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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故人酒(古风)[第2页]

作者:抚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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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十载光阴,沈辞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太草率了,怎么能说许青寒不是傻缺呢?他就是,就是!
沈辞前胸后背连带臀腿都被鞭子照顾了个遍,鞭梢所过之处多多少少都渗出血珠来,前脚刚擦干净后脚就又开始洇血。沈辞管不过来,便索性扔下染血的外裳,草草穿好被鞭子抽得破碎不堪的中衣勉强蔽体。
浑身的伤都在叫嚣着痛,怎么休息都会压到伤处,沈辞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只得半跪半坐在稻草上稍作喘息。
门上的铁锁被人打开,沈澈提着镇魂锁走进柴房。沈辞挨打时是用绳子捆着手腕吊着的,因此锁链被取了下来,许青寒到底还是怕他跑,即使关在柴房里仍不放心。
沈澈匆匆跪坐到沈辞面前,心疼得几欲落泪,“哥您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当然疼啊。”沈辞直言道,“不过还好,能忍。”
沈澈从怀里掏出伤药,却被沈辞抬手塞了回去。他蹙眉道,“别总做这样的蠢事,你求他他就会饶了我吗?你给我上药王爷同意了吗?王爷还在气头上咱俩都得遭殃!”
“可是……看着哥受苦,我怎么能什么也不做?”
“你什么也不做就是帮了我忙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就要谢天谢地。”沈辞从沈澈手中接过镇魂锁轻车熟路的锁到自己腕上,“我现在自身难保,你千万不能有事知道吗?别让我_操心。”
“哥……”
沈辞摆了摆手道,“听话,走吧。”
沈辞跪累了便站起来走一走,走累了便跪下歇一歇,漫无目的的熬到了天黑。挨罚自是没有食水的,那缸水被沈辞的血染得微微泛着浅粉色,他一下午水米不进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双手捧了一捧喝下去方精神了些。
鞭伤不曾处理过,水缸里的水又不见得多干净,沈辞只觉伤处愈发火辣辣的胀痛,怕是状况比挨打时更严重了。沈辞硬是在六月的炎热中感受到阵阵寒意,他抱膝蹲在水缸边叹了口气,越难受越是伤病一起来凑热闹。
又痛又饿又发烧,沈辞难受得一夜未眠,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熬过这漫长的一晚的。第二天早晨卫钧来带他出去时他一腔调戏之词都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他连说话都觉得累。
许青寒正坐在一大桌子菜面前嫌弃的挑挑捡捡,本来已经想好要好好教训一下沈辞,结果见他这么狼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修仙失败。”沈辞顶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个哈欠。
许青寒板着脸冷笑道,“您这大佛修仙哪里会失败,不是清心寡欲修得挺好的吗?”
沈辞揉了揉鼻子没说话,他难受得紧,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打嘴炮。
“饭你也别吃了,权当辟谷。”许青寒用筷子尖指了指地面,“跪着。”
沈辞头重脚轻的跪下,身体不受意志控制的晃动,要频繁用手撑一撑地才不会摔倒。许青寒埋头吃饭,看也不看他一眼,待他细嚼慢咽的吃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沈辞跪得欲仙欲死。
启程后沈辞依旧是跪着的,只是地点转移到了马车上。他面壁跪在马车一角,声音沙哑的道,“差不多得了吧,老子真快飞升了。”
沈辞这么说便说明他真的撑不住了,许青寒讥讽道,“修仙的人就这点本事?”到底是怕沈辞出事,许青寒又松口道,“起来吧,暂且饶你一次,记住教训没?”
沈辞跪坐揉着膝盖,心不在焉的道,“记住了,下次我随身带春药,原来王爷喜欢弓硬上霸王。”
许青寒又想打他了,他怒瞪沈辞,却在看到沈辞明显疲惫不堪的背影和满身鞭伤时完全没了脾气。他走到沈辞身侧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竟烤得像个小火炉一样,嘴唇都烧得干裂绽血了。
许青寒沉默。他心疼沈辞,又心里委屈,道歉对不起自己,不做些什么又觉得沈辞很可怜。
“青寒,不是我做的。”沈辞按住许青寒贴在他额头上的手,一字一句的道,“王妃小产的事,我没有加害她半分。”
许青寒缓缓抽回手平静的道,“你那时先是说没去过王妃那里,后来沈澈证实你当时是去了的,然后你才承认你确实去过,但是又不承认你有害王妃。沈辞,你油嘴滑舌三番两次翻供,招人信吗?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追究,你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的提?”
“当时是王妃要动手打我,结果自己不慎滑倒了,管我什么事,我求她打我?王妃是秘密传召我过去要修理我的,本就没有几个人看见能够作证,我当时不撤等着王妃喊来人把我抓个正着吗?我有几张嘴能说清?”
“没做错事你跑什么?你这一跑更是做贼心虚。”
沈辞恹恹的撑着车壁站起身来,“是我烧糊涂了,当我没说。”
沈辞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到软垫边坐了下去,无力的用手扯了扯腕间的锁链道,“你既然不追究就放我走吧,我不想再做囚犯了。”
“我没有当你是囚犯的意思,我只是太怕你离开我。阿辞,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沈辞问道,“我用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下属?枕边人?”
许青寒毫不犹豫的答,“自然是枕边人。”
“你的枕边是王妃,哪有我的位置?”沈辞苍白的唇边勾出一抹冷笑,“王府容不下我,我早晚把命搭进去,你这是在害我。”
“不会的,有我在。”许青寒握着沈辞的手道,“我与王妃成婚已五载有余,多少对他有些了解,她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你不用担心她报复你。”
“你和她成婚五载就了解她了,你和我相识十载怎么就不肯信我?”沈辞奋力推开许青寒,双手撑地咳道,“你是不是人?当年陛下已经为你订下婚约,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来撩我,你让我如何自处?我亲眼看着你和王妃成亲,亲眼看着王妃有孕,你说我是什么感受?”
“阿辞,皇兄赐婚我不得不从,我对王妃相敬如宾当妹妹看待,我只对你有真心。”
“都他_妈是借口,你当我是傻_逼吗?”沈辞怒骂道,“你在陛下面前把刀架脖子上,我就不信他还能逼你!你和王妃相敬如宾能敬出孩子来?还尼_玛当妹妹,你把你妹妹肚子搞大你爹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大耳光抽_死你个乱伦的逆子!”
