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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朱颜辞镜花辞树·精修版(古风,兄弟)[第2页] |
作者:云霆·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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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纹镂花的红木门扉吱呀轻响,合拢在阮辞身后。游目扫去,桌案上四菜一汤均是细致菜品,金觞银箸琉璃盏,绝非寻常人家可比。 他拂了袍摆轻轻落座,适才三言两语通了姓名,已知这汉子同是段门宗族,是以来办这桩差事。正当此时,早已在殷勤劝菜。 “段大爷厚待,辞……受之有愧。” 阮辞执着象牙银箸的手指略顿,缓缓尝了几口白饭,却不动菜。 “这…公子吃不惯,咱们可惶恐得很。不如尝尝这蟹黄羹,慢火一点点儿炖出来的,正是时令的好玩意儿。”这汉子此时倒全无猥琐之色,满脸横肉堆满了笑,亲自盛了碗羹,起身向阮辞双手奉来,“接下来这些天,有的是烦劳阮公子的时候,绝不敢怠慢。请阮公子……赏几分薄面吧。” 阮辞垂下目光欠了欠身子。这一行本是段氏布下的圈套,好戏总该留到最后再唱,想来……也不会在先时下绊子。 素白袖底下伸出的一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正是一双天造来抚弄瑶琴的手,终究是,慢慢地端稳了羹碗。 |
仓啷啷连声巨响,陆旷然双手猛扯着交错攀附的铁链互撞,震得整间斗室尽是嘈杂回音。他胸口伤口刚刚结起一层的血痂尽数挣裂,黏稠鲜血沿着发黑的铁链淌下来,他也恍如不觉,紧攥铁链青筋暴起,双眼里尽是狠戾神色。 “自始至终,只是我放火烧庄盗心经——你抓了我就罢了,何必无端牵扯别人?!” 段昀揽着画轴缓缓倒退,目光凝视着陆旷然的疯癫举动,明净剪瞳中似有凄凄。 “陆郎,我真恨你这个样子……你现下不懂,那不要紧。我虽然舍不得碰你,但阮公子细皮嫩肉,正好将我的手段尽数显给你瞧……陆郎,我多心疼你,你知不知道?” 陆旷然冷笑一声,嗤道:“你要惺惺作态,回你的绣楼闺房对镜梳妆!省得在此男扮女相,惹陆爷反胃作呕!” 他这话说得厌恶至极,段昀却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可别将话说得早了,等阮公子到了,自有陆郎来求我的时候。” 就在这时,只听地牢外的暗道中有人一路小跑的急促脚步声,段昀再不理会陆旷然的喝骂,向着地牢门口快走几步,扬声道:“如何?” “公子!”一路奔来的几个段门子弟皆是兴奋至极,还没跑到近前,已向着段昀单膝跪倒,大声应着,“——回公子话,事成了!” |
前方……有什么东西。 就在那里,在远方遥遥相望,求而不得,追而不及,呼之不应,他拼尽全力却始终握不到手的,那是什么?…… 阮辞觉得自己像是被溺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海,微弱的阳光一点点消逝,口鼻中皆被填满了无法喘息的浑浊,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身子深处像是隐隐点了一把火,奇异的渴望像是抓挠着他的心肝脾肺,疯狂地想要寻求某样东西,得不到,就只能感知到死亡逼近的瞬息。 这就是死亡了。静悄悄地被溺死在不知名的深海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再也,再也见不到…… ——直到舌尖蓦然尝到冰凉的清甜味道,就在这一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融化在身心最深处,舒服得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阮辞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突兀横着一张遍布横肉的脸,正将手中小瓶里的什么东西一点点滴进他口中。 阮辞倏然坐起身来,猛一用力立时一阵头晕目眩,隐隐还有反胃恶心之感,他眉头紧锁,眼光紧盯着对面人。 那人晃了晃手中小瓶,倾身将它塞进阮辞手中,笑道:“可算醒了,颜如玉这销魂荡魄的滋味儿,哥儿可中意?” 阮辞脸色一白,道:“你说什么?!” 