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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囚狱(古风 耽美)[第2页]

作者:抚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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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苑青竹与生俱来的小性子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他顺从的低垂眼眸跪好,将双手交握在唇边呵气,期盼着能快些回暖。
顾景等了片刻,不耐烦的又去踹苑青竹骂道,“要你有个屁用,水都他妈凉了。”
苑青竹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散架了般的痛,高烧折磨得他口干舌燥,饥肠辘辘难以忍耐。他哪里都难受,一时间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抬起头红着眼圈吐掉帕子,冲顾景嘶声喊道,“你净是屁事,洗个脚还冷了热了的,讲究个锤子!”
“嘿,给你能耐的。”顾景瞪着苑青竹嘶了口气,用巾帕擦干净脚欲要穿鞋。
苑青竹又怕又紧张的盯着他,待他刚气冲冲的站起来便十分干脆的一头晕了过去。
顾景又好气又好笑,念叨了一句“什么玩意儿”,蹲下身去试探着摸了摸苑青竹的额头,不出意料的烧得厉害。他的手顺着额头一路向下,抚过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再到干涸绽血的薄唇,最后划到雪白的脖颈停住。
顾景闭目收紧手指,掐住苑青竹的咽喉。只要用力一捏,便都解脱了。只要稍稍用力……顾景在心中下了千钧的力气,两根手指却僵硬着没有动得了分毫。
“妈的!”顾景烦躁的骂了一声,收回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苑青竹好一会儿,最后把晕着的人扛起来扔到了自己床上,对着门外喊道,“常远,叫医官过来!”
随军的医士水平实在不尽人意,苑青竹内伤淤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只是说染了风寒体虚,好好调养即可恢复。这点小病入不得顾景的眼,灌了一碗苦药汁便把人丢下了床。苑青竹只得忍着种种不适蜷在冷冰冰的地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日仍是不近人情的铐住手脚锁在狭小逼仄的囚车中,只是口中不用再咬着帕子了。
晚上安营扎寨时他仍是被顾景叫了过去。顾景正在吃饭,饭食简单朴素,腾腾地冒着热气。苑青竹饿得狠了,这几样家常小菜在他眼里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他低头跪在顾景脚边,偷偷抬眼去看金黄的土豆丝和白瓷似的大米饭。
顾景居高临下低头看他,捧着碗问,“饿了?”
“……是。”苑青竹心内苦笑,怎么能不饿,已经整整两天粒米未进了,胃从酸到绞,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顾景放下筷子摸了摸他仍旧滚烫的额头,嫌弃道,“还没好,这么娇贵。”他薅着苑青竹衣领把他拎起来放到身边的椅子上,“吃饭,吃完饭喝药。”
桌上没有多余的碗筷,只虚虚坐了半边椅子的苑青竹尴尬的干瞧着饭菜无处下手。顾景斜了他一眼,“咣啷”将汤碗里的勺子扔了过去。
“谢谢。”苑青竹客气而疏远的道谢,只用勺子挖离他最近的糖霜花生米吃,安安静静的没有半分多余的声音和动作,生怕又不慎得罪那喜怒无常的人。
他饿得厉害,很快就挖空了半盘花生米,就在他又伸手去舀时,手伸到半空就被狠狠一筷子打了回去。苑青竹连忙放下勺子,如临大敌的盯着顾景。
“吃别的,花生都让你吃了老子拿什么下酒?”
苑青竹一怔,低下头柔和的抿了抿唇。顾景除了逢年过节滴酒不沾,每次不得不应酬时都如临大敌,这托词实在拙劣。苑青竹不爱吃花生,只是饿急了早就不知道挑拣了。
顾景将半盘花生倒进自己碗里,空出盘子盛上米饭推到苑青竹面前,嘴上还是不饶人,“吃个饭都费劲!”