许青寒被沈辞这样口无遮拦的骂,难免也心里不舒服,强忍着不发作淡淡的道,“你烧糊涂了。”
“我是难得糊涂。”沈辞低低的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这些话忍了多少年,我一直迁就着你,你娶妻我没闹过,你有孩子我没闹过,可是我对你的爱就这样一点点的消磨殆尽。许青寒,我不爱你了,你放过我。”
许青寒这次反应倒十分淡然,他不躲不闪的直视着沈辞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咱们慢慢来,五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够就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谁是谁非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这三年我想了很多,即便你害得王妃小产我也不该那么对你。就如你所说,你迁就过我那么多次,我怎么能因这一件事就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阿辞,你给咱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辞的心随着许青寒的话乱跳了两下,他避开许青寒的目光垂眸沉默片刻,而后抬起眸子决绝的道,“好,许青寒,最后一次机会,你记住,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沈辞既然做出了承诺就绝不会出尔反尔,于是许青寒当即打开沈辞的铐锁,使得沈辞从身到心也轻松了不少。沈辞挑着唇角揉了揉手腕,推开车窗对最近的卫钧道,“大人可知附近哪里有马市?”
卫钧愣了一下,以他的耳闻沈辞就是恃宠而骄的男宠,仗着和王爷的难堪关系爬上侍卫首领的位置的。结果上次交手发现沈辞完全不是空长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他的武功造诣极深。今日他又能非常坦荡真诚的叫他一声“大人”,怎么看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还不待卫钧做出回应,许青寒便拉着沈辞衣角将他拽到一旁,“你先养好身体再说。”然后他又和颜悦色的对卫钧道,“不用理会他。”
两个人别扭好几天终于把话说开了,许青寒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对卫钧都前所未有的柔声细语,卫钧诚惶诚恐的颔首应是。
沈辞不屈不挠的从小窗挤出半张脸来喊道,“别介,大人理理属下!王爷早上没赏属下饭吃,属下饿得紧,大人帮属下留心着路边有没有卖吃食的,属下感激不尽。”
卫钧:“……好吧。”
许青寒合上车窗,扭头对沈辞道,“你回去以后还是继续做侍卫首领吧。”
“决不行。”沈辞果断拒绝,“我问过沈澈了,卫钧人缘极佳,侍卫又大换血没人认得我,这半路杀出个沈小辞下面得多大怨言?你不用管,我自己慢慢来。对了,虞适还在王府了吗?”
许青寒犹豫着一字未言。
沈辞意识到不对,眉头一拧问,“虞适怎么了吗?”
“我跟你说了以后你不要生气。”许青寒认真的措了辞,缓缓的道,“三年前虞适在南城门助你出城一事被人告发了,至今他仍因玩忽职守、私纵要犯之罪被囚在地牢中。”
“当日足有百余侍卫看到,人心隔肚皮,无论是谁告发我都不足以动怒,除非——是沈澈?”沈辞注意到了关键,半眯起一双桃花眼,一扫往日笑吟吟的模样,许青寒一看便知他这是真动怒了。
“阿辞,你消消气,沈澈那年才十五。”
“操!”沈辞的猜测得到确认,他忍不住骂了一声,一捶车壁站起身来。他伤病交加本就犯晕,一怒之下起得又急,当即眼前一黑跌跪下去。
许青寒担忧的轻抚着沈辞后背替他顺气,“虞适三年刑期只剩不到两个月,你别太担心。他在牢里并未受多少苦,沈澈很照顾他。”
沈辞狠狠咬着牙关,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额角的青筋都绽出来了。他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恨声道,“最难还的是人情债,我用什么去赔虞适的三年自由?虞适那年才二十啊,最好的年岁都蹉跎在牢里了!”
沈辞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镇定了许多。他面无表情的按着许青寒肩膀借力站起来,转头欲要去开车门。
许青寒连忙伸手拽住他胳膊,“阿辞你别!”沈辞越是这种淡漠的镇定模样就越是生气,若是让他出去揪到沈澈怕是要活生生将之打死。
沈辞道,“松开,我今天不把那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剁成八块我就不姓沈!”
“你还知道你姓沈!”许青寒苦口婆心的劝道,“阿辞,那是你亲弟弟,你冷静冷静,你打也好罚也好,你别弄死。”沈辞不在王府的这三年,许青寒明里暗里都替沈辞把沈澈当弟弟养,难免会有感情。另一方面是他怕沈辞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事来,怕他日后后悔。
沈辞还记得他小时候站在凳子上去看摇篮里几个月的小沈澈,他肉嘟嘟白嫩嫩的,踢蹬着两条小短腿,细细的手指握住他伸过来的食指,然后咧开嘴咯咯地笑,那是他第一次将“弟弟”这两个字记在心里。爹娘下葬时,奶声奶气的沈澈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懵懵懂懂的问他:“哥哥,以后,以后咱们是不是没有爹爹阿娘了?”他说,还有哥哥。
沈辞气笑了,“我真他_妈,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
沈辞上过药补了一觉,托卫钧买来的吃食一口没动,睡醒之后就不吃不喝直直的坐在垫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傍晚投宿客栈沈辞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倚在楼梯栏杆上唤道,“沈澈,你过来。”
沈澈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跟在沈辞身后去了三楼客房。
虽说是兄弟两个人的事不便插手,但许青寒实在是不放心,踌躇片刻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跟了上去,刚拐过弯就看到沈辞在房门口抬膝一脚把沈澈踹进屋子,看那力度沈澈怕是要摔个好歹。
沈辞一脸冷肃的抿着唇迈进屋子转手要关门,许青寒连忙跑过去伸手阻拦,“阿辞,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行吗,你先冷静几天。”
“你放心,我不打死他,我肯定留他一口气儿。”沈辞话是对许青寒说的,眼睛却瞪着趴在地上的沈澈。
“哥?”沈澈不知所以的跪坐起来,挨踹的大腿又麻又痛,想必是乌青了一大片,摔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沈辞不再和许青寒纠缠,走到沈澈面前又是一脚踹在他肩头将他踹倒,厉声命令道,“跪好了!”
沈澈蹙眉咬唇忍痛,乖乖撑起身子跪好,见沈辞实在生气连话都不敢说了,低垂着头,双肩因恐惧微微有些颤抖。
许青寒跟进屋子,掩上门立在一旁,叹了口气道,“你别吓他,有事好好说。”
“我可没空吓他,我是真想捶死他。”沈辞大马金刀的蹲下身,抬手一耳光抽得沈澈身形一歪,“听说你告发虞适,害得人家蹲了三年大狱?”