自从接管映香楼以来,风月场中明里暗里的手段,阮辞也渐渐知道得不少,其中便曾听过,这颜如玉乃是风月中最厉害的一味药。秦楼楚馆中的风尘女子,多有暗地求药以助恩客渐渐上瘾,挽得情致不减,然而也仍是以媚药催情为主,纵然是略微上瘾,绝不危及性命。 然而这颜如玉却委实厉害得多,与其是药不如说是毒,服下短短工夫便足以致人上瘾,服食时如身在云端,舒爽异常,然而需要一日日连续服食不断,极难断瘾。阮辞最初入京时,便曾由陆旷然带着在其师归吟真人座前发下重誓,绝不敢自甘堕落,沾染分毫。 此时他只觉一颗心渐渐凉到了极致,千算万算,终究料不到段昀有这般狠毒心肠,竟要以这种方式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惊怒过后便是切齿仇恨,怒火上涌直冲胸腔。前有陆旷然重伤之仇,后有下毒暗害之恨,饶是他一贯的清冷心性也无论如何按捺不住。阮辞倏然翻身跃起,右手往怀中一探握住暗藏的匕首,寒光无声无息瞬息闪过,鲜艳血痕已然抹上那段氏子弟的颈项。 “——若是仅仅一味颜如玉便想除了阮辞,段公子未免也瞧不起人!” 那汉子连出声都没了机会,晃了几晃瘫倒在地。阮辞俯身在他怀里摸出块沉甸甸的令牌放入袖中,再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
明知不可而为之。明知险地而置之。若在平日这般犯错,定然逃不过师兄结结实实的几十板子。 阮辞伏低身子藏身草丛,候着前方一队巡逻队伍的步声走过去听不见了,才缓缓直起身来。 他凭借令牌偷偷混入段府,好容易挨到天黑才敢动作,府第中几间房屋皆是寻常,然而穿堂通向的园子里却足足有数十家丁提灯走动,戒备格外严密。幸而园中遍植林木,花草繁盛,阮辞小心藏匿其中,若不细看也难以察觉。他一路潜行,悄无声息地摸索进了林木掩映中的暗道。 甫一落足便是湿滑,石壁缝隙中渗出湿冷水渍,寒凉水气扑面而来,令人禁不住微觉战栗。暗道中寂静得唯有水珠滴答的响声,有火把在远处闪着零星的火光。他侧身贴向墙壁,向着火光的方向快步而去。 这条暗道建在地下,曲折复杂直如迷宫一般,粗略探去已有十几个岔道之多,时而连通时而封死。阮辞四处摸索一番,在心中勾画出个大致图样,便扶着墙壁一点点寻去。 而就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却隐约有几个人影轻微掠动。段昀居首,幽幽地凝视着阮辞在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恍惚。他旁边的几人局促不安地互相对视,一人小声道:“公子爷,当真不必将这小子捉来绑了,各自关押?” 段昀柔声叹息,轻轻道:“不了,就让他们见一面吧。横竖……也就是最后一面了。” “哎,要不是公子爷有心容他们见面诀别,就凭这小子哪儿能闯得进咱们府里。公子放心,底下的兄弟都安排好了,一准儿将他们这对儿苦情鸳鸯当场捉个现行,一拍两散!” 段昀唇角浮起一丝隐约笑意,喃喃道:“是啊,真是一对儿苦情鸳鸯……” 曲径幽深,潮湿得几乎一步一打滑,不得不扶稳墙壁小心前进。阮辞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的湿凉水渍,心底默默计算着路程,比照段府府第的方圆距离,若是方向无误,大约也就快了。 一路急行,到此才敢稍加停顿。阮辞扶着石壁,一直强自压抑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寒气仿佛从指尖凉进了骨髓,一时竟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颤。他双腿软得站不住,倚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了下去。 两天以来,他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遍体生寒,冷得蜷成一团直打哆嗦,然而身体深处却像有一把火焰在熊熊烧灼,烤得他整个人都口干舌燥,迫切地想要尝到那一点清凉味道。双手攥拳掐得掌心通红,他深深地埋下头去,拼命压抑着颤抖的粗喘。 不能碰,不能碰……颜如玉,那是毒……对师父立过誓,绝不能…… 青瓷小瓶深藏在怀中,搁着衣料硌得胸口生疼,他只需尝一口,一口就能暂时压制住体内上涌的毒素,那般甘醇滋味…… 但是,绝不能——沾染此毒尚可说是遭人暗算,但若无法尽快戒除毒瘾,将来深陷泥沼,决然逃不过师父责问。 石壁渗出的水珠渐渐湿了衣衫,寒凉逼进了骨子里,阮辞只觉头晕目眩,眼前望出来都成了一片模糊。 