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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逆臣(君臣,耽美,甜宠,西游记相关)[第3页]

作者:小俣青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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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德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许多,去往摩昂房里取了药膏回来,小龙许是累得太过,已经趴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人总是与平日里有所不同,二皇子坐到了长榻边沿,低头细细地打量着他,太子往常总是斜斜上扬看得自己心跳失控的眼眸此刻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乖顺垂下,再不剩半点勾魂摄魄的媚意,相反,摩昂的面容除了眼睛那部分都很是坚毅,鼻梁硬挺,骨相分明,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瞧着竟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孤高。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神秘最让人难以把控。玉弟眼眸中闪过几丝懵懂的神色,而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唇瓣轻轻覆上对方的唇线,舌尖探出扫过,温软可口得不欲离开。
恰时暮鼓之声响起,沉闷古板的调子猛然惊醒被似是被摄魂去了的金德,叫火燎过似的直往后退了五步,神魂不宁地喘着粗气,手指轻颤着触碰上还残留着某人气息的唇,那是他从没有尝过的美妙味道。
不过肌肤相触,竟已经如此难以自禁,若是再往下一步,又该是何等的心旌摇荡,不可自拔?
鼓声叫醒的不止是二皇子,还有动作慢半拍的小龙,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稀奇地瞧着背光站在榻前的人,傍晚的霞光带着橘黄的暖调透过窗格照在他身上,后半边亮得刺眼,面庞却是暗的瞧不清神色,“殿下怎么了?”
“没事,”玉弟往这边踏了一步,整个人迈进暗处,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过,“上药这种事总要等你醒了才好办。”
难道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更方便吗?摩昂话到嘴边还是忍住咽了回去,他又不瞎,金德这分明是有心事,何必说破呢?
打的时候疼是一回事,上药的时候要把淤血揉开,带起的痛感甚至还在用刑之上,玉弟瞧他实在忍得辛苦,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些闲话同他讲,算是转移注意力。
“我还从来没见过昊龙神君那么失态的样子,”二皇子想着白日的情景,摇头道,“你们一个是东海储君,一个西海储君,又没有实际利益之争,他这样针对你实属不智。”
“他那是嫉妒我,本太子人太优秀,没办法的事。”
嘴上永远没个正形,金德上药的手忍不住加了几分力道,又在瞧见对方疼得一缩后默默放轻,“论仙阶,他是父皇亲封的昊龙神君,你是什么?论族亲,他是你大堂兄,是四海里最为广阔富饶的东海太子,按理说,你见了他还得乖乖低头行礼称一句大人,否则判个不敬尊上都是轻的,他用得着嫉妒你?”
“他刚封了神君就在我们这些弟弟们面前显摆了,我看不过去就对他下了战书,兵器,拳脚,龙身神力各比一场,只要他赢了一场我以后见了他就跪下叫大人,但如果他都输了,就不许再拿神君的身份压我们这些弟弟。这世间道理,总归是要靠实力来讲的。”
玉弟白了他一眼,“你大堂兄得了敕封你不为他高兴也就算了,还想法子要他难堪,也难怪人家视你为眼中钉,你就是自找的麻烦。”
小龙扬了下巴辩解,“殿下这么说就冤枉我了,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照样看我不顺眼,您知道我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太子的名字放在一众龙族中确实不同寻常,金德抬眸,“嗯?”
“摩昂在龙族典籍里是龙神大人的意思,注定要在将来统管天下龙族,我是第一个带着这种荣耀血脉降生的神龙。”
痛经痛得想人生都灰暗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向布洛芬势力低头,再想想自己居然设定太子为了带兵打仗伤得再重都不吃止疼药
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住小龙

(十七)缘浅难承君意深
金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眼眸中却多了几分促狭的笑容,“那我们的龙神大人打算什么时候一统三界水域啊?”
“传说而已,我才没那个心情呢,”小龙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天底下江河湖海无数,要一一掌管过来,就算他们肯,我还嫌累得慌。”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处慢慢地降下了之前滚烫的热度,淤血也一一全部揉开,玉弟端了温水来净了手,擦干,又在他的下半身遮了块素巾后才取了锦被来给他盖上。
“也快入夜了,就委屈太子在这里将就一晚,你先睡着,我正好也有些公务要在书房处理,今夜不会离开,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公务当然没有多到需要他彻夜不眠来处理的程度,可是一向批阅公文顺遂老练的二皇子这次却生生到了五更鸡叫十分方才将手头一堆事物整理清楚,黄昏时分发生的荒唐之举一直便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地出现,提醒他,佳人在侧,可享用否?
所谓心神难安,莫能或忘。
报时的天鸡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使命之后,羲和也架着太阳车从东方开始出发,朝霞烈烈,映亮了一室暗沉,金德按了按有些疲乏的双眼,正要唤人进来梳洗服侍,抬眼便已经看到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太子。
摩昂在榻上支了手肘,以手掌托着下巴看他,“前些日子我在殿下寝宫过了夜,您搬到书房也就罢了,今天晚上我们都待在书房里了,虽然殿下没同我共枕,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到时候闲言碎语传出去说我做了皇子的后院男宠,殿下平白地坏了我清白,是不是该给小臣一个交代?”
“那你想怎么样?不叫人进来,让我就现在这样偷偷溜出去参加朝会?”
一夜未眠,不止是衣服有些皱了,束好的发冠也松松垮垮地不成样子,鬓角毛糙糙的,如果这样去了凌霄殿,一个御前失仪的罪过立马就能被人扣上来。
“这不是还有我嘛,”小龙休息了一夜倒是恢复了体力,麻利地从榻上翻身起来,拍拍胸脯道,“小臣来伺候殿下,保管妥贴周到。”
太子虽然任性了些,但想来也不会不知轻重地故意捉弄自己,再这样拖下去误了时辰也是不好,故而玉弟略作沉吟便颔首应了。
书房里为了候着他随时可以留宿,衣物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免得要临时教人去拿,小龙倒是很不见外地便自己取了各项物事过来,先为二皇子换了朝服,又将一面铜镜置在了书桌之上,解开了原先的发冠,细细篦过一遍鬓角,前额的碎发,确定已经服服帖帖地梳理整齐了,再带好冠冕,端正规矩。
金德原本以为他提出要给自己梳洗不过是一时兴起,结果整套动作下来,不仅流畅妥当,更是做得自然又细致,就是服侍自己几百年的青平也不过如此了,眼中便染上了些奇异的色彩,“没想到太子居然真的会伺候人。”
“我会的还多着呢,”摩昂又往铜镜中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确定并无半点不妥之处,回身再将东西收拾好,“这三界里殿下随便找一个与我相好过的问问,没有哪一个不夸我摩昂对情人温存体贴的。”
起身理了理袍角,玉弟勾起唇似笑非笑,“是了,若你不是西海的大太子而是大公主的话,本殿都想向父皇请旨求娶的。”
“殿下怎知我不是?”小龙挑挑眼角,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明晃晃的引诱,手掌按上对方的胸口,“再说了,殿下要喜欢我还非得我是女子不成?”
随着那片温热靠过来,胸腔里的那玩意儿像是疯了一般地狂跳,将他的心思出卖得彻底,二皇子顾不得许多,本能地往后退去,脱离魔掌,“阴阳相合,乃是天道。太子自己罔顾人伦,也不必非要拉本殿下水吧。”
这罪名可不小,摩昂无谓地轻嗤,眼眉生动,光华潋滟,“小臣哪敢,我只是心疼殿下这般为难自己罢了,您固然是理智又坚定,忍得常人所不能忍,但这世上有两件事是万万忍不得的,一者为情,二者为欲,越勉强忍耐便越炽热难捱,殿下对小臣既有情又有欲,一日得不到,就是注定解脱不了的。”
“难怪世人皆道龙族性淫轻浮,今日本殿才知传言果然不虚。”金德冷了面色语气不善,头也不回地离开,“本殿还要去朝会,太子这套说辞还是留给你的情人比较好,恕不奉陪。”
恼羞成怒了这是,还不到一个月,比自己想象中要容易多了嘛,小龙舔舔嘴角,本想扯出一个笑容来,面上却先露了几分苦涩,手掌捂上自己的胸口,胀胀地发疼,比昨天挨打的时候还要疼。
先回房换了一套劲装便去了营中指点亲兵演练,这些时日虽然小伤不断,但他却也未曾有一日放松过殿下交代给他的这三千兵士,天资不够就更要勤练刻苦,对于调教这群懒散惯了的老油条们,太子更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整整一天便又耗在了这里,训练到了日暮时分方才离去,兵将们可以休息了,他却不能,在白天里这只队伍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要一一记录在案,再对症下药找出解决之道来具陈了条款向二皇子报备。
虽只是例行公事,但大小事务摩昂从来不曾真的独断专行过,桩桩件件皆是面面俱到,呈给玉弟的公文更是详细地将军中内务以尽可能浅近的说法解释明白,没有一丝要凭借上官信任正好揽权的意思。
可要说太子是真的一心一意地跟了自己,莫说金德,就连小龙大概都不敢打这样的包票。
玉弟粗略地扫过眼前条陈,心思变幻不定,盟友,暗敌,还是对自己志在必得的情人,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待对方,或者说,自己。
小龙见对方只是垂眸定定看着,既不应允,也不诘问,只以为他是在为今晨发生的事仍觉难堪,便躬身深施了一礼,“小臣之前一时失仪,言语冒犯殿下,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小臣一般见识。”
这是在主动划清界限?端坐桌前的二皇子眸色一凝,心陡然漏跳了半拍。
“太子言重了,本殿只是在想太子对军务之事如此精通,亲自调教出来的西海龙兵又该是何等雄壮之师。”
虽然军事才能早已经被人夸过无数遍,但摩昂的眼神还是蓦地就亮起来了,得意的小表情明晃晃地闪着,“如果殿下想瞧瞧,不妨与小臣一道下界看看,定然不会叫殿下失望的。”
“好啊,”金德被他语气中的期待一击即中,音声里自然而然地蓄了一汪温柔缱绻,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不过这两日手头的俗务有些繁杂,三日之后初七又是水雾仙子芳辰,我免不了要前去道贺,我们初九再走吧。”
“但凭殿下吩咐。”
这几日天庭忙的人倒多,尤其是大皇子和敖凡,他们几乎盘查过了所有可能会留下线索的地方的土地山神以及当时离现场较近的仙人侍卫,可云端之上每日过往行人可谓无数,就那一日,被南天门守卫指认曾下界或上界的小仙,上神们就多达几十人,这其中,曾与武吉有过不愉快的也不在少数。
纵然敖凡坚持在这些人里摩昂是最有可能的,可若是没有像样点的证据,是无法取信玉皇大帝和天庭众仙家的。
他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武德星君了。武德星君不是没有想过打伤他儿子的是否确为摩昂太子,但旧仇之下,哪里还思虑得周全?
他更愿意相信是,这就够了,毕竟之前就是他小白龙打伤的武吉,如果不是金德出手相助,敖烈早已死在斩妖台之下,而一向明哲保身的二皇子凭什么要管这桩闲事?联系起摩昂突然住进白露宫一事,真相显然不言而喻。
所以木德的那番毫无证据之推论,也许说服不了任何一个人,但武德星君心里,比他们更清楚小龙的嫌疑有多大。
他当夜便找上了多年的故交,水德星君,水域中所有龙王,龙太子的顶头上司。他还备下了一份厚礼,为着上次陷害泾河龙王的事,他与这位好友之间已经有了些不愉快。
武德自认这一次并不算为难朋友,他也不需要水德星君真的去做些什么,不过是在自己和大皇子指认凶手之后,站出来向玉帝禀奏几件摩昂此前做过的骄纵跋扈,目无法纪之事,他便不信,像太子那样的人,这么多年会没有几样把柄抓在上官手里?
