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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朔望阁(耽美 忠犬 虐)[第2页]

作者:朔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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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卿强忍了,笑吟吟道:“不敢?您有什么不敢?紫某问十句,您批示半句,再问十句,您翻个白眼,您这尊口是比阁主还尊贵呢。”紫卿笑着,狠狠扯过旁边的茶杯,温文尔雅的一掐,咕咚咚的灌起极品龙井。
    这话说得太重,紫御堂就是头猪也能听出紫卿蕴含的怒气,酝酿了好一阵,方叩首道:“御堂,初九,丢了紫部杀手,一人,死罪。”说罢,重重碰头,以示谢罪之意。
    这紫御堂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是一道雷,轰的紫卿两眼发黑,身子蹭的坐的笔直,又哎呦一声,痛跌回床上,一叠声道:“丢了?什么叫丢了?!丢到什么地方了?是活不见人,还是死不见尸?”
    紫卿情急之下甩出一串的问题,紫御堂面露难se。好半天,才一句句慢吞吞答道:“丢了,就是不见了。知道死活,知道地点,不叫丢了,叫没了。”
    紫卿差点呕出口血来,咬着那尖牙狠狠道:“你昏聩!你昏聩!既然有人下落不明,你如何不早说,我道那百暗怎么敢在大殿上和我叫嚣,根源果然出在你这!”
    紫御堂默不作声,深深俯首。紫卿越说越气,顾不得身后重伤,翻下床,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滚下去!还不派百部的探子给我查!滚!滚!该领多少刑,你心里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紫御堂忍了痛,行完礼,弓着身向门外退去,刚退了几步,又听紫卿唤道:“停了”。抬起头,却见紫卿一脸阴沉,半倚在塌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这事,捅到天上,也不过就是一顿打。你压了不说,本部算认下这个哑巴亏。但那件事,本部再问你最后一遍——人,你到底杀没杀?”
    紫御堂这次倒没有再吞吐,深深鞠躬,道:“死了透彻。”
    紫卿盯着他眼睛看了一阵,轻轻哼了一声,一拂袖,一个小瓷瓶嗖的飞向紫御堂。紫御堂下意识伸手一接,摊开手心,见是一瓶顶级的金疮药,竟半晌没能动弹。
    紫卿偏过头,冷道:“早罚早愈,爬起来继续给本部卖命。”
    紫御堂眸中莫名的光一闪,欠了下身,握着那瓷瓶,合了门。
    紫鹄这时才敢从床下爬出来,看见紫卿半身鲜血狼籍,眼里波光粼粼,谋算个不停,知他心情坏到了极点。思忖片刻,壮着胆子,柔声安慰道:“部主莫恼,纵使百暗捉住了我部杀手,一来他人在狱中根本见不到阁主,二来,即便他与阁主说了,部主也大可以攀他诬陷,哪个部能没有几个离心离德的小人作祟呢。再说……”紫鹄一气说了这些话,心里发虚,硬着头皮道,“再说,若是部主肯对百暗放低些姿态,许诺些好处,百暗未必要和部主撕个鱼死网破。紫部和百部原没有不能妥协的仇恨,熙熙攘攘,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一句话未尽,桑梓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心里不住为自己居然能弄错人而羞愧莫名。若说紫卿的幸灾乐祸仅针对百暗、青涯、朱颜等同等地位的寥寥数人,他的这个孪生弟弟青漪,其毒舌的打击面覆盖了这个朔望阁。他曾因在比武之时,将武艺高强的朔望阁死敌骂的吐血身亡,而由一个无名小卒一路平步青云到朔望阁的左护法。也曾因将阁主的画像百两银子贩卖到青楼,使阁主莫名成了江湖十大神秘美人,由万人之上的护法一路直贬成扫茅房的奴仆。若说升升降降的过往,这朔望阁内,再没有人比青漪更精彩了。
    眼见青漪笑着靠近,桑梓忙收起诸多念头,勉强道:“桑梓见过青副部主。”
    青漪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啧叹道:“三月不见,我的小梓儿越发出落的娇嫩欲滴了。这半夜三更守在东来殿口,莫非是来侍寝吗?哎呀呀,我那哥哥可真是不知怜香惜玉,来来,到青哥哥殿里学两招,保准你牢牢拴住男人的心。”
    青漪说着就伸手摸桑梓的脸,桑梓一侧头避开,沉了脸,转头就走。
