坐会儿,给我拿到客厅吧。”
“诶,是。”
美艳的女人轻轻勾起唇边一抹淡笑,关上了房门。
待听到脚步声走远,陈霆如获大释,几乎是手脚发软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满头冷汗,领子都浸湿了。
真是……
太危险了。
半个小时后。
他整理妥帖,面朝镜子足足做了半分钟的表情管理,才下楼。
云姐盘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几个水晶盘,里面放着才洗好的草莓葡萄,一颗颗都带着晶莹剔透水珠,一杯才沏好的花茶袅袅散着青烟,隔着这层似有若无的雾气,他居然条件反射的避开云姐看过来的眼神,反应过来后暗恨自己做贼心虚,不过半秒他立刻又坦然的将目光望过去,笑道,“云姐,早。”
云姐懒懒的笑了,“真是少见你有空闲的日子,礼拜天睡到九、十点实在很像你们年轻人的作风,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睡到这么晚。”
他憨憨笑了两声。
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给我下的套,不然我能那么晚还睡不了吗。
“夫人,饭做好了,先吃吗?”
“好。”云姐非常优雅的从沙发上起来,路过陈霆面前浅笑柔媚,“一起吃吧,阿霆。”末了加的那句话,暗含淡淡的无奈,“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是谁陪我一起吃饭了。”
陈霆低眉垂眼,并不知道接什么话,心里却莫名建起了高度戒备,都说蛇蝎美人,蛇蝎美人……
纵然很不愿意接受现实……
他其实很多时候他还是愿意去相信,相由心生的……
“你们都下去吧。”云姐一挥手赶走了所有下人,转身去酒架里挑了一瓶小拉菲打开,“你要喝点什么,椰汁吗?你前阵子似乎很喜欢。”
云姐将一瓶未开罐的椰汁放到他面前,陈霆装作无意的将它推开,“那是因为受伤,十哥不给喝酒。”他装作嘴馋的抿抿唇,“云姐,我能和你讨杯酒喝吗?”
云姐瞥他一眼,“现在伤就好了?”
自他从事卧底开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是没有断过的,大多都是上一回的伤没好彻底就添了新伤,什么时候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说是“伤愈。”
“差不多了。”
云姐转身又拿了一只高脚杯,倒了半杯给他,“只准喝这么多。”
“好嘞。”他拿起杯盏率先敬了云姐一杯,“还是云姐疼我。”
女子透过手里握着那只盛着三分之一暗红色液体的杯子,看少年人干净清爽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唇边似有若无的微笑若半开的红莲带着一星半点的危险,“cheers!”
她仰头,红酒一饮而尽。
陈霆有些懵,可来不及多想,云姐已经放下空杯一派坦然的看着他,手中这半杯红酒突然让他感受到一种灼热的热度,隐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可短短的几秒实在让他没有时间思考,他也一口将杯中液体饮尽。
葡萄经过酿造的香醇一下子充溢口腔,如此豪饮并不是喝红酒的方法,以至于率先在舌尖散漫开的并不是酒水中的甘醇,而是浓浓的苦涩……
“云……”这股酒气直直从口腔气势凶猛的冲下食道滑到柴米未进的胃里,再反过来直撞脑门,当他放下杯子的已经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长鸣,眼前已经不自觉的出现幻觉。
当时他喝椰汁,只是其中量少,不过是一夜兴奋未眠……
而今……
“你……”
娇柔妩媚,似幻如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霆居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阿霆。”
那是一场大梦……
毒品对他神经的刺激,是他前所未有体会过的快感,甚至是……
久违的温暖……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参加过学校举办的自行车越野赛,自小跟着父亲和陈晋做体能的他,自是有着优越的胜势。
事实也是如此,比赛开始他一直是遥遥领先的,可惜雨后郊区泥泞路滑,他骑的太快碰到水坑也来不及刹车,一头栽了进去,自行车的前轮生生磕变形,随行的老师赶忙去扶他,让他退出比赛,可是少年气胜的他偏不,一把扛起变形的自行车,一瘸一拐的走向终点。
年幼的他做出这番举动委实让当场的老师家长为之惊叹,纷纷赞扬。可他还是为错失第一名而伤心,还有和父亲打赌的那顿麦当劳。
“William。”父亲捧起他脏兮兮都是泥泞的小脸,毫不嫌弃的亲了下去,“You are the best.”
虽然最后他还是没吃到拿到第一名父亲才会请的麦当劳,但是好在陈晋请他吃了一顿必胜客奖赏他勇气可嘉。
You are the best.
