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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与吾同归(古风父子 甜宠 爱莫能弃续)[第2页] |
作者:soliJoy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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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翌日清晨,谢家小钰又被自家娘亲穿戴整理成了个豪门贵胄的模样,跟在常言身后,看着这府里其他人都是素雅暗沉的装束,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没有法子,想着自家娘亲露出的那一副大功告成的满足感,摸着他的头说你爹下朝回府还会来同你聊天,所以今日去学堂要乖乖的,等回来可以跟你爹说说学堂的趣事和见闻。 小少年心里念着,这每日都来聊天,是不是每日都能加一顿夜宵吃? “小钰,那顾先生本是太学院退下来的国学学博,爹专门请来教授我们学问的,加上常欢、常语、玉澄和钱一,还有娘收下来的十来个孩子,现在加上你。”常言微弯下腰,轻轻将谢之钰肩头落下的那片枫杨树叶拂下,“所以都是家里面的人,你不用拘束。” “不过,”常言顿了顿,“像这样学问大的文人墨客一般脾气都比较古怪,你顺着他便好,也不用太把他当回事。” 谢之钰看常言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才意识到他眼前这个哥哥虽然平时看上去少年老成端正识礼,其实也还是个稚气未脱心性未改的孩子啊。 顾铮被谢审言请来作为谢府的西席,并非是日日来授课,谢府的孩子们每隔三日便可得闲一日,做些除读书之外的事情。这些都是得益于谢府主母谢夫人,立志于挖掘每个孩子身上最大的长处加以培养成材。 谢审言为顾先生另开了一处幽静的别院,那别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通文博苑”匾额。 常言拉着谢之钰给顾先生行了礼,便拉着他坐到了下首。 一落座,周围便开始窃窃私议,满堂而起,台上的顾老猛敲了一下手侧的戒方,才安静下来。 谢之钰偷偷抬眼看了看,这老头子长的竹清松瘦,眉目间充斥着直言正色,看起来应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谢之钰瞅了瞅方才顾老敲桌案的那把戒方,咽了咽口水,他没去学堂读过书,可他见过学堂里的那些个事…… 左手边的玉澄看清谢之钰的眼神指向,极小声地凑近些笑着,“那可是吓唬人的玩意儿,先生从没用过的”,顿了顿,“先生喜欢罚跪……”,看见谢之钰侧过脸来看自己,又哈哈道:“也从没让谁跪过……” 谢之钰不置可否地哼了哼,不再理他,眼角轻抬,发现顾先生正微蹙着眉看着自己,忙低下头去。 午间下学后,谢之钰独自一人去东司,刚收拾整装出来,见顾先生直直站在门口,吓得立退了小半步。他心下觉着顾先生应该也是要如厕,便微侧着身子让开了些。 “尚书府的人没教过你规矩吗?见到师长居然不行礼?” 谢之钰被这疾厉辞色吓得一跳,头皮开始发麻,脑子里回想着这几日看见其他人的行礼方式,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门道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顾铮只见这孩子定住了般一动不动,想来是不知道如何行礼。他嗤笑了声,拂袖而去。 就在谢之钰稍微松了口气,准备迈步回去的当口,顾铮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来审视着他,“你是长文的亲子吗?” 长文......谢之钰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好像是听过谁这么称呼谢审言。 “说话,话也不会说了?”顾铮低头看着眼前人毫无反应的样子,最后的耐心已被磨完。 “不是。” 谢之钰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袍,快速作出了应答,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不是至亲之人,根本不会纵容他那些别扭的气性。额间已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顾铮早已走远。他抬手擦掉额头的细汗,手竟有些发着抖。 再回通文博苑的时候谢之钰已无心听课,他在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方才的场景,反反复复思索着他这样的回答还会不会给谢审言带来什么麻烦。 他一张稚气的小脸此刻布满愁容,眉头紧锁现出一个“川”字。 眼前突然间被一片黑影覆盖,小少年仰起脸,那顾铮手持着黝黑的紫檀木戒尺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我方才说到哪了?指给我看!” 小少年灵动的大眼失了光泽,全然被惊惧覆盖。他看着顾铮,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微微发着颤。 顾铮怒极反笑,从桌上一把扯过小少年的手,掌心翻外,举起戒尺兜着风就要往上砸。 “先生!不可!” 小少年眼见戒尺砸下来惊得动弹不得,突然间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护住。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来人的身上炸开,那人冷不丁轻哼出声。谢之钰失神了般把脸从那怀抱中扬起,内心好像被人揪紧了般……那戒尺……是打在常言哥哥身上了吗…… |
