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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伶仃[第6页]

作者:禾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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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诫
拉开门,William皱着眉站在门外。
严浩宇关好门,看到他手里端了一碗细米熬的鱼片粥,便把他拉到一边,“你放心,没打疼他,他现在应该在洗澡呢。”
William点头,“我知道你是关心他,可……”
“打住。”严浩宇翻了个白眼,又看了一眼苏翎的房间,这回他换上了一副很正经的口吻,一脸严肃的对William说,“小翎这孩子怪可怜的,我们都不看好他和穆唐,你要是真喜欢他,就积极主动点,我看着你还是挺稳重的。”
William却摇摇头,“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那个人不一定是我,只要他觉得开心快乐就好。”
严浩宇一愣,突然一笑,“虽然你们美帝国的人都讲求个人英雄主义,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从没想过和苏翎在一起吗?”
William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想过,天天都在想,可那又怎样,他现在喜欢的人是穆唐,我若是穷追不舍只会平添他的烦恼,还不如退到一边默默守着他。”
“你倒是想得开。”
“大概是……太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了吧。”
“即便这幸福跟你无关呢?”
“会难过,但也无所谓。”
严浩宇耸耸肩,“漂洋过海的雷锋精神啊……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睡了啊,困死我了。”
William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苏翎已经洗完澡了,才敲门进去。
苏翎还没睡,正靠在床边拆手上的白布。
William把鱼片粥放在床头,帮他解下来,又重新上了一遍药,换了透气的纱布缠上。
“刚才洗澡见没见水?”
“没。”
William点点头,“我熬了一锅鱼片粥,端来给你一碗。”
其实这粥只有一碗,只是他不想让苏翎觉得又受了他的恩惠,心里有负担,所以才这么说。
“谢谢。”
William端起碗,舀了一勺粥细心吹凉送到他嘴边,“你手伤了,我喂你吧。”
苏翎没动,William笑道,“不用纠结这些了吧,中国古人不是有句话,叫大丈夫不拘小节。”
苏翎也笑了,张嘴吃下去。
一碗粥见底,William看苏翎很有睡意了,却担心他刚喝完粥就躺下去会对胃不好,便坐在床边和他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秦天的事情,William便离开了。
苏翎这一觉睡得很长,还梦到了很多年少时在glutton的事情,梦中总是会反复出现那个蓝眼睛的外国男孩子。他还梦到两人又一次相遇了,在人群里,他看到他的背影,匆匆穿过人群去找他,他要回头的时候,梦就醒了。
他睁开眼,是严浩宇一张放大的脸。
一张机票被盖在他脸上,“下周一的机票,我们要回家了。”
苏翎拿下脸上那张机票,心里有些遗憾,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看清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苏翎收拾好下楼,坐在餐桌边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依旧没有办法拿筷子。
严浩宇看了他的手一眼,开始挥手赶人,“吃饱了吧,吃饱了干活去。”
陈深海没意见,岳麟表示自己还没吃饱。
“什么没吃饱,你刚才就说你吃撑了的。”
岳麟一脸黑人问号脸,还是被拖走了。
William自然的夹过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苏翎觉得有些别扭,但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好张嘴吃下去。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气氛倒是不像昨晚在车里一样尴尬了,苏翎说,“我们下周一就要回清远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William道,“我不急着走,我要确定秦天的死讯再走。”
苏翎点点头,“上次M-6的事情,谢谢你了。”
“没事,美国人不太喜欢那个,我就想着不如拿来给你做个人情。”
“总之还是谢谢你。”
几人拍到的证据被匿名传到了省检/察署的邮箱,一天之后,江津市警/察局长、副局长和分管安全的市长被传唤,当天就有一队特警突袭了小弄堂里的那个水果店,搜出的十几口箱子中均检测出了残留的毒/品成分。
省里的调查组一来,从水果店入手顺藤摸瓜扯出了江津一大片暗道势力,秦天名下的各家会所纷纷被查封,他自己也进了大牢。
事情到此暂时落下帷幕,William还要留下等着秦天的判/决,他在机场送走了苏翎等人。飞机呼啸着划破天际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充斥在心里,这件事情一结束,唐家的大仇已报,他和中国,和苏翎,就真的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会遗憾吗?
会难过吗?
明明先遇见他的人是自己。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William看了一眼,是苏翎发来的短信:我们走了,谢谢你。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我。”
William笑了一下,泛起一阵苦涩,等到看不见飞机了,他才转身离开机场。
四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清远国际机场T1航站楼,徐睿明开着车来接他们,一人给了一个拥抱后,他笑问,“怎么样,任务顺利吗?我上周打高尔夫被我家小崽子误伤了胳膊,现在连藤杖都挥不起来,你们可别给我惹麻烦。”
严浩宇翻了个白眼,“你就不盼我们点儿好。”
陈深海说,“任务很顺利,应该不会去刑堂找你喝茶了。”
“那就好,回总堂吧,耀哥等着呢。”
陈深海汇报了任务的经过,把William签署的任务了结书递给他,杨耀扫了一眼,点点头,“这几天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翎,你来我办公室。”
苏翎的背影一僵,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脑中飞快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杨耀锁好办公室的门,“听浩宇说,你受伤了?”
苏翎愣了一下,点点头。
“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我后来查过了,那箱子底下是石灰粉,所以才会忍不住打喷嚏。”
杨耀蹙眉,“glutton没教过你不能轻举妄动?”
“教过。”
“还是你觉得浩宇他们只会拖你后腿,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石灰粉,落你眼睛里怎么办?”
苏翎低头,小声的认错,“对不起,让大家担心,我知道错了。”
杨耀的眉心蹙得更紧,转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把紫叶檀木的戒尺敲敲桌面,“过来。”
牙齿已经将口腔里的嫩/肉咬破,苏翎不敢多说什么,忍了心里的委屈解开腰带褪/下裤子和内/裤趴好。等他趴下去才发现杨耀不知何时换了一张办公桌,这张桌子更矮一些,自己趴上去,整个臀/部被迫翘得更高。
他羞红了脸,不待脸上的烫意消下去,臀上就挨了狠厉的一戒尺。
“啪”的一声脆响,左边臀/部上渐渐浮起一道红痕,热辣滚烫的痛意传来,却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苏翎惊异的发现杨耀竟然是留了手的,以往杨耀打他从来都不会留情,向来是十成十的力道往肉上抽,这发现让他有些诧异,一时竟有些走神。
杨耀敲敲他的腿,“说说错哪儿了?”
苏翎回过神来,忙说道,“我不该私自跑出去出任务,让大家担心了。”
杨耀没说话,苏翎赶忙又加上一句,“对不起,哥,我知错了。”
杨耀还是没说话,苏翎却觉出身后的板子离开了臀/部,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腿。然后,一记狠厉的板子带着风声直接抽在他的臀峰,力道大到整个臀/肉都被拍扁,苏翎甚至觉得这一记直接敲到了骨头上。
紫叶檀木的戒尺打人最狠,有时表皮看不出来,其实内里的伤已经很严重了,此时苏翎臀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一道三指宽的红痕,然后发青,再由青变紫,表面上的伤已如此严重,可以想见皮下的肌肉是怎样的惨状。
苏翎几乎被这一记拍到地上,整个身子无力地趴在桌边,全靠小臂的力量在撑着。
杨耀看着他颤抖不已的两瓣臀/肉,手中的戒尺戳了戳那道鼓起的紫檩,“想不明白就跪着想。”
苏翎咬唇,默不作声的接过戒尺,也没敢提裤子,面着墙跪了下去。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杨耀合上电脑,走到苏翎身后,拿过他捧着的戒尺,点点他完好无伤的左手,“伸平。”
二十下戒尺带着风声抽落,掌心就那么大点地方,不过三四下就肿了一层,等到二十下全打完,苏翎的左手已高高肿了起来,紫色的淤血淤在皮下,将掌纹都撑开了些许。
杨耀看着他的手,突然想起他们小时候曾遇见了一个算命先生,当时那人说苏翎命中有大劫难,逃过了就一生平安,逃不过就魂归天际。那时他们都觉得只是无稽之谈,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杨耀再看着他掌心中被淤血撑到几近消失的生命线,突然就觉得有些慌。
他本来没想打苏翎这一顿的,打他,只是因为严浩宇告诉他苏翎的胆大妄为差点让自己出了危险。只是苏翎一直想不出来这个错处,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收起戒尺,“起来吧。”
“从今往后,你回家来住。”
苏翎点头,“知道了,哥。”
“我上次跟你说的记住没?”
苏翎知道他说的是不再跟穆唐来往的事情,那声“记住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杨耀皱皱眉,又看看他高肿的臀/部和左手,还是把戒尺放下了。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来公司,我给你安排工作。”
苏翎点点头,整好裤子退出了杨耀的办公室。
他本想让嘉良来接他的,一出门却看见了严浩宇白色的小跑车耀武扬威的冲他按喇叭。
严浩宇笑眯眯捏捏他的脸,“挨打了?开心不?”
苏翎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挨打有什么开心的。
思绪一转,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涨红了脸问,“浩宇哥,是你跟我哥告状的?”
“怎么能叫告状?我又管不了你,打你我手还疼,自然要拜托耀哥管管你了。”他凑上来问,“你不是说耀哥不管你不爱惜身体吗,怎么样,刚挨了顿打,谈谈感想?”
苏翎满心里都是无奈,拿严浩宇一点办法也没有,闷闷的靠在座椅里看风景。
“浩宇哥,把我送到晟和吧。”
穆唐一直没回他的短信,他有些担心,还是想去看看。
严浩宇一愣,斜瞟了他一眼,“你屁/股不想要了?”
“我就是……去看看他,你别告诉我哥。”
严浩宇叹了口气,还是把方向盘打了个弯往晟和开去。
码完啦,就当周末提前放送吧,真实原因是忘记带要看的书回来了也是很尴尬。下次更会狠狠虐一虐苏翎,下下更就愉快反虐~就酱 周末愉快么么哒~
顺便问一下新版贴吧怎么找精品贴啊
突然想码几个番外 会放在结文之后 现在出来征集是因为我码字实在没时间 只能提前一点一点码着 所以大家想看哪个请不要大意的告诉我吧!
1、苏翎十七岁任务失败被当众扒光吊打
2、苏翎帮安之顶罪,被罚,安之心里内疚说出真相,然后被打了两顿(小可怜)
3、苏翎和William在glutton……原因没想好 反正双双被打
爬上来预告一发:不出意外的话 这周天吧 争取虐完苏翎 下次就反虐了
第四十五章 怀疑
晟和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每次见了苏翎都很激动,藏在柜台后的手互相掐对方,内心咆哮着:啊啊啊苏董好帅好有气质好温和好暖啊啊啊
面上不动声色,“苏董好,又来找穆总啊?”
“嗯,他在吗?”
“在在在。”
苏翎冲她们笑了笑,“谢谢。”
等电梯门关上,短发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心脏,“不行,我要嫁给他!”
长发姑娘翻了个白眼,接通了助理的电/话。
得到消息的助理忙迎出电梯,殷勤地端茶倒水。
“不用忙了,穆总在么?”
助理赔笑,“苏董每次来都不凑巧,穆总他出去谈合作了,刚出门。”
苏翎点点头,垂下眼帘喝/茶,掩去了眼底的失望和落寞。
“新项目进展的还顺利么?”
“很顺利,该谈的都谈下来了,广告也都投放了。”
“那行,你忙着吧,我不打扰了。”
严浩宇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吵架了?”
“没有,”苏翎闷闷的说,“他在忙,我没见到他。”
严浩宇轻嗤了一声,“你不都已经替他做完了,他还有什么可忙的?”
苏翎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小小地叹了口气,“可能,是有什么新的业/务规划吧。”
严浩宇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语气难得带了点认真,“我觉得,William比穆唐对你好。”
苏翎侧头躲开他的手,“他们没有可比性。”
严浩宇瞪眼,把人拖回来又使劲揉了两把,“好吧我不说了,你开心就好。”
自然没有可比性,一个是你上赶着倒贴,一个是漂洋过海上赶着贴你。严浩宇在心里念叨着,一脚油门开出去。
车子停在“魅夜”门口,严浩宇说,“你动作快一点,我晚上还约了小帅哥。”
“不用了,”苏翎看起来很有些雀跃,“穆唐回我消息了,他一会儿来接我吃饭。”
严浩宇觉得今天已经翻了很多个白眼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看你那点出息。”
苏翎推开顶楼他和穆唐的房间,一下子愣住了。
他本来还在想着该怎么跟穆唐说自己要搬回家住了,却没想到房间里穆唐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了,洗漱台上还放着他的牙杯,他的衣服和电脑却都已经不在了。苏翎一时愣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只觉得一阵阵的委屈,连搬走这种事情,都不和自己说一声吗?
他本以为东西不多,谁料却收拾出两大箱子的东西来。苏翎扣上箱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难过了一下。
这间屋子不大,前后两个小套间,曾经他和穆唐一点一点的装饰,有空时就去逛家居商场,终于把它弄得像个家的样子。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穆唐进门时就看到苏翎坐在床边的地上,仰头靠着床沿看着天花板发呆,身旁是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他一愣,“你也要搬走?”