“哥我……”
“啪!”沈辞反手又是一耳光,“少废话,是,还是不是?”
沈辞用了十足的力气,沈澈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他眼眶一红,弱弱的道,“是……”
沈辞二话不说便又是狠辣的两巴掌,那清脆的声音听得许青寒都扭过头不忍心看,这哪里是打耳光,简直要把人头打飞。
沈澈脸颊又胀又烧,热辣辣的剧痛着,牙齿磕破了口腔里的嫩肉,血顺着唇角淅淅沥沥的滴下。他垂眸无声的掉着眼泪,连抬手擦一擦眼泪和血迹都不敢。
沈辞毫不留情的钳着沈澈的下颌,阴森森的道,“憋回去,你还有脸哭?”
沈澈难抑的抽泣几声,断断续续的道,“哥,我……我忍不住……”
“再哭老子打断你的腿,你大可试试。”沈辞并无半点宽容,冷冷的道,“你害我便算了,我是你哥哥,我不会记恨你。然后呢?你转头又去害虞适!你虞哥哥对你是怎样的?你年纪轻轻怎么坏成这样!”
这话说得很重,沈澈被骂得抬不起头,眼眶里蓄满泪水便努力睁大眼睛不敢让眼泪掉下来,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知错了,哥哥原谅我,求求您。”
沈辞撑着膝盖站起身,一振衣袖从袖子里滑出一根柳枝来。柳枝上的叶子已经被揪掉了,只剩青嫩的外皮。沈辞将之在手里弯了弯,“唰”的一声甩在沈澈侧颈。
“!”沈澈一颤,生生咽回冲到唇齿的痛呼,白皙的颈上被划破了油皮,多出一道鲜红的伤痕。
沈辞以此试了试柳枝的威力,空甩几下表示满意。他用柳枝梢点了点沈澈头顶,“跪直,手抱头。”
沈澈依言十指交叉将双手按在脑后,挪了挪刺痛的膝盖跪直身子。
柳枝便一下接一下的向他后面招呼过去,沈辞边打边训斥道,“我教你十几年,知恩图报四个字你一点也没吃进去,忘恩负义倒是无师自通。爹娘看着呢!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从背至胫都被揭去一层皮一样火辣辣的痛,柔韧的柳条打不破薄薄的衣裳,却刁钻得疼到钻心刻骨。沈澈本就快忍不住眼泪了,又挨打又挨骂更是鼻子发酸,默不作声的倏倏落下泪来。
沈辞狠狠一柳枝抽在他腿根喝道,“跟没跟你说过不准哭?!”
沈澈被抽得歪了歪身子,咬着下唇哽咽道,“我知错了。”
“哭该怎么罚,嗯?”沈辞接连几下全抽在沈澈腿根处,大有抽烂皮肉筋骨之势。
“啊!”沈澈痛呼出声,慌慌张张的放下手臂挡住腿,哀哀的道,“哥哥、哥哥不要打了,澈儿再也不敢了!”
沈辞没有半点犹疑,眼也不眨的将柳枝抽到沈澈的手背上,冷笑道,“还敢挡,可把你给牛X坏了,你要不要叉会儿腰?我说话不听了是吧?”
沈澈瑟缩着收回横亘一道肿痕的手,俯身叩首,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面上,“哥哥不要这么说,澈儿全听哥哥的,请哥哥责罚。”
“从小我就教你,男儿立于世要光明磊落,一不伤天害理,二不背后中伤。你在背后说长道短算什么本事?”沈辞不依不饶的又抽了沈澈几十柳枝,直打得他几乎趴到地上才停下。
沈辞打人打到累,一夜又一整天没有吃过饭提不起力气,掩唇咳了几声将柳枝掷到沈澈面前,声音微微沙哑,“你今晚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沈澈疼得不停的颤抖,双手勉强抓着地面跪起来,小心翼翼的拽住沈辞衣角道,“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哥别再不要我。”
“犯错就一定会被原谅吗?”沈辞伸指戳着沈澈额头教训道,“别以为这事完了,若是虞适不原谅你,老子扒了你的皮。”
沈辞余怒未消的大步离开了,把门摔得乒乓响。许青寒叹了口气,“你哥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怕。”
沈澈这时才敢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和眼泪,勉强对许青寒笑了笑道,“谢王爷。虞哥哥不会为难我的,我没事。”
感受不到你们的热情!!!这样还三更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你们懂我的意思的


沈辞白天睡多了晚上便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披上外衣推门走到隔壁。隔壁屋子里是沈澈,想必还在乖乖跪着。
沈辞在门口踌躇片刻,伸手裹了裹外衣跪了下去。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声音极低的自言自语道,“爹,娘,我想了很多年,还是决定不告诉沈澈了,他应该有一个安稳的人生,而不是被仇恨支配。是儿子不孝,不能为爹娘雪冤,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你们别怪沈澈。”
沈辞掩面跪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撑地站起身,倚在墙边站了许久才回房。
次日仍是按部就班的赶路,除了沈澈跪得腿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以外一切正常。沈辞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把车窗欠条缝,一边打瞌睡一边听沈澈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天扯闲。
突然听到有人问沈澈,“诶,澈啊,你哥为啥子打你嘛?说,是不是和小玉的事被你哥资道了?”沈澈脸上还挂着巴掌印,一看便知挨打了。
“啊啊啊你烦死了,没有的事儿,再胡说捅死你信不信?”沈澈恼羞成怒的道。
“好了老梁,别逗小澈了。”卫钧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的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小澈脸都红了。”
几个人哄笑成一团。
沈辞挑了挑眉问许青寒道,“什么小玉,沈澈勾搭上小姑娘了?”
许青寒抿唇笑道,“那个老梁说话有口音,他说的不是小玉,是小虞,也就是虞适。侍卫轮班看守地牢,沈澈天天雷打不动去看虞适都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事,久而久之就传开了,你看连我都知道。”
“什么什么?!”沈辞惊得直起腰,头都撞到了窗框,“我们沈家就指望他传宗接代了,虞适能生吗?”
