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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相知者也[第3页] |
作者:风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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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短篇,惯例的…不换换口味我可能不太行。 【潇湘溪苑】【同人】君行逾十年(盗墓笔记,黑花,强强) http://tieba.baidu.com/p/4876999353 |
一模是市区联考,全市的学生都盯着他们四个实验班。初中同学、小学同学,个个等着看他们刷出多吓人的分数,或者闹出多大的笑话。因此,这次考试的影响也尤其地大。这是高考的第一次前哨战,从这天起,谁都没办法安慰自己“还有时间”。 多亏刘义程的及时介入,徐冉在考前堪堪恢复了状态。最后一场化学交卷之后,他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他仍然没办法忘记陆垚;但是他的复习也终于回到了正轨。 出分当天,全市学生都知道了陆垚的名字。 徐冉坐在窗边,留着耳朵听旁边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文科考得比理科还高、英语强到没朋友、作文满分…而本校这些读着陆垚作文度过三年的学生,最为之惊讶的,倒不是那个分数。 陆垚竟然写了篇议论文。 一班的学生扎了堆地在研究那篇文章。徐冉听到他的标题叫“如果芒种不死”,心下笑了起来。他当然了解陆垚的思维能力,议论文对陆垚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只是在应试教育的时代,哪怕是他们学校,也都教育学生统统写议论,以求保证基准分。陆垚骄傲成这副样子,当然不乐意。因此他常年写记叙文。然而无论如何,记叙文的风险都太大了。几秒钟一张卷子,又不是校内阅卷,别校老师看不到你的中心立意,直接就打个四类卷,谁会细读。上回统考,他就很吃亏。 徐冉本来还担心,陆垚会一路犟到底呢。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个学校里果然还是俊杰比较多,深知环境适应也是一种才能。既然是考试,那只要给阅卷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好,那些情怀和骨气,不如留到有价值的地方——起码是有人会花心思细看的地方。 况且,这篇文章—— “芒种死了。谷雨、惊蛰、处暑、霜降,全都死了。留下的只有清明、冬至,它们和端午、中秋、元旦一样,被称为法定节假日。” 说是议论,却不带一点套路,字里行间都是追念。 徐冉静静地听着,慢慢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占据。即使被那样果断的拒绝,甚至到了近乎绝交的地步;即使只能渺茫地单恋,一想起就会难过;即使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天涯两隔;即使要用好几年去忘记,用一生去怀念…他还是喜欢陆垚。他希望陆垚能越来越好,摆脱过去那么多糟糕的事情,找到一个光明的未来。 同年九月。 徐冉在这所全国闻名的高校登记报道。他的分数其实可以选择好几个顶尖院校,但最终还是来了北京。他不想和陆垚去同一个城市,这样他起码有好几年的时间去忘记。他记得那天晚上,寒风冽冽,陆垚站在城门楼上对他说: “北京有什么好?一口黄沙,一口柳絮,我才不会去。” 徐冉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再想避开,七曲八折,他最终还是和陆垚相遇了。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
9、五环路外的姑娘 陆垚在开学第一天就看见了徐冉。他当时拖着箱子,站在树荫里休息,一抬眼,就见到了那个背影。这个人他绝不会认错。这个人他也绝不会上前相认。 他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徐冉在物理学院的迎新牌下停住了,上前攀谈了两句,立刻就有学长从队列里出来,带他去走报道流程。他很会熟络人。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和学长愉快地讨论起什么来。陆垚看着他的背影在阳光底下渐行渐远,伫立沉默了好久,才又拖起箱子继续往前。 学校里仍然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陆垚在报名栏上填下学校时,也很犹豫。他的分数足够惊艳,轮不到任何人来对他挑挑拣拣;相反的,他甚至收到了祖国最南边一所知名大学的录取函。这所学校认的不仅是高考分数,还需要更多东西。曾经他也梦想过去念那里的中文系,投身到那个比上海更纸醉金迷的城市去,去体会被夹挟于洪流之中,去感受千万种忙碌构成的伟大。他的鼠标在ACCEPT上停留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陆垚合上电脑,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放不下北京。 高考结束之后他陪倪迦欣去了一次北京,考一所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的行程只有两天,可他们却一直逗留到高考出分的前一天。他从倪迦欣向往的学校里走过。附近居民携老带幼地坐在湖边游戏,遮天盖日的绿荫下是大片大片手工小砖铺成的道路。他在凹凸不平的小砖上慢慢地走着,想起了故乡。走出西门是一条被灼人阳光炙烤的大路,路两边都是饭馆,山东的、北京的、重庆的、云南的,装修得干净,不失庄重,又不显奢华。