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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兵荒马乱(现代师生)[第2页]

作者:用户名它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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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小心的往门口挪去,“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
“都这么晚了,你爸妈不着急?”
“我妈去外地参加我小舅舅的婚礼了,我爸临时出差。”章林紧张的拉着书包带子,“这两天就我自己。”
“难怪呢,”周克君了然的说道,“十点半了还野在网吧里头。”
章林恨恨的往李越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个怂货看见情况不对,只在隔板上露出一双眼睛来观察情况。
“我要买点东西,牵着狗不方便。”周克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家就住在那个楼,麻烦你帮我跑趟腿吧,成吗?”
阴谋,这肯定是一场阴谋。章林磨磨蹭蹭的拖着脚跟上去,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去个网吧还挑在周克君家楼下。周克君在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满满两大包水果,他一包章林一包,爬着上了四楼。
章林警觉的扒住门框赖着不肯进去,“老师,挺晚的了,我就不打扰师母了吧。”
“没事,”周克君和颜悦色的招呼他,“你师母带着孩子去姥姥家了,我家现在也就我一个。”
球球站在门口的垫子上,昂着头不满的叫了一声,趾高气扬的抬起一只前爪。周克君给它擦完了四只爪,它就颠颠的跑进屋里,晃着尾巴绕着章林转圈。
周克君的家是宽敞的两居室,隔出了小屋做书房。地上铺了白色的地板,客厅里大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可以想见白天一室的阳光。
周克君打开客厅里的吊灯,手里拿着解下来的拴狗的皮绳,在手里对折,再对折。
章林拜服在自己的霉运面前,哭丧着脸道:“周老师我错了……”
他感觉周克君就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每次都端着一张慈祥的亲外婆脸,把他拐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为所欲为的揍他。
“按理说,你这么大的小子在外头玩,我不该管。”周克君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可是明天就是会考,你今天晚上出去喝酒包夜,作死吗章林!”恨铁不成钢的抡起皮绳在他身后抽了几下。
球球在一旁适时的叫了一声,兴奋的摇着尾巴瞪着炯炯有神的黑眼珠观摩主人揍他。
那皮绳软绵绵的,打在身上不是特别疼,但还是火辣辣的不好受。章林向前一跳,敏锐的察觉到老周今晚并没有很生气,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的周克君也不像学校里衣装笔挺的严肃,于是奓着胆子笑道:“老师手下留情,明天我还考试呢。”
周克君把皮绳往桌子上啪叽一扔,威胁道:“考不回全A,你等着。”他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是十点五十分了,忙拎了一包水果塞给他道:“走吧,我送你下楼。别的事开学再说,你现在赶紧回去睡觉。”
没等章林推辞,周克君已将他推出了门外,揽着他的肩膀步履匆匆往楼下跑。
“还有件事我要特别嘱咐你,章林。”走到楼下时周克君招手唤过出租车,急急的开口道:“我在班级里也强调了,这次会考上面的教育局来人督导,把三中考点设作了模范考场,严抓狠打。你们这些在三中考试的人千万老实些,听到没有!”
章林只来得及点点头,就被周克君塞进了出租车。他隔着玻璃朝周克君挥挥手,搂着怀里的一包水果感慨的想,啊~老周要是不打人,那该是多么完美啊。
正在那里瞎琢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李越在听筒那头小心翼翼的问他,“哥们,你活着出来了没有?”
“嗯,”章林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我要回家了,你有什么事情,考完试再说好吗。”
“不成!”李越在那边叫道:“哥们,十万火急,生死攸关,你千万回来一趟。”
章林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不能电话里说吗?”
“章林,大哥,”李越可怜兮兮的央求,“就十分钟,十分钟说完就好。”
章林握着手机踌躇着,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头。他皱着眉头思量着,牙齿来回磨吮着上嘴唇的嫩肉,终于直起身子道:“师傅,麻烦掉头回去。”
【8】
十一点后的网吧比方才空了不少,章林一进门,就看见李越身边多了个人,瘦骨嶙峋的高个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李越扑上来搂住他肩膀,高兴得恨不能亲他一口,“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初中同学,王天启,这个就是我发小,章林,学霸!”
章林勉强的朝王天启笑了一下,再次追问道:“到底什么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越拉着他坐下,搓着手道:“章林,明天会考,三中十五考场,咱们三个在一起。”他大笑着捅了章林一手肘,“老子运气好啊,连老天爷都他.妈帮我!”
章林心下恍然,往椅背上一靠,起开一瓶啤酒猛灌了两口,半晌才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谁告诉你我跟你们一个考场的?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
“你们班同学。”
“哪个同学?”
“就,就随便打听的。” 李越脸上现出点不自然的神色,“哎章林,帮帮忙。”
“你告诉我是谁说的,”章林坚持道:“不然别的都免谈。”
李越为难的搔了搔脑袋,吞吞吐吐道:“就,就那个王喆。我们仨是初中同学。我昨天发了个说说,说我在三中十五考场考试,有没有一起的。然后王喆就找我私聊,说你也是那个考场。”
王天启跟着点点头,“我在李越那个说说底下回复,说我也在那。然后王喆找我私聊,说你成绩好人也好,能帮忙。”
“擦,”章林气得把啤酒瓶子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冷笑道:“王喆这傻.逼一贯小肚鸡肠的,连借别人一支笔都不高兴,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李越你把聊天记录截给我看一下。”
那段记录不长,章林盯着那两张截图,心道自从自己考了班级第一超过王喆以后,这厮屡屡对他冷眼相向,这回更是变本加厉的算计起来了。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心思怎么能歹毒到这个地步。章林感觉自己的指尖隐隐发冷。
李越搓着手指,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章林,你千万得帮我。我一学文的,让我去考物理化学,我肯定过不了。”
“我没法帮你。”章林无奈的看着他,“学校三令五申,今年三中是最严考点,抓到一律严办。如果你坐在我旁边,我会尽力。如果我们根本不坐在一起,我怎么帮你?教室里有摄像头,有屏蔽仪,我又不会千里传音。我建议你们还是明天跟周围人说说看吧,没准能抄到一点儿。”
“没用,我早打听过了,十五考场里一大半都是镇中和职高的学生,那两个学校的学生自己还不知道抄谁的呢。”王天启焦躁的把椅子转了半圈,“我爸妈花钱把我塞进重点班,我这两年所有考试成绩都是抄的,他们还以为我学的挺好,其实我他.妈什么都不会!”
