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不平(父子 古风 大虐丨文。笔。渣。) -> 正文阅读 |
[潇湘溪苑]【原创】不平(父子 古风 大虐丨文。笔。渣。)[第3页] |
作者:崧云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一日前。 姜维楚安静地躺着,如蝶翼的长睫低垂着不再抖动,气若游丝的胸口静默着不复起伏。凌乱的刘海被剧烈的疼痛被打湿了,一缕缕服帖地粘连在额头上。 “维楚,在我眼中,你永远是这世上最高贵的皇子……”几与玉石同色的手指轻颤着,将维楚柔软的碎发悉数打理整齐:“放出消息,姜国使者姜维楚,陨于岳营。” “是。” 岳羽祁眼眶通红:维楚,你放心。如你所愿,我定当拼尽全力,为你报仇。 …… 正当岳羽祁已然绝望,并打算依照维楚遗愿向姜鹏复仇之时,姜维楚的手指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 岳羽祁愣怔片刻,忽然就笑了,他一下子想了起来,洛枫! 原来,维楚虽服下毒性极烈的尘湮,一心求死。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年前在岳国,岳羽祁曾经偷偷给他喂下可解百毒,通经脉的灵丹洛枫——想不到当初的无心之举,此刻竟真的成了维楚的救命稻草。 岳羽祁喜上眉梢,“维楚……你有救了……” 次日。 “王爷当真料事如神!消息一出,姜国果然便有动作!敌军正由皇帝率领着,日夜兼程地赶路,约莫两个时辰便到。”侍卫翼风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掩不住的胜券在握。 “什么!你是说,姜鹏他竟亲自来了?”岳羽祁拍案而起,惊奇不已。 “是。”翼风嘴角轻扬,“还好我军早有准备,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岳羽祁看了看一旁仍在昏睡的维楚,脸色有些难看:“呵,翼风此言差矣。一国皇帝亲自领军,此事怎能善了!” 见面前之人仍是茫然,岳羽祁复道:“我问你,姜鹏麾下军队几何?” 翼风掐指一算,脸色忽变。 “本王之前预计的姜军数量,又是几何?”岳羽祁咄咄逼人。 翼风涨红脸支吾着不愿回答,兀自嘴硬:“可王爷,咱们岳军的人数也,也是一点不少啊......” “不致输,那是自然。可若想覆没姜军,那便不那么容易了。”尾音渐弱,岳羽祁沉吟:“姜鹏他竟能识破本王计划么?倾全军之力讨伐我军,着实有趣之极......” 而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备战。” 基于这么多年的了解,若说姜鹏是因为心疼最不得宠的维楚而主动出兵,岳羽祁是一点也不信。可……若非如此,又为那般?此次他刻意隐藏实力,遂令后援部队一直隐在暗处,断断没有被察觉的可能……岳羽祁心下疑云重重。 揣摩着方才的密报,岳羽祁心下蓦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思忖片刻,命医师给配置出一味不致伤身,却可假死一日的药丸,给毫不知情的维楚喂下,打算将计就计…… 而后,姜鹏的表现大出岳羽祁所料,也令他看到了为人父的一片真心。几经踌躇,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生无所恋的维楚苦了十几年,有权利把握这一个拥有父爱的最后机会。 于是他放走了姜鹏,并派人一路追踪情况,以防维楚再有不测。 “或许,这都是天意吧。”姜军绝尘而去,空留一片静寂。俊美无双的男子抖开折扇,摇头叹道,心下却有释然油然而生:经此一劫,愿父子二人可以重新来过。 |
亲爱的们~卤煮有件很重要的事准备,今晚停更,万分抱歉! |
最近真是忙,静不下心来好好更文...本来昨晚是周末,想更一些的,后来又有事耽搁了... 亲们对不起,楼主承诺不弃文,只要闲了就立即开更... 谢谢你们的支持:) |
这块糖发得可还满意?(?????)? ~~ |
“安儿,这么好的孩子,便多留在我身边些时日吧.......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姜鹏深陷绝望之中,不能自拔。如此自顾自地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指尖一湿,似有滚烫的泪水滴了上来。 他难以置信地垂下头去: “维儿……?是你吗……是你醒了吗!父皇知道你从来不会不听话,父皇不怪你了,醒醒,快醒来!”姜鹏不敢使力,轻轻摇晃着怀中单薄得厉害的人儿。 然而维楚双眼紧闭,神情无悲无喜,哪里有半分醒转的痕迹?姜鹏看着手上逐渐干涸的泪滴惨淡苦笑。奇痛哽在心头,迫使他抬起眼来,半刻不敢再看。 龙辇内掀起一阵极长久的静默。长久到姜鹏都确定,定是自己相思成狂,现了幻觉。 直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打破了沉寂—— “爹……爹。”姜维楚呢喃了一句,缓缓抬眼,与姜鹏产生了平生中难得的对视,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写满了迷茫。 环顾四周,这样极尽华贵的地方,生前还真没机会好好看过呢……看来,自己的确已然死了。 死后,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可以安静地休息,不用劳碌奔波,还有父亲的陪伴。可娘亲呢?娘亲她在哪里? 维楚不安地唤了两声娘,眼睛半闭半睁着,眯成一条纤长的细线,任凭怎样努力也睁不开。 “太医!传太医!” “皇上,姜公子已性命无虞……奇迹,真是奇迹!” “混账,要称皇子!不过……此言当真?好!好!好!” 耳边隐约响起莫名其妙的对话,维楚脑中混沌分辨不清,烦躁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吃吃笑起来……真是一群傻瓜,我明明已经服下最烈的毒,怎么还想着救? “维儿,你笑什么?”