在父亲死后,一切温馨的记忆都被打包入箱挂上锁,尘封在了记忆深处,无论多么困苦都不愿去回忆,毕竟……
那些记忆只会衬得处于人生谷底的他,更加狼狈……
他甚至,从来没有如此淋漓尽致的去享受记忆深处这些残存的碎片带来的快乐。
可就如庄生梦蝶……
醒来后的他,面对的还是残酷冰冷的境况,云姐坐在床边依旧拿着一杯红酒,珍珠水钻装饰的暗红指甲衬这那杯液体,说不出来的高贵典雅。
云姐轻启朱唇,眉眼间透着嘲讽,看向他,“足量高纯度的冰毒,一次成瘾。”
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已经在他脑海里冒出来,第一反应是动了动手脚,发现他并没有被捆绑,而周围是再熟悉不过的卧房,一时间他参不透云姐这句话的意思,只得压抑着心底剧烈的恐惧,装傻道,“云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是卧底?”云姐盯着他,乌黑的瞳仁恍若一把匕首,冒着寒光,好似要破开他的身体将里面的器官走向看得一清二楚。
他身体一僵,垂下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悚。没道理,他一直很小心,怎么会暴露。
云姐迎面丢来三个窃听器,陈晋只感背后一片冰凉,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
“我向来是对气味很敏感的,阿霆你前阵子受伤,身上总是散不去的消毒水味。”云姐轻抿一口红酒,浅浅笑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陈霆突然“扑哧”一笑,将双手背到脑后,眼睛里净是痞子模样,“没错,我是洪兴帮的人,目的当然是杀掉王大可替我们少当家报仇。”
“呵~”云姐嗤笑一声,“你到社团也好久了吧,年纪轻轻毫无背景就能爬到和阿唯差不多的位置,太多机会让你下手了,可你没有。阿霆,不要绕弯子,我们开门见山吧,还是应该叫你,陈警官?哦,这个姓名大概也是假的吧。”
陈霆蹙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云姐啊云姐,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呢。”他爬起来,捂着胸口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勉强有点大佬的气势,“我确实是洪兴帮派来杀王大可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云姐挑眉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人,“哦!”
“我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靠这双手在世上打拼,虽然朱兴给了我口饭吃,却还不是把我当狗驱使。”他迎面将云姐困在双臂之间,俯视怀中人,“这个世道不就是比谁更狠心?王大可能给我比朱兴更多,那你说为什么我不能背叛朱兴?可现在如果我能爬上王大可那个位置,我干嘛还要拼死拼活的给王大可卖命?”
云姐眼睛微眯。
陈霆拿过她指尖的酒杯,单手插进口袋,一半懒散一般痞气,“至于你们在椰汁里给我下东西,想让我我屈服于毒瘾再真正屈服于你们,呵,其实我从十六岁就开始吸毒,即使没有你们的供给,我一样有的吸。”
他的语气阴阳怪调,将自己尽量演得像个神经病,单手拂过云姐的鬓发,落到她的唇上,“我看得出来,你和王大可也不过是相互借暖,你要他的权、他的钱、他的势力庇佑你的家人,而他……”陈霆突然笑得十分讽刺,“居然是真的爱你?”
似乎戳到了心底的事儿,云姐避开他的眼神,陈霆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了点底气。
很好,起码现在抓到了这个女人的软肋,不用被牵着鼻子走。
“你家境很特殊,父亲吸毒母亲赌博,所以你很早就辍学在歌舞厅卖唱,可是那点钱根本不足以支持你们那个病态家庭的支出,哦哦哦,我想起来了。”陈霆微眯眼瞳,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那人脸上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你们家毁于一场大火,父母皆死在里面,然后你就被王大可包养了,你弟弟的病也得到很好的治疗甚至可以去国外读书。”
“你查我。”云姐抬起下巴,一张精致的脸庞露出轻蔑的神色。
陈霆不否认,“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要坐上十哥的位置,总该知道他哪里有弱点吧。”
“告诉我这些,你想做什么。”
“那你给我下这么重计量的冰毒,怀疑我的身份却不告诉王大可,你又想做什么?”
她问他,他又反问回去。
四目相对,暗波流动,冰冷决绝。
“你想和我,做交易!?”笃定又疑惑,他死死盯着云姐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除了一片阴柔的雾气其它什么也看不见。陈霆心里没底,斟酌了下,决定还是打蛇七寸抓住要害,“你弟弟……”
“别想动他。”云姐抬起睫毛,眼神发冷,单手推开他,“你想往上爬,而我想要脱离这里。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
陈霆突然就明白云姐的意思,浅笑着目光里露出三分对权利金钱的欲望,“成交。”
“啪……”
陈霆深呼一口气,死死攥着台球边,心底默念。
十……
紧接着“啪……”一棍子又夹风抽在身后,痛得双腿发软,忍不住屈了一下膝。
十一……
“撑好。”低沉的声音兜头砸下来。
陈霆真是觉得冤得慌。
“你真是行。”陈晋说到气急,狠狠将桌球棍敲在地上,“我和你说过什么。”
陈霆闷哼一声,万分可怜的重复,“小心谨慎,小心谨慎,可是……”
“可是什么。”
好好好,没可是。
他蒙着头撑住台球桌面,集中注意去对抗疼痛。不过是例行汇报工作,他其实犹豫了很久才将差点被云悠然识破身份,并且和云悠然做交易的事情和师兄说了,虽然料到陈晋会大发雷霆但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们这次会在打烊后的台球馆VIP包厢见面,顺手就有桌球棍这么便捷的东西,那玩意抡起来砸在肉上,可不是吃素的。
“和你说过多少次,行事要小心。如果不是我问到云悠然,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出了这档子事儿。”
诶,还真是有这打算……
陈晋看他那一副被说中心事的表情,忍不住又要抡棍子,陈霆赶紧求饶,“我我我哦说了呀,还是和你说了呀。”
“嗙!”
