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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意许无遗诺(古风 兄弟)[第17页]

作者:D沧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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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不开心 景益也别想好过
景益拿到“丙”的成绩等级,心焦不已。
今日大考,却没成想得了这般差的成绩。景益心神不定的往家里走,恍然不觉已经从宫里走回家,看着“徐府”匾额,却不敢迈进去。
这个大考,景益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太傅要背的书都复习过好几次,博弈论述也写过好几遍,因为这个还熬了好几次夜。二哥定的规矩是亥时三刻前必定安寝,前几晚,二哥在宫里值夜,便在书房里耽搁到很晚,还有一晚上就直接睡在了书房。
景益平日虽然也算是勤勉尽力,却从来没有如此废寝忘食、发愤好学。全部的原因都是二哥许诺,若是这次大考考的好,就许他同师父外出游历,算得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一年,实在太苦了,望见二哥西院的书房就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回到东院书房,景益更是想哭无处可哭。去年秋天,景谦就逼着景益开始背《大明历》。刚开始的时候,景谦就定好了规矩,每日背一章,次日复习前日所学。戌时三刻,二哥检查,当日所学若有差池,一个字错便是三下板子,要是第二日还是错,一个字错就涨到五下板子;第三日继续错,那板子便增到十下。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好,二哥每天打个几下,意思意思便就过去了。查书的时候,最难受的不是挨板子,而是二哥端坐一边,表情肃穆的气场。
可过了小半个月,情况就不同了,板子越来越难捱。条例冗长复杂,而且,越背越多,景益每日还要去太学大本堂上学,用来背书的时间极其有限,景益一日没背,就能积三天的打。本来景益还以为二哥只是说说,大概背个十来天,请嫂嫂求个情,便免了这桩事,没成想二哥对待此事的态度认真的可怕。
第一次没背书的时候,二哥便拎了他的衣服,扒掉裤子,压在桌上,教一句,打一下。等到这一章背完了,景益疼的哭的差点背过气,小声抽泣,一字不差的把它背完。景益疼的用手蹭蹭后面疼的发烫的皮肉,就听到二哥悠悠的说,今天的算过了,那来背一下昨天的吧。景益只想晕死过去。
再过了些时日,景谦不知从何处弄个个条凳就放在书房。校考完,一指条凳,景益不情愿地褪了裤子,趴在凳子上,算好数目,等着板子落下。景益常常伤上加伤,无心背书,进到书房便发憷,碰到二哥便绕道走。
二哥总算开恩,过年那几日不用背,就只用温习之前所学。景益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惜,正月十五一过,景谦便回归严兄本色,要抽背之前所学,景益啃啃巴巴的背了七七八八,自己都觉得不过关,偷着眼看景谦。景谦问,自己说吧,要挨多少才能记住?
又过了些时日,景谦看景益在书房背书,有时候会背的也会因为环境,自己太过紧张而背不出来。景谦便每日接他放学,在回家的路上听他背。这下真的愁煞了景益,本来晚饭后还能够临时抱佛脚,现在连佛都救不了他。
兜兜转转,景益终于受不了了,抽了一日时间,啥都不干,就单单把要背的书补起来,晚上趁二哥满意,跟二哥提条件。
景益说,不能这么打我了。
二哥带着戏谑的问,不然呢?
景益说,十天查一次。
二哥想着弟弟也算是自觉,不用这样天天逼着背,就答应了。
十天期限,可谓是前八天修仙,后两日大劫,景益前八天什么都没有背,最后两天,急得不行,更是一点都背不进去。查书的时候,二哥的板子不留情,就连景益自己也觉得自己该打。
再后来,景益有瞅准机会跟二哥谈判,说,“每天最多打我三十板子,要不然…”本来说着还很硬气的,结果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要不然,我真的疼死了,真的背不进去了啊!”二哥很体贴,问:“那你用什么换剩下的板子呢?”景益想不出来,二哥提议,那要是背错了,挨了打就去站桩吧,一边扎马步,一边背。于是一般夜晚都会看到一个扎着马步在梅花桩上背大明律的少年。
这一年真的真惨。景益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半个月前,大明律总算是背完了,杨太傅说要大考。二哥就顺势说,那要是考好了,就让师父带你去各处游历。景益一听,喜上眉梢!二哥接着说,要是考的不好,就还是板子伺候,每本书都按照大明律那般背一遍,哪里还有学不好一说?
所以,现在拿到一张“丙”的等级,景益已经不敢回家了。
所以,现在拿到一张“丙”的等级,景益已经不敢回家了。
不回家,后果更严重。
景益十分珍惜这半个月没有伤的日子,想到快要到手的四处玩耍就在眼前化作虚无,难道之后都要日日念书,日日挨罚吗?景益刚回东院的书房,心头烦躁难以抑制!书房里还是昨晚复习过后的样子。昨天晚上若不是念念嫂嫂来叫,只怕要学的更晚。
景益坐回椅子上,翻了翻前几个月背的大明律,哪一章在哪一本哪一页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时那些记忆就像是在嘲讽他,大明律上像是立了个小人,叉着腰,一边嘲笑说:这样背书也背不好吧!一边在旁边嘚瑟,像极了瞻基,说,哎,你真的很没用,现在还有谁因为背书挨板子的?
景益心里烦躁,一把把其中一本大明律丢了出去。
这一年过的都不顺,今日过的格外倒霉,早上起晚了,匆匆茫茫洗漱完,嫂嫂一定要景益用了早饭再去。景益看时间来不及了,想赶快吃了赶快疾奔而去。念念嫂子说,不急,一会儿让年叔套个马车,送你去。
景益心头一喜,便安心吃饭。
心中喜悦没过多久就消失,因为家里的马集体出了问题,不知是草料出了问题,还是如何,个个都疲软无力,就连二哥惯骑的烈生都有气无力的,景益无奈只能跑去。
景益格外挑了一个最近的小路,虽然那条路最近,却住着许多三教九流的人。那条路还有一段是应天酒楼生意的后厨巷子,正好碰到了后厨进菜,板车、人流、吆喝声不绝,那一条路被堵的水泄不通。
景益很是不爽,只能在人潮里涌动。先后的人推搡来去,本来路就窄,惹得人十分不快。刚挤出人群中,迎面而来的有一个扛着糖葫芦插杆不知何故从中裂开,买糖葫芦的人一时间抱不住,糖葫芦随着插杆散开,旁人见此景,都上来捡糖葫芦。景益想要退出人群,已是来不及,四面八方的人全都涌了上来,有人踩景益,有人争抢着地上的糖葫芦,简直如同抢银子一样积极。特别多小孩,嬉笑着,在人堆里打滚!
景益终是出来了,却心里憋着一口气。旁边有个牵着孩子的少妇,看景益苦闷的表情,以为是这家小孩没有抢到糖葫芦,正难受。于是把手上的糖葫芦给了景益。景益惊异,说:“谢谢,我不吃。”
说着,手里的糖葫芦就被其他少年抢走了,抢走就跑,说:“你不吃我吃!”
路上扰乱了心神,时间也来不及。果不其然,到了太学的时候考试已经开始了。杨太傅亲自责问景益为何迟来,景益敛下心神认错。太傅看他悔过诚恳,同意让他进去考试。
考试的时候,景益因为迟来,就坐在最后,坐在只有八岁大的瞻墉身旁。瞻墉是瞻基亲弟弟,养在太子妃宫里,从小就缠着景益和瞻基。他年级小,尚不懂得要写些什么,只是默了些句子便坐在椅子上玩耍。
瞻墉不断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吱吱的啃毛笔笔杆,唰唰的墨墨,然后就小声叫:“小叔叔~小叔叔~”扰得景益瞪他一眼,小皇孙立马缩回去,只安静了不到一会儿,有听到瞻墉的板凳吱呀作响,瞻墉旁边只有景益一人,瞻墉又开始小声讲话:“小叔叔,你听我的板凳会叫耶!”
天知道,那一刻,景益真的想把瞻墉丢出去!
景益想到这些,还有之后哥哥回来如何交代,就异常烦躁,心中有火无处发泄。一挥手把书桌上堆的东西都推到地上,书本宣纸往下倒,笔架和墨砚都摔下去,砚摔成两半。
景益还觉得不解气,眼中带着几分泪,气的跳起来,一脚把椅子踹出老远。
椅子被踢到墙上,“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景益站在原地不动,三两下就把书房弄得一片狼藉,景益还嫌不过瘾,肯不能把书都撕了,才能解心头之愤,那么努力还是没有成果,读书有什么用!景益气的把有一本大明律拿起来,从中用力扯开,书的线头一天天挣开,景益却无力的将书丢在一边。
书房里阵阵声响,听动静像是要拆了书房。
念念敲敲门,没等景益又反应,便推开了门。看小益儿呆呆地站在一边空旷处,四周都是被景益发脾气迁怒的用具。景益红了眼睛,鼻头也是红红的,一见嫂嫂进来,偏过脸,躲避的用衣袖擦了眼泪。念念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小益儿肯定没有考好。
念念柔声安慰:“没事没事,哥哥让你出去玩,都说好了,没有关系的啊!”
念念知道景益这一年过的什么日子,多少次景益趴在床上,一边含着泪一边背大明律。多少次期期艾艾地央求二哥不要在背这些东西了。最开始的时候,还让念念去帮二哥吹风,记得那一次说完,晚上罚他背书的时候,挨打翻了倍。念念跟景谦少有吵架的时候,居然为了这个事同景谦红了脸。
景益冷笑一声说:“出去玩个屁!他就是想打我!”
景益已然和念念一般高,念念心疼的揽过景益,说:“胡说,哥哥要是打你也是为你好!”
景益一把推开念念:“要不是你非要让我吃早饭,我就不会迟到! 我就不会考这么差!“景益带着哭腔吼道。
念念没有防备,连连退了几步。
景益刚吼完就后悔了,脸色更差,咽了咽口水,刚想道歉。就看到二哥抬腿进门,扶住念念,扫了一眼书房,眼底皆是愤怒。一字一顿吼道:“徐,景,益!“
景益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承受不起二哥此时的愤怒。
景益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承受不起二哥此时的愤怒。
景谦寒了面色,问念念:“你没事吧?“念念拉住景谦的袖子说:“没事没事。”景谦转头问景益:“怎么回事?”