可是,水德星君毫无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老哥哥,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烦劳您,只是小儿的惨状您也是看见了的,这小子如此莽横霸道,比起他的三弟敖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给一点教训,下次说不定矛头对准的就是你我了。”
“他当然不是敖烈,他也不是泾河龙王,”水德轻轻摇头,眼神中竟少见的露了几丝惧意,“这两个人我们还可以对付得了,但摩昂,看在多年知交的份上,我劝你千万不要招惹,他这些年带着西海龙兵几乎踏足过所有妖魔滋生水域,只要派人去向他求援,不管是多偏远贫瘠的地方,也不管敌人有多强大,他都会带兵赶到,而只要他到了,就没有打不赢的仗。可以说,这三界水域中,没有哪一处是不曾受过西海恩惠的,龙族对天庭不满已久,如果他以龙神之命登高一呼,会有多强大的响应你绝对无法想象。”
“我就不信,他还敢造反不成?再说了,他如果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就正好是他的死期到了。”
水德阖了双目,老僧入定一般,“我早知劝不动你却还是要试一试,如今试过,朋友之谊算是尽到,也没什么遗憾了。我已经上表辞去星君一职,明日便下界投胎重新修炼以弥补当日过错,你我往日情义就此断绝,你走吧。”
“你!”武德想也没想过这位老朋友这次居然做得这样绝,气得拂袖而去,“我还就不信了,一条小小孽龙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没有你,我照样能送他下黄泉!”
人已走了许久,屋内才传来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不敢么?一个连自己生身父亲都能狠下心架空软禁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星君这样说,摩昂实在惶恐,”太子迈步自角落中走出,笑意里带了几分冰冷,“父王年纪大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好生孝顺,让他不为外物烦心,留在龙宫静养有什么不好呢?”
水德抬了抬眼睑,见是他来,嘴唇翕动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强装淡然,只是不停颤抖的指尖昭示了他内心的恐惧,“我已经答应你毁去一身修为,重历六道轮回来偿还罪孽,你可以放过我了?”
小龙双指并拢,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法诀渗入对方体内,嘴角微微勾起,“星君大人既然有心悔过,我又怎么会为难呢?摩昂便先预祝大人能早日脱离苦海,重新得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第二日的天庭朝会又一次炸了锅,只是大家不知道罪魁祸首与上次竟还是同一个人。
二皇子倒是早有预料这家伙早晚会对水德星君下手,但没想到他的动作这样快,还是在武吉之事正在追查的风口浪尖上,摩昂啊摩昂,你的本事和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本殿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敖钦那般胆小怕事的人,如何就生出了你和敖烈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犟牛犊子来?”
现在问都没问就认定了自己是幕后反派了吗?太子无奈地耸耸肩,“子不言父过,殿下这样说我父王,要小臣怎么接话?”
“呵,”玉弟冷笑一声,执了折扇的右手作势要抬起,小龙早就一溜烟地闪到了五步开外,只得悻悻地收回手,眉梢一挑,“你看,胆小可不定是贬义词,至少有时候能让人少吃些苦头。遇到惹不起的麻烦,该躲还是得躲的。”
“当然,太子若是觉得这天底下还没有你惹不起的麻烦,这话就当本殿没说过。”
摩昂甚是戒备地瞅了他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后账会算方才放心地走回去,规规矩矩地行礼称是,只是那神态之间的桀骜张扬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天底下,本来就是没有我惹不起的麻烦。
“殿下,小臣在军中还有些事物待办,先行告退了。”
“嗯,”金德颔首应了,随即又叫住他,“军中之事皆以太子之令为准,如果有人不服,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不必顾忌,直接办了就是,有我担着,太子尽管放手施为。”
“多谢殿下。”
这天庭之上不管忙成什么样子,水雾仙子的芳诞也是依然热闹得很,就连连日追查武吉之事而几乎脚不沾地的大皇子都亲身而至,作为最亲近的心腹,敖凡也随同前往,二殿下更早早到了不提。
水雾仙子会成为二位皇子中优胜者的妻子,这几乎是仙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所以,其他人虽然也来了,为的大多只是向这位未来的王母娘娘示好,备下的礼物都是贵重有余,容易避嫌的大件摆设,至于一般会赠给姑娘家的华服,首饰之类那是一样都没有。
毕竟,哪个敢公然向两位皇子的心上人显示亲近呢?
摩昂敢。他不仅敢,还敢得震惊四座。
他送来了一千盆开得极为艳丽的芍药花,姹紫嫣红,尽态极妍。如果说这只是略过轻佻,但太子自己未至,只是遣了一侍妾代其赠礼之事在别人看来简直已是对主人的羞辱。
金德虽然早已知晓赤如会代他来,但派名义上的侍妾来给仙子贺寿还做得这般张扬,生怕别人注意不到的,小龙能惊世骇俗的程度实在是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众仙们三三两两地私语个不停,一大半都在偷瞄二位皇子的反应,口中讨伐着这位还未曾露面的狂悖之人。
这天庭之上不管忙成什么样子,水雾仙子的芳诞也是依然热闹得很,就连连日追查武吉之事的大皇子都带着心腹敖凡亲身而至,二殿下更是早早带礼物到了不提。
水雾仙子会成为二位皇子中优胜者的妻子,这几乎是仙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所以,其他人虽然也来了,为的大多只是向这位未来的王母娘娘示好,备下的礼物都是贵重有余,至于一般会赠给姑娘家的华服,首饰之类那是一样都没有。
毕竟,哪个敢公然向两位皇子的心上人显示亲近呢?
摩昂敢。他不仅敢,还敢得震惊四座。
他送来了一千盆开得极为艳丽的芍药花,姹紫嫣红,尽态极妍。如果说这只是略过轻佻,但太子自己未至,只是遣了一侍妾代其赠礼之事在别人看来简直已是对主人的羞辱。
金德虽然早已知晓赤如会代他来,但派名义上的侍妾来给仙子贺寿还做得这般张扬,生怕别人注意不到的,小龙能惊世骇俗的程度实在是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众仙们三三两两地私语个不停,一大半都在偷瞄二位皇子的反应,口中讨伐着这位还未曾露面的狂悖之人。
玉兄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正要发作之际,主位上的水雾倒是先开口了,笑吟吟地鼓掌,下了自己位置亲自去拉着赤如过来,没有丝毫众人想象中被冒犯的不悦,“这礼物倒是好极,花开时能赏花,谢了还能入香,摩昂太子果然是个妙人,也多亏了赤如你肯替他送来,待会儿就坐我身边说说话,今晚不醉不归,不对,醉了正好不必归了。”
众仙心里想着,水雾虽然性情温柔但也绝不绵软,她说喜欢那便是真的喜欢,可芍药花有什么稀罕?稀罕的只能是送礼的人罢了。
《诗经·郑风》中《溱洧》一篇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难道水雾和摩昂这是在公然向大家宣告他们之间有私情?
*太子注意,这里有一口你的黑锅,请查收背好

(十八)万绿丛中不沾身
天界的时日漫长又无趣,难得自摩昂来了,似乎各样新奇的八卦就层出不穷,一想到这未来钦定的王母娘娘居然可能和一个花名在外的小小龙太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来此的众仙们虽然表面上还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坐着,耳朵都已经竖得老高等着后续发展。
这一趟,来得值啊。
“赤如姐姐,我要吃那一个,”水雾笑得眉眼弯弯,攥了身边人的袖角,撒娇似的摇摇,“你离得近,帮我夹过来好不好。”
被她点了名的红衣女子清冷的面容微微一红,似是嗔怪又似是无奈地看了过去,得到小美人无辜的表情一枚,终是败下阵来,依言执了红木著去搛过几样水雾素来爱吃的菜品放入她碗里,“快吃吧你,别到晚上再喊饿了,那可没人理你。”
“还是姐姐对我好,”小美人靠过来同她咬耳朵,声音低低地挠在某人的心上,“别人我不知道,但姐姐总是舍不得不理我的嘛。”
这一局宴请下来,估计除了她们俩再没有第三个人是吃饱了的,大多数神仙们算是头一回晓得了什么叫食不知味,水雾仙子已是天上一等一的绝色,没想到这位海里来的赤如姑娘坐在她身边竟也没有被比下去。
在座的所有雄性生物们默默地开始在心里将小龙羡慕嫉妒了一万遍,享着这么两位绝代美人的齐人之福也就罢了,后院还这么和谐,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哦,这里面当然不包括两位皇子,木德的面色已经黑得可以媲美黑无常,勉强坐到酒过三巡便冷着脸拂袖而去,然而除了在众位仙家们中引起一阵喧闹以外,对此次宴会的主人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影响,比起大殿下负气而走这件事,她显然比较在意赤如手中正在剔着细刺的鱼肉,认真地感慨道,
“姐姐,你剔鱼刺的动作真是太好看了。”
“是我手里的鳜鱼肉比较好看吧,”红衣大夫一面将鱼肉直接喂到她嘴边,一面故意板着脸堵回去,嘴上抱怨着,眼眸却弯得如天边新月一般,“真没见过你这样矜贵的,发丝那么细的鱼刺都不能有,还偏偏爱吃鱼,我看你就是爱折腾人。”
水雾吃得欢快,对她的“指责”毫不在意,直到整块鱼肉下肚才凑到了小情人耳边,气息温软娇柔,“我吃鱼讲究,你吃我不也很讲究嘛,嗯?赤如姐姐?”
她故意将最后四个字拖得生长,而后满意地瞧见某人一瞬间红透了的面颊,摩昂说得没错,欺负脸皮薄的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随着夜色加深,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最后仍坐那儿动都没动过的,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殿下留到此时,可是对小仙有所见教?”
金德挥手让青平退下,神情晦暗不明,开口便有淡淡的酒香,也不知他这一晚喝了多少,“见教不敢,但确实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同仙子说。”
赤如见他看向自己,顿时会意,回身转入殿内不见。
“我自小便仰慕仙子,”玉弟只说完这一句便停了半晌,似是在努力平复情绪,“与玉兄彼此相争这么多年也有一半是为了能得到足以与仙子相配的名位,可现在……”
水雾的面色倒是恢复了往常的淡然,温柔有礼同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殿下千万别这样说,您与大皇子相争那是为了三界,我自认并不敢有这么大的面子,小仙蒲柳之姿,配不上二位皇子才是。”
金德深深地瞧着她,缓缓摇头,“我今日与仙子说这些并不是希望自己能得仙子垂青,只是摩昂此人固然长相俊美又懂得手段讨人喜欢,但他绝非仙子良人,还望三思。”
“我喜欢的人就是良人,”水雾站在月下,鹅黄色纱衣在微风中起伏,声音也忽近忽远地飘摇不定,“哪怕三界都不看好,哪怕前路艰险莫测,但是她在,就是我走下去最大的依仗,看见她,我便什么都不怕了。感情之事非经历不能体会,所以殿下若是不明白,就不必费心来教导小仙这个迷途之人了。”
“并不是本殿要在背后论人长短,但仙子此番深情,那人真的配不上。”
美貌仙子突然转向他,笑得有些狡黠,“有些事殿下果然不明白,那为何不亲自回去问问那个人呢?说不定会得到个让殿下大吃一惊的答案哦。不过不知是不是小仙耳拙,总觉得殿下这样希望我和太子不要走得太近,似是别有深意呢。时辰不早,小仙要回房了,殿下慢走不送。”
玉弟便定定看着他恋慕了上千年的仙子翩然而去,心中被她最后那番话说得七上八下,自己晓得他们之间有情愫暗生明明已经是几日之前的事,为什么那天居然没有像今日这般难受?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之前离开的青平已经回来,见他在风中呆愣不免出言安慰,“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哦不是,哎呀,反正都不患就对了。”
什么对不对的,金德一头雾水地皱了眉头,屈指在他脑门上一弹,“被风吹坏了脑子不成?走吧,回宫了。”
如果说对于水雾的突然表明态度,二皇子只是有些难过,但毕竟也是早有心理准备,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大皇子,却是气得几乎要发狂了。
“如今殿下可能明白我的感受了?”敖凡斟了一杯凉茶递过去,面上阴云密布,“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西海孽龙,仗着有些天赋便整日眠花宿柳,可偏偏老天爷就宠着这样一个纨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天底下的好事难道都该让他摩昂占去不成?”