姜鹏见维楚的神情安宁中透着阴鸷,瞧得人脊背生寒,抬手捋顺儿子头顶又有些散乱的头发,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这般语气,在向来敏感的维楚耳中听来,却已无异于暗含隐怒的诘问。本能操控下,他已怯怯挣扎起身,不想手臂一软重心一歪,险些重重摔在地上。 姜鹏眼疾手快,在人落地前一把捞了起来。他连忙按住臂弯里手脚仍在扑腾的儿子,强行倒转过那颀长却又极瘦弱的身子,心有余悸地在他身后唯一算得上有肉的地方轻轻落了两掌,佯怒道: “休得胡闹。” 维楚畏惧地一缩身子,终于安安静静不敢动了。抓着姜鹏衣角的手有些汗湿,眼睛也条件反射地阖紧了,他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接下来的惩罚。 姜鹏难得地心细了一回,察觉到了怀中人细微的颤抖,不免一阵懊丧: 怎么又凶儿子了呢…… 只犹豫了一下,温暖的大手已经抚上维楚瘦得硌手的手背,一下一下拍着,耐心地哄了起来。 余毒未消的维楚满心糊涂搞不清状况。他先是不满地嘤咛了一声,而后小猴子似的更紧地攀在姜鹏身上,“爹爹,你终于肯抱抱我了!嘻,真暖和。”言谈举止,竟又纯净得似个偷到糖吃的小孩子。 失而复得的孩子,无论怎么顽皮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姜鹏整颗心简直融化成了温热黏腻的糖水:“噢噢,不怕不怕,好孩子,爹爹才不舍得打!” 维楚被这久违的温存搅得眼眶一酸,不知怎地忽然低低抽噎起来,小脸转瞬哭得花了,写满了委屈。 “维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爹爹打疼了吗?哎呦,可心疼死爹爹了……”姜鹏顺着维楚的称呼,一口一个爹作为自称,竟叫得如此顺遂。 维楚不答,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更为厉害。这种哭不比他人带着伤痛的歇斯底里,就算是抽噎也几乎沦为无声,只为瞧见的人平添几分心疼。 姜鹏不知所措,心里疼得几乎教他难以忍受。他忽然想起维楚身上似乎还带着临行前自己赐的伤,连声暗骂自己竟这般糊涂,跟着便手忙脚乱试着揭起维楚衣服看一看。 “唔,爹爹……”感觉到姜鹏的动作,维楚本就哭得潮红的脸庞更像泼上了红墨,连带着耳根儿都发烫了…… “爹爹!别,别……孩儿虽然已经死了……您——”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姜鹏已一巴掌狠狠盖了上来! “瞎说什么?再敢提死,我定要打肿你屁股!听到没有?!嗯?” 维楚被打得猛地向前一冲,紧接着又被姜鹏拉回膝上,在左边相同的位置补上了力道不减的重重一下:“答话!” “本来就是嘛……” 身后火烧一样得疼。维楚头朝下伏在姜鹏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自不甘心地嘟囔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意识到什么,连忙伸手轻轻搭在身后发热的两处,也不敢使力揉,只低垂了头讷讷答: “孩儿知错啦,爹爹不要打……” 姜鹏被这前所未有的软糯糯声调气笑了,嘴角在幼子看不到的地方咧到了天上。 他不放心维楚的伤,轻轻拍拍他手背:“咳,手拿开。” 维楚闻言,一张脸纠结得皱成一团,松松地把手移开了一些儿,却依然悄悄护着,带了点明显的讨好意味道:“孩儿再不敢提……“那个”了,爹爹若要罚,就轻一点吧……维儿好疼的。”说到“死”时,忙及时避了过去。说到“罚”字,身后明显一紧,夹紧了双腿似乎想缩进地里。 姜鹏有心逗弄,刻意保持沉默,严肃地拎着那双瘦削的手腕反背在维楚后腰处,用左手制住,右手便去除那包裹严实的衣服。 维楚这下终于一动不敢动了,除去一开始不安地扭了下小腿,他连呼吸都尽量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姜鹏,为自己赚得更多惩戒。 姜鹏沉默了。他从不知儿子竟这般畏疼,也愈发猜不透自己在儿子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 怕弄疼儿子,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竟花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把那庄重的乌龙丧服脱到只剩一条亵裤。而维楚经过这一场折腾,精神早撑不下去,不知不觉便伏在父亲膝头沉沉睡去。 姜鹏唤了两声不问回应,才发现儿子不知何时已安然入梦,宠溺地轻刮了下那高挺的鼻梁,擦擦额角的汗水,这才终于得空细细打量。 他本拟看到一双精瘦有力的腿,入眼却满是伤痕累累。 经年累月的凌虐和重压之下,维楚两条细腿上哪还有半点好肉?新伤累旧伤,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最为显眼的还是膝头的两片深色淤块,显然是长期保持跪姿所致。 十几年来,维楚在自己眼前不要提坐,又有几次敢站着? 姜鹏的手开始难以抑制地抖起来,他已不知该如何自处——明知接下来的景象可能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却必须强迫自己去看。 去接受。 停顿片刻,他紧皱着眉头,一点点脱去维楚亵裤。 ================================= 之前码的~放出来了 |