    青漪也不急,笑吟吟看着他跑到一半,方抱着臂,歪着头在后面道:“慢点跑,小心被石头绊倒。”音没落,桑梓噗通一下,被石头绊了个跟头。
    青漪一脸心疼之色:“怎么不小心着点呢,若是青部主明日问起,我的小梓儿为什么一瘸一拐的,还受了风寒,你让青哥哥如何作答啊。”
    桑梓飞快爬了起来,转头怒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青漪扬了眉,笑道:“郁结于心,可对身体不好。左右这月色尚明,夜色亦佳,小梓儿有什么心事,不能和青哥哥说说,莫非青哥哥我,就这么不值信赖?”青漪一脸伤心。
    桑梓反而犹豫了起来,按说这事情告诉谁都是一样的,青漪是青部的副部主,又是紫部主的弟弟,怎么也不至于和桑榆背叛到一起去,踟蹰了一阵,低声道:“桑榆和百部主勾结背叛了阁主。”
    青漪讶道:“竟有这事?”桑梓便将今日牢中、房中所见所思一一说了,直说了小半个时辰,青漪不动声色的听完,一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桑梓只道青漪不信自己所说,扬着脸道:“信与不信,你自己到月殿看看便知。”
    青漪笑了起来:“小梓儿说的是,这事交给你青哥哥处置就是。乖乖回去睡觉吧,小孩子睡得久,才能长的高,虽说个子矮些,揉捏起来更可爱,不过青哥哥还是更喜欢修长漂亮的少年。”
    桑梓面上泛红,低低唾了一口,捂着耳朵拖着长音道:“桑梓告辞,青副部主保重。”然后,像小孩子做了恶作剧一样,飞快的跑的不见影子,边跑着,边咯咯笑了出来。
    青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半倚着门框,笑容里蓦然有了几分犀利的味道,眉尖轻轻一挑,长笑一声,身形一纵,蜻蜓点水般,消失在了夜色下。
    远远望去,隐隐能看到,那修长的身影,风一样的,无声无息掠向了璀璨夺目的月殿。
第五章 人心难测
    事实上,半山之上,华丽挺拔,被万众瞩目的月殿此时弥漫着惨淡的愁云,压抑的气息徘徊在月殿内外,远没众人想象中来的快活逍遥。
    姬月竹快步在殿内绕圈子,奴仆侍卫早已被撵的远远的。十几圈过去,忽的停步,怒看着爰王,道:“你以为我愿留在这活死人墓,还不是为了你的江山大业计。没那五百万两,我们拿什么发军饷,拿什么赈灾荒,届时内有乱民,外有敌寇,三千疆域化为尘土,你我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你看着就高兴了?”
    爰王亦怒道:“月竹你胡说些什么。爰国是本王的土地,本王社稷家庙尽在于此,承父之命受祖之托,难道还不如你知道珍惜?只是,爰国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五百万两银子散出去,再收回来,又是何年何月?难道你我因此要十几年两地相隔,不能相见了?”
    姬月竹听了心头一酸,也知自己方才语气急了些,便放柔了态度道:“我哥他也只是说说罢了,至多留我个一年半载,叙叙旧情,只要我撒娇耍赖,软语相求,他是不舍得让我难受的。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儿女之情,大王你身为一国之君,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爰王看了他一眼,苦笑道:“竹儿,你虽一口一个活死人墓,可你心里,其实是想留在这的,对不对?”
    姬月竹一怔,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对朔望阁厌烦的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他说着,忽然顿住了,神情有些迷惘,忧郁。
    爰王眸色冷了冷,旋即平静的覆盖过去,姬月竹甩开那念头,徐徐走到他身边,又笑道:“再说,朔望阁集揽了天下顶尖的情报,各国消息如于指掌之中,竹儿留在阁内,可为大王细心谋划,传递消息,助大王如虎生翼,一统中尧。纵是真到了忽危之时,爰国社稷将倾……”他咬了牙,眸子熠熠生辉,一字字道,“我姬月竹就是断了腿,也要爬出朔望,与大王共生死!!”
    爰王看着他那明亮的眼眸,如少年般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微微叹了一声:“竹儿,我只希望你快快活活的享受,为何你一定要把自己搅在这天下的乱局中,不得安宁呢。”
    姬月竹慢慢从背后抱住他,贴在他耳边柔声道:“以色事君者,终不可久。竹儿想永远留在大王身边,就注定要与这江山一起沉浮。”
    爰王微微一震,沉默许久,忽道:“若竹儿你成了朔望阁主,那就两全其美了。”
    姬月竹一惊,腾的推开他,一叠声道:“你说什么混话!你让我抢我哥哥的位置?!”