一棍子还是准确无误的咬到他身后,陈霆深低哼一声,呼吸一口,身后火辣辣的,绝对要熟了……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陈晋一手扔掉桌球棍骂道,“你现在一着错,就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瞧势头,陈晋是舍不得再打了,可是也没允许他乱动,他只能尴尬的撑着桌面回话,“其实我也是……”
被逼急了……
如果不是知道十哥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他,还给他下毒瘾,也不会被冲昏头急着想要找出王大可的破绽而在几乎都没怎么用心部署的情况下,安装窃听器。
陈晋等他说下文,半天也没见那人说什么,“是什么?”
“诶呀,是我行事莽撞了。”陈霆闷着声说,“我也没想到云悠然会半路折回来,还发现我身上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我……我真是不小心。”
“不小心能害了你的命。”陈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他低眉顺眼,因为昨晚才洗过头,现在五颜六色的头发炸毛了一样蓬松着。他暗自咬了咬嘴唇,到底是没勇气把染上毒瘾的事情也告诉师兄,以陈晋的性格会立刻中断他的卧底任务。
现在初染毒品,要戒趁早少遭罪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可是……
好不容易和云悠然达成了交易,有机会深入拿到扳倒王大可的罪证,实在是不甘心在这个时候退出。
隐瞒,实在是目前来说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陈晋没理他,继续让他撑着,“云悠然当年的家况很不好,你要知道那场大火偏偏烧死了他那对吸毒又赌博的父母,却留下了她和温晚。”
“难道……”
“没错,但没有证据,警方没有办法指证是她干的。”陈晋接过话,“她混迹黑帮那么多年顺风顺水,把弟弟培养的这么好,不排除年岁见长的她开始厌恶了黑帮的尔虞我诈刀口舔血的生活,想要洗白自己,和温晚过平凡人的生活。”末了浅浅念一句,“她当年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栖身王大可。”
陈霆下意识接了一句,“师兄你好像,很了解云悠然似的。”
陈晋愣了一下,转头伸手戳了他的脑袋,“犯罪心理学学过没有,让你平时多看点书,都念哪儿去了。”
他忍不住撇撇嘴。
咱两说的是两回事儿吧。
“事情不能再拖了,时间越久云悠然就越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那个女人向来很聪明。”
“恩……”陈霆认真琢磨了会儿,“那……”
“让你动了吗。”陈晋威压十足的一声吼,生生将某个刚直起腰的小子吓得又撑回去。
“诶呦师兄,时间宝贵,我们就不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了嘛。”
“浪费?”
陈霆见风使舵,赶紧改口,“不不不不,聆听上司教诲,受益良多,一点也不浪费。”
陈晋坐到台球桌上,一手抬起他的脑袋,消了火后语气听起来多了许多耐心,还是重复了千百次的嘱咐,“有什么情况,立刻和我联系。如果你再有一次发生这种意图隐瞒的情况,我会作为你的上司,强制要求你停止卧底工作。”
他闷闷的,不太开心,还是应下来,“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沉默了半晌,陈晋才问,“能走吗。”
陈霆默默看他一眼,扁扁嘴,“你抡的,你不知道喔。”
陈晋一耸肩,“总有失手的时候。”
陈霆:“……”
他可以申请,换上司么……
要求不高,脾气好不会揍人的那种。
适时陈晋的电话响了,他转身接了没说两句就挂了,转脸对小师弟得意的一笑,“快回去吧,你们老大大概要原地爆炸了。”
啥……?
十哥一脚踹在阿唯的肩头,脑门青筋暴起,“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给我去送死的?”
阿唯撞到沙发,又微微颤颤的爬起来跪好,一地都染着他的血,喉结上下蠕动了几下,还是一个声节都没有发出来。
陈霆顷刻跑过去挡在阿唯的面前,一屈膝也跪了下去,仰着脸十分焦急,“十哥您息怒,阿唯怎么样都是替您和社团着想的,绝对没有外心。”
“呵。”十哥冷笑一声,指着阿唯,吼道,“我养你这么多年都怎么教你做事的,现在一车库的东西被查封还得罪了买家,我就问你两句怎么了,头尾都不知道就要死要活的,真是好出息。”
“这又是怎么了。”云姐蹙眉从楼上下来,高跟鞋咯嗒咯嗒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瞧见一地的血,和血地里跪着的两个人,好看的眉眼顿时发冷,“好端端的,怎么又搞的到处都是血。”低头看了一眼表,“温医生下班回来,瞧见这满地的东西,也不怕吓到人。”
云姐一步步走到十哥面前,双手抱怀,语气不善,“要训人还是要杀人都去社团里,别在家里要打要杀的也不怕弄脏了地方。”
陈霆察言观色,膝行着拉了云姐的衣角,可怜巴巴的喊了句,“云姐。”
半晌,云姐才轻轻叹了口气,“事儿我听说了。大可,你这会儿子有精神头训阿唯,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好好把这事儿善后安抚买家。”转而又道,“你也该好好准备下个月初巨轮上慈善拍卖了,那可是要紧的事儿。”
慈善拍卖会……
陈霆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抬头看了云姐一眼,只见她正好也在看他,一双美眸里暗藏深意。
云姐这番话对十哥似乎很管用,后者听了慢慢平复下来。
“好,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善后。”十哥看了一旁陈霆一眼,“阿霆你跟着他,别再把事越搞越糟。”
陈霆:“是。”
十哥又抚着膝道,“善后的事情,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你们两都***刑堂去。”
阿唯:“是。”
“是……”陈霆在内心默默翻了白眼,怎么最近总是这么容易被流弹伤到。
诶呦,屁股疼……
脑壳也疼。
“慈善会?”陈晋边开车,边拎出一只保温盒给他。
陈霆乐呵呵的接过来,挨打后有好吃的,这是陈晋一贯哄他的定律,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火候很足的冬瓜炖排骨。
“真香。”他边吃边道,“是啊,就是下个礼拜在A-122渡轮上举行的慈善拍卖会,从云悠然那边得到的消息是,这艘船上明面是慈善但是暗下会有毒品、军械等交易,受邀人员有明星大腕、政府要员、企业家,总之各类人都有,现在没有办法确定这些人是否都参与这些交易,等船驶入马六甲,就不属于我们能管辖的了,我想他们应该会选择在船驶入海峡之后才进行交易,这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
“我们到时候会想办法改变行船路线的。”陈晋静默了会儿,才问,“阿霆,你确定你没有瞒我什么?”