不出姜鹏所料,维楚由胫至腰的地方,布满了青青重叠的伤痕。其中有板痕,但更多的,还是累累鞭痕。 他抖着指尖,不自禁轻抚那一道道痕迹,却忽然停住了......板痕和鞭痕,全是自己狠心罚的,可是幼子腿上那三道刀伤,却又从何而来? 姜鹏一口气哽在喉头,眼角终于落下一行热泪,他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一场行刺。 因着维楚的得力帮助,太子在政事上走得不至那么跌跌撞撞了,就连姜鹏也轻松了不少,便命内臣安排了一次盛夏出游——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把姜维楚带上。 微风习习,沉醉于花香鸟鸣中的姜鹏那时候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姜维楚的陪伴。为人君父的威严强迫他硬起心肠不留一丝缝隙地想着,自己不过,是想把那小畜生好好折磨一番,物尽其用罢了。 却不知而今再想起来,姜鹏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让维楚歇一歇?哪怕是唯一的一次...... 若是他没有跟来,便不会赤手空拳,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那狠戾的刀。 姜鹏闭上眼,便忆起维楚奋不顾身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触感;姜鹏睁开眼,却看到维楚满面急切的神色犹在眼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父亲!”犹在耳边。 几道寒芒闪过,血花飞溅,染红了姜鹏的发。姜鹏哪受过如此待遇? “放开朕!”姜鹏只觉无比耻辱,挣扎着要起来,却不知道维楚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将他包在身下,按在地上,不给刺客半点触到他的机会。 “畜生你大胆!来人啊!” 御卫终于醒过神来,冲上前来几下子将刺客扎成了血窟窿。 姜鹏松了口气,便感觉身后一沉,却是重伤的维楚见他无碍,终于晕了过去。 |
姜鹏扬起脸颊,本能地想要把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倒流回去。他苦笑着揣测,若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臣子侍卫替他捱下刀子,自己就算不流露出感动,也总会大大打赏一番罢。 然而自己当时是怎么对那孩子的?护驾不力,抗旨不尊,险些令皇帝九五之尊蒙羞......要命的罪名定下来,直把维楚的重伤之躯压得似乎再也不起来。 面对救了自己一命的亲子,姜鹏没有半分怜惜,只沉吟着问量刑官,每一条都足够将他杖毙了吧?然后冷淡地甩袖走了,临行前扔下一句,重责一百,不许治伤。总之,是个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其实哪里还用罚?自受伤之后,维楚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勉力爬起来运功疗伤,便没有受过任何医治。再这样下去,不消几日,没有受过有效处理的伤口怕是也要将他拖累致死了。 都说皇室没有亲情,然而姜鹏此举仍是震惊朝野,好在维楚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子,是以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最后竟还是太子念着自己离不开维楚的帮助,勉强开口在父亲面前求了情。 姜鹏下令为维楚疗伤,待得他可以下地,便拉到自己宫殿门前冰凉的白玉地面之上,在来往的宫人面前重重罚了一百下廷杖。 维楚重伤初愈,又不能运功抵御,唱诺之数放过三十,身后便破了皮,待得第三十一下重击下来,便有血迹星星点点渗出了中衣。 姜鹏坐在点了炉火的屋子里,面颊被熏得微红,他看着冬日里的雪花儿忽然飘了一地,不禁忽然嫌那滚烫的血尤为刺眼,于是喊住了施刑人,教他们将刑法移至其他地方,不要碍了自己的眼。 还不至于不省人事的维楚抬起头,眼中有晶莹的泪水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一字一句缓缓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救你一命却要受罚?为什么你还是对我没有半点怜惜?为什么你连罚我都觉得不屑一顾了...... 姜鹏恰好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与那小兽般受伤的双眼对视了一刻。他心下蓦然一顿,有莫名的意绪涌了上来。于是叹了口气,唤来贴身太监耳语道:“将那护心丸喂了他吧。” 姜鹏现在想来,醒悟自己恐怕是在那时,便已经心软了。 可是他太过骄傲,太过刚愎自用,以至于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是以待维楚熬过大劫,他没有半分优待,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凌虐了...... |
太医再进得帐来,便见姜鹏的怀里躺着个孩子,倒将这一代君王衬得十分温柔。 他心下暗叹,素闻小公子最不得父亲宠爱,长到快加冠了却连个王子之名都还没有,如今命都去了大半,却忽然这般受宠,当真是命运弄人。 于是更提起十二分精神,打算尽力为这孩子医治。 半是睡着半是昏着的维楚乖得像只小猫儿,任姜鹏与大夫怎么折腾也没有反抗。 只是当太医的手触上他的腰带,一向乖觉的维楚却忽然挣扎起来。姜鹏还道是儿子醒了,低头一看,却见他眉峰紧蹙,睫毛小扇子似的闭着,又哪里有半分醒转的意思? 于是柔声细气附身在他耳边道:“维儿乖,爹爹给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唔......不要!不要!”维楚听了,却伸手将那带子警觉地握得更紧了,小嘴嘟着,细听,竟是在孩子气地念叨着爹爹讨厌。 姜鹏哪里见过儿子这幅样子?他没有半分怪罪维楚失礼的意思,却只觉整颗心都要融化了。转念间又有些懊丧,早知道刚才就不帮他重新著裤了,反正太医也是要看的,怕什么...... 然而世上哪有后悔药卖?两个长辈却是对着个昏迷的少年没了主意。 僵了一会儿,太医鞠了一躬,斟酌着开口:“皇上,您说维楚皇子身后的伤尚未愈合,臣若是不检视一番,想是没办法医治啊......” 姜鹏听得心下焦急,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孩子,难道又要为了这般愚蠢的原因再度涉险么?思忖片刻,他将维楚往怀抱外推了一推,尽量使自己的嗓音听来十分冷冽,这才板脸呵斥道: “小畜生快松手!” 昏迷中的维楚听了这话,身子便是不可抑制地一抖,没有了清醒时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此刻的少年更显得十分清冷无助。 姜鹏心里一疼,接下来的话几乎就骂不出去,然而性命比天大,见终于有了效果,他乘胜追击: “怎么?为父罚不得你么?” 维楚呜咽一声,缓缓松了手。 任姜鹏也想不到自己在孩子心中积威已如此之深,他抬手奖励似的抚了抚维楚的发顶以示安慰。心里更笃定了待维楚伤好之后,便要将他捧在手心宠上一辈子的念头。 |