    爰王没料到姬月竹反应如此激烈,忙搂住他,赔了小心道:“今日事情发生的太多,我头都昏了。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并没旁的意思,竹儿且饶了小王这次。”
    姬月竹沉着脸,想要甩脱,然而那双臂像铁箍一般牢牢将他锁在自己炙热的胸膛里,两人这样推搡碰撞,肌肤相接,原本血气方刚的年龄,一来二往就擦出了火来。
    姬月竹感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到了自己的腰间,灼热的呼吸在耳畔环绕,情深恋热之时,那火气不觉就消了几分,再想到过了今日,只能偷偷摸摸的往来,再见面,又不知何年何月,心口发酸,如何还舍得埋怨情人。
    爰王低低一笑,亲吻着他的耳畔,双手温柔的解着他的衣带,姬月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扬眉笑道:“你先时不是允诺今夜要在下方服侍本公子吗?莫非一国之君的话,也做不得数?”
    桑榆情知无望,却不忍离开。低低伏在地上,泪水抑制不住的滚了出来,啪啪的落进毛毯,直哽咽作一团。爰王看着,忽然淡淡道:“纵使我们有意相助,朔望阁把守严密,也决计没有可能。”
    桑榆在绝望中听到这句话,如在沙漠里的旅人看到了绿洲,眼前出了希望,慌忙将提前备好的玉佩拿出,急急道:“朔望阁把守虽严,然而出入只要凭了这个令牌,青部守卫绝不会多加问询,爰王只管放心。”
    爰王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姬月竹闻言,半睁开眼,瞥他一下,懒懒道:“你不会想要管这件闲事吧?”
    爰王无声一笑,压低身子,凑到姬月竹的耳边,道:“竹儿,我看那百暗不是出卖阁主图求富贵的人,他既然敢让我等出手相助,定是确保这凌岳已对阁主毫无威胁。竹儿日后留在阁中,难免有需要方便的地方,此时卖个人情给桑榆和百暗,再想传递消息,偷溜出阁,岂不容易了许多?”
    姬月竹心里微微一动,爰王又笑道:“此事竹儿不必操心,只管交给本王,本王此行也带了些贴身的侍卫,让他们去办就是。成了,我们多了几个朋友,败了,大家谁也不损失什么。”
    娓娓的话语让姬月竹陷入了沉默,半晌,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道:“这事我是不管,你若有闲,你自己办去。”
    爰王笑了一声,隔着薄衾,轻轻抚摸着他挺直的脊梁,然后光裸着身子,一步步走到了桑榆面前。桑榆隐隐绰绰听那对话,再偷觑两人的神情,便知这事情成了,当真大喜过望,然而见爰王过来,递玉佩的手不免有几分犹豫,旋即看到他和公子亲狎的关系,也不敢多猜疑,忙将那玉佩送上,叩首道:“桑榆代百部主谢过公子大恩,谢过爰王大恩。”
    爰王接过玉佩,略带薄茧的手指抚摸过上面缜密细碎的花纹,慢慢将它一点点攥入掌心,玉佩深深陷入肌肤,他唇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
    桑榆松了口气,正要告退,殿门又被怦怦敲响,一个飞扬的声音飘了进来:“青漪拜见公子,特奉青部主之命,献上鲜美宵夜,请公子与爰王共享。”
    殿内之人齐齐一愣,眼见这天色发白,说是副部主亲自来送宵夜鬼才会信。可这殿内灯火通明,若是就此将青漪拒之门外,只恐反而引来嫌疑。先前姬月竹心里无鬼,说话叱喝都无所顾忌,现在存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多了如履薄冰的仔细。
    姬月竹扫了面色苍白的桑榆一眼,朝床下瞥了瞥,桑榆也是机灵的,立刻领会他的意思,飞快钻到了床下,小心翼翼收好衣襟,将床帘放了下来,将自己和外面隔离开来。
    姬月竹待桑榆藏好后,方清了一声嗓子:“进来吧。”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身青衣张扬,青漪笑倚在门侧,手里还端着个精致的金盘,上面摆着黑不溜秋的一团,隐隐还能闻到发霉的味道:“青漪见过公子,见过爰王。”话未说完,不防看到了爰王赤裸的样子,略一怔,笑意更深了,连着目光都放肆的飘了过去,周身的打转。
    爰王常年习武,身材魁梧挺拔,矫健有力,自然不在乎被人窥视,只是犹自惊讶于青漪的容貌:“你……不是今日殿上弹琴的紫部主吗?”
    爰王不在意,不代表姬月竹也不在意,见青漪与爰王两两相对,眉来眼去,丝毫没将爰王视作有主的人,冷冷哼了一声,竟将身上的薄衾丢到了他身上,少年修长白皙,光滑如绸缎的绝美身姿展露在眼前,青漪心头猛的一震,惊艳之余,微微失了神。
    直到听到爰王冷道:“紫部主在朝哪看呢?”才一下子惊醒过来,将目光勉强拉了回来,笑道:“爰王明鉴,在下并非紫部主,而是紫部主的弟弟青漪。”
    爰王怔了怔,仔细看了他一阵,皱眉道:“你是青部的?”