木德一口饮尽茶水,转瞬就将那瓷杯捏得粉碎,冷笑道,“等着瞧吧,这天下早晚有一日都是本殿的,也包括你那位不可一世的好堂弟。”
*小龙:不是我针对谁,我这黑锅背得,就连窦娥都是渣渣【手黄再】
玉弟与青平回到白露宫时,摩昂已经在内室候了许久,要呈报今日的军中事务。
将酒醉不轻的殿下扶到榻上靠着,青平识趣地退下,临去时给了太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成功获得对方一头雾水的表情回赠。
在营里忙了一天的小龙哪里会知道在水雾宴会上发生的种种,细致殷勤地要去给他家殿下斟茶倒水,金德却只是看也不看他,更不接受他的殷勤。
“今日你到底为什么不去?”
“我不是与您说过了嘛,”摩昂莫名其妙地挠挠脑袋,不解其意,“我和敖凡不对付您是知道的,他在那儿我要是也去,铁定得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平时他要作妖我也奉陪,可水雾的生辰总不能让我们俩给毁了吧,只能躲着他呗。再说了,我人没到,不是让赤如带着礼到了嘛。”
他不提礼还好,一提二皇子的脸色便更难看了,敛眉抬眼,几乎是嘶吼出声,“你还好意思说!送去那么一份暧昧不清的礼物,让两个姑娘家在外头承受风言风语,自己倒知道躲清闲,你可真能耐啊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天庭乃至三界,你是名声在外,无所谓了,你有没有为水雾考虑过?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和你牵扯到了一起,旁人会怎么想怎么说,她尚且敢直面众人闲言碎语,你堂堂男子汉却畏首畏尾,连自己的堂兄都不敢面对,你怎么对得起她对你的信任?你说啊!”
这两个小姐姐要怎么着什么时候轮得到自己来拿主意了?小龙摇头苦笑,当真是一肚子冤屈没地方诉,那俩可都是天底下顶顶有主意的女中豪杰,怎么被殿下一说,好似成了还需要他摩昂来保护的瓷娃娃了呢,他可当不起,“小臣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去不也是给殿下省麻烦嘛,不然同敖凡闹起来,您和大皇子岂不是也会被拉下水?到时候好好一场宴席变成了二位殿下的战场,您脸上就有光了?”
太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心里却有些发虚,眉头纠结地挤成一团,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道,“算了,小臣还是跟殿下说实话吧,这事我是真的比比干还冤,其实呢,赤如她才……唉,殿下?殿下你不是吧?真睡着啦?”
不知是郁结还是解脱,小龙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榻上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玉弟打横抱到了床上,褪去外袍,鞋袜,盖好锦被,自己在床沿坐了小半日,明知道对方不会听到,仍是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我是想跟你好好交代的,可结果你自己不愿意听,以后可不许拿这件事跟我使性子啊,小玉儿。”
金德这次酒醉得厉害,头沾了枕头便睡得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方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面前混混沌沌地看不分明,只隐约瞧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站在前头,“唔,青平,倒杯水来。”
等了这么长时间总算等到人醒过来,摩昂的心总算安然放下,也懒得计较称呼,立时便斟了半杯温水,添了一小勺蜂蜜,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殿下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是你啊,”人近了跟前,玉弟方才看清楚面容,不着痕迹地往后让了让,自己接过杯子小口喝着,“劳烦了。”
喝个酒回来就跟他这么生分了,太子也不着急,顺从地离得远了些,想保持距离那就保持呗,要不是你喊了我一晚上的名字我至于不敢让别人进来,亲自在这儿伺候了你这么长时间?
一醒过来就要演咱俩不熟,这是心虚成什么样了?
“殿下客气,如果您没什么吩咐,小臣就先告退了,之前与您报备过的,我明日要回西海一趟,您宿醉刚醒,还要与小臣同行吗?”
二皇子垂眸思索了片刻,终是颔首道,“既然本殿已经说了,自然是要同往的,你出去和青平说一声,让他打点一下。”
“谨诺。”
不过是私事下凡游玩几天,青平便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准备什么皇子车架,只是带上了八位武艺还看得过去的侍从随时听候遣用,而青平作为总管并未同去,留在白露宫看家。
一进了龙宫,金德便敏锐地发觉了西海与上次自己来到这里时似乎有着什么微妙的不同,一样是太子久出不归,龙君坐镇龙宫主持大局,为什么今天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是了,乐声不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敖钦已经命人备好了歌舞,龙宫的丝竹之音并不比天庭逊色多少,而今天,他倒是也远远地闻听了江南小调的声乐,但与那日相比,更添了几丝靡靡。
若拿它来招待仙界皇子,未免有失庄重吧。
事实就是这弹奏的并不是给他听的,敖钦并不知晓他到了,只是自己坐在正堂里饮酒赏乐,这还是摩昂的手下报来的龙君近况,而小龙,根本就没有带自己去见这一海之主。
也是,连小小的龙宫来了客人尚且无法知道的龙王,哪里还有什么一海之主的气场权势?
“难怪太子可以那般不以为意地劝我谋逆,若说不忠不孝,本殿果然是远远比不上你。”
“殿下说反了吧,”摩昂在前面引路,领他去西海龙兵演练场瞧瞧,嘴上不服道,“我再狠也认他是我爹,敖凡是我哥,哪像殿下,如果有朝一日上头两个挡了您的路,就算没有我撺掇,您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铲除障碍吧,何必说得好像没有我这个小人进谗言,您就能当忠臣孝子一样。当然了,如果我来担这罪名能让您心里好受点,那小臣也义不容辞。”
二皇子不再同他打嘴仗,这小龙突然冒出的轻佻之语总是让他招架不来,明明是极油滑的腔调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无端多了几分可信,不动声色地在他心口挠上一爪子,既难受又舒服,比美酒还乱人神智。
演兵场很快便到了,几位副将知道今日主帅会到,早早地命兵士摆开阵仗等候太子检阅,八万虾兵蟹将各执了兵器排开阵势,光那凛凛杀伐之气便激荡得人血液上涌。
这只怕是近千年来三界里征战最多的一只队伍了,他们身上所带的血性战意是在歌舞升平中长大的金德从未遇见过的,而天庭的兵马闲置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成了绣花枕头。
摩昂拉他在主位坐下,几位偏将便赶着上来见礼,他们之间都是出生入死过的袍泽,说起话来也并没有多少忌讳,“主帅,这位不会就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吧,也不介绍介绍?”
“皮痒了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呢?”太子抄起桌上的书简往他们脑门上挨个敲了一圈,倒也没见真怒,“这是天庭的二皇子,你们爷我的主上,今儿特意下来视察,待会儿都给我好好表现,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等着挨军法吧,一个都别想逃。”
那几位甚是夸张地捂着头跳开,叫得鬼哭狼嚎,然而小龙只是把那书脊往桌上轻轻一磕,他们便立刻止住了,神情倏然认真起来,行礼退下指挥众人操练。
对于排兵布阵,玉弟自然不如太子那么精通,但偶尔在天上也要过问布防守卫之类的事物,所以也并不算外行。
越看便越是心惊,这样一只精兵,若是要给天庭找点事,得是多大的麻烦?而亲手调教出他们的人,真的就没有一点人上人的野心?
“小臣的兵,殿下还看得入眼吧?”摩昂眉眼弯弯地凑过来,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只要您信得过我,不出一年,保准能把您的三千亲兵训成这样。”
“据本殿所知,北海龙王无嗣,自己又不善领兵,所以他那里五万龙兵的兵符,实际也是掌握在你手里的,加上这里八万,总共便是一十三万精兵强将,足以与李靖麾下五十万天兵一较高下了。”
小龙耸耸肩,眉梢上扬,“没办法,天分这种东西确实很重要。”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二皇子轻嗤,伸手往他脸上重重一捏,“天分有多重要本殿没看出来,不过脸皮有多重要本殿在太子这儿算是见识过许多次了。”
嘶,好疼,摩昂痛得直吸气,又不敢躲,只能在桌子下面拽他袖角,“我部下都在看着呢,殿下好歹给小臣留点面子,求您了。”
金德也不是要为难他,很快地收回手坐好,指尖温温软软的触感却一直萦绕不去,直到演练结束,副将们近前来听候训示方才回过神。
半调子插手内行的事玉弟自然是不做的,太子拿了一份军报往手心敲着,漫不经心地道“刚才不够专心往这边瞄过一眼的,自觉点,出去绕着西海海岸跑十个来回,去吧。”
话音一落,原先满满当当的演武场便苦着脸跑了出去大约有五分之一。
*一想到太子要当着西海自己的兵的面挨打,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自我催眠,我是亲妈,真的是亲妈。
(十八)不负人间薄幸名
管教完了这帮不争气的,摩昂才开始翻弄起桌上呈览的军报,随便抽出一两份看了看,手下人办得倒也妥贴,没什么毛病,便抬眼问一旁的文书,“北冥那边可有战报送来?”
底下的人自然懂自家主帅的心思,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答话,“表少爷到了那里之后一直是身先士卒,不管多危险的战役都抢着上,军功不小,都一一记录在册,就在您左手边第三份。”
听到这样的消息,小龙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又取了那份军报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好小子,没白疼你。
“北冥?”二皇子听见这么个地名,在一旁略皱了眉头,“那不是上古时期便存于三界的缝隙嘛,怨气深重,妖魔横行,今日杀了一堆明日就能滋生出一群,连天庭都拿它没法子,你居然往那里派兵?”
太子将看完的军报重又归于原位,耸耸肩,“那里与四海相通,几千年来北冥的妖魔都是借着这块地盘入侵我们水域,杀我们的子民,抢我们的东西,然后躲回去再准备下一次的劫掠。这天底下只有打死的狼,没有喂熟的狼,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水域是它们家后花园了,有事没事就来逛逛?八百年前我带了几万兵马一鼓作气打到了北冥之核,可惜那里的妖气是开天辟地时就有的,无法根除,就只能留了一万精兵驻扎在那里陪它们慢慢玩。”
金德点点头,侧首望向身边的人,率兵攻下北冥,如此大的战绩换了旁人早就要吹嘘到九重天上邀功领赏了,可摩昂闷不吭声地立下不世功勋,不但没有上报仙界玉帝,现在谈起这件事,脸上也没有丁点自得的神色,更多的,反而是忧虑和自责?
因为费了那么大功夫还是不能完全解决祸患吗?