苏翎回头,小半个月没见了,穆唐变得比以往更好看了些,不过眉宇间隐隐现出些戾气,不知是不是这段日子太忙了的缘故。
“是啊,你都搬走了,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意思。”
“你别多想,这边离公/司远,我每天没时间来回跑,再说这段日子你也不在,我就搬出去了。”
他拉起苏翎拥/抱他,“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还得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你。”
苏翎把头埋在他颈边深深嗅了两下,穆唐换了一种香水,一种香调很奇特的味道,他从没闻过这样的味道,心里的不安更深了一些,丝毫找不到曾经的归属感。
穆唐掐掐他的腰,“怎么瘦了,晚上吃什么?”
“我不想出去吃了,我们订餐在屋里吃吧,”苏翎说,“我哥管我管得严,以后不住在一起,可能也不能常见面了。”
穆唐听了不觉皱眉,“杨耀管的也太宽了,你就那么怕他?”
“不是怕,他是我哥,我总得尊重他。”
“那他要是让你和我分开呢?”
“我不会因为这个和你分开的。”
“那会因为什么?”
“只有你想分开的时候,我才会和你分开。”
穆唐一愣,他觉出了苏翎情绪里的落寞,也觉得两人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一来就谈这种沉重的话题不太好,于是揽过他摔进床里,“好了,不聊这个了,快看看我们晚上吃什么。”
吃过饭,穆唐把苏翎送回家,想起来有个文件没有拿,于是就开车绕回公/司。
前台上放着一个缠满黄/色胶带的箱子,穆唐以为是哪个员工的,经过的时候顺便瞅了一眼,却发现上面写着“穆唐收”。
他一愣,自己最近没有要收的快递啊。
胶带缠的很结实,他手边没有工具,好容易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摞照片和一支录/音笔。
穆唐并没有仔细看照片就已经变了脸色,上面的身影太熟悉,正是苏翎。
但他旁边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穆唐往后一张张翻过去,脸色越看越白,心也越来越凉。照片上,苏翎和一个陌生男人拥在一起,两人一起泡温泉,一起浑身湿/漉/漉的躺在躺椅上。
穆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能预想到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然而他听完后,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起来,原先的心凉此刻已被怒气取代,苏翎怎么能这么做?!自己这么信任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本以为录/音笔里会是他们燕好之时的淫/声秽语,却没想到是一段很简单的录/音。说话的人是苏翎,他说的是:晟和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权都在我这里,你觉得他还有别的机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他不会怀疑我的。
录/音的内容并不明晰,但穆唐还是能猜到苏翎说的是晟和的所有权,光耀现在是晟和最大的股东,如果他要做什么决定,根本无需经过自己的同意,即便他要把公/司变卖,自己也无权阻拦。
穆唐是相信苏翎不会这么做的,可那些伤人的话却实实在在是他说出来的。目光又落到那一摞照片上,穆唐气得要发疯,挥手把桌上的东西狠狠挥落在地。
几张照片跟着落到地上,其中一张翻了个面,露/出一行小字,穆唐捡起来看,是一个电/话号码。
他犹豫了半刻,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一条短信很快追过来:金领国际斐丽咖啡厅,现在。
穆唐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些东西,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那人似乎早有预料一样,连见面的地点都选在了离他最近的写字楼上,只有一条马路之隔。
隔着透亮的单层玻璃,他能看到对面金领国际顶层通宵营业的咖啡厅,虽然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就像被暴/露在大众媒体视线里一样,在刺眼的镁光灯下无处遁形。
那个人知道很多秘密,所以他一定要去见见他。
穆唐如约到了,今天是周五,加班的白领们并不多,露天的咖啡厅里只有一个瘦小的背影坐着。穆唐转到他面前,一下子愣住了,“你,你不是苏翎身边的……那个……”
“是,我叫许辰。”
穆唐坐下,许辰并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穆唐阴沉着脸看了他半晌,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极苦的黑咖啡,“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许辰一笑,“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那些照片和录/音都是真的就行了。”
“你说是真的我就要相信?苏翎那么爱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你几张照片我就会相信你?”
“为了钱。”
“苏翎之前借给你融资的三千万,是以他的名义从公/司里提出来的,他填不上这个窟窿,光耀的账面就有亏空,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审计所那一帮老头/子不好糊弄,到时候苏翎说不出钱的下落来,新闻报出去,不仅光耀的股价受影响,他自己也得被羁/押,所以,变卖你的公/司是最好的办法。”许辰一气说完,扭过脸去看楼下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流,唇边挂上了一抹嘲笑,“不过说到底,你若是不信就不会过来了,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苏翎吧。”
“他让你退出房产市场,压缩你手中的股权,你其实一直都有防范之心吧。”
许辰唇边的嘲讽更重,不知是在笑穆唐的愚蠢,还是在笑苏翎的痴傻,或是在笑自己无谓的执念。
穆唐很想反驳他,但他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依据来。许辰说的没错,他是爱苏翎,但这爱里面总归是包含了一些利/用和怀疑的成分在里面的,连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穆朝中都可以背弃他,更遑论是仅靠爱情关系来维系的苏翎。
许辰见他不说话,终于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我没想白帮你,苏翎害死了我哥,我自己却无法报仇,只能借你的手。”
穆唐无力的往软沙发里一靠,“晟和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权都在光耀手里,我还能怎么办?”
“有。”
许辰说,“你忘了晨天了吗?”
穆唐想起来,晨天是光耀旗下一家建材小公/司,实质上负责着光耀明道暗道上的洗钱工作,当初他和穆朝中就是以晨天相威胁迫使杨耀出让了“魅夜”。
许辰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的,我就先走了,单麻烦你买一下,我付不起。”
“等等。”
穆唐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一个中美混血。”许辰带上兜帽,匆匆进了电梯。
第四十七章 变故
在江津呆了足有七八日,秦天依旧没有消息,他昔日的那些旧部下也都老实的很,似乎是被警/察吓怕了。然而越是平静,苏翎的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似的。
这一天陈深海入侵了银/行的系统,调出了秦天和他几个心腹的银/行账户,检/查是否最近有可疑的交易记录。
“秦天跑出来就是个黑户,没钱没人的,饿也得饿死他,既然他没跟以前的人联络,那他还可能去哪儿,不会真的去山里当野人了吧?”
严浩宇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电脑,然而弹出来的一条新闻却让他愣在当场。
半晌后,他合上电脑,“我们可能得回去了。”
“什么?”陈深海没听清,摘下耳/机又问了一遍。
严浩宇说,“光耀出/事/了。”
站在他身后的苏翎也看到了那条新闻,脸色早已变得煞白,全身都似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冻得他整个人颤栗不已。
“光耀集/团曝出丑/闻:资金漏洞和非法洗钱。”
仅仅是标题,苏翎就能知道报道的内容是什么,几家主流媒体都跟光耀交好,爆出消息来的,是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媒体。虽然外界都在猜测消息的真假,不过苏翎是真真切切的知道,消息是真的。资金的确有漏洞,之前他拿给穆唐融资的那三千万和后续的几笔投资都没有走正常的财务程序,晨天也的确是为光耀洗钱做假账的。只是这些消息,除了他们几个人外,不会有别人知道。苏翎是不会怀疑严浩宇等人的,他闭了闭眼,心里的失望一下子翻涌/出来,像一场海啸一样迅速吞并了一切生的希望。
能知道这些消息的,只有穆唐。
在他出发来江津的那天,穆唐一直在用他的电脑,那里面有光耀所有的商业秘密。他向来不对穆唐设防,他也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出了一些可以修复的小问题,却怎么也没想到穆唐竟会这么做。
陈深海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苏翎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机票。严浩宇打开电视,清远所有的电视台都在评论这则新闻,杨耀一出光耀大楼就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他一声不吭钻进车里,留下嘉良在后面挡记者。嘉良在长枪短炮中艰难前行,嘴里重复着几句官话:到时我们会召开记者会的,麻烦大家不要乱报道。
William送三人去机场,担忧的问严浩宇,“要不要我帮忙?”
“拉倒吧,你先把秦天这王/八犊子收拾了再说。”
因着苏翎在旁边,William欲言又止。
他无非是担心苏翎罢了,严浩宇进登机口前找着个机会跟他说,“你放心吧,我帮你照看着小翎。”
下飞机后严浩宇的手/机就炸了,他在一堆信息里面找到了岳麟的,岳麟说:先让小翎去你那里待几天吧,我怕耀哥一气之下打死他。
严浩宇叹了口气,拉了苏翎一把,“你先回我家。”
苏翎正在给穆唐打电/话,他始终不相信事情是穆唐做的,尽管理智告诉他只可能是他做的,但他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他也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浩宇看他一遍一遍的打,电/话那头却始终是忙音和自动挂机,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你还不死心?耀哥跟你说了多少遍别跟穆唐在一起,你听了吗?还在这自欺欺人,有用吗?”
他吼完,又觉得后悔,拉过人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好了,没啥大不了的,先去我家待几天,耀哥神通广大,事情一定会平息的。”
“我要回家。”
严浩宇摇头,“不成,耀哥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怕他打死你。”
“我要回家。”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浩宇哥,”苏翎抬头,眼里是被背叛的茫然和无措,他固执地说,“我要回家,我想见我哥。”
严浩宇看着他,叹了口气,“那我陪你回去。”
陈深海说,“我先去公/司看看,你们注意着点,现在媒体肯定满世界的在找小翎。”
苏翎是光耀的媒体总发/言/人,出了这种事,他还从没露过面,媒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严浩宇带着厚口罩,拉着苏翎打了个车飞速离开了机场。
杨耀的车停在院子里,苏翎站在门口,看着通向二楼的两层楼梯心里无端地感到胆怯。
严浩宇开口,“还是去我家吧。”
苏翎摇摇头,往楼上走去。
杨耀的房门关着,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声音。
苏翎不敢敲门,严浩宇催了他两次,只好自己上前敲门。
书房的门并没有锁,一拧就开了。
杨耀靠在椅背里,眉头皱得很紧,眼眶下面是一圈乌青,明显这两天他并没有休息好。
听到门响,他睁眼,眉头蹙得更紧,“你怎么来了?”
“我们听到消息立马就赶回来了,你放心,没有记者跟过来。”
桌上和地上摊着一堆杂乱的文件,烟灰缸里满满的全是烟头,一旁的茶水早就冷了,杨耀也没有功夫再去烧,就那么喝了一杯冷茶。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这边没事,你先回去,公/司里景和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先去帮帮他。”
他从桌子上翻了翻,找出一厚摞文件来,“这是晨天历年的真/实账目,你去找景和商量商量,看还能不能有转机。”
杨耀并没有发火,也并没有暴怒,这非但没有让苏翎松口气,反而让他更慌张起来。杨耀从来没有这般对他视而不见过,他宁愿杨耀这时狠狠甩自己几个巴掌让自己跪出去,也好过这样不闻不问,这让他有种自己会被抛弃的惊慌感。
“哥……”
“我的账户都已经被暂时冻结了,这几个是我在国外银/行开的账户,我自己不敢操作,你抓紧帮我取出来,资金漏洞能填多少是多少。”
“你们几个赶紧把手里的股权抛了,万一惹上/刑事诉/讼,也不会牵连上你们。”
“江律师是我们的人,这几年晨天的账都是他帮着做的,警/察已经找上他了,你让深海进他电脑,把我们之前所有的往来记录都抹干净。”
……
杨耀说了很多,严浩宇一一答应着,苏翎站在一边,心里的无措和惊慌越来越重,他忍不住开口唤他,“哥……”
杨耀转过脸,“你有事么?”
“哥,”苏翎跪下,“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惹了大祸,我会尽力去弥补的……”
“你准备拿什么去弥补?”
杨耀打断他的话,声音很平静,“我妈/的死能弥补吗?爸爸的死能弥补吗?你犯的错能弥补吗?”
“苏翎,不是什么错误都能弥补的。”
杨耀的声音很疲倦,“之前你私自给晟和注资的时候我就该狠下心来的,一次次纵着你是我的错,若是早就分了家也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苏翎愣在那里,是啊,哥/哥说得对,不是什么错都能弥补的。当年爸爸突然撒手人寰,杨耀就在一片雪白的灵堂里度过了自己的成/人礼,然后一手牵着他一手捧着爸爸的骨灰盒去公/安局开证明。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撑起来的家族集/团,却在一夕之间,就毁在了自己的感情用事里。
杨耀越过他们回卧房,临关门前,他对严浩宇说,“你去忙吧。”
然后他的声音透过一扇门传出来,“你把他带走,我不想看见他。”
严浩宇叹口气,把苏翎拉起来,“走吧。”
苏翎直直跪着,并没有动。
严浩宇扬了扬手里厚厚的文件,“我还有事呢没空跟你耗,你先跟我回去,等耀哥气消了再回来行不行?”