    青漪略一欠身,语气不无嘲笑之意:“爰王圣明。”
    “既然是紫部主的弟弟,如何不在紫部,反而去了青部?”爰王更加惊奇。
    青漪微笑着将宵夜放在了里侧的案上,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姬月竹在床上忍不住哼道:“他们那叫同类相斥。”青漪唇一勾,目光又飘到姬月竹身上,那蕴含的炙热的光让姬月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在爰王还在惊疑:“那你与青部主……”想到青涯温文儒雅的模样,与眼前这人狂放张扬相比拟,当真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一起。
    青漪笑吟吟抬头:“在下和青部主,自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那叫异类相吸。”姬月竹忍不住又挖苦了一句。
    青漪听了却也不恼,只笑应道:“公子教训的是。”明明很温顺的答话,姬月竹心里偏起了火,不耐道:“既然送完了夜宵,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我这身子有什么好看,你要喜欢看光身子,改日我带你到沐浴之处看我哥去。”
    青漪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属下这就告退,至于阁主之事,切莫再提,当年卖了一张画像,就扫了三年的茅房,这次……青漪还想留了这条命伺候公子呢。”说完,邪邪一笑,深深躬了身,一步步退出,合了门,将空廖的月殿留给了犹自惊疑的三人。
    曦阳的辉光点燃了朔望阁挺翘的屋脊,他深深吸了口晨曦中的风,笑容扬了起来,脚尖漫不经心的一划,便将地上残留的桑榆小脚印,抹了个干干净净,哼了小曲,没入了冉冉的朝霞中。
    此时,百暗在牢中寝食难安,一面忧愁朋友的前程,一面挂心桑榆的命运,更多的还是对阁主难以压制的深深自责。此时,紫卿在榻上心思百转,细细琢磨深埋心底,不可告人的往事,紫鹄、紫御堂在部主的喜怒中,战栗沉浮。此时,青漪在朝阳中漫步,回味着殿内愉悦的一幕,身后是殿内三人愕然的揣测。此时,桑梓在榻上翻转,满脸愉悦,猜想着自己的聪慧会为阁内带来怎样的明朝。
    这就是朔望阁。
    忠诚、坦率、清白、无垢,让天下羡艳,四海称服的——朔望阁。
谢谢顶文的亲~不过这文似乎真的很冷,大概喜欢的人不多吧,小小遗憾一下~

   不过,到底是娱乐之作,没有细致构想,也没刻意雕琢,写一步算一步,娱人娱己,足矣~

第六章 心病难医
    爰王没几日便怀揣着阁主的手书,离开了朔望阁,回爰国迎敌。姬月竹在阁楼上,目视着情人骑着骏马,火红的披风猎猎飞扬在风中,魁梧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日光升起的地方,心里一时酸楚,一时不舍,同时对自己哥哥强行拆散鸳鸯,憋了那么一股怨气。他合上窗子,手中小扇子在窗口“啪”的那么一敲,预示着朔望阁从此将不复平静。
    “阁主。”桑梓小心放轻了脚步,走进屋子。上次自己告了桑榆一状,却没能引起阁内任何波动,让他心里狠狠失落了一阵,为了能觑准时机,再向阁主旁敲侧击一番,他特意和毫不知情的桑榆换了班,随时恭候在阁主左右。
    阁主淡雅的翻过手中的书页,上面是用行楷抄写的诗文,一盏清茶放在手边,徐徐飘出幽静的清香来,看起来舒逸万分。
    桑梓见阁主心情尚好,先松了口气,旋即想到自己要禀报的事,心头又紧了紧,生恐自己被随后的怒火牵连进来,小心的站在比较安全的门口,道:“启禀阁主,方才青部侍卫禀报说,公子招呼阁中人马,在后山凿穿河道,大兴土木,搬运石料,兴建楼阁,将阁内外连为一体,说要笑纳八方客,诚邀四海宾。”
    “笑纳八方客,诚邀四海宾?”阁主捻着书页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微微抬了眼:“他想做什么?”目光里的藏着深刻的审视。
    桑梓心里一突,暗道早知公子能闹出这些幺蛾子,说什么也不顶桑榆的职了,这下可好,罪魁祸首逃之夭夭,反苦了我这个通风报信的,那桑榆的命怎么那样好,不仅得阁主器重,做出这悖逆的事来,还总能有惊无险的避过惩罚和迁怒,上天当真偏心的紧。低垂的目中不觉幽暗了几分,口里却不敢犹豫,战战兢兢道:“据公子所言……他……他每日在阁中无所事事,深感有负……古人‘人生在勤,不索何获’的教诲,决意……决意重操旧职,悬壶济世。”
    “原来是要开医馆。”阁主闻得这赌气之言,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旁的杏林中人,开口闭口无不是‘但愿人常健,何妨我独贫’,生恐旁人耻笑自己没了医德。他倒好,‘笑纳八方客,诚邀四海宾’……呵……”阁主又笑了一声,轻轻摇了下头,“砸了便砸了,既然开了医馆,日后便让阁内到他那里就医抓药,免得没了生意,又要跑我这里哭闹。”
    桑梓怎么也没料到阁主竟是这般反应,瞪大了眼睛。
    阁主见状,秀眉轻扬:“还有别的事?”