“殿下,”小龙突然叫了他一声,“我想跟殿下告个假去北冥看看那边现在的情况,而且我答应过小洁得了空会过去看他的。”
玉弟整整衣襟站了起来,“为什么要告假?这次本殿同你下界不就是为了看你如何领兵的嘛,不去真正的战场看看岂不白来一趟?”
“可是殿下,北冥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有点……”
“本殿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二皇子随手抄起折扇往他肩膀上一压,打断道“更何况,就算遇到妖魔,不是还有你在嘛?”
嗯,太子识时务地闭了嘴,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肩上的担子猛然间重了起来。
这次只是去视察情况,又不是派兵增援,故而只带了几百龙兵同行,一路上经过各处水域都是热闹得很,但一踏入北冥的地界,再迟钝的人也能立刻发现这里带着死亡气息的寂寥阴冷。
留在此处的兵马自然都是耳目灵通的,他们一进了这地方就有探子前来拜见主帅,将众人领到军队驻扎之处。
今天的北冥尚算太平,妖魔们并没有什么异动,所以此处的兵将们难得清闲地坐在一起说些闲话,鼍洁自然也在其中,但却很安静,并不怎么多言,只是在众人说得起劲时稍稍附和几句,与之前黑水河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龙简直判若两人。
见摩昂到来,几位将领们立刻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行了军礼,不过面上都是身为欢喜的神情,鼉龙更是喜不自胜,眼睛不住地往小龙身上瞄,却在觑到金德的存在时明显不高兴起来,嘟了嘴垂头不吭声。
这是什么个情况?摩昂就算再精明也是想不到,只当是表弟在介意自己这么久没来看他,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语气也很是亲昵,“好了,我这几天在天上,忘了人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是我的错,小洁大人大量,别生气了好不好?”
鼉龙红了脸点头,他能生得起来气吗?别跟他说什么原则,表哥就是最大的原则。
解决好了这里闹脾气的小表弟,太子又和众位将领交谈了片刻,这里的情况与军报上呈来的别无二致,诸位守将对鼍洁的评价也很不错,夸赞他武艺高强,打仗又总是冲在最前面,保护士卒,友爱同伴,虽然有时候骄纵任性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功绩不小的。
玉弟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抬眼正好对上那位表少爷向自己投过来充满敌意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武功好又会打仗,但就是脾气上率性妄为,这不就是摩昂的翻版嘛,看来这鼉龙,是拿他表哥当神来看了啊,把人身上好的不好的统统学得有模有样。
现在这是看自己和小龙站在一起,觉得被外人抢了表哥关注所以心里不痛快了?二皇子弯了眉梢忍俊不禁,果然是小孩子脾气,可爱得很。
对这边近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摩昂又领着他去了摆放历年来战果军情的文书处,他知道,金德来此一趟,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天庭尚且还不了解的情报,想看看他到底对北冥做了些什么。
这里虽然荒凉,但为了勉励驻守的将士们,西海龙宫每日都会送来新鲜的蔬果菜食,各种吃穿用度都是比照最好的来,故而小龙一来,就有人献上了几样他喜欢的水果摆好,然后安安静静退了出去,将整个存放军情的营帐留给他们两个人。
玉弟倒也没有跟他客套,自行取了文书坐在桌前细看,他们的心思彼此都看得明白,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他在看军报,摩昂坐在一边闲着无聊,便支着下颔看他,二皇子自小长在天宫锦衣玉食,自然是肤色白皙,没有半点瑕疵的五官在半明不暗的烛光映照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嗯,不愧是他西海太子看上的人。
桌上盘子里最多的是葡萄,紫色的水果一颗颗挤成团,肉嘟嘟的,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小龙伸手摘了一颗下来,他并没有留指甲,故而剥起来也不太容易,好生剥好了一颗刚要放进嘴里,便看见身旁坐着的那人喉结动了动。
一路走来又坐了这么久,肯定是渴了吧。太子好似心头被软软挠过一下,不自觉地便将手里的果肉递到了金德唇边,后者却略略往后让半寸距离,没有接受这份好意,摩昂也不气馁,敌退我进嘛,于是再度伸手往前了半寸,分毫不差地又送到了某人唇畔。
玉弟握着书简的手指紧了紧,侧首望了他一眼,被对方粲然的笑容逼得退无可退,鬼使神差地便张口将紫色的果肉含入唇齿之间。
好甜。
再往后的事情也顺理成章,二皇子继续专心致志看他的文书,小龙则在一旁剥着葡萄,然后喂到他嘴边,指腹轻柔地压上某人温温软软的唇峰,而后捻着的果肉被人吞下,偶然间若是运气好,金德还会本能地伸了舌尖舐去他指尖的汁液,引得他胸腔里的某样器官酥痒难耐。
于是他的动作便不那么规矩了,递果肉到对方唇畔的时候开始有意无意地蹭过玉弟的下颔,侧脸和喉结,暗示意味明显。
如果他面对的是有经验的过来人,做到这一步也就算是挑明了,然而偏偏是对于情事无比懵懂的仙界二皇子,对他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一心一意地扑在手上的军报里。
看上的小情人太不解风情,怎么挑逗都没有反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摩昂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地放弃,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好了,再次剥了一颗饱满的葡萄送至对方面前,金德被喂的习惯了,只当小龙手酸,唇齿微张,本能地往这边探了探要去追逐他指尖的果肉。
这一来便正中某人下怀,太子稳稳地接住玉弟侧过来的半边身子,手臂屈伸揽过他的肩膀将人箍住,再微微低头,动作细致地吻上对方还残留着酸甜汁水的唇瓣。
二皇子自小被当成天界未来玉帝之一来教养,言行举动莫不规矩,对于这种色中饿鬼的行径完全没有处理经验,当时便脑中轰然炸开,呆愣愣地不知所措,仅有的那么一丁点理智也在摩昂高超的吻技下丢盔弃甲。
双手下意识地攀附上小龙的脖颈,牢牢地环住,然后将自己贴得更近,面上熏染上薄薄一层潮红色,眸中迷离。所有的反应都是在本能下做出,身上开始滚烫地烧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右手在摩昂的指引下慢慢下滑,勾住了对方腰间玉带。
随着玉带被解开,腰间掖着的一块锦帕便被金德捏到了掌心,又不知该如何动作,指尖难耐地在帕子上的刺绣处蹭过。
是芍药花的形状。
似是一盆冷水被当头浇下,玉弟心上似是被重物狠狠击过,神智瞬间回复,掌心带了几分仙力将人推倒在地,怒不可遏,“摩昂你放肆!”
居然卡在这儿了,嗯,剧透一下,下一章太子要吃大苦头了
提前为亲儿子默哀

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没有让小龙惊慌失措,他目光一扫便瞄到了二皇子手中捏着的那块帕子,心下立时明白了过来。
被冤枉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冤枉还得咬牙认下不能解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便直直跪到地上,“小臣冒犯殿下,其罪当诛。”
金德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眼眸里仍是一汪水润,唇瓣微微肿起,胸脯剧烈地起伏不定,也不知是欲望未退还是气得太过,想也不想地怒喝,“来人,给本殿把这个乱臣贼子绑了!”
进来的当然不止有他的人,守卫在文书处的龙兵们听得这般动静,也顾不得不能随意进入军机要地的规矩,闯了进来。
天庭带来的八个金甲侍卫手还没碰上太子的衣襟,龙兵们已经将他们主帅牢牢护住,齐齐拔出了腰间刀剑,锋芒闪烁。
气糊涂了,竟一时忘记这可是别人的地盘。玉弟抖抖衣袍站起,冷哼,“怎么,现在就要造反了吗?”
哪儿能呢,摩昂苦笑,答了句不敢,又低声对部下们斥道,“都给我退下,没有殿下吩咐不许进来。”
哪怕一万个不甘,他们也不会违背主帅的命令,只能是乖乖收了武器,刹那之间全数退出门外。
二皇子倒是没有再提绑起来的事,手中的锦帕还在提醒他片刻之前所受到的屈辱,他堂堂仙界玉帝之子,居然被人当作娈宠一般戏耍,眼前这人,在天上时便对水雾仙子公开示爱,私下里又对自己百般痴缠,使了各样手段,可笑的是,自己还差点真的着了他的道,成为再一个记到西海储君风流册上供人说笑的谈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步走到小龙身前,金德垂眸望着他到现在仍然如往常一般毫无愧疚之意的神态,怒火更甚,却还是勉强压抑住脾气,哑声问他,“你知不知错?”
太子收敛了周身气息,恭谨答道,“冒犯殿下是小臣失礼。”
这个时候还在避重就轻,不知悔改,玉弟气极反笑,直接一脚踢在面前这人的右肩上,带了五分的仙力。
“嘶……”摩昂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整个人狼狈地跌倒,伤处疼得钻心,连脏腑都被震伤,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然而他连擦拭的动作都没有,一言不发地重又跪好不语。
“都是千年的人精,你跟本殿装的什么糊涂?本殿问的什么你没听明白,要不要再问一遍?”
小龙突然勾了嘴角笑笑,就这么一个动作也牵动了伤处,血液自他唇边滴落,映得如玉的面容多了莫名的落拓,他却毫不在意,大方之极地抬眼对上二皇子的眸光,语气洒脱,“如果喜欢殿下也有错的话,小臣认了,但,不会改。”
“好,好极了,”金德拊掌,虽是笑着,眼底倒是深不可测的寒渊,音调似能直接将人冻住般,“摩昂,这可是你自找的。”
正要吩咐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绑了上天,一道朱红色身影已经直接冲了进来,沉重铜鞭直指玉弟胸前,“我不管你是什么鬼殿下,表哥让着你我可不怕你!”
呵,这一家人倒是有意思,二皇子并不将这小小威胁放在心上,望向眼前这位西海的表少爷,锐利得如同出了鞘的宝剑,可惜,是没有磨好刃的那种,饶有兴趣地挑挑眼角,“想学你表哥为人本事,却根本没学到家,画虎不成啊。”
鼍洁执钢鞭的手一顿,下意识反问,“你把话说清楚。”
“任情不是胡闹,骄傲更不是自大,”金德并了两根手指将左胸前的凶器拨开,瞧着对方满脸不服气又不甘心的神情,莫名地连怒气都消去大半,倒起了些逗小孩子玩的心性,“如果是你表哥站在你的位置,绝不会就这么莽撞地冲进来拿着兵器威胁君上,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你表哥靠着自己的本事任性妄为能活到今天可不是光凭着一杆枪的,而你,如果不是别人宠着护着,还这样冲动早就死过八百回了吧?”
“我…我,”鼉龙本能地要反驳,却根本找不到话说,只能恨恨地一扭头,不去看他。
唉,就手上有点功夫还非要跟人去斗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太子被自己这表弟也是弄得无法,看不下去,开口解围,“好了小洁,不许对殿下无礼。”
“可是他要……”
“没有可是,”小龙沉了脸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道,“今天这事是我惹的,自然该由我来担,难道在你眼里,表哥是那种该做不敢当的懦夫?”
玉弟本也没想过为这么件事就要跟摩昂刀兵相见,现下被这小家伙一闹,正好解了些尴尬局面,心境也平和了不少,“将军大人可听明白主帅指示了?本殿使唤不动你,难不成就连元帅的话你也打算不听?”
“表哥的话我当然听,”鼍洁急忙表忠心,心不甘情不愿地往二皇子挖好的坑里跳,“殿下想怎么样?说吧。”
“你们这里既然有万人军队常驻,军有军规嘛,想来棍棒刑具总是不会缺的了?”