苏翎咬唇,“对不起浩宇哥,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先走吧,我要在这等我哥出来。”
严浩宇气得要死,站在他面前恨铁不成钢道,“耀哥现在不想见你你刚才没听见,你搁这跪上一百年耀哥也未必肯原谅你,还不如跟我走,想想有什么补救之策没有。”
“我跪在这儿也可以想的。”
苏翎心里很清楚,没有什么补救之策了,警/察不久之后就会上/门,所以他宁愿跪在这里,虽然没什么用,但也能和杨耀一起,共同面对。
严浩宇实在是没辙了,敲敲门进了杨耀的卧房。
两人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最后严浩宇出来,烦躁的抓抓头发,来回踱了几圈,一跺脚下了楼。
第四十八章 请/罪
严浩宇走后,整栋房子变得安静下来,苏翎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想了很久,直到这时他才真正觉得后悔,后悔没有听杨耀的话。他当初做的计划里,把一切都设计好了,从光耀旗下的科威退出净化器市场开始,棋局就开始了。他自以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棋手,自以为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确,这一路走来,虽然坎坎坷坷,但也总归是顺利的,再有半年时间,光耀和晟和的市场重合度会最大限度的缩小,两家不再是竞争关系,晟和新上的业/务也会和光耀的产业形成互补,到时候,他和穆唐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然而他忽略了一点,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最大的变量和风险不是市场和外界的力量,而是穆唐。穆唐不信他,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穆唐不仅不信他,还用这种方式和他说了分手。
苏翎埋头,眼眶一阵阵发酸,心里的愧悔和内疚也一层层翻出来。
他枯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拉开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深棕色的蟒纹鞭,然后狠下心来,脱/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来到杨耀房门口沉默地跪下来。
尽管知道这栋房子里不会有别人,赤身裸/体的跪着这一事实还是让苏翎羞红了脸。他把那条鞭/子缠了两圈高举过头顶,想起那条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苏翎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立刻颤栗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杨耀连着两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一睁眼已经八点多了,手/机上有很多记者的邀约采访信息,他一概点了删除。
拉开门,杨耀顿住,蹙眉越过苏翎径直去了书房。
一直忙到中午将近十二点,严浩宇打了好几个电/话汇报进度,事情的确很棘手,而且似乎,毫无转机,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其他子公/司的业/务不受影响。尽管如此,光耀的股价还是一路下滑,负/面舆/论被炒到了顶点。
杨耀合上电脑,闭着眼揉眉心,脑中的一根弦始终崩着,已经快要崩断了。
苏翎依旧在他房门口跪着,杨耀看到他手上捧了一条鞭/子,那是他一个朋友从非洲买回来送给他的,是非洲一个原始部落驯狮用的,他只用过一次,当时苏翎挨了不到二十下就生生疼晕过去,身上的疤留了大半年才消退。杨耀在他身后站了半刻,转身去了到他房间。
“哥……”
杨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的衣服扔下,关门,只冷淡的留下一句,“穿上你的衣服滚。”
苏翎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想扑过去认错,却被/关上的门挡了回来。他强忍着心里的难过,默默跪直了身/子。
知道苏翎在门外跪着,杨耀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本来订好了半小时的午睡闹钟却提前被电/话吵醒,一向冷静的陈深海也有些失了分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晨天洗钱的风/波和资金缺口被曝光后,杨耀下令暂停了所有会所、娱乐场的地/下生意,就是为了防止再出漏洞。没想到今天中午警方突击检/查了一家洗浴中心,竟然真的查到了正在聚众淫/乱的一帮人,最要命的是,在他们的房间搜出了摇/头/丸等一些新型毒/品,有些是市面上还未流行开的,连警方都是第一次见。被扣/押的那群人一口咬定毒/品就是洗浴中心提/供的,还拿出了交费清单。警方暂时查封了这家洗浴中心,又在其他几家查到了不同程度的违法事/件。
杨耀扣了电/话,心口像被堵了一团抹布一样,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手/机被大力摔在墙上,“砰”的一声弹到地上摔的粉碎。
摆明了的诬陷,他却有口也说不清。
远处已经能听到警/笛的鸣叫/声,杨耀整好衣服,无视了苏翎那一声“哥”,径直下了楼。
苏翎也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杨耀跟他们上了车,嘈杂的声响很快就远去了。
警/察搜集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毒/品就是光耀提/供的,仅凭那几个社/会青年的一面之词无法给杨耀定罪,所以只扣/押了四个小时,录完口供,杨耀就被释放了。
警/察局的大门外已经围了一堆媒体记者,警方并没有公开发布这个消息,所以这些记者也一定是那个暗害光耀的人叫来的。
杨耀依旧不失风度的应对记者的提问,车门关上后,他嘴角的笑咻然消失。
苏翎跪了快一整天,两条腿先是没了知觉,后来从膝盖开始,慢慢泛起一阵阵的酸麻,像是被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噬咬一样,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要你滚没听见?”
苏翎艰难的转身,“哥,哥你没事吧?”
杨耀轻轻笑了笑,“你是不是不把光耀整垮你就不甘心?”
“没有,我没有,”苏翎摇头,眼泪顺势流/出来,“哥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求求你了哥,别赶我走,让我和你一块儿承担吧。”
杨耀拂开他的手,看着他那张和苏千雅三分相似的脸,心里的怨恨和厌恶一起涌/出来,他捏起他的下巴,“你每次都说你知错了,每次都说不敢了,我一次次的相信你,你是怎么做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还真跟你/妈妈一样,那么让人讨厌。”
苏翎被/迫仰着头,眼泪流进耳朵里,杨耀的声音像一颗颗尖锐的图钉,扎进他脑中,在里面一圈圈的回荡着。
门又被/关上了,苏翎挪动着麻木的双/腿,继续面朝着杨耀的房门跪好。
杨耀并没有睡着,以前的那些事情轮番在眼前闪过,他使劲甩头也无法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好容易熬到凌晨天色泛白,他猛地拉开门,使劲钳住苏翎的下巴,跟着狠厉的一巴掌扇上去,“你怎么还不滚?!你在逼我吗?!你跟你/妈一样,都不/要/脸!”
苏翎跪了快两天,晕晕沉沉的大脑被杨耀突如其来的怒火惊醒,传入耳里的就是那句“你跟你/妈一样,都不/要/脸”,他睁大了眼,哀求地看着杨耀,在他眼里的惊恐无措之后蕴藏着深重的绝望,杨耀却对此无/动/于/衷,他的心里现在只有恨和无边的怒气。十二年/前,他的妈妈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连累了自己的父亲,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决定放下父辈的恩怨好好待他,结果他却利/用自己的宽恕一次次欺/骗他。
杨耀几乎是咬着牙又甩出了狠厉一巴掌,掴在苏翎脸上是一声巨大而又沉重的闷响,掌心连着整条小臂都发/麻。
苏翎嘴角渗血,右边脸颊瞬间呈青白色高肿,指印印在肿起的皮肤上很快又发了红。他眼前一片发黑,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重,他想撑起来跪好,下一刻就被杨耀揪住头发拖下楼。
徐睿明接到杨耀的电/话就有些忐忑,他开了B6的门进去检/查了一圈,出来后便见着杨耀阴沉着脸大步迈进来,苏翎跟在他身后,身上的衣服凌/乱,连鞋子都没穿,擦肩而过时徐睿明看见他红肿的脸颊上印着的鲜明的五指印。杨耀让他开B6,必然是要打苏翎,可是又让他通知下去明日开刑堂,难道还是要打苏翎?
徐睿明/心里一惊,B6是刑/讯时用的,里面的刑/具全是些重的,苏翎挨了这一顿哪里还能再挨住刑堂的家法。
他正想着,就听见B6里苏翎哀求的声音传过来,“……哥……求求你……把门关上……”
一个耳光声夹/着杨耀的怒斥,“杨家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你还要什么脸!”
苏翎的声音压得很低,徐睿明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听见最后苏翎好像是哭了,随后就是藤杖着肉的沉闷声响。
杨耀打苏翎几乎是泄愤一般的力气,二十几下没有停顿的一气打下去,苏翎只觉得像有一把刀子在身后反反复复剜着,他早就疼的没了力气,只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苏翎的后臀已经见了血,整个臀/部肌肉在剧痛下不停的抽/搐,他侧脸贴地,十指死死扣着地面,因为太用/力,骨节都已泛了白。
徐睿明听着已经毫无停歇的打了有四五十杖,他怕出事,就猫过去看着。
B6里面,苏翎双/腿大分着,塌腰,撅臀,贴在地上的侧脸惨白,浑身筛糠一样的颤/抖。
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悄悄把开着的门关上了。
杨耀一句话也不说,藤杖一下下刮风抽落,苏翎也一声不吭的挨着,偶尔泄/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不知道打了到底有多少,再一杖落下去,成/人手腕粗的藤杖被打断,断裂的一半凌空飞出去落在远处的地上,杨耀感受着手掌虎口处传来的震动感,将手中另一半藤杖狠狠砸在地上。
苏翎早就疼懵了,身后的疼海浪一样将他淹没。隐约觉得B6的门开了,有人把自己抱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四十九章 惩戒(上)
再次醒来是在夜里,他昏睡了十三个小时,嗓子里干涩的厉害,一张口的沙哑把徐睿明吓了一跳。
他忙端来一杯水喂苏翎喝下去,苏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微微扭头,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房间并没有窗户,自己趴在唯一的一张窄小的床/上,他认出来这是刑堂的禁/闭室,又无力的闭上眼。徐睿明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翎说,刚刚他给苏翎上药,被他身后的伤势吓得不轻,他掌管刑堂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把藤杖打断的。
这样的伤轻轻碰一碰都疼,何况是再挨顿狠厉的家法。
他轻拍苏翎的后背,带着歉意开口,“小翎,”
苏翎微微睁眼,“嗯”了一声。
“耀哥说,”徐睿明叹了口气,“明天要开刑堂。”
苏翎搭在枕边的手一紧,又慢慢放开,他虚弱的笑笑,“我知道了。”
徐睿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拍他的后背。
另一边,林景和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陈深海坐在沙发里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怎么办啊?”
林景和都要急哭了,“小翎受不住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陈深海拉他坐下,“你再着急也没用,刑堂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
“可是……”
一旁的严浩宇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干脆把刑堂那几个打晕,把小翎带出来先躲一段日子再说。”
林景和点头,“我们快去。”
陈深海跟着他们出门,临上车前,他说了句,“小翎未必肯跟我们走。”
“不走就打晕了带出来!”严浩宇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飞一般地疾驰出去。
刑堂门口有两个值夜的小弟,严浩宇利落的把人拍晕,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徐睿明。
“老徐……”
徐睿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沉默的陈深海和一脸紧张的林景和一眼,抬手把自己拍晕。
“谢了老徐。”
明知徐睿明听不见,严浩宇还是道了声谢。
禁/闭室在B6的隔壁,严浩宇打开门,房间里并没有灯,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严浩宇看到苏翎趴在铁架床/上,身后的裤子上渗出了斑驳的血迹。
林景和一下子红了眼圈,他握住苏翎的手,“小翎你怎么样了?”
苏翎并没有睡着,连着跪了两天,他的身/体很疲倦,但身后钝刀割肉般的疼持续不断的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睡不着,只是晕晕沉沉的趴着。
听到林景和的声音,他才费力地睁开眼,扯出一个笑来,“景和哥……”
严浩宇急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赶紧的,我先找个东西给你盖一下。”
苏翎听出些不对来,握紧了林景和的手,“景和哥,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先带你出去。”
“是我哥……”
苏翎只说了三个字就不说了,若是杨耀要放他出去,怎么会这般像做贼一样?他轻轻摇头,“不用了。”
“小翎!”
苏翎挣开他的手,侧过脸去面冲着墙,“是我对不起大家,该受的罚我一定要受完,不然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小翎……”
林景和还要再说,陈深海轻轻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严浩宇从值夜的房间里找了条毛毯回来,正听到苏翎那句微弱却又坚定的话,他愣了半刻,忽而把毛毯往地上一摔,“气死我了,我不管了!”
陈深海拉住他,“给William打电/话。”
严浩宇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耀要行家法,他们碍于帮规都拦不住,可William不是光耀的人,自然不怕触犯了什么规矩。况且他是DB的少主,身上还流着一半唐家的血,杨耀总要留几分面子给他的。
徐睿明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他在刑堂有一间房,算作他的临时卧房。
心里讶异严浩宇怎么把自己搬回床/上来了,到了禁/闭室他才明白,不禁深叹了一口气。
刑堂的气氛很凝重,最近光耀频频出事,大家心里都绷了一根弦,此时站在下面都大气不敢吭一声。
中/央摆了一张刑床,不是刑凳,不是刑台,是刑床。
徐睿明接管刑堂以来,第一次动用/刑床,上一次看见用/刑床时他还跟着老堂主当徒/弟,当时是对一个叛帮的人执行了杖毙的刑罚,时隔这么多年,那淌了一地的血似乎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徐睿明看着手里的这根刑杖,竟然一时有些发愣,明明知道不是要打在自己身上,他却还是打了个寒颤。
苏翎跪在一边,两条腿不停的颤/抖。还没开始打,他的脸色就已经呈现出病弱的苍白。
时辰到了,刑堂的大门打开,杨耀带着剩下几个堂主进来,阴沉着脸落座。
外面骄阳如火,他身上的阴寒气息却快要把周围的空气冻成冰。
杨耀一句话也不说,徐睿明只好开口问,“耀哥,可以开始了吗?”
杨耀点点头。
徐睿明又问,“耀哥,打多少?”
杨耀的目光落到他手上那根灌了铅的刑杖上,又转到苏翎苍白的脸上。他移开目光,轻轻吐出一个数字,“一百。”
徐睿明怀疑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多少?”
杨耀蹙眉,周/身的气场又冷了几分,“深海,你告诉他。”
陈深海顿了两秒,开口道,“一百。”
杨耀问,“听清了没有?”