    桑梓忙低了头,有了前面这底子,后面的事也不那么难启齿了,用最快的语速含糊道:“公子他还说,阁主的后花园是种草药的天赐之地,要烧了阁主精心栽种的花草,种上心爱的黄芪、当归。”
    阁主更不放在心上,随手翻了页书,淡淡道:“随他吧。”停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抬起头,“只是记得提醒他这次站在上风口,别像小时候那样,房子没点着,人给熏晕了去。”说着,忍不住自己低低笑出了声。
    桑梓呆呆站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阁主的笑声,低沉、儒雅,一反往日凌厉迫人的霸气,直如春风扑面,月满人间,挟着深厚的魅力,一直沉到了他的心底。
    在阁主的关照下,开了医馆的姬月竹很快便陷入了忙碌中,每日看病的人排的看不到尽头,他一人从早做到晚,又要诊病,又要抓药,望闻问切一把抓,累的挂上了两个黑眼圈,挨着床就能睡得死去活来。后来实在干的辛苦,又从外面的医馆里招了十几个人做帮手,外人竟常住朔望阁,这消息在阁内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阁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未见,阁内其他人自然不会触那霉头,胡言乱语。
    这日,姬月竹正埋头核对药材,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他心烦意乱,笔下刷刷写个不停,正这时,一个身着暗青长衫,长发低垂遮住大半面颊的青年无声的靠近。姬月竹头也不抬:“看病的右转,抓药的左传,闹事的出门不要停,一直走到头,在我哥寝居前臭骂。本公子今日有事,不坐诊。”
    那人闻言,没有离开,反而又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道:“属下想要些人参鹿茸,不知公子这里可有存货?”
    姬月竹身子微微一震,手指不觉捏紧了笔,漫不经心的徐徐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你肯出多少钱?”
    那人低低道:“一文钱,公子您看够吗?”
    姬月竹唇角忽的一扬,又平复了下去,慢慢抬了头,不疾不徐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旁边没有人注意他们,方淡淡道:“你随我来。”
    两人一先一后拐到了医馆的后房,里面阴暗微冷,堆满了各类药材,还有些破旧的线装书三三两两堆在一侧的书架上。甫一进门,姬月竹先插严了门,然后走到房中,那人也不犹豫,揽袍跪伏于地:“属下风荀茹奉大王之命,拜见姬公子。”
    姬月竹眉头陡然一挑,一撩衣襟,坐到了当中一把宽大的椅子上:“风荀茹?你就是大王提到的那个爰国第一暗卫?”
    风荀茹顿首道:“属下不敢得大王谬赞。”
    姬月竹微微虚抬下手,示意他起身,仔细打量番他的模样,见他小眼睛,扁平鼻子,薄嘴唇,相貌平凡的混在人群里找也找不到,便收了目光,道:“大王近来身体如何?”
    风荀茹先谢过,待起了身,躬身答道:“回禀公子,大王身体尚好,只是心绪……似有些不佳。”他说着,轻轻瞥了姬月竹一眼。
    姬月竹心头一颤,爰王因何心绪不佳,他岂能不知,然而心绪不佳的又何止他一人?姬月竹陷在椅背处,深深沉默了一阵,却只能吁出口气,转了话题:“国内形势如何?”
    风荀茹又扫了姬月竹一下,略略垂了眸,答道:“赈灾的款项已经拨发下去,国内的动乱初步平稳,建国的兵马大败了一场,现在驻扎在北河,料一时难以攻进国境。”
    姬月竹虽然早已通过朔望阁得到了这喜讯,闻言,还是松了口气,眸子微微一闪,笑道:“大王可来了书信?”