景益偏过头不说话,气鼓鼓的样子。景谦又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呼应着,景益也往后退了一小步。
念念在一旁拽了一下景谦,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平常景谦还要再晚些才回家。
景谦往景益身上瞟了一眼说:“听太傅说,这个小家伙文章没考好…”景谦扬着脸委屈的样子,打断景谦的话,“你是回来打我的是吗?”景谦眉头皱起来,念念在一旁看着,兄弟俩从这个角度看真是一模一样,只是弟弟此时像个受气包,点点委屈都挂在脸上。
“这是你弄的?”景谦指着书房残乱的样子说:“收拾好!”
“不收。”景益顶道。语气横冲直撞。
念念见势头不对,轻拍了一下景谦说:“好好说,不要动手!”说着又望了一眼梗着脖子的景益,离开了书房,出门便把门带上。
景谦眯着眼睛说:“你今天怎么回事?”景益还算乖巧,少有这般忤逆顶嘴的时候。这些天,景益的用功勤勉景谦都看在眼里,杨太傅跟景谦说到这篇文章时,另提了一句,文章构架,引据遣词,立意深度进步惊人,只是文章尚未完成,而且答题时心浮气躁,评为丙等算是给他戒骄戒躁。景谦倒没觉得弟弟浮躁,还想着这般用功,只等来不满意的结果,肯定心里难受。想早早回来安慰一下小弟,没想到还没进书房就听到小弟的埋怨。
现在看来,确实骄躁的很!
景益看向景谦,哥哥明明带着怒气。景益紧张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想到哥哥说的,要是考的不好就还是板子伺候,心里多了几分委屈。
久久不答话,景谦等了好一会,弟弟就硬着脖子不说话。
景谦缓和了语气说:“怎么,大考没考好?”说着便靠近了景益,手搭在他肩上,像是鼓励也像是安慰。
景益本就不知如何同哥哥开口,当下听来景益竟觉得哥哥笃定了要打他,过来质问他。
“我就是考不好,怎么样!”景益一句话顶回去。
景谦面色又沉了下来,拍着景益的背,带着些许威胁:“你还有理了?”
景益反手用手臂撤掉景谦的手,和景谦怒目而视。其实景益心里有些发慌,哥哥教导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敢这样顶嘴。心里还有无名火无处可发,觉得明明自己这么用功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后面还有哥哥无尽的责罚,又不能和师父出外游历,景益倍感疲惫,只叹天都要塌了下来。
景谦目中微带薄怒,“景益!你文章写不好反而忤逆顶嘴,谁教你的规矩?”景益又难受又拧,哥哥这话就是要责他的前奏,眼里蓄了泪,大吼:“没人教!我自学成才!”
景谦“哎”了一声,说:“你是赶着趟讨打,是不是?”说着,往前走两步,把就放在墙边的条凳勾出来,趁这个空档,景益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景谦一个侧身,往前一跃便抓住景益双肩,景益身法敏捷,溜肩就走。“徐景益,给我站住!”
景益怔住一刻,不管不顾的开门,溜了出去。心里还想着,不是古人说的吗?“大棒则走!”这也算是谨遵古训了!
景益挨训一向安分,一时要逃却也不知要逃到何处,方在愣神之际,二哥就在身后追了过来,二哥怒意十足,施一套擒拿手抓景益,景益感受身后风声,衣袖近在咫尺,景益躲闪着,侧身还手。
景谦脚下拦住景益去处,出手如风。景益心头有气,此时正是发泄之时,和二哥一来一往,霎时间已经过了三五招。景谦绊住景益的腿,顺势反展住景益双臂。景益气性不稳,被景谦逼得无法招架。
“知道错了吗?”景谦问道。
景益闷哼一声,反手一掌,使的天地同寿,此一招搏的是两败俱伤,景益赌的是二哥不会让他受伤的自信。景谦必然松手,景益从景谦桎梏中逃脱。
“你敢跟我动手?反了你了”二哥喝问?
景谦气急,招式凌厉了起来。
景益才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脸无辜又无奈,说:“没有没有。”心提了起来,看着二哥出招如电,景益大声唤了声:“哥哥!”不敢像方才那般还手抗争,难受又委屈,一下子蹲了下来,手护住头,竟然大哭了起来。
景谦收手及时,把景益从地上捞起来,捏着胳膊往书房里带。景益蹲着往后坐,嘴里大喊:“不要,哥哥。”景谦哪里听得这哀嚎,吼道:“闭嘴!“拖着景益就走,景益哭声更大,所有委屈都在一刻爆发出来,哭的眼泪横流,直抽气。
景谦力气极大,一把拖着小益儿,往书房里甩!
景益被甩的趴在地上,扬着小脸,跪在景谦脚边说:“哥哥,我错了,不要打我!“一边大哭,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一年的训诫让景益对挨打心生恐惧,想到板子砸在肉上切肤的疼痛,被藤条抽的一条一条的檩子。平时坐都不敢坐,每走一步都生怕别人看出蹊跷。一次次跟二哥哀求少打一点,就没有一次板子减少数量和力道。
小时候挨打都是真的有错,心悦诚服的认错受罚。但是这一年,真的太难受了,景益再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每天想的都是背书,没有半分空闲,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
景益哭着,越哭越委屈。这一年都忍者不哭,就算是哭也是疼的实在受不了,默默流泪,景益没有时间这样痛哭,更怕哭过后惹恼了二哥,打的更严重。这一场哭闹,哭得彻底,喊得肆意。
景谦把门关上,由着景益哭着。他看书房乱七八糟心中火更盛,在博古架上拿了戒尺板子,走回景益身边。
景益哭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最后口中只会叫:“哥哥!“
果然还是要打人!景益精神颓然,跪坐在在腿上,用手抹着泪。
“书房是你搞乱的?“景谦把景益拉起来跪直,问道。板子就搁在景益屁股上,景益往旁边躲一躲。连着两下板子兜风就打下来,“让你动了吗?躲?躲什么躲?”景谦又狠打了两下,说:“不会答话吗?”
景益感受疼痛一下炸开,连忙点头,不敢怠慢。
景谦不满意,抡起板子往下砸令道:“说话!“
“是我弄的!“景益叫出来。
“起来收拾了!“景谦手上的板子催促着景益,在屁股上又打了两下。景益连忙站起来,起得太急,有些不稳。景谦扶住他,顺手在身后接着盖了两下,说:”毛毛躁躁,就是欠教训!“
景谦也在外围帮景益收拾,景益从地上捡起书就往桌上砸,书没整齐,最上面几本随着力道又掉下去。景益蹲下又捡起书,砸在桌上。书本重砸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像是宣告他有多愤怒。他心头委屈被二哥一声不吭的揍了,还得自己收拾屋子,拿这些书出气,没想到这一用力这么大声。
二哥看了他一眼,回身拿了板子,就往景益这边走。
景益骇于景谦的气势,双手防护,在胸前摆着说:“不,不,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二哥制住他的手,道:“现在认错!晚了!”
说着就把小益儿抓到桌上,桌上就只有景益放上去的两摞书,景益叫喊着,用手要找个东西抓着,却在挣扎之中,把那两摞书又推了下去,桌上空无一物。景益身子就横摆在桌上。景益眼泪又出来了,哭闹着说:“我知道错了,哥哥,不要打我啊。“
景谦一把将景益裤子扯掉,掀起衣服后襟。小屁股上已经印上了一片红色,景谦照着臀峰打去,打得景益小腿乱动。
“噤声!”景谦喝道,问:“好好受罚,想想你都做错了什么!”
景益憋出不哭,只听得板子抽在皮肉上的脆响。景益最讨厌挨打的时候的哭喊,显得既没骨气又像个怂包!景益默默地流泪,不再大声喊叫。
景谦的板子打的稳,连着十下,每一下都给景益体味疼痛的时间,然后酥麻痛感刚刚散去,下一板子又来了,疼的景益直往前窜。好在只有十下,打完,景谦就把景益放下来,景益脸上糊的跟个小花猫似的。景谦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景益脸上的眼泪,问道:“就这么难受!一定要这么犟。”
景益用手背蹭身后疼的发热发胀的臀肉,打哭嗝,说不出话。
“不要再耍脾气了!好好把屋子收拾干净!”
景益半蹲下来想要把裤子提上,却被二哥的话语打断:“不许提,让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还要打的。”
景益委屈的愣在当场。
“不要再耍脾气了!好好把屋子收拾干净!”
景益半蹲下来想要把裤子提上,却被二哥的话语打断:“不许提,让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还要打的。”
景益委屈的愣在当场。
景益收拾书房不利索,到最后大多是景谦帮着收拾的。景谦拿着碎成两半的砚,叹了一口气说:“可怜了这一口好砚。”所用东西清点完毕,已经是掌灯时分,景谦将烛光点亮,再把景益叫到自己身边,景益迟迟不肯过来,畏畏缩缩的立在旁边,离着景谦三四步,紧盯着景谦手边的板子。
景谦悄声叹了一口气说:“这么怕挨打啊!身后还疼吗?”
景益点点头。景谦净了手,面对这景益,手伸到景益身后,一点一点揉起来,说:“二哥今天早点回来是想好好哄哄你的,哪里知道你这么能耐,看得书房乱七八糟的,还有你埋怨嫂嫂。一时没忍住,打疼了吧。”
景益低着头,要扑进景谦怀里,脸贴在景谦的胸口。景谦抱住了景益说:“跟二哥说说,今天怎么回事,脾气怎么这么冲?”
清理完书房,景益平和许多,窗明几净的书房才适合学习。环境好了,人的心态自然也轻松了许多。
景益蹭着景谦的衣裳,又哭出来,眼泪唰唰的掉,哭的默不作声,一下子把景谦的衣服打湿一片。景谦摸摸景益的头,把景益的裤子给提上,声音温柔许多,笑说:“一个劲儿的哭,不嫌丢脸啊!”
景益在景谦怀里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益儿到底受什么委屈了,这么难受!”景谦耐着性子问。景谦察觉出景益今日的异常,按说景益的性格,就算是考试没考好也不会埋怨念念,更不会在书房里闷着发脾气。特别是那几句顶嘴的话,景益绝少有这么忤逆的情况。景谦听益儿一直在求不要打他,难不成是害怕挨打?景谦心底无奈的叹气,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呀。
景益终于放开手,眼睛一圈都是泛着红,轻声说:“益儿说了,哥哥能不打我吗?”景谦说:“是因为大考的事情吗?”