徐睿明忍住心头的巨震,答道,“听清了。”
这灌过铅的刑杖比普通的刑杖狠之两三倍,当初为了肃/清帮规,每个人包括刑堂堂主徐睿明在内都试了刑,不过五杖而已,就让几乎所有人瘸着腿过了三天。
如今这一百杖,明摆了是要把苏翎往死里打啊。
徐睿明/心里乱的很,千头万绪纷纷杂杂,但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谁都看得出来耀哥火气大,再耽搁下去受罪的还是苏翎。
他吩咐了两个人把苏翎推/倒在刑床/上,按照规矩,受/刑人的两条腿是要被分开绑在床尾的,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苏翎受/辱,跳过了这一环节直接去脱他的裤子。
裤子脱/下来的时候,场上响起了很多吸气声,除了徐睿明这几个人,其余人都不知道苏翎昨天已经挨了一顿狠厉的毒/打了。
晾臀实在是太过羞耻,凉风吹拂上臀/部,被打的破皮流/血的部位就那么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苏翎的身/子微微发/颤,默默抓紧了刑床的边沿。
直到灌了铅的梨木杖搁在他紫胀高肿的臀/丘上,冰凉的杖子激的牙关格格发/抖,他才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惊慌,一颗心砰砰跳着如擂鼓一般在胸腔里左突右撞。挨了这么多打,到头来还是怕的,何况杨耀说了打一百,就一杖都不会少。他对自己向来没有疼惜,就算曾经有,也早就被爸爸和杨阿姨的死消磨的只剩恨意了。
如今苏翎趴在刑床/上,脑中没有想着一百杖这庞大的数目,想的,只是杨耀。自己的一颗真心没能被穆唐珍惜,他也不欠他什么,事到如今,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杨耀。
杨耀给了他信任,他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在他的沉思里,沉重的刑杖抬起,破空打在光/裸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巨响,苏翎只觉得左边臀/部一麻,铺天盖地的疼从臀上泛起直蔓延到头顶,口/中瞬间就是一股血/腥味。第二杖紧跟着落在右边,肿痕发白迅速变红,昨晚的藤杖已经破皮流/血,修整了一夜的臀/部再受锤楚是磨心蚀/骨的疼。
苏翎低低的哼出一声,紧闭了眼熬忍。不等他消化完这两杖的疼,第三杖紧随而至,那道发白的肿痕在这一击之下变得淤紫,周边受到波及的皮肤也一起红肿起来。
“啪”
第四杖——
“啪”
第五杖——
“啪”
第六杖——
苏翎的腿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抖,臀/部的肌肉在杖下被砸扁、弹起、再被砸扁,直至失去了原有的弹/性,布满了淤血和肿块。
徐睿明皱眉,再落杖时故意将刑杖往上拖了几分,皮肤被撕/开,淤血涌/出,血珠四溅。不是他故意为难苏翎,只是淤血一直淤在皮下,会对人的经脉有损害,他不得不以这种略显血/腥的方式来放血。第九杖开始,苏翎再也忍不住,一声声惨叫从喉/咙里冲出来。臀/部的剧痛快疼的他发疯,整个人随着刑杖的下落而不住的扭/动挣扎。
“啪”
“十七——”
“啪”
“十八——”
“啪”
“十九——”
耳边的报数声渐渐变得远了,一声声像回声一样的回响着,忽远忽近。臀上的痛也不再那么难熬了,苏翎眼前亮起了一片白光,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渐渐走得近了,是杨耀,是十一岁的杨耀,自己刚刚见到他时的样子,他越走越近,身材变得高了,眼神也越来越冷了,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哥/哥……”
苏翎无意识的呼唤了一声。
第五十章 惩戒(下)
徐睿明的手上出了一层冷汗,刑杖紧紧/握在手里,他的手指都已经发僵。
蹲下/身/子查看苏翎的情况,他心中一紧,“耀哥,苏翎晕过去了。”
杨耀淡淡的问,“你平素是怎么办的?”
“泼……泼醒。”
“那就泼醒。”
徐睿明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两下,咬牙吩咐身后的人,“去提桶水来。”
水很快提了来,徐睿明犹豫了一瞬,提起来兜头泼在苏翎身上。
“咳……咳……”
苏翎咳了几声,轻轻掀了一下眼皮,发现自己还是趴在刑床/上,就知道刑罚还没完。
刑杖再次搁在臀上,扬起,带着风声重重的抽落。
“啊——”
好疼,苏翎扬头,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冲口而出。
“二十二——”
苏翎曲起食指塞/进嘴里咬住,紧闭着的眼里有大颗的眼泪流/出来。才第二十二杖,就已经快要疼的无法忍受了,心里的委屈和难过一股脑涌/出来,他恨自己、恨穆唐、恨秦天、恨许辰,恨了一圈唯独不曾恨过杨耀。
身后的酷/刑还在继续,刑杖砸在高肿的臀/肉上发出的声音,回荡在刑堂里。许辰站在人群最后,听着杖子砸在肉上的闷响和苏翎痛苦的惨叫,一点报复的快/意刚涌/出来却转眼被另一种情绪淹没。他脑中/出现的,是哥/哥死的那一天,苏翎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毒/辣刺目的阳光,他把手搭在自己头上,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堂上苏翎的惨叫带上了沙哑的哭腔,刑杖破风击下的声音那么骇人,每个人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唯有许辰,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刑床/上无助趴着挨打的苏翎。
他身后的皮肤已变的乌紫,肿得足有两指高多,血顺着臀侧往下/流,已经在地上滴滴哒哒的积了一小片暗红色。
许辰移开目光,悄悄的出去了。
杖至四十,苏翎再次晕过去。
徐睿明实在不忍心再打下去了,试着求道,“耀哥,苏翎恐怕熬不下去了,不然剩下的分期打吧?”
杨耀盯着徐睿明没说话。
徐睿明被他盯得发毛,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杨耀招手叫过一个人,“去拿‘姣罗’来。”
“耀哥!”
徐睿明大惊,“姣罗”不是一般的药物,一般只用在刑/讯时,可以提高受/刑人的耐受力,不至于动辄就晕过去,可同样的,它也会提升神/经的敏/感度,受/刑人感受到的疼痛也是翻倍的。
“耀哥,不能用‘姣罗’!”
杨耀挑眉,“理由?”
徐睿明说不出什么来,眼看着箱子被提过来,那不长眼的小弟还把针剂送到他面前,“徐哥,拿来了。”
徐睿明不愿接那支幽蓝色的针剂,一偏头,“你去吧。”
针头刺破皮肤,一管药剂被缓缓推进血管。
苏翎在一片剧痛中清/醒过来,身/体上的疼痛已超过了他的忍受范围,他哆嗦着嘴唇将脸贴在刑床/上,正好看见了地上那只用光了的药瓶。
心中一片悲凉,杨耀竟然对他用了“姣罗”,他当真是想打死自己么?
刑罚再次开始,每一杖砸下都伴随着苏翎剧烈的颤/抖和哭叫。他的臀/部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之后的每一杖都是打在了那些裂开的嫩/肉上。苏翎的手指再也握不住刑床边沿了,软/软的垂下去,握拳又张/开。
陈深海退出刑堂,门外林景和捂着耳朵蹲在刑堂门口。
陈深海把他拉起来,看到他一脸的眼泪。
“先别哭,William到哪儿了?”
林景和依然不敢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大声说着,“快到了,我刚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可能是在路上。”
江津来清远的航班只有早晨七点的,航程是四个多小时,肯定来不及。William凌晨接到的电/话,一定是立刻就动身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要开车赶来的话也还得一个多小时。
陈深海知道指望不上William了,脑中一下子想起了安之,也许安之还能劝劝杨耀。
他正想拿出手/机给安之拨电/话,就听头顶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直升机!
林景和目瞪口呆,被急速旋转的螺旋桨带起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William稳稳地停下飞机,从驾驶舱中一跃而下,“苏翎呢?”
陈深海一瞬间放下心,说,“跟我来。”
林景和还没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看到机身上用白色的喷漆喷/出的几个字母才知道这是江津邻市莱合市的一家很有名的极限运/动俱/乐/部,William一定是连夜开车去了莱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借来了这架直升机开过来。
William来的匆忙,实际上他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整个人就乱/了。直升机巨大轰鸣声会造成暂时的耳鸣,他在一片盲听里跟着陈深海冲下楼,直到负一层的刑堂,听力才开始渐渐恢复,他拨/开人群,然而听到的,却是苏翎绝望而痛苦的哭喊。
心里顿时像被人狠狠抓了一下,William看着前方的场景,只觉得心神俱裂。那个他珍藏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保护的人,正无助地趴在刑床/上,身后的两团肉早已被打得肿烂,每一杖落下去都溅起一片四溅的血珠。
William眼眶发烫,一把拦住再次扬起的刑杖。
“住手!”
徐睿明转头,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顺势收了刑杖。
William蹲在苏翎面前,握住他冰凉的一双手,“苏翎,苏翎我是William,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翎涣散的目光渐渐重新聚焦,眼前的事物都是模糊的,他努力地辨认出眼前的人,无力地问,“打……打完了吗?”
“打完了,我带你走。”
“William!”
杨耀从座位上起身,踱步下/台,他和William一般高,两人直视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气氛一瞬间剑弩拔张。
杨耀却是先笑了,“我杨家的家法,威廉先生也要管么?”
“杨耀,你平心而论,到底有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么?苏翎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他?”
“那也是我杨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今天一定要带他走呢?”
杨耀一笑,“我不拦你,不过,你最好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William重新蹲下去,握着他的手问,“苏翎,我带你走好不好?”
苏翎听清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只是又问了一遍,“打完了吗?”
William一下子哽住了,杨耀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徐睿明,你告诉他打完了没有。”
徐睿明默默闭了下眼,又听杨耀说,“你若是不识数,那就重新打。”
徐睿明一抖,忙答道,“还有四十五杖。”
听到这个数字,苏翎狠狠闭了闭眼,一滴眼泪没忍住,顺着脸颊落到William的手上。还有将近一半的数目,他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可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挨完,这是他欠杨耀的。
他轻轻挣了一下William的手,他的力气并不大,William却不知所措起来,他知道苏翎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有默默的松开手,站到一边。
刑杖再次搁在苏翎早已被打烂了的臀/部,苏翎颤/抖着,对接下来的刑罚感到无法抑制的恐惧,他缓缓地伸出手,拽了拽杨耀的裤脚。
“哥……”
杨耀微怔,看着他的目光/复杂难言。
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赤着臀/部和大/腿趴在刑床/上,臀上血肉模糊,大/腿也是一片青紫,和完好的腰部皮肤一起印入眼里,更显的不堪入目、触目惊心。
他看着苏翎颤/抖的手指伸过来抓着自己的裤子,恍惚间还是六、七岁的苏翎站在他面前,仰着头,抓着他的衣角,“哥/哥……”
那声软糯的“哥/哥”好像就响在耳边,眼前的人却变了,苏翎下/半/身浸在一片血泊中,满头冷汗,面色苍白,嘴唇被咬的全是裂口。杨耀蹲下,“你想说什么?”
那时候,杨耀想,要是他跟自己求个饶,自己会不会饶过他呢?
可是苏翎没有。
他说的是,“哥……你把我……绑起来……”
杨耀哑然,他以为苏翎要跟他求饶,没想到他只是求他把他绑起来。
绳子很快拿了来,苏翎全身每一处关节都被牢牢绑缚住。
“啪”
“五十六——”
“啪”
“五十七——”
“啪”
“五十八——”
苏翎早已没有力气叫了,只是随着刑杖下落而发出一声声呜咽的悲鸣。
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汇集在下巴处再滴到地上。
臀上早已没有能落杖的地方了,徐睿明只好将刑杖落在他的大/腿。
沉闷的声响依旧在刑堂中响着,伴随着苏翎的泣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等到打完一百杖,苏翎浑身脱力,身上的一件衬衣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一起一伏的蝶骨也耸/起一个痛苦的弧度。
William在一旁看着,心里早就被刀子捅的千疮百孔。
苏翎用尽力气推开他想要抱起自己来的手,又无力的摇摇头。
他知道/家法还没完。
他中途晕过去两次,按规矩,还要再加罚二十下桦条。
徐睿明直直跪下去,“耀哥,实在不能再打了,你就饶了苏翎一次吧。”
装着桦条的木桶被抬上来,徐睿明急了,“耀哥,再打真会把他打死的!”
杨耀从桶中抽/出三根桦条拧成一股,冷冷地瞥了徐睿明一眼,“你这个刑堂堂主若是不想当了,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他扬扬下巴,指挥身后的人,“给他解/开。”
桦条是要跪着挨的,苏翎费力地一寸寸蜷起腿,努力让自己跪起来。
William忍无可忍,挡在苏翎面前,“你疯了么杨耀!你会打死他的!”
“打死了也是我杨家的人,跟你无关。”
William看了他半晌,周/身所有的气场都收敛起来,他沉默的跪下去,声音也软/下来,“杨耀,算我求你了,DB的药物、枪/支弹/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打他了。”
杨耀目光沉沉看着他,“长兄如父,苏翎跪我是天经地义,可威廉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却看不明白了。”
William没接他的话,只是又一次求道,“我从来没求过人,今天我求求你,别再打他了。”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苏翎扯着他的衬衣让他起来。William回身握住他的手,“没事了,我马上带你走。”
“扶我起来……”
苏翎说,“我跪不住,你让我靠一下。”
苏翎的意思,竟是要把这二十桦条挨完,William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几乎是哀求着对苏翎说,“你挨不住了,跟我走吧,好么?”