    风荀茹躬身从袖口抽出一封书信,双手捏住其中一边,递了上去。姬月竹伸出一只手接过,将信翻过,看了眼封口,上面用蜜蜡封的严严实实,显然没有人敢启封,这才将封口撕了,抽出里面的信纸,先飞快扫了一遍,眉头轻轻一蹙,又仔仔细细的沿着开头,一点点看下来,越看面上越见出沉吟之色。
    风荀茹也不多话,只垂了手在一旁侍立等候。信不长,姬月竹一连看了三遍,约过去了大半盏茶的工夫,这才将它重新放回信封,在袖中藏好,又起了身,踱步了半晌,方对风荀茹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了,你去告诉容娘,七日后,我定出阁与她会面。”
    风荀茹轻声应道:“是。”
    正说着,忽听屋外传来轻微的骚动,接着嗒嗒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姬月竹心里一惊:“谁?!”
    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属下桑榆,有事求见公子。”
    怎么又是他?姬月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颇有点头疼的感觉。转头示意风荀茹向窗边藏了藏,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不悦道:“你有什么事?”
    桑榆眼睛微微泛红,此时还在小口小口喘着气,见到姬月竹,沙哑了嗓子道:“公子,求您到牢中看看百部主吧,他……他快要不行了……”
    姬月竹没有回话,桑榆情急之下扯住了姬月竹的衣袖,便听屋内传来微微碰撞桌椅的声音,心腾的一跳,惊看向屋内,显然未料到里面还有旁人存在。姬月竹吓得变了脸色,一下子将他推出了房间,咣的将身后的门紧紧关上,强行将桑榆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不行了?怎么叫不行了?”
    桑榆心里念着百暗的事,没有多想,只哽咽道:“我听百部的守卫说,百部主发起高热,在牢里不吃不喝,已经三天没有下床了。”
    姬月竹余光瞥着屋门处:“人命关天,还迟疑什么?我这就随你去牢中看看。”
    桑榆没想到姬月竹这样好说话,一张清秀的小脸露出些许感激的笑容:“有公子这样的神医出手,百部主定能起死回生。”没说完,又发现自己说的不吉利,呸呸的朝地上吐了一口。
    两人各自存着心事,一路上一言不发,走得飞快,很快就过了桥,穿了亭台,到了百部的牢狱前。看管牢狱的百部杀手乍一见公子驾到,无不大惊失色,急急匆匆的行礼:“属下见过公子。”
    姬月竹一伸手:“钥匙给我,我要进去见见百部主。”
    那百部杀手面露难色,两两对望一番,犹豫道:“公子见谅,只是阁中有令,这牢里的重犯不准任何人前往探望。”
    姬月竹面色登时一沉,冷笑道:“你是在和本公子说话吗?这阁中还有令,任何人不许纵火烧山呢,本公子还不是将它烧了个干净。拿来!!!再晚一刻,休怪本公子下手不留情面。”
    桑榆自见到姬月竹时,便看到的是他微笑暖语的样子,即便不喜,也是神se淡淡的,恹恹的,然而这一番冷笑厉斥,让他竟隐约看到了阁主的威仪,心里微微一寒,隐有些惊栗。那些百部杀手果然不敢硬抗,忙低头请了罪,双手将钥匙奉了上去。
    姬月竹唰的抢过,冷冷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就把嘴巴闭严了。乱嚼舌头,仔细莫名赔了小命。”说罢,大摇大摆,狐假虎威,扬长而入,留下噤若寒蝉的百部诸人和紧随其后,不断拭着冷汗的桑榆。
    牢内阴冷的气息直逼人的骨头,姬月竹刚一进去,就有几只老鼠钻了过去,吱吱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桑榆引着姬月竹一路到了百暗的牢房,隔了铁栏,能看到里面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向内侧卧着。
    身下是尖锐扎人的草席和斑斑驳驳的血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裹了条肮脏单薄的被子,长发脏兮兮纠缠在一起,不时有淤浓淌出,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人周身僵直,一动不动,如同死掉了一半,连半点呼吸都感受不到。一只老鼠爬到了他的身上,吱吱叫了一番,见他不动,便志得意满的在头脸处糟蹋起来。
    桑榆紧紧抿起唇,怕自己落了泪。昔日高高在上的百部主,一夜之间就沦落囹圄,前时高贵骄傲,惹人嫉恨,下刻卑微低贱,让人心怜。所谓世态炎凉,生杀荣辱,不过在阁主的一念之间。
   
    伴君如虎,君心无常……
    姬月竹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医者父母心,见此,不敢耽搁,忙用那钥匙开了铁门,放轻了手脚凑了过去。离塌边还不足三步远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闪电般扑了上来,接着身体重重被压在了地上,骨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哀嚎。刚才还一动不动,连老鼠都可以欺负的百暗,不知何时“蹭”的弹了起来,手里那片残破的瓷片,生生划出绚烂的轨迹,狠狠按在他的喉咙处。
    这一下,兔起鹘落,矫若迅雷,别说武功不济的姬月竹来不及躲闪,就是在一旁追随的桑榆,都足足看愣在了那,直到几缕血痕从姬月竹白皙的颈上流了下来,才骇的险些晕了过去,惨叫一声,狂扑过去,抱住了百暗的身子,尖声大喊道:“百部主!!百部主!!你看清,那是公子!是公子啊!!”