太医向来都是为皇家问诊行医,哪里见过这般惨重的伤势?那亵裤方除,太医的双手已是抖得不成样子。伤上叠上的打法,又从来没有及时的医治......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年岁已大,心肠愈发柔软,一时竟忘了自己臣子的身份,只觉对面床边坐着的,是个无比狠心的父亲,唯有孩子受伤了才能生出半分悔意。 姜鹏教那眼神看得千般不自在,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善道:“让你给维儿瞧病,却一个劲瞧着朕作甚?” 太医也自觉失了医者冷静,垂首应了句是,便净了双手开始为维楚揉伤,”这伤乃是日积月累而成,其中有大量瘀血,再不处理,腰部以下,双膝之上,怕是要废了。” 姜鹏心下一沉,只懊丧当初自己怎地连副伤药都不愿赐予儿子?倒教他如今还得受这般苦楚。他心酸无比,配合着太医手法,用力压着维楚手脚,盼着他尽快好过来。 三人教着劲,也不见那伤势好转。约莫过了一刻钟,却见太医劲力随着维楚的挣扎一点点撤了去。 “怎么?”姜鹏话语中带着急切。 “回皇上,皇子的伤势积压太久,这般揉,怕是揉不开啊!”太医叹口气,复犹豫道,“事到如今唯有一法,可若是用了,怕又要伤了皇子的心......” 姜鹏皱眉,“说。” “伤上叠伤,那也要看是怎样的叠法。圣上需以臣教您的手法,再责罚皇子几次......” --------------------------------------------------- 恶趣味的卤煮回来了 |
“这般将手指并拢,全手掌击下去,是要拍散全局的青紫;这般蜷起指头,便是护住血管,防止再出新伤;若您将手指后扬,只用掌心拍将下去,那便是对付局部的方法了......” 太医悉心演示了不下数十种手法,直瞧得姜鹏眼花缭乱,幸好他记心过人,凭了对爱子的满腔怜惜,终于一点不差地记了下来。 “太医,朕不愿再伤了皇儿的心,提前告诉他此番用意可好?”临了,姜鹏随口问道。哪知老人摇头似拨浪鼓:“不可,万万不可!这打法越到后面越是难熬,若是告诉了维楚皇子,他定是撑不下去要讨饶挣扎的,如此就前功尽弃了,万万不可。” 姜鹏叹了口气,这般严父的架子,却要摆到何时才算完...... 维楚甫一睁眼,便觉星点酥麻痛感涌了上来。 他跪伏榻前,腰部被人压着,分明又是在受罚。维楚勉力回头一看,身后挥着巴掌的,不是姜鹏却又是谁? “皇上,奴又犯了什么错......”少年见自己周身伤势都涂了药,神智也清醒了不少,见父亲仍是这一副冷冽的模样,不论自己干了什么,都是不留情面的打罚,不自觉便生了几分委屈。 虽说委屈,也是用了淡淡的气声,根本没打算让姜鹏答复。 姜鹏直被这一句话戳到心窝上,他几乎忍不住要抱了维楚在怀里,告诉他爹爹早已后悔了,不会再让你受伤。然而他想到太医的话,终是黑着脸将维楚提起来按在膝头,一语不发地转了新手法,愈发重地拍了下去。 维楚脑中一片空白,那疼痛初时还好忍,愈捱却愈能感觉到厉害,倒像是特意追了伤重之处,狠命地要将那些血肉拍碎一般,十分难过。 |
欢迎大家去卤煮另一个坑“错怪”看一看,砚城那边今天也好虐啊,我实在后妈 |
维楚垂眸,灵动的双眼早在经年的折磨之下失了大半光泽,此刻更黯淡了几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该如何是好。 他浅笑,“皇上,奴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偏生,偏生我还不死心,一门心思地要将它过好......咳咳。”一句话没有说完,便猛烈地咳起来。 姜鹏的心随着这声呛咳猛烈疼痛着,这痛感刻骨铭心,似乎永不会褪去。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视线渐渐模糊。他抿唇,太医的敬告在耳边回旋。蜷起的指头停在维楚后背上方两寸,却无半分勇气落下。 隐忍,隐忍。现在的安慰,就是前功尽弃。 维楚感觉不到父亲的心疼,他伏在姜鹏膝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余气声感慨着,“您说,可不可笑......哈哈.......” 触目惊心的绝望教姜鹏不知如何是好,他高举右手,重重擂在自己胸口,“作孽,作孽啊。” 维楚读不懂姜鹏的心疼,尘封了许久的苦涩泪水却蓦然汹涌,“皇上说的是,奴活着,便的确是孽。” 帝王的手从未抖得如此厉害,政事危急时没有,大军压境时也没有。他不忍看幼子身上的伤,便如他不忍再击下哪怕一掌。 “孩子,你不怨朕?不委屈麽?” 维楚头脑充血,正竭力忍受着呕吐的冲动,耳中的话便如石子投入向来平静的古井水之中,一瞬间激起无尽涟漪。 这么多年,这样的话,他第一次听到。 满腹欲诉的幽怀哽在喉间。他沉默太久,忍耐太久,几乎已经失去了倾诉的本能。 怎能不怨,怎么不委屈。但此生,也无望了吧。 “皇上,是不是战事转急了?” 姜鹏愣住了。 “奴,还能做些什么?”问句小心翼翼,却带着十数年如一日的坚定。 只要你一句话,我定赴汤蹈火,便是死了又如何。 姜鹏心下酸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向来是索取,便连一句温存都会被当做威胁。 他再管不了其他,一把将膝上少年揽入怀中紧紧护住...... “维儿,维儿。作孽的是父皇,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维楚耳边似乎生出一道屏障,生生将他与外界隔开了。 