又是来的这套,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嘛?太子舔舔嘴角漫出的腥甜,仰了下颔直视金德,“殿下,这里随时都会有战事,一个人恨不能分成两个用,所以军棍这些有倒是有,就是比一般的轻上许多,不至于伤得过重无法上阵杀敌。您要是想要教训小臣,也不必急于在此啊,不如回天宫再说?”
“入乡随俗嘛,轻点就轻点,便宜你了还不好?”玉弟轻嗤,对他的那点心思看得分明,我还只当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呢,原来还是要颜面的嘛,“小将军,去让人取军棍来吧。”
鼍洁的后槽牙都咬酸了,可摩昂都没发话他可不敢当着表哥的面再闹一次,悻悻地着人去办,连军棍带刑架一起取了来。
*殿下爱屋及乌啊,鼉龙差不多算是太子的低配版╮(╯▽╰)╭
我的错……再一次预估错误,明天中午一定把这次拍发完,我保证

果然和常见的刑具大不相同。
刑架只有半人高,两端各垂下一个铁镣铐,内端垫了毛绒的里子牢牢地将腕关节缚住,好不至于在挣扎的时候蹭伤手腕筋骨。
军棍就像摩昂说得那样,有成人的大腿粗细,然而宽度只有手掌那么厚,便是打上五六十也不会轻易伤筋动骨。
“殿下,”鼉龙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故意激他,“是要打死还是要打残,您老给句话吧。”
金德松开手中攥到此刻的芍药手帕,平铺在桌面上细细打量,看也不看他,“你急什么,打够了数本殿自然会叫停的。”
又是心理压迫,小龙对他的手段向来清楚,可不得不承认,这种丝毫不给人盼头的行刑方式确实磨人,明明还没动手,身后某个部位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只会越紧张,正中对方下怀。太子心一横,主动将手套进镣铐内,上半身前倾,示意掌刑官动手。
身后两位执着军棍的龙兵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无措,神仙们打架为什么要自己这种小喽啰来当炮灰,元帅你不仗义啊。
要服从命令,嗯,他们艰难地给自己做了半晌心理建设,咬牙开始行刑。
本来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指哪儿打哪儿万不会出什么差错,但一想到面前跪着的是自家崇拜了上千年的主帅,这拿棍子的手就难免哆嗦,眼睛又根本不敢往行刑的地方瞟,落点自然杂乱无章,如同狂风下的雨点一般,东一处西一处。
“嗯呃…”不过十来棍打下去,摩昂便觉得有些难熬了,毫无规律章法的板痕有的交叠在同一处,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里火辣辣的痛楚,而有的本该可以分担的部位还连一棍子都没挨到,疼的要不是行刑的两个是自己人,他真要怀疑这是二皇子故意整他的了。
冷汗自额头滴滴地滚落,小龙垂下眼睑粗粗地喘着气,下次一定要着人重新换种刑架,手腕被缚住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浑身上下没有可以借力的点,吊起的手臂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在这样近乎于无助的情态下,身后的疼痛也随之放大了数倍,每次军棍落下都有一种即将要解脱的错觉,转瞬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不过是新一轮的开始。
其实他之前向玉弟请求回天宫再行处置一来是不想当着部下的面受罚,二来也是为了能在受刑时讨个饶卖个乖,相信对方也会手下留情。不过这其实也是一层意思,毕竟,表弟和众人都在,他身为一军统领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服软?
跪着的姿势早就保持不住,整个人若不是被刑架缚住早就滑落到地上,全身的重量都靠着一双臂膀支撑,紧绷的肌肉几乎酸胀得要裂开了。手腕被锁在镣铐内,连转动一下都是奢望,指节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却终是徒劳,与镣铐相连的铁链与他指腹间总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根本握不到手中。
好想给自己下个禁制,直接昏过去算了。太子咬着下唇苦笑,不能啊,这才打了不到五十棍要是就晕过去,随便在营里抓个人也不会弱成这样子,那可就真的在自己的这帮老部下面前丢尽脸面了。
身后的两团肉已经破了皮,血迹先是鲜红地洇出月白色的中裤,颇似红梅点点,再过了会儿,血液逐渐干涸,将柔软的布料紧紧地粘在皮肉上,变得干巴巴地,凝成块块深褐色的污渍,棍子再落上去,硬生生又将伤处撕裂,新鲜的红色液体再次渗出衣物,之前的血渍便被浸染地更深更浓,一处处蔓延开去。
背部已经整个被汗水湿透,中衣黏腻腻地贴在身上,结实精瘦的线条暴露地分明,一棍落下便是猛地一颤,却连稍稍偏过身子躲躲的余地都不能够。
“唔…”
摩昂到底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喊出声来,死死抿住唇,口腔里已经充满了腥甜的铁锈味,眼眸中忍不住带上了些祈求地神色抬眼望向上头坐着的那人。
可是金德此刻根本没有在看他,自然也没有接收到他示好的信息,倒不是故意,只是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没有办法看下去。
耳畔光听着某人时断时续地痛苦低吟就已经心神不宁了,二皇子虽不敢说自己是铁石心肠,但至少向来是当断则断的,决心要做的事也从不曾为着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过主意。
可现在眼前的这人,从见的第一面起就将自己的心思完全把控了,太子想要利用他,他心里明白也懒得计较,反正这世上的同盟本就是为着利益而结合的,但如果你是想要让我做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摩昂,你是不是过分了?
金德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动心了。一位既会花言巧语讨人欢心,又是武艺不凡相貌俊朗的少年郎,还肯低声下气地哄着你让着你,这般用心,换了谁也没办法古井无波吧。
可是喜欢归喜欢,他是仙界的皇子,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前途名声了。
连水雾这样高贵优秀的仙子都属意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如果小龙能听到他心里这番话,只怕都要冤枉地哭出来了,之前绾起的长发早就散落下来,湿漉漉地垂在肩上,前额还有丝丝缕缕的碎发,被汗液黏成一绺绺地黏在眼角,眉骨处的汗水慢慢淌进眼睛里,蛰得刺疼,泪水下意识就要滚落,只能紧紧地闭了眸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被打哭了啊。
如果说流到眼睛里还能合上双目抵挡一阵,但背部的汗液集成股顺着背脊往下滑落,最后渗进臀上伤口的滋味那才是苦不堪言。
“殿下,”摩昂的上齿一遍遍地碾过下唇,意识已有些模糊,声线哑得连跪在他身旁的鼍洁都听不清,玉弟却听清了。
他在叫自己。
(十九)春心莫共花争发
心尖一下子软得不可思议,二皇子遽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堂下之人的身侧,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将小龙腰部以下直到膝盖的地方全数洇湿,触目惊心,而与之截然相对的,是他已经失却血色的面庞,冷汗涔涔,唇瓣干枯。
“够了。”金德挥手示意行刑之人退下,施法解开了缚着摩昂双手的镣铐,小心翼翼地将他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尽皆是对刚才所作所为的不可思议。
他居然仗着权势在对自己喜欢的人动杖刑?!
自从太子正式住进白露宫起,他就算再生气要狠教训也没让别人对小龙动过手,为的便是要照顾周全这小子的颜面,今天,真是气糊涂了么?
玉弟微微拧了眉头,刚一闪神眉心便有温温热热的触感传了来,是摩昂的指尖。
“我没事,”他的整条臂膀都因被绑缚得久了血液不畅而有些不听使唤,却依然分毫不差地触碰到那处纠结,想像往日那样挤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来,“殿下别皱眉了,不好看。”
二皇子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铁了心要揍他了,被打成这样还敢口无遮拦地调戏自己,打轻了这是。
话虽这么说,看着摩昂现下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金德到底也狠不下心板着脸训他,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他非要占这个嘴上便宜就让他占去好了。
北冥是海域里最为凶险的地方,往日小龙也常来督战或是巡查,因而在营中特意为了留了一处住所,虽然简陋了些许,但该有的一样不缺。玉弟本想扶着他过去,但又怕牵动了伤口坏事,索性直接将人打横抱过来,由鼉龙领着安置进了营帐的床榻上。
这里兵士们仗打得多,伤受得多,药品什么的更是齐全,本来二皇子以为把人送到就没有自己的事了,结果后来大夫来了,把各种药止血的,化瘀的,生肌的摆了一堆,眉目拧成团地望着他家元帅的伤处,褻裤早就被血牢牢地粘在了肉里,根本没有办法顺利脱下来。
要撕开吗?会很疼吧,大夫苦着脸开始想,万一自己待会儿手一抖伤着人了怎么办?不过应该也不会。那两个行刑的小王八羔子,把元帅打成这个样子干嘛?叛变了吧?
其实光是处理伤口并不复杂,只是太子的身体一向是有专人疗伤的,大家都传他不喜欢被别人触碰,更别说现在旁边还坐着两个面色阴沉的小爷一副要是有个差错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架势,大夫表示,压力有点大,你行你上啊,瞅我干嘛?
金德接收到信息,望望床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当事人,再望望他身后已经刻不容缓的伤势,果断决定,我上就我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鼍洁犹豫,再犹豫,然后大夫如蒙大赦地离开,自己孤立无援,只能违心地表示同意。
谁让自己不会处理伤势了,不行,得学啊。小表弟默默地定下一个小目标,不忍心继续看某个无良皇子欺负自家表兄,蹭蹭蹭跑到军医那里开始虚心求教。
嗯,现在学会了,明天就可以赶走那家伙自己给表哥上药了,机智。
深褐色的血污在摩昂身后结成片状,中裤在臀丘上也被木棍活生生撕开了许多处,衣料的碎屑嵌进肉里,必须要一点点地取出来,由不得半点马虎。玉弟先是拿热毛巾稍稍擦拭了伤处,深知不能再拖,当机立断直接用剪子将小龙的褻裤剪断脱下,黏在皮肉上的只能粗暴地撕落,带起一层暗色的血肉,新鲜的红色液体瞬时汩汩冒出。
“啊!”
痛呼声丝毫未及掩饰地从太子口中溢出,整个身子猛地一颤,惊醒过来,若不是金德事先以法术牢牢按住他的背脊,只怕此时已经疼得从榻上滚下去了。
即便如此,玉弟还是被那阵大力生生震退开去,后背轰然撞上一旁的桌案,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喉头更是一股腥甜气息挥之不去。
摩昂本能地弓起身子,趴在榻上粗粗喘息了小半日方才慢慢缓过神,取了帕子擦去面上汗液,紧接着一怔,冷汗便又冒了出来。
“殿下……”
“我没事,”二皇子整整皱起的衣襟,面色如常地坐到他身侧,取了止血药粉均匀地撒了一层,“不知者无罪,你既不是故意的,我也没那么小气。”
“殿下话里有话啊。”
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生气,也就是说他要是故意招惹,还是会生气的咯?
流出的血液渐渐止住,小龙本就绝佳的体魄更是惊人,短短的几息后便结了层薄薄血痂,金德再拿了生肌的药膏与他敷上,眼眸微动,“是你心里有鬼才觉得我话里有话,本殿知道你是三界里出了名的情场老手,但不要打错了主意,把那些个手段也用到我身上来。”
太子勉强以手肘支起上半身,回头定定地瞧过去,一字一顿地坚持道,“小臣冤枉,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才有鬼吧!这个时候还要跟自己打马虎眼,玉弟勾唇冷笑,原本要去那化瘀药的手停下,转而指尖一划,将桌案上的令签摄到掌心握了柄部,既狠且快地往摩昂伤得较轻的臀腿之间落了二十记。
一道青紫色的檩子立时横亘在那处皮肉间,上头泛着点点紫砂,比之下方尚是浅红色的大腿中部,更是鲜明得刺人眼眸。
“唔…”惨烈痛呼在摩昂唇齿间转动过一轮,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只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尾音,短促压抑。
小龙本能地往后仰脖,冷汗顺着面颊滚落到颈间,在锁骨处聚了一汪浅浅的水泊。
“没有就是没有,殿下是要刑求小臣吗?”