“益儿没用,益儿只考了丙。”景益三指手指伸出来,指天说:“益儿保证之后一定加倍用功,哥哥饶了我吧。”景谦点点头说:“没事,这次不打你,别担心。”
景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带着感激和喜悦,一个劲儿的点头。
从来没有过这般轻松!就求哥哥一声,哥哥就放过不予追究了?景益连番保证之后一定愈加勤奋,争取能够赶超瞻基。景益想了一下说,超过瞻基是不可能了,就以瞻基为目标吧。
景谦欣慰的点点头说:“可是,你要明白为何没有考好?缘由归根到底究竟是什么?是破题太难,还是心浮气躁?是你没有习到还是考场时浮躁没有写好?”
“是益儿心急心燥了。”景益说。只要不挨打,什么都好说。
景益把早上一连串的经历说出来,从起晚了,到进宫,其中基本上每一个环节都够让人恼火的,特别是最后瞻墉的打扰,让景益彻底无法集中心神,专心做文章。
景谦听完之后问了个毫无关联的问题:“我不在家时,益儿何时就寝?”
景益揉揉眼睛,说:“亥时三刻就睡了”小益儿小声在后面接了个“吧!”二哥定的规矩是亥时三刻需回房就寝。二哥在家的时候,景益守规矩守得极好,待到二哥不在家,亥时已近夜半,家中人皆已经就寝,也几乎无人管他。念念嫂嫂倒是说过他几次,景益从不害怕嫂嫂告诉哥哥,嫂嫂想来是跟自己是一边的!
“昨天是何时回房的?说实话。”景谦问。
景益吸了口气,揉了揉鼻子说:“我,我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有几日睡在书房?”景谦不辨喜怒的问。
景益瞪大了眼睛,说“哥哥,怎么知道!”景益眼神往外瞟,说:“本来就只是伏在案上稍睡一下,我,…”景益轻轻蹙着眉,乖巧的问:“哥哥。是嫂子说的吗?”
“不是,你嫂子给你备的薄被在柜子里放着,若不是清理书房,我都不知道你….”景谦叹了一口气说:“算你用功。但是考试,做事不是只是用功就可以了的。”
景益摸摸耳朵,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景谦看着景益,眉眼间还生着稚气,轻声问道:“益儿,你是不是很怕哥哥?”景益点点头,看到景谦带着些失望的眼神,又摇摇头。嘟起嘴,模样可爱,低下眼帘复又点头。之前对二哥是又爱又敬又亲,而这一年的“苛责”让景益对景谦是又怕又惧又敬,剩下的还有些敬意,是景益知道自己必须得如此做的理智。但是这样学太苦了,景益想起来就难受的想哭。那些时候每天褪下裤子,屁股都是青肿的,常常是身后肿的一片伏在条凳上,低声呻吟哭泣,还得背出来今天的内容。
每天晚上校考自己的都不是二哥吧,应该是大明律雇的魔鬼,附在了二哥身上。原来二哥责罚了自己,师父都会心疼,练武功都会宽宥一些,可是今年一年,有的时候因为疼痛动作不到位,师父无处可打,便抽在小腿上。最惨的最后那段时间,二哥时不时还考之前的内容,之前的内容都是直接按一个字十下板子计数。那时候屁股也疼,小腿也疼的不行,还要去站桩,简直有苦都无处可说。
原来二哥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事,跑回家跟二哥说,哥哥在前面可以为景益遮风避雨。而今这风雨就来自又敬又爱的哥哥,上哪里去诉苦呢?
景谦顺着景益的头发,细软的发丝束在脑后,因为方才挣扎苦恼散落了好多。景谦轻声说:“有些事你必须得经历,没有旁人帮的了你。让你背大明律,哥哥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你记不记得你那次质问我,为什么只让你背,哥哥自己会背吗?哥哥也是一点一点背过再教你的,我想,若是我自己做不到,凭什么让小益儿做到?”景谦轻声细语安慰着说。
景益眼眶里有含了泪,眼泪这个东西,一旦开始流就收不住。
“打你,把你打怕了是不是?你今天一回来便要迁怒其他事便是怕哥哥回来因为成绩责你是不是?”景谦的拇指抹了景益落下的泪,“哎哟,还男子汉呢,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不怕不怕,你想想,这一年,要不是哥哥这样逼你,你背的下来这大明律吗?”景谦说着,生出一丝笑意,道:“凡官吏無故擅離職役者,如何?”
景益想都不想的回答:“凡官吏无故擅离职役者,笞四十。若避难因而在逃者,杖一百。罢职役不叙所避事重者,各从重论。其在官,应值不值,应宿不宿,各笞二十。”景益还要继续往后背,就被景谦打断说:“看,这么熟。这一本书背完,是最简单最快了解国,家,各部各司之职能,也是为你今后的路打底子。”
景谦叹了一口气说:“人生的许多路,都由不得你选,更由不得你说不。哥哥也舍不得你受着苦,没办法的呀。”
景益嘟着嘴小声抱怨:“哥哥才没有舍不得,哥哥一下都没有少过。哥哥帮我擦药的时候还要考,考的不会背的,还要打。”越说越委屈,景益的眼泪哗哗的流。想到有一次,趴在床上,哥哥在身后上药,哥哥突然想起来了一句关于‘越讼’的条理,不记得是前天还是大前天背的,紧张之下,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哥哥就在身后,眼看着巴掌就要打在伤上,景益躲在床角都难逃厄运。
景谦愕然,他知道这一年对小益儿下手确实不留情,多少次想着放弃了算了,看着小益儿受苦,在条凳上哭喊,心如刀割。他也知道小益儿没有之前与他那般亲近了,只是圣上的旨意,另眼看重,身担重任重责岂是那么轻松的?要怪也只能怪小时候管得太松散,不然这一年也不会这么难过。
“疼不是记得牢嘛!”景谦戏谑道,接着又说:“这一年过了,其实之后会更难,小益儿怕不怕?”
景益抖了一抖,吓得不敢再哭,瞪大了眼睛:“之后还要背书,还要这样天天挨打吗?”景益吓得手的凉了,浑身打了寒颤。景益直摇头,说:“我一定好好背,哥哥饶了我吧。”
结束背诵大明律的第一日,景益还在巴巴的不断想着昨天背过的内容。走路在想,吃饭在想,一进到书房,先闭上眼睛背一遍,过的好几遍十分熟悉了,才开始做当日的窗课。结果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二哥来,才想起来,原来今天不用再背了。
景谦恨不能所有的苦都自己承担,就给小弟一片安乐的天地。景谦说:“哥哥再也不因为背书打你了!”
景益松了一口气,抹了眼泪,点点头,眼中尽是欢喜。二哥说话绝对是千金一诺,既然说了不会再打,就真的不会因为这个责罚自己。其实自从背过大明律之后半个月之后二哥半句关于温书的话都没提。
景益缠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哥哥打的,益儿心里明白是为了益儿好。只不过,真的太疼了,哥哥要是轻点打,稍微轻一点,就好了。”
说着景益又低下头,软软的说:“其实,经过背大明律的训练后,我还是很会背书的了,二哥打我打的其实是对的。”
景谦良久不说话,淡淡的看着弟弟的面庞。浅笑着问:“那益儿,二哥以后打你还怕吗?”
景益悄声说:“益儿若有错,还劳哥哥教训。”
“今早大考的事,和下午你差点拆了书房的事,你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景谦转了话题。
景益“啊!”了一声,便垂头丧气说道:“我不该迁怒于外物的。更不该那样对嫂嫂。”景益紧接着说:“可是,是哥哥回来早了,我当时就觉得自己不对,本要给嫂嫂道歉的,而且而且,”景益抬眼看着哥哥说:“而且,益儿肯定会在哥哥回来之前把书房收拾干净的。”
“按你这么说,倒成了哥哥的错了?”景谦问道。
“怪哥哥。”景益小声说,他又暗暗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小益儿,你还是不知道错在哪里啊?”
景益看着哥哥脸色慢慢又变得严肃,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不远处厨房的炊火袅袅。
“早上心浮气躁是因为外物影响,下午迁怒别人也都是别人身上的原因?”景谦严厉的问。
“早上,早上是因为益儿心静不下来,”景益咬咬嘴唇,接着说:“是益儿太过重视大考,一点小事都会影响心情。”景益抽抽鼻子说:“其实益儿尽量控制了,我知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就是会很烦躁啊!至于,下午,下午。”景益说着说着,便停了,顿了好些时才继续说:“下午,益儿是不该迁怒旁人。是益儿的错,万般不对的是埋怨嫂嫂,嫂嫂是长辈,而且还对我这么好。”
“益儿啊,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难了些,别说对你,对任何人都是挺难的。人怎能不受外物影响呢?人碰到天晴便开心些,遇到天阴便悲伤些,此乃人之常情。但是悲伤浮躁的情绪怎么能如此左右人的行为?你是控制情绪还是情绪控制你呀?”景谦轻笑了声说:“原来娘亲总说一句话,佛家说:‘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现在想来,也是大智慧了。”
景益咀嚼着两句话,不由得心境也豁达了些。
“这个要求是难,难也要如此要求自己。像今日的情况绝不可再发生了。”景谦吩咐道,接着又问道:“身后的打的还疼吗?”
景益抿嘴,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带着尴尬的浅笑,摇摇头,如此祥和的气氛中,景益就算还疼着也不好意思直说。
只听到景谦悠悠地开口说:“不疼了正好,刚才道理跟你讲通了,你自己算吧,两个错,怎么罚?”
景益大惊,连着退了两步,手捂住身后。一碰就感觉到还痛着,为什么方才要说不疼?!可是若是说了疼,哥哥就不打了吗?
景益声音立刻就变了,问:“刚刚,刚刚哥哥不是说不打了吗?”