本篇即将进入最难捱的一段,楼楼会努力把整段因果全部写完然后发个极粗长的...... 这段之后都不会有难过的时光, 相信痛苦终将过去,挺过难关,就有坦途。 |
不要潜水啦,都出来鼓励一下楼楼呗 楼楼在努力码五千字一起发 |
【九】 这一切变故来的太快,周围的孩子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两个都在腹诽这顾老今日是吃错了什么火气这么大。 顾铮饶有意味地盯着常言,心中的答案已有了几分确定,这样看来,谢长文明日是不会再让这孩子来这里了。 “钰小弟从前待的人家并未教授过他学文识字,初来乍到,很多规律不懂,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教导不周,还请先生不要动怒,有什么过错常言愿代为领罚。” 谢小钰呆呆望着常言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样子,一直以来孤苦无告的身躯好像找到了停泊之处,他将头继续埋在常言的胸口,动也不动。 “我们继续……”顾铮寒了语气,背过身去,不再理会那二人,继续授课。 就在三日之前,“哥哥”一词对顾小钰还意味着噩梦一般的存在,米家那个所谓的“哥哥”……顾小钰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可现在,他居然开始希望有一个哥哥,就像常言一样,能把他护在怀里,为他扛下所有的疾风暴雨。 顾小钰突然觉得内心有些畅快,这是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对于情之一物的确定,以前没有人对他好,他也不敢对别人好,在他内心情感应该是一种等价的交换,别人没有给他,他自然不会一味给予,可到了这个“家”,他恍然发觉,很多人对他好,而且似乎也没有要求他的任何回报。 秋风瑟瑟叶成堆,流云悠悠也相随。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 小少年早早跪在了静谧无声的书房,已经半个时辰了,膝间的刺痛隐隐传来,可小少年毫不在意。 谢审言今日下朝尤其晚,当他踏入书房门的那刻,先是一怔,微蹙了眉径自走到小少年身旁扶起他,“跪着做什么?” 小少年垂着脑袋,不说话。 谢审言微叹了口气,“爹今日乏了,陪你吃个饭,早些去休息吧。” 小少年抬眼看着谢审言,眼见他满是疲惫神色,眼下透着青黑色,全然不似昨日的神采。 “走,跟爹去吃饭。”谢审言伸手牵了小孩,却见小孩站着不动。 许久,看见小少年嘴巴动了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再去通文博苑了……” 谢审言的眉梢一动,眼里带着无限的溺爱,唇边又是那含了笑意的弧线。 “好。” |
【十】 无比踏实的一夜过去,谢之钰揉揉惺忪的双眼,看见娘亲又一次笑意盈盈地拿着一身贵家公子的衣服准备给他穿戴一新,他稍稍觉得有点无奈,但又不想违了娘亲的兴致,只好任由着被摆弄一番。 “钰小公子,大人说钰小公子洗漱完毕后自行前去通文博苑,今日常言公子不能同去了。” “什么?”谢之钰一惊,转脸瞪视着门边的小厮。 “大人说钰小公子洗漱完毕后自行前去通文博苑……” “再说一遍!”小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人说钰小公子洗漱完毕后自行前去通文博苑,今日常言公子……”来人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停下,你再说一遍!”小少年的身体已经僵的不能动弹。 “大人说钰小公子洗漱完毕后要前去通文博苑,今日常言公子不能同去。”来人已经冒了一头虚汗。 小少年一时如冷水浇头,打了个寒战。难道昨夜是自己在做梦,还是……那人明明说的是……好…… “我……常言……哥哥呢……” “常言公子今日跟大人进宫了……” 谢之钰不知自己是如何拖着灌了铅一样沉的步伐去的通文博苑,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昨夜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错的地方,那人昨日明明一直都很温和…… |
所以当顾铮又一次举着戒尺站在他面前,铁青着脸冲他吼让他重复的时候,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一切一般,勾起嘴角直视着顾铮。 顾铮被他眼底带出的无惧惊得一滞,本以为谢审言不会再让他出现在这里,现在看来竟是自己错了吗? “伸手!”顾铮敲敲桌角,声色俱厉。 谢之钰缓缓站起身,赌气地举起右手摊平,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 啪啪! 戒尺狠狠落了两下,谢之钰猛然闭眼紧锁着眉头,右手已堪堪沉了几许,两条横贯的痛像要刺入心脏,疼的钻心刺骨。 他不自禁的就蜷起指尖,可并没有缩回手,慢慢又摊开,身子已经止不住的一抽一抽。 顾铮看着谢之钰闭紧双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登时怒火中烧,加上郁结难抒发无处泄愤,他一把就抓住孩子的手腕,扬起尺子就重重砸下来。 坚硬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掌心,一下抽下去就是一道僵痕,疼的谢之钰冷汗直冒。可痛苦偏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一下紧跟一下,他忍痛忍得面部扭曲,可死死咬着牙关,倔强地一声不发。 周围的人没一个敢看的,都低着头,害怕的样子溢于言表。