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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普通师生故事(现代师生)[第2页]

作者:南山之下可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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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门开了,各种食物混杂的香味溢出来,瞬间就替代了幽幽的茶香。韩其松系着朴素的蓝格子围裙走出来,对秦少彬笑道:“这么早!吃饭最积极!”
何骢已经站起来:“韩老师好。”
韩其松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看来打得不重。”
何骢的脸腾的红了。
秦少彬笑笑:“毕竟是你的学生。”
李霖已经站起来,一边从后面给韩其松解围裙,一边对众人说:“你们先聊着,我去炒个青菜,马上就好。”
韩其松坦然接受夫人的照顾,坐在李霖刚坐过的凳子上,端起李霖留下的茶杯一饮而尽,对何骢说:“还站着干嘛?这儿又没外人。”
言下之意,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何骢听话地坐下了,脸还是红的。
韩其松看着何骢,却对秦少彬说:“他以前老说被你打得坐不下,我看是夸张了。”
秦少彬倒是不客气:“是真的。”
何骢无地自容,努力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韩其松看着他笑:“那我真要多谢你,替我省了不少心。”
何骢入学的时候,韩其松和他长谈了一次,把当代史研究的前沿和热点讨论了个遍,深感何骢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学术训练,无需自己多费心教导,是以这将近一年以来,两人竟是互相切磋为多。
何骢的硕士论文拿到了当年中央国大全校范围内竞争的优秀毕业论文奖,秦少彬颇以自己的培养成果为荣,但他性情沉肃,尤其听不得当面的称赞和感谢,所以谦逊道:“吃了师兄家那么多饭,也要有所回报才是。”
韩其松哈哈大笑:“说得在理,正好,今天这段便算我谢你。”
“这谢礼也太轻了。”
“礼轻人意重嘛!”
两人谈笑间,李霖已经把菜端上餐桌,叫人:“边吃边聊吧。”
三四人的晚餐,菜品不多,但特色鲜明。
糟毛豆、荠菜春笋、红烧肉,俱是本帮菜。餐桌中央一小锅腌笃鲜刚揭了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主食却不是本地人惯吃的米饭,而是一小盆已过了冷水的手擀面,旁边的盘子里整齐码着切得细细的黄瓜丝和水萝卜丝,大碗里韩其松刚炸的肉酱。
李霖笑着给韩其松和秦少彬倒酒,浸了梅子的花雕澄黄清亮,酒香馥郁:“我们家是京沪结合,吃的也是南北兼得。何骢也喝一点?”
“谢谢师母,我不能喝。”何骢礼貌地回绝。何骢虽是个西北汉子,但酒量奇差,啤酒也饮不下一瓶,高中毕业时班上聚会,喝了几杯立时失控,自那以后他便滴酒不沾,极其自律。
这是惯例了。李霖也不再劝,取了一瓶芒果汁给他,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才坐下。
韩其松举杯:“欢迎秦先生来访,蓬荜生辉。”
秦少彬致意:“多谢韩先生招待,不胜荣幸。”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李霖笑着抿了一口相陪。何骢也识相地喝了点果汁。
李霖的菜烧得真不错,何骢虽然隐隐作痛,还是吃得很开心。他不饮酒,当然很快就吃饱了,放下筷子,却不敢立即离席。
李霖看看忘情相谈的韩其松和秦少彬,戳戳何骢,小声说:“吃饱了就去歇着吧。”
这也是惯例了。韩其松早年在中央国大任教的时候,女儿就选择到魔都外祖父母身边上大学,毕业之后便留在魔都工作,成家立业买房都比韩其松早,赶上了房地产的好时候,根本瞧不上韩教授在郊区的住处。所以韩其松家多出的那间卧室,出了堆放韩其松书房里溢出的书之外,主要是用作客房。韩其松的学生们有时过来,谈得晚了,李霖是一定要留宿的。何骢当然也住过几次。李霖知道何骢有伤,不想让他久坐,便打发他去屋里待着。
何骢有些迟疑,天已经黑了,他其实是想回去的。但是一则外面的雨声听着越发大了,二则他此时告辞也未免太过失礼,一时不知如何。
“歇什么?吃个饭还把他累着了,让他在这儿坐着。”韩其松的话是对李霖说的,眼神却轻飘飘地略过何骢。
何骢陡然心惊。韩其松明知他挨了打,还要他在木质的椅子上坐着,显然有惩戒之意。难怪韩其松一见他就提挨打的事,丝毫不留情面,原来也对他存着火呢。
“噢。”何骢点点头,低着头正襟危坐。
韩其松却再也不看他,只顾和秦少彬谈天。
总算两人岁数都不小了,食量有限,又都并不嗜酒,只是浅酌,再是说的比吃的多,一顿饭也没吃到两个小时。
韩其松和秦少彬做出转场沙发的决定时,何骢才慢慢地站起来,悄悄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身后。折腾了这么久,下午的冷敷算是白做了,身后又胀又疼,即便是柔软的沙发,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正在收拾碗碟的李霖:“师母,我来帮您吧。”
李霖下意识地要拒绝,转念想起刚才的情形,知道孩子是难受得厉害,便将一句“不用了”生生咽下,打算默认。哪怕让他去厨房站一边看着,总比在两个老师跟前自在些。
何骢无比感激,刚端起一个空碗准备叠起来,就听得韩其松冷冷的一声:“放下。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用你做了?”