可现在还不能死——师兄或许就在前方不远处。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步,很快就能见到他,无论如何……不应该死在这里。 ……只此一次,只此一次…… 仅仅尝上一口,压住毒性才能尽快潜进去救出师兄,到时赶回云台山……再向师父谢罪…… 阮辞颤抖的手探入衣襟,摸索许久才摸出了那只瓷瓶,手指哆嗦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艰难地拔出瓶塞,喘着气抿下了一口。 药物咽进喉咙,阮辞片刻间即觉清凉的甘甜滋味浸透了周身,直钻心底熨帖着尚自滚烫的气息,他低低地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气息稍平,阮辞缓过几分力气,环顾四方勉强辨明了方向。他刚刚服食过药物,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一步步都像是踩在云端里,尽是直充头脑的诡异餍足。他伸手紧紧按上粗糙石壁,猛的甩了甩头。 ……似乎……有什么声响。 像是滴滴答答接连不断的水声,像是他自己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又像是……整齐步伐踏过石板的足音,叩,叩,叩,仿佛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回声,在这寂静的暗道中格外清晰。 阮辞努力屏住呼吸,远处跃动的火光愈加明显,他在耳畔充斥着的嘈杂声中,加快了步伐。 …… 陆旷然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听着暗道里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两只被紧扣着吊在暗影中的血迹斑斑的手,沉默地攥紧了铁链。 他被关在地牢中太久,仅凭隐约的水滴落声就能分辨出气候干湿,此时不必抬头睁眼,已能听出远处细微的异常水声,那是水滴溅入杂乱水花的声响,只怕是远处有许多人正隐蔽逼近——这才是段昀费尽心机所布下的局,他要将阮辞生擒在陆旷然眼前。 粗糙浸血的铁链深深扣进掌心,陆旷然垂着眼睛,连呼吸都被逼得逐渐急促起来。阮辞所学的奇门遁甲之术是他亲自所授,他绝不相信阮辞会分辨不出四周逐渐合围的敌人,他也绝不相信,阮辞会掂量不出其间的轻重。 然而那细微的脚步声,仍然像是扣合着他的心跳一样,三丈,两丈,一丈……终至门边。 陆旷然慢慢地,睁开了眼。 …… 阮辞心想,等到度过了这一劫,他多半是躲不过师兄的一顿狠罚了。 药物浸透血液经脉,反而将听觉触觉激发地更为灵敏。他早已察觉出地牢中的人越来越多,正以前后夹击之势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涌过来。 阮辞的一颗心沉到底,知道这一趟注定无功而返。凭他一人,根本无法将陆旷然救出来。 然而……许是毒物昏头,许是相思蚀骨,又许是他凭着不知何处而来的一腔孤勇任性,竟放纵着自己一路向深处冲去,对四周包围的嘈杂不管不顾。 无论如何,他要见他一面。 哪怕此刻脱身难上加难,哪怕要将性命赌上风险,哪怕日后捶楚痛责加身——他都必须见他一面。 离别时日未久,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即使有那些人设局取巧心机阴毒,他也已经一路艰辛千里奔赴至此,会面就在眼前,就此放弃,怎能甘心? 此时此刻,阮辞已然能听到陆旷然的呼吸声,因情绪急促而压得粗重不已,像是被空气中所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呛得喘不过气。 然而,他竟不敢上前一步。 阮辞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分明牵心挂怀至此,但行至此处,听到师兄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他反而不敢提步了。 近乡情更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些什么,或许是不敢亲眼看到陆旷然的重伤,或许是害怕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气愤失望,又或许是……他也不知道。 但他终究是一步一步地挪近前去。慢慢近前了,他便逐渐看到了。看到斗室中纵横交错的粗大铁索,看到链隙中狰狞可怖的洞穿骨伤,看到火光中血迹斑斑的狼狈脸容,四目交汇。 乌黑眸光中透出说不尽的深重情思,沉甸甸的相思眷念杂乱交织在一处,阮辞竟有些神思恍惚。 然而他痴了,陆旷然却未痴。斗室外的嘈杂步声越来越近,正在迅速包围整间牢房,阮辞竟还毫无去意。紧攥的铁链被拽扯得仓啷轻响,陆旷然眼神中陡然凌厉了许多,即使是自齿缝里压出的气声,阮辞依然听得出师兄强自压抑的盛怒: “——还不走?! ” |