正是学校边的样子。 陆垚慢慢走到了路的尽头。面前是个居民区。很老的居民区了,房子外墙斑驳,然而生活气很足,住满了老年人。到处都是板车,卖菜的、卖果的,卖牛奶的小店铺,用手写卡记账。老人们挎着菜篮子,横七竖八地冒出来,又横七竖八地挤过人堆。见到一个卖酱的,将顾客递过来的钱啪一下拍在玻璃桌上,推回给顾客,扬起下巴,吹胡子瞪眼道: “你这十五块,我卖给你一瓶。” 顾客被吓了一大跳,点点头。 卖酱的继续吹胡子瞪眼:“你给我二十块,我卖你两——瓶!” 他极其严肃地伸出手,竖起两根手指,仿佛在宣告一条天经地义的定理。 顾客从怀里又掏出五块,哆哆嗦嗦递了过去。 陆垚当时鼻子就酸了。他想起了故乡,外婆,还有很久以前的家。 他站在灼人的太阳底下,扎了堆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头一次觉得,北京原来有这样的一面。北京原来是中国人的故乡。 见到徐冉的那一刻,陆垚没有太过惊讶。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照例去报道注册,加入班级,开始新的生活轨迹。文理科的学生只会在社团与组织中交会,而陆垚的社交圈里清一色的全是人文学科的同学。纯人文学科的学生,若没有很执着的一种爱好,似乎很少与其他专业的学生打交道,就连社科都很少见。在一段时间里,徐冉就像不存在一般。直到那个名字慢慢在学校里混开,被越来越多的人提起,终于有一天也频频出现在了陆垚耳边。 |
在一流综合类大学里,基础学科的学生往往是被人膜拜的对象。文史哲,数理化,这些学科虽说无法给人一技之长,却代表着一种专注力和钻研深度。 如果基础学科的学生没有被课业压死,能保持较高的分数,还能在社团组织里活跃,那分分钟就会全校知名。 徐冉在羽毛球校队里混得风生水起。凭着不错的长相和令人惊叹的课业水平,他赢得了不少姑娘的青睐。不过,入学将近一个学期,却不见他和异性走得太近。大家只当是他太忙,或者谁也看不上眼,不作多想。直到最近… “徐冉是不是脱单了?” 这是在文学社的活动室里,社长一边整理着本月的常规稿件,一边和外联部长闲扯。社长楚芝诚是个大三的女生,平日里总是穿着汉服,笑起来温温婉婉,完全是大家想象中江南姑娘的样子。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是文学社里几个核心成员都知道,她眼里只有物理系的徐冉。此刻她说起这事,尽管装得再不经意,还是透露出几分落寞。 外联部长孙鹤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放下吧。” 楚芝诚装傻:“放下了你来理?” 孙鹤道:“恩,我来。” 楚芝诚别过脸去。 却听到身边一直坐着默默写稿的人插话道:“和谁啊?” 孙鹤笑了:“陆蘅芷也有关心八卦的时候?” 陆垚笑笑,手下的笔仍然没停:“随口问问。” 与徐冉的呼风唤雨不同,陆垚只以笔名蘅芷在纯文科专业里有些名气。除了文学社的社刊,中文系的系刊、校内各种杂志上都常见他的文章。很多时候,作者是以笔名和读者交流的。真正认识陆垚的,也不过两三人。陆蘅芷少年天才,被人翻来覆去地揣摩,而陆垚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文学社的角落里,一笔一画写他的稿子罢了。 他的朋友很少。而且即使是文学社的核心成员,哪怕是楚芝诚本人,也深深明白,自己远不是陆垚的知交。少年很少袒露心迹,即使少见地流露出三言两语真情,也无人理解。 所以她照实回答道:“听说是李晓安。新生汇演时弹琴的那个。” 陆垚的笔仍然没停:“数学系的?” 楚芝诚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陆垚顿了顿。然后他答道:“挺有意思的姑娘。” 孙鹤撇嘴道:“不见得。看着像个T,太霸气了,一点儿女性美都没有。” 楚芝诚当即给了他一胳膊肘:“有你这么说别人的吗?” 孙鹤道:“有啊。” “你!”楚芝诚瞪眼。 陆垚放下笔,把手里的稿子叠一叠,递给楚芝诚,笑道:“社长大人息怒,稿子在这里。我先走啦。” 孙鹤酸道:“又提前走。急着见女朋友啊?” 陆垚的笑容多了几分暖意:“是啊。可不能让她等我。” 他打开活动室的门,迎着初冬的风走向车站。落叶满地金黄,风吹翻滚,阴天孤树。不知怎么地,今天这副景象让他觉得无比萧瑟。 倪迦欣的学校在八通线的尽头,是五环路外,城郊之郊。要坐一号线到四惠,再转一次车。 陆垚很喜欢八通线。这趟车在地上开,缓缓慢慢地驶出北京,有一种难得的悠闲自在。他已经习惯了在周六下午坐在红色列车上,暂时离开学校里的喧嚣气氛。八通线的尽头,五环路外,有一个姑娘在等他。 倪迦欣今天约他去了酒吧。 他们是这家店的老熟客了。这是个闹吧,治安却很好,老板大概很有来头。但他又很亲和,每回两人往吧台前一座,老板就亲自过来打招呼。 “今天喝点什么?还是Maredsous6号?” 倪迦欣点点头,一眨眼的功夫,杯垫就滑到跟前,紧接着一个配套的啤酒杯,转瞬就倒满了冰凉的酒液。 “你呢?”老板转向陆垚,“Rochefort?” 陆垚点头:“6号吧。” 倪迦欣道:“10号。” 陆垚看了她一眼,然后改口道:“10号。” 老板笑道:“好勒,10号。还是听女朋友的。” 陆垚低头问倪迦欣:“今天怎么了?” 倪迦欣没看他,只道:“有话问你。先喝三杯下去再说。” 陆垚眼睛也没眨,直接答道:“好。” |
此外,做一个说明: 上一次更新中,有一句“祖国最南边城市”,这种说法存在问题。 香港不能说是“祖国最南边的城市”,顶多算是“南方城市”,特此更正。 以后会更注意这些东西。感谢。 |