章林耸耸肩膀,“就算你过了会考,高考也照样露陷。”
王天启忽的欠身一把扣住章林的手腕,热切的看着他,“不会,我可以让我爸妈送我出国去,我不参加高考。但是我要过会考,我必须得拿到高中文凭。你们成绩好的脑子不是聪明吗,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章林。只要你帮我,你随便开价。”
章林冷冷的抽回手,“谢谢,我不缺你那点钱。再说,咱们俩素不相识,我也没必要为你冒这个风险。”
“你别他.妈不识抬举!你个书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天启忽的狠狠拍了下桌子,面目带了几分病态的乖戾,咄咄的逼了上去,“我爸要是发现我这两年全是假成绩,他会打死我的。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我告诉全考场的人,你章林成绩最好,你看那些职高的痞子会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我以后带人天天在校门口堵你,见一次打一次?我要是不能毕业,你他.妈也别想上大学!”
时值初夏,章林却感觉全身上下都浸过一层凉意,“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天启凶狠的盯着他。
章林冷笑道:“少跟我这放狠话,要么你今天就拿把刀往这扎,不然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王天启你疯了吧!”李越一巴掌呼上他的脖子,青筋直蹦的骂道:“求人办事你还成了祖宗了!你敢碰章林一下,我让你断子绝孙信不信?”
章林望着他们缠扭在一起的身影,忽然之间只觉一阵烦厌,扭头就走。李越在门口追上他,拽着他胳膊急惶惶的叫道:“章林,你听我说!”
章林恼怒的甩开他的胳膊,恨声道:“谢谢你介绍来的好朋友!”
“章林!”李越死命的一拽,他趔趄两步停下脚步,“你别冲我发疯!咱们俩从小玩到大,你以为我会故意带他来坑你吗?我要知道王天启是这么个鸟人,我根本就不会带他来找你!”
章林喘着粗气瞪着他,须臾间转身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转过街角前头就是个小广场,李越忽的赶上两步一脚踹上他的腿弯,骂道:“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章林猝不及防左腿膝盖砰的砸在地上,愤怒之下爬起来扯过肩上的书包回手就抡了过去。那包里装了六七本书,很有些分量,李越应声而倒,捂着被砸到的脸呻吟着坐起来,“我去,你他.妈还随身携带武器。”
借着昏暗的路灯,他捂着脸的指缝间隐隐漏出一道红肿的伤痕。章林把书包甩回肩膀上,这才感觉方才撑地的左手火辣辣的疼,一滴血正顺着手腕上的擦伤淌下来。李越一身狼狈的爬起来,喘了会气,放缓了声音恳切道:“我们好好谈谈,成不成?”
小广场南边是一片茂盛的小树林,植被繁茂,每隔十步远就立着一尊雕像,黑暗里看起来像是黑幽幽的鬼影。长椅上放着李越刚刚去买来的啤酒和纸巾,章林摸黑用纸巾擦着手上的血,寂静中只能听见高一声低一声的虫鸣和李越咕嘟嘟喝酒的声音。
“我真不是故意的章林,”李越低声道:“你信我,我没有想害你的心。王天启那边的事你不用管了,他敢动你我跟他拼命,我惹出来的事,我负责摆平。”
“你怎么想的?”章林把沾了血的纸巾丢在一边,“明知道今年抓的严,你还带个陌生人来找我?”
“我欠了别人的钱。”李越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王天启说,让我帮他介绍一下,事成了就给我一千。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混.蛋。对不起。你不愿意,就当我们今晚什么都没说。”
章林忍不住骂了句脏,“*,王天启一看就不是善茬,你难道不会吃亏?”
“你生气了吧?”李越咧开嘴笑道:“我也觉得自个儿挺不是.东西的。我考不上高中,我爸我妈,开那么个小破店,借钱让我读书,我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回来,废.物。”
“你欠人家多少钱?”
“一千四百多。”李越又闷了一口啤酒,举着酒瓶子笑问他,“来一口吗?”
章林另开了一瓶,镇过的冰啤含在嘴里,满口都是清苦的味道,“几百块的话我还能帮你,一千多,我也没办法。你干嘛欠这么多?
“打游戏买装备,跟人出去吃吃喝喝,一不小心。”李越耸耸肩膀,仰着头不停的灌酒。
章林没吭声,也跟着他一口一口的喝。
黑暗里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模糊的,蠕动的黑影。李越灌下了他今晚的第七瓶啤酒,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起来。
“章林,你知道为什么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去找你了?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好学生,是状元的料子,以后能考好大学有好工作;我呢,废.物点心一个,整天就是瞎混,我都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儿。有时候想想,小时候咱俩一块橡皮泥都得掰成两半玩的日子,都跟做梦一样。”
“你记得以前,那个院子里有个斜坡,咱俩冬天就在路面上浇水,冻成冰来滑滑梯。结果水洒多了,满院子冰,十分钟摔倒了七个人,他们生气就找家长。我在旁边瞎逞能,说是我干的,结果我爸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我害怕你也挨揍呢,回头一看,你爸正在那给你捂耳朵呢。”李越乐起来,“你爸脾气咋那么好,早知道我就说都是你干的了。”
他伸过一条胳膊来搂住章林的脖子,一身酒气的问他,“你说,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你飞黄腾达了,还能记得我不?”
章林心头无端被他搅扰起一片怅惘,像是透过波澜的水面看着遥远的那一头,那些他时常跑去李越家里蹭饭吃的悠长的下午。他们从孩提时代的亲密无间起,到如今渐行渐远的轨迹,贯穿了他迄今十六年的生活。他伸手拨开身边的酒瓶子,四个空瓶丁零当啷的滚落到草地上,那声音听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帮你,最后一次。”他忽然开口道。
李越打着呵欠稀里糊涂的问,“嗯?帮我什么?”
“帮你考试。你,还有王天启。”章林拍掉他肩膀上那只死沉的爪子,“左右都要违纪了,一个两个都一样,我何苦不赚他一笔?”
章林感觉全身发热,扯了把领子吸口长气,他的脑子在酒精和熬夜的双重刺激下,异常亢奋的高速运转着,眼睛就像半夜游荡的野猫一样闪闪发亮,“他不是有钱吗?不是让我随便开价吗?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给我六千块,我帮他。愿意就过来,不愿意,滚。”
嗯,人生第一次被封号。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想说点不文雅的话问候一下baidu,可是它总吞我帖

我还能说话吗。。。
楼里有没有在读高中的小朋友啊
高中会考语数外满分是多少来着?100/120/150?
【9】
章林来到三中门外等候入场时,李越和王天启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六千块都够雇个枪手去高考了。”王天启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压低嗓门抱怨道:“你就不能再减点?”
“为了区区六千块就去做高考.枪手的都是傻子,六万块还值得考虑一下。”章林面无表情的说,“这个问题咱们昨晚已经讨论过了。这点钱买一张高中文凭不过分吧?”
王天启一脸肉痛的不吭声。
章林昨晚彻夜未眠,精神不是很好,无心与他多费口舌,“反正第一门是语文,你们平常语文不是都能及格吗?安静考试,顺便也可以看一下考场环境,也许监考根本不严,那你也用不着我帮忙了。正好。”
十五考场在西教学楼的三楼,二年八班。章林刚一进门,就看见讲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刘老师?”
