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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此身为孽(师生,亲情向)[第2页] |
作者:逗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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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古装电视剧里面似乎罚跪特别常见,动不动就几个时辰一天一夜的,要是得拜师,那你不跪个七天七夜人家都不带理会你的。 但是莫学不是古代人,也没有日积月累的罚跪经验,昨天也就跪了半个小时,这两膝盖就一直肿着,本以为一天已经好了,但是现在一跪下来,就觉得细细的疼,分外的难熬。 莫学跪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一来他今天身上到处都疼,二来心里也觉得有点委屈,毕竟他今天并没有打架。 嗯,他只是单方面挨打而已。 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委屈,莫学越发觉得膝盖下的酸疼难忍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不浪费时间,莫学从口袋里掏出今天抄的纸,决定用这点时间多背诵一点。 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手中的纸张给拿走,莫学今天大概背诵东西太多了,头昏脑胀的想也不想就起身去夺,还没完全站起来膝盖拐弯出就被重重的一顶。 “啪”的一声,膝盖和地面重重的接触。 莫学这人就这点好,柳爷之所以对他这个还上初中的小毛孩子多看两眼,就是因为他有一种静气,越是要紧的时候越能冷静压制怒气。 所以虽然有几分火星子,但是莫学并没有跳起来理论,甚至还解释了起来:“这是要背诵的课文,我之前差的太多,所以摘抄下来随时背诵。” 这是一个十六岁的青春期少年的反应? 周九风觉得这个男孩自从出现的那刻起,就给自己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他看着莫学虽然平静而疑问的眼眸,知道他这是想要一个交代,便将纸张还给他:“我让你做什么的?” 莫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罚跪。我这不过是为了节约时间。” 从这里往上看,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周九风原本算得上温和的五官竟然多了几分冷峻,他叹了口气:“我之前说的是什么?” 莫学想了一会儿:“先生,你说的是更想知道为什么打架的事情?” “哦,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莫学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但是现在相瞒也瞒不了了,索性将今天这个事说了。 周九风脸色不变,敲敲墙:“手放到墙上,裤子脱下。” 莫学脸白了一白,他很想问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没有打架,甚至还手都没有,就算是去道上混这个错误,之前也罚过了。 但是他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很安静的按照他的说法做了。 因为他没有说站起来,莫学很自然的依然跪在那儿,只是身体尽量贴紧墙面,两条胳膊都伸向两边。 一块冰凉的板子贴在了身后,莫学咬紧牙关暗暗等待接下来的疼痛,没想到先等来的是周九风的问话:“是不是觉得不服气?” 莫学没有回答。 他可以承受自己认为不合适的惩罚,很多时候他也愿意说一些违背心愿的话,但是现在,他却徒然生出一点委屈来: 服不服气有什么关系?不是照样要打吗? 背后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打你,不是因为你想的打架的事情。” 那还能为什么? 莫学忍不住仰起头向后看,却见周九风将红木板子对着他示意转过头去,莫学照做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 身后的板子被再次贴紧肌肤,莫学静静等待他的解释。 “这次惩罚,惩罚的是你对我隐瞒这件事。” 板子带着风声落下。 莫学脑袋里的那根弦猛地绷紧,然后突然间绷断。 好在经过昨天一天的挣扎,他好歹维持住了姿势,只是在剧烈的疼痛中,莫学有些蒙的脑袋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为什么这么疼? 昨天如果像是被火烤,今天就已经身在熔炉了。 莫学被打蒙的小脑袋没办法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就迎来下一板子。 莫学没有办法,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死死压在墙上,为了避免疼极之下手乱动,他索性将两只手都举到头顶上方交叉死死握住。 周九风打的很慢,几乎十秒才落下一板子,虽然不像快速落板那样难熬,但是这样一来就留着足够的时间让莫学能够品尝每一板子带来的疼痛。 没有多打,只有五板。 莫学疼得出了一身的汗,挣扎着去看周九风。 周九风知道他疑惑,难得看到这个一直可以说沉稳内敛到“逆来顺受”的小家伙露出这幅表情,周九风觉得有些愉悦。 他好心解释道:“一般来说,你这种情况我叫做‘二头面’,头一天被打过,第二天再打,往往疼痛会加倍,怎么样,你犯的错误不少,要不要延后?” 灯光下他的脸孔算得上和煦,像是一个真正的师长一样训训教导子侄不要贪吃伤了肠胃一样。 莫学摇摇头,天知道延后对他有多大的诱惑之力,但是他用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没有时间了。 他的时间如此紧迫,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所有的砝码压了上去,怎么能“延后”?! 周九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站起来,指了指桌子:“手扶住桌子,背部露出来。” 背部?莫学看向已经将手中的板子换成藤条的周九风。 周九风混不在意:“我估计你这段时间要天天挨揍,多换几个地方就当试试手感。” 莫学按照他的说法做好姿势,裸露的背部在早春冰凉的空气里有些发冷,但是莫学却觉得有些暖意:“先生,谢谢你。” |