叼着排骨的人咀嚼的动作一顿,旋即露出一脸冤枉的样子,“你不相信我,你都那么抽我了,还要我招什么啊。”
“也许,你遗漏了什么。”陈晋把车停在偏僻的角落里,“温晚……”
“恩,他怎么了?”
“上次健身馆的事情结束后,我们的人一直有监视他,有一次录下了他和云悠然争吵的画面。”
他突然觉得身心一冷,提起十二分警觉,“他们说了什么?”
陈晋掏出手机,点开那段影片,看场景是在某个花园,再仔细看,温晚的手上还缠着绷带……
这应该是上个礼拜,云悠然陪温晚去医院换药的时候。
“这……”陈霆往嘴里送了一块冬瓜,“也没声儿啊。”
“我的同事只录下了画面,后来我们注意到他们两个争吵的附近有一个正在替孩子录像的父亲,虽然隔得也很远,但是通过技术科的同事对影像声波做了处理,我们还是从那位父亲的录像里得到了部分录音。”陈晋点下那段录音。
“姐,我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但是……但是我们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行不行,何况……”
“何况什么?”云悠然语气很硬,不复平常对弟弟的那份温言细语,“在我送你去国外的时候就说过,以后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问不要管。”
“姐……”
“行了,听我的,不要问不要管,我不想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可是如果他继续以这样的量服用下去,身体会废掉的。”
“那是他的事。”云悠然的声音说不出的冷酷,像毒蛇的信子。
陈霆一下子就听出他们在讨论什么,忍不住抓紧饭盒,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
“阿晚,你不需要愧疚,你真心为别人着想,别人未必拿真心对你,甚至是在利用你。行了,你就安稳的上你的班,做你的医生……”
这段话没有说到底,声音就变得沙哑含糊不清,想来是后面的声波太微弱了实在无法提取。
“这段录音。”陈晋问他,“你能听出什吗?”
“啊…我啊……”他默默低头啃着排骨,如同嚼蜡,“我想……以云悠然和我合作来看,她……她现在最想弄死的应该是王大可,毕竟只有我上位,王大可死掉,才能确保她去过她想要的日子……”
“她在给王大可下毒?”陈晋顺着他给出的线索做猜想,“慢性的……”
“诶呀哥,这都不一定,万一他们说的和我们想的其实压根不是一会儿事儿呢,就……就别乱猜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月初的慈善晚会。”说完赶紧把没吃完的饭盒塞回陈晋手里,戴上帽子,一溜烟逃出车子,顺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走。
陈晋盯着他留下的半盒没吃完的汤,不禁蹙眉。
躲到无人的地方,他才拄着墙面喘粗气,万虫在骨髓里穿梭嗜咬,差一点……
差一点他在陈晋的面前就伪装不下去了……
他万分难受的掐住自己的喉咙顺着墙面滑下去,不甘心的狠狠拿头锤了墙面,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怒吼,又从声管深处传出嘤嘤的哭腔……
真的不想顺从这种东西,可是……
他微微颤颤的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透明的隔菌袋里,静静包着一些白色粉末,他涨红着眼,狠狠捏住那包东西,手面和脖子上的青筋爆出。
“啊……”用力踹向墙面,半点都没有缓解身体里的痛苦。
恰时,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阿唯。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盯着闪光的屏幕犹豫了好久。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抱歉。”他干干咳了一声,抹掉脖子上的冷汗,药物作用后身体舒畅愉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像装上了满格电池,“刚刚不方便。”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并没有追问,“到社团来,有事做。”
“好,马上到。”他一捋头发,边往街道上走,边向垃圾桶里扔了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冷风骤起……
垃圾桶里透明的隔菌袋动了动,最终被吹落到充满泥泞的角落里。
陈霆浅浅呼了口气,偷偷屈膝缓解站僵了的膝盖,又忍不住扭动了两下肩膀,心底默默埋怨。
这会议开得可真久……
“难道就这样算了?这批货十哥您藏着掖着交给阿唯,他那么年轻怎么能镇得住事儿,现在这笔亏损,您说谁来负责。”三堂堂主拍案而起,一脖子黄金粗链子晃得陈霆眼睛发花。
内心默默数着,第七个人这么逼问了,阵仗看起来颇有要逼宫的趋势啊。
他不禁在心底偷乐。
乱吧,越乱越好。
东郊仓库被缴的事情带来的影响远超过预期,不仅稍微撼动了阿唯在十哥心底的信任,也激起了社团内部的矛盾。