那娇小的女子一回头,惊喜的笑道:“呀,章林,你在这里考试吗?”一边迎了上来,拉着他的胳膊问长问短,“这回可真长成小伙子了。现在学习怎么样?”
章林腼腆的笑笑,“还凑活吧。”
小刘老师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满的自豪,章林仿佛被蛰了眼似的低下头,“长高了,老师都快够不着你了。你初中的时候,才这么大点。”一边说一边欣喜的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坐下吧,好好考试。”
章林看着黑板上的座位表,果不其然,是打乱顺序的。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望着小刘老师的身影,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苦涩的愧悔。三中是他的母校,小刘老师教过他化学,章林当年一直都是她的宠儿。如今他重回母校,不能带来一丝一毫的荣耀,反倒要在昔日信任他的师长面前带头违纪。
章林低着头,指甲在手心里掐出深深的印子。
三中考点作为模范考点,监考果然不虚。每间教室都配备了两名老师一前一后如临大敌的守着,走廊里的巡考来来回回的穿梭,有个光头的男人时不时就进来晃一圈。开考后十五分钟,就有一个夹带小抄的男生被清出了考场,伴着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考场里彻底老实下来。
章林在写作文之前的间隙里忙里偷闲的想道:这不行,李越和王天启一个在我左前方,一个在我右后方,这种强度的监考,搞小动作太难了。他抬头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无意中看到墙角上的摄像头,视线忽的一凝。这摄像头不对劲,章林皱着眉头想,这些设备是他在校的时候装上去的,当初技术人员来调试时,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种型号的摄像头开启时会亮起红色的灯。但是这个却没有。
这摄像头是坏掉的,他恍然大悟的想道,可能是临时出了状况,所以这间考场的监考才格外严。但是,人眼可以躲过,天眼却躲不过,摄像头不开,就留不下任何证据。
章林低下头一笔一划的写下作文题目,心脏开始怦怦狂跳。
交完卷子出了校门,面如土色的王天启迎头截住他,白着脸低声道:“我答应你,我给你六千。剩下的四科你得帮我。这些监考,这些孙.子简直是要人的命!”
大约是昨天没有休息的缘故,章林觉得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问,“李越呢,你找他来,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
李越又将他们带去了一间网吧。这回是个偏僻小巷子里的黑网吧,包厢的门一关,隔出了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章林本就头痛,被烟熏火燎的气味一熏,直犯恶心,皱着眉头骂他,“你除了网吧就不知道别的地方了?”
李越不好意思的笑,“我就对网吧最熟啊,这地方难道不安静?”
王天启划拉着手机骂骂咧咧,“我问了一圈,别的考点的人全能抄着,全能抄着!怎么就这三中搞什么模范考场?”
“形式主义嘛,向来如此。”章林嗤笑一声把脸埋在手心里。他想起了周克君,上次为了他协助抄袭的事情,那顿疾言厉色的痛打。周克君说,作弊是对别的同学的一种不公平。但是上层大搞这种形式主义官僚作风,难道就是公平吗?
他怔怔的想了一会儿,放下手缓缓说道:“在我们达成共识之前,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如果你们俩被人抓住,要保证,绝对不许供出我来。不然一切免谈。”
李越笑道:“那还用说?”王天启也跟着点头,“你放心,这是一定。”
“第二,剩下四门,每科答案算你一千五,考完一科结一科。如果我失误没能把答案传出去,我分文不收。这应该很公平。”
王天启答得干脆,“公平。”
“第三,你们要一切听我的,也许过程中需要你们相互协助,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李越皱起眉头,“这是当然。但是章林,我们离得那么远,你有什么办法能把答案传过来?”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我怀疑这次会考会和高考一样,每一科换一次座位。具体怎么操作,要等我看到座位表才能决定。教室里面不好动作,或许可以在教室外面。”章林沉吟着说,“我会想办法。”
章林没有留下跟他们一起吃午饭,匆匆回家妄图补一个眠,终究徒劳。他连续工作了三十个小时的大脑依然疲惫而亢奋的运转着,不间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点钟的时候他走出家门,感觉头更疼了,活像是脑门底下埋了个钩子,一剜一剜的搅弄他的脑浆。
章林去路边的药店里买了一只风油精,一路走一路涂着自己的太阳穴,等到走到三中门口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在嗖嗖的冒着凉风。
嗯既然各地会考都不一样,我就随便写了,大家不要较真哈~
开考前二十分钟才能入场,这也就是说,章林在看到座位表后,必须在十五分钟内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他站在走廊上从后门窗户里小心的看了一下黑板,果然不出他所料,座位又是打散重排的。考场里有四列座位,他坐在左数第一列倒数第二排,王天启在第三列第四排,李越在第四列第六排。
隔得太远了。章林暗地里摇摇头,转头去了趟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捧起冷水来冲脸,在风油精的作用下冒着凉风的头再被冷水一激,刺得他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他擦着手匆匆走下楼梯,飞速的把之前设想的几个方法琢磨了一遍,脚步声像是急促的节拍,一下一下,震得他的思维像是被鞭子猛抽的陀螺一样高速旋转。
他在避开监控和人流的地方,将两支一模一样的中性笔交给他们。“李越,我需要你协作,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办不到。我的座位离你们很远,考场里没法传递答案,只能在考场外。”
李越一脸懵的接过中性笔,“考场外怎么传?”
“卫生间。”章林简明扼要的说,“要避开监考和巡考,卫生间是最好的地方了。数学的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会考的卷子简单,我会提前交卷离场。过了十分钟你再举手,说肚子痛要去方便。卫生间的隔间里有放纸巾的盒子,都是空的,摆设而已。纸条就粘在第一个隔间的盒子顶上,你伸手进去一摸就能摸到。”
李越咂舌道:“这样行吗?监考会跟着我进厕所的吧?而且,万一隔间被人占了怎么办?”
章林沉吟道:“不会这么巧。一场考试里哪跑出来这么多闹肚子的学生?况且,大多数人去卫生间首选的都是第二或第三个隔间。至于监考你不用担心,他们只会在外面等你,我个人认为他们不会有那个兴致推开隔间的门监督你拉屎。”
李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王天启急道:“那他拿到答案了,我呢?我也举手去厕所吗?”
“不,只能去一个,多了会惹人怀疑。”章林断然否决道:“李越抄完答案以后,可以装作换笔芯,把纸条塞进笔管里,然后提前交卷。老师在你座位边检查完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以后,就会放你离开。去前面取书包的时候,你会经过王天启的座位,只要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碰掉他的笔袋,然后趁着捡笔的时候偷梁换柱……”他举起手里两只一模一样的中性笔,“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怎么把答案拿出来又不被人发现,这就不用我说了吧?”