回答他的是藤条的第一次落下。 |
第十二章 因为换了地方,也许是因为这两天挨得打太多,虽然背部肉少,又是藤条,但是没有像昨天一样丢脸的疼的跌倒到地上。 背部的肉少,一藤条下去就是一条红痕,周九风顿了顿,往下一点,又是一藤条,就像是量尺量过了一样,两道红痕完全平行。 他唰唰几藤条下去,莫学的后背就多了一排红痕。背部和臀部不同,每一次藤条下去,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受到波及,就像是有一个锤子重重的在后面锤击一样,让人更为气闷。 莫学就像是一根钉子,本来是撑着桌子的,后来一藤条一藤条的下去,就像是一锤一锤的将这个钉子给钉了下去,最后还是支撑不住,索性趴到了桌上。 周九风看着他背后的二十多条红痕,虽然力道是一样的,但是因为背部肌肉分布的厚薄不同,有几条檩子已经转为紫色,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这孩子的后部的肌肉在不自觉的颤抖。 分明被打的疼了,周九风暗自感叹,突然又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今是越来越心软,不过是几条檩子罢了,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自己可没有像这么多愁善感啊。 他用藤条指了指:“不要趴,摆好刚才的姿势。” 莫学回头,周九风看见他已经是满头细汗满面泪痕,然而用衣角塞住嘴巴,所以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叫声。 周九风扯下他的衣角,皱眉:“以后不许用这东西堵嘴,很容易因为吞咽造成窒息。” 他看见他一脸的汗水泪水,顺便拿起纸巾给他擦了擦,嫌弃道:“怎么跟个小猫似的?” 莫学也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拿袖子胡乱擦了擦,重新摆好手撑桌子的姿势。 周九风虽然和他相处不久,但是也看出这孩子是个倔强要强的,没有多说话,唰唰又是几下落到他的背上。 因为背部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这一次他不再刻意挑选,伤痕叠在伤痕之上,那自然疼痛更为加剧,又没有东西堵住嘴,莫学只好死命咬住嘴唇,但还是有一两声哼声传了出去。 周九风不多不少,一条罪状只打十下,但虽然只有三十下,莫学的后背也已经伤痕累累,原本细腻密实的肌肤上面已经遍布了一条条长长的肿起的檩子,不少地方已经转紫,好像随时都能裂开从里面挤出淤血来。 莫学等了一刻,等确认没有藤条再打过来的时候才敢直起身来,他拿起衣服想要套上,但是后背的肌肉一经牵动就是一阵疼痛。 “趴下,别动。”耳边是一声轻斥。 莫学僵了一僵,重新摆好姿势,等来的不是再一次的鞭打,而是背后带着凉意的擦拭。 周九风用纱布给他清理了伤痕,一边上药一边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在道上混的?怎么挨这几下就受不住了?” 莫学感受着药在自己背上被人小心的揉开,感受着冰凉的药膏在接触伤口后慢慢由冰凉的舒适变成有些热辣辣的疼痛,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上药那个人温柔,上药的过程竟然不觉得有多疼痛。 周九风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没指望能听到什么回答。他给背部上完药后,又让他脱下裤子,要给他臀部上药。 莫学本来害羞,但是他一想,反正打都打了,还怕再被看一次吗,再说又都是男人,便没有拒绝。 周九风看了看他的臀部,昨天的一顿打让肌肤现在还隐隐透着青黑之色,更不用今天又挨了这几下,哪怕是手轻轻按上去,那上面的肌肤就是猛地一跳。 周九风知道他疼得厉害,现在上药必定更不好受,但是要是不上药,他这个伤最起码要一周才能消去,当下不再迟疑,用手指挖了一大块药膏涂到上面,再通过按摩让肌肤吸收药力。 感受到手下的身躯猛地僵直,周九风问道:“疼得厉害?” 他看到前面趴着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突然开口:“我混道上,没跟人打过几次架,柳爷护着我,不怎么让我打打杀杀。” 周九风顿了顿,才明白他这是回答之前自己的询问。 屁股上的药上好了,莫学正要穿上衣服,却被周九风拉过来检查身上其他地方,看到那些人留在他身上的淤青,就顺便给他涂了药。 莫学裤子还没提上去就被这样翻来覆去的,有些尴尬,上药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 周九风看到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爸就没打过你?” 莫学沉默了一会儿:“我没爸。” 周九风手下一缓:“哦,我不知道。” 莫学偏过头来:“先生,你不用在意,反正我早就不在乎了。” 周九风将话头扯开:“你小时候你妈妈也不打你?” 莫学嗯了一声:“是,从来没有。” “那你小子轻松多了,都没被揍过,你妈涉嫌溺爱啊。”周九风拿着板子的时候是个阎王,放下板子的时候却平易近人许多,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莫学神色淡淡:“妈妈一向疼我。” 周九风看着他这神情不对,似乎并不是家里溺爱的小孩独有的骄傲,却仿佛夹杂了许多的苦涩,然而话音坚定,又不想是在说谎。 他心里存疑,本来并没有想管这个孩子,但是那天晚上被这孩子眼中的执拗和悲怮给打动,便想着尝试两天看看,也是存了让他知难而退的意思,但是没想到他虽然被打的惨叫痛呼涕泪交加,但是只要还有一分力气,便主动摆好姿势,再痛也不逃避。 这个孩子可能不知道,别的来接受“管理”的人第一次都是捆住了才能挨下惩罚。 他接手过十几个学生,无一不是失望家送了过来,而莫学,却是自己将自己送入了这里,明知道这里等着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这份决绝,绝不是一个期望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所具有的。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原因呢? 周九风突然发现他对莫学的了解太少了。 他看着这个微垂着头的沉默少年,看着他擦干眼泪后流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心思一动,揉了揉他的头发:“去吃饭,吃完了写作业。” 莫学完全没料到他来这一手,这种亲密的接触对他来说特别稀少,倒是惊讶大于抗拒。 周九风看着他好像被吓傻了似的,不由心情大好,这才是十几岁的小捣蛋鬼该有的样子嘛,他努了努嘴:“快吃,今天作业做不好,我再请你吃顿板子。” “好的,先生。” |