陆垚当真是仰头灌了三杯,不带一点马虎。 Rochefort是精酿里有名的浓烈款,10号更是其中度数最高的一种。要是酒量差些,一杯下去可能就要倒。哪怕是陆垚,这么一喝,也泛起一点晕来。 倪迦欣小口小口抿着白啤。她不经意地侧头看着少年,忽而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相伴了这么多年。年幼相知,岁月羁绊。这么久了,陆垚为她风里来雨里去,从来不见一点怠慢。倪迦欣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陆垚,她如今会是什么样。然后她发现,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她侧头看着陆垚的时候,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谢谢你。 无论未来如何,此刻她是笑着的。 陆垚灌下最后一杯,整个人有点脱力,将酒杯重重地落在吧台上。 他偏过头,见姑娘笑意盈盈,问他道:“感觉怎样?” 陆垚转了转头,答道:“有一点晕,还好。” 倪迦欣转头打了个响指:“一小杯伏特加。” 浅浅的杯子很快又摆在姑娘面前,里面是大约两口的四十度酒液。倪迦欣看了看陆垚。后者笑了笑,已经不太平稳的手将酒杯慢慢挪到自己面前,又是一仰头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趴在了吧台上。 猛灌,混酒,无论哪一种都会带来极度的不适。此刻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感觉,知道远远不到自己会吐的临界点。忍过去,等酒劲都上来了,就感觉不到了。忍过去,这几乎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几分钟之后,陆垚再次抬起头,脸色白了几分。他视线有一点模糊,却还能分辨出眼前姑娘的脸。然后他勉强地笑了笑,问道:“想问我什么,说吧。” 倪迦欣却不答话了。她慢慢敛了笑意,放下刚才一直小口抿着的酒杯,从高高的座椅上跳了下来。她牵着陆垚的手,于是少年也很顺当地跟她站在了地上。倪迦欣两只手都紧紧攥着陆垚,扬起脸,问了一句话: “我想问,陆垚,你喜欢过我吗?” 陆垚一下子笑了出来。他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舞台上的音乐声嘈杂不已,周围每一桌都在互相举杯起哄,他们的声音微弱到几乎不能传进对方的耳朵。 倪迦欣摇了摇头,用更大的音量,又问了一遍:“陆垚,你爱我吗?” 他们周边好几桌都安静下来。姑娘的声音仿佛坚定,但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陆垚不明白。倪迦欣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摸倪迦欣的额头。 倪迦欣狠狠地拍走了他的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跟别人牵手,你会不会嫉妒?” 陆垚反问道:“这事情可能发生吗?” “我没有说可不可能,”倪迦欣道,“你只管回答就好。” 陆垚沉默以对。 倪迦欣似乎料到了他不会回答这一问题,于是补道:“那好,我换一句话。你想和谁上床?” 陆垚尽管意识模糊,也被这一问句吓了一跳。 “你想和谁上床?你想把自己最本真最无助的一面展现在谁面前?你把你的世界向谁敞开?”倪迦欣一字一句地逼问,“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你想和谁在一起?” 这几个问句一记狠过一记。无论哪一个,陆垚都不曾想过。但就在姑娘朝他喊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他脑中竟然真的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他曾在那人手下痛苦地辗转,他曾将整个世界对其敞开,他曾展现出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他曾在声名脸面毁于一旦的危机中给其绝对的信任… 他答不了。 倪迦欣的声音都颤抖了。 “陆垚,”她眼中带泪,“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吻过我。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倪迦欣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而她毫不在意。 “你敢吻我吗?” 陆垚呆呆地看着她。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的光影色彩,耳边的喧嚣嘈杂,统统混成一片。 “陆垚你敢吻我吗!”倪迦欣声嘶力竭地吼道。 这声音够亮,吸引了大半个酒吧的注意。然后在那一瞬间,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拥抱,下一秒—— 少年低头吻住了她。 酒吧里一片口哨声,欢呼喝彩不断。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几秒之后,倪迦欣双手勾住了陆垚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走,去开房。” 不等陆垚有回应,她咬着嘴唇继续道:“我考虑清楚了。” 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决。 少年将矮了他一个头还多的姑娘打横抱起,在一片口哨声中走出了酒吧。 乐队舞台边的角落里,徐冉看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眼前忽然被打了一个响指。 李晓安今天穿了一身血红的长裙,墨黑的眼影,口红也是浓重得发紫的血色。她笑了笑,下巴往门口一点,问道:“心上人?” 徐冉淡淡地收回眼神,举起酒瓶,笑道:“想多了。来,走一个。” ------------------------------------- 考试周之前强行更新,在个位数的温度里穿着一件衬衫码字,感觉生命值刷刷往下掉, 请给我一个拥抱QwQ!!! |