李霖停下手,拍拍韩其松的胳膊:“行了,别吓唬孩子。”
韩其松不为所动,但语气总算缓和了些:“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忙,我和少彬有话和他说。”说着转向何骢:“去书房等着。”
何骢直愣愣地站在餐桌边,心中一片茫然,听到韩其松的吩咐,才回过神,连忙答应:“好的。”总算不用坐着了。
——这是韩老师发飙前的平静——
欢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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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砖任意人物
开头被吞了,不知为何。
楼主心累,歇息几天。
韩其松的书房门隔音很好。但这毕竟只是普通住宅,只要稍稍留一点缝隙,客厅里的声音便能听得十分清楚。
何骢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敢真这么干。何况,如果韩其松和秦少彬谈论的和他无关,他也没什么必要听;如果和他有关,那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韩其松和秦少彬当然还不至于有什么事要回避学生,即便有,也不可能非在这种时候说不可。韩其松单纯是打算送送秦少彬,顺便闲聊几句,和何骢没什么关系,不欲他无故消磨罢了。
秦少彬看韩其松的态度,大致也能猜到他的想法,秦少彬自己明天上午要做大会报告,下午还有一场评审,也算是强度很高的一天,所以不再多留。
韩其松执意送他下楼。雨已经停了,风清月朗,空气湿润,令人闻之清爽。韩其松和秦少彬并肩走在积水泛着点点光芒的小路上,说起家里那个不省心的:“他给你说他准备报告的论文了?”
饶是秦少彬对于韩其松的洞察力有充分的了解,闻言也不由得吃惊,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韩其松呵呵一笑:“不然还能为什么打他?”
说到这里,秦少彬正色;“这么说,这篇论文你也看了?你同意他就这样报告?”
“何止是看了,报告也是我放他过的。”韩其松说得有些无奈,“这半年是我大意了,对他放纵过甚。这次他做的不好,一半的责任在我。不过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年轻人还是应该多锻炼。”
参加学术会议、做学术报告,和同行进行有效交流,这对于研究者而言也是必要的素质,这一点秦少彬也是认可的。韩其松利用自己的权限给学生谋一点福利,他倒也赞同。不过关于何骢,秦少彬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这个小子混得很,还是多敲打为好。”
韩其松点头:“嗯,我会多注意他。”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家属区,到了学校的小门口,秦少彬不肯再让韩其松送,两人便分别离去。
韩其松不胜酒力,虽然没有多喝,但多少有些酣热,加之刚听了秦少彬的话,心意有些烦乱,索性不急着回去,在自家的小区花园里溜达了两圈。
韩其松第一次见到何骢,是何骢大三的时候,中国通史学到近现代。通史类的课程系里一向采取分段教学,从事相关方向的老师负责自己的一段。韩其松给何骢的班级上了两个月课,布置了一次书面作业和一次课堂汇报。当时的何骢还不像现在这样知识完备技术纯熟,但是思考的锐度和文字操作水平在本科生中已经隐隐有鹤立鸡群之态。韩其松也算经过很多沧桑的人,自信有识人之明,尤其是看学生,认定何骢是个好苗子,便对他的交来的小论文进行了比较细致的评阅,当然,批评意见居多,发回给他的时候,邮件正文的措辞亦相当严厉。
韩其松大致想过几种可能,甚至做好了何骢打上门来拍桌子的准备。然而他多虑了,何骢对他一个任课老师的态度好得比亲学生还好,不仅对他提出的问题进行了力所能及的修改,而且在回信中诚恳的道歉,一方面为自己论文的草率和不成熟,另一方面也提出了几个自己暂时无力修改的地方,表示他想就此当面请教,请韩教授拨冗云云。