“对啊,古人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二皇子轻轻挑了眼角,右手握了刚刚行凶的木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臀峰至大腿间游走,瞧着摩昂腰下的两个肉团子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抖动,大腿更是不受控制地颤动不已,直接伸了左手按住他的膝弯,语气淡然,“你大可继续嘴硬,只要你屁股比板子更硬。”
说好的贤明皇子呢?殿下您在别人面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小龙在心里埋怨过千百遍,咽了咽唾沫,抿着唇既不反驳也不认可。
“何苦呢,摩昂。”
金德冷下脸,将手中的令签往下移了半寸,照着他腿上的嫩肉狠狠打下,将每一处皮肉都重重蹂躏过五轮方才饶过,膝盖往上的大腿后侧皮肉本就敏感,哪里禁得住他这般责罚,立时便肿起了半指多高,红得发亮,不需触碰便颤抖个不停,望上去虽然不如臀上的伤那样严重,但却是钻心的疼,生生让太子痛得失了声,连喊都喊不出来,整个大腿像是被热油泼上去一般,感觉皮肉都被烫得烂了掉。
说不心疼那是假话,玉弟停下手,轻柔地抚过他的发顶,像是给小兽顺毛似的,喃喃低语,“算我求你,别犟了。这三界有的是你会喜欢的绝色倾城,凭你的手段能力,也不缺人愿意做你的娈宠情人,供你在闲暇之余偶尔想到,然后一度春宵。就是天上仙界也有水雾仙子肯为你抛下名节,佳人在侧只等你垂眸回顾,为什么非要去踢一块脾气不好的硬石头呢?”
半晌不见回答,二皇子低头去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摇头,就这么会儿功夫居然就给他睡着过去,摩昂啊摩昂,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你可真算修炼到家了。
将内心存了好久的话说出来,金德之前那点子恼怒也已经消散,突然不想听到小龙对他刚才问题的回答,不轻不重地咬着下唇呆愣片刻,终究是小心谨慎地给他伤处重上了药,又盖了块帕子,掖好被角,确定一切都妥当之后,在角落里的小榻上躺下,沉沉入睡。
等太子再次苏醒已经是第二日的夜间,身上的伤已经不大疼了,榻上萦绕着浓重的药味,显然不久之前还有人来上过一遍药,这次还是他么?
正想着,玉弟便刚巧推门进来,眼下是淡淡的乌青,眉目低沉,似乎心不在焉的模样。
走到摩昂旁边方才察觉到他已经醒了,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来,“好些了吗?”
“没大碍了,”小龙眼尖地瞧见他的手腕似乎不太稳当,隔个几瞬便会轻轻一颤,心下顿时了然,问道,“今天妖族来攻了?”
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没有不紧张的,看着一条生灵逝去和亲手了结一个生命,哪怕对方是敌人,但当鲜血溅到你肌肤上那一刻,真的没那么容易释怀。
“嗯,看了太子那么多英勇战绩,小仙我是悠然神往啊,”二皇子笑得温文,往他旁边坐下,掀起被子略略看了看他的伤处,“我和你一般大小,在你带着几万的海龙兵几乎剿灭了水域里所有妖孽的时候,我却连真正的战场都没见过,哪能不遗憾呢?”
摩昂耳根微微一红,手指无意识地在被角画着圈,嗫嚅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天潢贵胄,还是不要轻涉杀孽的好,您只管做您的仁德君主,沙发征战之事,请由小臣代劳。”
原来脸皮厚的人也怕被夸?金德嘴角的弧度弯得更甚,伸手往他后脑勺上揉了揉,“好了,我就是想看看战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已,领兵取胜这种内行事当然还是得太子爷您来,我就坐镇后方等你凯旋,好不好?”
从战场上斩个妖回来态度就完全变了,这是什么情况?小龙心下莫名其妙,又不好直接说破,闷闷地点头,旁敲侧击,“殿下没有受伤吧?”
玉弟舀了盆温水仔仔细细洗过一遍手,又取了干净帕子沾过热水给他擦拭脸颊,后背,不紧不慢地回他,“你留在这里的部下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强将,一个时辰不到就把来犯的妖魔击退了,全军完好没有伤亡,放心吧。”
“对了,”二皇子突然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你那位表弟叫鼍洁是吧,冲锋陷阵的时候眉眼之间的那股子坚毅锋芒,真的和你挺像的。如果你不介意,回天庭之后我便向父皇举荐,让他在仙界任职,如何?”
嗯?太子一怔,回头看过去,甚是不解的样子,“既然殿下要在朝中安插亲信,为什么不干脆举荐我呢,难道不比小表弟更合适?别怪我没提醒殿下,他横起来可比我不知天高地厚多了,您真不怕弄巧成拙啊?”
“你想多了,本殿只是尽职责为天庭招揽人才罢了,并没有结党的意思,”金德替他脱下上衣,潮湿温热的帕子往前面探去,有意无意地蹭过摩昂胸前的两粒红茱萸,带起一阵生理性颤栗,语气带了些暧昧,“再说了,有你看着他,本殿很放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龙喉结滚过两轮,随着玉弟的指腹在他胸前游走,小腹升起阵阵难耐的躁动,脑中警铃大作,几乎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一定不是他认识的殿下!说,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然而不管他内心深处如何狂躁,现实事件依然有条不紊地在发生着,二皇子垂下眼睑,将他的所有反应完全收入眸中,终于在太子已经将唇瓣咬得肿起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收回手去,“你好好休息,我先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不是?摸完就走,这还怎么休息啊?摩昂生无可恋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如果怨气能够凝成实质的话,估计整座营帐现在都已经飘满乌云。
在床沿上轻轻扣了三响,门外的守卫应声而入,“太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北冥今日有没有外人来过,”小龙静下心神,道,“记得要仔细,尤其是妖族攻来之前的任何异常都要报来。”
这一章没什么内容,主要是介绍一位将来会有重要戏份的人物,也是猴哥的cp
昨日夜间,摩昂睡下之后。
在角落里随便支了一张木榻,金德连外衫都未曾褪下便和衣躺倒,也不盖被子,安安静静地侧卧在床榻间,一闭上眼睛,周遭的环境立时变了模样。
目所能及之处寸草不生,碎石荒土,一片生机灭绝。不远处是条几乎望不到边的黑河,河面毒浪翻腾,像是一锅煮沸的汤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妖气与怨气弥漫遍布,若是心智不够坚定的人,看一眼便足以入魔。
这里是黑暗之渊,传说中最怨毒最邪恶的深渊,这条河,便是剧毒无比的弱水河,鹅毛不浮,飞鸟不渡,哪怕是大罗金仙来到此处沾上那么一滴,也是逃不过劫数。
这三界生灵亿兆,弱水河只为一人而开。曾经的魔界大圣,魔罗,现在与灵山分庭抗礼的妖魔之首,无天佛祖。
三千年前他被如来佛法之力打伤,肉身毁损,差点身死道消,便藏身于弱水河对岸的黑暗之渊休养生息以图将来,以如来的无上法力,亦不能踏足此地半步。
二皇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色,当然,并不是真正的黑暗之渊,这是魔头无天直接锲入他脑中的投影,魔界大圣伤势未愈,不能以真身进入三界,要想同他人取得联系要么只能通过这种法子,要么就只能借助他人的躯体,然而,这三界内有谁的肉身能承载如此大的力量?即使有,能维持的时间也太短,需要去做些更重要的事。
“你受伤了?”魔头行至他身侧,一朵乌金黑莲自其胸口盘旋着飞出,在玉弟天灵处顿住,传入丝丝缕缕的浑厚真元,为之疗养伤势,“看样子,你很喜欢这条小龙嘛。”
金德垂眸,长睫掩去瞳仁中神色,面容平静,不辨喜怒,“多谢前辈关怀。只是小仙不明白,您这一趟,到底是为了我来的,还是为了他来的?”
伤势片刻痊愈,无天挥袖收回元神黑莲,连眼角都不曾动过一瞬,“你是我破损的肉身所化,算是同根同源,我不为你来反倒为个从不曾谋面的龙太子而来,动机何在?”
“我不知道,”二皇子望着眼前那张与自己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心下纷杂,语气中也多了些郁郁,“早在一百年前我就见过前辈,您还为我卜了一卦,断我今生坐不上玉帝的位置,您亲口说这一卦算是了了我们之间的因果,可自从摩昂住进白露宫短短这数日,今日小仙已是第二次看到您了。”
“你猜对了一半。我断言你永远会离玉帝的宝座半步之远,这是宿命,然而你却不肯认命,需知,越是挣扎,最后的结局便会越痛苦,就像我一样。明明天道已经判了我有输无赢,哪怕势力再大最终也将功亏一篑。我们是同样的命数,也是同样的不肯认输,所以我来见你,也顺便来瞧瞧这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到最后,魔头的唇角居然勾起了一丝颇为兴味盎然的笑意来,眼眸微微闪动,无意识地飘远,不知落向何处,落往何人。
玉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莫名胸口憋闷得很,“如此不知前辈都瞧出了些什么,也好指教一番小仙日后该当如何伺候这位爷?”
“你嘴上说愿意和他共享三界江山,心里却没有一时半刻放下过所谓仙界殿下的身份,”无天淡淡开口,摇头道,“在你心里,他是臣子,你给他的一切是赏赐,你觉得以摩昂的骄傲,会甘心接受吗?”
金德面色一白,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却终是无话可说,垂了眼眸不语。
魔头接着又道,“你觉得他对你居心不良,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谁又比谁纯粹些?你看上他的十三万精兵强将,他看上你的身份和容貌,其实挺公平的,不是么?”
“前辈以为我是什么人?”二皇子气得笑了,手背上青筋毕现,“貂蝉还是西施?我和摩昂一样,是男子!他荒唐任性,前辈也要拿我开心么?”
无天也不急着答他,只侧了首定定地瞧过去,直到对方冷静下来,方缓缓道,“你既然如此不齿龙阳之事,又为何要动情呢?既然已经动情,就当早做决定,断则断个干净利落,若断不得,便顺了彼此心意又何妨?”
金德身躯一震,眼中蓦地酸涩发疼,只得狼狈地背过身去,语调喑哑,“这世上的事,哪里是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我不是摩昂,没有他那般任性妄为的资本,做一件事之前总要想清楚这代价我付不付得起吧。”
“拒绝他的代价你确实付不起,因为这三界已经找不到第二个有这么强实力又肯帮你的人了。只是接受又能有什么代价?稳赚不赔的买卖。”魔头微阖了目,脑中倏然闪过一道金色的身影,扬眉傲目,目下无尘,将他的心思一下子便牵动得无比柔软,“说穿了,像他那般世间绝色,出尘人物,便是与之悖逆人伦,你也不亏啊。”
玉弟的面容自耳根烧到两颊,热得发烫,转瞬又颓然道,“前辈居然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一年之期在我麾下听令,这位龙太子,八成只是无聊得想找些乐子罢了,我便是肯巴巴地凑上去,也迟早是自取其辱,成了他风流簿上一笔翻过页再不想翻回去的风流债。”
说完,不待无天开口,二皇子便被自己这番话惊得失神,他从没想过为何那般坚决不愿与小龙如何,自欺欺人地拿天理人伦来压抑欲望,但如今在无天步步紧逼的追问之下,他竟就这样将自己都不敢认真去想的思绪如实吐露。
他之所以对摩昂的调戏那般恼怒,不肯半点妥协让步,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法度,而是他怕,怕太子得到之后便弃如敝履,怕自己的一腔真心错付,像小龙那样情人遍布三界的风月老手,他无趣又寡淡,有什么本事叫人为自己停住呢?