姜鹏等待着儿子的回应,意识不到自己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怀中人揉进骨血。 良久,柔声道,“乖乖呆在朕身旁,再不要离开,好么?” 维楚脸如金纸,臀上的伤讽刺地叫嚣着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父亲忽然,便将自己当做儿子了。 自小到大,他也知道自己无趣。循规蹈矩,畏手畏脚,所以父亲的虐打和不重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麽。 可是忽然间,一切都要变了?那他苦心孤诣酝酿的那一场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黑暗如潮水裹挟着他,那双眸子彻底暗了下去。 “维儿,维儿?”姜鹏惊惧之下手一松,少年身躯便直直滑落下去,便如个没有生命的牵线娃娃,形销骨立得惊人,无声地偎在他身上。 |
暮色四合,姜鹏起身剪烛,掩好门窗。维楚还病着,不能受风。 房中只有父子二人,姜鹏在平身而卧的维楚身旁坐着,宛如一尊雕像。他从没有如此平心静气地端详过自己的儿子。 维楚的头发有点长,很柔软。风一吹,总会带着一丝似槐般的清香。 他不完美,为了满足自己苛刻的要求,常常要付出比其他兄弟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努力。三更睡,五更便起,有时精神不好犯些疏忽的小错,动辄便连顿晚饭也吃不得。 春天花粉飘扬,兄弟们便暗中命过敏的他去洒扫花园。 夏日炎炎,他手软打翻了水桶,被勒令跪在滚烫的石阶上,直到汗水将瓷碗落满。 秋凉如水,寝殿破了洞,雨水绵延地渗进来,打湿了被褥,打湿了窗课,他亲自跑去索要材料,却没有带回一砖一瓦。雨下了三天,他三天没有合眼。 冬日下了雪,皇宫上下都是年味儿,他看着一众兄弟进得屋去,眼中从羡慕到落寞,却没有勇气迈开靠近自己的半步。 是啊,那一年,因为一句“父皇”,自己下令不许维楚近身。 这些,若不是特意着人去查,姜鹏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再也无法打罚这个孩子。太医换了几波,终于以一天一夜的讨论,定下了新的诊疗法子,虽要服食多种中药,好歹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维楚的毒一日日解了,神智渐渐清明,却始终不愿睁开眼来。沉重的困乏压着他的眼皮,疲倦在周身游走,他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世界,不知怎样面对姜鹏,索性不去看,不去想,似乎这样便能将一切苦痛与不堪抹去。 东方一抹鱼肚白,黎明冲破了黑暗。 姜鹏头一点一点,猛地醒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天色,从门口接过下人熬制的药,走到维楚榻前,柔声道, “维儿醒醒,喝药了。” 与这五日来一样的,没有任何回应。 这孩子,为什么还不醒。姜鹏轻轻叹口气,小心地将维楚瘦削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舀了一勺黑而浓稠的药汁,放在维楚嘴边。 今日的药似乎格外难喂,维楚的舌头抵着勺子,姜鹏试了几次,都没有将半滴药汁倒进他嘴中。 “维儿?”姜鹏一喜,莫不是维楚醒了?不然怎知药苦进而抗拒呢。 他笑着去看维楚的模样,少年眉眼紧闭,却哪有半分醒转的样子? “哎,只好用这法子了。维儿日后醒了,不要怪罪爹爹才好。”姜鹏摇摇头,话语中十分为难的样子。 维楚心下疑惑,又不敢睁眼大量,只怕被识破,在一片黑暗中心下惴惴地思量着这教姜鹏为难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忽地唇齿被扒开,柔软的物事带着气息凑了上来,紧跟着便有苦涩的药水流了进来。 “咳咳!!”维楚大骇,连忙睁开眼睛,面前距离不足半掌,含着半口药水的人不是姜鹏却又是谁? 父亲方才,是嘴对嘴地喂我喝药了?!...... 姜鹏了然地看着神色局促的儿子,心道,你睡觉的样子这些天为父不知看了多少次,怎会不知你是在假寐? 这份为人父的小小得意很快被维楚的呛咳打断了,维楚一张俊脸通红,却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 “皇上,您,您......” 姜鹏没有计较称呼的问题,此刻便是维楚直声唤他“姜鹏”,也半分抵不过这份爱子醒转的灵动模样。 “孩子,醒了就好,这几天可急死爹了。”姜鹏轻轻拍着维楚的背脊,为他一点点顺着气,待那咳嗽声弱了些,又道,“苦不苦?爹爹给拿些果脯来?” 维楚浑身僵硬,眼神落在被褥上,地上,就是不落在姜鹏身上。 “就那么不肯看爹爹一眼?爹爹可要伤心了。” 逗小孩的语气听的维楚浑身汗毛倒立,几乎又要昏厥过去,姜鹏见他神色有异,忙抚慰道,“别怕,爹不吓你,咱们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维楚愣怔着,任由姜鹏将一块儿果脯递进嘴里,清甜溢了满口。 姜鹏见这样子不由开怀,理了理维楚额前的碎发,郑重道,“这不是做梦。这些年欠你的,爹爹慢慢补回来。” |
谢谢大家的回复~~如果不是你们,以楼主的性子,维楚的故事怕是永远讲不完了【还好意思说 故事的后面还有点小波折,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寒假会以he结尾奉上给大家! 谢谢! |