苏翎摇头,“你让我靠一下吧……”
William忍住心里的酸涩,托住苏翎的身/子让他跪起来。
杨耀把手里的桦条交给徐睿明,徐睿明膝行着后退了一步,“耀哥,你撤我职吧,我实在是下不去手了。”
杨耀面无表情地站着,抬手一鞭直接抽在苏翎大/腿。
苏翎的身/子狠狠一抖,眼泪又再次涌/出来。
杨耀并没有饶过他重伤的臀/部,桦条从大/腿一直到后腰一路抽下来,其中有几鞭抽在臀峰,每一鞭都连皮/带肉撕起一串飞/溅的血珠。
这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家法,撤职了徐睿明,杖罚了陈深海和岳麟,连林景和也被勒令罚跪反省,苏翎更是几乎被打死。所有人都被这场惨/无/人道的家法震慑住了,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刑堂很快就空了,杨耀依旧坐在那张九首虺龙的雕花木椅上闭目沉思,William抱着苏翎离开时,他身上的血淅淅沥沥流下来淌了一地。
杨耀盯着那一串血迹,渐渐地,眼眶也有些发酸,可能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回复也吞无比心累。撸主熬了一宿,是的,实打实的一宿,是的,实打实的一万七千字,撸主用的不是word大水货,pages统计的是纯汉字字符,还被吞楼吞的心累。好消息是撸主升职了,so工作更忙了,and so学习时间更少了,actually so坏消息是,下次更在十月一。为了把苏翎虐完,眼已睁不开,哦不,其实,也并没有虐完,还有一小波虐才正式到反虐部分。刑堂部分写的有点糙大家凑合看,有空会改一遍。so我们十一见,期待泥萌的评论,爱你们么么哒,顺便告诉我你们不会弃文的对吧?!
疯了 睡起来手机上贴吧 账号是宝宝的另一个号 因为早忘记密码了所以发文都用电脑端的号 真是困傻了 堇色云裳也是我啊 泥萌不要觉得闹鬼了
在飞速地码字 不出意外 今晚凌晨更文 明早起来就可以看了 今天回翻了一遍 发现被吞了好多 还有好多图片看起来也是蛮不爽的 所以我会把文陆续地搬到豆腐上 我发现很多小伙伴都转战那里了啊 毕竟不吞文就是大佬 贴吧也会更 但是被吞的那些我懒得补了 有豆腐app的盆友们可以去搜伶仃 当然目前只有一个题目 我会每天修一章发上去的 然后还有另一篇文 不过……也是坑 等考完试一起补吧
终于写完了~
第五十一章 陪伴
刑堂通往地上一层的台阶共有十三阶,这个数字在西方国/家总是意味着不详和厄运。William平时是不信这些的,可如今数到了第十三阶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他不禁低头看怀里的人,苏翎的呼吸很微弱,面色和唇色都是几近衰败的青白色。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这种青白色,他只在几个垂死的人身上看到过。
不会的,苏翎不会有事的。
嗯,要赶紧送他去医院。
我不能慌,要镇定下来。
William一边告诉自己,一边努力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偏偏,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刑堂西侧的墙上挂着一个挂钟,那本是让罚跪的人自己看时间用的,上面显示的数字是:13:13。
该死的,又是这该死的十三!
William想,这是在中/国啊,中/国人不信这个的,十三代/表不了什么的。
等出了大门,陈深海早已开着车等在门外,林景和两三步冲上来,“小翎怎么样?!”
“别碰他,他的腿可能断了,”William看了一眼那辆GL8,虽然车内空间够宽敞,但若要走山路总是会有晃动,他的判断失误最好,若是苏翎的腿真的断了,那么坐车无异于二次伤害。
“麻烦帮我找副担架来,他身上的伤去不了公立医院,也受不了颠簸,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我们开直升机去。”
狭小的机舱里勉强挤了四个人,林景和端了一杯葡萄糖水想喂给苏翎一些,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吞咽意识,喂进去的水全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束手无策,转头找陈深海,“怎么办?”
机舱里噪音太大,说出来的话很快就淹没在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里。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接过了那杯水,林景和回头看,竟然是William。
William递给陈深海一张纸,陈深海看完,点点头,代替William坐到驾驶座上。
林景和捡起那张纸看,看到上面写着:我开了自动悬停驾驶,你帮我看着指示灯。
他再回头的时候,看到William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静脉注射器,他的动作很熟练,找到静脉后扎进去,很快就见到了回血。林景和忙过去帮着举药瓶,又见William半跪在担架前,含了一口糖水,低头与苏翎唇齿相贴,将那些水全部渡到苏翎口/中。
让他感到惊异的是,苏翎竟然没有吐,缓慢的咽了下去。
他不知怎么,突然就很想哭。
William喂完一杯水,又返回驾驶座替下了陈深海。
陈深海接过林景和手中的药瓶举着,林景和蹲下去掀开苏翎身上的毛毯想先做个初步消毒处理,却只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想哭,苏翎的臀/部完全被打烂了,从后腰到膝弯是大片黑紫的肿/胀和一道道裂开的血口子,臀峰本就伤得最重,最后那几下桦条又抽得极狠,在已经被打破的嫩/肉中又撕/开一道尖锐的血痕,血不停地从中冒出来,敷上去的止血纱布很快就被染红了。
玛丽瑞安医院楼前有一大片草坪,本是病人们放风用的,如今被William拿来当了停机坪。
几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外国人熟练地将苏翎抬上活动病床,一边往手术室推一边往他身上贴各种监测仪器。William拉住其中一个,“他是AB型RH阴性,你们血库有血源吗?”
护/士一愣,急了起来,“没有,整个清远的血站都找不到几袋AB的RH血,你怎么不提前说?!”
“没事,用我的。”
护/士又一愣,“你也是?”
William点头,“是,赶快安排我做血液检测,他的股骨可能断了,如果要做手术就只管抽我的血。”
准备手术的间隙,安鼎拿过初步的检测报告看,翻了两页他就愣住了,心里一慌,忙对助手说,“是稀有血型,你赶紧联/系周边城市的血站,我们是中美友好合资医院,他们总会愿意帮忙的。”
助手说,“已经采集了三袋血了。”
“从哪里调的?”
“送病人来的一个人,他也是稀有血型,刚好也是AB。”
安鼎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偌大的手术室里只有他和安之两个人,无影灯透照出的光一丝温度也没有,安鼎看了安之一眼,拿下他手中的手术刀,“你给我打下手。”
安之点头,他的手一直在抖,实在是拿不了手术刀。
苏翎的左腿骨裂,右腿直接被打断了,臀上的伤烂成一片,安鼎把已经脱离了组/织的腐肉剪下来,消毒,注射抗感染的药物,涂上细胞生长素,再缠上厚厚的一层纱布,最后把断裂的腿骨打入钢钉固定住。
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灭了,安之出了手术室就忍不住地干呕,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开上车冲出医院。
杨耀仰头坐在沙发里看着二楼苏翎的房间发呆,院子里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安之踹开门冲进来。
“安安?”
安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又踢又打,哭着说,“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怎么那么狠心?!”
杨耀本就头疼,抓/住他的手问,“你跟我闹什么?”
“你怎么能那么打苏翎?!”
“我……他……犯了错。”
“我也犯过错,你怎么不打死我?!他腿也断了,屁/股也烂了,你怎么不直接一枪打死他?!你为什么那么折磨他?!你好狠的心!”
“安安,”杨耀觉得很无力,抱着安之说,“这次是我打得狠了,你……”
“你别碰我!”安之用/力推开他,冲上二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耀还站在原地,听着楼上安之的抽噎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已经失去了苏翎,现在连安之也要离开他了。
安之很快拖着箱子下来,他已经不哭了,经过杨耀的时候冷声扔下一句,“你好狠心,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已经入了夜,病房里拉着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漫天的月色和星光,只有床头一盏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William坐在床头,握着苏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昏睡的面孔。
安鼎说过,最多六个小时苏翎就会醒来,可是如今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苏翎却连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鼎进来查房。各种仪器上显示的数据都维持在正常值,安鼎很疑惑,怀疑是麻/醉剂量出了问题,却又摇头道:“阿之学的就是麻/醉,用量都是仔细算过的,总不至于出错。”
一旁坐着的William突然伸手把台灯转了一个方向,苏翎的脸被阴影挡住,安鼎没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William说,“听说挨家法前苏翎在杨耀门前跪了快两天,再加上这场责罚,可能体力透支太严重了,所以才没有醒。”
安鼎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监测仪器没出问题后,才合上病例本,“今/晚辛苦你一些,我和阿之会一直在值班室,有什么情况按铃就好。”
William将安鼎送出病房,回身反/锁了门。他重新坐回床前,将台灯的亮度调到最柔和的一档,然后冲了一杯温开的淡盐水送到苏翎唇边,“没有别人了,喝些水吧。”
他的话音刚落,苏翎的睫毛就颤了颤,一滴眼泪顺势流/出来。
安鼎进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醒了。只是麻药退去之后,身/体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疼痛,那种感觉,跟他以往挨家法带来的疼都不同。麻/醉针是扎进骨缝里的,他现在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也用不了力,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疼。头疼、脸疼、屁/股疼、腿疼……每一寸肌肉都在疼,还有一种从骨缝里冒出来的酸疼,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快要把他逼得崩溃了,他很想大哭一场,却摆脱不了平日一贯坚强的伪装。
可是这些所有的坚强,都在William把插着吸管的杯子送到他唇边的时候碎了,他依旧没有睁眼,眼泪却源源不断地在流。
William蹲在地上,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抚他的头发,想给他一些安慰。
过了很久,苏翎才张口,沙哑的嗓音轻轻吐出一句话,“William,我好疼……”
“我真的好疼……”
见惯了苏翎坚强无畏的样子,如今他的这点脆弱像一支利剑,直直地戳进William的心脏里。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只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承受这痛苦。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等苏翎在疼痛中再次昏睡过去,他才按响了床头的警铃。
不到半分钟,安鼎和安之就过来了。
安之冲进来,急问,“苏翎怎么了?”
“没事,”William忙拦住他,以免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苏翎,“能不能给他用些止痛剂?”
安之想都没想就说,“行!”
“阿之,”安鼎拦住他,“止痛剂是能乱用的吗?!”
安鼎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安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争辩了。
“止痛剂就相当于稀释过的毒/品,用多了很容易会产生依赖性,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我不建议用。”
“可是他很疼,”William看着苏翎过于苍白的脸色,又问道,“要多久才会不疼?”
“你可以陪他说说话,尽量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他会疼多久?”
安鼎翻着手里的病历本沉默,William又问了一遍,“要多久他才会不疼?”
安之在旁边说了一句,“会疼上很久……”
安鼎侧头瞪了弟/弟一眼,安之揉/揉鼻子,有些委屈,“就是会疼上很久嘛……”
William心里一紧,“给他用些止痛。”
“不行!”
安鼎说,“你不是医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用多了可能会造成神/经永久性**,他以后连站都站不起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你能供他一辈子吗?”
“我能。”
William毫不示弱,直视着安鼎的眼睛,“我会一直陪着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最终,安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在不伤害到他身/体的情况下,我会让阿之给他用适量止痛,但是不能超过最大限度。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这关乎他以后的人生,即便你想一辈子照顾他,也无权替他做决定。”
William点头,“我知道,谢谢。”
有了止痛剂的作用,苏翎的确比刚清/醒时好过多了,但疼痛却还是如影随形。他开始睡不着觉,虽然很困,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William一直守着他,握着他的手默默陪着。等止痛剂的药效过去,疼痛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时候,苏翎就会闭上眼,把脸埋进枕头里,这个时候总是最难熬的,似乎连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上凛冽的疼痛。
终于,苏翎忍不住了,他轻轻动了动手指,William立刻感觉到了,轻声问,“怎么了,是口渴了吗?”
“William,我想用些止痛……”
苏翎不是个软弱的人,如果不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他是不会开口的。可是William很为难,安之开的止痛已经是最大剂量了,他也不敢再继续用了。
然而苏翎流露/出的脆弱让他很心疼,他更用/力的握住苏翎的手,轻声安慰道,“再忍一忍好么,我会陪着你的。”
第五十二章 重逢(一)
William本以为头几天是最难捱的,可没想到这样难捱的日子会持续这么久。
此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苏翎的腿伤到了骨头,因此不敢开空调,连风扇都不敢吹。房里的温度足有三十五六度,即便苏翎趴着不动,也会浑身冒汗。他臀/腿上的伤好得更慢了。安之每日来换药,都是将已经和嫩/肉黏连在一起的纱布揭开,再重新上一遍药。
这个过程对于苏翎来说,比当日的家法还要恐怖。
明明上药的时候很疼,疼到浑身脱力意识模糊,脑中却还是清/醒的知道这样的疼明天还要再经一次。
一个星期的时间,苏翎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因为出汗的缘故,比之前更加脓肿了。
William知道这样不行还是抱着些希望问,“能不能开一会儿空调?”
“不行!”安之这回有原则的很,“你想让苏翎年纪轻轻就得风湿病吗?我已经把你们房间的空调线剪了,你要是嫌热,就到隔壁去。”
William自然不怕热,他是心疼苏翎。每天/安之换药的时候,那些血/淋/淋的伤口重新暴/露/出来,他看着棉签蘸着药水一点点擦进伤口里,想也能知道那该有多疼。
他把苏翎的床单都换成了一种特殊的面料,是他花了一天时间找纺织厂做出来的,亲肤的棉麻布混杂着天然的蚕丝,透气、吸湿性好,又比一般的棉麻多了些丝绸的凉滑。
每隔十分钟,他就会用温水掺着酒精为苏翎擦一遍身/体。酒精的挥发能带走很多热量,苏翎能得半刻的安眠,William却无暇顾及自身,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尽管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料,苏翎臀上的伤口依然愈合的缓慢,上药时依然是揪心扯肺的疼。
他开始睡不着,有时有些睡意了,外面略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一天清晨,天光初泛的时候,他在疼痛中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他睡不着的这段时间里,William也一直没睡,而且,自己白天昏睡时,William也是醒着的。
那么,他是有多长时间没睡过觉了?