10、换我来等你 陆垚从宾馆里出来的时候,脸上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还刺得生疼。 他迎着风往学校走。刚才一记耳光加上冰冷的空气,让他彻底酒醒了。刚才倪迦欣的话语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你想和谁上床?你想把自己最本真最无助的一面展现在谁面前?你把你的世界向谁敞开?” 一直以来他自认对自己足够坦诚,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坦诚并不是一种愿望,而是一种能力。 这个世界上无数的品质都是能力:善良,天真,坦诚,质朴…和天生的美貌,聪慧的头脑一样,这些东西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所以,人们才需要互相影响,时刻提醒,然后靠着现有的自己和身边并肩的人,来面对这个世界。 陆垚把倪迦欣抱出去的时候在想,反正是总有一天要娶的姑娘,上就上了。哪个男生没有过强烈的冲动?他不是什么禁欲主义者,也向来不觉得性是可耻的东西。他从来没碰过倪迦欣,是出于爱护和尊重。 直到他坐在宾馆床上,看到倪迦欣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踩进那个亚文化的圈子,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是缺爱,也不是负罪感太重想要救赎,他只是渴望被打,他享受那种被迫接受痛苦的感觉—— 就像别人想要性一样。 都是欲念的支配,都是原始的渴望。他忽然明白,比起在这个宾馆里和朝夕相处的姑娘做爱,其实他渴望得多的——是高三在徐冉家中的那么多次实践。 很多事情他没有办法一下子想明白。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不行。” 陆垚伸手握住倪迦欣的手腕,停下了她的动作。 “真的不行。” 倪迦欣问:“你性冷淡?” “不是。” 不必再追问下去。两人都知道,只要陆垚说不是,那就意味着他早已有足够的证据来确认。倪迦欣到底不喜欢把人眼前的薄纱全都揭开。刚才她的心中还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此刻却已经跌到了谷底。 在酒吧中的问话还算含蓄,此刻她已经毫无顾忌。她话音带着颤抖,绝望地问: “陆垚,如果你根本不想上我…你以为我们在谈柏拉图式恋爱吗?” 陆垚抬起头,答道:“连这都不算。” 他没有办法开口骗人。倪迦欣是他的伙伴,是他借以互相扶持的支撑,但是他们就连精神交流,都贫瘠得无话可说。 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倪迦欣? 他对这个姑娘,究竟是爱,还是习惯? 陆垚忽然觉得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了。他想要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却听破空厉响,啪地一声,脸上就挨了一记。 他没有多少反应。他应得的。 陆垚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夺门而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他现在一团乱麻。 -------------------- 欢迎大家弃文… 开坑的时候,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要来写这么一个问题。 贼难受… (别担心,我肯定不弃坑的 |
陆垚是个行动派。 他的问题很多,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一是因为他本人的直觉,二是因为他这种一气问到底的精神。有些问题的答案在人类现存的所有学科中都找不到;越是寻找,越是繁杂。 但和徐冉的问题大概不包括在内。 从宾馆出来走了没到一百米,陆垚就点开了很久没有登录的小号;没上地铁站,他就把一个同城男主聊得句句投机;等回到学校,连实践地点都约好了。 陆垚当时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中,没注意到这进展快得异常。这里有千万种可能,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竟是因为,那人本就是陆垚的熟识。 刘义程特地早到了很久,坐了一张椅子正对着房门,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看着开门者的神色变化。 陆垚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正经来说,这是他在圈里实践的第二个主。非常遗憾,仍然是他的同学。换作别人,哪怕第一次不跑,有了跟徐冉的前科,这下不跑也得跑了;但陆垚只考虑了一瞬间,就决定了继续。 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这一点上完全平等,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重重地关上门,脱了风衣,随手往床上一扔,又拿起遥控板,把空调打高了好几度。那之后才回头去看刘义程。后者自始至终坐在那里,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陆垚。见对方看过来,这才道: “好久不见了。” 陆垚点头道:“好久不见。你在…?” “高考还成,去了你隔壁。” “技校?”陆垚笑道,“技校工科还看得过去。” “妈的,张口就黑,”刘义程大怒,“你怎么跟徐冉一个样?” 陆垚怔住了。 他很快恢复了表情,将这一瞬间近乎完美地掩饰过去;但还是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怎么?关系还僵着?不至于吧,”刘义程打量着陆垚的神色,“不会吧,阿冉早跟我说他走出来了。” 陆垚一瞬间脸色惨白。