玉澄已经吓得捂住耳朵闭上眼哭了起来,仿佛打的是他一般。钱一也咬着拳头伏在桌上,他们大多跟谢之钰一般年纪大小,甚至还有更小的,当下的情形下,即便不忍,也没任何人有胆量去拦。 有那么一瞬间,谢之钰觉得好像痛到麻木,可紧接着那可怕的痛楚又砸下来让他恢复清醒。眼泪被逼着从紧闭的眼角挤落,顺着他苍白的小脸一滴滴掉在衣襟上。 那顾铮好像阴曹地府的鬼面罗刹般,一丝不苟毫无情面可讲地掌着刑。 男孩子不知自己被打了多少下,掌心已经撕裂一般痛,骨头都有要被打碎的错觉,血丝已经微微渗出来。 “啊!......” 喊的人并不是正饱受锤楚的孩子,而是旁边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看到伤处的玉澄,他吓得魂不附体,身子抖得像落叶。 顾铮停下手,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孩子。那孩子痛成那副模样,却自始至终都没叫出一声来,他不禁觉着这试探是不是有些过了,若这果真不是谢审言的亲子,这样苛责一个年幼的孩子,实在是过于不近人情;若这孩子是......此番下来,跟谢府也算是结下梁子了......可我那稚子发妻何辜,淌入这趟浑水......顾铮想及此,疲惫地败下阵来,放开钳制谢之钰的手,回到讲案旁,扶住桌角喘着气。 没了力量借以依附,男孩子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抖得跟筛糠一般。他双目赤红,睁开来时一下子竟看不清任何东西。右手已经高肿青紫,最严重的部位皮肉都裂开了,渗着血点,男孩子想撑着爬起来坐会椅子上,可发现单靠一边的力量他根本无法起身,而右手......更是无法动弹,一波一波的痛好像并没有比挨打时减轻半分。 玉澄和钱一扑过来扶谢之钰,玉澄捧起那骇人的右手轻轻地吹起来,嘴里带着哭腔直嚷嚷,“痛不痛,痛不痛啊,都破了!一定痛死了是不是......” 谢之钰嘴角轻咧了一下,内心突然冒出一种莫名的期待,想着那人那天还握着他这手写字,不知看到变成这模样会是什么反应,会有一丝丝后悔吗...... |
【十一】 肿的似馒头一样的手被董明谊上了药,用纱布一层层小心包起来,谢之钰淡淡道了谢。 “这顾先生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他以前从来不这样……他若是看不惯你我定要找我爹和姑父告状去……”这董明谊是董玉清的女儿,比谢之钰大一岁而已,平素里都是温柔娴雅的性子,少见的这般又急又气。 谢之钰用左手拖着受伤的右手,走到府门前,他想在这等谢审言下朝,像所有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这一切告诉他爹爹,不为告状不为诉苦更不为发泄,他只想在他爹眼中找到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人有令,钰小公子不能踏出谢府半步。”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谢之钰。 为什么?自然是没有人理小少年询问的表情。 小少年就站在那里,立了良久,像一块化石,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他不想再去那个书房。 你现在要关着我了,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他就坐在自己的床前,呆呆望着地面,好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冷。直到有人来通报,说谢大人让他过去。 谢之钰站在门前的那一刹那,看见谢审言,比昨天更加气色黯然,面色苍白,眼底青黑,嘴唇看不到一点血色。 小少年手上缠着的厚厚几层白布生生刺痛了谢审言的心,他背过身去不去看他,指了指里间的床榻。 “床上趴着去。” 小少年刹时变了脸色,他看见谢审言手中拿着一柄一尺长的紫檀木墨黑色镇纸,一时间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为......为什么......”微弱的声音,隐隐夹着一丝哽咽,澄澈的双眼看向谢审言,鼻头已经酸到不行。他难以想象前几日还把自己抱在怀里万般呵护的人现在竟然拿着镇纸对着他,回来的路上他想象了无数种谢审言看到他受伤的手会是什么表情,有心疼有懊悔有难过有气愤,可绝没有现在的样子。那人神色淡然,好像与自己无关紧要一般。 恍惚间他想起坊间对谢审言的形容......为人狷介孤傲,不喜者,皆冷言回绝......可明明不是这样,前几日,他还冲着自己笑...... “听不懂话了?还要我重复一次吗?” 谢之钰摇摇头,甩掉眼角的两滴泪,胸腔像被堵住了一样喘不上气,原来自己竟连那人的一句重话都承受不住......他咬紧下唇里侧的嫩肉,艰难地朝床榻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远,可他觉得每一步都迈的都很艰难,好像慢慢与谢审言隔开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小小弱弱的身子伏趴在床边,床檐正好顶住腹部,冷冰冰木质的寒意从腿边袭来。他把双手拿到前侧想揪住被褥,右手突然间开始肿痛起来,叫嚣着提醒他疼痛是多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他想起以前在米家的生活,无爱也无恨,留下的只有绝望无畏如置深渊的记忆,他有多想逃离那个地方,就有多贪恋现在的生活,现在有爹有娘有朋友有兄弟姐妹。