William不知苏翎心里的千回百转,用温水将毛巾打湿,蹲在床头给苏翎擦汗。
苏翎握住他的胳膊,“William,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William手上的动作一顿,“苏翎?”
“安之跟我说,是你给我献的血,都半个月了,你一直照顾我,美国的事情你不用管吗?总会有原因的吧,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William,你是喜欢我的吧。但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我们的交集并不多,是在江津的仓库外你救了我那一次,还是我去DB的那一次?”
苏翎说了很多,这些话,他早就想问他。
William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轻笑道,“我是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上你,比那些事情都要早。”
见苏翎露/出迷惑的表情,William笑了笑,那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从他确定了苏翎的身份后就一直想跟他说的话,已经在心里演习了无数次却没有机会说出来,然而如今有了个机会,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太多的话堵在喉头,反而没了头绪。
半晌后,他说,“苏翎,我给你看样东西。”
William有一个随身的行李箱,一直放在床底下。他打开,从里面珍而重之地拿出一个盒子。
苏翎微微侧头,看到那里面躺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他有些迷惑,一下瞬间却一下子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William,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柄匕/首很锋利,刀锋上凝固着已变成黑色的血迹,苏翎盯着那一点血迹,目光慢慢上移,看到刀柄上刻着一个英文名字:Mercury。
那些久远的记忆一下子鲜活地出现在眼前,周围的时空迅速地倒流,连空气都带上了紧张和血/腥的味道。
……
十二年/前,西太平洋海域闭岛三年的南洋岛在开岛当日迎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九个孩子,作为glutton的第三批学/员,这一届的组别代号被命名为Galaxy星系。这九个孩子日后离岛后,会成为不同组/织的雇/佣兵和杀手。
当你发现对面的对手是你朝夕相处了很多年的伙伴之后,情绪就会有波动,念旧的人总是先死的那个。所以glutton的规矩,所有人的名字、身份、年龄、来历、甚至是相貌,都要被隐去,在南洋岛上,每个人只被分得一个代号。
苏翎的代号是Mercury,水星。
William的代号是Pluto,冥王星。
互无交集的两个人在一次一万米测试之后慢慢熟悉起来,逐渐变得亲/密、变得形影不离。后来,William在一次任务中替苏翎挡了一颗背后射过来的冷弹,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苏翎和他躲在一个狭小而隐秘的山洞中,救援迟迟不到,身边却没有任何药/品。
William的体温因严重失血而变得越来越低。苏翎身上只有一个为了取样而带的针筒,他在纠结着,想要抽自己的血给William输血。但他知道自己是稀有血型中的稀有血型,William能和他配上的机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救援不来,William会死,发生特异性免疫溶血症,William也会死,输还是不输?在他纠结的这段时间里,William已经出现了失血休克的症状,不能再拖了,苏翎决定赌一把。
他在自己的胳膊上抽/了六七管血,依次输进William的静脉里。
随之而来的就是山里漫长而寒冷的夜晚,苏翎不敢点火,那样会引来敌人或者是野兽。他拖来一堆树枝堵住山口的缝隙,抱着William缩进山洞的最深处。下半夜的时候,气温越来越低,连苏翎都快要坚持不住了,何况是重伤昏迷的William,他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就脱掉了自己和William身上的衣服,他们的身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身上是两个人的作战服和苏翎冒死从降落地点割回来的一大片降落伞残片。
利/用对方的体温互相取暖,才终于没让两人冻死在深山的山洞中。
第二日William醒来时,苏翎却因体力透支还在昏睡。他的胳膊微微一动,便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侧,正被苏翎紧紧护在怀里。两人身上的降落伞起到了很好的保暖作用,William略微一想,就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慢慢抽/出胳膊,回搂住苏翎,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这期间,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在昏迷前是有/意识的,也知道自己失血太多,若是没有救援一定会死,可是现在非但没有死,精神也明显恢复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山洞并不大,William四顾了一圈,目光落到地上的一支针筒上,针筒内/壁上还有凝固了的小血滴。他心里一动,大概猜到了原因。
glutton里每一个人的情况都是绝对保密的,包括各自的血型,William却在这次意外中,有了一个和苏翎共同保守的秘密,他们竟然是相同的稀有血型,这种概率极小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并且苏翎还因此救了自己。
William又把目光转向怀里的人,苏翎应该是抽/了最大献血量输给他,导致他自己的唇色也变得苍白。他不知道是何种心情,只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在胸腔里左突右撞,扰得他不得安宁。
那时候,他不过才十六岁,苏翎十五岁,两个人从少年时代就来到南洋岛,从来没有离开过,少了外界的干扰,他们对感情这回事自然迟钝的很。William只知道那那个时候起,苏翎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他总是想时时刻刻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苏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被队友救回去后,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他时常在床/上躺着,脑中想着那一日在山洞里,他刚醒来的时候,看到的William的那双眼睛。幽蓝色的、深邃的、带着些专注与……深情的眼睛。
似乎有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惜却没人有勇气先戳破。
这一天,苏翎结束任务回来,刚上岛就收到了离岛的命令。
非常急,两个督查就在大开的门外等着他,苏翎没来得及跟William说声再见就离开了,只在匆忙间偷偷将自己随身的一把匕/首藏到床下。不过每个人离开的时候,房间都是会被清理一遍的,所以苏翎并没抱希望William能找到那把匕/首,坐上直升机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遗憾的,对于William,他只知道他的代号是Pluto,其余的一概不知,而世界这么大,大概他和他,就只能从此各安天涯了吧。
……
第五十三章 重逢(二)
……
从回忆里醒来,逆光蹲在他床边的William和记忆里的男孩子彻底重合起来。
“Pluto?”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苏翎已经知道了,William就是当年的Pluto。
William点点头,手掌温柔地抚上他的头发,“嗯,是我。”
“嗯,”苏翎一下子笑了,笑着笑着,他的双肩颤/抖起来,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泪眼朦胧里,他拿过那把匕/首,轻轻磨挲着上面那个名字,“我离岛之后,从没想过还能再遇到你……安之说是你给我输血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William抽/出纸巾帮他擦眼泪,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年我回来,Venus说你离岛了,我很慌,晚上偷偷撬开了你房门,发现了这把匕/首。后来我也离开了,回了DB,利/用DB的消息网满世界找你。”
“找到了吗?”
William摇摇头,“我回去跟我哥说‘我要找一个人’,我哥问我找谁,我说找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只知道是男的,亚洲人,我哥都要疯了,以为我耍他玩,差点把我拎到地/下室打一顿。”
苏翎破涕而笑,“然后呢?”
“我哥不肯帮我,我就自己找啊。DB 之所以进亚洲市场也是我的提议,可是找你哪有那么容易,我找了五年都没消息,那时我特别绝望,还想着是不是你已经死了。”
“后来在柬埔寨,我偶然找到了Saturn,那晚在一间酒吧,我想着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一个人喝得烂醉。正巧Saturn的目标也在,他接的任务是杀了目标,酒吧里所有的人都要灭/口。”
苏翎听的入神,身上的疼也不觉得了,“然后呢?”
“然后,灭到我的时候,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匕/首,就是你留给我的那把,他认出了这是你的贴身暗器,就问我是不是Mercury。我当时醉得神志不清了,一听到他说你的代号,”William讲着讲着,也忍不住笑了,“我离岛后就没听过Mercury这个名字,一听他说,激动的抱着他不放手,他没办法,也下不了手杀我,就偷偷把我带回家。等我第二天醒来,还被他嘲笑了一顿,说早就觉得咱俩有事情。”
“后来,我们一直有联/系,他也帮着我找你,可惜,”
William揉/揉苏翎的头发,“你太难找了,我们两个人又找了两年都没什么消息。”
“那后来呢?”
William正想再说,门被敲响了。安之端着药盘进来,抓了一把奶糖给苏翎,“小苏苏,你要是疼就嚼奶糖,我以前挨打时就这样,可管用啦。”
听到要换药,苏翎明显瑟缩了一下,William剥/开一颗糖送到他嘴边,“别怕,很快就好了,我接着给你讲。”
苏翎看着那颗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吃了进去。
奶糖入口并没有什么味道,硬/硬的,也嚼不动。
William继续揉他的头发,一边示意安之可以换药了。
安之小心地揭开苏翎臀/腿上包裹的纱布,苏翎皱了下眉,臀上的痛传来的时候,口/中的奶糖开始融化,甘甜的味道慢慢的浸到了心里,臀上的痛也变得可以忍耐了。
William继续说道,“后来,没找到你,却找到了Neptune,也是因为你这把匕/首,他认出了我,于是就变成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找你。”
苏翎有些激动,“你还找到了谁?”
这些人,都是和他从少年时代就在一起的,多少次冲锋陷阵死里逃生,他的身边,总是有一群人在一起的。即便他们一上岛就知道,也许一天,他们彼此会变成彼此的对手。
苏翎很怀念那一段在岛上的日子,也一直很想再见见他们。
William说,“就我们三个人,现在也找到了你。等你好了,我们四个人一起找,Galaxy九个人,一定会重聚的。”
苏翎点点头,蹭掉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到美国后,父亲一直瞒着我我母亲的事情,后来我就问我哥,他被我问烦了,就告诉了我当年秦天害死我外祖父一家的事情,我一心要找他报仇,就以来中/国考察市场为名去了江津,想伺机杀了秦天。那天晚上,我得到情报,去了沿江/的仓库。”
苏翎想了想,“就是你救了我的那一晚?”
“嗯,”William说,“我当时不知道你是敌是友,就一直躲在树后看着,我看着你的枪法,看着你躲子弹时行云流水的身手,突然就觉得很熟悉,glutton的九个人中,只有你的身法最柔/软最流畅,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可能是Mercury。”
“后来呢?”
“后来,我想方设法和光耀联/系上,让你来了美国。在DB,我故意和你过了几招,而且我说的法语你听得懂,德语也听得懂,西班牙语和俄语也都会说,没有什么巧合会这么巧,除非是从南洋岛上,每日和不同国/家的人生活在一起。我那时就确定了,你真的是Mercury。”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
William轻轻笑了笑,“你让我怎么说呢?说我一直对你图谋不轨,说我一直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吗?”
“那时,确定了你的身份后,我就亲自查了你的资料,然后发现了……发现了穆唐的存在。”
“我曾经跟过你一段时间,发现你真的很爱穆唐,很纵容他,跟他在一起,你连被人跟/踪都察觉不出来,所以我就在想,到底要不要跟你相认。”
苏翎听到这里,口/中的奶糖化完了,甜味没有了,一丝丝药汁的苦涩又泛上来。
“William……”
“苏翎,”William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我现在跟你表白,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哇!”安之沉浸在William的故事里听得津津有味,猛然听到他的表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凑过来笑,“真的要守着我表白吗,万一被拒多没面子啊。”
William赶他走,安之扒着门不愿走,被强行连人带药盘扔了出去。他摸/摸鼻子,突然拔腿往他哥办公室跑。
“哥!你有情敌了!”
安鼎拿着钢笔的手一顿,漫不经心的说,“哦,是吗?”
“哥你怎么不着急啊,那人早就和苏翎认识了,还算是竹马竹马呢!”
“William。”
“诶?”安之眨眼,“哥你知道啊?”
安鼎合上笔盖,“苏翎……还是我太不了解他了。”
“哥?”
安之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忙吧。”
安之走后,安鼎闭上眼,脑中想的,始终是他初见苏翎的那个下午,他心里知道,他和苏翎是不可能的了,他以前只看到了苏翎谦逊温和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在glutton的那段经历。苏翎这样的人,只有William这种和他同生共死过的,才配站在他身边吧。
病房里,William还在等着苏翎的答/案,苏翎却不肯回答他了。
“William,我……我不能答应你。”
面对这样的William,面对找了他等了他七年的William,苏翎藏在被子里的手几乎要把被角攥出/水来才说得出这样拒绝的话,他不敢看William,只把脸埋在枕头里。
William揉/揉他的头发,俯身在他耳朵上印下一个很轻的吻,“没关系,你做的选择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这段日子让我继续照顾你吧,别有压力好么,别因为害怕欠我的就拒绝我陪着你好么?”