韩其松由此愈发认定何骢是个好苗子。不仅学术素质好,人格也相当优秀,谦虚谨慎,坚韧顽强。假以时日,用心教导,定然前程无量。韩其松和蔼可亲地接见了如约而来的何骢,耐心细致地解答了何骢的疑问,循循善诱地鼓励何骢在学术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情况依然比韩其松想得好。何骢并没有立刻被韩其松忽悠得点头同意,下定决心,反而仔细地问了很多问题,也很坦诚地诉说了自己的犹豫和顾虑。然而,正是何骢的这种迷茫和不知所措,反而更让韩其松坚信他的眼光。如果何骢果断地答应他,他反而会觉得这孩子夸夸其谈不靠谱。毕竟,作为一个三年级的本科生,何骢尚未经过任何系统的学术训练,也还没有正式写过规范严格的论文,对于学术道路的苦乐并没有正确的认识,何骢最让韩其松满意的地方就是,他对自己的茫然和无知有正确的认识。
何骢虽然没有明确地回答,但对于学术的热情和努力却是有目共睹的。韩其松原本以为,以何骢的成绩和学生工作、社团活动成绩,免试读研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自己再和他谈谈,收入门下顺理成章。他没想到的是,大四保研的名单公布的时候,并没有何骢的名字。韩其松这才去系里打听了一下,何骢因为生源地属西部地区,录取时默认为免费师范生,按规定毕业前不可报考脱产学术型硕士,当然也不能保研。
自从结课,韩其松已经好几个月不见何骢了,想到自己当时对何骢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就忽悠人家读研,何骢自己也确实表现出一定的兴趣,此时政策当前,无可通融,不知那孩子心情几许。韩其松怀着一些愧疚给何骢发了封邮件,提供了几个自己答疑时间,请他到办公室来谈。韩其松只想尽尽人事,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不料何骢当天就回信了,约定第二天下午就来。
韩其松耐心地了解了何骢的情况,为他提供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案:先服从安排回老家教书,同时准备第二年中央国大的研究生考试,如果能顺利考取,韩其松可以帮助他联系一位导师。韩其松可以说是充分地为何骢考虑了。何骢家庭条件确实比较困难,东华高师虽然有助学金项目,但决不会授予违约的师范生,甚至录取都不可能。中央国大的条件要好很多,研究生的正常补助也基本能支持一个人的生活,学校又在北方,离何骢家也比较近。只要何骢能考上,韩其松相信秦少彬会照拂好他。
那之后呢?一切顺利。何骢考博的时候,确实也纠结过。连韩其松也觉得,中央国大的牌子和待遇都更好一些,师资和学生的平均水平都优于东华高师,如果何骢选择留在中央国大深造,他也完全能接受。然而何骢最终还是选择跟他读博了。何骢和秦少彬两人和韩其松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因此他俩明面下的剑拔弩张,韩其松多少知道一些。但他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何骢是因为和秦少彬负气才选择跟他读博。韩其松甚至威胁过何骢,他是帮助过何骢,但决不允许何骢拿自己的前程来回报他。何骢一口咬定他是倾慕韩老师的学术水平。韩其松也拿他无法。
再见的时候,何骢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空有锋芒的本科生了,秦少彬在带学生上确实很有一套,何骢非常优秀,让人放心。韩其松又有许多学术兼职和行政事务,非常忙碌,对何骢基本放手不管,任其自由发展。他是很相信何骢的,没想到这次的论文直接打了脸。学生还是得自己教啊。韩其松回到自家楼下开门的时候,心中正做此想。
被吞的内容暂时不再补档,楼主强迫症,顺序混乱是不干的。
这章结束后会整理部分文档放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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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其松的书房何骢来的次数不算多,但还是比较熟悉的。韩其松不像秦少彬那样无事一身轻,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学生身上,和每个学生的关系也都比较亲密。亲密的另一种说法是,互相之间知道底细。比如秦少彬脾气其实很不好,私下经常爆粗,想法也经常变化,一天一个样。总之难伺候得紧,完全不像外人所以为的那样风度翩翩。