“那是说,不打你背书的错了!”景谦好脾气的解释。“不是,不是,再之前,景益慌忙的说:“哥哥说了这次不打我的。”景益一双眼睛还泛着红,方才哭过的红迹还没有完全消散,现在两眼交集的盯着景谦,满是哀求。
“那是说的不打你这次考了丙。你自己想,考成这样,回来还发脾气,还骂念念,同我顶嘴。真是给你胆了!”景谦说着就把景益扯过来,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景益身后。
景益立直了,眼中透出丝丝痛苦。不自觉的往一旁躲去,下午挨过的板子让屁股还肿着,这一掌一掌的,让景益极是难熬。
“自己说,要打多少下?”
景益愁煞了脸,听二哥数落自己的错误,只觉得下午当真是胆大,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干的事情,一定是和瞻基呆久了,胆子都变大了。
“三,三十下?”景益试探。
之前和二哥约定,每天只能打三十下,三十下尚能忍受,要是打多了,当真是坐立难安。
景谦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景益。看来哥哥不满意。
“哥哥,四十下,真的不能再多了!求求你了!”景益声音越来越小。
景谦一巴掌打在景益身后说:“去趴着,二十下板子,记住教训!”
景益甚是不情愿,耐不住哥哥的严令,磨蹭了好久才伏在条凳上,条凳前面都有景益按出来的几个小坑,陪着他度过大半年的时光,几乎每天都要和它见面,甚至坦诚相待。
景益小声说:“哥哥,轻点打。”几乎每次景益都会这样说,像是他的一个仪式,只有这样才能度过难熬的责打。景益褪下裤子直至膝盖,二哥把上衣的后摆掖在景益的腰带里。
“记得报数!”
景益嗯的一声,胡乱的答应了,紧闭了双眼,双腿崩的笔直。两瓣臀肉因为下午的责打肿了些,带着红印板痕。这一年间,无论挨了多少次打,每次要挨打前那种紧张害怕的心情都格外难熬。心里怕自己太笨没法做到二哥的要求,又怕二哥对自己失望,同时又害怕二哥凌厉的板子。几重害怕都化作伏在条凳在那个小少年的低声呼叫。
板子就捡景益肉多的地方打去,“啪”得一下,听到小少年缓缓的唤出“一。”每次一打,景益隔了好久才能报出数,景谦耐着性子等。
打了五六下,臀上的板痕就纵横交错着,重叠的地方开始隆起。景益嘴中透出丝丝低吟,似乎在喊哥哥。
“啪”随着一声脆响,景益不禁疼的往一边缩,小声喊出了:“嘶,啊。”紧接着就是景益的报数“七。”哥哥打到臀腿之间,因为景益崩紧的实在厉害,景谦怕他抽筋,就专挑臀腿之间打。果然,景益放松了些,因为臀腿见有肉挤着,越是绷紧,越是难熬。
景益刚刚放松,接踵而至的一板子落在另一条腿的臀腿见。景益叫出来:“啊,八!”叫着,身子带着条凳颤抖着。
景谦听门外人声攒动,快是要吃晚饭了吧。景谦板子起落,也不顾景益报没报数,接连冲着臀腿狠打了六下。一连六下打下去,不给景益半点喘息,景益疼的不断扭动,一下子臀腿间本是洁白的腿也被染上深红,严重的几处还泛着乌。景益大口的喘气,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口里悄声说:“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打了。”
景谦按住景益的腰,板子纵横压过之前的肿痕,一连下去,又打了六下。景益早就不知道如何报数,只能咬着牙,小声呻吟着,哭声带着呻吟声,好生可怜。身后肿的有的成了青紫之势,隆起一道道痕迹。
“益儿,别哭了。”景谦温柔的轻唤道,“来,哥哥给你上药,上了药咱们就去吃饭了。”
景益趴在条凳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最后那一连串狠打就像是泼了火油,刮了一身皮肉。景益的手慢慢的盖住两瓣臀肉,发烫,又疼又麻。景益不肯起身,伏在条凳上,小声的哭。景谦从不知道自家弟弟竟然这么能哭,硬是把十年的眼泪在这一天流了干净。
景谦无奈,拿了伤药,轻轻的给景益揉着。
景谦说:“益儿,给你说件高兴的事情吧!”
景益侧了头,泪眼旺旺的等着哥哥。“二哥跟厉川师父说好了,过几日,就可以跟他去江湖上游历。太学那边,哥哥也为你告了假。咱们小益儿,读了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不是!”
景益眼中带着开心,若不是身后的伤太痛,他简直就要跳起来。突然景益意识到一件事,问:“哥哥,那之前你说我要考好才能去,莫不是框我的吗?”
景谦加重了力道,揉的景益哼唧地唤痛。
“都以为你能考的好,谁知道你个不争气的考个丙回来!”景谦笑叹,又说:“一会吃饭的时候去给嫂嫂道歉,听到没有?”
景益忍着痛,抽了抽鼻子说:“知道的。”
外出游历的当日,景益带着自己的银剑,还有收拾好的行囊,等着师父来府上接他。突然,景益想起什么事情,说:“哥哥嫂嫂,我还有个东西未带,我要去拿一下。”说着就往自己的东院跑去。
念念奇异的看着景谦说:“他的行囊都收过好几遍,哪有什么东西没带?”
景谦也不知所以,淡淡一笑说:“随他吧,许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
不一会功夫,景谦十分满意的回来,正好看到师父来了,满心欢喜的和兄嫂告别。
景谦送走了弟弟,想着要去整理整理小弟的书房、居室。再一看书房里,散落着一副条凳的“遗骸”,被小弟用剑劈成几半,散落着倒在地上。敢情方才忘带的东西就是回来把这个深恶痛绝的条凳劈成柴。景谦看了一眼摆在博古架上的家法,却完好无损。景谦会心一笑,把那条凳拾起来,丢到柴房,当做柴火,烧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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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写给阿辞自己的番外
阿辞啊 希望你能够做到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之后再做到
得失随缘 心无增减
希望你活的坦荡一些
哈哈哈
就这样了
么么哒
之前写的那一段 有bug 删了重发~
回归 小益儿被锦衣卫抓去的正文
二哥去救了他 然后二哥去宫里和纪纲对峙
瞻基来帮二哥的忙
二哥跟永乐拗 结果被永乐~ 又打又骂的~
可怜巴巴的二哥
多少人盼着你挨打啊
我就不希望二哥挨打 我就喜欢欺负小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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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说辞官吗?”永乐重新发问。永乐手上的臂搁就在景谦肩头,好像一个不满意,那竹板子就打在景谦身上。景谦平淡的说:“景谦知罪,绝不敢提了。”
“知道错了就好,转过去,朕还没打完呢!”
景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双眼生了些许惊异,喊了声:“皇上。”永乐手中像板子一样的臂搁搭在景谦的肩上,景谦僵了一刻,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许久不敢动弹,永乐添了几分怒气,扬起来一下打在景谦手臂上,说:“怎么,朕打不得你了?还是你心中不服?”
景谦疼的缩手,眼神里带着点点无奈,望了永乐一眼,看永乐目光坚定,威严而不容抗拒,心里凭添几分惧意。景谦沉下头,连忙摇摇头说:“皇上教训的是。”
说着便跪着转过身子,景谦知道圣旨不可违抗,但心里还带着一点点希望说道:“皇上,景谦恭领责罚,求皇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永乐截去“刚才打的是国法,现在来算算家法。朕就代你徐家一门忠烈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朕轻易提辞官二字。”话语间,永乐不等景谦跪好,抡起板子便往下抽,像是不满景谦磨磨蹭蹭的样子。打了几下,景谦口中吐出几闷哼。
景谦知道此关不好过,不由得叹口气,景谦捞起中衣后摆,系在腰间,裸露着方才被打了板子的臀部,痕迹非常明显。毛竹板子且重且宽,交错着严重的地方有青紫的淤青,周围外围还印着红肿凸出的一片。
一时间,景谦羞愤的埋下头,跪直撑起身子。
永乐试了一下,正好打在景谦最重的臀峰上,打得景谦身形微颤,屁股上的肉跟着臂搁重击而颤抖。永乐嫌这个位置不好发力,道:“伏在那上面去!”说着指了指面前的软塌。
景谦抿了抿唇,自知永乐向来说一不二,现在根本由不得自己拒绝。一点一点跪着蹭过去两步,伏在软塌上,高肿的屁股正是翘起。永乐十分满意,走过去,凌厉的板子紧接着就甩了下拉。
“私闯锦衣卫!当朝二品武将,做事如此鲁莽!”
“欺君犯上,胆大妄为!祖宗家法都不容你!”
“一言不合给我辞官!看看家法答不答应!”
责骂声伴着板子砸在皮肉上的声音,永乐越骂越气,下手更是不留情面。板子声音巨大,和着永乐的厉声训话,一齐搅的景谦心里、身上处处都是疼的。景谦咬着牙死挺着,被苦痛浸染的声音从紧咬牙齿中透出来,带着极大的隐忍和倔强。
突然,门被撞开!
奉天殿的乃当朝大殿,何人敢闯?
景谦大骇,瞬间听到声响回身护住自己臀部。立刻本能直觉害怕是有刺客,刚要站起来护住永乐,裤子却一下子落得更快。
永乐上扬的板子也停在半空,紧蹙着眉头看着来人,眼睑微动,怒意逼人。
“大哥!”景谦叫出声来,一时僵在那处,狼狈不堪。
来人正是定国公徐景昌,他手上握着梨木盒,撞门而入,跌撞两步才站稳。
“跪好了!”永乐喝道,这一句带着雷霆之怒。景谦应声跪下,膝盖砸在地上。他低下头,脸羞红一片。景昌仔细打量了景谦,人看得脸色不好,身上朝服都褪下,衣衫不齐,跪下是瞟见他身后的有刑伤,面露羞愧之色。
景谦不敢抬头看大哥,听到景昌的声音在一旁说道:“臣徐景昌叩见皇上。”
永乐盯着跪在门口的景昌,说:“你好大的胆子。”
景昌再一叩首,语气不卑不亢:“臣知罪,皇上容禀。徐景谦私闯锦衣卫,罪不容恕。求皇上看在徐氏一门忠烈仁义,饶过景谦一命。”
景谦微微抬头,目光看过去,兄长就跪在门口,门尚未关上,门外秋风四起,落叶飘零。永乐摆摆手,令小黄门把内殿门关上,小黄门得令,两人合力把门关上。
永乐撇了一眼跪在身边的景谦,他身子微微有些发颤,端得是自幼庭训的功夫才将身子跪的又直又正。在永乐看来,一时间竟然生不起这个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侄子的气。他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比儿子孙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再看他的眉眼,不自觉的想到已故的故人。
景谦方才站立时,底裤滑落,现在底裤堆在脚踝处,身后无衣庇体。
内殿里静了好久,静的使人心中发寒。
“臣迫于无奈,万请皇上开恩啊!”景昌叩首言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他的罪可以免,你的罪如何论啊?”永乐声音沉下去,威严骇人。“闯宫等同谋逆!徐景昌,你真当朕不会杀你!”