如果没有动心,也许一切反倒简单了吧。就像魔头说的,以色相换兵力,公平得很。
“我听说,这世上所有的犹豫不决,痛苦难当,都是你对自己实力没有信心的缘故。”那黑衣人轻轻勾动嘴角,眸色坚毅中写满了志在必得,“感情不是等待别人赐予的,他今日对你动情也许只是看中你的容貌,但你也要如此妄自菲薄,自认除了容貌之外再无长处?”
金德回身,嗤笑道,“可惜实力如何,并不是光有信心就能决定的。”
“有信心才敢去做,如果是我喜欢的人送上门,不惜一切代价本座也要留住他。哪怕是折了他的翅膀,碎了他的筋骨,让这三界之大再无他容身之地。”
无天的声线依旧平稳淡泊,眸中甚至有温柔的光彩熠熠闪烁,仿若只是在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不过,要折断他心悦之人的臂膀,大概比让摩昂太子收心还难上个几十倍吧。
因为,那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呐。
西行之路已经快走到终点,就在几日之前,唐僧一行四人加上白龙马踏入金平府地界,再次略盘旋了数天休整一二,遇上了三只自诩神佛的犀牛怪,辟寒,辟暑,辟尘,灯会上碰巧兴起妖风掳走了金蝉子,猴子上天向玉帝求助,请二十八星宿共来降妖。
三只犀牛精斗他们不过,仓皇逃入西海境内,也是更巧,正好便撞上了刚从北冥率兵回来的小龙和玉弟。
嗯,地狱无门自来投。
摩昂这厢心情本就不爽快,一猜便知他们仨是惹了祸逃来的精怪,手下更是毫不留情,辟寒三人前有煞星,后有追兵,情知无处可逃,除了一个情急之下撞到井木犴口中被吃,剩下两个俱都被擒。
妖怪的事解决,孙悟空便拉了他要去和敖烈叙旧,对小龙来说虽然只是几天的功夫,在人间却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也算是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如此意外之喜,哪能不好好聚一聚?
小白龙就候在岸边,这里虽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除了一个大哥,已经别无值得留恋之处,就连幻化回原形下去看看,都懒得费那功夫。
人家亲兄弟说体己话,猴子也不好掺和,便只在一边和金德闲聊,他之前在仙界做齐天大圣的时候,和天庭的二皇子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本以为太子和三弟之间还有的说,不曾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敖烈便不知怎么似是恼了,前蹄高高扬起往摩昂胸前撞去,然后红着眼眶便踏云而去,连头都未回一次。
这…是什么情况?
这边离了不小距离的两人都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事发突然,也容不得他们细细思量再做定夺,而玉弟显然不管是速度或决断,都慢了猴子不止一拍。
等他反应过来时,小龙已经半靠在了孙悟空的肩上。
(二十)三月桃花随水转
只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自己喜欢的人就已经被只猴子揽进了怀里?金德本想过去瞧瞧小龙伤势的脚步顿住,从他的角度看去,孙悟空左臂箍了摩昂的肩头,右手毫不避讳地解了其衣襟,做得自然之极,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二皇子嘴唇抿了又抿,脑中一片混沌,耳边轰鸣循环着太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不是孙大圣被压到了五行山下又当了和尚,我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和他喜结连理了”,可不是么,等西行之路结束,就算齐天大圣投了佛门,谁又管得住他们呢?
“啧啧啧,这小子下手挺重啊,”猴子手臂一曲,将人牢牢压在身下,直接来硬的剥了他外衫,中衣拽到胸前,右肩上那道碗口大的乌青便明明白白地显露了,再开口语气里便多了些调侃,“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就由着小孩子这么胡来?”
小龙本想将这家伙从身上摔下去,奈何右臂伤得根本提不起力气,略作挣扎还是只能放弃,乖乖地任他动作,“大圣既然知道我是哥哥,怎么好意思和弟弟动手,再说了,真的不碍事,你快放开我。”
孙悟空眉梢一挑,非但没有放开他反倒变本加厉地将手掌按上他伤处,度了精纯内力进去,半刻后松开,指头没轻没重地在那里戳了戳,成功地让摩昂疼得一激灵,“你这里是这两天还受过旧伤啊,怎么都不晓得治一治?赤如不在旁边看着你就这么折腾自己,就不怕她知道以后在药里加上一斤的黄连好好给你去去心火?”
“都说了我真的没事儿,”太子撇撇嘴,情不自禁地皱了眉,显然是想起了某些十分不愉快的回忆,“本来马上伤就快好了,这不是突发意外嘛,只要大圣你不跟赤如告状她不会发现的。”
自己的伤一点不上心还有理了,猴子摇摇头,又懒得和他置气,干脆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惹到小白龙的?他性子冲动了点,你说话要说清楚,别留一半藏着,被误会了怪谁去?”
提到宝贝弟弟,摩昂的身躯猛然僵了一瞬,眼眸里有些苦涩的意味,笑意里尽是自嘲,“没什么误会,只不过是他终于看穿了我的真面目,不屑与我为伍了吧。”
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嘁了声,左臂下压将他制得全无动弹余地,右手往上,在小龙的脸颊上捏了块肉用力狠狠一掐,立时见了红肿,嘴上嗤笑,“还真面目,俺老孙怎么没看着,来来来,也让我见识见识我们西海太子爷的什么真面目啊。”
不就随口说了句嘛,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啊,还有没有兄弟情了?摩昂疼得直吸气,又躲不开,只能用眼神默默谴责着某人的无量行径,然而还是被全然无视了,“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行,被别人看见了传出去多不好听。”
“呦呵,咱们风流天下的西海小帅什么时候还在意过这个了?”猴子干脆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好奇地上挑了眼角瞧过去,“怎么,你不会真在打金德的主意吧?啧,色胆包天啊你。”
“哎,不对,少给俺老孙转移话题,说清楚你跟小师弟到底怎么回事。”
小龙咬咬下唇,半晌后终于抬眼正视他的眸子,开口,“要我说可以,但你得答应我知道之后回去不许生他的气。”
孙悟空简直是不可置信地微眯了眼,终于松手饶过太子面颊上已经红成一小片的嫩肉,“算了算了,我还是别知道的好,不然被你们俩气出毛病来还真不划算。你们兄弟的事俺老孙就不凑热闹了,像你这么惯孩子的天底下估计都找不到第二个,挨这么一脚也是应该的。现在还是跟我说说你和二皇子的事吧,是为了你姑父的案子还是太子爷又色迷心窍了?”
“大圣你不取笑我不行啊,”摩昂颇为郁郁地偏过头,抬手揉了揉热得发烫的面颊,痛得直皱眉头,“还不是你当初跟我说他虽然是仙界的殿下,但是人挺不错的,简直谎报军情!他根本就是个披了美人皮的夜叉鬼,吃人不吐骨头。”
还真的打上人家主意了啊,猴子了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瞟过去,“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他是美人了?那俺老孙也不算说错了啊。你肩上之前受的伤就是他干的?小白龙对你动手你肯忍我不奇怪,他这么来一脚你也忍了,这不像你啊。”
小龙心虚地移开眼,仍旧嘴硬道,“为了姑父的案子大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天上这几天也收集了不少证据,等您到了灵山请动如来佛祖就可以翻案了,没有殿下的默许和背后支持我哪能做得这么顺利?至于别的心思,我承认我有,毕竟一年之期放在那儿,总得玩点什么有意思的乐子打发一下时间呐。”
“摩昂,你真不怕遭报应啊,”孙悟空理了理衣衫,起身站在他跟前,恨铁不成钢,“你以前从来不会招惹他这样对感情认真的人,为了让人家喜欢你,不惜千方百计地伏低做小,最后就为了辜负人家的喜欢?虽然咱们是兄弟知交,但设身处地为金德想想,我要是他,打死你都不冤。他将来可是有可能做玉帝的人,到时候三界通缉要绑你上斩龙台就好看了。”
太子的声线懒洋洋地,不以为意,“他先做得上玉帝再说吧。”
话一出口,彼此心中便已明白此间深意,齐天大圣神色一僵,“你真的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摩昂从不说空话,”小龙也站了起身,与他并肩而立,远眺东方,“我说过要替大圣做到当年您没有做好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绝无食言。”
猴子深深呼出一口气,几番欲言又止,回头望望,远处的玉弟已不在原地,不知去向,“二皇子要是知道你这番心思,真不知要如何了。不过,谁能想到呢,一个小小的西海龙太子居然存着这么大逆不道的打算,别说金德了,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俺老孙都不敢信。”
“人想有所得,必会有所失,说到底,是他先动了利用我的心思,怪不得我。”摩昂歪头笑笑,往常风流轻佻的眸子陡然正色,如同一柄正缓缓从匣中取出的神兵利器,锋芒毕现,“他现在对我不冷不热是局势不明,若有朝一日二殿下坐上玉帝宝座,大圣觉得他就肯放弃对我的念头?江山和美人,谁不想兼得呢?我不过是提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是了,金德既然动了感情,现在是有所忌惮,等将来成为三界之主,无人能对他指手画脚的时候,哪怕是太子,也只怕逃不过他的股掌,毕竟,小龙再强,身后还有着西海的亲人朋友在。孙悟空放缓了思绪,正要说点什么,灵明石猴的敏锐感官突然觉出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强大危险,自不远处袭来。
目标,似乎是自己身边的摩昂?
猴子神色一凛,顾不得细想已将金箍棒摄到掌中,棍风向那处扫去,草木刹那摧折,“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不出来相见反倒藏头露尾地岂不有失身份?”
毫无动静。
那人似是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便飘然远遁,可是,这么强大的气息实力也不会弱,为什么要躲呢?孙悟空皱了眉头,遽然回忆起了这道气息的来历,平日神采飞扬的面庞瞬时一白,眸中难得地露出几分仓皇。
“是当年五行山那个人吧,”小龙倒是猜得清楚,敛眉思量道,“据我手下报来,昨日北冥突然出现一股惊天妖气,他们以为是魔渊里又出了大批妖物故而严阵以待,结果来攻的怨魔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不止是北冥,我派往四方的暗探都传了消息过来,就在昨天,整个三界内被围攻或关押的妖魔或多或少的竟然都有异动,似乎极为兴奋。他们妖魔界的主子终于要来到这世上了,风云再起啊。”
猴子垂了眼眸,教人瞧不清神色,语调倏地低缓下来。
“你想要三界,他也想要三界,将来迟早也会对上,怎么太子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一点都不着急?”
摩昂耸耸肩,混不吝的模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急也该是天界的大老爷们急,他们先打着,我实力尚弱,先在后方给他们摇旗助威就好。我隐约得知魔头无天这一次回来,劫数会降临整个三界,天庭自然首当其冲。动乱一至,我与天庭的实力差距也许就将倒置。”
他长睫微闪,终是抬眸,“他为了见大圣不惜耗神提前来到世间,恕我冒昧,大圣和他可是旧交?”
“嗯,”孙悟空应得毫不迟疑,眉目飞扬坚定,“他对我很重要。”
小龙:我不是针对谁,论起搞事情,我绝对是一流的

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小白龙对摩昂的误会关系到后面一个情节,所以现在还不能解除误会,但迟早敖烈是会知道的,然后就是算账的时候了……
所以,两个问题,第一,揍不揍?