韩其松就不同,他除了是研究生的导师,还是中心主任,学术委员会委员,学会秘书长,兼职研究员,等等,总之他没什么时间和学生消磨,对学生的态度是,你愿意好好学,我就愿意教,你不愿意学,那就算了。因此,学生们对韩老师的感觉大都是春风和煦。何骢是少数有幸领略韩其松为数不多的几次雷霆万钧的学生之一。
何骢在韩其松的桌子上随便拎了本新书,就着桌上堆起老高的书跺,站着翻看,却不耐心意烦乱,根本静不下来。
和秦少彬的重逢虽然在意料之中,却仍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从与韩其松的初见,到无法读研,到峰回路转地遇见秦少彬,再到最终选择回到东华高师完成最后阶段的深造,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不堪回首。他不是心胸偏狭的人,无论对于萍水相逢却无私帮助他的韩其松,还是受人之托对他悉心教导的秦少彬,他都心怀感激。
于是他又不禁为自己的不成器感到懊丧。他终究是放纵了,辜负了,秦少彬的教导、韩其松的信任,甚至是他自己的理想。
何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已经推门进来的韩其松正站在身后。
“看出什么来了?”韩其松指着何骢手里正翻开的书。
何骢吓了一跳——他还什么都没看呢,因此不回话。
韩其松瞧他的表情,便知他根本无心看书。心情不平静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越是每天和图书文献打交道的人,越是明白全神贯注的状态是很罕见的,发呆走神也不一定是坏事,灵感有时候就是从胡思乱想中提炼出来的。韩其松一向不纠察学生的态度问题,不过今天对何骢,他是存意敲打,所以格外严厉些:“要看书就看书,不看就放下。”
“噢,好的。”何骢从善如流地把书合上了。
韩其松余光撇过,是最新一辑《当代中国研究》,昨天刚送来的新书,他下班回家时路过信箱才取到,顺手拿回家来了。这一期是有两篇文章不错的,不过既然何骢没看,韩其松也就不再说。
韩其松走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没再让何骢坐,直接问他:“明天就报告了,准备如何?”
说到学术,何骢老老实实地回答:“原始材料的部分目前没有办法补充,而且现有的材料已经足以构建叙事,问题不算大。结论还没有完全理清,目前只想到扩大到整个都市社会基层改造的层面,但是可供对比分析的相关研究不多。”
韩其松没有回应何骢的话,反而提起一句不相干:“何骢,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问你想做哪个方向时,和你说的话。”
印象太深了。何骢一下就想起来了。当时韩其松问他有没有兴趣继续读,如果继续读,打算读什么方向。历史系的分流方式实际上是充满阶级性的,英语好的学生往往会去做世界史、国际关系史;古文基础好的学生则倾向于做中国古代史,这两个方向,在国际范围内的热度比较高,国际交流的平台和强度都比较大。剩下一无所长的人,只能做现当代,语言障碍小、原始材料多,随便搞点档案整理整理,就可以出文章,门槛低得很。何骢在三线地区四线城市接受基础教育,英语底子非常一般,自己也兴趣不大,世界史方向是不可能了;不过古文还行,本科的文献学学得也不错,对宋史也蛮有兴趣的。
何骢把这番想法告诉韩其松的时候,韩其松笑了笑,说:“现当代是入门门槛低,登堂的台阶却不少。因为门槛低,好像什么人都能做,真正能做好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现当代两个主要特点,一是原始材料多,二是和现实关系紧密。这就要求,研究者既要能进行最基础的材料工作,又要有敏锐的问题意识,善于结合相关社会科学的方法和理论,要求的素质可是一点也不低。”
韩其松最看好何骢的,也是何骢身上最宝贵的一点,正是他比同期学生更显敏锐的问题意识。
何骢于是着了韩其松的道,呸,是听从了韩其松的意见,将现当代作为自己的发展方向,由此走上了今天的道路。