即使有些事看起来不是那么如意,他也想忍忍就过去了,明日一早醒来,他还在这个家,就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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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审言听见他喊爹爹,心头猛然一紧,差点落下泪来,这是他前几日还暗暗发誓要捧在心尖上的孩子啊,而如今身受重创哭成了泪人,罪魁祸首正是他,这个相认不过几日就对他施以暴行的父亲。 他觉得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满地狼藉。他扔了镇纸去抱床上的孩子,让他侧趴着靠在自己胸间,听着他像只幼犬似的呜咽着,瘫趴着没有一点力气。 “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打你。过去了,都过去了,给爹爹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审言轻轻地说,他不知道从何去安慰,朝堂祸事本不该累及孩子,可他却遍寻不到保全他的方式,如果可以,他愿立刻带着他隐居避祸。 男孩子靠在温暖的怀抱里,阵阵的药香味同那日一模一样,他突然间就觉得心安,沉沉地就想睡去。他太累了,一日不得安宁的胆战心惊捶楚加身,消耗了他全部的气力。 谢审言知道他疼的睡不安稳,将孩子慢慢放下,打了盆水,从怀中拿掏出早就备好的瓷瓶,坐在他身边,掀开他遮住了伤处的衣服上襟,触目望去一片红紫,横着七七八八的僵痕,肿的极高,没有破皮,但也相当狰狞。 谢审言小心轻柔地给他细细上了一遍药,那膏药极见效,一敷上去高肿的痕迹就消下去一半。 上药间又看到孩子那包裹着的右手,谢审言一层层慢慢绕开白纱布,一时间被那伤处惊到,整只手肿的变了形,裂开的地方本以结痂,不知是不是方才忍痛时使力,又渗出了些血迹。他在心底暗暗骂了声自己,心疼得如刀绞一般,倒出些玉白色药膏也细细抹了一遍,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好。 小少年睡梦中还带着几声抽噎,他抿着唇,不知在做什么不如意的梦。 他想看到的,那些他心心向往的神情,今夜此刻都在他**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 |
【十二】 “不能来了?病了?”顾铮浓眉紧锁,嗤笑道,“挨了顿手板子,连课也不来上了?” “不是,听说昨夜姐夫回府,知道他惹怒了谢先生,又严加责罚了他,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玉澄又恨又委屈的神情收也收不住,急急见了礼,不想再同那老头多说半句话。 顾铮奇道,那谢长文是什么性子,竟这般不待见那孩子? 绕过几处长廊,听得两个丫鬟正在细细碎语。 “你昨天听到没有,从没见过大人发那么大的脾气。” “可不是吗,可怜了那小公子,又哭又喊的真招人心疼。” “也从没见大人动手打过谁,是有多不喜欢那小公子啊,这捡来的孩子也不能这般区别对待啊,你看那常言公子......”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暗地议论主子的是非......” 顾铮眸中淡去神色,呆站着若有所思了许久,豁然转身,愤愤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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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成狗 终于把最难过的一段写完了 以后都只有甜宠了 |
【十三】 这几日来了许多人,独独没有谢审言。 小少年伏趴在床上,失神地模样让人不忍看他。 宋欢语坐在床边,还是一遍又一遍跟小少年解释那些恩怨,小少年偏过头看看娘亲哭肿的双眼,伸过小手轻轻攥住她的裙衫。 “我知道了,娘亲,别再哭了,我不疼。” 他每天都跟自家娘亲说很多次好多了不疼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宋欢语还是一直哭,一看到他就抹眼泪。小少年突然想到听莲蕊姨说起的,那夜之后,爹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起了争执。 小少年知道他二人恩爱非常,这番为了自己起争执,他倒是很想看那人的表情......可真见了面,他又不确定自己还敢不敢去看他......想到那夜...... 小少年慌忙把脸埋进被褥里,不让娘亲发现他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朝堂的那些事他听不太懂,不过他隐约能明白,谢审言没有不喜欢他,没有不想要他,至于动手打他,可能是为了用他的方式保护他?...... 可他还是不想再想起那晚,他自以为的最亲近的人,用那么重的语气,那么重的力道,伤的他痛不欲生。 可他明明就感觉到了,那人一去抱他,他心里面就不疼了。那人在身后叹气,怕他疼,手那么轻,上过药的地方,立刻就不疼了...... 半夜睡得迷糊睁开眼,发现那人抱着自己睡着了,明明已经累到一身汗,却紧紧环住他的身躯,生怕他做噩梦觉得自己无所依靠......谢之钰想到娘亲曾说过的,谢审言素有洁癖,每日都要洗浴换衣。可那人只给他擦洗了,换了干净的衣服,自己什么也没做。 那人那左臂黑衣的袖子稍褪上去了些,他眼皮一跳就看见那手腕上横着三道淤痕,深浅不一,有一道尤其严重,几近破皮...... 他侧过头看了看被那人随手扔在地上的镇纸,咽了口口水...... “小外甥!” 一声清亮的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谢之钰把头偏向里侧,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玉澄,你怎么又跑来了,今日不用上学的吗?”宋欢语擦掉眼角的泪痕,有些责怪的语气。 “顾先生走了,不来了,新的先生来之前,这几日都不用去了!”玉澄颇有些兴奋的意味,他偷偷撇了撇谢之钰的后脑勺,突然放低声音,好像知道了个什么大秘密一般,“我听钱一说,顾先生去请辞的时候,他爹也在一边,姐夫连头都没抬一下,送也没送,只冷冷说了一句——” 他突然似模似样地学起谢审言誉写奏章的样子,闭目深沉,面无表情,“‘先生走好’。” “噗嗤——”宋欢语轻笑出声,给了他一爆栗,“学的不像!” “真的真的!钱一说的!就这个样子!说那语气冷的,把他爹冻得一个寒战!”玉澄跳起来直嚷嚷。 宋欢语直觉得脑仁给他吵的疼,指了指床上休息的孩子,示意他小声点。 玉澄赶忙安静下来,凑到床边伸着脑袋看看,“小外甥,你还疼不疼?” “不疼!”谢之钰反反复复被问这同样的这句,早烦躁得很。 “不疼你老躺床上干嘛!”玉澄突然跳起来在他身后拍了一下。 “嘶——”谢之钰又气又羞,撑死身子想用眼神杀了他。 “玉澄!”宋欢语赶忙把玉澄拉的远了一些,气道:“你外甥要休息,你能不能消停会?!” 玉澄对于自家姐姐“你外甥”的说法相当满意,嘿嘿直笑:“我不是来胡闹的,钱一钱二他们都说要过来,让我先来探个路,看看我外甥有没有在睡觉。” 宋欢语眯起眼,“你这小弟当的不错......” 玉澄这才反应过来被耍弄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谁是他们小弟了!我是顺道经过!随便看看!对!顺路的!” “你这顺路顺的可够远的啊!” 宋欢语正想再逗他几句,就见一堆人黑压压的进来了,跑在最前面嚷嚷方才那句的可不正是那小钱串子钱一。 玉澄也毫不示弱,跳起来就要跟他干一场。 钱茂大人跟着抱着钱二的媳妇儿杏花也踏进了门,伸过头对着钱一大声说:“别打了!那是你娘给你新作的衫子!你给我撕破了你看我不打你!小败家崽儿!” 杏花回过头嗤道:“都穿了好几个月了!还新衣服呢?就你一毛不拔!” 两个小子扭打着眼见要打到床上,谢之钰忙避开了往里侧坐了些。 “好了钱一,你两什么时候见面能和平些,别打到小钰了!” 原来常言哥哥也来了,谢之钰略微一抬眼望过去,突然惊得缩回目光,猛的把头低了下去,心怦怦直跳。 那跟在人群后面的清冷身影,不是谢审言是谁。 |
【十四】 屋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拉着家长里短,玉澄钱一两个对头儿还在你捶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的互不相让,谢审言始终站在不近不远的那处,没有挪动一步,也没有说一句话。 谢之钰垂着头坐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谢审言的眼神一直盯着这边。自那日早晨醒来不见了谢审言,他已经三天没见过他了。 “姐姐,这帮小孩太闹了,我们还是去内堂吧,别吵到小钰休息。”杏花一手抓过钱一,把从玉澄的身上拎起。 宋欢语看了眼谢审言,应承了下。 “不不不!”本乖乖躺在杏花怀抱里的钱二突然跳到地上。 杏花正要伸手拉他,谁知这才一岁多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小腿打着鼓,一副耍赖的模样。 下一刻就被钱茂大人像抓小鸡似的揪起来,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奶娃娃马上发出爆发式的哭闹声,一时间激的众人都皱眉捂住耳朵。 谢之钰顿时觉得脸像烧了般滚烫,他现在特别害怕这种场面。 众人散去后,屋里只剩了变扭的父子二人。谢之钰往里缩了缩,特别想逃离这个房间。 谢审言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走到床边坐下,眼见着男孩子哆嗦了一下,顿时有些无措。 “还疼吗?”谢审言低哑着嗓音,他想他不先迈出这一步,这孩子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男孩子慌张得直冒冷汗,想点头,觉得不该这么矫情;想摇头,又觉得在撒谎;让他不作出反应,又是万万不敢的,他怕的要命,生怕他爹下一句又是“听不懂话了?”,然后把他按下去就是一顿狠打。 谢审言看着小孩左右不是涨得通红的小脸,伸手拉过他,让他伏趴在自己膝上。 男孩子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他不敢用力挣扎,只得带着重重的哭腔求道,“别......爹爹别生气......我什么都改......别打......别打行不行......”顿了顿,声音微不可闻:“轻点行不行......” 谢审言看着他这般怯弱讨饶的模样,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块。 他轻轻褪下谢之钰的裤子,男孩子身子抖得更加厉害,片刻后又觉得身后一阵清凉,肿痛顿时散去不少。 “那么坐着不疼吗?”谢审言嗔怒道,“爹又不是阎罗王,那么害怕做什么?” 男孩子一颗心放下了,起身乖觉的侧跪着,心想你可比阎罗王可怕多了...... 当爹的不甘心,又上前搂住他,把他细碎的头发拂到耳后,喃喃自语道:“爹打重了......是爹的不是......” 眼泪像断了的线,顺着脸颊流向男孩子的粉嫩的小脸上。 “爹以后都不会那么重打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想去那里,就再也不去,爹下朝回来教你......” 低沉的声音从靠着的胸腔处传来,很慢很缓,直接冲进了男孩子的心里,他仰起脸,看向那人下巴的弧线。他觉得他爹慢慢说话的样子很好看,无欲无求,暖得像和煦的阳光。 谢审言见男孩子没有什么回应,眼眸一暗,心里疼的一揪,到底是生分了吗...... 那般表情一点不落地被男孩子看了去,他有些见不得他爹这个样子。 “那我以后可以挑食吗?” 男孩子眼眸漆黑,嘴角轻翘,修长的眉毛,明显谢审言的遗传,嘴唇像朵花。 “可以。” “可以随意出府吗?” “可以。” “可以坐在地上耍赖吗?” “......可以。” “可以喝酒吗?” “......” “可以晚归吗?” “......” “可以不读书吗?” “......” “爹爹点个头吧,娘亲说爹爹以前不说话只会点头。” “......” 男孩子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 入夜后,谢审言誉写完奏章,又去了儿子的房间,这几日他每日都去,只是那孩子又疼又累,睡得特别沉,毫无所察。 他不放心的又看了下儿子手上和身后的伤处,身后的红肿消的大半了,手上的更严重些,许是有段时间笔都拿不住。 他靠在床边,又是心疼的直叹气,看着儿子与世无争的小脸,长长的眼睫毛印在下眼睑像蝴蝶一般,粉唇嘟着,一张一合了下,好像在轻轻的呼唤谁。 他神色恍惚了下,凑近了些,离着儿子小嘴的一指距离。听见那孩子仿佛呓语般—— “爹爹......别难过......钰儿......不疼了......” “爹爹......打......钰儿......不生气......” “因为......爹爹......对钰儿......跟别人......不一样......对不对......” 一滴水从眼眶流出,轻轻滑落在嘴边,谢审言像是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细流慢慢滋润,流入心田,流遍全身...... 到底是哪路神仙,送了这么个贴心的宝贝到了我家...... |
【十五】 对于不用再去通文博苑这件事,谢家小钰是满心欢喜的,虽然早换了新的先生,但那里总归给小孩的心里留下了不那么好的记忆,再加上晚上跟着爹爹经常能吃到好吃的夜宵,他就对一入傍晚就奔去书房侯着表现的更加积极了些。 谢审言不是每日都能在同一个时辰下朝,有时即使下朝了还要在前厅会客很久,这个时候他就会提前吩咐给等在书房的小崽子备些点心,免得小崽子等的饥肠辘辘成为没力气读书的理由。 不过谢小钰最近发现跟着亲爹做学问也存在很不美好的弊端,就是这种一对一的教学方式注意力太过集中,错处也会被极端放大化,他经常错的很离谱就会被他爹拿戒尺吓唬一下,有时还会不轻不重地挨上几下。每每此时,小崽子就会叫的特别大声,惹得园子里的其他人都侧目而视。谢审言经常诧异着拎起他的小手仔细端详,看是不是打坏了哪儿,然后发现,小崽子竟然在偷笑...... 就好比现在,亲爹再一次拿着小崽子的手反复看了几遍,发现连红都没有红,气得拿起尺子在他身后敲了一下,成功止住了孩子咧开的笑容...... 亲爹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崽子,“以后爹真打疼你了,就不会把你的鬼哭狼嚎当回事了,这就叫作茧自缚。” “外面都传我顽劣不堪,爹爹对我非打即骂,孩儿只是不想给爹爹惹麻烦......”小崽子一副委屈的模样惹人怜爱。 亲爹一听这话又是心疼,抱过来哄了半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小崽子安之若素照单全收,吃的小肚子圆滚滚,亲爹忍不住又提点一句:“吃些素食,入夜别吃那么多油腥的......” 小崽子吐出嘴里的骨头又伸手去抓下一个,一脸的满足,“唔......娘亲说了,爹爹也挑食。大白菜小白菜萝卜不吃,不吃猪肉不吃牛肉,不吃糙米饭不吃馒头不吃面条,喝汤只喝清的见底的,只吃清淡的不吃咸的不吃辣的,只吃清蒸不吃红烧,喝茶......” “背书不见你这么上心!”谢审言一扬眉,打断了小崽子的长篇大论,端走他面前的碟碟罐罐,淡淡道,“去把《古训》第三篇背了再去睡觉。” 小孩苦了脸,擦了擦满嘴油,装可怜道:“钰儿累了,眼睛睁不开了,脑子一团浆糊,背不出来会惹爹爹生气的,爹爹生气了会凶钰儿,钰儿会大哭,爹爹又该心疼了......” “好了。”无奈的亲爹败下阵来,抱起孩子回房去洗漱,临走时还不停碎碎念着吃太多了不能睡那么早...... 果然,吃的太多的下场就是,谢家小钰睡到辰时了肚子还没消化,一个骨碌爬起来就准备去外遛个弯,消消食。 转过几个廊子后突然听见淅淅索索的声掌,竖起耳朵听了会儿,直接走过一处小径,穿过灌木间的空隙,到了后堂水边的一条矮石边。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绿色的树木之间,随着剑光,挪步转身,舒展回旋。 男孩子看了一眼立在的钱茂大人的爹,娘亲说爹爹早年受了重伤气虚血亏,每日会跟着钱老爹修炼一些内功和拳脚剑术以强身健体,想来这便是自家爹爹的练功习武时间了。 不远处的男子动作自如潇洒,如孤鹤优美地飞越清潭,如白马轻易地掠过崖隙。 男孩子顿时眼神透亮,一脸羡慕神态,小手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比划。 男子收剑入鞘,侧过脸微蹙了下眉,语气中带了一丝嗔意:“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天气转凉,只穿一件单衣,看受寒了怎么办!” 男孩子看看爹爹的脸色,信步小跑过去,临到身侧,两只小手臂乍开,朝着谢审言咧开笑脸。 谢审言终是败给这撒娇的孩子,弯下腰抱他起来,让他贴在自己怀里阻了这入秋的寒风。 “爹送你回房,以后不能这么任性,知道吗?” 秋日的月色淡然又无瑕,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印着两父子的身影,远处传来轻轻的对话声。 “爹爹,我也想学......” “爹教你......” “娘亲说爹爹身体受过伤,不能太劳累,这样会不会......” “没事,爹已经好了......” |
下章要开始作死了...... |