他干巴巴地答道:“不在一个院,没什么联系。” “也难怪,”刘义程俯身去拉开他脚边的黑布包,然后往桌子上一搁,在里边挑挑拣拣,“据说你们职业技术学院纯文学科全国最傲,连自己学校的都看不上。” 陆垚没答话,知道是他对先前那句“技校”的反击。 “那么你当然不知道那姑娘?”刘义程抽出一根藤条,端端正正摆在桌上。 陆垚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反应不是很大。勾着他心神的反而是那句话。他没忍住,问道:“哪个…姑娘?李晓安?” “哟,看来纯文学科的才子也不是活在封闭世界里嘛。”刘义程又挑出一把戒尺,整整齐齐排在一边,“是对这等风云人物到底有些耳闻,还是…特别注意着谁?” “听社里的人讲起过,数学系的。” 陆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刘义程没转头去看。有些事情,他没必要确认。 “看来你不太逛你们那破湖,”刘义程最后找出块板子,拍拍手,将那包重又合上,“李晓安在你们的bbs上,一人能单挑半个古典版,怼天怼地,名声都传到我们这来了。” “我不太上网。”陆垚道。 “那你有空可得去看一下,”刘义程道,“那姑娘的古典乐根基,看着像攒了三辈子,简直无所不知。性子又烈,一言不合即操你妈招呼。” 他说着说着竟笑起来:“果然像阿冉会看上的那种。” 陆垚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刘义程忽然敛起神色,冷声道:“废话说够了。开始吧。” 刘义程混圈的时间比徐冉还长,并且从未遇到陆垚这种迷之障碍,因此实践过的被实在数也数不过来;他见过脆到让人无趣的,也有极其能抗坚决不出声的,但是和陆垚一样的,似乎还从来没见过。 他习惯先上戒尺。几十下,也不太重,在抗揍的被那里不过是热个身,结果陆垚看起来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刘义程本来不喜欢去关照被的状况,但陆垚的脸色实在很不好,活活像个死人。于是他半路停下来,凑近问道:“受不住了吗?” 陆垚闭着眼睛摇头:“没事。” 没事才有鬼。刘义程不爱把人折腾过底线,此刻想要伸手将人拽起来,结果陆垚死死握着椅子扶手不肯顺从。 刘义程有些烦躁:“起来。” 陆垚抬头问:“你累了?” 累你二大爷! 刘义程怒从心起,换了板子,噼里啪啦一顿狠拍,生生将陆垚逼出眼泪来,才罢了手,拎着对方领子问:“你觉得我累不累?” 陆垚都快把嘴唇咬破了,此刻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几分。但他竟然笑了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还行。” 寻衅滋事。 “阿冉跟你实践的时候就这样?” 陆垚道:“你跟他比什么?” 嗖地一声,藤条抽了上来。 陆垚抓不住椅子把手,整个人跪着瘫在了座位上,又死死攥着木板的边沿。 “你今天成心拱火是吗?”刘义程道,“你嫌挨不够?” 陆垚道:“你决定就行了。” “你应该说‘都听你的’,这样比较像话。” “我为什么要像话?” 话音刚落,连着五下藤条就抽了上来,直接把后面的话抽碎在空气里。 “陆垚,”刘义程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打得你三天爬不起来?” 陆垚听起来气若游丝:“别打死我就行…” 这话没说完,刘义程撩了撩袖子,藤条从上到下过了一轮。陆垚整个人狼狈极了,差点带着椅子一齐翻出去。他往前挪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又拖着椅子回到原地,低声道:“对不起,刚才不是故意的。你…继续吧。” 这时候他已经眼前发黑,胸腔里闷得慌,不知道什么毛病又反了上来。他模模糊糊只觉得,可能真的受不住了。陆垚松开了嘴唇,舔了舔流出的血。 一股血腥气。不知道是咬破嘴唇流的血,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下一秒,更狠厉的藤条抽上身时,他终于不受控制地惨叫了一声,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了地板上。 |
陆垚清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窗帘敞开,阳光斜照,外面一片枯萎整肃,全然是一个严冬。他稍稍适应了光线,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这一动他才发觉身后还是在疼,然而不是很严重;因而他绝对不是被打进医院的。 “你醒了?” 窗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陆垚刚才没工夫注意,这时候浑身一颤,没说出话来。 倪迦欣啧了一声,走到陆垚床边按了铃,又将他床头柜上的东西理了理。这是在医院里,所有的东西都很简洁。柜子上东西不多,除了一份散发着油墨气的报纸,还有一只镶着蓝边的瓷碗,里面盛了水,养着株植物。白色的茎上冒着好几片长长的绿叶,在一片惨白的医院病房里,甚是可人。 陆垚盯着绿叶怔了神。等倪迦欣理好东西,提起包时,他才忽然清醒过来:“你…” 一个字出口,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不必谢我。”倪迦欣背对着他道,“好聚好散就行了,你何必…折腾成这样?” 陆垚一时没办法回答。 倪迦欣等了一会,终于轻笑一声道:“走了。…照顾好自己。” 她微微仰着头,大步走出了病房。这个动作,陆垚再熟悉不过。怕是又哭了。 他是最没有资格对此评论的人。陆垚轻叹一声,用没在打吊瓶的右手够着了那份报纸,打算强行把凌乱的思绪赶出去。他展开报纸,突然掉下一张白色的纸片。那上面字迹娟秀,写道: 我曾得到你,像是得到了一颗宝石,好像是我自己的,又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陆垚握着纸的手在发抖。他沉默了好久,终于拉开抽屉,将它放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倪迦欣仍然在。