难得吃顿饱饭,温热的米饭嚼下肚,如久旱的枯木得到水露滋润,苑青竹冰凉的指尖终于带了丝暖意。
火盆烧得暖洋洋的,烤得病累交加的苑青竹昏昏欲睡。他强打着精神收拾碗筷,把剩饭剩菜倒到一个碗里,余下的盘子和碗叠放成一摞摆好,等着近侍来收走,自己自觉的在角落里跪着。
两个近侍端了药来,将桌上的碗盘连着空药碗一起带走了。顾景又吩咐他们抱了床被子搁到床上,斜卧着拍了拍床沿,“过来。”苑青竹低头走上前去,被顾景揽臂捞到床上,在脚镣的叮啷声中塞进被窝。
苑青竹蜷起腿,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长长的睫毛一触一触的打在柔软的被单上,不敢抬头去看躺在身边的那人。
顾景侧头看乖顺的小猫儿,心头又是怜爱又是气恨。这人就是用这幅柔弱的模样骗了他整整三年,他用三年光阴倾尽心血去爱一个细作,傻傻的被人在背后捅了不知多少刀。他越想越厌恶,碍着苑青竹病得一塌糊涂又狠不下心打罚他,索性起身抱着被子掀帐帘离开了。
苑青竹孤零零的被抛在帐篷里,抓着被子茫然着。
过了一会儿常远抱着铺盖进了帐篷,照例冷冷地瞪苑青竹,在火盆边放下了铺盖,看样子是要住下。
苑青竹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呢?”
“将军懒得看你这贱人,搬我帐子里住去了,派我来看管你。”
苑青竹眸色暗了暗,拖着脚镣下床,“你睡床上吧,我一介罪囚不配这么好的待遇。”
常远似笑非笑的侧过头来,在烛光的照耀下一张脸半明半昧,“你睡床上才方便。”
——————
腰酸,后面肿痛,苑青竹被熟悉的性.事后的不适唤醒,懵懵懂懂的似是回到了以前和顾景同床共枕的日子。
他头痛欲裂,往身旁环抱着他的人赤裸的胸膛里钻了钻,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突然一阵冷风卷进来,是帐篷帘子被掀起时带进的寒流,苑青竹猛然清醒一些,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听到一声怒喝,“你们两个——!”是顾景的声音。
苑青竹心下一坠,睁开眼用胳膊撑起上半身,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他和常远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两个人的身上和床塌上都满是欢爱后的痕迹。
“景哥哥……”苑青竹裹着被子缩到墙角,极度的屈辱和难堪逼得他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来。
常远大惊失色,匆忙抓过裤子套好“扑通”跪到地上,连连叩头道,“将军饶命,属下……”
顾景拽着他衣领狠狠甩了一耳光,捏着他下把强迫他抬起头与之对视,“你怎么?”
常远凄凄的看着顾景,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来,无力的辩解道,“将军,属下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天地可鉴。属下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他做这种事?”
“你没做这事,那他妈是我瞎了?”顾景怒极反笑,一脚踹趴常远,咬牙道,“若不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我早就一刀劈了你了。”
常远跪爬到顾景脚边,拽着他袍角哭道,“将军您信属下,属下真的冤枉!”
“常远,你真让我失望。”顾景生硬的扯开袍角。
路还是要赶,苑青竹被安置在顾景的马车上,已经擦洗干净了。他侧身对着车壁躺着,默默饮泣,他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要怎样面对顾景。
顾景坐在车门处,车颠簸间带动车帘晃动,隐隐约约的透出外面白雪皑皑的天地来。他锁眉看着,面上带着寒霜,任谁心上人被别人玷污了都会气愤,何况是占有欲极强的顾景,更何况犯错的还是他一直器重的部下。
行至中午,大军暂时驻足停歇,顾景唤了随军医士来给苑青竹诊脉。车厢里三个人有些拥挤,为了不打扰到医士,顾景轻手轻脚的跳下了马车。
常远卸去轻甲,只着一身单衣被五花大绑着,绳子一端系在车辕上。他看到顾景便双膝跪下,抬头看着顾景,咬咬唇欲言又止,低下头去一声一声的咳。跟着马车小跑了一上午,又是这样别扭的被束缚的姿势,常远应是跌过几跤,被马车拖拽得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肤擦破了好多处,凄惨极了。
医士很快就从车上下来了,仍是说苑青竹除了发烧并无大碍。顾景一颗心落地,见常远咳得实在厉害,便吩咐医士顺便看看常远。
医士望闻问切一番,惊咦道,“我丢的那颗‘相见欢’是被你吃了?”