景昌跪着叩首,说:“罪臣知罪,臣不敢闯宫,只是事出有因,求皇上开恩。”景昌只说知罪。手上端着梨木盒子,这盒子也不知要奉上,还是要往里藏。
永乐手一挥,问:“这是何物?”
景昌一时不敢拿出来,本想着景谦私闯锦衣卫乃是大罪,轻了说是犯了天子威严,重了说便是攻闯天子禁军形同谋反。唯有搬出丹书铁券,才敢为景谦求情。永乐皇帝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他极忌讳有犯他颜面之事,所以景昌刚听到此事,生怕景谦有事,迫不及待进了宫。
现在看来,确实是低估了永乐对景谦的宽容和教导之情。丹书铁券永乐对定国公府的赏赐,是一族荣耀,不应该如此轻率用来求情。一步之差,万一激怒了永乐?景昌微微懊恼,为何一时冲动,这一举动,相当于置定国公府中所有人于险境,把身家性命尽在永乐的一念之间。
景谦眼神撇过梨木盒,心里暗叹不妙,但心里暗自感激大哥。景谦往前膝行一步,声音柔和下来,说:“皇上,大哥因为我才闯进来的。皇上要罚就罚我吧。”
永乐回身瞪一眼景谦,却见景谦左边胳膊竟渗出血来,眉头紧锁问:“你受伤了?”
景谦撇了一眼左臂,像是故意要让永乐看得清楚些,拱手而拜说:“求姑父开恩!”
永乐的气瞬间被景谦一句“姑父”喊的消散,当他还是少年郎时,永乐还尚未登基,景谦总跟在他身边,也是如此叫他“姑父”。无论在燕京,还是在战场上,只要是做错了事,或是有求于他,软下语气这样叫人,事情便成了八九,少有不应的。
永乐性情中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哼了一声,道:“你们徐家的孩子都是这般没有规矩的!”
景昌心中大叹,景谦果然是了解永乐,片刻间便将犯上的大罪变成不守规矩的家中子弟犯的小错。
“求姑父谅解大哥关切弟弟的心,一切都是景谦的错,求姑父责罚。”景谦语气平和,带着景谦自有的谦和温柔。
“滚过去趴着!再打你二十!你俩记着,再敢拿丹书铁券当儿戏,朕绝不轻饶!”
景谦悄然吐出一口气,抬眼见大哥,殷切的目光望着自己,带着点点担心。景谦含着几不可见的淡笑和让人心安的眼神,轻轻点头,让兄长放心。
永乐令景昌过来观刑,道:“你弟弟在板子是为你挨的!”
景昌大胆求情,永乐浑然不理。以臂搁做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景谦的身后。景谦趴在软榻上,早就失了力气,咬紧牙关,一声不坑。连打了好几下才听到景谦扛不住的低呻。
景谦屁股已经带着青紫肿胀,这几下更是难捱,一下子唤起叠加的所有疼痛。
景昌不知方才弟弟已经被教训得疼的厉害。现在一看,更是又叩又拜,求永乐开恩。
永乐听了厌了,也心疼景谦,看他也得了教训。道:“罢了!记住教训!回去好生养伤。朕派太医去瞧瞧小益儿的伤,你等不必多想,纪纲胆大妄为,确实该治治了!”
景谦强忍了痛,跪过身子,面对永乐,叩首谢恩。
永乐摆手,依旧冷着脸,让景谦起身。景谦跪久了,身后剧痛,难以站立。永乐叹了一叹,还是父了景谦一把,景谦低声说:“谢姑父教训。”
永乐难得露出和煦的一面,待景谦穿上裤子,永乐把景谦的衣袖轻轻撸上去,问:“伤没有包扎就进宫?这么心急讨打?”
“罪臣知罪,有错在身,不敢耽搁。皇上恕罪!”景谦说。说着,胳膊就往回收,永乐却抓牢了,见伤口很深,血已经侵染简单包扎的布才渗到中衣上。永乐仔细查看方才放手。
永乐令王彦派太医去景谦府上,又嘱咐让小太监好生照料把景谦送出宫。王彦得令,令小黄门取了条凳,请景谦趴上去,让几个得力的太监抬出宫。
景谦千万个不同意,连连拒绝:“公公的好意,景谦心领了。只是…”
景昌在旁边扶着,心疼景谦的伤,更心痛景谦所处的位置,说:“趴上去吧,别让王公公难做。”
景谦盯着条凳看了好久,一闭眼,便趴上凳子上,这比挨打还要难受。身后还跟着小黄门捧着景谦的朝服,就景谦在身后跟着。
景昌拿出两张银票,趁无人见,递给王彦说:“有劳公公了。”
王彦带着笑接了银票,恭敬的说:“公爷,皇上心里是向着咱们二爷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别人是比不得。方才,我从那殿里出来,听皇上小声说了一句,还是姑父听得舒服。皇上此举,一来是给朝中大臣一个交代,私闯锦衣卫不是那么好过的,再来,您瞧,二爷那伤,真要走回去,心疼的还不是皇上和您。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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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拍终于完了
哎哟喂
要是小益儿知道二哥被揍了 会是什么反应?
明天若是不更文
我就铁锅炖自己
景谦盯着条凳看了好久,一闭眼,便趴上凳子上,这比挨打还要难受。身后还跟着小黄门捧着景谦的朝服,就景谦在身后跟着。
景昌拿出两张银票,趁无人见,递给王彦说:“有劳公公了。”
王彦带着笑接了银票,恭敬的说:“公爷,皇上心里是向着咱们二爷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别人是比不得。方才,我从那殿里出来,听皇上小声说了一句,还是姑父听得舒服。皇上此举,一来是给朝中大臣一个交代,私闯锦衣卫不是那么好过的,再来,您瞧,二爷那伤,真要走回去,心疼的还不是皇上和您。您说呢?”
(续上)
定国公府的马车等在宫墙角下,景谦被人直接抬进马车上。一路上摇摇晃晃,景谦疼的难受,待到进了马车,才稍感舒适了些。景昌对着车夫吩咐了两句,挑帘坐了进去。赶马车的是定国公府的老车夫,马车宽敞,驶的平稳。
“疼得厉害吗?”景昌关切的问。
景谦强打起精神,摇摇头。“没事,大哥不用担心。”景谦顿了顿,想要坐起来,却被景昌按住,说:“在路上歇歇,别乱动。”
马车走得缓慢,大概走到市井的地方,外面喧闹嘈杂。马车更是难以前进。“大哥今日怎么坐马车进宫?”定国公自有公爵的规格,四人轿子即是基本,景谦几乎没见过大哥坐马车进宫。
景昌叹了口气,没回答景谦的话,声音带着些沙哑,问:“小益儿还好吗?”景昌一提到景益,景谦的神色便黯然下去。空气里浮动着悲哀,景谦道:“我进锦衣卫的时候他已经痛晕过去了,嘴里喊着胡话。”景谦停了好一会才又说:“益儿状况危急,身上都是伤,大哥知道锦衣卫的手段,我怕还有什么阴招用在景益身上我们看不出来的。”景谦叹了一口气,说:“我让念念给厉川师父飞鸽传书,看有没有办法把楚大侠请来。”
“在锦衣卫里,有一个苗疆人,不知是男是女,头上有金线,纪纲对他十分恭敬在意,不知是何人。这一次锦衣卫抓景益显然是有备而来,幸好益儿有福,有人助他,通风报信予我,不然我当真以为益儿同厉川师父外出,只怕…”景谦说着,便要坐起来,景昌刚要出声拦他,景谦不顾大哥说什么,忍着痛穿上朝服,说:“这点伤真没事,益儿的伤才是大问题。”说着叹了一口气,叹气里含有许多无奈,转过脸瞧向景昌愤懑的表情,脸色凝重。景谦心里一惊,大哥极宠景益,只怕心中要将纪纲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景谦握住了拳,身子悬空往大哥身边坐了些,说:“小弟求大哥一件事。”景昌点头。
“请大哥帮我收集纪纲的罪证,纪纲之罪只有皇上能定论,其他人妄论都是死罪。”
马车里昏暗,特别是两人靠的太近,景谦看不清景昌的表情,外面太吵,显得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透着压抑和无奈。景谦声音愈加低沉:“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汉王党,确是我看错了。他身后不会是汉王,我怕他身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苗疆人都听他的。冲着益儿下手实在蹊跷,要是现在就把纪纲杀了,一来抓不到纪纲身后的人,二来益儿在锦衣卫受的折磨难以偿还。像他这般,凌迟、五马分尸都便宜他了!”
景昌沉默良久,道:“好。”
“大哥,定国公府树大招风,您…”景谦没有继续说下去,之后的话两人都懂。朝中从来没有一世安稳之说,在朝为官,君主在上,进能造福万民,退能守住一时荣耀,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我明白。”景昌深吸一口气,说:“谦儿,你离皇上太近,你也要小心…再小心…”
景谦回到徐府已然快到午时,下车时,景昌扶着景谦下来。景谦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在兄长耳边说:“大哥,我挨打的事就别在他们面前说了。伤,我自己处理。”景昌帮弟弟整理朝服,捋平褶皱,穿戴整齐,点头说:“棒伤不可大意,不要仗着有内功护体什么小伤都不放在眼里,你若是倒了,你让念念他们怎么办?”