王天启听着,咧开嘴笑了,随手打了个响指,“放心,这是我强项,哥们这两年就指着这技术活着呢。还有,答案不能全抄,得随便改几个,我知道。”
“关键是千万别慌。只要你们不慌,应该出不了岔子。”章林思索着,“还有什么,我想想……考完试纸条一定要马上销毁,不能留下任何证据。李越你申请去卫生间的时候,监考可能会暂时收走你的卷子,你得随便写点什么,不能一片空白,否则也容易惹人怀疑。”
章林觉得头又在疼了,他揉着太阳穴按住皮肤底下那根突突跳动的血管,“没问题的话,我先上楼。”
下午四点零二分,章林坐在马路对面的冷饮店里喝着冰咖啡,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校门里渐渐涌出来的人流,心跳快得让他胸闷气短。章林自认从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但是这一次,真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犯罪了。他忽的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马路那头李越横冲直撞的跑了过来,大笑着将他抱了个满怀,“你他.妈的,你怎么想到的这一招,啊?你出去以后又有两个人传纸条被抓了。换笔的时候吓得我都要尿了,那老师就在我旁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好还好,王天启抄到了,乐得像个傻子。哎,咱们晚上出去吃饭吧?”
章林长出一口气,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回去,自昨天以来,通宵,饮酒,劳心劳力,极度紧张,现在冰咖啡也提不了他的神了,所有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啪嗒啪嗒的跳得慌乱,脑子里像有锤子在敲,让他几乎生出一种即将猝死的恐慌。
“我不行了,”他两眼发直的招来一辆出租车,“我得回家去睡觉,我太累了。”
章林衣服都没换就扑上了床,一气睡到十点钟。醒来只见黑暗中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亮着绿色的指示灯,他迷迷糊糊的抓过来翻了翻,那是银行的转账信息,不多不少,一千五百块。
他饿得不行,爬起来去泡方便面,一边烧水一边琢磨着,难怪总有那么多人为了牟利铤而走险,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他的脑袋还是有点不舒服,昏沉沉的胀痛,才吃了两口面条,那股油腻厚重的味道激得他直犯恶心,冲去马桶边吐了个天翻地覆。章林含着一包眼泪扶着墙喘气,筋疲力尽的想道:呸,这钱来得一点也不容易,容易个.屁。
【10】
次日早上章林起来时已经有点晚了,在楼下的早点铺子里喝了半碗白粥就匆匆的往学校赶去。精神焕发的王天启在教学楼前迎上他,挤眉弄眼道:“我帮你看完座位了。这一回你坐在第二列第二排,我坐在第一列第四排,李越在第三列第五排。这回还去厕所吗?”
“去什么厕所。一个办法用一次就行了。”章林没好气的应道,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一下座位的分布,笑道:“这就很简单了,英语都是选择题,我转笔来给你们传答案。转一圈是A,转两圈是B,五个一组。”
英语考试顺利得超乎想象。章林在九点四十分和十点三十分,以按动两次中性笔为信号,将答案分两部分传完。中午李越拉他们一起去吃麻辣烫,他也难得的没有推辞。
章林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却依然没什么胃口。昨天整个人都亢奋异常,今天却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他只烫了些莲藕土豆加一小把粉丝,兴致缺缺的搅拌着出锅时淋上的那勺酱料。
连着两科作弊成功让王天启异常兴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花招的?你经常干这种事吗?”
章林摇头道:“没有,这种大考我也是第一次。”
“你说你既然这么会抄,干嘛还要自己学啊?哎,你跟哥们说实话,”王天启一脸坏笑的凑过来,“你在学校的成绩一点水分都没掺吗?”
这话委实不怎么中听,章林耐着性子道:“我自己从来不作弊,谁都没有我自己可靠。把东西都装在自己肚子里,何苦还要费心思琢磨这些旁门左道?”
王天启含义不明的呵呵冷笑两声。章林埋头吃着藕片,懒得理他,只希望彼此这次之后再无交集,形同陌路。
下午考的是本次会考的最后两门,一点半到两点四十五考物理,中场休息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以后,四点到五点十五考化学。章林买了一大杯浓咖啡捧在手上,一路上耳朵里已经塞满了李越的唠叨:“这就是不公平。上学期政史地生会考的时候,有人管作弊吗?没有!纸条满天飞!历史还是开卷的!现在轮到物理化学就不让抄了,这简直是歧视我们文科生!”
“就你这个脑子啊,学文学理恐怕都没什么两样。”章林奚落道,一边踱到后门边上照例观察情况。黑板上已经列出了新的座位表,李越在靠窗第一排,章林和王天启却都靠墙,一个第二排,一个第四排。
“完了。”章林低声道:“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怎么办?”王天启焦急道:“要不,要不我们还去厕所吧好不好?我们俩人一人去一趟?还是,还是你转笔?”
“不行,不保险。总去厕所也不是办法。转笔也行不通,李越不能回头瞅,而且选择题只有四十分。”章林在楼梯拐角处一圈一圈的踱着步,脑子里来来回回画着合理的路线,不行,全都不行。
“要不,你别管我了,帮王天启就行。”李越狠狠心道:“大不了我明年补考。”
“我是为了你才答应作弊的。”章林面无表情的说,“不是为了谁的钱。”
李越缩了脖子不吭声。王天启当时就急了,“你什么意思?你可是答应好的。”
章林看了下时间,深吸一口气,“我们得进去了。我只能说,随机应变。你们要做好准备,有机会的话,剽窃一下周围人的答案也未尝不可。”
物理考试甫一开场,教室里就开始有隐隐的骚动。小刘老师坐在讲台上仍旧不怎么说话,坐在后面的那个男老师依然雷厉风行,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就抓出了一对互相窥视试卷的考生丢给了巡考,那个男生被巡考带走时还在咒骂不休,搅动得整间考场的气氛愈发浮躁难平。
王天启渐渐焦躁起来。开考已经三十分钟,章林依旧没有动静,他也试图偷窥别人的考卷,一张一张都比脸还干净。王天启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章林沉静的答着自己的卷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王天启开始在心里骂人了。他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李越,李越也正呆望着考卷一脸生无可恋。
三十分钟。四十分钟。四十五分钟。章林突然动了。
他伸手想拿起桌角的咖啡杯,那盖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扣严,被他拿手一抓,顿时倾洒。章林慌张的从桌子上抢救出自己的考卷,讲台上的小刘老师马上走了过来,小声道:“怎么了章林?”
章林紧张道:“对不起老师,我不小心弄洒了咖啡,草稿纸脏了,要紧吗?”