常远茫然的望着医士,“什么相见欢?”
医士面皮一红,干咳道,“闲时做的玩物,和春药差不多,比一般春药猛得多,但也更伤身。你现在是不是浑身疲软、咳嗽不止?”
常远转过头去,看着顾景直直落下泪来,“将军,您听到了,属下实在冤枉,冤枉啊!”
顾景面色铁青,狠狠咬了咬牙问医士道,“你这药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
医士被顾景冷冽的杀气吓到了,缩了缩脖子结巴道,“就……就是前天晚上吧。”
正是苑青竹发烧请了他来诊治那一晚。
“你偷拿过医官的药没有?”顾景掀起帘子踏进车厢,绷着一张铁青的脸质问苑青竹。
苑青竹撑起上半身疑惑的反问,“什么药?”
“苑青竹,你害了我哥哥还不够,现在又要害我,你好恶毒的心。”解开捆缚的常远倚在车边冷冷地睨着他,语气幽怨。
“我何时害过你了!”苑青竹咬牙怒目而视,羞愤交加下脸上都泛起潮红,“明明是你对我做那种无耻之事,反而要怪罪我吗?”
“你对我心怀怨恨,有心陷害我,若不是天可怜见让我机缘巧合下平反冤屈,怕是你的诡计又得逞了吧?”常远挽起袖子揉按着破皮流血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苑青竹,“只有这点伤,没能像害死我哥一样害死我,你很失望吧!”
苑青竹手指狠狠掐着被角,将视线移到顾景身上。顾景正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翻腾着压抑下的怒火,被勾起刺在心里的那根刺,他顿时怒上心来。
苑青竹无力的摇了摇头,拖着病弱的身子爬起来,拽着顾景袖口低声道,“你信我,我没有做这种勾当,你信我,你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懂我的……”
顾景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边冷笑道,“苑青竹,你值得我信吗?我从没看透过你,何来懂你?”
“我不会再骗你了,我没有骗你!!”苑青竹喑哑着嗓子喊,抓着顾景的右手颤抖着握紧,就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碎碎念着,“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顾景毫不留情的甩开他,蹲下身去扼住他的喉咙,掐得那人咳嗽连连,“永远都是这幅可怜无辜的样子,心里打的算盘却恶毒得很,你恶不恶心?苑青竹,你不值得人信,你凭什么要我信你,凭你骗过我无数次吗?”
顾景松开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一只令人生厌的肮脏灰鼠。苑青竹眸光灰暗的委顿在地,无声的苦笑着,在他心上人的心里,他就是这样龌龊无耻的人啊。
“你就这么浪荡,上赶着下药让人上?”顾景刻薄的奚落着,用靴尖翘起苑青竹尖瘦的下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还真没屈说你。”
苑青竹阖目惨笑,“既嫌我是戏子,既知我无情无义,你当年何苦招惹我!若从不识得你……”
若从不识得你,便不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最后被伤得遍体鳞伤,毫无尊严。
“你当我不后悔吗?若能重来一次我绝不用花生米砸你,我直接一盘子飞过去砸死你。”
若说之前顾景还隐隐约约有一星半点的怜惜,眼下就已经分毫不剩了。
苑青竹因这件事挨了八十军棍,沉重的杖子险些砸断他的双腿,挫骨断筋的剧痛使得他数次昏迷然后被混着冰碴的冷水泼醒,在无法忍耐的剧痛折磨下哭喊哑了嗓子。
苑青竹被两个士卒拽着胳膊扔进囚车里,破败不堪、鲜血淋漓的伤口没人去管。他奄奄一息的蜷趴着,偶尔轻微抽搐一下,浑身湿漉漉的,冰水混着血水濡湿车板。
夜幕降临,大军一如往日的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橘黄色的火光被浓黑削减,映射到角落里的囚车上已经微不可见。苑青竹身上的水渍都已凝结成冰,严酷的寒冷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骨骼关节,他意识迷蒙着,浑浑噩噩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真可怜啊。”有人在苑青竹耳边嘲弄的叹息,热气撩拨起他一点意识,他艰难地微微抬眼,看到衣冠齐整的常远俯身看着他,唇角挂着快意的笑,“怪不得将军喜欢你喜欢得死去活来,味道确实很不错,贱货。”
“是你……陷害我?”苑青竹勉力吞咽下嘶哑的喉咙。
“要不然呢?”常远一哂,“左不过是你自作自受,医官和我同病相怜,刚参军的幼弟惨死在黄沙岭一役。”
“医官谎报了你的病情,你身体如何自己也该有数吧?不过将军倒是提点了我,让你死的痛快岂不是便宜了你?”