    百暗在迷迷糊糊中,发出这搏命的一击,完全是出于多年杀手的本能,一击过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瓷片抵在姬月竹的喉咙上,手却使不上力气,突然听到桑榆的尖叫,心弦向被什么拨了一下,冷汗冒出,人也一下子清醒了,再定睛一看,心腾一下提到了嗓子,顾不上请罪,慌忙摇晃起姬月竹:“公子!公子!”
    姬月竹呻吟一声,捂着肿痛的腰腿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嘶的吸冷气。百暗心神一松,重重跪在地上:“百暗冒犯公子,罪该万死。”说完,剧痛传上心肺,哇的吐出口血,一声声伏在地上重重的咳着。
    姬月竹看的心里暗惊,再看能星星点点溅出的污血,忙反手将百暗往榻上扶,百暗半眩晕中犹自挣扎,姬月竹顿时板了脸:“你只听我哥哥的,便不将本公子的话放在心上!”
    百暗果然不敢再挣扎,昏昏沉沉的任由姬月竹搀到榻上,然后僵硬着身子由他把起脉来。姬月竹手指搭在百暗手腕上,越诊面色越沉,多年积压的内伤与前些日受到的外伤冲击到一起,再加上染了风寒,这层层叠叠的病痛几乎能将一个人的命去了半条。更令人心寒的是,看百暗那双深深的眸子,早就没了往日那神采飞扬的骄傲,只剩下两抹空空的黑洞,连精神气都一起死了。
    姬月竹的心一沉再沉,深深叹了口气,百暗只道自己病入膏肓,却也不以为意,阁主早就将自己忘之脑后,弃如敝履,左右要死在这牢房中,早一天去了,也是解脱。便淡淡道:“多谢公子垂视,百暗感激不尽,今生无以为报,唯来世再续。”
    桑榆听得心都凉了,也以为百暗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哀声道:“公子且再想想办法,哪怕是天下鲜有的稀奇药草,阁内也没有弄不到的。”
    姬月竹略一沉默,心思忽的一转,一个念头生了出来,大大的摇头,对桑榆道:“我叹气倒不是因为百部主无药可救,而是在我来时,我哥哥说七日后有大事要托付给百部主做,特让我来看看百部主是否可用。如今看来,唉,我哥哥只能另谋人选了。”
    桑榆听得张口结舌。百暗却怎么也没想到阁主能说出这样的话,情急之下,竟半起了身子,攀住了姬月竹的小臂,急切道:“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姬月竹一扬眉,打量了他一眼,哼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本公子出言诓骗。”
    百暗的心里像被春风吹过一般,一丝神采从眸子里钻了出来,强撑着病体,跪在地上,叩头道:“百暗此身未逝,尚有余力为阁主效命,求公子在阁主面前好言一二,百暗叩谢公子大恩。”
    姬月竹面露犹豫之色,百暗扯住了姬月竹的衣衫,竟忽的落了泪道:“求公子,容百暗死前,再见阁主一面。”每一个字吐出,似乎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燃烧了全部的生命,惨白的被病痛折磨的不见人形的身躯下,是飞蛾扑火般的惨烈哀绝。
    姬月竹突然觉得自己受不住他这一跪,不单纯的心思碰上这单纯的忠诚,总会有些自惭形秽,强笑了笑:“百部主不必如此,本公子纵使帮你遮掩,以你现在的身形到了我哥面前,也徒增他的厌恶,岂会以大事想托。”
    百暗身子摇晃了一下,神色黯淡下来,姬月竹又道:“不如这样,本公子先替你圆个场,给你六天的时间养病,六天后你若能身体康健,自然一切不必多提,你若不能大好,也恕本公子不敢欺瞒兄长了。”
    百暗大喜,目中流露出坚韧冷静的光,一字字重重道:“多谢公子成全!百暗定不敢让阁主与公子失望!”