那天刘义程也来拜访了。先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又责备他有气胸的毛病也不提前招呼,末了还和他互相喷对方的学校。说是喷,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吃了瘪也不作声。陆垚难得见刘义程这种温和谨慎的样子,本来也没怪罪,这回更是顺顺当当地握手言和。 倪迦欣就跟自己不存在一样,理好了东西,转身就走。等中午的时候送走了刘义程,他仍然拿过那份还带着一点温度的报纸。果然,又是一张纸片: 我要向着回声的山崖呼喊你名字。 陆垚脸色惨白地将这张纸片放进抽屉里。抬头的时候他看到那株植物:水底比昨晚清澈,显然是及时换过;绿叶又向上窜了好几公分,根部被棉绳细细扎着,叶尖虽然窜得高,却没有一点软倒的兆头。 他轻轻阖上眼。他不知道倪迦欣为何还留在身边,更不知道这每天的告白和精细的照料是缘由何处。但他终于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 在酒吧被质问的时候,在宾馆被扇醒的时候,在实践中被打晕过去的时候… 不对,不对。更早,更早。 在这无数个日夜之前,在来到北京之前,在离开家乡之前… 在夜色笼罩的墓地中,在通往市区的笔直大道上;在凌晨两点的医院里,在惨淡的白炽灯下;在元旦夜晚的钟声焰火中,在夜幕苍穹之下,在姑苏古城门的顶端,在刺骨的寒风里,在新年到来时… 他可能…早就已经喜欢上徐冉了。 “……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待怨长。雄城壮,看江山无恙——” “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一声钟响,漫天烟火,半世牵挂。 原来一切开始得那么早。原来…他才是没有认清自己所想的那一个。 是他自我欺骗,将一切问题都抛给对方,逼着对方一个人挣扎,一个人痛苦,再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来告白。 徐冉跟他告白的时候,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决心? “我…我只是告诉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忘掉这些东西……” “我很喜欢他们,但是和喜欢你,不一样。” 这是怎样的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求答应,不求理解,甚至不求回答…只是想告诉他,只是将一颗真心双手奉上,任他报以尖刀利剑,无怨无悔。 而他是怎么回答徐冉的… “你简直是侮辱我。” 陆垚深深埋下头去。 徐冉,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过了这么多月,从春天到冬天,从苏州到北京,一千公里,二百余天…我想明白了…… 陆垚攥着拳头,在心里一字一字地念:徐冉,我喜欢你。 可是已经晚了。他知道,徐冉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姑娘。她优秀到万众瞩目,又与徐冉有那么多共同话题…怎么也想不出,他们会分手啊。 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陆垚抬起头,轻轻捏了捏那株植物的绿叶顶端。他凑过去,轻声对着它道: 那么现在,换我来等你。我要赎清过去的伤害,然后在无尽的时光里沉默等待。 |
11、我是月亮 徐冉坐在五环路外这间酒吧的角落里,旁边就是乐队舞台。这儿是有些名气的闹吧,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各色人士混杂于此,往往隔壁桌就是哪路上颇有名号的大佬。 正是傍晚时分,徐冉静静地坐在舞台边,双手捧着一整瓶威士忌。他透过人群看向吧台边,凝神不知所思。身边的两人也都自顾自喝闷酒,没有要打扰的意思。 直到少年抱着姑娘,在一片呼声中走出了酒吧。 见徐冉失神落魄的样子,李晓安笑问:“心上人?” “想多了,”徐冉举起酒瓶笑道,“来,走一个。” 刘义程一把将酒瓶夺了过来。 “走走走,走你妈!给老子看清楚,这狗东西四十度!”说罢他自己仰头灌了一口,下一秒就呛住了,“咳…我去,这玩意贼鸡巴爽……嗷!干嘛!” 李晓安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日,你这姑娘贼狠…”刘义程跳着脚喊,“是不是你们破园子里的都这样?” “那可比不上你们技校。”徐冉道。 “靠!”刘义程怒极,“老子不干了!那孙子谁,陆垚,哥们替你教训教训他,保证服服帖帖。” “不可能。”徐冉道。 刘义程嗤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我看他就是欠得慌,哪儿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破事。” “贵校原来都是这副德行。”李晓安没看刘义程,慢悠悠地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你他妈骂我可以,不许骂我学校!” “啧啧啧,还不是你自己给的由头?” “李晓安,老子不跟姑娘动手。” “放肆,向来只有我跟人动手的份,哪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你他妈,阿冉怎么认识你这种人的?” “他又怎么认识你这种人的?” “老子是他高中同学!” “我是他大学同学!” …… 徐冉一直在听着对话,却神情恍惚,总是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玻璃杯。另外两人吵了个天昏地暗没见结果,却是同时停下话头,看向徐冉。 “要不,我去约他试试吧?起码,探探口风,他们俩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李晓安问。 