景谦称是。景昌带着一点笑意说:“要是真的不好意思让你媳妇儿做,要不大哥给你上药?”景谦连连赔笑摇头,说自己处理便好。
上午早些时候景谦让郭平去东宫报信,给皇太孙传信时,请皇太孙令太医院御医诊断。瞻基听闻景益有事,心里放心不下,责令御医速去徐府,放下手中的事,亲自来了徐府。景谦料定瞻基会来,才让念念在家里等着,请瞻基帮自己演一场戏。
瞻基和景益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字迹相似,旁人几不可分两人字迹。此事只有最亲近的人和太学大本堂的人知道,不足外人道。纪纲在锦衣卫耳目再多,也不知这种细枝末节的细节。故此,纪纲辨不清两人字迹,更想不通这分明是徐景益写的,如何能偷龙转凤让永乐信了是皇太孙的笔记。
景益前日默了在汉王府看到的名单,交给景谦后,景谦本来想要将名单烧了,一干二净。当下心中却闪过留着名单待日后能用的想法,便留下名单。不料短短一日,纪纲就迫害景益。景谦救下景益回来,便吩咐念念,让念念把名单交给瞻基,由瞻基出面呈给皇上。移花接木,让瞻基反手诬陷纪纲。
瞻基聪敏机智,看到景益被伤成这个模样,报仇心切,自然愿意帮忙。景谦和瞻基两人没有见面商量此事,仅凭念念中间递话,两人在皇上面前便如此默契。皇上对自己和瞻基的把戏摸的准,景谦想来皇上有意偏袒,此事才能翻篇。
风大透着寒意,风吹的凌厉。
景谦和景昌比肩而行,走的不快。景谦尽量走的自如,不让旁人看出破绽,走进东院,发现人多围在一处。
年叔、郭平在外面守着,念念和张桢也在门外等着,旁边还立着太医院的医士小吏。
景谦令郭平派人外出盯住羽林军袁彬一家,若是有人来犯,要保他一家周全。尽量匿下行踪,若是无人来犯,却无让别人瞧出端倪。
景益卧房房门大敞,可以看到屋里也立着好几个人。景昌快步走过去,念念和张桢反应过来,张桢轻咳了两声,景昌有些埋怨的说:“你怎么也来了,身子不好还不在家里好生养着。”
张桢穿着比旁人厚重些,脸颊扑了胭脂却掩不住病容。
张桢缓缓说道:“益儿受伤如此之重,我怎能不来看看?”景昌把张桢衣裳围得更紧些,说:“你来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风这么大,更是难的好。怕是反把病传给了旁人。”说着吩咐旁边小厮先把夫人送回去。
念念在旁边安慰大嫂,有了消息马上就回禀定国公府,让大嫂放宽心,好生养病。
瞻基站在房里,一言不发,严肃至极。瞻基身后跟着的李唐一改平日待人一贯的笑脸,愁容满面。
显忠站在景益床边,目中泛着红,刚看到小叔的伤就深感肉疼,心里难受的几近窒息,难以想象小叔是怎么熬过来了。小叔外伤过甚,显忠怕小叔再也醒不过来了。
瞻基先一次来徐府只带了一向给瞻基请脉的太医,实在没想到景益的伤如此严重。当时太医说,这么大面积的刑伤,浮大而软呈芤脉,失血过多,只怕要请疮疡同大方脉的院判会诊才能诊疗。
现在来的皇上吩咐的太医也先一步到了,来的是太医院大方脉科院判马名南。他医术高超,善于施针、用药。年过不惑,行医经验丰富。他已经诊了脉,正在旁边写方子,景谦景昌进去,和皇太孙见了礼。
显忠过来也行了礼,问安:“爹爹,二叔。”
马名南向皇太孙汇报了一次,看定国公和徐指挥使来,起身行礼,景谦连忙询问景益伤情。马名南说道:“小公爷体前鞭伤多,身后棒伤多,此乃外伤。体内脉浮切虚,失血过多,体血供应不足。而且中了曼陀罗一类的毒,毒性难解。这本是一味药,少用可减轻苦痛,重者便让人四肢瘫软。其实这毒不难解,只是小公爷中毒颇深,而且身后的伤,有些化脓,受刑时刑具肮脏,击在伤口上,长久没有处理,而且在那般环境下,疮下生了脓,引起体热感染。这般体虚情况下,情况十分棘手。”
景昌听了,快走几步,上前去看景益的伤,景益平躺着,身上盖着一层薄巾,他已经上了一层药。景昌不敢掀开看,看小弟晕过去脸上还留着难受痛苦的表情,心里如同被割了一块去。扶着窗框,冲太医喝道:“如何治?”
“公爷莫慌!好在小公爷体内有护住心脉的真气,即使内力全无,也能包住心脉不受损!只要心脉无碍,小公爷就无性命之忧。诸位大人放心。下官竭尽全力医治。”马名南不急不慢的说道。
太医说完,景谦大叹一口气。
想到许多年前,在蒙古战场上,景益中了一刀几乎致命的一刀,多亏了楚瞑箬为景益医治,之后景益的武功增益更快,景谦知道是楚瞑箬传授了内功心法给景益,没想到的是,楚大侠在危急之时保住景益心脉的举动今日又救了景益一命。
“放心什么放心?”景昌怒斥道,问:“景益何时能醒?他不醒来,我们如何放心?“
“解了曼陀罗的毒,在加以施针,小公爷便能苏醒。“
“马太医,我怕锦衣卫的手段,益儿身上不会留什么查验不到的暗伤吧?“景谦追问。
“按理说没有旁的伤,诊脉也只号出软筋散的毒。待下官施针便知是否还有别的伤。“马名南接着说:”身后的伤一定要小心料理,下官会日日过来给小公爷换药的。”说着,眼神似有似无地往景谦身后看。
景昌坐在床沿边,手有些颤的抚开景益皱着的眉头。景益像是本能,景昌根本抚不平紧皱的眉眼。
念念进来,对着瞻基,福了一礼,说:“殿下,午膳备好了,请殿下用了膳再回去吧。“
瞻基摆手说:“不劳烦了!“说着,往景益床前走了两步,看景益没有半点好转。景昌站到一边,让瞻基坐下,瞻基垂着头,靠近景益,小声说,语气似威胁,似哀求:“益哥儿,你赶快给我醒了听到没有!快点给我好起来!”
景谦走两步,到瞻基身后说:“今日多谢殿下相救!恩情铭记于心,景谦日后定当报答。”
瞻基站起来,看人的目光温和些,望向景谦,淡然说道:“徐大人言重了,景益和我的交情,此事不必言谢。只是之后的事,还要与徐大人一同从长计议。”
景谦对上瞻基的目光,瞻基闪闪如同星辰的目光中透着一国副储的威严,两人目光交集,景谦停了好久,点头说是。
马名南写好了方子给医士抓药,又从医士药箱里去了上好的白药、玉露散。回到房内,走到景谦跟前,先对皇太孙行了一礼,复冲着景谦拱一拱手说:“徐大人,皇上下了旨,要给徐大人疗伤上药。圣命难为,烦请徐大人找一处僻静之所,下官为徐大人身后疗伤。”
此话一出,屋内人皆是一愣。就连瞻基都愣了一刻,才想起来,皇上说了要责徐大人二十板子。瞻基见景谦回来时行动如常,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皇爷爷偏宠信任徐云旗,朝中无人不知,行刑太监不敢责打太重。但皇爷爷煞有其事的令太医来治,只怕徐大人挨的不止二十板子这么简单。
此事被马太医道破,让景谦一时间好生尴尬,景谦面色都红了几分。
瞻基再看景谦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就连一直站在旁边不吭一声的显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低下头像是自己没有听到。
景谦赶忙说:“马太医先去用膳,我…”话还没说完,回身瞥见念念关切的眼神随之而来,念念靠近了景谦,问道:“你身上还有别的伤?谦哥,你先去上药,这个耽误不得。”
瞻基趁着两方沉默之际,带着李唐告辞。
景谦沉沉叹了一口气,景昌说:“没事,你先去上药,这里我守着。”
景谦点头,略带无奈的看着这位太医。念念一见景谦的神情,就猜到景谦本不欲让旁人知晓,但太医既是皇命在身,又是医者父母心,为了景谦好,只能答应去房间上药,念念先引着马名南往西院走。
景谦身上确实剧痛难当,瞧见侄子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知应当说什么,转过身,缓缓的走出去。
显忠这才发现,二叔的动作确实不同于平日。
十二
纪纲回锦衣卫,令手下打了五十廷杖。刑吏战战兢兢,不敢使劲,如同掸灰的力度挥了五十下。纪纲挨完板子便起身挥挥手让刑吏退下,骂了句娘,待到属下退下,往后揉了揉身后的伤。五十下廷杖,即使属下再轻柔,也留下痛感。
纪纲斜倚在塌上,思考问题。实在想不通在大殿上哪里出了问题,心里正烦,呼喊一声,“刘座!”纪纲手下应声而来。
纪纲问:“徐景谦出宫了吗?皇上是什么态度?”
“回大人的话,徐大人是被人抬出宫的。朝服都被褪了,连定国公都进宫求情了。宫里面传来消息,最开始二十板子是让刑司太监责的,之后皇上还留下狠打了一顿。听宫里的人说,徐大人要辞官,皇上动的怒,您说,皇上是几个意思?”刘座一口气说完。
纪纲起身到一旁架子上拿起一支匕首,匕首锋利。纪纲拇指肚轻轻抚摸匕首刀锋,匕首最锋利的刀口上有一个小坑。纪纲想起很多年前,他上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甚至都不是入流的官员,只是一个想要科考做进士的秀才。四处投门,却无路可走。
纪纲紧盯着这个小坑,一笑说:“几个意思?不许他徐景谦走,还能有几个意思?”
“指挥使劳心劳力为皇上做事,皇上这般处事不公。私闯锦衣卫的重罪就几下板子过去了,不是让臣工心寒吗?”刘座有些抱屈。纪纲看向刘座,刘座立刻闭嘴。纪纲叹了一口气说:“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臣下的感受,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后只能靠自己。”说着话锋一转问,“查到是何人泄密?”
刘座一拱手说:“只有两个地方知道这件事,一个是畅逸楼的店小二,另一个是牢里的几个刑狱狱卒。连同老袁头晚上没有值夜,是他儿子袁彬来替父守着的,共六人都抓起来了。”
纪纲偏过眼神,示意刘座继续说。
“畅逸楼的店小二认识徐景益;袁彬今年中了武举,被吏部派去给羽林卫任职,要说联系就这两个最近。我们在狱卒吕四家中搜出了三十两银子,吕四独居,他说是今早赌钱赢的,他是最可疑的。”
纪纲把匕首放回去,扭扭头说:“袁彬在羽林卫当值,你们如何抓他的?”