小刘老师长舒一口气,“还好卷子和答题纸没有弄脏。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章林嗫嚅道:“对不起小刘老师。我本来也想交卷了,我来帮你收拾这里。”
“不用不用,你站在一边。”小刘老师摆摆手,拿过拖布来开始清理地上的那一大滩咖啡,“把卷子和答题纸放在桌角上吧,你可以走了。”
章林缩手缩脚的往后退了两步,已经退到了王天启旁边,“真的不用我帮您吗?”
“不用。”小刘老师抬头朝他笑笑,“走吧。”
许多人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着,在教室后面监考的男老师咳嗽一声,疾步走到前面来。在他走过后那短暂的一秒,章林手一动,攥在手心里的纸条迅速丢在了王天启膝上。
男老师开始在过道里来回踱步。章林望着小刘老师弯腰擦洗地面的身影,喃喃的说了一声,“老师,对不起。”疾步走到讲台前取他的书包。
书包特地放在了左边的窗台底下。章林在男老师转身的那一刻,弯腰拎起书包,手里的另一张纸条趁机丢在了李越脚下,被他马上踩住。章林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越悄悄的捡起纸条,满心感激的展开,上面是很干净的铅笔字,一行一行,整整齐齐。
李越在校门口找到章林时,他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地上的一行蚂蚁发呆。李越悄没声的绕到他身后,猛的推了他一把,大笑道:“嗨!你看……”他忽的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章林愠怒的转过脸来,分明是心情极度恶劣的模样。
“哎,怎么了?”李越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章林没有答话。
李越有点尴尬,移开话头笑道:“对了,王天启说要谢谢你,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你收到短信没有?快快快,打开看看。”
章林狐疑地摸出手机开了机,银行的转账短信马上跳了出来,金额是四千五整。他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是还有一科吗?他干嘛这么大方?”
“为了谢你啊,刚才那么危险。”李越杵杵他,嬉笑道:“老王说了,他信得过你。”
“我该感到荣幸吗?”章林冷笑道,随手把手机丢去一边,突兀的说:“李越,我不干了。”
————————————
嗯,很努力的想今天把考试这一段更完还是失败了,没关系,明天一定写完!
【11】
“什么?”李越的嗓音瞬间飙高八度,又弱弱的软了下去,“就剩一科了哥们,这是功败垂成啊。”
“我刚刚坐在这里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章林靠上椅背,语调平缓的问他,“你在要求我帮你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一旦被抓了,我怎么办?”
“你这不是没事吗?”李越嬉皮笑脸的拍了他一下,“我对你有信心,看你想出来的那些花花点子,不会被抓的。”
“我为什么就不会被抓呢?”章林反问道:“帮一个人作弊已经不容易,何况是帮俩?你真以为我是诸葛亮吗?”
李越皱起眉头,“可是王天启没有让你白帮忙啊,他出手够大方的了。章林,六千块啊,两天你就挣了六千块,够你出去逍遥多长时间了?你想想A中的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么多钱不值得你冒险吗?”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章林自嘲的笑了一下,“五千块能买一个入学资格,六千块就够买一个文凭。这点钱对王天启九牛一毛,实在不行他还有出国的退路。可我全指望着高考呢,我陪他玩得起吗?”章林冷淡的看着他,“王天启答应给你的一千块钱到账了吗?”
李越随着他这句话变了脸色,“哥们你什么意思?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为了钱故意害你?那天晚上我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是你自己答应好的,收了人家的钱,现在又要中途反悔?我靠,你真是……” 他气得甩过脑袋,“你这样办事儿太不地道。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答应。”
章林平视着前方,默然不语。
“都到最后了,你有什么好怕的?”李越不解的问,“就是想办法传个纸条,你一肚子花招,又不是什么难事,之前不都成功了吗。轻轻松松赚钱的好事儿,你怎么跟得了被害妄想一样?我要有这个能耐,我巴不得呢。”
章林仰着头轻笑起来,他忽然觉得,他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其实并不值得,一如他从前他很多无谓的坚守一样,全都不值得。“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是我小心眼了,你够哥们,才给我这么一个好差事。”他站起身,拎起长椅上的书包,有点悲哀的看了他一眼,“没关系,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帮人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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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我在靠窗第二排,李越在靠墙最后一排,你在第三列第四排,啊呦,还是离得挺远的。”王天启摩拳擦掌的看着他,双眼闪闪发亮,“不过你肯定有法子是不是?”
章林靠着墙揉着眉心,“李越在最后一排,那个座位是正好靠着后门的对吧?那我们就还用老办法,我提前交卷把答案放在卫生间。”
“然后李越去取?”
“不,你去取。”章林睁开眼,“你要做的就是抄完以后提前交卷,在走廊上把答案从后门底下的缝隙给李越塞进去。这应该比换笔简单得多,只需要注意一下别被巡考看见。”
王天启嬉笑着杵了李越一下,“你求求我,叫声爷爷来听听,不然爷爷可不管你。”
李越不耐烦的杵了回去,想了想,还是转脸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答案塞给我?那不是更方便吗?”
章林看了看手表,面无表情的说:“方向不同。卫生间在走廊左边,旁边就是楼梯。我不直接下楼反而又折回来,未免太引人注目。而且我交卷很早,那个时间巡考盯得也会比较紧。还有问题吗?”
王天启摇摇头,李越被他的淡漠搞得有些恼火,低着头不做声。
“那我就先进场了。最后一科大家都小心点。过了今天,银货两讫。”章林朝王天启吊起一个嘴角来笑笑,好似终于甩脱了一个大包袱般轻快,“记得你们答应我的话,嘴巴都封严实点。”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章林顺利放好答案走出校门,没有再等他们,而是直接回了家。两天前他走的时候包里只有纸笔,如今回来的时候账户里却多了整整六千块,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章林莫名觉得这钱有些烫手,爬起来将银行的短信和相关聊天记录通通删除,顺带着将那两人的联系方式也一同拉进了黑名单。
结束了,都结束了。他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心内一片空茫,感觉比跑完三千米还要疲惫。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去想这件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这辈子都不会。
下午五点整,王天启交卷离场,兜里揣着那张小小的纸条,脚步兴奋得几乎飞起。总算是成功了,总算是混过了这一关。虽然损失了一点银子,免了一顿胖揍也很值得。老爷子要是知道他连会考都过不了,平常的成绩全是假的,不撕了他的皮才怪!他满脑子都被狂喜塞满了,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冲到后门前,掏出纸条就往门缝里塞,兴冲冲的想着:这回好了,我回家就跟他说,我要出国念大学。只要我不参加高考,这些事儿就永远不会被他发现……
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扣住了。王天启的心激灵一颤,差点当场跪倒,猛一回头,正对上一张面若寒霜的脸。
啊啊啊就是巡考呀!并不是老周,老周不在这个考点监考呀~

章林做了整整一宿的噩梦,总看见周克君拎着手铐追着他跑,进班级时精神还十分萎靡。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他瘫在桌子上翻着英语书,自嘲的想道,疑心生暗鬼,吓也能吓死自己。
章林把手机藏在书底下悄悄把李越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不放心地在QQ上问他,昨天是否顺利。等了五分钟没有回音,他正打算再接着发几条信息过去,上课铃响,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他只得把手机收起来放进桌洞,时不时的瞟上一眼。一节课上得心神不宁,然而那个小小的绿色提示灯,直到下课都没有亮起。
直觉告诉章林,出事了。下课铃刚一响起,他就冲去楼梯拐角里给李越打电话,冰冷的女声在那头轻柔的提示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章林拔腿就往楼下跑,李越的班级在一楼,二年三十二班,下课的时候班里正乱成一团,章林敲敲门,问道:“请问,李越在吗?”