维楚卧床这几天,神智已经清明许多。 不对,有哪件事不对......他满心烦忧,没有心情纠结姜鹏的反常,理了理思绪,忽地喉头腥甜—— 战事,战事如何了?这一场战争完全是自己与祁王谋划的,他需要得到一个结果。 他本拟以战争之败向姜鹏复仇,再以己之命为战争中涂炭的生灵谢罪,可如今……他以为决心已下得足够狠辣,却在醒转这一刻隐隐后悔。 痛苦地闭了闭眼,吊着一颗心道,“皇上,姜国可保住了?” 他不知自己期待的,是怎样的一个答案。 这孩子,明明伤成这样,却还是一心想着社稷江山。姜鹏又欣慰,又心酸,他想起此前在岳王帐内岳羽祁那一番话—— “你可知他此生最是厌恶政事皇室,巴不得一生远离宫闱,隐匿山林,做个逍遥的凡夫俗子。” 幼子纯孝,却受了那么多年的冷落与苛待。姜鹏眼眶生疼,恨不能将时光倒转,磨灭使维楚伤身心碎的那段光阴。 “朕已与祁王交涉停当,万事周全,放心吧。”轻拍那蓬松的发顶,柔声安慰着。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已全心投入维楚慈父的心境之中,只觉为人父母为子女的一切付出都是理所应当,是以并没有提及自己为见维楚一面,率军亲征甚至独闯敌营一事。 维楚沉默,他忍不住疑惑,姜鹏应当安坐皇宫,却如何与羽祁交涉? 然而有些事不能再问了,他强自压下心中的疑惑,盘算着快些与岳羽祁取得联系。 见维楚苍白着面色不知在思虑些什么,姜鹏意识到有些事必须说明:“维儿记住,你是姜国的王子,父皇怎样宠你都是应当的。” 他一心想要补偿这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话语之中裹挟的宠溺,纵然对太子姜楚平也是从未有过。 维楚纤长的睫毛垂下,恭恭敬敬下榻跪好,牵得伤处火烧火燎地疼。是王子,却更是庶子,这一点,他自小便明白了。 姜鹏纵然不忍,却没有阻拦,放任他跪了。 战事的和缓,以及姜鹏态度的陡然翻转只教维楚莫名不安。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斗胆僭越,问出下一句话,“皇上,是否皇兄们……有了什么不测?” 姜鹏面色一沉,斥道,“该打。”手上却并无动作。 熟悉的嗓音说着熟悉的话,语调却不复此前的凌厉,维楚的头更加低了。其实姜鹏愿意这样对待他,即使目的不明,他依然是欢喜的。 可这般突如其来的温存,他着实,不知如何应对。 “岳羽祁说,你并不喜欢宫廷的生活?”觉出儿子的抗拒,姜鹏尽量把语气放得更为和缓,他不想使父子间的关系愈加生疏,却也明白十余年的冷遇与凌虐,绝非朝夕可补。 维楚心下一颤,他不知姜鹏为自己独闯敌营一事,也想不通父亲为何会与岳羽祁谈论起自己,他只知道姜鹏对“通敌”二字极为厌恶,立时便自然地以为父亲是要旧账重算,好生责罚一顿。 “皇上,儿臣与祁王……”维楚本想说他与岳羽祁并无关系,却忽然难以伪装下去,“儿臣与祁王交情不浅,请皇上重罚。” 承认交情不浅便是大错,维楚已做好准备承受数十甚至数百的重责。 姜鹏耳听得维楚自称“儿臣”,嘴角微微上扬,十分受用。 实际若是有心教训,又何必为他悉心治伤?然而在维楚一贯的认知里,受罚已是家常便饭。毕竟,姜鹏于自己从未有过半分犹豫。 |
维楚正自紧张,却听姜鹏道,“你何罪之有?一国皇子与另一国皇子交好,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自祁王放还维楚,同意收兵以来,姜鹏对这个岳国的王子,已是好感大增。 他将维楚扶起,揽至面前站好,笑道,“就这般堂堂正正地站着,以后若非犯了大错,你再也无需下跪。” “是。”维楚并未推辞,只深深一躬,面色殊无波澜。 他并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只静静等待着。便如一个个绝望的往日,任凭命运残酷,前途无望,他能做的唯有一个字,等。 姜鹏想继续问问他对宫廷政事的看法,话到嘴边却忽地没有了询问的欲望。 无论他怎样循循善诱,维楚的回答怕是都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那样并非发自内心的言语,自己听了又有何意义? 任凭他再怎么温言相劝,笑颜以待,维楚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神情中早已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跳脱。 姜鹏深深叹了口气,指指床榻道,“父皇看你也累了,好生休息吧,为父明日再来。” “恭送皇上。”维楚依旧下榻,乖顺地磕了三个头,样子不像在赌气,却看得姜鹏一阵气短,“你……维儿,爹的话你是不是根本听不进心里?” 维楚这才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神色无辜又平静,“儿臣不敢。” 姜鹏拂袖而去,背影竟有些落寞。 次日清晨,姜鹏又出现在他房内。上好的白瓷装着黑黑的药汁,看得维楚一阵难过,却毫不犹豫地端过来,一口吞下。 姜鹏拿出蜜饯果脯,摆在手心等维楚来取。 维楚却低着头,没有半点反应。他没有再跪,瘦削的身躯看起来却依然卑微。 “维儿,不苦吗?” 维楚摇摇头,又连忙以话语回答道,“回皇上,不苦的。” 维楚小时候喝药一定不似现在这般乖觉。姜鹏想着想着,脸上也就有了笑意。 维儿五岁时什么模样,十岁又是什么模样?他搜索枯肠,却挖掘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片段。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维楚的抗拒显而易见,却教姜鹏无可奈何,只这药从第三日起由维楚自己喝,变成姜鹏亲自一勺勺地喂,以示薄惩。 每次在维楚房间内停留的时间愈长,维楚便越是不自在,姜鹏想着时间一长便好了,对维楚的别扭只作不见。 第五日清晨,姜鹏进得房内便见维楚又跪着等自己了。 清晨风凉,而尚在卧床的维楚不过穿了一身单衣裳,姜鹏一见儿子那副淡然却恭顺的样子便火了,捞起人按在榻上抬高右掌便重重抽了下去: “叫你不要跪了,听不懂吗!” 身后一豁豁地疼,养伤之时尤其难捱。维楚咬紧牙关,尽力不发出声响。 姜鹏有心给他个教训,强忍心疼加重了手劲,“答话!” “父皇问话,为何不答?”伴随着这问句, “听懂了……”耳根瞬间充血,维楚将头埋进被子,讲话声音闷闷地。 “大点声!没吃饭麽?”啪地一声,击在臀峰。 “维楚……听懂了!” “听懂还不够,你记住了吗?嗯?” “是。” “是什么是!我问你记住了吗?”几问几答间,那可怜的小臀已发起热来。 “记住了……” “谁?谁记住了?”这一句问得凌厉,罚得也格外重。接连五下落在臀腿交界处,姜鹏便见手下之人身子一挺,又被自己严厉地按了回去。 “儿臣记住了!”维楚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般责罚,只觉心上的难堪比身后更难以忍受。 姜鹏见罚得差不多了,放缓了力道在伤处揉着,犹自不解气道,“你这样跪着,着凉了,便不怕父皇心疼?” 维楚将充血的脸颊向被子外挪了挪,惨然道,“皇上这几日的好,奴才记在心上,永生难忘。” 他的语调似有哽咽,“维楚的命是您的,您有何吩咐,直说便好。” 姜鹏勃然变了脸色,斥道,“朕对你好,便是别有所图吗!” 维楚苦笑,“皇上真的不必忧虑,奴才知道这话僭越了,但奴才真的一直,悄悄地,把您放在父亲的位置。” 姜鹏脸色稍霁,毕竟是自己对不起这孩子多年,该是他心下有愧。 却听维楚自顾自说下去,“纵使您……纵使您从未把我视作亲子。” 一切美好的事物,于他不过水中花,镜中月,经不起现实的触碰,便即破碎。 自己本就流着姜鹏的血,便是为他死了其实也无甚大碍。 这话在姜鹏耳中却无比刺耳,“姜维楚,在你眼中,朕就是这样的形象!” |