徐冉抬了抬头,复又垂落下去。 “他…从来不约女主的。” 刘义程把酒瓶往桌上一拍:“还是得老子出马。” “呵,性别优势,算个什么?” “那没办法,性别优势也是优势。” “够了。”徐冉忽然喝了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笑了笑,凄惨得很,“我算个什么东西?况且…就算你们探口风,探下来了,就算他们之间如你们所说,是没有多少爱情存在的,我要怎样?我当第三者吗?” 徐冉狠狠攥着杯子,轻声道:“太狗血了吧。” 刘义程突然一下就怒了。他拎着徐冉的衣领,将他整个从座位上拽起来,冲着他的脸一字一字地道:“少给我墨迹。你要么现在放弃,要么老子去揍他一顿,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说,你放不放?我看这姑娘就挺好的,治你不错,赶紧的,抓住机会…日你妈你干什么又踢我!!!” “我不放。”徐冉目光决然地回视道,“我愿意等下去。他一天不回头,我等一天。他十年不回头,我等十年。” |
后来,如他们所规划的那样,刘义程去约了陆垚,可惜打得不怎么痛快。除此以外,陆垚还进了医院,这是他们都没料到的。 徐冉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快要抓狂。他捧着手机,界面停留在陆垚的通讯卡片上,久久没有回神。 “实在是想,就去看看。”李晓安看不得他这样子,“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的。” 徐冉没说话。 他的通讯录一路往下滑,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然后,他再也没有犹豫,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徐冉连招呼都没打,就脱口而出。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倪迦欣想也没想,同时说出了第一句话。 然后是长长的静默。 “他进医院了。” “我知道。” “我找人打的。” “你!…” 倪迦欣没有问下去。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拜托,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所以你可以拒绝我。但是…” 李晓安眼看着徐冉越说越哽咽。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不再出声言语。那天他们站在五环路顶上的人行天桥上,看着下面车灯闪闪烁烁连绵到天边。 ------------------- 情人节快乐,我写一段发一段,就不转场了。 |
医院的夜班护士最近常常见到一个人。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是夜半十二点。深夜急诊的人很少,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自然引起了护士们的注意。 况且,他双手还端着一个瓦盆。他小心翼翼。 “那是什么东西?”实习的小护士揉着眼睛问。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一个南方来的姐姐认了出来:“是水仙!” “水仙?不是春天开的吗?” “水仙是冬日养,春日开。现在也有一些加强品种,随时养,随时开。” “水仙是长在水里的噢?” “从前长在泥里,现在养在水里。水仙这东西可娇贵了,每日都要换水,发芽之前要盖上厚厚的纱布,之后还要时时修剪,精心看护…” “这么麻烦,谁养啊?” “从前,我的奶奶每年都要养一株水仙,她说这花养人。自从她去世…好久不见了。” “这样啊…” “你信不信,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 “那可真够闲的。” “是吧,是很闲啊…不知道他看的人是谁呢?是亲人,还是爱人?” “无论如何,那个人会很幸福吧…”小姑娘嘟嘟嚷嚷着,睡着了。 |
那之后,少年当真每晚都来。 和正常的看护者不同,他并不在病房中逗留,而是整晚整晚地在窗外徘徊。 夜半的时候,他悄悄摸进病房,端了水仙出来换水,然后悄悄地放回去。凌晨,他又会出去一趟,拿回来一份新印的报纸。 水仙花一天天地养起来了。轮班的护士也基本都见了个遍。慢慢的,这个神秘的少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他虽然见人就笑,却从未和谁搭过话。因此大家谈起他的时候,只给他一个绰号,“水仙少年”。 有天凌晨,仍然是小护士和南方的姐姐值班,又见少年掐着点子从门口进来。 他夹着一份新印的报纸,笑眯眯地朝护士台走来。 南方姐姐赶紧戳了戳小护士。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朝这里过来了!” “谁呀?”小护士打了个呵欠。 “你的水仙哥哥。” 小护士蹭地一下坐直了。 少年走到护士台前,抱歉地笑了笑,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纸和笔?” “有有有,”小护士忙不迭拉开抽屉,“你要…什么笔?” “铅笔就成。”少年道。 小护士将纸笔推过去,少年道了声谢,也不避讳,就趴在护士台上写了起来。 小护士偷偷地探着眼睛看。 那张纸上写着: 我要向着回声的山崖呼喊你名字。 “哇塞,”小姑娘道,“这是写给谁的呀?” 少年笑了笑,在白炽灯底下透出几分惨淡。 “一个即将告别的人。” |