“你别急。”许青寒安抚道,“只是谣传而已,依我看沈澈和虞适倒不一定有这种想法。”
“最好不要有。”沈辞揉着撞痛的后脑勺,唉声叹气的道,“就怕是我上梁不正下梁歪,带坏了沈澈。”
许青寒皱眉不悦的道,“这是什么话,你与我两情相悦何错之有?”
沈辞意兴阑珊的道,“我跟你在一起已经很对不起爹娘了。”
许青寒只当沈辞是在愧疚不能延续香火,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
车马是在第九天抵达京城的,许青寒他们走得很慢,走走停停权当是游玩散心了。沈辞在养好他开花的屁股之后如愿以偿的钻出马车开始溜马,沈辞大大咧咧的很有亲和力,虽说卫钧他们对他有些偏见,但在相处了几天后也逐渐能说上几句话了。
沈辞纵马一骑绝尘跑到前面,在城门口仰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而后一拉缰绳调过马头原地转了两圈,等到卫钧他们跟上来后对沈澈道,“借身衣服,回去我领了衣服还你新的。”
沈澈从包袱里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衣,恭敬的双手递给沈辞。
沈辞接过衣服抖开,端详着除了折痕没有半分褶皱的衣服,摇头感叹道,“令人发指。”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许青寒借给他的华丽白裳,然后穿上了向沈澈借的朴素黑衣,心里唏嘘着自己竟惨淡得连身衣服都没有。
许青寒在王府雍容华贵的正门处下了车,在卫钧等人的随侍下走进王府。沿路驻守的侍卫和洒扫的婢女小厮纷纷跪地相迎,口中说着拜见王爷的体面词。沈辞环视着粉墙绿柳、山石点缀的偌大王府,无声的叹了口气。
许青寒驻足,转头对卫钧等人道,“你们也下去吧,沈辞跟我来。”
众人单膝点地应道,“是!”
还不待卫钧他们退下,前方郁郁葱葱的林荫小路中突然现出一丛人,几个婢女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一名紫衣女子匆匆而来。紫衣女子貌若天仙,杏眼樱桃口,吹弹可破的皮肤连雪都须逊她一分白。她身材窈窕有致,紫纱拂动间瓷白的半截小臂若隐若现,头戴飞凤步摇,一走一动流苏金穗跳动着,更增几分活泼可爱。
沈辞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她,而后低下头随着众人一同跪下叩拜道,“属下参见娘娘。”紫衣女子正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卫冰清。
卫冰清目不斜视的盯着许青寒,周围一切皆不能入有情人的眼。他抿唇甜甜一笑,矮身福了一礼,“臣妾见过王爷。”
许青寒道,“清清不必多礼。”
卫冰清蝴蝶一般扑到许青寒怀中,莺声细语道,“一别十几日,我的郎君有没有想我?”
许青寒下意识的去看沈辞,他一脸淡漠的跪在人堆里,连头都不抬。他有些尴尬的轻轻推开卫冰清,“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啊!”卫冰清惊呼一声,瞬间连小巧的耳垂都红了,“见到王爷太高兴了,一时忘了。你们都快起来。”
“谢娘娘。”
沈辞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他实在不想招惹这个女人。然而卫冰清却特地走到他面前,微微扬起头道,“沈辞回来了呀。”
沈辞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娘娘。”
“你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在王府真是辛苦你了,这三年王爷无时无刻不在挂心你呢。”卫冰清微笑着看他,眼神澄澈又和善,“当年本宫念及你的功劳,本不欲追究。奈何本宫将养身子实在没有精力插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辞道,“多谢娘娘挂怀,属下感激不尽。”
卫冰清又对卫钧道,“沈辞离开王府许久了,难免会有不习惯的地方,你也要多多照顾才是。”
“属下遵命。”
“娘娘得知王爷今天要回来,一大早便在厨房忙个不停,王爷也当赏个脸去尝一尝。”一个看起来很伶俐的小丫鬟适时福礼道。
许青寒找不出理由拒绝。而沈辞——自然要去“习惯”王府、学习规矩了。
沈辞捧着本所谓的规矩跪在阶下,白茫茫的阳光自纸张上反射回来,刺得他睁不开眼。十几个侍卫在他身后指指点点,许是有人揭出了当年的事情,老梁大嗓门的喊道,“这狗_日的竟然是这种人,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不办人事!娘娘多好的人哩,他也狠得下心去推人家,还怀着娃儿,真造孽。”
又有陌生的声音道,“真是祸害遗千年,也就娘娘菩萨心肠,还不计前嫌托老大照顾他,换做是我剐了他!”
“你们别胡说,我哥才不是坏人!”听声音沈澈都快哭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群人杂七杂八的道,“小澈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有个这么畜_生的哥哥?”“就是,澈儿你离他远点,看带坏了你!”
“我哥不是这样的……”沈澈的辩解声很快就被指责淹没,就仿佛狂风怒浪中的一片扁舟一般无力。
“沈澈,我跟你说过什么?别让我_操心。”沈辞不在意自己受委屈,但是完全忍不了沈澈这样。
卫钧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管沈辞的,他站起身走到沈辞面前,居高临下扇了他一巴掌,“不许说话。”
沈辞身子歪了歪,侧过头闭目舔了舔唇角,血腥气在唇舌间蔓延开来。被当众打耳光本就是件极其屈辱的事情,更难堪的是周围的侍卫们还嫌不够解气,起哄闹着要再打。
沈辞咬着下唇回头,一双眼眸冷静的看着沈澈。沈澈与他对视良久,拳头握了又松,终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他知道,哥哥不想让他看到这些。
沈辞笑了笑,这才有心思垂眸去看手里捧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侍卫规矩是有,但是还不至于编成册要人背。他定睛一看不由在心里惊咦一声,然后暗骂卫钧不是_东西。
这书不是别的,正是一本龙阳春宫图,页页都是赤身裸体、交缠欢爱一对男子,各种姿势各种场合画得惟妙惟肖,简直不堪入目。这便是明目张胆的讽刺沈辞以色侍主、淫_乱放_荡了。
沈辞气得手都在抖,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捶卫钧的狗头。他忽而心思一转,慢条斯理的一页一页开始翻看图册,直到仔细看完最后一页才合上册子。
卫钧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的动作,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合常理的人。
沈辞露齿一笑道,“大人,属下学完了,您要不要检验一下,陪属下练几招?就在这里属下也不介意的,正好教教他们。”他对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扬了扬下巴。
卫钧脸都黑了,他一拂袖骂道,“无耻之徒!”