姜鹏提高了声调,又惊又怒。为人父的一颗心似被掷在冰冷的地上,狠狠碾压。 维楚看不清,也不敢看姜鹏是何神色。他的头低垂,贴着柔软的锦被。一滴滚烫的泪自脸颊滑到嘴边,他微微尝一口,竟比汤药更为苦涩。 他想不通,当真想不通姜鹏为何略施宠溺。毕竟,凌虐与不满只能成为习惯,而不会突然改观。 维楚的沉默似一记重锤,狠狠击在姜鹏心上,他松了按在幼子腰间的手,忽觉方才那一场责打不像是父对子,倒像君对臣,主对奴。 维楚与他的关系,向来是这般疏远吧。 “孩子,你是不是很厌恶皇宫,很厌恶父皇?” 维楚凄楚一笑,嗓音似幽兰泣露,动听却哀恸,“您是君,是父。维楚没有权利奢求什么。” “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可好?” “维楚只想问您一句,您可曾对母亲动过情?” 姜鹏愣住了。眼前浮现出的身影模糊又清晰,白里透粉的面颊神色娇柔却不造作,举止端庄却不逾矩。那般玉雪可爱的女子,终身无瑕,却至死都没能见到姜鹏一面。 想起慈母,维楚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冷笑一声,“皇上,维楚着实,替母亲不值。” 姜鹏的身子一晃,手似触到火盆一般陡然离开了维楚的腰际,他只觉维楚身上的伤痕便是自己的罪证,维楚难得冷冽的顶撞便是最后的判决。 他张张嘴,想安慰一句什么,却生平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满室宁谧,在姜鹏面前,维楚从未有过主动开口的权利。最终,还是姜鹏打破了僵局。 “维儿,让爹给你上上药好不好?”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小伤而已,不敢劳烦皇上。”维楚的声调淡淡的,似沉寂了数年的古井,再掀不起半分波澜。 姜鹏见幼子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臀部因着刻意的放置而似贡品般高高翘起。原本宽松的亵裤绷得紧紧的,显然挨得不轻。 心痛从来没有这般汹涌,姜鹏看着那伤,巴不得能替儿子疼一疼,哪怕能分担半分也是求之不得。 “爹知道维儿委屈,爹也允许你赌气,但凡事上过药再说,好不好?” 维楚仍木然地趴着,不说话,也没有反应。 “你有什么要求,爹都依了你。” “奴别无他求,只是想念母亲。”字字诛心。 “皇上,您能不能把母亲还给我?” 姜鹏面如死灰,他以为自己坐拥江山,无所不能,总有一天能弥补维楚。此时方知,有些错过,此生难以挽回。 “维儿好好养伤,伤好了,我随你一同去祭拜绮安。” 维楚的身子微微在抖,压抑的啜泣每一声都教姜鹏手足无措。 姜鹏试着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见维楚并没有闪躲,左手仍是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着,右手则去剥那亵裤。 维楚伸手去拦,姜鹏拍拍他手背,柔声道,“听话,你这样伤害自己,绮安也会难过的。” 修长白皙的手一顿,缓缓放开了。 伤处一入眼,姜鹏便悔了,明知维楚身子弱,下手怎么还这么重呢……维楚由腰至胫红肿一片,挨得最重的臀峰,已然紫了。 姜鹏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清凉触及滚烫,又是蛰痛又是刺痒,十分难熬,维楚刚干了一些的额角转瞬又落下汗来。 “痛就喊出声来,爹不骂你。” 维楚真的试了试,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愣神间姜鹏已重重揉起了伤。 “唔……”旧伤未愈新伤堆叠,少年的身子犹如脱水的鱼般奋力挣扎起来。 “不许动!”话方出口,姜鹏眼眶一酸。 维楚的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身形却牢牢顿住。 姜鹏感知到手下人已到了极限,尽力加快速度,一炷香时间便将药上完了。 他轻轻揉着那滚烫却不再僵硬的伤处,叹道,“维儿,能不能原谅父皇?”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
姜鹏为维楚盖了层薄被,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便走了。 这一去便是数日。 维楚独自养着伤,饿了便有饭食端上来,冷了便有衣物添置。他顺从地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惬意时光,也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觉不想睡了便起床迎风看竹,药不想喝便倒掉。当然,他不至做的那样明目张胆,以他之力瞒过几个下人的眼睛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去偶尔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维楚剩余时间也并未有出去的动向。一切似乎都很平静,至于姜鹏为何忽然止了探望,他并未细想。 有些事做多了便腻了,本也没什么可奇怪。