“韩老师,我记得。”何骢的态度很好,“现当代研究应该多学习和借鉴社会学、政治学、管理学、心理学等学科的方法和理论,我这篇文章的理论深度还没有做好。”
孺子可教。韩其松点头:“行,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然后话锋一转:“就是什么都不做。”
“我不是。”何骢急慌慌地否定,然后又觉得过于唐突,弥补地解释:“对不起韩老师,我错了,但是我不是有意拖拉。”
韩其松站起来,大手一挥:“行了,我今天不打你。”
一句话说完,何骢从脸红到脖子根儿,窘迫急了。
韩其松却若无其事,随口吩咐:“今天晚上你在这儿,哦,还有对面你们住的那间,书、杂志、资料,随便,学校数据库你也能登陆,好好找,找你的理论依据和分析框架,明天上午的会务你不用去了。下午的报告,正好我也在,我不想听到你毫无头绪的结论。”
说完,韩其松就出了书房,无情地留下仍然满脸通红的何骢。
【第三章完】
伪更一下。
不知道这篇文有多少人在看,还是想做个调查。所有问题可多选。
截至目前,你认为本文:
【1】细节描写过多,拍打情节太少;
【2】情节不紧凑;
【3】节奏慢,啰嗦;
【4】其他请补充。
接下来你希望更多地看到:
【1】具体的研究步骤;
【2】正常的师生互动;
【3】训诫的师生互动;
【4】可能牺牲故事合理性的更加频繁的拍打;
【5】其他请补充。
写作真的挺寂寞无聊的,尤其是这么个没啥寄托的日常文。真心希望有人看的话上来冒个泡吱一声。
当然没人看也挺好,后边我也懒得写了。
继续伪更。
是的,楼主就是在闹情绪,而且戏多。
这篇文本来的计划是短篇,大致的情节一开始就想好了。但是开始写之后,也有过几次闪念,想增加篇幅,把一些隐藏的故事都写出来。
甚至其实后面的一节已经写好了,但是楼主突然无趣,不想更呢~
写文当然是为了和大家交流,但是楼主几乎得不到反馈呢~
昨天楼主列出两个问题求反馈,大部分亲都忽略了第一个,好的楼主姑且认为大家是顾忌楼主的面子。
那么只回一个数字的亲,让我怎么理解你的意思呢?
算了,萍水相逢,就这样吧。
最后一次伪更。
是的。写文是我自己的事,和读者没什么关系呢。
所以后面的故事读者也不需要看了。
再见,各位。
【章四·为伊消得】
何骢没有立即开工。他把书房的窗户推开一些,清爽的风吹进来,消解了一些面上的燥热。
何骢稍稍平静的心情,去客用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书房。打开桌上的一体机,登陆网盘,下载了论文的文档和准备报告的ppt。韩其松书房的一体机仅用于工作,性能普通,但屏幕很大,足够把ppt和文档并排显示。何骢左右对着看了一遍,关掉ppt,专心对付论文。
材料的问题,虽然秦少彬说的也有道理,但何骢有两个不改的理由: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在一时无法获得其他材料的情况下无法补充;其次但也很重要的是,他所掌握的魔都档案非常详细,已经足以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因此,韩其松提出的方案其实是目前比较有效也更具可行性的。那就是在现有的材料基础上,对结论进行更有高水平的提炼,在理论深度上下功夫。这虽然也不是立等可取的事,但通过相对集中的思考,总是有可能解决的。
何骢将文章的主体内容又过了一遍之后,大致归拢出几个可能切入的分析角度,在韩其松的书架上找书:《古典社会学理论》《政治学通识》《中国政治》《市政学》《社会运动讲义》。
何骢没有系统学过其他社会科学,理论和方法都得从最基础的入门书开始找。好在历史本身的丰富和多样,对于理论学养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韩其松常常说,历史是所有社会科学的试验场,非常鼓励学生学习和掌握相关学科的知识。何骢受此影响,虽然在这方面水平不行,但还算肯下功夫。
何骢抱着书回到桌前,看了看韩其松铺着软垫的椅子,一咬牙坐了下去。沉下心,一页一页地翻书,一条一条地过理论。他有个很大的优点,一旦钻进去了,就能心无旁骛,不再为周遭的人和事所扰乱。
不知过了过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何骢没有发觉。