第十三章 莫学做作业做的很难,主要是之前落下的太多,初中的知识需要大量的背诵,而他只能悲催的翻找课本。不说别的,就现在那张生物试卷,他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完成一半,更不用说语数外这三门之外,今天格外还有一份物理试卷要做。 周九风看着他这磨蹭的样子,倒是下了决心,以后再不姑息,就冲着他这小子对于试卷的生疏,都能看出这小子之前是多么散漫,要是落到以前自己的手上,什么都不说,非要吊起来打到半死。 莫学倒不是故意做的这么慢,只是之前他在作业上多有应付,这些东西他要么找个人抄,要么就是自己凭着感觉填写,现在既然下定决心认真学习,那再不能说什么马虎了事,自然认真起来。 做完作业已经十一点多了,莫学决定乘着这个机会再去背几段课文。他以前经常偷偷背着母亲溜出去给柳爷看场子,一看就是半夜,倒是不觉得困倦。 一碗面被放在手边,周九风说道:“吃了面早点休息,我看过你们学校的课程表,早上六点半就要晨读,你要是不早点睡,明天怎么去上课?” 莫学是个人前乖巧的性格,既然周九风这样说了,他便没有拒绝。说起来也是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夜总会有饥肠辘辘的感觉。那时候,他去看场子一般只看上半场,回去的时候正好午夜,几个小兄弟一起去宵夜,喝酒撸串,他一向内敛,不爱吵闹,所以对着夜宵摊子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此刻对着这碗面却觉得有些饥饿了。 因为深夜,也没有什么好食材,只做了一碗葱油面。新春长成的小指头粗细的香葱被切成段,在油里炸的香脆焦黑,葱段捞出,葱油里面再加上酱油等调料调成酱汁,浇在过了冷河的面条上,略一搅拌,就可以吃了。 吃到最后,面条下面还藏了一个油煎的黄澄澄香喷喷的荷包蛋,四面煎的焦黄,中间的蛋黄却还没完全凝固,筷子一戳,就流了出来,甚是诱人。 荷包蛋是甜口的,吃在嘴里又香又甜,只是,这样的荷包蛋还在哪里吃过呢? 似乎是五六岁,高烧,哭的不停,一双手冰冰凉凉的摸在额头上,擦去眼泪,然后还是这双手端来一个碗,里面是煎好的荷包蛋,两个,都煎的焦香金黄,老了一些,部分地方都是黑色的了。 可是真香啊,那时候整日的咸菜稀饭,这样的荷包蛋可以算作大餐了。他吃了一个,给母亲留了一个,可是母亲说不爱吃。于是他就把两个都吃光了,还去舔碗底的油和糖粒。 其实母亲哪里不爱吃呢?她生孩子的时候才十五岁,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抱着三个月大的婴儿离开家,去陌生的城市谋求生路,因为年龄小,都不能去工厂打工,只能给人看店洗衣挣一点饭钱。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那段时间过的很是贫苦,吃的东西除了白粥萝卜干就剩下没有浇头的面条。 然而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有一口有油水的吃食,母亲一定会夹到他的碗里。 莫学看向了旁边抄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 说起来,母亲那时候成绩很好,外公有时候的一言半语里面也提及那时候母亲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连老师都说只要不出意外,以后肯定是大学的料。 然而那场意外,母亲此后的人生就此陨落。所以母亲才会将希望寄托到我的身上,希望能看到我在学业上能够取得好成绩是吗? 莫学一想到这里,没有一般孩子的抗拒心理,倒是觉得有几分期待,如果通过努力考上那所重点高中,母亲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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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周九风执意要送莫学回家,这是一番好意,莫学也不好推脱。 这座城市虽然经济发达,为一省之冠,但是大概是本地地方气质内敛,夜生活一直无味著称,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午夜了,那大街上不但少见人影,连车辆也寥寥无几。 但也绝非一点热闹都没有,就现在这马路的一边就有一处夜宵摊子,十几个人正在啤酒撸串的热闹,莫学一瞥眼就看见了,只好叹息自己运气不好。 这倒不是柳爷手下的人特地到这里堵着他,这十几个人里面有几个眼熟的,莫学稍微一回忆,就想起来这是刘瘸子的手下。 本地的夜生活相对匮乏,所以那些夜总会啊酒吧的场子竞争的就格外厉害,当初刘瘸子仗着自己手下有几个敢打的,起了心思,结果柳爷两面下手,生生从他手里夺下了好几家大头,就剩下几家小鱼小虾给刘瘸子留下了。为了这一场,两家没少打过,莫学虽然不怎么亲自下场,但是也没少阴过对方。 莫学本就是个临事越稳的性子,此刻更不会掉头而跑,他连步伐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稍微调整一下,慢慢挪到周九风的身侧,借着灯影掩饰住自己的面孔。 现在本就是半夜,视线不如白天,他又在阴影里面,只要那几人不是跑过来瞧他,那就不会认出来,唯一有可能出纰漏的就是周九风。 可是周九风好像一无所知觉那样,不但没有奇怪他的行径,在经过那堆人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莫学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虽然因为这件事情他已近被罚过了,但是每次让周九风知道自己和那边的联系,莫学都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看着身前周九风不紧不慢的走着,莫学忍不住试探的喊了一声:“先生!” 周九风恩了一声。 