第二,谁来揍
A.猴哥(大师兄) B.摩昂(大哥) C.殿下(大嫂)
如果揍的话,程度肯定是C>A>B,毕竟太子哪里舍得真揍他宝贝弟弟
猴哥也挺宠孩子……只有殿下肯唱黑脸
为什么大家都直接跳过了第一个问题呢
都觉得烈烈该揍么

重要?小龙侧头,仔细地打量过一番他的面色,心下隐隐明白了什么,自己和齐天大圣是熟识近千年的老友,相知不可谓不深,以对方的脾气秉性,肯亲口说出这句话,只怕已经不止是很重要这么简单了。
看来接下来的三界动乱,会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啊。
猴子回过神,往太子的右肩上一拍,轻快地扬了下颔,笑得颇为揶揄,“俺老孙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太子爷在这儿闲聊了。等护送师父到了灵山功成正果,我们兄弟再好好聚聚。我先行一步,你也赶紧回仙界去瞧瞧你家殿下,我看他之前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你小心着点。”
“放心。”摩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无谓地道,“皇子大人发脾气哄哄就好,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玉弟,他志在必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不知所措。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驾了筋斗云便倏然不见,小龙眯了眼看他去处,却明显不是唐僧所在的方向。
是去追魔头无天了啊,只是如果对方不想相见,你就是追上去又能怎样?更何况他终究是没有赶得上,因为无天法力消耗过甚,已经提前回了黑暗之渊休养。
还带回了辟寒,辟暑,辟尘三只犀牛怪。他们本已是亡魂,在魂飞魄散的前一刻求上妖界的王,起誓愿为其鞍马效劳,魔头麾下并不缺这三只妖精,但他还是救了。
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早点回去黑暗之渊的理由罢,像影子似的躲在阴暗处张望如日头般灿烈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风格。
无天都已经记不得在跟着猴子的这一路上他到底救下了多少小妖,七绝山里被剖了腹的巨蟒,昴日星官吞下肚尸骨无存的蝎子怪,被砍下两颗头颅奄奄一息的九头虫,还有,大雷音寺被孙悟空活活打死的六耳猕猴,只要碰上,他便会救,因着但凡杀戮便难免孽果,齐天大圣自然不怕但是他怕,他怕那猴儿会有一星半点的不好。
小龙回到天宫的时候金德尚未归来,先是跑了一趟军中指挥将士们操练阵型,明日就是休沐无需点卯,这一闲下来倒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搬了几坛酒靠在院后的梨花树下饮着,酒醉误事,因此他一向极为克制,从不真正过量,今日却实在心烦意乱,又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待办,便拿那上千年的陈酿当是凉白开似的往胃里灌,喉头立时烧了起来,一阵一阵地热痛。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太子嘴角牵起一抹略为苦涩的笑来,颇能看得开地安慰着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信心有能力处理所有的问题,走上这条路他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千刀万剐,众叛亲离,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受不住的。
但今天当敖烈用那么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看过来,里面射出的森然冷意教摩昂感觉是被绑上了刑台凌迟一般,骨肉尽碎,心脉俱裂。
他不敢再回想当时的情景,所以便又狠狠地灌了自己大半坛的烈酒,呛得面色深红,低头咳个不停,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生生被吐出来才会好受点。
小龙不承认这是借酒消愁,他只是迫切地渴望一场大醉,醉完睡完,再收拾心情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他的身后是整个龙族的荣耀,生为龙神,有些责任不容推却。
“本殿第一次知道,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不知何时,二皇子已经回来,站到了院中,目光悠悠地飘过来,落在梨花树下的那人身上,神色复杂。
夜里的风穿堂而过,纯白色的花瓣窸窸窣窣地散了他一身,映着太子潮红的面容,在落魄中无端加了几分风流,半醉半醒的眼眸斜斜地上挑,看得金德胸口处狂跳不止,像是勾引,又像是邀请。
平生第一次毫无仪态地撩袍坐到地上,却没有觉得任何别扭之处,玉弟整好衣衫,也抬手取了一坛陈酿,小口小口地啜着。摩昂侧过身子看他,弯着眼眸笑,都抱着酒坛子靠在树下了,还这么规矩讲究,一脸的端正温和,与端坐在席上执着玉器饮酒似的,如此反差,莫名让人觉得可爱得紧。
突然想起来还没回答他刚刚的话,小龙拿手中的酒坛与他碰了碰算是干杯,开口便带足了醇厚的酒香,“小臣在殿下面前失控得还少了?倒是殿下,怎么也跟着我一起没节制?”
“月下独自饮酒未免落魄,本殿来陪你,”二皇子说得理所当然,认真又坚决,“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争的争,该舍的舍,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又何曾真的失控过?”
冰凉的酒液入喉,全身都在这夜风里暖了起来,金德的酒量本就一般,几口下去脑子已经不太清醒,平日里断然不会说明白的话借着几分醉意扬眉嗤笑又道,“哦,对,要除了你的那宝贝弟弟,你这样的人,本不应该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软肋,更何况人家还不是你的亲弟弟。”
摩昂也笑,整个人若有若无地靠了过去,在他身上轻蹭,眼眸里蓄了轻轻浅浅一汪湖泊似的朦胧,“我听出来了,殿下这是吃醋呢。”
“滚开,”玉弟显然醉得不轻,明明该是斥责的话也被说得软糯无比,毫无威慑力,惹得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地贴过来,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已经能感触到彼此肌肤的温度,心智乱得一塌糊涂,连语气里都带了显而易见的鼻音,如同撒娇般,“谁吃醋了,本殿是天潢贵胄,位高权重,吃你什么醋!”
喝醉了还这么口不对心,就不能诚实地承认一次吗?不过喝得半醉的小情人还真是好看,酒意带来的迷茫很大程度地冲淡了他平日里冷漠疏离的面具,原本就极为秀丽的容貌此刻带了些暖红色,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太子的手扒上他的肩膀,发热的面颊不由自主地在他柔软冰凉的衣衫上来回蹭着,敷衍道,“我可没说殿下在吃我的醋,殿下分明是在吃小白龙的醋,羡慕他有个好哥哥,您没有。”
二皇子气得一噎,这次却没在否认,嘴唇微微嘟起,把不开心三个大字直接写到了脸上,“本殿是没个好哥哥,没人宠着才会学着自己成熟啊,有什么不好?你倒是个好哥哥,可惜也没见着好结果,还不是被弟弟一脚给踹了?唉,你们俩到底为着什么翻脸了?”
提到敖烈,小龙的情绪立时低落了下去,吸吸鼻子,却还是忍不住辩驳道,“什么叫翻脸嘛,只是我没跟他说明白,他误会了而已。”
“多大的误会就敢跟你动手,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有威信。”
“因为姑父的案子,我当初和孙大圣定下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郁结的情绪憋在心里着实难受,摩昂也不隐瞒,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他这次求我向玉帝陈情为姑父洗雪沉冤,但是殿下你是知道的,我要在天庭谋上一官半职就不能明着得罪陛下,所以才拜托大圣出头,我在后面寻证据做好准备。可是我话才说了一半,他从小性子就有些急,只听到我想在天庭当官所以不能向玉帝陈明冤情,自然就恼了。”
金德迷迷糊糊地听着,直到小龙把话说完,愣了愣,皱眉道,“就为了这么件事他就敢踢你?你也由着他?”
“不然的话呢,跟他对打不成?他还小,冲动一点也是少年人心性嘛,可以理解。”
二皇子沉默片刻,将酒坛子往地上一砸,怒道,“理解你个头啊!”
太子这还是头回听到玉弟爆粗口,一时间竟生生愣在了原地,眼睛眨啊眨的,无辜又茫然,而后便被金德反手背朝上压到地面,身下铺满了柔软芬芳的梨花瓣,让此刻尴尬的场景莫名显得有些旖旎。
危险的预感袭来,这个姿势很熟悉,熟悉到小龙几乎立刻酒就化作冷汗出了,清醒过来,刚想动动胳膊,后方就传来了某人颇具威胁意味的一声。
“你敢动个试试?”
满意地看着手下的人停止挣扎,金德勾勾眼角,左臂依然牢牢压在他背上,右手一路往下,实在算不上轻柔地滑过他的腰线,浑圆凸起的两团肉丘,甚至还在他臀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把,结实丰满的手感,然后心满意足地接着下滑,捉了外衫的袍角往上一拉,拽到腰间堆积,腿上只剩了层单薄的底裤,凹凸有致的线条显露无遗。
“殿下先放开我,我不会逃的。”摩昂顾忌着他喝醉了,脾气与往常大不相同,也不敢再动,只能软了声音商量,“您生气也给个明白话嘛,小臣就算做错了什么也别在这儿动手啊,回屋再说好不好?”
回屋?不想动。二皇子低头沉思了片刻,果断摇头,“就在这儿。你不是说本殿吃敖烈的醋么,那就好好吃一个给你瞧瞧。”
话刚出口,手指已经攀上小龙褻裤的束带,利落地往下直接拖到脚踝处,四处望了一眼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便将之前从他身上脱下的玉带折了两折拿到手里,往那肉团子上比划了一个来回,觉得甚是合适。
唔,就它了。
玉带质地坚硬,若是用力的话,落在身上定然疼痛难当,但如果肯放水的话,也不会太过沉重。
金德将整个人都侧着压在了太子后肩处,左手张开按于腰际,右手握了玉带,高高举起,带了风声落下,却去势甚缓,落到肉上的时候已经不剩了几分力气,只在臀峰上留下了道淡粉色的印迹。
原本做好熬刑准备的摩昂一下子愣住,这个力道,是故意的,还是喝醉了?然而玉弟也没给他缓冲的时间,抡着玉带便又如法炮制地往他臀上落了四五记,将整个屁股染上了层淡淡的绯红。
这样的力度对小龙来说,连忍耐都有些多余,微微的刺痛感连绵不绝地从羞人的地方传来,偏生又痛得不够厉害,给了他余地慢慢感受着某个部位一点点地在玉弟手下升温,不算很难受却足够耻感。
“殿下…”太子的耳尖随着身后某处一起红起来,这么轻的力道让他连讨饶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回头巴巴地望过去,看到对方略带着调笑之意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感情他这是在跟自己调情呢!
二十来记玉带打下来,就算二皇子有意放水,奈何受刑的面积就那么大,腰带又宽,几乎两三道痕迹就能将那臀部全数盖过来,就只能来回地一轮印着一轮打下,受责较多的臀峰处已经成了艳丽的大红色,带着滚烫的热度肿起薄薄一层。
不好再打了,金德歪歪头,丢了手中刑具,却不急着给他提上中裤,鼻尖埋在摩昂的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气味,语调微扬,笑问,“痛不痛?”
这话显然不用答,小龙的身子被他弄得一僵,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装作不经意地道,“殿下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是啊,”玉弟拿上齿轻轻啮咬他的颈脖,声音模糊不清,“今天想明白了一件事,心里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再说,我又没有什么不省心的弟弟给我找不痛快,心情当然不错。”
太子的眉梢狠狠一跳,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被他后面那句话刺得有些闷闷,哼了一声,“那就恭喜殿下了。”
二皇子翻身躺到地上,放他起身,语气带了不满,“真是被宠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真不知道敖钦是怎么管教的。”
就说了这么轻巧一句,摩昂立时就不乐意了,“殿下说谁呢?”
“说你呢,行了吧,”金德摇摇头,撇撇嘴,“宠孩子宠到这份上,本殿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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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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