李霖看他伏案忙碌,难免心疼,但她是很有分寸的人,虽然对韩其松的学生个个都很关照,对于韩其松的打骂也总是劝解为多,但在学术问题上从不干涉。
李霖一手端着保温水壶,一手拿着一只玻璃杯,在书桌边的小几上放下,发出轻轻的一声磕碰。
“师母。”何骢站起来,牵动身后,不由咧了咧嘴。
李霖笑笑:“没事,你忙的你的,热水我给你放这儿了,茶和咖啡抽屉里都有,你老师就那个脾气,你别太在意,晚上怎样也要睡一会儿的。”
何骢觉得不好意思极了,嗫嚅道:“我知道,谢谢师母。”
李霖没再说话,轻轻出去了,贴心地把门带上。
门锁咔哒磕住的声音之后,书房又是一片寂静,何骢已经站起来,便不想马上坐下去。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韩其松和李霖大概是要休息了。至于他自己,何骢看了看桌上已经快速过了一遍的书,摊开的白纸上列出的几条备选的理论,抻了抻肩,随手拉开书桌左手的小抽屉,毫不客气地挑韩其松的速溶咖啡。
何骢并不知道韩其松为什么喜欢咖啡,而且似乎只喜欢速溶咖啡。他只知道,韩其松的抽屉里,无论是办公室还是家,永远有各种国家各种牌子各种口味的速溶咖啡,然而韩其松自己却极少喝。至于原因,用韩其松自己的话说,是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所以不敢喝了。并且附带一句笑眯眯的劝告:“年轻人也要少熬夜,少靠这种东西提神,不要搞坏了身体。”
何骢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撇撇嘴,说好的少熬夜呢?何骢平时很少喝咖啡,一来是他比较喜欢口感清爽的茶,二来是他也怕久喝成瘾,到了真需要提神的时候反而没了效用。今晚虽然很需要清醒的精力,但是何骢更知道,这件事才刚刚开始。何骢毫不怀疑,论坛一结束,不管他的报告做得怎样,韩其松都会把他拎回家里关在书房,不改到让韩其松满意的程度绝不放出来。也不能一下子用力过猛透支过甚。何骢这么想着,拈起一包白咖啡。
李霖去关照过何骢,便回到主卧,韩其松正靠在床头上翻书。睡前读书,是韩其松多年的习惯,过去也常常读着兴起,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近年来精力大不如前,常感倦怠,这种时候倒是少了。
李霖从另一头上床,抽走韩其松手里的书:“去看看孩子。”
韩其松也不恼,悠悠地转过头,对着李霖:“你不是刚去看过了吗?”
李霖瞪他:“我是我,你是你。孩子刚挨了打,你别太多分。”
韩其松不乐意了:“我过分?他文章写得一团乱麻我都放他做报告了,还叫过分?是他自己说报告之前会好好修改完善的,结果呢?他今天为什么挨打?少彬闲了无聊打他?还有,他那么大一个人了,你别老孩子孩子的。”说完就撇过头,过了一会儿,又耐下性子安抚李霖:“我知道你心疼他,少彬手下有分寸,你瞧他那行动如常的样子,男孩子嘛,经摔打。”
李霖当然知道韩其松的性情,把书还给他:“我是年纪大了,越发见不得你折腾学生,可我更见不得你折腾自己。孩子嘛,那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不都是慢慢来的嘛。我看你对何骢,就是操之过急。”
韩其松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却非常笃定:“我对谁都可能是操之过急,唯独对他,不可能。少彬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不任行政职务,没有校外兼职,不做联合项目,一年两门课,三篇论文,五年才出一本专著,时间都哪儿去了?对学生那份尽心尽力,不敢说国内没人能比,反正我是望尘莫及。当初把何骢送到他那儿,我本想第二年转硕博连读,五年拿学位。谁知道这个死小子,明知博士学制延长,还非要分开读,一来二去,三年加四年,舒服死他得了。”
李霖一向知道韩其松对何骢寄望颇深,多有提携,也知道韩其松对何骢选择回东华高师读博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位他惋惜,另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孩子重情义。因此,她安慰韩其松:“孩子有情有义,你还别不乐意。你看重他的,除了能力才识,不还有品性嘛!”