苑青竹垂眸苦笑,说不生气不委屈是假的,但理不直气又不壮,他无话可说。
常远钳着苑青竹下巴,勾着半边唇角,“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吗?我哥走时我决不比你好过,苑青竹,你活该!”
一路由北向南,大军足足走了两个月,直到冰雪消融、山溪破冰才抵达京城。
苑青竹再没见到过顾景,他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扔他自生自灭。反倒是常远知晓他朝不保夕没几天可活,嫌不够尽兴对他稍加照顾,一刀刀剜掉他被打烂的皮肉,再抹墙灰一样粗暴的上药,折磨得苑青竹几欲咬舌自尽。
可苑青竹又不想就这样死,他想见顾景一面,无论他信不信都要告诉他真相,他不想背着子虚乌有的罪名,让顾景误会他一辈子,他明明那么爱他,怎么会和别人上床?
常远怕他冻死,扔了床棉被给他,有一顿没一顿的施舍半碗能照出人影的清粥。生命脆弱而又顽强,苑青竹就那样奄奄一息的活着,日渐衰弱消瘦,可他终究还是活着的。
顾景的府邸未设私狱,苑青竹刚从狭小的囚车中解脱,就被关进了简陋破败的柴房。
顾景无父无母,未曾婚配,他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偌大的府邸便只冷冷清清的有几个下人守着。这间柴房不知多久没有打扫使用过,蛛网盘结在房顶墙角,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几堆陈旧的木柴胡乱排摆着,发霉的稻草堆在阴暗的墙角,冷风从墙缝和窗纸的漏洞中呼嚎着灌入,哪里是人能生存的地方,就连马棚都比这里暖和得多。
苑青竹蜷趴在稻草堆上瑟瑟发抖着,两个多月来惨无人道的折磨糟践得他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任谁也无法将这幅落魄至此的骷髅架子和那个曾经漂亮得令人惊艳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有仆人送来一碗水和两个冷硬的窝头,喂狗一般将窝头扔到地上便匆匆锁门离开了,仿佛多呆片刻就会被这个肮脏的罪囚污染一般。
苑青竹曳着手腕上沉重的锁链,颤颤巍巍的伸出干枯苍白的手指用尽全力一点点拉过那碗水,拢开蓬乱的头发低下头去看倒影中的自己,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深深凹陷的眼窝,呆滞无神的双眼,高凸的颧骨,沉沉的透着死气,哪里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
苑青竹痛苦的以手掩面,干涸的眼窝却再流不出半点眼泪。他是个戏子,最看重自己的那张脸和那副嗓子,可如今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嗓子再不能好,容貌也如恶鬼般可怖。
苑青竹怕顾景来。
顾景的小竹子应该是明媚体贴的少年,而不是丑陋肮脏的囚徒,他不想顾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就让他心里永远是那个体面的小竹子才好。
苑青竹又盼顾景来。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两个月未见,他好想他的景哥哥,这一别就是永别,他多想再看景哥哥几眼,问问他下辈子还要不要在一起。
黑白无常在阴森森的盯着他冷笑,他孤零零的被关在又黑又冷的柴房里真的好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不知道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未知的永远是最恐怖的。
苑青竹开始吃不下任何东西,掰碎的窝头嚼一口吐一口,喝水去压便连水一起吐出来,水里隐见血色。
打杂的仆役责怪他弄脏地面,拎着扫帚骂骂咧咧的拍了他几下,扔下一句“有能耐你永远别吃,贱囚一个还敢挑挑剔剔”收走了他当天的窝头。
苑青竹实实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等死,药石无灵,五谷不进,死也只是这三两天的事。臀腿上的杖伤已经化脓溃烂,高烧整日不退,单薄的裤子粘连在伤口上,疼得他没睡过一宿安稳觉,委实煎熬。