“属下冤枉,大人教的属下不敢不受教。”沈辞淡淡的道。
卫钧被折过一次之后没有再翻腾出花样。他本身并不是性格苛刻的人,只是为王妃打抱不平才充当恶人修理沈辞的,做不出来特别坏的事。于是他和沈辞一坐一跪大眼瞪小眼瞪到天黑,最后只能无力的摆摆手放沈辞走了。
沈辞跪了整整一下午,又有卫钧虎视眈眈的瞪着不敢稍动,一双腿都要跪废了。好在沈澈在天黑前就蹲在一旁等他,看到卫钧松口放人便第一时间去搀扶了。
沈辞一边揽着沈澈肩膀借力一瘸一拐的走路,一边听他在他耳边委委屈屈的念叨,“哥,衣服被褥什么的我已经去管家那边领回来了,屋子也打扫了。但是他们太欺负人了,安排您住西院,我去收拾的时候发现那里的房子都快塌了,怎么住人!”
沈辞拍了拍沈澈肩头问,“如果是你的话,这些你能忍吗?”
沈澈眨眨眼,思考片刻后道,“能。”
“你看,你都能忍,我有什么忍不了的?”沈辞平静的道,“咱们去地牢,我要见一见虞适。”
沈澈担忧的道,“明天再去吧,您走路腿一定很疼。”
沈辞道,“趁着我恶名还没来得及远扬尽快去,若是看守地牢的守卫知晓了我就难进了,少不得要费一番周折。”
沈澈是地牢的熟客,一路走进去即使带着个人也未有盘查,守在入口的侍卫还笑呵呵的与沈澈话家常,“十好几天没来了啊。”
沈澈礼貌的笑道,“跟着王爷出去办了趟差事。我今天带个朋友可以吗,保证不给王哥添乱。”
“哪里话,哥还能不信你吗。”王姓侍卫爽快的侧过身,示意沈澈他们进去。
“给王哥添麻烦了。”沈澈微微欠身,然后领着沈辞走进地牢阴暗狭窄的走廊。
王府地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牢狱,它只是用来惩戒王府犯错的下人而已。下人犯错也不一定要关起来罚,或是打板子或是罚跪都是惩戒的常见方式,因此地牢里有一半的牢房都是空的,像虞适这种情况倒不常见。
沈辞曾在这里被关过半个月,若非亲身体验真的很难想象坐牢这件事究竟有多煎熬。地牢里潮湿的霉味常年不散,牢房低矮而狭小,只在最高处开了巴掌大的小洞用来透气,若是命不好这唯一一点光明都会被杂草挡住。
虞适被关在长廊尽头的牢房里,沈辞隔着铁栅栏看到他时他正跪坐在地上,执着稻草根专心致志的在地上写写画画。牢里生活艰苦,他随意垂在耳侧的长发发尾有些干枯泛黄,再不复昔日乌黑柔顺的模样。三年的不见天日使得他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色,囚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分外空荡,瘦得几乎只剩一幅骨架了。
沈辞喉头滚了滚,“虞适。”
虞适回过神,丢掉指尖掐着的稻草扬起头,一双眼睛里仍旧是有光的。他深吸口气,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阿辞。”
“谢谢你。”沈辞长叹一声又道,“对不起。”
虞适撑着膝盖站起身,拖着脚腕上的镣铐缓缓走到牢门前,隔着冰凉的铁栏紧紧抱住沈辞,在他耳边舒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我不会死,我死岂不是很对不起你这三年所受的苦?”沈辞抚着虞适后背道。
虞适退后一步握拳轻轻捣了沈辞左肩一下,略带责怪的道,“既然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傻了么?”
“简直一言难尽。”沈辞痛苦的扶额道,“我不跟王爷走他就叫一堆人来逼我走,一路上怕我跑还一直锁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
“你想跑王爷绝对拦不住。”虞适笃定的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和关外的一家母子三人一起过日子,把两个孩子当亲儿子养了三年。我若跑了他们怎么办?王爷必是要用他们要挟我的。”沈辞揉着眉心,语气格外无奈,“我是真的不想回来,王府已经物是人非,王爷养尊处优从小到大就没疼过别人,戏精还视我为眼中钉,这种情形下我背着当年案底能有好果子吃吗?”
虞适特意看了看沈辞左脸上的巴掌印,耸了耸肩道,“看来戏精已经出手了。”
沈辞唉声叹气的道,“不怕明刀就怕暗箭,戏精演技超凡脱俗,轻飘飘几句话便挤得我无法在王府立足。但是你以为我会怕吗?”
虞适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沈辞。
沈辞继续说道,“我真是怕死了!三年前她就差点弄死我,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只戏精有没有进化。”
沈澈在旁边听了半晌,这才听出原来“戏精”指得是王妃。
“等我出去能多帮衬你一些,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虞适苍白枯瘦的指尖轻轻划过一根又一根铁栏,“还有一个月又十九天。”
“敌暗我明,走一步看一步吧。”沈辞屈指叩了叩铁栏,话锋一转,“是沈澈告发你才害得你入狱的吗?”
“是小澈告发的,但是……”他话刚说到一半,沈辞便按捺不住一脚把沈澈踹得倒退了三四步,“原来老子没冤枉你啊?”
“你先别打小澈,你听我说完!”虞适连忙伸手拽住沈辞,哭笑不得的道,“难怪小澈当年会委屈得一念之差做下错事,你这哥哥着实凶残。”
沈澈低眉顺目的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苦笑着对虞适道,“虞哥哥可怜可怜小澈,多说几句好话,否则哥哥要扒了小澈的皮。”
“当年南城门私放你出城,见到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百余人不可能没有人有二心,我和小澈商量了一下,与其让别人告发,倒不如让小澈抢先。一是告发有功,恰逢侍卫无主,小澈名正言顺的接手侍卫队,怎么可能在追捕你上出到力?二是你我都自身难保了,小澈必是斗不过戏精。我让小澈做出与你我二人决裂的假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虞适温温和和的劝道,“小澈当年也是年少缺乏考量,戏精岂是浪得虚名的?他受戏精哄骗才做下错事,实在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悔恨得恨不能以死谢罪,你不要太责怪他了。”
“算了,都过去了。”沈辞并不太想提当年的事,“沈澈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单独和虞适说。”
沈澈在入口处等沈辞出来,他以为沈辞会有许多话要和虞适说,都跳到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人坐着等了,结果他刚坐下沈辞就出来了。
王府三年来变化不大,顶多是有些亭台楼阁翻新修葺过。沈辞在王府生活过七年,可谓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沈澈却坚持陪他一起去西院。一路上哥哥被王爷霸占着,他倒少有时间和日思夜想的哥哥相处。
位处王府最西角的西院的确很破落,废弃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南面的院墙坍塌大半,三间旧屋的屋顶和墙面上多多少少都有裂痕,杂草顽强的从裂缝里生长出来,在夜风里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天气晴朗,有月有星,清辉洒映在人间大地,万物都蒙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光晕。沈辞拢手站在院门口说,“咦,挺好的嘛。”沈澈侧目看他,他脸上的满足神色不似作假。
沈辞拨开杂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角落里有了发现。他弯腰捡起一把小锄头,娴熟的在手里掂了掂,捡了钱似的叫道,“还有这好事?”