“袁彬昨日喝醉了,早晨去当值。等酒醒了,再去羽林卫的时候被上峰按律鞭挞二十,他擅离职守,被革职处置了。他刚回家,锦衣卫就老袁头和袁彬一同抓来了。”
纪纲沉默片刻,说:“把袁彬叫来。”
“袁彬昨日喝醉了,早晨去当值。等酒醒了,再去羽林卫的时候被上峰按律鞭挞二十,他擅离职守,被革职处置了。他刚回家,锦衣卫就老袁头和袁彬一同抓来了。”
纪纲沉默片刻,说:“把袁彬叫来。”
刘座称是,正准备离开,纪纲说,“等下!”刘座站回原位,等待纪纲吩咐,纪纲说:“当着他们几个的面,把吕四杀了。干净利落。告诉他们,背叛锦衣卫就是这个下场。还有,把老袁头也一起带来。”
刘座躬身称是,拜了一拜,问:“大人,您怎么知道是吕四报的信?”
纪纲淡淡地瞟了一眼刘座,刘座腰弯的更深。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刘座在纪纲身边也好几年了,一路跟着纪纲。纪纲淡然的语气说:“你要看徐云旗是什么人,他有恩必报,绝不亏待。这几个人中,只要报信给徐府,就会受到徐家座上宾的待遇。跟他羽林卫有关系的袁彬最有可能,但他进来来一眼就能知道这是谁?那时候徐景益都被打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而且他早上醉酒被革职,若是他通风报信,徐景谦会革他的职吗?还打他?这里面只有那个吕四收到来路不明的三十两银子,不是徐府给的,那家赌场能有这么大手笔?让他赢这么多钱走?”说罢,眼神往上一撇,极尽不屑,说:“既然做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想要钱,也要有命花!”
刘座低下头,奉承一句:“大人明断。”
监狱阴凉,昨日的狱卒小吏,今日就成阶下囚犯。以为锦衣卫是铁饭碗,没料到没有缘由的就把锦衣卫抓了,和平日里折磨的犯人关押一处。
六人被关在一处,刑狱小吏都与他们相熟,算是优待,让他们穿着整齐关在较为干净的牢房,离刑房较近,但还是避不了潮湿恶臭。袁彬在羽林卫的时候挨了打,鞭挞刑重,刚刚回家,就被锦衣卫的人拉扯到了这里,无奈只能趴在草堆上。袁彬身后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走路都十分艰辛。
今早轮班的狱卒清理打扫完犯人流的血水,正在讨论早上羽林卫都指挥使私闯锦衣卫的事。讨论的正是兴起,吕四和身边的两人时不时插一句。“你可不知道,那个小公爷嘴可真硬。我们看着他都快不行了,硬是一声没吭。”吕四身边的狱卒摇摇头,丝毫没有当阶下囚的觉悟。
“哎,老牛,老吕,老袁头,刘大人为啥要把你们抓起来啊?”一个身材矮小,坐得离牢房最近的一人问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串脚步声,刘座带着一位刑狱百户,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卫。
刘座一来,众人一改玩笑的嘴脸,立马又恭敬又严肃。狱卒给刘座行礼:“参见佥事大人。”霎时间,锦衣卫诏狱沉静下来,阴森的气息穿过四面墙壁。
刘座一扫众人,道:“传指挥使大人令,杀吕四。”
方才问他们话的狱卒听到刘座的命令,愣了愣神,还跪在地上。吕四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扒在牢房的木头缝隙间往外张望,看到刘座,高喊道:“大人,小的冤枉啊!”
狱卒哆哆嗦嗦的把钥匙奉上,低着头退到一边。
刘座身后一人接过钥匙,刘座仔细打量趴在草堆上的袁彬,老袁头在一旁坐着,满脸恐慌。袁彬愁容满面,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得。
身后那人一把将吕四拉出牢房,吕四满脸讨好说:“请刘大人开恩,放了小的吧!”刘座双手钳住吕四的喉颈,按在墙上,手上用劲,说:“指挥使大人确实开恩,赏你一个利落的死法。”
吕四满眼恐慌,双手要扒开刘座紧紧桎梏的手。“呃…啊…”吕四发不出声音,脸憋得胀红,眼珠子突出来,绝望的盯着刘座。双脚不停地挣扎,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呼叫声。
整个牢房里的人无人敢动,就看着刘座一手掐住了吕四。诏狱里只听到令人心寒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呼喊。刘座另一手抽出身藏匕首,抵着吕四的心口插了进去。吕四断了气,匕首深入,一直定在后面的墙上。吕四的尸体就靠着这个定点悬空着,双眼瞪圆,极度惊恐。心口血沿着匕首往下流,他的身体表情怪异可怕,静止狰狞,又是一缕在锦衣卫的冤魂。
狱卒跪在地上不敢往上看,刘座喝令道:“都给我好好看着,这就是背叛锦衣卫的下场。”
刘座又令身后锦衣卫把袁彬父子带走。
袁彬眼神透过一丝神采,在老父耳边悄声说:“爹爹,待会儿您一句话都别说。儿子来说,儿子保证我们安全出去,儿子以后一定把您当亲生爹爹一样奉养孝敬。一定要信我!”
刘座又令身后锦衣卫把袁彬父子带走。袁彬眼神透过一丝神采,在老父耳边悄声说:“爹爹,待会儿您一句话都别说。儿子来说,儿子保证我们安全出去,儿子以后一定把您当亲生爹爹一样孝敬。一定要信我!”
老袁头心里惧怕,特别是看到吕四的尸体,更是颤抖异常,腿都迈不开步。锦衣卫不耐烦的把老袁头拖着往外走。老袁头刚走出牢门,刘座把匕首拔出来,尸体如软泥瘫软下倒,老袁头更是惶恐,颤着牙往外走。
刘座令手下人将吕四丢到出去喂狗,手下人将吕四抬走。
锦衣卫里腌臜血腥,手下人动作麻利,面目表情。其他的小吏都被吓得不行,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个个庆幸昨日不是自己当差,不然今日下狱甚至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袁彬身后受了鞭刑,咬着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牢门,目光不住的往吕四身边看,只见一眼马上回首,像是被吕四惨死样子吓到了。刘座令道:“慢着!”袁彬僵硬地停住,刘座走到袁彬旁边,袁彬穿着麻布囚服,刘座走近袁彬,冷眼看他。
袁彬被刘座看的心惊不已,诏狱里冷风嗖嗖,激得袁彬生生打了个寒颤。身后锦衣卫两人手放在他肩上,压住不能动弹。袁彬身上生怕卖出了什么破绽,低着头,模样看似卑贱。刘座扯过他的右手胳膊往匕首上搁,袁彬勾着手臂,也拗不过刘座力大。刘座冷笑一声,使劲把袁彬胳膊拉过来。袁彬身后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叫道:“大人饶命!”说着,闭上眼,心中想这么多年苦练,一朝当真毁在锦衣卫之中。想起年轻时,和侠客在一起时,曾有山人批命,言:手持雁翅,土木相伴,手足惨伤,方有后福。
袁彬心头想着,难不成只有手足都受了伤,才会有后福?眼下,不忍看刘座割断自己手臂,不料,刘座并没有将他手砍下,而只是把匕首上的血擦在袁彬囚衣上。刘座把匕首上的血擦去,眼中充满了不屑,拿着匕首刀面打袁彬的脸,说:“指挥使大人问话,你老实回答!小心你这条狗命!”
刘座将人带到,先是回禀已经将吕四处理干净,有多嘴说了一句,袁彬此人胆小怯懦,他父袁忠也十分无用。纪纲说:“把他们带上来。你在旁边候着。”说着,向一旁的侍女说:“你先下去吧。”侍女浅笑一福,冲刘座微微点头。
刘座知晓这侍女晓丹是指挥使最为心腹的贴身女眷,就连家中发妻小妾还不如她更得大人欢心。就连锦衣卫,晓丹也是能随意进出,无需额外通传的。
仅一会儿功夫,晓丹侍候过,纪纲更显得不一般。他侧坐在椅子上,神色悠闲,噙了一口茶。纪纲面容整洁,胡须修容,颧骨至脸颊红润,光泽修养。
老袁头和袁彬跪在地上,老袁头侧脸看了一眼儿子,袁彬几乎跪不稳,手撑在地上,才勉勉强强跪住。
今日议题
小益儿和瞻基 交换了灵魂
会有什么趣事
稍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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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彬身后受了鞭刑,咬着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牢门,目光不住的往吕四身边看,只见一眼马上回首,像是被吕四惨死样子吓到了。刘座令道:“慢着!”袁彬僵硬地停住,刘座走到袁彬旁边,袁彬穿着麻布囚服,刘座走近袁彬,冷眼看他。
袁彬被刘座看的心惊不已,诏狱里冷风嗖嗖,激得袁彬生生打了个寒颤。身后锦衣卫两人手发在他肩上,压住不能动弹。
袁彬生怕卖出了什么破绽,低着头,模样看似卑贱。刘座扯过他的右手胳膊衣袖往匕首上搁,袁彬勾着手臂,用暗力也拗不过刘座力大。刘座冷笑一声,使劲把袁彬胳膊拉过来。袁彬身后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叫道:“大人饶命!”
说着,袁彬闭上眼,叹这么多年苦练,一朝当真毁在锦衣卫之中。想起年轻时,和侠客在一起时,曾有山人批命,言:手持雁翅,土木相伴,手足惨伤,方有后福。袁彬想着,难不成只有手足都受了伤,才会有后福?眼下,不忍看刘座割断自己手臂。
不料,刘座并没有将他手砍下,而只是把匕首上的血擦在袁彬囚衣上。刘座把匕首上的血擦去,眼中充满了不屑,拿着匕首刀面打袁彬的脸,说:“指挥使大人问话,你老实回答!小心你这条狗命!”