苑青竹将袖子用弥足珍贵的水浸湿,仔细的擦拭着脸颊,这样轻微的动作他的身体都已承受不起,不停的盗虚汗,擦几下便要休息一阵才能继续。
他精神萎靡的抬头看了看柴房的门,咬着下唇动了动手臂,一点点爬行着,甚至可以说是蠕动,连镣铐摩擦碰撞的声音都断断续续。待终于爬到房门已过去恍如三世之久,苑青竹精疲力尽的喘息着,养了一会儿精神,咬牙伸出手臂扒住柴房的门跪坐,尝试数次站立也没能起来,只得无奈的作罢,靠着门滑坐下去。
他想透过窗纸最后看一眼外面的天地,远远的眺一眺,万一……万一能看到顾景呢?
苑青竹侧脸靠在门上,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你怎么还不来,我撑不住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景哥哥,这一世太短了,我好舍不得你。你答应我,答应我来世还在一起好不好?咱们在一起三十年,五十年,再不管什么征战,什么天下,盖几间茅草房,种几亩稻子,养几只小鸡,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求你别让我孤零零的死,你至少让我有点盼头。”苑青竹的声音已然哽咽,气息愈发微弱,失望至极的轻叹道,“……罢了,你不会来了。”
这一番动作榨干了苑青竹最后的生气,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只觉困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他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苑青竹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
春风拂柳,乍暖还寒的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充斥着解冻泥土的新鲜气息。两只黄鹂在枝桠间飞窜蹦跳着,活生生的嬉闹着。
树下有一方简陋的坟墓,无字无碑,坟头已不是新土。那人葬在这里已有整整一年,抱着无尽的苦痛和永世的遗憾长眠地底。
有白衣公子缓步而来,仍是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只是轮廓更像刀削,一年之间狠狠消瘦不少。他提着酒坛而来,先是肃立在坟前洒了半坛,然后靠着坟墓倚坐下来。
“竹子,今天是三月三。”他仰头喝了口酒,歪头对着冷冰冰的坟墓道,“你走整整一年了。”
“那两个月我天天在想要不要去看看你,犹豫来犹豫去却不敢去看。我怕你那双眼睛含着泪一看我我就又心软了。竹子,有些事做了就是错了,不能原谅,要用命去偿。”
“人有生老病死,我知道咱们两个不能相守一辈子,总要有一个先走。可你才二十,剩下的几十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他伸出手去拔偷偷冒头的小草,“竹子,我从不知道我有这么喜欢你,每晚我都梦见你,梦中的你一颦一笑都是十七八时的模样,就好像你从未离我而去。”
“这一年我又去南征北战,终是挣得天下靖平,也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了。”他又灌了一口酒,或许是因不擅饮酒,他呛得红了眼圈,“竹子,我这一生除了你,也算再无牵挂。我想你了,我去找你怎样?”
酒中有穿肠毒药,几口下去已逼得顾景吐出一口黑血来。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坟墓上,闭了眼喃喃道,“从今以后,无论天上地下,还是地狱火海,有我陪你。”
酒坛打着转儿滚到地上,剩下的小半坛酒汩汩流出,随着那双人、那些事、那份情,永埋地底。
赶在过年前一天写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祝大家鸡年大吉吧

自己看了一遍,发现我竟然写过这么黄暴的东西,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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