沈澈解释道,“本来西院也准备翻修的,因为损坏程度太严重压到最后。还没等修呢您就来了。这锄头大概就是放在这里等着这几天用的。不过……您住在这里,八九不离十不会有人来拾掇了。”
“好说。”沈辞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拎着锄头一指东侧的房子,“沈澈你把这间给我打扫打扫,我住这里。”
东侧的屋子是看起来最破败的,裂缝最多。沈澈疑惑的道,“为什么?北面那间要好一些吧。”
“不是。这间地基和墙体是牢固的,再挺个三五年不成问题,那两间才是真的要塌了。”沈辞摩挲着下巴道,“看着破了点儿,修起来倒不麻烦。”
沈澈本来已经把北屋打扫干净了,闻言又把被褥衣物抱出来吭哧吭哧搬到了东屋,然后爬上爬下的挥着扫帚打扫屋顶的蛛网、端盆打水擦拭桌床的灰尘,忙得不亦乐乎。
沈辞挽起袖子蹲在地上抡着小锄头刨草,习武之人力气要远胜普通人,他又干惯农活,院里的杂草很快就放倒一片又一片,沈辞打扫完屋子的时候他已经就差一小块没锄好了。
沈辞抬臂抹了一把额角的汗,问沈澈道,“累不累?”
“不累。”
“那帮哥个忙,把杂草抱出去扔外面,否则这两天下一场雨又都得活过来。”
“还会这样啊?”沈澈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辞握着一把杂草感慨道,“哎,这杂草就跟我似的。”
“一样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沈澈颇有感触的眸光闪动。
“没,我是说跟我一样犯_贱,非得来不该来的地方,欠收拾!”沈辞恶狠狠的锄掉几根杂草。
沈澈:“……”
“你晚上吃饭了没?”沈辞清理掉杂草后直起腰问。
“呃……还没有,哥饿了吗?”沈澈一直在为沈辞安顿跑东跑西,没顾得上吃饭。
“王府宵禁还是子时没改吧?”沈辞拍了拍手上的土仰头望天,“来得及,我去买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您吃什么帮我带一份就好。”沈澈道,“您身上有带钱吗?”
“当然有,上次买糕点剩的钱还在我这里呢。”沈辞从怀里拎出那个鼓得不正常的钱袋,抛起来又接住,“等哥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好。”沈澈望着沈辞挺拔颀长的背影,低下头笑了又笑。从小哥哥就是他的天,无论骤雨狂风,只要有哥哥他就什么都不用怕,哥哥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辞这一趟也不白跑,除了买酒食还背了一麻袋瓦片钉子锤子抹子回来,准备第二天天亮好好修葺一下房子。他将麻袋丢在墙角,酒坛子过肩勾在指头上大步走进屋子,人未到声先至,“有钱真好,这么人傻钱多的王爷打着灯笼都难找,不知道往回要钱的吗?”
他一抬头,许青寒正坐在椅子上不善的看着他,沈澈站在一旁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辞面不改色的道,“这么晚了,王爷还没休息?”
许青寒冷漠的敲了敲桌子,“钱袋还我。”
沈辞把买来的两只烤鸡和女儿红放到桌上,依依不舍的把钱袋拿出来捏在手里,嘴里念道,“我知错了嘛,王爷英俊善良,忍心让我穷困潦倒食不果腹吗?”
许青寒听得心酸,抿着唇没说话。
沈辞殷勤的撕下一只香喷喷的鸡腿递到许青寒嘴边,“王爷消消气。”
许青寒冷哼一声接过鸡腿,没再提钱袋的事。他吃过晚饭了并不饿,但他从来没有拒绝沈辞的习惯。
沈辞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沈澈,沈澈有些感动,一只鸡就两条腿,哥哥这是宁可自己不吃也分给他了。结果他这边还没感动完,就看到沈辞风卷残云般吃掉了另一只鸡的两条腿。
“……”沈澈默默地啃腿,果然还是他想太多。
许青寒扫视一圈简陋的屋子,“你真准备住这个破地方吗?要不要换个住处?”
“要不然住哪,和你住一起吗?”沈辞吐掉骨头白了他一眼呛道,“然后你,我,王妃,咱们三宿三飞,郎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她侬,王爷王妃和侍卫从此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是不是欠打了?”许青寒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这么粗鲁,整天喊打喊杀的。”沈辞根本不在怕的,许青寒说不过他就会色厉内荏的拍桌。
“我明早要入宫见皇兄,把镇魂锁还回去,你一起去吗?”许青寒问沈辞道。
“我去做什么?”
“想带你见见皇兄,皇兄还没见过你。”
沈辞噗嗤一笑,“可别,陛下非掐死我不可。他又不会给咱俩赐婚,我见不见有什么意义。”
许青寒稍稍有些失落,他和沈辞是永远见不得光的。沈辞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仍旧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鸡翅膀,“镇魂锁是不是你偷出来的啊?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借给你。”
许青寒狡辩道,“怎么能叫偷,这叫……”他略略思考一下,义正言辞的道,“这叫不告而取。”
“简直太放肆了,陛下就该让你也当当京城一枝花。”沈辞啧舌道。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许青寒鄙夷道。
沈辞吃光一只烤鸡,意犹未尽的吮着油腻腻的食指道,“你们撤了吧,我要睡觉了。”
“王爷,属下告退。”沈澈先是规规矩矩的对许青寒单膝点了下地,然后对沈辞道,“哥哥,我先回去了。”
沈澈离开了,许青寒却稳坐如山没有要动的意思。沈辞挑眉看他,许青寒道,“不走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沈辞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只够单人安睡的小床和一床被褥,还不待他说话,许青寒便扑上去搂住他脖子,两句躯体隔着薄薄的衣料紧密相贴,许青寒低声软绵绵的道,“我就要和阿辞睡一起,我很想很想阿辞。”
沈辞上次挑_逗许青寒便忍得辛苦,这次许青寒主动投怀送抱更是拱出一阵邪_火,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沈辞嘶了口气,打横抱起许青寒扔到床上,压得年久破旧的小床生涩的吱呀一声。他跨跪在许青寒腰侧,弯下身去含着许青寒耳垂咬了咬,含混不清的道,“你总招惹我。”
许青寒轻轻喘息着,一双手添柴加火的在沈辞身上胡乱游走,最后停在他胯_间不安分的东西上肆意挑弄。
“嘶——”沈辞捉住许青寒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恶狠狠的道,“欠_干!”