虽然理智上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甚至很可笑,但是莫学还是尝试着解释了起来:“先生,那些人是刘瘸子的人,其实······” 周九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我也不想知道他和过去的你有什么恩怨。” “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允许我管理的学生有太复杂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 莫学低下头:“是,先生。” “给你多久时间你能完全处理好你的社会关系,不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莫学算了一下:“先生,你给我一个星期。” 周九风有些讶然的看着这个微垂着头的少年,这个一直以来在他面前温顺的少年,在那一刻,似乎有一种异样的东西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让这个半大孩子身上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周九风想起那年在戈壁滩上遇到的野狼崽子,虽然力量并不大,但是那种不咬下一口肉不松口的孤狠之意却是不难看见。 周九风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啧啧,这小屁孩看样子身上戾气很重啊,不过落到了他的手里,不怕磨不下去。 周九风将莫学送到了小区门口,自己却不进去,只是插着裤子口袋说:“你现在一个人住?” 莫学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是,我母亲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都在住院。外公外婆在医院旁边租的房子,不住在这里。” 周九风想起他今天小心躲那些人的样子,说:“我看你这跑来跑去的也不成个样子,你搬到我那里去住,早晚我也能看你学习有没有偷懒。” 莫学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道:“要加钱吗?” 他现在身上加起来就那几十块,吃饭都成问题,如果还要算食宿费,那他只能卖身了。 周九风用力的拍了拍莫学的肩膀,顿时身后的棍伤都开始此起彼伏的叫嚣起来,莫学当时疼得就是眼前一黑。 周九风看他脸都疼白了却笑的更是开心:“食宿全包,拎包入住,怎么样?明天就搬过来?” 莫学只觉得这先生怎么这么恶劣,努力还是做出恭敬的样子:“好的,先生。”一边努力试图脱离周九风的魔爪。 周九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下大悦:让你丫装! 他故意起个坏心,用力的拍了拍莫学的肩膀,听到这小子忍不住倒吸凉气才转身离开。 楼道里的灯坏了,莫学抹黑打开了家门,还来不及开灯就猛地僵住了。 客厅有人。 虽然没有灯光,也能看见沙发上坐了一个人,更重要的是那边一点红点如同萤火虫一样闪闪烁烁,来人虽然没有开灯,但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大大方方的抽起香烟来。 莫学本该在发现来人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去,但是闻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稳住了自己,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电灯。 光明来的太耀眼,莫学等眼睛适应过来,就看向那个坐在自家沙发上抽着香烟的老人。 那人很瘦,然而脸长得很圆,脸上常年带着笑,笑眯眯的倒好像很温和慈悲的样子,手上常年带着一串一百零八珠的佛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只知道戴了许久,那珠子被摸得颗颗黑亮水滑。 莫学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端到了老人的面前:“柳爷,家里没有能喝的茶,您老将就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老人伸手将烟摁灭了:“身子冷了喝口热水能暖和,心寒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捂暖?” “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等了你大半夜,就是想听个明白答案。” 不管什么时候,柳爷的脸上都挂着笑意,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他这个笑脸慈悲的样子,又常年戴着佛珠,道上的人都叫他一声笑佛儿,背地里也有骂他是笑面虎黄蜂针的,但是他自己只让手下里的人喊他柳爷。 其实他这年纪已经不能算柳爷,要叫一声柳老爷子了。 按理说他这把年纪,放到哪里都是该养老了,但是前两年他的独子被人阴了,一时间眼看着家里的生意都要被人接手,柳爷宝刀未老,临危出马,这才震住了场子。 而莫学,也是因为无意有恩于他,才格外被柳爷高看一眼,着重栽培,不但一般打打杀杀的事情舍不得让他冒险,还替他掩饰身份,不让人查到他原来是个学生。 下了老大心血,这孩子也争气,虽然看着不声不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倒是个有脑子的,放手出去处理几件事情,虽然还嫩,但是事情做的还能入眼。他本打算再打磨两年,这孩子就能挑起大梁给做个臂膀,没想到好端端的这孩子就半途撂摊子了,居然撒手不干了。 柳爷慢慢拨动佛珠,长声叹息:“心寒呐!” |