【十六】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冬去春来,几个月来一直跟着谢审言习武识字的小少年突然感到一丝害怕,期待了很久的事物,久到几近失望,忽然有一天得到了,喜悦却相对淡了,更多的是患得患失。 “小公子,需要带多少人?”常言身后跟着一四十来岁,瘦长的窄脸,细长的单眼皮,薄唇如纸的人。此人名唤王准,看似文弱无力,实则武功超群,其主正是赵一盛,常言的亲爷爷。 午后用过膳谢审言便允了常言带小钰去晚间的花灯会逛逛,这是小钰第一次不用坐马车、一身轻装便服出门,男孩子一时间高兴的合不拢嘴。 “多带些人吧,”方才见谢审言也分派了一些暗卫随行,想来是重视小崽子的的安全的,常言想稍思索了下,“离着远一些,别扫了兴致。” 王准应承了下,退下安排。 常言望着不远处四处雀跃蹦跶兴奋不已的男孩子,微勾起唇角。 是夜,花光满路,箫鼓喧空,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赏烟花,放水灯,皆归市易。 “哥哥哥哥!那边好热闹啊,我们去那边!”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左手拿着一个龙形糖画,右手拉着一翩翩少年的袖口,指着前方直嚷嚷。 常言看看不远处人头攒动,牵紧了小孩的手,举步向前。 二人艰难地钻过人群,原来是猜灯谜。 十字街头简单搭建的木棚,挂著一个大灯,上面画着《四书》,《千家诗》中的故事,有的则写着灯谜,大家围着灯笼正兴致勃勃地猜灯谜。 “四座大山山对山,四条大川川对川,两个日字肩并肩,四个口字紧相连。”灯笼近处一书生模样的丹凤眼男子轻读着灯谜,思索良久不明就里。 常言颔首笑了一下,就听见身侧的男孩子清亮的童声:“我知道!田!” 众人皆点头称是,啧啧称赞。 “一点一点分一点,一点一点合一点,一点一点留一点,一点一点少一点。打四字。这个又是什么?”凤眼男子又紧锁了眉头,众人一片交头接耳。 小孩拽拽旁边的哥哥,常言小声道:“汾、洽、溜、沙......”小孩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 “诸位,诸位,你们谁能解答出这个灯谜,老朽才是真佩服,老朽在此已经冥思苦想了两个时辰了。”说话的是一鹤发老者,捋着山羊须,一副求而不得解万般焦虑之态。 人群中便有人念道,“一钩新月挂西楼,打一字......” 一时间众人纷纷摇头,均是难解神态。 “哥哥,是什么?”小孩攥着常言,要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常言微蹲下身子,小声凑近道,“禾......” “为什么?”小孩子这下完全不懂了,抓着耳挠着腮。 少年悠悠道,“李煜《相见欢》有云‘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一钩新月,以形状之相似点而扣一撇;西楼,以字体结构之方位扣‘木’,为‘木’在‘楼’西,故为禾......” 男孩子张大嘴,一副恍然大悟了然于心的表情,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哥哥......”小孩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娘说每年诗会爹爹都过去给哥哥助阵是不是?” “是。”俊秀的少年唇边闪过一丝笑意。 “哥哥作诗是爹爹教的吗?” “差不多......是。” “哥哥作不出来,爹爹会生气吗?”男孩子不依不饶。 “不会......” “爹爹凶过哥哥吗?” “......没有。” 男孩子猛的咬掉一大块糖画,脸上现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神态。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对目光,仿佛两支就要射出去的利箭,目光炯炯地盯住男孩子。 谢之钰突然神色一变,扔掉未吃完的糖人,“哥哥,我肚子疼!我要去茅房!” “怎么了?”常言皱了下眉,“是不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干净?” “我马上就回来,哎哟——”小少年捂着肚子净是痛苦神色。 常言向暗处使了个眼色,小少年便吭哧着跑走了。 步履轻疾,不扬微尘,小少年身形一闪,借着人流摸进了伏曦酒楼,甩掉了身后的暗卫,直奔楼内顶层。 等了不消片刻,身后脚步声徐徐,小少年回头,一双眼睛闪着前所未有的寒光。 “小粪球,特意引哥哥到这儿来,是想哥哥了吗?”说话者从楼梯迈上来阴诡地念道,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凹陷着,泛出贪得无厌的神色。 |
【十七】 “小粪球,特意引哥哥到这儿来,是想哥哥了吗?”说话者从楼梯迈上来阴诡地念道,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凹陷着,泛出贪得无厌的神色。 谢之钰嘴角抽动一下,冷哼一声,带着不屑和轻蔑,令人感到深深地寒意,“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米来财瞪着两只凶光闪闪的狼眼,“老头子死了,我特定来京城找你啊。” 死了?谢之钰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诧,转瞬即逝,只见那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继续皮笑肉不笑道,“很惊讶?接你走时留下的那大笔银子老头子半个月就输光了,那群人打断了他的腿,没钱请大夫他没几天就死了呗。” 那人说话间无关痛痒的模样让谢之钰觉得寒心,虽然米家父子六年多对他的抚养就是一场噩梦,但他二人好歹是亲父子。亲父惨死至此境地,他竟能毫无所动。 “那群人来拆房子的时候,我可是发现了你埋在后院的宝贝......” 谢之钰眉心一跳,对着米来财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无比。 “怎么?那不是你的宝贝?”米来财的表情极致阴森可怖。 谢之钰目光灰冷,神情迟滞起来,半晌才道,“东西在哪?” 米来财一摊手,“那个鼎那么大,我可没法带在身边。不过......”,米来财驱着步,向谢之钰靠近,“我说小粪球,你可让哥哥好找啊,怎么,当了有钱人家的公子了,就忘了哥哥的好了?来让哥哥摸摸你长胖了没有?” 谢之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米来财,眼含凌厉,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米来财更是步步逼近,整个一只看到猎物的狼,“我就说嘛,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的,你个小没良心的,养了你那么久,说走就走了,还没好好的报答下哥哥不是?” 谢之钰忿然作色,如果不是那日我走的及时,你还有命活到今天?思及此,神色突然淡了下去,在意的人多了,反而不能至生死如无物......此刻看见那元凶巨恶一副淫邪嘴脸立于眼前,更是万般嫌恶地又退了几步。 对面那人自然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疾步上前就要上下其手。谢之钰侧身一避,恍惚间勾起诸多不好的回忆,他眉心一蹙,手心一翻立现一把通体乌黑的弯牙匕首,向着来人右脸就是狠厉三下。 “啊——” 三道血痕喷薄欲出,那米来财无瑕去顾及脸上的刀伤,立刻像一只被沉睡许久的绵羊激怒的狮子,跳起来就朝谢之钰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反手握住谢之钰的匕首就往他颈上划。 谢之钰显然是被这恼羞成怒之人的迅猛身形所吓到,弯刀匕首锋利无比,待反应过来时脖颈间已被他划破皮肉,显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霍地,飞雨梨花针箭一般射向米来财双目,猝不及防,米来财为躲避一把推开谢之钰,梨花针还是刺入米来财左臂,顿时血流如注。 常言一把接住差点摔倒在地的谢之钰,死死搂入怀里,眼睛充血了般,恶狠狠盯着米来财。暗卫们紧追上前,制服了正捂着伤口倒地呻吟的米来财。 “带走!” 谢之钰暗暗撇了一眼常言,一张脸冷的像冰,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 他伸手拉拉常言的袖口:“你生气了吗,哥哥......” “我不生气!”常言俯下头冷冷对视着他,“你最好想想怎么跟爹解释。” |
用什么拍小孩呢 |
【十八】 “那么多人,居然能被一个小孩甩掉,尚书府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青玄二组暗卫齐刷刷地跪在那里,头已嗑出血来:“属下愿以死谢罪。” 男孩子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睛里滚动,踟蹰着上前拽常言的袍子,“哥哥......不关他们的事......刚才有个弟弟......跟我身形很像......我就......” “闭嘴!”常言喘着粗气打断,转过身不理他。 “哥哥,别生气了,都是小钰的错,爹爹面前小钰会说是自己偷偷跑掉的,不会连累哥哥的!”男孩子慌忙死死攥住常言的衣角,生怕下一刻哥哥就会弃他而去。 常言猛地回过头,一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抓起男孩子的手往身前一拉,狠狠往他身后落下两巴掌。 “我是怕被你连累吗?!”心寒,毫不掩饰的心寒。 小孩被打得往前一冲,要不是常言抓着,早摔到了地上。常言自幼习武,怒气下的巴掌自是不轻。小孩先是一懵,身后先是一麻,继而爆发出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被逼出了眼泪。 三分痛,七分委屈。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的人对自己动手,小孩从心理上来说是需要时间消化的,可一瞬间又萌生出一股异样的心安。 常言见小孩半晌都不说话,掰过他的身子,看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只道是自己打重了,一时间无措起来:“打疼了?” 小孩揉揉身后,摇摇头,委屈地开口:“小钰说错话了,哥哥别生气了......” 常言深深叹了一口气,用手抚上小孩脖颈间的血痕,心疼之色浮上眼角,“才学了几天功夫,就这般不自量力......你若是有什么好歹,爹娘该有多伤心......我......”我也会很伤心,自幼被爹娘收养,被视如己出,被倾心教导,亲历六年前那场变故,爹娘悲痛欲绝,几近崩溃,年幼的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得在自己的希冀中一直存在幻想,这个只在出生时见过一面的弟弟一直好好活在人世的某个角落,这些年都在慢慢长大。没有经历失而复得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四个字有多重。 “哥哥......”男孩子见常言满面悲痛之色,情不自禁伸出小手抚了抚他的脸颊。 常言恍觉失态,起身牵了他的小手,再无心流连繁闹的集会,匆匆往谢府赶。 “小钰,你知道因为你的一时任性,要赶出去多少人吗?” “我可以为他们求情吗?” “爹虽为人淡漠孤傲,但待人宽厚,赶无用的人出去,已是最大的恩惠。这要放在别府,不死也折了半条命......” “哥哥......我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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