许青寒脸更红了几分,心扑通扑通乱跳着微微侧过头。沈辞将他手腕拉到床头处按住,连撕带拽十分粗鲁的扒光许青寒,然后又三两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沈辞揽着许青寒的腰将他翻了个面,揉着他白玉似的两团别开他的腿,露出在情欲催动下一张一缩的小_穴。没有脂膏润滑沈辞不敢进展太快,他用食指深深浅浅的抽_插几下,发现许青寒竟是有备而来,不由好笑的道,“王爷真是神机妙算。”
许青寒被欲_火烧得嗓子微微发哑,又羞又恼的道,“你……进来。”
“你别后悔。”沈辞附在他耳边威胁了一句,然后缓缓压了下去。
“唔!”许青寒蓦然睁大了眼睛,“……不,不要!”
“还没到一半,这就受不了啦?”沈辞不怀好意的又重重挺进去三分,惹得许青寒上岸的鱼一般挣扎起来。
“痛……”许青寒扭动着腰腿手臂抗拒着,眼泪汪汪的道。
“乖,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沈辞活像一只露出尾巴的大狐狸,一边缓缓抽_插着,一边哄骗着被吃干抹净的小弱鸡。
许青寒慢慢的适应了沈辞的侵略,开始不再反抗了。沈辞便加快了运动的速度,惹得许青寒惊呼一声,半真半假的讨饶道,“阿辞……好阿辞,轻些,慢些……”
“口是心非。”沈辞哪能看不出来许青寒享受得紧,便也不再压抑自己,恣意攻城略地起来,小木床被摇晃得嘎吱乱响。
“嗯……嗯啊……阿辞……”许青寒情不自禁的呻_吟着,声音喑哑。
这声音对沈辞来说不亚于催情药,他动得越猛烈,许青寒叫得越动情,两个人相拥缠绵着久不能止,肌体相碰的暧昧音色和紊乱的喘息呻_吟声为寂静荒芜的西院添上了靡靡桃色。
结果却是那张破床不争气,在沈辞一次冲击时断了条腿,沈辞便抱着许青寒骨碌碌滚到了地上,还不忘给许青寒当了次肉垫。他没舍得和许青寒分开,就埋在许青寒身体里把他抱到桌子上,站在他身后继续顶_弄,“你说你是不是猪,床都被你压塌了。”
许青寒面色潮红,有气无力的反驳道,“……你才是!”
沈辞甚是愉悦的笑,“那你被猪拱了。”
沈辞这厢和王爷翻云覆雨,王妃那厢便只有独守空房,枯坐着看红烛一点点燃烧,流下血色的烛泪。她对镜描画许久的精致妆容和一身妖娆妩媚的衣裙此时看来就像个笑话,沈辞那个令人作呕的断袖一回来,许青寒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了。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卑贱的侍卫?她比他身份尊贵,她比他柔情似水,她比他姿色婀娜,她哪里不比他好?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王爷会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贱_人?卫冰清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紧紧咬着染过石榴色胭脂的下唇,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从不示人的怨毒,极狠极恨的从皓齿间吐出二字,“沈、辞!”
另一边云雨已霁。
反正天气炎热,沈辞索性将被子展开铺在地上,轻手轻脚的将累得骨头都软了的许青寒放了上去。他趴在许青寒身侧,用指头绕着许青寒一缕青丝缓缓把玩着哄道,“先别睡,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身子。”
许青寒慵懒的应了一声,沈辞便摸黑草草穿好衣裳去院子里打水,饶是他动作很快,回来时乏累不堪的许青寒还是睡着了。沈辞没有找到干净的毛巾,就用刚领回来的床单一角浸了水代替。他怕许青寒用冷水会不舒服,便将床单团在手里焐热了些才小心翼翼的覆在许青寒小腿上试了试,见许青寒没有表现出不舒服才一点点擦拭起来。
许青寒的身体仿佛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光滑平整得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出来,这位王爷活到这么大竟连半分皮肉之苦都没吃过,足以见得有多娇贵。
沈辞把该擦的地方都擦净了,捡过许青寒的云锦外衣抖开盖到他身上,然后合衣躺在许青寒旁边,歪头看着睡成一团的许青寒,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
这一夜他是沈辞,他是许青寒。等第二日东方破晓,他便又是拼命想要生存下去的侍卫,他也会变回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王爷,云端与尘埃隔着万丈之遥。
——————
许青寒前脚刚离开,后脚西院便由卫钧带头一拥而入十来个侍卫。沈辞蹲在井边正洗着脸,还不等擦掉满脸的水就被人扭着胳膊反缚住双手,一踹膝弯按跪在地上。
“???”沈辞目瞪口呆,他试探着挣了挣绳子,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生疼。
卫钧从沈辞怀中扯出钱袋,擎在手里居高临下的呵斥沈辞道,“好大胆的奴才!把手伸到王府里来了,还敢偷到王爷身上,不想要命了?!”
沈辞不可思议的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做梦梦到的吧?”
“这钱袋是娘娘亲手绣给王爷的,王爷十分珍惜从不离身,你还想狡辩不成?”
沈辞觉得好笑,当初许青寒随随便便就让他摸去了,甚至忘了找他还,卫钧也好意思说王爷十分珍惜?
今天不更了呀,小仙女们不要等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辞憋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套素质十八连,试图讲讲道理,“是不是我偷的咱们可以等王爷回府当面对质,要罚我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吧?”