班里乱哄了一会儿,有人叫了声,“不在!”跟着就有个梳着斜刘海的女生披着校服走出来,嚼着口香糖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倨傲的审视了他一会儿,“你找李越啊,他不在,一早就被教导处抓走了。”
“抓走?为什么抓他?”章林的心忽悠一沉,仿佛做梦时一脚踏空般惊跳。
“会考作弊被抓了,倒霉催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抄个卷子还能被抓,傻.逼一样,脑子里全是泔水。”
章林匆匆道了声谢谢,拔腿就往楼上跑。李越被抓了,怎么会被抓了?是抄的时候被抓了,还是传纸条的时候被抓了?王天启呢,王天启有没有事?重点班的编号是一班,章林又飞速奔上三楼,正要敲门,迎面看见周克君正在讲台上跟几个同学讲着什么。章林见了鬼似的赶忙闪到一边,急得直跺脚,正抓耳挠腮的时候,门里晃晃悠悠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章林如见救星,一把揪住他,“沈泉!”
沈泉转头看了他一眼,激动得大叫一声,“章林!你大.爷的多长时间都没个消息……”慌得章林连忙捂他的嘴。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讲台上正收拾书本的周克君抬眼望了过来,走过来笑道:“呦,原来你们俩认识。”
沈泉笑嘻嘻的勾住章林的肩膀,“我们是初中同学。”
章林竭力堆出一脸的笑来,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周克君的脸。待他离开后,章林急急的问道:“你们班的那个谁,那个那个,王天启呢?王天启在不在?”
沈泉一脸诧异:“你找他干嘛?你认识他呀?”
章林急得恨不能扒开他的脑袋自己去看看答案,“哎呀你别问了,他在不在?”
“他不在。你不知道吧,他被教导处抓走了,会考作弊。”沈泉拉过他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听我妈说,他给一个文科班的男生从门缝底下递答案,被教育局的巡考逮个正着,巡考就抓着他俩要比对一下卷子。本来呢,也不什么大事,结果那个文科班的男生不知道怎么想的,抢过纸条就吃了。结果把巡考惹急了,让学校从严处分。”
章林听完,只觉耳边轰的一声,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喃喃的说道:“完了,我完了。”沈泉奇怪的打量着他。章林缓了缓神,伸手抓着他手腕恳切道:“沈泉,帮我个忙,要是王天启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成吗?”
沈泉懵懵懂懂的点了头,章林便匆匆离去,闷着头走到班级门口,又焦躁的折回去几步打了个转儿,恨不能对天大吼一声。他背靠着墙两眼失神的望着墙上“安全出口”的绿色提示灯,满心惶惑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越或许不会出卖他,王天启会吗?他不仅策划了集体舞弊,他还收了钱,这事情的性质可就大大不一样了。一旦被揭发出来,他就完了!
我去自首吧。章林的指甲狠狠抠着手腕,发抖的想道,我去找周老师自首,我跟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出来,他会帮我的吧?他会吧?章林这般想着,浑浑噩噩的往周克君的办公室走去,才走几步,他嗓子里绝望的呜咽一声,又掉转头走了回来。我不能去,我不能让周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他要是知道了,他会把我当成什么人啊?
章林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头顶上的上课铃突然炸响,吓得他几乎失声尖叫。他无法可想,只得先行回到座位上。这一堂是物理课,他两眼发直的看着黑板上各式各样的小滑块,从斜坡上滑下来,又从传送带上滚下去,电场里出来又进了磁场……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王天启真是个蠢.货,塞个纸条怎么能被人发现呢,我明明嘱咐了他要注意巡考。这样的脑子,难怪连会考都过不了……
章林想到这里,全身突然打了个激灵。沈泉说,李越在巡考提出要比对卷子的时候,抢过纸条来吞了。他是害怕巡考发现笔迹对不上,从而笃定还有第三人协同作弊。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这个第三人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那张纸条远远没有那么单纯,否则不会还这样风平浪静。李越大概不会出卖他,可是王天启并不像个守口如瓶的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出卖他呢?
李越作弊是害怕拿不到毕业证,王天启呢,王天启是怕他爸爸发现他这两年的假成绩。想想看,他要是咬出章林来,就得先承认自己的成绩其实烂得一塌糊涂,连会考都过不了,不得不从事金钱交易。相比之下,承认自己递纸条帮别人作弊似乎还情有可原一些,远没有那么严重……章林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在胸腔里驾筋斗一样翻来倒去。会是这样吗?要不要赌这一把,如果事情果然如他所想,他是有可能全身而退的,谁都不会知道……
这个诱惑太大了。章林只觉得手脚冰冷,方才跃跃欲试要去自首的心思不由得悄悄的退缩回去。但是那笔钱,那笔钱就像个定时炸弹,有心人要去查一下账户,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我得把那笔钱还回去。章林瞟了一眼讲台,把手机藏在桌洞里匆匆的翻找之前的转账短信,然后他火冒三丈的发现,那些短信早已被他删了。王天启的账户是多少来着?
章林低声骂了句脏,顾不得他所剩无几的流量,急惶惶的下了个手机银行。进度条一点点的走着,走到60%,突然顿住了,屏幕上跳出弹窗:本月流量已超额,是否自动关闭数据连接?关闭你奶奶.个爪啊!章林气得踹了一脚桌子,猛戳了一下否,进度条重新走起,走到92%,再次顿住了。10086的短信及时的跳出,您的手机已经欠费……
章林绝望的看着左上角的信号由满格变为一个小小的叉,欲哭无泪,然后他突然觉得手里一空,抬头一看,正对上物理老师愠怒的脸。
“当堂玩手机!简直无法无天!手机我要交给你们班主任,你自己去跟他要回来!”