“……你们三个从后面包抄,截断道中退路。后面垂直的甬道下有人手候着,你,再带几个人从拐角里侧绕过去,守在外头的岔口,都给我警醒着点儿。” 一队队三五人的段氏子弟快步行进,在狭窄错综的暗道中踏出嘈杂脚步,段昀指挥若定,平素惯有的妩媚妍色尽数敛去,反而透出些凛然风度来。一旁有手下人看得诧异,凑过来犹豫道:“公子爷,这……未免将那小白脸的本事看得太重了?” “你懂什么。”段昀冷冷应声,他心中始终有些说不清的忧心,虽已内外布下层层人手,仍是无法宽怀。细长眉形锁紧,他只得抬手示意手下人加快速度。 就在此时,忽听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重物摔入水坑的水花声,段昀倏然停步,只听一声惨叫戛然而止,脚步急促踉跄,刚刚派出去的几人之一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他们这边:“公子爷,那边有……有人!” 段昀一脚踹上他心窝,怒喝:“窝囊东西,我自然听得出有人!怎么不追?!” 那人被段昀一脚踹到地上,跪倒叩首面如土色,结巴答道:“他……他好快的刀!一晃眼的工夫,就,就倒了四个人啊!” 段昀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急向牢室奔去,余下的人愣了愣才纷然赶上。昏暗火光照射下铁链耸出巨大阴影,争先恐后塞满了整间斗室。陆旷然便被绑缚在交叠投下的阴影中,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一切如旧。 段昀似是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回身一抬手,又恢复了那副轻柔宛转的嗓音:“想是阮公子见我们怠慢,不乐意留下,你们几个人再去请一请——可别冲撞了人家。” 火苗噼啪声中,突兀响起一声冷笑。陆旷然抬起眼睛,他一张脸上虽是血迹斑驳,然而灼灼的目光却亮得吓人,干裂唇角似是扯起一两分笑意,一字一顿道: “多谢段兄盛情,助我师兄弟相见。将死之人,铭感大德。” |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四面八方全是践踏水洼的迅捷脚步声。阮辞屏住呼吸俯身疾走,躲进了石壁下方天然凹进的一处石穴,不远处穿插着嘈杂的脚步声,阮辞勉力镇静心神,伸手一点点摸索石壁。 这地牢中如此潮湿,长年累月滴水穿石,他稍加寻觅果然摸索到了几处凹陷,有水流磨损的小坑,亦有兵器相撞碰出的缺口,阮辞足尖一点翻身纵跃,又踏住石壁借力腾起,一个起落,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暗道顶部,借着轻身功夫紧附于潮湿石壁之上。 衣襟中藏着的匕首暗暗抵在胸口,阮辞的手虚按在刀柄上,身后隐隐透出寒凉汗意。然而走到这一步已是无路可退,他在暗处遮掩着身形,耳听得下方急促步声来来去去,一点点挪向出口的方向。 只盼段昀……只盼段昀莫要追来。 阮辞从衣襟中摸出几块事先藏起的零星碎石,沉下气息手腕一提一抛,运力遥遥掷向了暗道彼方,远处碎石落入水坑的轻微噗通声响随即错落响起。这手细致功夫是他少年时由陆旷然手把手教起来的,拿捏力道足以恰到好处地灭去微烛之火,只是与寻常步声终究有异,未必瞒得过段昀。 然而石声错落响起,底下的人皆是雀跃,大呼小叫地追逐着蜂拥而去。 想来……段昀约摸是被师兄拖住了。 原该知道,即使自身难保,即使忤逆行事……他也总是会护着自己的。 昏暗的火光下,段昀凝视着陆旷然一步步走近,他精致容貌直被火光映得有如无瑕冠玉,一颦一笑,称是天姿亦不为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陆郎这是什么话?昀正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款待陆郎与阮公子。……哪里就说什么将死之人?” 陆旷然抬眼看了他半晌,忽而笑了出来,囹圄困顿不改神采,他满眼不羁傲色已是显露无遗。 “你当这区区地牢便能困得住我师弟,未免太过小瞧云台山门下。” 段昀容色间似有一瞬的僵硬,原本他多日筹谋皆是为了今日,却不料百密一疏依旧让阮辞逃了,此刻虽是表面平静,内里却已渐渐的按捺不住怒意。陆旷然这一言正刺在他痛处,稍一拧眉,又听他叹道: “阿辞九岁时即能读熟奇门术书,五行变化无一不是我手把手教他画图解阵,八卦步法无一不是我带着他演阵走遍……那般岁月,留得回忆消遣,真是忆之不足。 “单凭你们这粗陋布置,呵……阿辞一眼就能瞧透了深浅。 “你们那南疆的庄子,困不住我。现今这锦州的庄子,也困不住他。” “——够了!” 众人忽觉眼前人影一花,段昀身法有如鬼魅,刹那间便贴到了陆旷然身后。只听仓啷一声巨响,段昀手起刀落斩断了一条铁链,握在手中倏尔运力一提。 刹时间,陆旷然只觉自己胸口骨伤如遭重箭攒刺,直穿琵琶骨的铁链被毫无预兆地狠抽出来,血痂震裂生生磨损着血肉,疼得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 段昀提链在手,满腔心绪既怒且妒,冷笑道:“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激我给你一个了结。陆郎啊陆郎,这世间有太多难为之事,唯独一个死字,再容易不过!” 嗖得一声金石炸响,段昀运力横抡,将锁链运如铁鞭,狠狠抽向了陆旷然的身后。 “嗖——啪!” 剧痛炸裂,在脊柱上烧起火辣辣的灼烈感,只一鞭就横亘了整片后背。陆旷然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强自将痛呼狠狠咽进喉咙。 他早知激怒段昀并不明智,但现下也无法可想。甚至不及他调匀呼吸,只听锁链划破空气的尖利巨响,又是连着几下狠狠抽上后背。 “唔——!” 铁链沉重,抡动起来呼呼带风,锈迹斑斑的金属重重甩上背脊,雷霆之势几乎能将骨头都一并抽碎。陆旷然被打得向前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只因手腕被铁链悬空吊着才不至摔倒。他喘着气,咬紧了牙关。 血迹斑斑的衣衫已被铁鞭抽破,数道狰狞鞭痕并排紧贴在一处,严重处已经翻出鲜红可见的皮肉。陆旷然粗重地喘息着,隐约觉得铺天盖地的撕裂剧痛中似有黏稠触感顺着脊柱慢慢淌下来。 他本是重伤未愈,又接连数日饮食粗糙,哪里扛得住这种打法。然而段昀此刻却像发了狠要置他于死地一般,铁链声仓啷甩动猛地抡起,又是狠狠地抡下一鞭。 “——住手!” 重重甩落的锁链末端被人蓦地一夺一拽,绷直了再也抽不下去。段昀运力猛拽却是纹丝不动,不由愤而抬头,向着来人怒目而视。 “叔父!” 段景同单手紧攥着锁链,面色铁青。 “谁允准你对他动刑了?!” 段昀咬牙道:“迟早都是个死,他现在想死,侄儿就提前送他一程!” “糊涂!” 段景同劈手夺过铁链,一把掷在了地上,怒道:“连环心经已焚于火海,现今只得从这小子身上想法子。那几页锦帛是归吟老儿一生心血所系,若非读熟记住,他绝不可能毁得如此轻易。……风意,你杀了他容易,但连带着毁了心经,有何面目去见你爹?” 段昀气得浑身微颤,冷笑道:“既是如此,风意自认无能。叔父既有深谋远虑,一应听从叔父处置!” 说着,他竟再不多看陆旷然一眼,径自拂袖而去。 段景同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外,缓缓回身对上陆旷然的沉沉眸光。仿佛是长辈替自家不成器的子侄遮掩一般,他竟向着陆旷然笑了笑。 “……风意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便是狠不下心。这些天的零碎苦头好不容易受下来了,若是一朝就轻易死了……我们如何对得起陆爷?” 陆旷然攥住锁链支撑着身体,缓缓挺直了背脊,唇边挑起几分似有似无的桀骜笑意,冷冷直视着段景同。 “陆某不是聋子,适才段二爷所言明明白白,若是还要从陆某身上打心经的主意,未免找错了人。” 段景同丝毫不见意外神色,目光淡淡掠过他满身斑驳血迹,一笑。 “陆爷向来脾性固执,说不得,此事咱们还要…好好地说和说和。” |