第十五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对莫学了解最深的话,那么肯定不会是相处才几天的周九风,也不会是相依为命十几年但是彼此之间却很冷淡的母亲莫晓云,而是这个看着笑眯眯的老头柳爷。 周九风不过和莫学相处两天,就能发现莫学这小子外面看着温顺坚韧,内里却独有一股子狠劲戾气,那么和莫学相处更久同时还仔细观察过指导过莫学的柳爷,当然对莫学更为了解。 了解越多,可惜也越多。 柳爷摸爬打滚了一辈子,起起伏伏的多了,世态炎凉见识的也多,不要看现在手下一堆人挤破了头的表忠心,要是他有一点颓态,柳爷这棵大树少了阴凉,那些在上面乘凉的猢狲扭头就跑到别的大树上的还算有良心,只怕少不了帮着别人掘根推墙的。 他这把年纪了,倒也不在乎别的,就是老柳家人丁不旺,儿子死了就给他留了一个孙子,老柳家三千里地出的一个独苗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哪一天两腿一蹬,这么大家业就是一块肥肉,留下来的手下只怕眼见得就要变成饿狼,一个不谨慎,只怕老柳家连个香火都留不下。 所以这两年柳爷格外注意培养新人,还不就是为了以后太子登朝不至于对着一帮子“托孤大臣。甚至还将挑好的毛孩子带着自己身边亲自指导调教,这里面下的功夫远比自己选人用人更为精心。 而莫学,就是柳爷最看好的那个。 有灵性,很多东西一点就通;稳得住,临大事而不惊;最关键的是这孩子年纪小,容易掌控不说,以后发展的潜力也大,就算真是条能翻江的蛟龙,他的年龄和资历放在那儿,服不了众,现在虽然只是个卒,好好养着,以后或许能当冲锋陷阵的车马,也许能做运筹帷幄的士,但是做不了帅,成不了挟天子令诸侯的曹孟德。 可眼下,这颗苦心栽培的好苗子却要撒手跑了,柳爷自然不能不问个明白:“理由呢?” 莫学一向乖顺到让人抓不出他的错漏来,在道上混的人往往注重资历规矩,不过是抬高自己身段的法子,莫学看着冷冷清清的从来不学着谄媚,但是有些时候又比别的人格外注意,就像在柳爷面前,他从来不擅自坐下。 这种说是谨慎也好说是恭谨也好的态度总是让人心里生不出恶感的,柳爷慢慢拨动手腕上的佛珠,声音温和下来:“你是见识过咱们这一行行事的,你现在还没管事,不过跟在我身边两天,外边就一堆老板请你吃饭,送这送那的,要不是你年纪小,只怕都有人给你送女人。” “你就算现在去别的路子闯荡,但上面的圈子就那么几个,总是会再闯过来,到时候也不过现在这样。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要走?不要拿好好学习来搪塞我,要是你真是想要好好学习,当初也不会问我来闯荡江湖了。” 柳爷咳嗽了两声,脸上那几分痛心疾首倒也不是作假。 莫学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瞒不过柳爷,索性说开了:“我母亲病了,医生说很凶险。” 柳爷看向他。 “我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她想让我考上好高中考上好大学,那么我拼上命也是要做到。柳爷您栽培我,我感激,您对我有恩,我自认对您也算得上尽心尽力,但是我妈养了我十六年,就这么一个要求,柳爷,您的恩情我还算有所回报,但是对我母亲,我却是一天孝心也没有尽过的。” 不论在江湖还是在庙堂,忠义固然被高看一眼,但是一个人要是没有孝心,那么更是被人唾弃。 所以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借口,柳爷都没有道理去逼问下去了。 柳爷沉默了一会儿:“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些什么。” 莫学低下头:“多谢柳爷成全。” 柳爷叹了口气:“非得这么生分?你这孩子,说好听了叫做有规矩,不好听就叫做别扭,非得跟我老头子这么说话?” 莫学笑了笑,不说话。 他自从跟了柳爷,也见识了些,很多道理都是刀把子写下来的,今日的一个不恭敬,明天就可能成了上面那些大佬看你不顺眼的原因。 礼貌周全些,总没有坏处。 柳爷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也说不了什么,你且放心,家里那些叫着的人我给你压下去,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柳爷给了个甜枣,莫学知道自己这么点年纪就受到柳爷青睐,下面服气的人没几个,眼见他现在要走了,等着踩几脚的肯定不少,柳爷这时候发话,那就是压住他们不让找他的麻烦。 这是柳爷的好意,但他同时也点出了,他只能压住“家里”,外面那些有过瓜葛的那些别的家的人,只怕还会找麻烦。另外柳爷也不忘敲打敲打莫学,莫学想要孝顺母亲认真学习,这都没问题,但是他也只能好好的去做他的学生。 如果莫学没有做到这一点而去另外投靠别人,那么柳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柳爷走的时候,谢绝了莫学的相送,莫学只能站在自家屋子里,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给柳爷开了车门,随后,车一路开出了小区。 莫学看了许久。 也许是因为这天晚上睡得太少,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就疼。莫学买不起咖啡,连冰镇的矿泉水都买不起了,上课的时候虽然很努力的想要跟上,却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想要打瞌睡。 都说悬梁刺股有用,可是周九风的背后的伤不少,疼痛不但不能提高注意力,反而会分开有限的精力去抵御疼痛。 摸摸口袋,摸到还剩下半袋烟。莫学的烟瘾不大,主要就是以前白天上学晚上跑出去混场子跟人家学的,就是为了提个神。 莫学实在撑不住,找到小卖部后面的开水房,瞧着没人,就来了一支烟。 大概是太疲惫,或者是香烟里面的尼古丁让人神经放松了,莫学竟然完全没料到身后多了一个人,更是被那人的呵斥吓了一大跳:“莫学!” 莫学转过头,语文老师的脸愤怒的皱成一团:“考试不好好考,你看看你那默写是什么样子?!你就是抄都能抄全了!现在还抽烟,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莫学的头被她尖利的声音刺的厉害,耳朵里塞满了她的斥责,左不过是些痛心疾首的陈词滥调罢了。 也许是莫学这些年装老实装的太到家了,所以老师眼看着原来还算实在的孩子现在“学坏”,那种恨铁不成钢总是格外强烈,语文老师最后给了通牒:“我本来想等着家长会的时候再跟你家长交流,现在也不用多等了,今天,或者明天,你让你家长来一下。” 莫学一个激灵,顿时脑子无比清醒,他刚想说母亲生病了,但是考虑到这位老太太的责任心,他怕她会直接去医院去做个“家访”。 莫学不能等待失去耐心的语文老师直接打电话去联系母亲,他想了想,掏出本来准备买馒头做午饭的一块钱,打了个电话给周九风。 如今,也只能李代桃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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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王老师已经五十六了,在这所学校呆了大半辈子,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但是本地的三教九流、官商两道还真能找出几个是在她手下受过教育的,什么人都见识过,所以什么人都不怵,那气势就足。 