可这一身痛苦,便是再大的情报消息也抵挡不了。目光早已不自觉的微微泛冷,恨意在那一袋袋他迫不得已吃下的毒粉一起,在身体里慢慢发酵。
身体上、心理上……
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长达两个多钟头的唇枪舌战,等会议结束所有人都散了,十哥坐在桌前久久没动身的意思,单手扶额疲累地揉着太阳穴。
他贴心泡了杯茶端过去,喊了句,“十哥。”
十哥浅浅叹了一声,接过那杯茶水,微微抿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整个身体都是放松的状态。
阿唯去处理东区仓库善后的事情了,这次十哥出来身边只带了他,而此刻刚经历完一场棘手的会议,人在疲累的时候是最没有戒备的。
陈霆想到自己一直藏在袖子里防身的匕首,又瞥了眼十哥颈部的大动脉,连一刀下去的角度,血喷涌而出溅起的高度都记算了一下,可最终他只是微微握紧了双手,乖巧地垂首站在十哥身后。
时刻都记得,父亲、兄长甚至现在连他自己都是向警徽发誓永生效忠的人,罪人……
应该由法律来批判。
虽然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杀了这个人。
“阿霆啊。”
“恩?”
“我十几岁就吃这口饭,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天面对这帮子老顽固居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我想我大概是老了。”
陈霆笑道,“您说那里的话,您正当壮年,我们这些小辈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们学习呢。”
十哥赞赏的看他一眼,“你啊,救过我两次,本来我一直把阿唯当做继承人培养,可是最近他太让我失望。”
“这事儿,阿唯哥也不想的。”他斟酌着词说话,既要宽慰十哥也不去否定阿唯在这件事儿里的错处。
“是啊,毕竟……”十哥目光轻轻扫过茶杯落到陈霆的脸上,“他是被人下套了。”
心底突然有种下坠的感觉,像是从九霄至上坠入盆地
王大可射过来的目光几乎有一种穿透的力度,他强撑着笑,“您什么意思。”
“阿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他的行事作风我是知道的。”十哥站起身,手里还捧着那杯茶,“阿霆……,不,我该叫你。”
气氛陡然降到冰点,唯那一字一句传过来甚有力度。
“陈警官。”
“十哥您说什么呀。”他低头,脑子里飞速盘算王大可说这话的用意,哑着嗓子,“我怎么听不懂。”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温晚早年在美国实习过,贝鲁街1121号。”
话音未落,陈霆掏出腰间配枪抵住十哥的脑袋,他知道这个做法是不打自招,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戏确实已经演不下去了,贝鲁街1121号是一所大医院,他的母亲就是在那里过世的。
他心底瞬间反应过来,难怪云姐会……
“年轻人。”十哥评价,“真是沉不住气。”
顷刻阿唯带着一帮人从暗处冲出来,个个持枪,瞬间将他围死在圈里,人数之多,枪口之多,须臾就能把人射成马蜂窝。
今日这场身份暴露实在是出乎意料,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和陈晋做任何报备,现下看来求救也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他能插翅飞出去。
“不准动。”他的枪头离王大可不过半寸,比起子弹穿透人脑袋的速度,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死也可以拉个垫背的。
十哥显然没有听他的,端着茶杯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又坐下了,神态安然到像是在和他聊家常,“你们在东郊仓库里,收获颇多吧。”
陈霆死死盯着他,手心里渐渐泛出冷汗。
“阿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十哥将双手叠交在膝盖上,“你确实很聪明、也很能干,还救过我两次。我就想啊,天赐我这么得力的助手,可是我这个人天生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不过你也是帮了我大忙。”
不好的念头猛地上涌,如果身份早被怀疑,那么他传递的那些情报里,真真假假……
“你利用我……”
讶然之余更多的是惊悚,心底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突然觉得这卧底当得无比可笑,一直以为自己是插入敌人心脏的刀,而今才明白不过是对方握在手底反侦察的棋子。
“放下枪,在你尚有价值时,我还不想杀你。”
“呵。”冷哼一声,眼底泛红,身体里那种磨人的感觉丝丝缕缕从骨缝里钻出来带得整个手臂都有些抖。
抱着鱼死网破之心,陈霆扣动扳机,却……
空枪?
没有子弹?
怎么会……
这把枪他向来不离身,除非……
别墅打扫的阿姨……?