韩其松和李霖的睡前闲聊,何骢当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在此期间,他已经把粗选出的理论精读了一遍,决定主要采取权力分析的视角来做结论。布罗代尔在
《15-18世纪的物质文明和资本主义》中提出:社会是包括经济层面、社会等级、政治和文化的“组合器”,这些层面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对其他层面维持永久的优势。魔都游民窟的形成、整治和后续清理,恰好能够折射不同时期的权力变动。这样,在做结论时,便可以将游民窟的突击整治放在更长时段的历史演化中去,通过历史链条上的一环,来透视整个链条。
有了理论框架,何骢精神大振,很快就对材料进行了一遍梳理,重新撰写了结论部分。他出手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将近两千字的新结论就写好了。何骢检查一遍硬伤,另存了一版pdf格式。虽然万分不想动,还是咬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身后被唤醒的疼痛让何骢打了个激灵,他自虐式地努力动了动腰,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确定自己完全清醒了,才回到书房,打开ppt开始修改。
虽然ppt是论文的衍生品,但真的做起来却并不比论文省事。既要表达简练,又要呈现合理,最关键的是,众目睽睽之下,逻辑链一定要清晰完整,没有明显缺漏。涉及报告展示,何骢丝毫不敢马虎。万一被韩其松看到一丁点硬伤,他一定会当场下不来台。
何骢凝神静气,沉浸了自己的逻辑里,终于改完最后一页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毕竟已经四月间了,天虽然亮了,但才刚过五点。何骢把重新做好的文档和ppt留在桌面上一份,上传网盘一份,然后迅速跑到隔壁的卧室,和衣倒在床上。其实这时候他大脑还高度兴奋着呢,根本睡不着。但是何骢深知,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的一天一定会崩溃。
恢复更文,谢谢大家。
韩其松人老少觉,早上醒得很早。他现在不能熬夜,白天又往往忙于事务性工作,清早的功夫就十分宝贵。所以,何骢刚离开不久,韩其松就推开了书房的门。韩其松早年颇经颠沛,对于工作环境毫无要求。不管在家在办公室还是在宾馆车站机场,都能心无旁骛地投入自己的世界。虽然他现在习惯是清晨在家工作到七点半,吃过早饭再去学校,但如果何骢还在用书房的话,他也不介意提前去学校。
见何骢不在书房,韩其松便知他在客房休息,微微一笑,随手开了机,又打开窗户,清晨的空气很快溢满了书房。
韩其松看到桌面上何骢留下的文件,便点击打开,迅速浏览了一遍。韩其松做了半辈子学问,心里自然清楚,好文章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一夜之间,何骢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什么大飞跃的。韩其松对何骢的这篇文章纵有不满,也根本没指望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什么质的改善,逼迫他如此赶工,还是教训的成分大些。
何骢的文风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绝无冗赘的字句。虽然是写现当代史的内容,但行文有文言的典雅简洁。韩其松记得何骢念本科时的文字底子就不错,但远没有现在的成熟老练。这份工夫,大约还是拜秦少彬所赐。韩其松快速地往下划鼠标,心里也觉得昨天的谢礼太轻了。
论坛开幕是在上午九点,比韩其松平时的上班时间要晚一些,所以韩其松看完何骢的论文和ppt,还是照常完成了每天早上两个小时的工作,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
毕竟是在韩其松家,何骢虽然躺了没多久就因为高度的疲劳而迷糊过去,到底没有睡得很沉,而且谨慎地留了闹钟。何骢昏沉沉地爬起来时,正闻到韩其松端出来的煎蛋香味。
“韩老师。”何骢顶着鸟窝式的发型打招呼。
韩其松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客卫:“去洗个澡,收拾收拾。”
何骢呆呆地点头:“哦。”
韩其松不愧是下过乡的,家常饭菜不仅味道拿得出手,而且下手极快。
何骢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二米粥、煎蛋、两面烤脆的馒头片和一碟炒青菜。李霖笑眯眯地招呼他:“何骢起来啦,快来吃饭。”
何骢礼貌地答应:“谢谢师母。”走到餐桌边,看了看实木的椅子,实在不想坐下,转向韩其松,对方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端着粥碗慢条斯理地喝。何骢撇了撇嘴,规规矩矩地拉出旁边的椅子坐下。
早餐的时间总是紧张的,三人各自默默吃自己的,一时竟安静一厂,只有筷子和碗碟偶尔发出细碎的声音。
不多时,韩其松放下碗筷:“文章我看了。”
何骢立时紧张了,一口粥差点梗在嗓子里,抬头盯着韩其松。
韩其松也是无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慢慢吃:“还是花了心思的。”
何骢悬着的心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提得更高了几分,用力咬了一口馒头片。
果然韩其松接着说:“就是不知道,早干嘛去了。”