而且到了这个年纪的老师,那嘴皮子总是要碎一点,更何况王老师那个年代过来的,总是多一点格外地方东西,要往大了说,那就是还有点“教书育人报效国家”的志气。所以对于一些现在孩子的放纵,那就更是嫉恶如仇。 一个平常老实但是现在作业也不好好做还学会抽烟的学生,这是要做什么,这就是堕落的前奏啊! 反正在王老师眼里,这孩子本性虽然是好的,但是要是放任不管,那肯定是要一路堕落下去,今天抽根烟,明天就能旷课,指不定后天就跟街上那堆小混混一块打架去了。 莫学听的毛骨悚然,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周九风的态度。 周九风在他面前可以是个阎王也可以像个温和的师长,但是看到他现在这样非常恭敬的站在别人面前应和,莫学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吓的。 晚饭是在周九风家吃的,今天似乎周九风的心情一般,没有折腾出什么大花样,就是简单的白粥,另外炒了两盘菜。 莫学知道今天这关肯定难过,悬了老半天的心,下午的课也上的一塌糊涂,没听进去多少,没想到周九风居然没怎么提今天这事儿,只是让他好好写作业。 学习是重复的过程,相比昨天,莫学发现好多东西都眼熟了一些,虽然他还是不会,但是翻书的时候最起码大概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所以今天他只做到了十点半就将作业给完成了。 莫学按了按太阳穴,也许是因为精神紧张过度,现在他反而不觉得犯困,索性拿出那几张纸继续跟要背诵的课文死磕。 一只手伸了出来接过他手上的纸,周九风看了一眼:“怎么?还没背完?” 莫学隐隐猜到他的来意,喉头一紧:“嗯。” 周九风接过莫学今天写的罚单,看见上面列的那些罪状,手指不轻不缓的敲打桌面。 莫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认见识的不少,道上的大佬也侥幸见过几次,拔刀的场面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但是周九风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甚至比柳爷带来的压力还要强烈,莫学可以对柳爷诚实,也可以对柳爷撒谎,这主要取决于莫学认为这件事能不能够瞒得住,和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冒险撒谎,但是对着周九风,这个看上去普通的理发店老板,莫学虽然秉承谨慎的原则,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每次都将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周九风敲打着桌面:“为什么又抽烟?” 这个“又”字咬的不轻。 相同的错误再次犯是要双倍罚的。 莫学也想起了这一条规矩,抱着那一点侥幸,他还是做出了解释:“没睡好,太困了,抽一支,提提神。” 周九风不置可否,继续看下一条:“上课没有认真听讲?” “这个,主要也是因为没有睡好,没精神。”虽然是事实,但是莫学就是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可能是觉得没有说服力,莫学干巴巴的加上一句:“睡眠不足所以精神不容易集中,这是我安排作息时间出了差错,我以后会改。” 周九风笑的一咧嘴就是两排大白牙:“那挺辛苦的啊你。” 也许是因为他嘴里的嘲讽意味太浓,也许是莫学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太难受,气血涌入了脑袋,莫学捂着脑袋,一股异样的烦躁涌上了心头,他猛地站了起来。 凳子砸到地板上的响声让莫学清醒过来,他有些惊诧自己竟然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差点失去理智,那一肚子气恼的话在喉咙边上打了个转便被咽了下去。 周九风没有任何惊怒的神色,他意态清闲的看着莫学,就像是一只老虎在看一只炸毛的狼崽子,看这小狼崽子在那一瞬间的惊怒之后立刻收敛了毛发,伪装成无害而温顺的哈士奇:“先生,这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惩罚我,我会接受。” 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九风就是看着莫学这幅样子不痛快,理智告诉他这小子这个样子多半是在复杂的环境下菜长成这样的,但是没办法,他一看到这小子这八风不动的样子就牙根痒痒。 周九风敲打着桌面,意味声长的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先写作业?” 莫学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他本来还想这是不是周九风良心发现,让他能够免除一边忍痛一边做作业的双重痛苦,但是直觉上告诉那人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他只好垂下头,死死盯着周九风放在桌上的那只右手。 周九风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但是绝不秀气,反而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双有力量的手。 周九风也不等待这小狼崽仔的口不应心的回答:“因为我不认为今天晚上你还能自己爬上床。” 莫学的瞳孔猛地缩小。 周九风期待看着这小狼崽子的炸毛或者反击,没想到他脸都白了,却依然站的笔直:“如果您认为我应该承受这样的惩罚,那我就没有意见,先生。” 莫学没有想到周九风会将自己的双手绑起来,他趴在桌上,看着周九风讲自己的双手牢牢绑在桌腿上,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会不会任人宰割,而是今天的这场打必定如同周九风口中说的那样惨烈。 |