苏翎鼻子一酸,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匆匆点了两下头。
William调暗了台灯亮度,“睡一觉吧。”
他的手依然一下下的抚/摸/着苏翎的头发。
知道William在身边,也知道了他就是当年的Pluto,苏翎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他彻底地放松/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了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是他和William的少年时代,也梦到了他被/迫匆忙离岛的那天。
苏翎是哭醒的,他睁眼,看到William还在,正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一颗心这才落回胸腔里。
“没什么,梦到以前在glutton了。”
今天苏翎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也肯多吃些东西了。只是他伤在身后,腿又不能动,一直趴着难免胃里难受。
William也束手无策,只好多跟他聊些以前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林景和和陈深海日日来看他,徐睿明的牛骨汤依旧照送不误,严浩宇也时常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不过他现在是光耀新的媒体发/言/人,每天忙着晨天的事情,还要应付媒体,每次来坐不到十分钟就一阵风似得走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已经是初秋了。苏翎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的情绪却越来越低落,连William也无法让他开心起来。
两个多月漫长的养伤日子里,杨耀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他在病房里会看新闻,林景和也每天带了新的消息过来,他知道晨天洗钱案还在调/查,光耀的负/面新闻还没过去,网络上又有穆朝中和秦天买了大批的水军给光耀泼脏水,杨耀应付这些事情已经心力交瘁,没有时间来看自己是正常的……可是,却连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有好几次,苏翎看着手/机屏幕上“哥/哥”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勇气拨出去。
天气越来越凉了,秋风乍起的时候,安鼎来查房,推着他去拍了片子,成像显示腿骨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安鼎嘱咐了两句,就把他推回了病房。
安鼎离开后,苏翎浏览了一遍当天的新闻,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看窗外的落叶。
窗前有一棵很大的洋槐树,树叶都已经变黄,风一吹,“哗啦啦”的声响伴着大片大片的叶子往下落。苏翎看着那些空中飘飞的黄叶,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有一株枣树,秋天到了的时候会结一树小枣,特别甜。自己年幼贪吃,有一次被枣核卡住了嗓子,最后到医院找医生才取了出来。回家的路上,自己和杨耀坐在车后座,喉管被枣核划破,每次咽口水就像卡了鱼刺一样疼。自己就扑到杨耀怀里哭,从医院一直哭到家。杨耀要写作业,最后被自己缠的没办法,只好带自己去院子里,踹了那颗枣树两脚。
那棵树还旺/盛生长着,现在,也该结出枣子来了。
第五十四章 覆水
苏翎下了决心,挪下床换衣服,而后偷偷出了医院打了辆车,报出自己家的地址。
然而等到了大门前他才发现,杨耀已经把他的指纹从门禁系统里剔除了,食指按上去,只会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声。
苏翎触了电似的缩回手指,不知所措地呆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出手/机,给严浩宇拨了一个电/话。
严浩宇很快就来了,高墙上的红/外摄像头捕捉到了他的车牌号,自动打开了大门。
他招呼苏翎上车,看着他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发,“你怎么出来了,腿没事了?William知道你过来吗?”
苏翎摇头,“他还不知道。”
严浩宇叹气,“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车在花园前停下,严浩宇看了一眼二楼拉着窗帘的房间问,“你来找耀哥?”
“嗯。”苏翎低低回了一声,“我……我想来看看我哥。”
严浩宇摸钥匙开门,站在楼梯前,他问,“你能行吗?不行我抱你。”
苏翎已经扶着把手迈了两阶上去,“没事,已经没大碍了。”
他一级级爬上楼,杨耀的房门是关着的,严浩宇想了想,“要不,你先回你房里等会儿?”
“我……我在门外等就行。”
严浩宇揉了揉他的头发,推门进了房间。
杨耀摘下眼镜,用手捏了捏鼻梁,“你怎么来了?”
严浩宇把他桌上冷了的茶水换掉,说,“还有一个人。”
“谁?怎么不进来?”
热水注进杯中,飘起几缕袅袅白烟,扑在脸上很温润。
严浩宇将茶壶放远一些,生怕杨耀生气砸自己身上,“苏翎。”
杨耀拿钢笔的手一顿,眉头皱起来,“他怎么来了?”
严浩宇见他不是很生气的样子,稍稍放下心,“他给我打电/话,说进不来,要我帮他开门,我正好有些事情跟你汇报,电/话里说不清楚,就干脆过来了。”
“我问的是他怎么来了,没问你。”
“你别老‘他’来‘他’去的,苏翎好歹是你弟/弟,他顶着大太阳过来,就为来看看你,你总得见他一面吧。”
“不见。”
严浩宇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可又不忍让门外的苏翎失望,只得先用公/司的事情转移话题,期望着杨耀心情好了能见见苏翎。
两人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近来公/司的情形略有好转,虽然光耀还是面/临着被起诉和股价跌破的风险,但总算除晨天以外的其他子公/司的业/务不再下滑,渐渐的呈回升之势。
严浩宇见杨耀露了点笑脸,忙说道,“苏翎还在外面等着呢。”
于是那点笑意迅速冷却了,杨耀冷言道,“他愿意等就等,我不见他。”
“耀哥,”
严浩宇有些急,“你还不肯原谅他吗?他那么狠的刑杖和桦条都挨过了,再大的错也能抵了吧,再说,事情也不是无法挽回。”
杨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晨天的账目还在公/审,洗钱的事情早晚会被查出来,你以为目前的状况是最坏的吗,我告诉你,真正的危险还没来。等罪名坐实了,你,还有深海他们,谁都跑不了,一个个的都得进去吃牢饭。”
“你让我原谅他,你告诉我,我怎么原谅他,这么多人的命运、整个集/团的未来都被他毁了,你来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原谅他。”
“可是……”严浩宇语塞了,杨耀说得也的确是事实,晨天的资产和账目进入公/审已经快两个月了,近日就会出结果,洗钱的罪名不是闹着玩的,即便辩解说他们这几个股东不知情,连/坐那也得判个三五年,何况杨耀作为法人代/表罪名更重,晨天涉嫌的金额又属于特别巨大的,真要判起来,最轻也是个无期。
严浩宇支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来,心里恨穆唐恨的不行,又看杨耀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先出门把苏翎打发走。
他给William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来杨家接人。
门打开的时候,苏翎的眼睛亮了一下,待看清来人之后,那缕微弱的光芒又消失了。
严浩宇左顾右盼,不敢看苏翎的眼睛,“嗯……耀哥今天有些忙,啊,你知道的,公/司的事情太多了,嗯,所以……”
他支支吾吾半天,苏翎却听明白了,他垂下头,吸了吸鼻子,“我哥……还是不肯原谅我……”
“哎呀,不会不会,亲兄弟哪有隔夜仇,耀哥是真的很忙,”严浩宇摆摆手,“我叫William来接你了,你先回去吧,等耀哥有空了我就接你过来。”
苏翎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严浩宇以为他是要走,忙想扶他下楼,却见苏翎避开他的手,直直地跪了下去。
严浩宇吓了一跳,慌忙冲上来拉他,“你干什么?赶紧起来!你自己的腿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见苏翎摇头,他又软/下声音来劝,“耀哥是真的在忙,你先回去,等他不忙了我再去接你行不行?”
“我再等一会儿吧,最后一次了。”
严浩宇心急苏翎的腿,没去仔细听他的话,也就忽略了他那句“最后一次了”背后的意味。
木质地板坚/硬,严浩宇不敢用/力去拽他,猴急地冲回杨耀房里。
“耀哥,你去看看他吧,他在你门口跪着呢。”
杨耀皱眉,“他跪下了我就得去见他?他要再跪一次我是不是得把光耀拱手送给他和穆唐?”
“哎呀,不是这么个道理,”严浩宇急的抓耳挠腮,“他那腿你又不是不知道,经不住那么跪啊,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他这才养了两个月多一点就巴巴过来了,我说他他又不听。”
杨耀还是不语,沉默地盯着电脑看,严浩宇就差在他旁边上蹿下跳了,好容易最后杨耀才开口,“你去跟他说,让他起来,我现在不会见他,让他回去。”
“耀哥!”
“严浩宇,再有一句,你就跟他一起跪着去。”
眼见杨耀要发火,严浩宇没那个胆子火上浇油,只好退出了房间。
他围着苏翎转了两圈,惆怅得很,干脆蹲在他跟前,“我实话跟你说了,耀哥还没消气,眼下公/司一摊子事实在没工夫理你,你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个月来,William为了照顾你连家都不回了,才总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要是这么再把自己跪伤了,William多难过,你听我一句话,先回去吧,好不好?”
苏翎点点头,抽/了抽鼻子,被严浩宇扶下了楼。
外面起了点秋风,严浩宇给他拉了拉风衣领子,“William来了,我还有事跟耀哥说,就不送你了。”
苏翎走到大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授权开不了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严浩宇打个电/话,面前的铁门却自己开了。
他回头,正好看见了杨耀站在窗前,两个多月没见,杨耀似乎变瘦了,苏翎心里泛酸,下一瞬间,窗帘却“哗”的一声被拉上了。
等他浑浑噩噩走出大门,看到William的时候,刚才在严浩宇面前强忍的委屈和难过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William面前,把头埋在他肩上,从无声地流泪到越来越大声的抽泣。
“我哥不要我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杨耀愣愣的想,耳旁的嘈杂和喧嚣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杨总,请节哀。”
他慢慢回过神来,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安鼎站在面前,他身后,站着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安之。
安之除了在医院穿的白大褂,平时从来都是一副大学/生的时髦打扮,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的样子,与他一张稚/嫩的脸特别不搭。他无端想起了苏翎穿西装的样子,挺拔的身影站在台上做着汇报,下/台后,小心地唤自己一声“哥”。
嗯?苏翎呢?苏翎去哪儿了?
杨耀一下子迷惑起来,有些弄不明白今夕何夕。
三天前。
苏翎从杨家回来后,一直不曾说过话,只是靠在床头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从白昼到黑夜,再到天边重新亮起鱼肚白。
William一直在旁边静静陪着他,黎明的时候,窗外响起了很多麻雀唧唧喳喳的叫/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这座城市开始恢复它匆忙的节奏。
医院深处的这间病房里,却是无尽的沉默。
苏翎的呼吸很轻,轻到William有些心慌。苏翎这样的状态,像是看破红尘一般的淡然,以后的悲喜和哀乐,都跟他无关。
“William,”
过了很久,苏翎才轻轻开口。
“嗯,我在。”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William的手一紧,心里的惊慌开始一层层溢上来。他问,“怎么了?”
“那年爸爸去世时,我哥还没过十八岁生日,他一直想当个画家,本来考上了一所美院,可是却没去上。我在国外时还不了解,等我回来后开始学习企业管理时才发现,原来好难啊,我就想当时我哥一个人,是怎么应付那些股东的刁钻提问的,是怎么把爸爸留下的集/团保住还把它发展的这么好的。”
“苏翎……”
苏翎抽抽鼻子,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我在国外很辛苦,后来才发现,我哥一个人在国内也很辛苦。那几年,他一定受了很多白眼和猜忌,一定也曾卑躬屈膝地求人合作才能签下一笔合同。我每次想到这些,都很恨自己,你看现在因为我的过错,光耀的社/会形象跌到冰点,我哥也面/临着被/判/刑和监/禁,还有景和哥他们,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也要被我连累。”
“苏翎,你不要这么想,不全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识人未明,被穆唐欺/骗是我的错,不听劝告,一次次忤逆我哥是我的错,掉以轻心,被人利/用也是我的错。”
他说了这么多,William却知道还没到重点,他心里的惊慌越来越厉害,他在等着苏翎抛出最后的炸/弹。
果然,苏翎说,“你知道吗,其实晨天真正的法人代/表,是我。”
William呼吸一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苏翎的意思,他本能地抓紧苏翎的手,“不行!”
苏翎轻轻摇头,“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光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William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他第一次感到绝望,从前不管多难,不管是苏翎杳无音讯时,还是知道苏翎身边有穆唐时,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可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绝望,他知道,他可能要永远失去苏翎了。
在国/家的法/律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光耀巨大的财富并不是完全靠着本本分分的商业交易积累的,晨天也的确参与了巨额洗钱,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William颤着声音问,“你想怎么做?”
“秦天的确是假死,他和穆朝中买通了许辰,联手制/造了这场阴/谋。洗钱是真,网络上的很多其他爆料却都是他们买通水军瞎说的,无非是想让光耀的企业形象再烂一些罢了。我要潜进秦天身边,拿到他们诬陷光耀的证据,也拿到他还没死的证据,你帮我把它们交给警/察,警/察不会放过秦天,这样,也算我帮你报仇了,能帮你做点什么,我心里的歉疚也少一些。”
“苏翎,”William握着他的手,“我为你做这些,从来没有想要什么回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我求求你了,别这么做好吗?”
苏翎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不去看他,“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一定,要这么做吗?”
屋里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小飞蛾,围着吸顶灯飞来飞去,撞进了灯罩里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响。
苏翎听到声音睁开眼,“是,我必须死。”
“你知道,秦天他们作弄人的手段吗?”
“我知道,”苏翎冲他笑,“所以我求你,给我颗药,我知道你有。”
William的眼里彻底掩藏不住绝望了,“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狠心。”
“William……我只能说对不起。”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找到苏翎之后要怎么对他好,要怎么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可是如今,却要他亲手送苏翎去死。
“William,你看。”
William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了那只已经死掉的飞蛾,在灯罩里形成一团微小的黑影。
明知道那是赴死的路,却还要带着决心向上扑。
William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抚/摸/着苏翎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睡一觉吧。”
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第五十五章 赴难
江津市郊一条笔直的干道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夜里疾驰。车子的四面玻璃都被贴上了最深色的贴纸,这还不够,车后座的玻璃上也挂了帘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国元首来访的车子,才会将保密措施做得这般好。
穆朝中手里拿了杯红酒,与秦天的碰在一起,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回头对秦天得意地笑,“凌晨了,过不了三天,杨耀就得去吃牢饭了,这一次,还多亏了我那好侄/儿的推波助澜啊。”
秦天的笑带着些阴狠,他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总归我以后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活在黑/暗中了,这一次要做就做干净,可别给他留下什么翻身的机会。”
他说到这里,皱了下眉头,“他那个弟/弟怎么样了?他一直在国外,即便光耀出事也连累不了他。”
“你说苏翎?”