姜鹏对他的放弃,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身为一国之君,皇家子嗣本也就不缺他这一位。 然而卧床愈久,终于还是有意味不明的消息传入他耳中。 “四皇子,请恕微臣斗胆。您是否没有按时服药?夜里风大,是否又不慎没有将被子盖好?“这一日,太医前来诊脉,温热的手指轻轻搭在少年人不甚壮实的手腕上,话一出口却令人莫名地心惊: “似您这般不爱护自己的身体,皇上的罪不是白受了吗?” 维楚一愣,“受罪?皇上,怎么了?” 已想好与那人从此无挂无牵,却仍有掩饰不住的着急,溢上心间。 “皇上不想让您知道,但微臣若是不说,良心总是难以安稳。”太医捻着胡须叹了口气,布满风霜的脸庞上写着几分犹豫,“为了使您早日痊愈,皇上半月前亲自前去求药,在申平圣手门外站了一日一夜。” 申平乃一代药王,可惜性格孤僻,丝毫不将世俗权柄放在眼里,唯有真情方能将他打动一二。 一国之君,莫不是最重尊严……却肯为自己承受如此耻辱麽?维楚漆黑的双眸痛苦地闭了一闭,一抹迷茫之色爬上脸颊。 良久,才张开干裂的双唇,缓缓问道,“后来怎么样?” “皇上病倒了,现在正在宫内歇着,前天才重新上的朝。”太医叹了口气。 他的嗓音已不复清亮,像是被一场风沙凛冽了本有的温润与笃定,沙哑道,“那么我喝的药……”他总觉父亲对自己无情,虽一时有意补偿,也总归会有反悔不耐的一天。 可他却见太医颔首,凝重的神色于无言中说明了一切。 维楚垂眸,这些日子汤药似乎变了味道,原来这便是真相。 “对不起。” 强烈的歉疚淹没了他,这些日子倒掉的不止是往日的苦涩,更是姜鹏为人父的一片真情。维楚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但血脉之情如刀刻于竹,伤痛与感动在内里绵延,深切得做不得假。 那太医年逾花甲,心地一热,忽地觉得不如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将父子二人的关系重修于好。他斟酌了一下,方道, “维楚皇子,微臣痴长几岁,有些事便斗胆托大与您讲上一讲——您可知自己当初毒发岳营却被救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维楚本留着这疑问,盘算着伤好后亲自去问祁王,此刻顿感颠覆,追问道,“怎么回事?” “这其中有您与祁王往日的交情有关,自是不假,然而最终成事的原因,还在皇上身上。” 维楚呼吸一滞,眼底是化不开的痛。 “皇上当日听闻您毒发的消息,怒斥阵前大将军,甚至不惜御驾亲征,独赴祁王之约。” 维楚目光涣散,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与羽祁密谋覆灭姜国的零星回忆。 “这为人父的一片心意,微臣随军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太医松了把脉的手,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哽咽道,“四皇子,请您三思。” 维楚伸手去扶,双腿一软却跌倒在地上。丹田之中隐隐作痛,数股劲力直冲喉头,一口暗红的血便压制不住,自嘴角缓缓流出。 他以为遭受诸多不平的是自己,理当寻衅报复的是自己。谁承想满腔怨恨终究敌不过父子亲情,一场复仇最终不过一场泯灭孝心的闹剧。 “爹爹,是维儿对不住您。” |
做个小调查嘎~ 故事发展到现在,大家觉得是太虐,还是虐得还不够呢? 看留言有点点分化~ 卤煮好困惑o(≥口≤)o |
维楚捂着胸口,拖着病体一步步行至姜鹏寝殿前。殿门合着,维楚抬手止住侍卫的通报,一撩衣襟端正地跪在殿前。 日已薄暮,平日这个时候,姜鹏会出来透透气,近日因为体虚,除去上朝议事,已有多日不曾出得房门。 维楚强自忍住响了一路的咳嗽,因为憋气的缘故,他的脸色有短暂不正常的潮红,片刻后又恢复了虚弱的苍白。 这等时间已不会有人来叨扰皇帝,维楚就这在殿外数十步开外的地方静静跪着。 “皇上半月前亲自前去求药,在申平圣手门外站了一日一夜。” 那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大身影,居高位掌生杀,却肯为自己,一介庶子的血脉而付出为君的尊严…… “皇上当日听闻您毒发的消息,怒斥阵前大将军,甚至不惜御驾亲征,独赴祁王之约。” 他以为金碧辉煌的牢笼毁掉了人伦亲情,进而怨恼王权,密谋覆国。却不想无上的权力,最后竟被用于挽救自己于生死…… “皇上不想让您知道。” 九五之尊再耀眼,也敌不过高处不胜寒的孤单。繁复厚重的龙袍之下,又隐藏了多少不可言说的痛苦…… “为人父的一片心意?为人父的,一片心意……”维楚轻声呢喃着这句话,入了神。 这些日子因为维楚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政事。姜鹏半倚着床背,皱着眉处理完太子几日来积留的问题,这才起身舒松筋骨。 他暗叹维楚这些年独自协助太子的不易,一转身便见窗外汉白玉台阶下,跪了一个单薄身影。 姜鹏眯了眯眼,心下一揪,抓起披风亲自出殿。 “维儿!怎么不叫人通报父皇?快起来。”但见维楚嘴唇已然冻得没了血色,姜鹏满腔怒气蕴而不发,快步走到幼子面前,伸手去拉他右臂。 维楚稳了稳身形,双膝似扎了根般定在地上,恭敬道,“儿无事,请皇上听我一言。” 姜鹏被这声自称的“儿”搅得又喜又奇,含笑道,“好,好!快讲,讲完便快些起来。”语毕,又将身上披风解下,紧紧裹在维楚身上。 维楚微微抬头,注视着姜鹏不怒自威却饱含慈爱的圣颜。 他张张嘴,口型似乎是“父亲”,可为什么,一切的一切终于还是只化作了区区一句—— “皇上,臣有罪。” ================= 卤煮打算在新年之前把旧文完结~不出意外,今晚会持续放送 带着小维楚给大家拜个早年!!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
【原创】帝师(师生) |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
【联合】我家的少爷 |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