“砰!”阿唯一枪打在他左腿上,整个人受力摔下去。
陈霆反脚踹飞阿唯手里的枪,强撑着甩手抡过一拳。周遭的人早已子弹上膛,十哥却摆了手势让人不准射击,饶有趣味的看他们两个抱成团赤手空拳的打,两个人都伤了腿,同病相怜之余也算势均力敌。
陈霆甩手抡过一个花瓶冲阿唯脑袋上砸下去,阿唯伸出臂膀格挡卡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他整个人一百八十度抡摔在地上,抬起脚冲腹部就踹了下去。陈霆滚身躲过,甩腿踹到阿唯腿部受伤的地方累得整个人都重心不稳摔下去,骑在阿唯身上,一拳打向人额角。阿唯扯住他手腕,翻身便将他压在身底下,从身后掏出另一把备枪抵在他脑门上,一张冰冷的脸显得无比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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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霆盯着那把枪瞬间停了动作,喘着粗气,缓缓举起双手。
如此明显的优劣情势之下,陈霆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可转念一想最坏的打算又能如何,不过是今天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啪!”阿唯反手用枪柄敲在他肩胛骨上,连着一脚踹到他膝弯,这疼震得他脑仁疼,整个身体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就算我不杀你,你说就你这副身子还能撑到几时?”
“哼!”他啐了一句,“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你觉得你还能逍遥多久。”
十哥一手将他的脸掰起来,眼底寒光可见,“我曾真心想栽培过你,可你真让我失望,这一生我讨厌别人背叛。”
这话听得他万分刺耳,若是他真的得到了王大可的信任,怎么会这么久了,还要靠下毒瘾这样卑劣的方法来牵制。
他牵扯出难看的笑容,满脸的讽刺。
“把他拖到笼子里,森蚺也好久没有吃大餐了。”
“是。”
王大可杀心已起。
他想他可能真的得交代在这儿了。
就像之前他把小南扔进牢笼一样,今日不过换做他为鱼肉任人宰割。
唯一庆幸的是,腿上虽中了一枪还不妨碍其它活动能力,这是被拖到蛇笼里躲过第一下蛇嘴袭过来的獠牙时所感叹的。
那是往后一年、两年乃至七八年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血腥场面。
人兽相搏,他是在毒瘾发作几近疯狂的情况下,蛇口逃生。
袖口里那把刀在做卧底前,学校的最严厉的近身搏斗老师反复和他们强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还给他们介绍了各种藏暗器的方法,期末的时候一个个都要上场真枪实弹的演练,若是演练的不好,那老师就会一脚踹上去,这门科给不及格也就罢了,还要限时负重八千米、蛙跳、平板撑。
很不幸,他就尝过那些惨绝人寰的责罚。
死里逃生后真心感谢那老师的严厉,确确实实救了他的性命。
三天之后一小厮进地下室,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吓得尖叫着,连滚带爬跑出去。
已经凝固的血挂在那朱砂般赤红的眼珠子下,这是最开始他躲过巨蟒攻击,骑在它脖子上抽出袖中军刀戳的,蛇头已经和身体几近分离,森森冒出白骨,蛇身七寸处环着八寸长六厘米深的口子,蛇胆内脏混着污血四溢……
而他了无声息的靠在牢笼一角,蜷缩着,全身都在颤抖,手臂上生生被他自己咬出许多血印,腹部和腿上有血水凝结的窟窿,脸色惨白如才晾晒好的薄纸。
人血蛇血混在一起淌了满地,湿湿的,大多都凝固了。
整个地下室都滞待着一股可怖、渗人、死寂腐朽的气味。
“咯嗒咯嗒”高跟鞋踩在冰冷地板砖上,像是死神拿着镰刀飘然而来,越来越近……
他低垂着头,双眼一片幽深,掩藏在残破衣袖下的手,缓缓握住了那柄杀蛇取胆的刀刃……
云姐站在笼子前半米不到的地方,身披一件白狐狸毛的大麾,耳畔的红宝石坠子逆光晕着一层光辉。
陈霆眯着眼瞧了,越发觉得与那腥红的蛇眼相似。
“云姐……”他扯了唇角,苍白沙哑,“好心计啊。”
“我看你过的,也不错嘛。”云姐绕着笼子走了一圈,白皙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铁柱,食指上的戒指与其撞出“叮叮叮”的脆响,淡然道,“这么凶猛的蛇都能死在你手底下,看来你的命真是硬。”
“云姐说笑了,若不是云姐庇护,我还真不会沦落到要蛇口逃生的境地。”
“你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能怪得了谁。你啊,不是早该死了吗。”
浅浅的一句话,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猛然来了精神,扣住牢笼铁柱,满手心生寒,“你说什么。”
云姐侧脸瞅他,略弯腰,“知道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残喘到为你父亲报仇雪恨那天吗?阿霆,我们背后的那个组织远远大过你的想象,想要灭掉它,不从内而外是不可能的。”
陈霆趁她俯身说话,算准角度,抽出袖中短刃,寒光乍现顷刻便架在云姐的脖子上,皮肤与刀口相触的地方,隐约有血水溢出。
云姐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刺激得他鼻尖微痒,骨头缝里那种骇人的痛苦丝丝缕缕的又往外钻。