穆朝中笑得张/狂,“你就放心吧,苏翎嘛,现在恐怕连床都下不了,以后估计也是个废人了。你是不知道,那顿家法打得那叫一个狠,是吧,许辰?”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一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此时听到穆朝中叫自己,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木讷的点头,“是。”
秦天的手越过去拍拍他的肩,“当初你哥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最大的凶手还是苏翎,你放心,等光耀倒/台了,你就跟着我做,总不会亏了你的。”
许辰点头,“嗯,谢谢秦老板。”
秦天打了个哈哈,继续跟穆朝中胡侃。
车子开到一处温泉酒苑,直接从后门开了进去。
半个钟头后,秦天和穆朝中泡在一个露天温泉池里,水面上漂浮着香槟桶。秦天问,“晨天洗钱案的调/查还没出结果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给杨耀送牢饭了哈哈哈。”
穆朝中说,“你急什么?检/察机/关都是得按流程走的,再说,拖得越久,说明查出来的事情越多。”
“也是,诶对了,那几个去给杨耀的场子捣乱藏/毒的人怎么处理的,可别留下隐患。”
“你放心,已经做掉了。”
秦天点头,“还是老哥你做事妥当,这下杨耀恐怕到死都不明白警/察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穆朝中短促地笑了一声,“最迟下个星期,光耀就不复存在了,到时清远的场子全是我们的。”
秦天也跟着“嘿嘿嘿”地笑,突听树丛后有人叫他的名字,“秦天。”
秦天吓了一跳,这种地方敢连名带姓称呼他的人几乎没有,他回头,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亮着一个红色的小点,正是摄像机正在录像时的提示灯。
他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找东西遮脸,他现在是“已死亡”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免不了又要过上逃亡的日子。
“是谁?!”
树丛发出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苏翎笑吟吟的走出来,手上的小型摄录机依旧闪着红光。“秦爷,好久不见。”
秦天目眦欲裂,嘶声吼道,“快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我抢过来!”
苏翎顺从的松开手,“没有用的,已经即时传回去了。我想,现在应该躺在市警署的邮箱里了吧。”
秦天呼吸急促,猛地砸了一下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穆朝中皱眉看他,“我只当你快被杨耀打死了,原来是消息有误。”
说着,看了许辰一眼。
许辰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苏翎歪头笑,“穆老板的消息无误,只是,即便要死,也得拉上你们一起。我哥辛苦做起来的企业,怎么能毁在你们手里呢。”
说话间,穆朝中和秦天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三个人隔着热气氤氲的温泉池而立,苏翎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格外讽刺。
秦天/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枪打死苏翎。
穆朝中却拉住他,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小弟上来附耳在穆朝中耳旁说了句什么,他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脸色这才有些缓和,“你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是啊,对付你们,我一个人就够了。”
穆朝中眯眼,“你不怕死?”
苏翎却笑了,笑得如沐春风,连水面上倒映出的一轮圆月都不如他这个笑好看。许辰看得有些呆了,愣怔间听苏翎说道,“怕啊,怕的要死,不过我今天,就是来找死的。”
穆朝中紧皱着眉,他实在摸不清苏翎的意图了,他说是来找死的,可却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他一个人,面对着自己这边黑压压的保/镖队伍,明知没有退路,却一派淡然。
“穆老板莫不是被我吓傻了,你若是不动手,我可就先走了。”
穆朝中顿时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他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人上前扭住苏翎的胳膊。
灯光大亮的地/下室里,苏翎浑身赤/裸跪在地上,双臂被绳子吊起,以一种古怪的角度拧在身后。
刚刚抽过的一轮鞭/子,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道赤红色的肿痕。穆朝中眯着眼打量着苏翎的身/体,转到他身后,看到他腰线以下浑/圆挺翘的两团臀/肉,戏谑地眯了眯眼,“怪不得我那侄/儿那么喜欢你,果然,还是有几分资本的。”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把他绑到那边去。”
他指的方向立着一个简陋的刑台,就是一个木架子,上面垂下来一根铁索,绕过他的小腹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苏翎被/迫双/腿大开的跪撅在上面,腿/间所有的私/密之处一览无余地暴/露在身后众人的视线里。
苏翎紧闭着眼,他能感受到很多条视线盯在自己身后的灼/热感。他在心里想着,没关系,这是最后的一小时了,怎样都没关系。
秦天指挥人拖过一个木架,拿过之前苏翎用的那个摄录机架在上面,调好了角度对准他大开的双/腿。
苏翎听到动静回头一望,脸色顿时就有些苍白,之前为了及时保存拍到的证据,按照设定的程序,所有画面都会被及时传/送给William。所以……他慌忙别过头,脸上的热度一点点滚/烫起来。他并不怕死,但却很怕这样不堪的自己被William看到,若是William因此而产生嫌恶,那么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牵绊的了。
苏翎这般想着,却陡然被臀上骤然传来的疼痛打断。
地/下室里没有专用的刑/具,砸在臀上的是一根拖把杆,表面带着很多细小的毛刺,砸一下就在臀面上划出一道道细微的小口子,虽不见血,却也疼得钻心。
打了有五十多下也没听见苏翎一声痛呼声,穆朝中有些不满,“你们一个个的是没吃饭吗,给我用/力!”
棍/子砸下来的力度明显变大了很多,苏翎忍得辛苦,强撑着不肯叫出声来。
又打了二十多,穆朝中沉不住气了,自己在商场上输给苏翎,总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占不回主导权。
“你们闪开,我自己来!”
秦天却一把拉住他,眼珠子转了转,“这样不好玩,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好东西,昨天他们才帮我弄来的,正好可以拿给他试试。”
他话音刚落,就早有懂眼色的人拿来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秦天接过来拔开塞子,顿时就有一股香味传来。
穆朝中深嗅了一口气,问,“这是什么,好香!”
秦天倒出一小滩在手中,得意地炫耀道,“这可是黑市上都买不到的好货,专门用来调/教不听话的小倌儿的。”
他说着,就往苏翎身后走,冷不丁被一个人拦住,他不悦的抬头,看到许辰挡在身前,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秦天皱眉,“你干嘛?”
“让我去吧,苏翎害死我哥,我想亲手做点什么……好……让他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许辰淡淡地说,话语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秦天很不喜欢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说道,“大仇都报了,你能不能别整天耷/拉着脸,跟****一样。”
“我爸妈/的确死了,哦,我哥也死了。”
秦天一愣,皱着眉把手中的瓶子塞到他手里,似乎很不想再跟他说话。
许辰站在苏翎身后,看着他肿了已有一圈的臀/部,垂眼在手上倒满了那种透/明的半液/体状的东西,探进苏翎的臀/缝里。
苏翎起初只觉得凉,不过三五分钟后,就觉得一股燥热从体/内泛出来,被涂过药的地方慢慢变得发/痒,像有成千上万只小蚂蚁排着队往后/穴里钻,明明药水只涂在了穴/口,却偏偏连带着肠道深处都在一齐发/痒。苏翎勉力忍了片刻,便觉再也忍不住,湿/漉/漉的穴/口不受控/制的收缩,一张一合地分/泌/出更多晶莹的液/体。
在这种难以忍受的奇/痒中,他还维持了一丝神/智,想着画面那头的William看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穆朝中饶有兴趣的走到苏翎身后,想探头仔细看看苏翎的后/穴,却没料到苏翎竟还有还击的能力,一时疏忽腰侧的大/穴位上就挨了一拳。他勃然大怒,“你们怎么绑的人?!怎么还能被他解/开!****!”
苏翎跪撅着,臀/部一片红肿,后/穴处流下的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淌。明明已经如此狼狈了,却不见他有一丝卑贱。
穆朝中更觉挫败,扬声喊人,“来人,给他止止痒。”
很快有人拿过条细鞭/子来,鞭稍带着划破空气的利响竖着抽进苏翎敞开的臀/缝中,尖锐而凛冽的疼一下子袭遍全身,苏翎忍不住的想要叫喊,却在最后一刻紧闭牙关拼命忍住。
那样命/案而脆弱的地方怎能经得起鞭/子的凌/虐,柔/软的穴/肉在鞭打下很快充/血,鼓/起了一个小/核桃般大小的突起。
难以言齿的耻辱感和剧烈的疼痛轮番袭来,苏翎在意识模糊中下意识地咬牙,却猛然惊醒般松开了牙齿。
一张纸被塞到他眼前,苏翎眨眨被冷汗朦胧了的眼睛,看清上面的内容。是一张类似认/罪书一样的东西,内容无非是想让苏翎在这张伪/造光耀非法勾当的证明书上签字画押,来证明那些事情的确是杨耀亲自所为。
苏翎疼的没有力气,只靠小腹处的一根铁锁牵制住他跪撅的姿/势,着力点全落在柔/软的腹部,他想硬气一点说话都使不上力。
苏翎扯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给我笔。”
半晌后,穆朝中接过那张纸,眉头猛地皱起。他身后的小弟问,“老板,怎么办?”
那张纸右下角的证明人一栏处,被苏翎写了两个大字:做梦
“老板,再打印一张出来吗?”
“打印个屁!”穆朝中阴狠地瞪了苏翎一眼,“既然不肯签字,留着他的手干什么?!”
第五十六章 玉碎
警//察来得很快,William在警//察到来之前破/门/而/入,用自己的衣服裹/住苏翎满是血污的身/体。
他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侧脸贴上了一个很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气味让他心安,也让他鼻酸。
苏翎喘息着,嘴唇翳动,William低头将耳朵贴在他唇边,才听见他说,“William……你来了……我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闭上眼,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杨耀不知为何,今天夜里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惴惴。他想着肯定是晨天的审/查已经出了终审结果,也许不久后警/察就会来带走他了。
于是他穿好了一身板正的西装,坐在房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杨耀就坐在黑/暗里。警/察并没有来,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一直枯坐到凌晨三/点多钟,手/机响了,陌生号码来电。
他接起来,是William的声音,“玛丽瑞安医院,苏翎快死了,来不来随你。”
“你说什……”
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掉了,杨耀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脑子里一瞬间是懵的。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复又听了一遍电/话录/音。
他听得没错,William说的是,“苏翎快死了”
怎么会呢?
杨耀不相信,想拨回去问个清楚,然而William却不接了。
第三次被按断电/话之后,杨耀抓起大衣冲下楼。
玛丽瑞安医院其实不算个正统的医院,只能算是个中美友好合资的疗养院,因此建在了空气良好的山顶,各种医/疗设备较之于综合医院来说也并不全面。
杨耀赶到的时候,William正等在抢救室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抢救室门上的红灯,灭了。
安鼎最先出来,William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安鼎看了杨耀一眼,把目光转向William,“抱歉,我尽力了。”
这话落在一旁的杨耀耳里,无疑于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他愣了一下,问,“苏翎呢?”
安鼎微侧身/子,从里面又走出一个人,杨耀见了他,又过去问他,“安安,苏翎呢?”
安之用/力抹了一下鼻子,甩开他的手大喊,“苏翎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辆移动病床被推出来,两个戴着口罩的护/士一前一后地推着车子。车子上一层白布,将一个人覆盖着。
安鼎问,“你要看看他么?”
杨耀注意到了那人从床沿滑落下来的一只手,那只手沾满了血,指骨软/软的耷着。
安鼎说,“他的手,骨头和筋脉都断了。”
他又问了一句,“你身/份/证带了吗?跟我来办个手续吧。”
杨耀回身猛然揪住了William的领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他去省立医院?来这个破地方干什么?!”
安鼎皱眉拉住他,拍给他一张诊断书,“你觉得他身上的伤去得了省立医院?”
杨耀一愣,默不作声的拿过来看。
“肠道穿孔”
“肛/门严重撕/裂”
“指骨骨折”
“软组/织挫伤”
“心肺功能衰退”
“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
“皮下组/织淤伤”
……
各种他看得懂看不懂的名词列了满满的一整张纸,他只注意到了最后,主治医生签/名的上方,有着一行结论:抢救无效。
杨耀终于知道自己一整晚的心神不宁是因为什么了,只是还是不肯相信。他几步追上去挡在病床面前,心跳变得很快,“砰咚砰咚”地跳着,快要跳出嗓子。他伸出手,想掀开那层白布看一看,看看底下躺着的人是不是他的弟/弟。
“杨耀,”William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吧,晨天真正的法人代/表,并不是你。”
杨耀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晨天公/司真正的法人代/表,并不是你。”
杨耀觉得好笑,不是自己还能是谁呢?但是下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也似乎跳得更快。
他紧盯着地砖上反射/出的走廊上的灯光,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一个事实突然跳出来。杨耀猛地抬头,“你是说?!”
“如你所想,晨天的法人代/表是苏翎。”
William垂眼,看着那张冰冷冷的白色布单,似乎想透过这层布再看一眼苏翎的脸。他张/开手掌,轻轻盖在了苏翎那只露在外面的、沾满了血迹的手上。
杨耀被这个消息惊得呆滞,伸出去的手也只停在半空,再也没有半分勇气去掀开那层白布,只能眼看着病床被推远。
安鼎和安之都离开了,只有William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想着铁轱辘“辘辘”的声响,待到电梯门关上,整个走廊又恢复了寂静时,William才问,“你昨天,为什么不肯见他一面?”
杨耀只是盯着走廊尽头没有说话。
William并不想等到他的回答,也并不想再看见他,从前他还算尊敬杨耀,只因为他是苏翎的哥/哥,如今这一层身份并不存在了,他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径直掠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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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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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3: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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