何骢已经当自己是个死人了,面无表情:“我错了,以后改。”
李霖看不下去,轻咳一声,嗔道:“老韩。”
韩其松只好又对妻子做出安抚的表情,转而缓和了些口气:“既然起来了,上午回去休息吧。”
做报告也需要好的精神状态,韩其松并不想太折腾何骢。
何骢却说:“我还是想去听听秦老师的大会报告。”
韩其松无言地看了眼李霖,意思是这可不是我逼他,然后嘱咐一句:“既然要去,就好好听。”
何骢点头,一瞬间有点后悔。其实待会儿自己悄悄去就好了嘛,干嘛要告诉韩其松。
韩其松对学生的严格,不在于耳提面命的督促,而在于出其不意的考校。他平时很少管学学生读书写论文的进度,但如果偶然谈起什么问题,该是你的方向领域,你接不上话,那一定会死得很惨。像是听过的学术报告什么的,更是必须把报告的内容、逻辑、结论,甚至优缺点都对答如流,不然立刻会被以“用心不专”的罪名处置,轻则一顿毫无情面的训斥,重则……何骢不想想了,对他从来没轻过,肯定是痛下打手。
吃过早饭,李霖收拾碗筷,韩其松出发去学校。何骢虽然万般不想,却不得不与韩其松同行。
韩其松平时走路带风,何骢这么大个子的男生跟着都吃力。然而不知是因为纲吃过饭,韩其松放慢了脚步,还是仅仅因为何骢心里不安宁,感觉今天的路走起来格外漫长。
韩其松并没有为难他,在去当代中心和宿舍区的岔路口,主动和他告别:“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何骢如蒙大赦,赶紧答应:“好的,老师再见。”然后差不多是仓皇地逃掉了。
韩其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少彬果然打得不重。”
何骢要是知道他逃跑的行为会让韩其松丧失对他起码的同情心,一定会顾着身后的伤,慢慢走的。然而,人生没有假设。
上午九点,当代中国研究论坛在东华高师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报告厅准时开幕。韩其松作为主办方代表致了开幕词,然后是例行的讲话环节,学会的秘书、学校的领导、系里的主任,如此等等。大家都算是业内人士,虽然形式主义,但并没有耽误太久。九点四十分,就是秦少彬做大会主报告。
当代中国研究论坛是韩其松东华高师之后发起的一项学术交流活动,两年一次,计划是作为国内本领域的顶级学术会议,最多吸引部分港台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然而第一次会议之后的论文集因为水平高、材料新,在海外中国研究界受到关注,这次会议就收到好几位外国学者的投稿。虽然这第二次的论坛仍然是以国内会议的标准举办,但韩其松估摸着,下次大概就得改国际标准了。韩其松虽然在中国现当代史领域卓有建树,但是受时代条件限制,外语水平相当一般,每次去国外开会都是老大难,想到要在魔都自己家门口办国际会议,参会的大部分是中国人,还要用英语做报告,就觉得心塞。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韩其松只是在秦少彬上台打开ppt的间隙心塞了一下,便收摄心神,在主持席坐下,听秦少彬的报告了。
何骢去宿舍折返了一趟,换衣服加收拾东西,花去不少时间,卡着点到了报告厅,沿着走廊溜进中间靠边的一个空位,从包里拎出一个笔记本,纸的那种。他做笔记还是喜欢用纸笔,既方便用不同颜色和特殊符号,也方便标出结构和因果关系。
秦少彬家老爹是大学教授、老娘是高中老师,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城市青年,年纪小,也没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却不知道为何对农村问题大有兴趣。这次做的主报告是晋省某县的农业集体化运动,用了经济学的分析工具,是时下最流行的个案研究,用了其他学科的理论框架,集中体现了历史研究在当代的发展潮流。这种做法,对于在海外接受学术训练的青年学者来说是常见的,但以秦少彬的年纪和所受的学术训练来说,何骢不得不佩服,这也是他特别想来听报告的主要原因。
然而,何骢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精力,或者说,意志力。
秦少彬的报告十分扎实,论从史出、言必有据。然而,材料丰富、逻辑严谨,却难免枯燥。加上何骢前一夜精力损耗过甚,几乎没有休息,开始靠着一早上奔波折腾带来的伤痛清醒着听了大半,不久之后便觉得不支,虽然用手撑着下巴没有趴下,却是没有多余去听清楚秦少彬的话了。
何骢丧失意识之前,看了眼旁边的录音笔,录音中的小红点规律地闪着。哎,回头清醒了再听吧。在韩其松的威压之下,何骢已经养成了听课听报告必要随手录音的好习惯,回去整理笔记和思路时若有不确,也好核查回顾。
秦少彬的报告结束时,会场里想起热烈的掌声。
何骢惊醒的时候,正对上韩其松仿若无意的目光。何骢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停在一半,心口一阵剧烈的扑通扑通,甚至忘了跟上大家的掌声。
韩其松一瞬间已经收敛了凌厉,打开面前的话筒,温和道:“感谢秦教授的精彩报告,下面是提问环节,请有问题的同志举手示意,工作人员会送话筒过去。”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人举手示意,两边走廊间的会务人员已经隔山探海地递过话筒。
何骢这才觉得回了神,不负责任地自我安慰:也许只是巧合吧,不是针对我不是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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