厉声问,“你还知道什么。”
云姐并不理会他,视作脖颈那柄匕首若无物。
咬了腮帮子,强打起精神,“我知道过两日便是慈善晚会,现在全社团必然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相关事宜,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走。”
“你真以为你能走得掉?”云姐侧过头,即使整张脸都陷在黑暗里,唇角流淌出的笑容也暗暗发着红光,尖细如蛇类的獠牙。
他突然觉得脑子昏沉,全身乏力,渐渐连刀子也握不住,“你……”
云姐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你可真是单纯的可爱。”
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他想过如果自己这么死了也好,可以见到爸爸和妈妈,应该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惜命运于他向来残酷,这点小事都不能如愿的……
这个残破非常的身体,是被深入骨髓的毒瘾生生逼迫醒的。醒后的他全无自由,双手、脖子都被铁圈拴着,锁链另一条固定在墙上,能活动的范围不过寥寥半米。低吼撕扯的声音引来几个大汉,迎头就甩来一巴掌,渐渐觉得他嘶吼状态不对,其中一个带胡子的大汉吩咐,“去拿两包来。”
顷刻有人递来两包白粉,大汉捏着他的嘴直接灌了下去,呛了两口后,就陷身入一片翻天覆地的梦幻和欢愉,可谓醉生梦死。
再醒来的时候,神志算是清醒了些,打量完自己被关押的地方心底更是冷了一层。
墙壁上叮叮当当的挂的那些东西,混了黑帮这么多年他是知道的。社团对外宣称是海贸公司掌管大大小小的歌舞厅,甚至染指一些商业公司,明面暗地里都有正经和不正经的交易。
那些肮脏的交易里,有像茶馆那样养着一群偷渡过来或者是穷人家买来的漂亮女孩子,也有像馆厅那样的地方,养着一些男生女相的少年,而这个布满牢笼和刑拘的地方,就是对人进行身体和精神上折磨,使人服从听话。
能够知道的是,现在的他没有死的危险,却很有可能连这个牢笼都没有出去就生不如死。
为什么不要他的命?
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很久,还没想出个头就先迎来了一顿鞭子,乱中有序,每一鞭都极其刁钻的打在身上本就因为缺少料理而难以愈合的伤口上,撕拉开旧伤,几乎是鞭鞭见血。
看来是在给他下马威了。
他生生含着嗓子眼里的那口腥甜,尽量装作顺从的样子,这个节骨眼反抗这些彪悍的打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如攒点力气再做谋算。
连续两天,每天都有人给他清理伤口、喂药,但是偏偏不让他安生,随之而来的还有入骨入髓的折磨,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他渐渐懂了,王大可想要他死,毕竟弃子无用。可云悠然要他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明显是他对于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死不得。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份已经败露的他……
到底还能有什么价值?
第六天,来给他清理伤口的人换了一个,眉眼隽秀,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整个人都恍若陷入一种白闪闪的晕圈里,与这黑暗腐烂的气氛格格不入。
温晚……
陈霆真是感叹,本想着是从这个人的身上探取点什么,而倒头却要承他相救。可如今看来,温晚能进这种肮脏的地牢里,他知道的却如陈晋所说,必然不算少。
他装傻道,“温医生真是心善,我都这样了,也就只有你来看我。”
温晚淡淡回了四个字,“医者仁心。”
“当真?”陈霆笑了,摇摇头,满口的血腥味,“医者,未必仁心。”
温晚轻轻叹了口气,黑瞳如夜,也有湖水般的透然,“血浓于水,我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温晚不置可否,只道,“你故意和我结交,不也是为了利用我探取更多的东西吗。”
他蹙眉,嗤笑,“我是警察,难道你真的觉得云悠然他们干的事,就是开开歌舞厅卖卖酒水饮料这么简单?”
温晚突然静默了,垂着眼,不辨喜怒,只是有条有理的往他手臂上涂消炎药,清理他脖子后的伤口时,温晚从口袋拿出一只卡子,卡住他脑袋后过长的头发,再拿出生理盐水清理伤口。
这简单的工作之后,温晚边收拾东西边声音低哑的说,“所有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和阿姐最初的愿望到如今都只是好好的活着。陈警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生来就有宽裕温暖的家庭。”
温晚走后,陈霆伸手从脑袋后取下那个黑夹子攥在手里。
被困的第七天,他逮住机会,开锁、砸晕看守的大汉,可他明显低估了这片看守的势力。
云悠然显然是花了力气囚禁他的,失算之下牢笼尚没出,他再次被围的插翅难飞。
“啪!”一耳光批头而下,他被打的半张脸都肿起来,声未歇下一巴掌又甩上来,直接嘴角撕裂,吐出半口血。
“逃?再逃?”被他砸晕的大汉满肚子火气,连甩巴掌带脚踹,“你个****,敢打老子。”抓起一边的棍子,“哐哐哐”几下砸在背上。
“我告诉你,云姐说了,你要是逃跑,打死留个全尸就行,****的,你以为老子想天天搁这儿看****脸?”