那一瞬间章林真的很想跳起来把手机劈手夺回来,好不容易才死死的克制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呆坐在座位上,后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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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更的量,我已经尽力了……明天即将是章林的死期
【12】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章林一万个不想做的,大概就是有事情犯到周克君手里。但是现如今,相比于那场更可怕的狂风暴雨,老周显得是那么纯良无害,和蔼可亲。
章林奓着胆子跑去老周的办公室,打算软磨硬泡的把手机讨回来。他唯恐办公室里没人,又给了老周可乘之机,特地挑在了下课时间去敲办公室的门。迎面开了门走出来的居然是王喆,神色怪异的瞥了他一眼,僵硬的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章林想起他撺掇李越找自己协助抄袭这种下作手段,心里一阵鄙夷,鼻子里嗤了口气,绕过他径直走到周克君办公桌前。王喆低着头退了出去,小心的把门轻轻带上了。
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角上,章林没等开口,先陪出一脸的笑,“周老师,我想跟您解释一下物理课上的事情……”
周克君低着头看着教材,淡淡道:“你说。”
章林咽了口唾沫,小心斟酌着措辞,“我在物理课上走神了,玩手机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本来,我不应该来求您还给我,但是老师你知道,我爸妈这几天都不在家,手机不在身边,他们联系不到我会着急的。所以,所以…您看能不能…我一会儿去找物理老师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带手机来学校了,行吗?”
周克君长长的吸了口气,仿佛在压抑着莫大的怒火,轻声道:“你现在给我闭嘴。”
章林的心惊抖了一下,马上噤若寒蝉,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立在办公桌前僵成了雕像。
周克君始终没有低头,仿佛在十分专注的读着面前的课本。但是章林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位置足足三四分钟也没有移动一下,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揉着书页,把书角折得又皱又翘。
章林如今风声鹤唳,一时间惊疑不定的想着,他这是怎么了?就为了上课玩手机,至于气成这样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走廊里敲响了上课铃,办公室里的老师说说笑笑三两结对的往门外走去,章林大气不敢喘的悄悄跟上,妄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尾随出去,却被周克君冷声喝住:“你站住。”
章林心跳漏了一拍,嗫嚅道:“可是老师,上课了……”
“你还需要上课吗?”周克君终于抬头,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两道冷冰冰的目光惊得他全身寒战。
最后一个老师也慢悠悠的踱了出去,周克君起身关紧了门,慢慢走到他面前来,低声道:“抬头,看着我说话。”
章林抬起眼睛,目光甫一接触,就被烫了似的惊慌的躲闪开,却被周克君不客气的扳起了下巴,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章林,你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告诉我。”
章林的瞳孔瞬间惊恐的睁大了,冷汗从毛孔里蜂拥而出,成股的沿着脊梁划下。他的牙关细细的打着颤,惊疑难安,手指尖麻木得失了知觉,半晌才讷讷的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问你,你刚才去一班做什么去了?”
章林紧张到全身发抖,磕磕绊绊地小声道:“我…我去找沈泉……”
他的后半句话被劈面一记耳光打断了,周克君寒着脸,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还在撒谎。”
章林惊颤的抚着脸,这等举动从前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但是此时此刻,他心头半点屈辱的感觉也腾不出,满满的都被恐惧占满了。周老师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章林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已经不受控制的打了结,脑子里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只会说:“老师,老师,我不是……”不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克君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咣郎一声拉开抽屉,抽出那把戒尺指着办公桌冷声道:“站过去。”
章林软着两条腿挪过去,刚刚站定,身后陡然炸开响亮的击打声,打得他向前一冲,双手慌忙撑住桌面才没有直接跪倒。周克君发狠的朝他身后连打了七八下,打得他嗓子里完全失了声,疼痛的感觉从身后那一块皮肤沿着脊柱和神经窜进大脑,继而蔓延到指尖,眼前昏黑一片,双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那板子仍是不依不饶的追了打下来,章林疼得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缩在地上回身死死的抓住打下来的戒尺,他听见自己破了音的哭喊声:“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周克君用力把戒尺从他手里抽出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章林慢慢的聚齐了自己散掉的三魂七魄,这才发觉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两条腿还痛得没力气站起,仍旧蹲在地上,双手扒着办公桌的桌角,眼睛含泪仰望着周克君,那模样真的十足的可怜。
“我会考的时候帮了人作弊,两个人,四科。”
“还有呢?”
章林瑟缩了一下,惶然的垂下眼睛,“没有,没有了。”
周克君恨他此时还在推诿搪塞,扬手又是三四下狠抽过去。章林蹲在地上,这几下就全打在了他左边臀侧和大腿上。章林避无可避,伸手死死护住了大腿。他不知道周克君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必然是已经全部知晓了。章林闭了眼绝望的叫道:“我收了钱!我收了一班王天启的钱,六千。”
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周克君额角的青筋噌噌的直蹦,“我以往真是小瞧你了。公然舞弊,借机牟利,章林啊章林,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干的?”
章林抬起头惶急的辩解道:“不是,不是的老师,我不是为了钱,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正要把钱还给他!我是为了…我就是想出口气,我就是鬼迷心窍了老师……”他抬头哀哀的恳求道:“周老师,我求求您不要告诉别人,如果被取消了会考资格,我就不能参加高考,那我就完了!”