这份隐隐的恐惧,终于像是火苗一样点燃了他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吸根烟、就因为我太累没办法好好听课就要这样毒打吗? 莫学没有爆发,形式比人强的道理,他从小就明白。 在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时候,他绝不会像别的冒失鬼一样去触怒对方。 然而那人却不肯简单放过他,耳边,那人的声音硬梆梆的像是一块石头:“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吗?” 莫学吸吸鼻子:“抽烟,上课不认真,嗯,还有让老师找家长。” 背后尖锐的疼痛夹杂着昨天的旧伤,让莫学第一下就叫出了声。 果然,煮了两次的面不中吃,打过一遍的身体不经打。 然而,那个声音依然硬梆梆的在他耳边响起:“错了,再想!!” 也许是那个声音太冷,也许是藤条在身后带起的疼痛太过难熬,莫学难得的惊慌起来,他拼命的在思考自己这一天的一举一动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甚至开始了胡乱猜测: “我没有完成学习任务?” “啪!” “再想!” “我、我对老师的态度不好?” “啪!” “再想!” “我昨晚和道上的人见了面!” “啪!”这一下尤其狠厉,立刻在皮肤上肿起一条长长的血淤。 “再想!” ······ 莫学瞪大了眼睛,在背后不停歇的鞭打之下急速的思考。 哪里做错了? 到底哪里做错了? |
周九风这次没说谎,确实是往死里打的。以前虽然打的也厉害,但是他的节奏很慢,一般七八秒甚至十几秒才落下一藤条。但是这次,他的藤条落得不但狠而且快,几乎三秒左右就是一下。 快速的鞭打让疼痛来的更加集中,而藤条落在本就已经红紫交杂的身躯上,带来的就不再是红肿而是更加触目惊心的青紫。 在周九风看来,莫学这小子身上,倒是狠大过于能忍。 记得第一次受罚的时候,这小子没几下就开始喊叫甚至还一把把的往下掉眼泪。在他打过的那么多人当中,不缺乏硬撑到底宁死也不愿掉眼泪的,从这个角度来讲,莫学虽然隐忍,但是绝不体现在他的身体上。 但是莫学不论被打的什么样,哪怕汗湿透了衣服,哪怕哭叫的嗓子都哑了,但是只要他还有一分力气,他哪怕爬也会努力重新摆好姿势。 不可否认,周九风看到这样的莫学,这种对自己心狠手辣的狠人,总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群人,然后,不免对莫学有了几分复杂的感情。 一半是亲切,一半却是恨铁不成钢。 接连落下的藤条不再挑选地方,毫无章法的落在莫学裸露在外的背部、臀部、腿上,但是带来的疼痛一样的尖锐能刺穿人的脑膜。 然而不管莫学怎么搜肠刮肚,他给出的“罪状”都只会得来新的鞭打和周九风那近乎冷漠的一声“再想”。 “我想不到!”大约是因为这一下下的太折磨人,莫学终于绷不住了喊道。 周九风看到这个被牢牢绑在桌面上的少年,看着他努力的抬起头来,看见他脸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将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濡湿,看见他的目光炽热而愤怒,似乎有火焰要从中喷出,然而那火光似乎也只有一瞬间,随后就成了熄灭后的火堆,将所有的滚烫都掩藏在表面的冷静之下,只有他的声音,虽然他着意调整,但是还能感受到那种沉稳下的紧绷,他问道:“先生,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藤条,抽打在已经青紫肿胀的皮肤上,立刻就有细密的血珠冒了出来。 莫学疼得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然而他依然仰起头:“我想不明白!” 藤条落在已经冒血的肌肤上,立刻,就是皮开肉绽了。 好像刀子在割肉,莫学疼得一哆嗦,头重重的跌在桌子上,眼睛因为生理眼泪而模糊成一片,他死死的扭过头看向身后那个掌控此刻自己所有痛苦的男人,哑声说道:“不明白!” 周九风狠狠的给了他一下,看到莫学身上的肌肉都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终于让哑声嘶吼代替了那小子一声声的不明白。 但是一抬头,还是看到那小子明明疼的说不出话来还是执拗的偏着头来死死的望着他。 周九风突然笑了,他把藤条扔到了一边,一把揪住莫学的头发逼迫他看向自己:“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了,你的努力要放对地方!” “你以为你乖乖的挨打我就满意了?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满意,老子一百个不满意!” “老子一想起这个老子就膈应!” 他逼迫莫学看向他:“我问你,你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莫学被他的爆发震的有点蒙:“我要考上重点高中,我一定要······” 周九风的头几乎要贴到莫学的额头上,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以为每天到学校坐着就是学习?你以为你照着课本往卷子上抄点东西就是努力了?” “我、我没有!”莫学努力的挣扎起来,可惜手脚被绑住,那个男人的目光锐利的让人无处可躲,他只能用力将眼睛睁大了瞪回去:“我没有!” 我没有不认真!我没有不努力! “哈?”周九风短促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刺得莫学生疼,“莫学,你真以为你现在这样就算努力?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学生连人家普通的混日子的都算不上!” “你当学习是什么?你以为你是天才啊你,你以为你跟人家一样你就能赢啊?莫学,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够狂啊你!五十里越野跑,就剩最后五里,人家比的就是前几名,你呢,你还在半中间溜达着呢,你以为跑得跟人家一样快你就能赢?做梦吧你!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莫学,你现在比不上人家,你跑得没人家远,你还没人家快,想要赢,你就得拼命!拼命你懂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有拼命吗?你没有,你连人家跑前面的努力你都没有,我问你,还差那么大距离,你跑得还不比人快,你怎么赢?” “我以前以为人家学习不好,那都是每个定性没个耐力。第一次我为什么那样打你,我就他想看看你小子能忍到什么程度,好,你小子对自己够狠。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要学习你要努力,你那天挨打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呢?就剩一口气还要继续的那种狠劲呢?” “我说了很多遍,不要把在我这里挨的打就当作自己努力受的苦,你那不是,我这里最多算一个鞭策,我就是一条鞭子,我看你跑得慢了,我在后面我抽着你快跑,但是你自己个儿要知道,我抽你是让你快跑,你要是不跑,不拼命,那我把你抽死了,那都不中用!” “我以为你有决心也有毅力,对自己能狠得下手,莫学,我是真以为你会拼命跑的。” “莫学,我对你很失望。” |