他还是那样被吊着,铁链哗啦啦的甩动,整个身体也如一张薄纸一样,不知道哪一棍子下来,这张纸就能破了。
原来,生门既是死门。
明知他逃不出去,所以才给卡子,要他败露,要他死。
真是傻,怎么能真的相信……
医者,仁心……
打到最后,毒瘾又从身体里钻出来,整个身子痉挛,神志不清的到只能听见一棍一棍砸到身上的声音。
内外交加的痛苦,犹若置身于炭火之上慢烤,煎熬程度让他恨不得能一头撞死,不过晕死过去前,好像在一片细细密密的尘埃里,看见有人破门而入,那姿态宛若神祇。
后来在救护车上短暂昏迷的空子里,他都以为那只是痴幻,醒来后依旧要面对腐烂生锈的地牢,过求生难死的日子。
陈晋接到电话,确定人已经救到,转身继续举着酒杯优雅的穿梭在这场慈善晚会里。
云悠然和王大可利用陈霆故意传达错误信息,渡轮的慈善晚只是个烟雾弹,王大可他们这些黑道大佬真正聚首的地方,是位于一所海边名为华顿酒店顶层高级会所进行的这场慈善拍卖晚会。
这条消息还是牺牲了一个线人得到的,为了确保敌方被迷惑,警方兵分两路,一行人大摇大摆上了渡轮,然后真正的主力全都放进了华顿酒店。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
陈晋抬手瞥了一眼表,慈善晚会在六点钟开始,目前这个酒店每一处的风吹草动都应该已在掌握中。
如何不动声色的让这个黑帮地盘陷入警方掌控,准确无误掐住每一处命门,陈晋在布防方案上着实费了很多力气,前两天几乎没合眼。
翁已备好,只差请君来入。
陈霆失去联络一度让他很揪心,却也知紧要关头实在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局势。
结合当时的线索,得出的结论让他心惊又无奈,陈霆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已暴露,不得已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必须改变,在王大可他们的套中下套,速战速决。
如今终于找到失踪整整十天的陈霆……
万幸……
还活着。
陈晋假冒海外大鳄的身份与慈善会的人周旋,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用他们的关系运输违禁物品,实在是便利。这场宴会进场的人都带着面具,若不真的心怀鬼胎,何必如此故弄玄虚。他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探虚实,得出的情报是,大仓库里藏着小仓库,里面有大批军火和毒品。
陈晋轻轻晃着手里的红酒,坐在慈善晚会一角的沙发里,耐心等着时间催熟这场罪恶。
“好久不见。”一套深紫鱼尾长裙勾勒出女子完美的身姿,头上的纱网帽挡住了半张脸,卷睫黑瞳,唇边淌开的笑容嫣然妩媚。这个女子举着红酒,半个身子都隐在半昏暗的灯光里。
没有半点惊讶,陈晋提上嘴角,三分不桀,举起酒杯和身边的人轻轻碰在一起,脆声叮铃淹没在优美的圆舞曲里,好似湖水初澜,顷刻湮灭。
“真是好久不见。”
云悠然抿了一口红酒,目视前方又忍不住把目光转过来,可灼热之后平静的像是一滩水,“六年了,见你一面,可真难。”
陈晋看向她,这张面容褪去少年的青涩已如秋后的葡萄般滋味饱满,不管过了多久,再次见到她,耳边依旧回响着当年老师的话伴着棍棒砸下的声音,字字句句经久不衰的烙在心口。
‘你是警察,她是杀人犯,你们不可能。陈晋你别脑子不清醒,给我干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陈晋轻抿了口酒,平视前方,深瞳如海。
“当年不告而别,可想过今天……”
他说,“没有。”
短暂的沉寂,云悠然换了话题,“今天的拍卖会很热闹,我想你肯定收获颇丰。”
“几年不见,云晚也长大了。”他不轻不重的说。
云悠然不动声色,轻轻接了下句,“你师弟不一样厉害,死里逃生,还做了警察。”
营救和追捕是同时进行的,陈晋确定消息不会走漏,起码在这场请君入瓮的行动结束之前,云悠然会一直以为陈霆被她攥在手里,成为威胁警方的,或者是威胁他的……
最后一个王牌。
陈晋放下酒杯,将双手交叠在膝上,已生阴冷,“当年的事,你果然知情。”
“知情又如何,我也不过是在那把火烧烧起来前两分钟才知道的暗杀令,就算告诉你,你来得及去救人?”云悠然侧过身去,半张脸隐在暗光里,看不清眼底点点的闪光。陈晋连眼皮都不曾颤动,一声女声自嘲的浅笑在耳畔荡开。
云悠然又坐回去,“陈霆在我手里。”
“你想如何。”
“本来如果你们乖乖的上套都去A-122渡轮我可以省很多事情,可既然你来了,这楼里楼外必然都下了大网,我要求不多,我要全身而退。”
“王大可这些年的生意大大小小你都参与,你觉得……”陈霆微微侧首,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过眼前那一群群优雅又丑陋的人影,“你真的能全身而退?”
“一日堕入泥潭便终身不洁?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过境迁。”
像是一句叹息,说话的人却无半点感慨的意思,恍若一切被时间改变的东西,都不足以叫人讶然。
瞥一眼时钟,六点差不多了,陈晋理理襟口,站起来,向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面部线条紧绷。
多少年前初遇的景象,在此重叠。
当年又有多少没有说出口的话,历经时间的洗礼,此刻也已显得毫无意义。
身份,云泥之别。
你我,再无痴望。
舞会后,拍卖会如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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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4: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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