卫钧板着脸冷冷的道,“王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耗在你身上,你也配让王爷分心?”
沈辞立刻知道这道理没法讲了,卫钧摆明了就是一心想找他麻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辞被押进地牢刑室,手腕脚腕皆套上锁环,赤裸着上身呈大字型吊在了刑架上。卫钧挥手屏退一干侍卫和狱卒,抱臂坐在椅子上嘲讽道,“世间竟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身为男子在王爷身下承欢,怕是令尊令堂都要后悔生养你。昨晚王爷在你院中过了一夜,你可伺候得王爷舒心了?”
“你别乱讲话,身下承欢怎么了,上个床还能上出礼义廉耻来,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见不得这种事?还扯上爹娘,什么素质!”沈辞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别人骂他他很少会动怒,但是骂错人骂到许青寒身上他就想骂回去。
所有知情人,包括沈澈、虞适都以为沈辞是下面那个,沈辞也从来没有澄清过。沈辞一直觉得许青寒肯雌伏在他身下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风言风语让他来承受又有何妨?
“呜——啪!”卫钧从盐水桶里捞出浸得发亮的长鞭,狠狠斜甩过沈辞胸腹,“好个恬不知耻的奴才!有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娘娘在,你该勾引王爷吗?还洋洋自得的挂在嘴边,要不要脸?”
“……!”沈辞紧抿着唇咽下疼痛,一条血痕从肩胛处直割到小腹,血珠顺着沟壑缓缓流淌。他简直要气笑了,“王爷带着你们去我家里把我揪回来,用铁链子锁着怕我逃跑,这都是你亲眼目睹的事吧?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是老子勾引王爷的?我还说是王爷强上我呢!”
“啪!”卫钧扬手又是不遗余力的一鞭,打得沈辞仰头轻嘶了口气,振得锁链乱响,“我看你是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好歹也是上一任统领,不知道对主子要有最基本的尊重吗?妄议主子捏造是非,我就是打死你都不冤。”
“……”沈辞从不提他当年在王府是如何的春风得意,也从不以上任统领的身份自居,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对眼下和未来都没有任何意义,人要向前看才是正经。他当年在王府指着调戏许青寒为生,卫钧不说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条规矩。
沈辞决定不说话了,和卫钧解释什么都是徒劳,反而还要多挨打。他能体会到卫钧的感受,喜欢的人吃屎都显得可爱,讨厌的人做什么都像是在吃屎。就比如他非常想喂戏精一大碗热腾腾的那个啥,他就不信卫钧三天两头因为这事找他麻烦和戏精背后怂恿鼓动无关。而许青寒如果吃屎的话……沈辞这么一想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真是朽木不可雕。”卫钧恼怒的抽了他一鞭。
“呜呜呜。”好汉不吃眼前亏,沈辞非常不走心的低下头假哭了几声,哼哼唧唧的道,“属下好羞耻好无地自容。”
“啪——!”卫钧不为所动,鞭子像毒舌一般咬上沈辞右臂,“你心不诚,悔过有几分是真?”
“特别真,不信你看我真诚的眼神。”沈辞对着卫钧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啪——!”“眼泪呢?你不是很真诚吗?”
“到底要老子怎样,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要不要把你也吊起来捶演示下正确表现?”要不是被吊着动作不得,沈辞真想把卫钧打成入口即化的小糖人儿。
“多说无用,就问你一句话,以后还敢不敢勾引王爷?”卫钧一下一下的掂着沾了血珠的鞭子,威胁的意味十足。
沈辞道,“不敢啊,但是你得管得住王爷不来强上我。”
卫钧冷冷的道,“冥顽不灵,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鞭子硬!”
空旷的刑室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只有单调的鞭打声和断断续续的闷哼声交织回旋。其间沈辞昏过一次,卫钧顺手就用那桶泡过鞭子的粗盐水泼了过去,沈辞被突然疼醒又差点再疼晕。这是多大仇啊,沈辞甚至开始昏昏沉沉的在心里盘算是不是和卫钧有杀父之仇了。
“住手。”
沈辞听到这两个字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警惕了,因为这话是从卫冰清口中说出来的。
卫冰清依旧美丽得光彩夺目,与阴暗肮脏的地牢格格不入,雪白缎面的绣花鞋踩在被盐水浸润得湿漉泥泞的地面上,总有一种仙女堕入凡尘的感觉。卫钧见她来了连忙拾起沈辞的外袍遮盖住他赤裸的上身,毕竟是男女有别。
“娘娘。”卫钧单膝跪地行礼,“地牢湿寒气甚重,娘娘不该来的。”
“快起来,你也说了这里寒气重,怎么还动不动就下跪,伤了膝盖怎么办?”卫冰清蹙着柳眉嗔怪道,“还有,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着沈辞的吗,你打人家做什么?”
“娘娘,人善被人欺,您不追究他当年害得您痛失爱子,还对他百般照顾,结果他做了什么?他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引诱王爷,简直是忘恩负义!”
卫冰清黯然的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隐隐浮现泪光。她柔声道,“王爷心悦沈辞必定有王爷的道理,是我做得不够好。当年的事,也许是沈辞一念之差,恨我有了王爷的骨肉,明明王爷喜欢的是他。我能理解他的痛苦,只是……只是可怜了我苦命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
“喂。”沈辞实在听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道,“娘娘您别这么多戏行吗,我什么时候忌恨你和你的娃了,当年的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脸红也是道行高深。”
“沈辞,我知道你视我如眼中钉,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过分,你还要我怎样对你好?我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对你宽容照顾,你就这么回报我吗?”卫冰清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阖目面色苍白的倒了下去,竟是情绪过激晕倒了。卫钧扶着她后背不让她摔倒,又不敢做别的惹到闲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诶?”沈辞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今天戏精戏演得格外认真,就是为了给卫钧看?直到许青寒很“凑巧”的从门外走进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戏精是知道许青寒会来才尽心尽力的演了这么一场好戏。
“清清,清清?”许青寒面带忧色的抱着卫冰清轻声唤她的名字,几声后卫冰清悠悠转醒,靠在许青寒怀中有气无力的道,“王爷别责怪沈辞,否则他更要讨厌臣妾了。”
“他敢。”许青寒责备的瞥了沈辞一眼,“明明知道当年的事王妃有多委屈有多难过,你还要无理辩三分咄咄逼人,沈辞,你过分了。你好好反省反省到底该怎么说话,该不该整天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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