刘座将人带到,先是回禀已经将吕四处理干净,有多嘴说了一句,袁彬此人胆小怯懦,他父袁忠也十分无用。纪纲说:“把他们带上来。你在旁边候着。”说着,向一旁的侍女说:“你先下去吧。”侍女浅笑一福,冲刘座微微点头。刘座知晓这侍女晓丹是指挥使最为心腹的贴身女眷,就连家中发妻小妾还不如她更得大人欢心。就连锦衣卫,晓丹也是能随意进出,无需额外通传的。
仅一会儿功夫,晓丹侍候过,纪纲更显得不一般。他侧坐在椅子上,神色悠闲,噙了一口茶。纪纲面容整洁,胡须修容,颧骨至脸颊红润,光泽修养。
老袁头和袁彬跪在地上,老袁头侧脸看了一眼儿子,袁彬几乎跪不稳,手撑在地上,才勉勉强强跪住。
纪纲手中把玩着方才放在博古架上的匕首,匕首柄已经有些年头,磨得发旧。袁彬抬头望纪纲,纪纲目光凌厉,就在敛目低头之际,只感匕首铁光闪过,铁器划过空中。纪纲将匕首掷了出来,看似随意,另含劲道,匕首方向直指老袁头。
银光一闪,就在刹那之间,袁彬双目瞪圆,一只脚立起,伸手把匕首接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仿佛练过无数次才有这样熟练的身手,而且还是在他身后有伤的情况下。纪纲瞧他动作,眼神透出一丝惊讶。心中暗想,此人如能为我所用,则留;如果他有半点反意,或者对羽林卫还有半分留恋,则杀。
匕首被袁彬截下,袁彬也愣了一刻,站在旁边的刘座目中流露出三分惊叹。方才说他胆小怯懦,竟是看错了。刘座清楚指挥使大人武功功底,能空手接他刀刃的年轻后生,屈指可数。
若匕首直直插入老袁头身上,老袁头此时已经是死人一个。老袁头瘫坐下去,连忙磕头,大叫:“大人饶命!”袁彬跪回原处,把匕首奉上,口道:“大人恕罪!”
纪纲冷笑道:“武举人果然好身手。”
“大人谬赞。”袁彬低着头,愈加恭敬。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纪纲问。
“秉大人,小人少时长在通远镖局,和镖局里的武师习武。”袁彬说道。
通远镖局是两湖地区颇具规模的镖局,纪纲略有听闻,通远之号还是武当山得道真人所赠,通远镖局众人和武当有密不可分的关联。但毕竟为道者,与世俗少通,镖局中武师的本领有限,光是袁彬单手夺刀的这一招便可胜他们通远总镖头。就算袁彬是练武奇才,也需要导师引导,故此推断,镖局之中无人能教他。
“那个武师有这么大本事,教导出你这样的徒弟?”纪纲语气不悦,他动了杀心,袁彬看似如实回答,但回答中却还有隐瞒。
“回大人,通远镖局和武当山关系密切,我十四岁时,被武当明得真人带回山上,跟随师父学了一段时间功夫,送镖来去,师父常有指点。师父嘱咐,不可在外胡报武当门派,更不可随意说师父名号,所以小人有所隐瞒,还请大人宽恕。”袁彬回话回得恭敬,又滴水不漏。
纪纲缓缓从位置上走过来,紧盯着袁彬的面容,眼神冷峻。
“你知道,昨夜,锦衣卫里关的是谁吗?”纪纲问。
“听狱卒说,是徐景益。”袁彬答。
“哪个狱卒?”纪纲追问。
袁彬昂着头,喉结上下动了动,说“李顿告诉我的。”
纪纲身上带着胁迫的气场,他脚步未停,眼神看向刘座,吩咐道:“去把李顿的舌头割下来。”淡然的语气,仿佛就在谈论明日的天气一般。
刘座领命,开门而走。门外风声潇潇,袁彬举着匕首,手在颤,他呼吸间节制,调允内息。袁彬心中也在害怕,一句话不妥,就让这个人终生再也无法说话。袁彬心中甚至设想过,纪纲要是执意要杀自己,或是要杀他父亲,当如何做。袁彬身上有伤,难以长久御敌,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劫持纪纲而去。可是父亲,袁彬余光看见父亲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可同旁人说过?”纪纲逼问。
袁彬直视纪纲双眼说:“小人绝对没有说!”。
纪纲问:“你不是锦衣卫,是谁来让你来锦衣卫诏狱的?”
他站定在袁彬面前,俯视袁彬,阴影笼罩下的袁彬,袁彬良久不答,他不知道纪纲下一刻会做什么。子代父职在锦衣卫本是允许的,但此时纪纲明显就是要追究责任,迁怒他人,锦衣卫中何人躲得过?袁彬回答了一句:“是父亲!”此三字刚出,老袁头瘫倒在一侧,他甚至已经存了必死的心了。
袁彬紧接着说:“恳求指挥使开恩,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纪纲迅速抓走匕首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承担?”话音未落,匕首就抵住老袁头的颈项,老袁头的头发被纪纲扯住,头颅跟着匕首而动,刀锋勒出血印。纪纲停下动作,居高临下看着袁彬。
袁彬焦急十分,抓住纪纲的手臂,跪着护住老袁头说:“小人什么都不是,小人愿投入锦衣卫门下,为大人驱使,甘做牛马。求大人开恩!”语气真切,令人动容。
纪纲接着说:“他都不是你亲生父亲,你能如此待他?”
袁彬心想,果然纪纲早已经调查清楚。老袁头直愣愣呆望袁彬,袁彬说:“父亲待我有恩,小人以死相报!我自幼父母双亡,讨饭为生。有一日冬天饿晕了在路上,是爹爹的兄弟通远镖局的镖头邓援伯伯走镖时救了我。那时候,父亲独子染病去世,父亲垂怜,便认下我为义子,悉心照顾。恩情大过天,袁彬只有一副身躯来报。”说罢,目光看着老袁头,老袁头伸出手,盖在袁彬的膝盖上,双目含泪,脸上十分欣慰。
纪纲微微斜着眼看袁彬,匕首缓缓收了,似在思考沉吟。两人如此,不像做戏。而且袁彬所言和锦衣卫查到的消息基本相同,如此看来,袁彬身手不错,而且为人念恩,确实不错,可留,但纪纲多疑,凡事多想一层。他继续说道:“很好的故事。”问袁彬:“你可知今日吕四为何要死?”
“小人不知。”袁彬收回手,跪的端正。
“吕四背叛了锦衣卫,所以他必须死。”纪纲淡然说道。“而你,在今日被羽林卫革了职。如今前途尽毁,转面投靠锦衣卫,想来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我留你在世上何用?”
“纪大人,袁彬绝不背叛!小人没有旁的长处,唯独恩仇分明。父亲对我有恩,小人誓死保护。纪大人今日对我父有恩,网开一面,小人今后当牛做马来报道您的恩情。至于羽林卫…”袁彬跪直了身子,眼中闪过杀机,声音不禁高了几分说:“他今日如何对我的,以后我一定要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袁彬口中的“他”不知所指,却暗含许多人。越是这样的人,纪纲越是欣赏。寒门子弟投靠无门,而官场黑暗,大多官僚沆瀣一气,多少人在无望中痛苦挣扎,绝望悔恨,恨自己不会投胎,没有生在达官显贵之家。
纪纲见袁彬的面容悲愤、激昂,没有半点虚假,心中对此人疑虑消除大半。心想,徐景谦在此时革他职,算定了我会杀他。却不会想到,今日我留下他,明日便是除掉羽林卫心腹大患的利器。
纪纲看到袁彬,不禁想到许多年前中举无望,辗转波折来到燕京,常年被人踩在脚下。终有一日,燕王见他一面,纪纲也是这样对燕王说的,“那些人如何对我的,以后我一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直到如今,所有人见到他都得恭敬的奉一声纪大人,享受巨大的权力,才能缓解当年那个被人踩在脚下的愤怒。纪纲想着,这种愤怒,这种渴望,甚至位极人臣还不够!眼中闪出不一般的神色。
刘座动作迅速,在门外禀报,已按照大人吩咐,将李顿的舌头割下来。
纪纲收回目光,让刘座进来,吩咐:“今后袁彬之后子带父职,跟着你,从力士开始做。”说完,对着袁彬说:“锦衣卫不像羽林卫,要是想出锦衣卫,就要拿命来换,你可懂得?”
袁彬拜谢纪纲,回答:“小人明白。”
纪纲再吩咐道:“昨日在诏狱的一干人等,每人责五十大板,以示惩戒。还有那个酒楼的小伙计。”手一指,对袁彬说:“你的第一个任务,把他杀了。做的干净些!做得好,该打在你父亲身上的五十大板就算抵了。要是没做好,你便也就不必在锦衣卫呆了。”言下之意便是,要是做的不好,你们父子依然是死路一条。
袁彬低头称是。袁彬觉得纪纲此人内外分的极清楚,什么事他能为之所用的,哪些是弃子,处事干净利落,锦衣卫指挥使果然心狠酷吏,名不虚传。
纪纲摆手令他们下去,袁彬忍着痛,先扶僵在一旁的父亲起身,自己再缓缓起来。
待他们走远,纪纲吩咐刘座:“你派人去武当山上去查,明得真人座下可曾有过袁彬这个弟子,查明尽快回报。”
刘座恭领,复问纪纲道:“大人,您不信他,为何留他性命?”
纪纲说:“查明才知能不能信,今后他和他老父的命握在我手里,要是有背叛,何时不能杀?只是好人才,却不能错过了。“
老袁头和袁彬相扶着缓缓走出锦衣卫,老袁头的腿脚不便,而袁彬身上受了伤,两人走的极慢。袁彬疼的脸色发白,经过方才与纪纲一来一往的“问答“,袁彬已经耗费几乎所有的力气,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咬出丝丝血迹。
秋意肃杀,在风声中,老袁头声音沧桑,小声说:“彬儿,今日之事,你做的对!人不能忘恩。”
袁彬捏了一下老袁头的衣袖,声音很是沙哑,说:“爹,这件事永不再提!特别是进了锦衣卫,绝不可再说。”
袁彬和老袁头靠的特别近,两人相互依靠,缓慢而行,背影凄凉。袁彬小声说:“我不会忘了那个送我剑的小少年,这份恩情,宛如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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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一下 稍微好一点
哎....
请大家提出意见批评吧~
阿辞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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