莫学眼睛睁的生疼,但是不论他怎么睁大眼睛,总是有一层又一层的水汽朦胧住眼前,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而刚才一声声执拗的反问,在周九风近乎锐利的质问下溃不成军,只剩下闷在喉咙里面的一声声呜咽。 周九风趴在桌上,面对面问他:“你说你该不该打?” 莫学死死的闭紧眼睛,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出来,直淌到桌上,他屏住呼吸,良久吗,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周九风放过他:“说话!” “该打。” “大声点!大声说!” “该打!!!” 莫学声嘶力竭吼出这一句,突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将头死死抵住桌面,原本的呜咽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没有人知道,周九风也不知道,那一刻,莫学在心底告诉自己: 最后一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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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评一万个好评,等我先去吃个饭,等回回复 |
@注册的麻烦死了 谢谢长评,真的,谢谢。 可以说,这篇文是我大脑一热写出来的,没有大纲,甚至连一个基本的故事脉络也没有。在最初的一个设想里面,我想写的就是一个自愿被打的少年而已。 看过很多非常出色的训诫文,里面的主角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或者在武力上无力反抗,或者在伦常中无力反抗,他们被打,或许身体上表现出顺服,但是内心常常是抗拒的。 我就想写另外一种,一个少年,没有被虐的倾向,也没有享受痛苦的乐趣,然而他自愿将自己送到别人的屠刀下,心甘情愿的在棍棒之下藤鞭之中趴下,接受他自己给自己定的惩罚。 他是自由的,他可以随时终结这一切痛苦,也可以在给自己定下罪状的时候稍微轻一些。 他可以决定这一切,但他仍然给了自己最重的那一种。 这种感觉给了我很大的刺激,可以说,这种非常具有悲剧性质的牺牲精神非常能够打动我,所以有了莫学。 身体上或许还存在软弱,会被打哭会被打的惨呼,但是心理上却极为坚韧的一个少年。 周九风的人物背景还没有完全展开,所以我不剧透,开始的时候人物的模板还没有完全展开,所以开始的时候他的性格方面很难把握,但是后来越写越高兴,一个比较大的背景就这样形成了,这样下去,这个人物基本上大概也不会写崩了。 莫学的娘亲的人物背景是一开始就想好的,不可否认,正如大家想的那样,娘亲确实对莫学存在“冷暴力”的嫌疑,但是这个问题呢原因是很复杂的。 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娘亲经过当年的一件事情后是存在心理创伤的。她不是故意对莫学冷淡,而是莫学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发生过的那件事,这种痛苦让她无法直面这个孩子。 她已经竭力对莫学好了,当初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可以不带莫学,但是那样的话才三个月大的莫学很可能就会被暴躁的外公送人或者丢掉了,在自己都很难养活的时候,她始终承担着养育莫学的责任,莫学生病,她也是陪在身边哄着,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只给莫学吃。而且不管她是多么憎恶当年那件事情,她也努力的没有迁怒莫学,她从来没有打过莫学。这不是她对莫学从来不关心,而是她一直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她怕自己打了孩子后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孩子的身上。 但是对于一个正常的孩子来说,仅仅是吃穿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情感的交流。莫学很小的时候一直在努力争取母亲的认同,当他发现自己的努力没有意义的时候,他索性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唤醒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母亲的冷漠。 所以,当身世揭开的那一刻,莫学就崩溃了。 所以他说母亲对待他,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好到他都感觉承受不住,他情愿母亲恨他,情愿母亲打他,甚至情愿母亲当初就抛弃他,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母亲的人生断裂成现在的碎片。 理智上或许可以说自己没有罪过,但是情感上他却万劫不复。 还有很多,但是终究还是要写到文里给大家看的,么么,再一次谢谢长评。 |
贴不了文,被删了五次帖子,生无可恋 |
贴吧上传不了文,大家还是去晋江看文吧。 地址: 《此身为孽》逗天馨_【同人小说|纯爱小说】_晋江文学城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875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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