每天晚上,徐冉接着换水的机会,能够凑近陆垚看一眼。他说服了自己把这当作借口——看一眼,不算偷看吧… 陆垚睡着的时候很安稳,很少皱眉,也没有白日里那么多心事。他看起来是真正沉浸在平静之中了,就像清醒着的他时刻所追逐的一样。 这样就很好,徐冉在心中默念,想不通那么多事情,睡过去也就好了。 水仙花长势很快,没有几天就窜得很高,眼看着就结出花骨朵,要爆出嫩白的花瓣来。 水仙的淡淡香气也已经有了隐隐成型的架势。那天徐冉凑近了花盆,觉得空气里全是余香。 他侧头看着陆垚的睡颜,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在眉眼边上轻轻一吻。轻如点水,完全没有惊动睡梦中的人。 徐冉重又站起身来,借着月光,轻声道: “再见,陆垚。” 他愿意等。他要一直等下去。但是他不愿再打扰对方的生活。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只要陆垚能一世平安,他别无所求。 和倪迦欣通完最后一个电话,他照着约定,将陆垚的所有通讯方式都删了。 明天起,他要学着适应新的生活。他再也不会靠在中文系教室外面的墙上,再也不会偷偷坐在文学社窗下,再也不会于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身影。 他要放开一段距离,慢慢接纳这一切。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晚睡前徘徊的身影仍然不会消退,可能一看见水仙花就要想起那个人,可能踏上故乡的土地就会情不自禁…但他要终究要告别。 就像李晓安所说,“时间会替你做出余下的选择。” 他要给出这个机会。 |
两周之后,线性代数教室。 徐冉常坐的座位被人占了。此人占座的手法忒不地道,竟然是最低级的一本书搁在桌面上——也只有贴纸条写“此座有人”可以与之一拼。要是刘义程这种人碰到,肯定给你扔讲台上去,还要在黑板上写一句,“有同学丢了书吗?在讲台上,速领!没有的话,我明天再来问一遍!” 想起刘义程绘声绘色的样子,徐冉扑哧一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群人了。如今一想,甚是怀念。出于微妙的心理,徐冉伸手翻了翻那本书。这一翻,他心里咯噔就是一跳。 这不是物理系的书。这也根本不是数学书。这是一本《中国古代文学》。 每一页都写满了笔记,每个字他都认得。 徐冉极其僵硬地提起它,咔嗒一声,里面轻轻巧巧掉下来一张卡片。 看见的第一眼,徐冉觉得自己心脏都停跳了。那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 你呼吸着阳光 我呼吸着月亮 可我们在同一的爱情中生长 陆垚 2014.7.3 落款不是今天,不是今年,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不是陆蘅芷,而是他的本名,陆垚。 徐冉合上书,拎着起来就往教室外面冲。 中文系什么时候上什么课,在哪个教室,他背得比自己的课表还熟。转过两个弯道,下一个楼梯,徐冉一下子推开了那间教室的门。 一个粉笔头砸了过来。 “你干森么?”教授大怒,“我地课,辞到了就不要进来!粗去!” 徐冉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们一节两堂课。中文系教授向来有个性,连堂课的意思就是连着上两堂课,没有什么下课的。 他连连道歉,但是语调坚决:“对不起,我是…物理专业的,不是迟到了。我找陆垚。” “你枣他做森么?”教授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然掩盖不住怒意,“则个似丧课丝间,你兹道不兹道!” “他把书忘在我这儿了,我得还给他。”徐冉举起那本古代文学。 教授暴怒。 “陆垚!你丧课为森么没带苏!没带苏怎么丧课?丧课不带苏,就像次饭不拿亏子!” “陆垚!偶在跟你讲话!” 教授骂了什么,陆垚看起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忽然就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门口。 他伸手去接书,哑着嗓子道:“谢谢…你把书还给我。” 听起来失魂落魄。 转身欲回座的时候,徐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垚回过头来,却听见对方完全没压低嗓音,近乎是喊出来的一句话: “陆垚,我喜欢你。” 教授轰地一下就炸了。 “不得了!不得了!当粽搞断袖!还丧课不带苏!陆垚!你等泽从修!” 陆垚愣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回以一个撞碎肋骨的拥抱。 全班一片哗然。 徐冉听见耳边对方含笑的声音,那声音因为失而复得显得有些颤抖: “我也喜欢你。” (正文完) |
沃日,刚才码了一堆结语被度娘吃了! 我应该料到的,妈个鸡。 行,不废话了,我们言简意赅: 首先,我写得很腊鸡。 其次,我不喜欢修文,写不好就是写不好,我要面对现实。 然后,这是我去年九月份的水平,我现在进步超大的(虽然没有在这里体现)!!!你们等我新文出来看嘛!!! 最后,这篇文肯定有番外,肯定有。 不过,至于什么时候写,写多少… 诸君看着办吧… |
他妈的,今天一整个情人节老子都在码字,早上八点钟不到就开始被甲方夺命催,哒哒哒哒哒哒一直到晚上六点,喝了口茶又开始刷, 直到现在才特么停下来! 哇,这个情人节,好快乐哦! |
虽然我这篇玩意写得很腊鸡,但是陆垚是我亲儿子,这一点绝对不变,他比关昕、乔墨之、沈钱宁、卢维臻甚至黎瑞都要亲! 我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多很多的感情,所以我特别特别喜欢揍他,别问我为啥! 哈哈哈,哈哈哈,度娘你吃我帖子,哈哈哈! 老子离退圈也不远啦,估计就最后一个长篇,再结掉些短篇债务,嗯,老子就卷铺盖走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子还能写三百年,我们圈外再见! |
新开的短篇集: http://tieba.baidu.com/p/49844679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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