周克君恨得又想抬手打他,“你难道是刚刚才知道吗!”他的手举了一半儿,忽的又兴致索然的垂下,站在那里用陌生的目光望着他,许久才轻声道:“章林,你真叫我失望。”
章林终于崩溃了。从身到心,里里外外,都崩溃个彻底。恐惧疼痛和愧悔早将他的精神击垮得溃不成军,他颜面无存的缩在地上痛哭失声,“老师,老师…我知道我错了,我永远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说点题外话。
我开这个坑是因为最近太闲了,无所事事于是想写篇爽文。动笔之前我就告诉自己,不要钻牛角尖思索什么心理和三观,瞎写就完了。但是我发现我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一直不敢涉足师生题材,这种关系脆弱且微妙,这个尺度实在很难把握。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被老师打过。我没被打过,但是有一次被老师教训的经历是印象深刻的。我初中答语文卷子的阅读题有个坏习惯,就是懒得多写,从来都是十个字以内结束战斗。比如问段落的作用是什么?我就两个字,过渡。比如问作者的思想感情,我就写,思乡,苦闷。我们班主任教语文,为此提醒过我几次,我固执的始终没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倔,可能真是欠揍吧…)然后初三有一次月考,她批卷子的时候终于爆发了。虽然卷子是密封的,但她认识我的笔迹,一看我屡教不改,气得上课的时候劈头盖脸凶了我一顿,还威胁我,“你的阅读题我一分都不给!我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我当时吓尿了。因为初三成绩好的人是可以参加高中特招考试的,考上了的话免学费,不用中考,条件还是很诱人的。但是要拿到这个参试资格,要看月考的平均名次,不容许有失误。一听她要给我零分,我就心如死灰了,觉得怎么能有这么残忍的老师,我努力了这么久,你居然要给我零分,那我就没资格参加特招了。当时也是没出息,悲痛欲绝的趴桌子上就偷偷摸摸的哭了,一边抽抽一边上课,还自以为没人发现,其实大家都发现了……后来下课的时候,老师就说了一句我记忆犹新的话,“你们记住,我心疼你们,但是我不会纵容你们,该管的事情我一定要管。”
后来成绩下来发现她是吓唬我的~刀子嘴豆腐心,该给的分数还是给我了~心花怒放啊简直~但是从此以后真的再也不敢瞎写阅读题了,一直到高中语文老师还经常夸奖我阅读题答得条理清晰,都是从那以后打下的底子…这位初中老师至今仍然是我最敬重的师长,没有之一。
我希望老周在章林的人生里也是这样的角色,甚至更高。其实我有时候很怀疑体罚的意义。如果讲不通道理纯以武力镇压,那是驯兽而不是训诫;如果讲通了道理,何苦还要打人呢?每当陷入到这种矛盾的心理中,我就下不去手了,可是不打他,我又好难过……我觉得我这样爱较真的就不适合写训诫文,真是自讨苦吃……
然后,小章林这回的事情不会善了的,我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文,现在看来好像还得一阵儿。悲痛……
周克君长出一口气,在椅子上慢慢的坐下,“你不必跟我保证。你的保证我一个字都不敢信。”章林蹲在地上,脸埋在手肘里啜泣。
“你起来,站在这。”半晌,周克君放缓了语气,拿戒尺点了点桌面。章林抹了把脸,扶着桌子慢慢的站直,身后因着牵拉一阵疼痛,蹒跚的走过去。周克君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轻声道:“擦擦脸。”
章林战战兢兢的接过,把脏纸团小心的丢在垃圾桶里,稍微平复了一下思绪,红着眼睛低声道:“老师,对不起。”他的眼睛有点近视,但是除了看黑板,平常很少戴眼镜。方才痛哭过一场,眼前愈发模糊,周克君的轮廓看起来不甚分明,眼底的神色也很难看清。章林努力的睁着眼睛,反倒惹得眼中一阵酸痛,一行眼泪又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如果校方知道了,最轻也是个处分。”周克君凝视他道:“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会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学校那边还不知道吗?”章林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那您是怎么……”
“那两个同学被放回去上课了,处罚决定还在讨论中。”周克君冷眼看着他,“你交了讲义气的好朋友,没人出卖你。你章林算无遗策,在这么多老师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还全身而退了,可喜可贺。”
章林心头一阵翻腾,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几乎又被他训哭了,不安地搅着双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的确不是故意被发现的。但是这些事情呢?”周克君陡然拔高嗓门,“你不愿意做,还有谁能逼你不成?”
章林立马噤了声,讷讷的低声道:“我以后不敢了。”
周克君拎着戒尺起身,在他身后背着手走了几圈,仔细思量着这件事情,复又心头火起,“你小小年纪,怎么学来一脑子的贪念?六千块钱,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你被取消了考籍,你一辈子的前程,难道就只值这六千块吗!”说罢又恨恨的抡圆了手臂在他身后抽了几下。
方才疼麻了的地方缓过这一阵,重新行了血脉,那些知觉又全部回来了。再挨这三下,变本加厉的疼痛,章林双腿一阵抽筋,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忍不住落了泪,伸手去后面一摸,薄薄的校服裤子底下,皮肉已经骇人的肿大了一圈。章林从未挨过这样的痛打,心知周克君不会轻易放过他,愈发疼得心慌,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再挨了,一下都挨不起了,连惊带怕,不住的哽咽着认错,“我知道错了,老师,我早就后悔了……”
周克君厉声喝他:“起来!”一边拿戒尺指着章林道:“就算学校那边不为了这个处分你,你在我这里也别想好过。”
章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看他的眼神惊恐得像在看长犄角的恶魔。
周克君把一大摞书从桌角上砰的挪过来,拿戒尺点了封面,“袖子挽起来,手摊在这里,两只手!”
章林不敢不从,两截白生生的小臂摊在那摞书上,正是个合适的高度。
周克君没有立刻动手,尺子戳在他手心上,凝视他道:“说句心里话,你该不该打?”
章林发抖的点了点头。该打,他知道自己这回真的该打,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服气。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疼了,人对于肉体疼痛的恐惧从来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削减分毫。
周克君扬手就打下来,贯穿他两只手心,一道红痕马上就浮了起来。章林没想躲,手指却不受控制的痉挛着蜷缩起来。周克君扳住他手指,板子依然又狠又快的打下来,直打满了二十下,揍得章林魂都飞了一半儿,手心红通通的肿得锃亮,手指一被放开,全都瑟瑟发抖的抽起筋来。
他崩溃的把头埋在臂弯里,一时间疼得只顾哭了。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得过急性胃肠炎,痛得抱着肚子在床上打着滚嚎啕大哭,如今想来都没现在厉害。他现在哪哪都疼,眼睛疼,手疼,屁股也疼。周老师如果是想让他记着疼永不敢再犯,那他已经记住了,他再也不敢了,这辈子不敢,下辈子也不敢了。
周克君待他哭得差不多,才拿戒尺挑起他的下巴,“章林,你给我记住了,不要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就敢无法无天。有些规则,有些底线,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能触碰。那个后果,你得拿一辈子去承担。”
章林拼命的点着头,哽咽道:“我记住了。”
那戒尺重新落下,这回是打在他小臂上,一路向上一直打到肘弯。周克君也怕伤了他骨头,不敢像打屁股那样不留余力,可毕竟力道还是不轻,每一下都能疼到他手指抽筋。红痕一道压着一道,凡挨了两三次的地方,都有隐隐的青於从皮下渗了出来。
章林痛得七荤八素,前所未有的狼狈,嘴里乱七八糟的求着饶认着错,全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拔高到什么地步。他只听见隐约的门响,然后有个女人的声音惊慌的叫道:“哎呦老周,你要打死他呀!”有人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章林疼得眼前发花,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是两个女老师拦住了周克君那根要人命的板子。
“我这上着课就听见鬼哭狼嚎的不对劲,老周你失心疯啦,不怕人家家长去告你啊?”
一旁扶着章林的老师息事宁人道:“你们周老师平常最斯文,你怎么把他气成这样?快,快跟你们老师认个错。老师管你是为了你好,可不许记恨。”
突然被人撞进门来,仿佛一桩隐秘骤然被人揭破一般。章林又羞又痛,意识到自己满脸狼狈,连忙背过身去胡乱拿袖子抹了抹脸。他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门猛然间又被大力推开了。
教导处的郑主任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蓄了一脑门的雷鸣电闪,沉声道:“周老师,请你马上把你们班的那个章林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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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0: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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