深秋时节已颇为寒凉,虽是午间阳光正好,却也只是虚浮的浅淡暖意。阮辞蜷缩在疾驰的马背上,冷热交替如同浸透了骨髓,逼得他发抖不止。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毒性发作了,他只觉喘息都从肺叶里带出烧灼的滚烫气息,手脚却冰冷得发麻。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掐进骏马马背,马儿吃痛撒蹄狂奔。他昏昏沉沉地根本辨不清路径,只记得勉强扯着马缰一路向北疾驰,模糊的意识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要回云台山。 不眠不休已近两日,阮辞从锦州一路北上,满心所想皆是如何尽快加紧脚程。几乎不敢中断思绪,稍有恍惚就忍不住想起师兄所经受的折磨,寒意透骨,毒性也就激得更加厉害。 冰凉的青瓷小瓶就藏在怀中,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不敢再服,只压抑着翻江倒海一般的紊乱内息,咬紧牙关死命支撑,竟也撑下了两天,眼看着行程将近,云台山就在眼前。 山门深敛在碧荫掩映之间,只有几个轮班当值的小弟子守着山门。归吟真人长年隐居不见生人,座下惟有陆旷然和阮辞两个入室弟子,然而架不住早年江湖上的名头,门下仍是收了些闲散徒儿,多是由陆旷然指点着练些基本功夫,虽都是挂着云台山的名头,却连归吟真人的面都不一定见过。 阮辞翻身下马,只觉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甫一落地险些摔跌下去。两个小弟子眼尖认出来了,连忙抢上来扶。 “阮师兄!师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阮辞脸色煞白,拂开搀扶拼力站稳,摇头道:“不必管我……劳你们即刻上山禀报师父,师兄毁去南疆段氏所窃的连环心经,却不慎失手被擒,现下囚至锦州……求师父出关,救师兄一命!” 两个小弟子不由得大惊,面面相觑道:“我们没有允准,不得,不得上山打扰真人清修……阮师兄既已回来,何不即刻上山禀告真人?” 阮辞面色间更加泛白了些,哑声答道:“我……我在外触犯门规,还需向师父请罪。你们立刻上山禀明情况,即便贸然行事有所责罚,自有我来担着!快去,快去!” 那两个孩子不过十五六岁,都是不会处事的年纪,被阮辞数言催促便有些慌了,连声应是,转身拔腿便向山上跑。阮辞注视着他们的身影一溜烟儿地消失在山间小径上,胸口火烧一般的滚烫气息才算勉强缓和了些。他扶住一旁的树干喘息片刻,随即缓缓提起了襟袍下摆,屈膝落跪。 归吟真人对他们师兄弟本有严令,触犯门规逆行悖命者,不得轻易归山。除非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十步一请罪,方是个诚心愧悔的模样。 这山门前方圆数里一望无人,归吟又不曾有千里眼的神通,即使阔步而入也无人知晓。阮辞却不敢有丝毫轻忽,端端正正地一叩至地,起身后三步行罢一跪,五步行罢又一叩,十步行罢,才提了嗓音垂眸开口。 “不肖弟子阮辞,轻信妄为,致使触犯门规……身犯重错,来向师父请罪。” 此时若是四月时节,云台山当有一派草木青翠,莺歌燕语,本是难得的春日盛景。然而现下节气已然转冷,秋景萧条,漫山望去尽是些衰花枯叶。阮辞强自吐息压抑着胸口时冷时热的紊乱内息,全身都细微战栗着,心里却只剩下机械地数着步子,跪,起,跪,叩…… 不知反复跪叩了多少次,这条山路就像是长得走不到尽头一般。阮辞头脑中逐渐昏沉沉地迷糊起来,颜如玉的那把心火还在无止无歇地炙烤着嗓子眼儿,脑海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将他往黑暗的虚空里拽,叩首起身时双腿忽的不听使唤,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歪身向地上栽去。 风声陡动。袖袍的窸窣声蓦然拂过身畔,颀长身影跃然掠过阮辞眼前,一双手恰到好处地倏然伸出,一探一扶,稳稳地带得他站稳了身形。 前方的人影飘然落下,阮辞神思猛然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肖弟子……叩见师父。” 归吟真人嗯了一声,淡淡道:“随我过来。” 阮辞这才回神看向四周。不觉间已至半山,山道不远正有一座小亭,归吟径自走向亭中,阮辞悄悄揉了揉僵硬发麻的膝盖,跟着站起身来。 “——准你起来了么?” |
一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拍,死活被度娘拦着不准我发上来,发一遍吞一边,过滤一遍敏感词继续被吞,实在是……稍后发图片,小天使们凑合着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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