    姬月竹轻轻点点头,向桑榆伸出手去。
    桑榆强忍住心头的酸楚,慢慢将纸笔递上,又赶紧低了头,只怕泪水夺眶而出,伤了公子一番好意。姬月竹唰唰写好药方,一一叮嘱了百暗煎药服药的方法,待百暗应下后,将那药方送到了他的手中,起了身,又俯身贴在他耳畔,幽幽叹息一声: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那八字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狠狠击在了百暗心头,让他悚然动容,手脚冰冷,良久无言,怔怔不知光阴几何。
回复醉梦笑痴:
    谢谢亲一直以来的支持~因为平时时间不多,所以每次花一两小时匆匆更文,然后就赶着上课去了,所以互动显得可怜了很多,以后一定注意。另外,关于sp情节,我会尽量增加,但我希望能写成有血有肉,水到渠成的精彩sp,而非千篇一律的“啪啪啪啪”,同时,大量的sp也会出现情节的大量重复,先时读的畅快,看的多了,便会觉得腻烦,欲拒还迎,也算作者的一点小小心思吧。
回复浮生未歇:
    抱抱亲,我也爱你。可以叫我朔风,写文全凭激情,现在有热情,自然更文不成问题,只希望有朝一日,激情散了,还能坚持的更久一些。另外,亲绝对是插楼党啊,哈哈。
同时感谢诸亲的回应,亲之~
第八章 山雨欲来
    静静的棋房中,偶尔能听到棋子落棋坪的叩击的清响。衬着缕缕透入窗棂,普洒的辉光,玛瑙塑就的棋子在两只柔美修长的指中轻抬,旋转,落下,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投影。
    阁主、紫卿各坐了棋坪一端,足下踏着的夏日特有的凉席,手边置着的精心砌入的绿茶,整个棋室下如凌空展翅的雄鹰,半悬在空中,下面铺就的厚实冰层,让这三九内的房屋,清冷若秋时的水畔。
    虽说是茶余饭后的些许雅兴,阁主和紫卿的神态却大不一样,阁主悠然执了白子随手摆在一处,呷口茶,然后便可半懒散的靠在软椅上,眯着眼看窗外迤逦的亭台楼阁,要多闲逸,有多闲逸。紫卿却如履薄冰般出了一身的躁汗,双手持了那小小的棋子,如有千斤重,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步步为营,环环设计,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赢了阁主那手臭棋。
    紫卿落完一子后,吁出口气,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颇为得意,多亏自己先时算的谨慎,如今阁主只要随意敷衍个棋子,落个平局,怕是不难了。见阁主未收心神,便低声唤道:“阁主?”
    阁主转过头,漫不经心捏了枚白子,便要往棋坪上放。紫卿顺势望去,心头一喜,阁主这手下的端的精妙,只要一落,便可吃去自己一片子。如此,自己俯首认输,也可顺水推舟,归咎为阁主棋艺有所精进。谁知,一念未毕,阁主蓦地转了主意,不偏不倚,下在了死地。
    紫卿差点闷得晕过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主子天纵的人品,文韬武略,无不为一时翘楚,且洞悉人心,工于谋略,怎么一碰上对弈,就像鸡下了水,猪上了树,死活不见长进呢。
    阁主等了一阵,犹不见紫卿落子,便道:“你神思不属的想什么呢?还念着昨晚朱颜给你的私信?”这本是随口的玩笑话,紫卿却浑身一个激灵,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所幸眼明手快,抓住了堪堪滑落的棋子,才没露了迹象。
    昨夜三更,他的确收到了青州朱颜的来信。紫部和朱部交情好,这在阁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只是,让他心惊的是,他不知阁主此时问出这话,是无心之言还是有心审问,是暗存猜疑还是坐实查明……
     ……须知那信里的内容……是见不得光的……
    紫卿脑海里浮光掠影一般,长长的眼睫微微一眨,流光在一双凤眸里摇曳,笑吟吟道:“不过是些寻常的情报,谈谈天下大局,论论各家王侯,哪至于一直惦记到阁主面前。”
    阁主淡淡一笑:“这中尧大陆的局势可又出了变故?”
    紫卿身子略前倾,状似漫不经心的道:“还是那老格局,北面五国基本太平,南面八国乱的不成样,爰国建国也在打,闽国丰国也在打,戴国的王子掐死了储君,还引起了国内一场大乱。”
    “戴国……”阁主倏然抬了眸,犀利的光如划过天边的闪电,然而下一瞬,又不动声se的转了过去,“……听说爰国前些时打了场胜仗?”
    “阁主圣明。爰国十八日在北河大胜了建国,杀敌无数,大涨威风……可惜……”紫卿轻轻一笑,眨了下眼睛,“……离大败,也不远了……”
    桑榆在一旁侍奉着,眼睛紧紧盯在自己的脚尖上,心跳的如同敲鼓,砰砰砰砰,急促的撵做一团,脑子里的念头恍恍惚惚的转个不停,阁主紫卿的对话,竟是一句没听在耳朵里,眼神有意无意的一直往门口飘。
    “阁主,大事不好了!!”
    阁主眉尖一扬,正要细问紫卿,便见桑梓一脸慌张的奔了过来,尖细微喘的声音彻底打破了棋室的平静,两人茶杯内的茶水荡起了几圈波痕。桑榆的呼吸蓦然如同被什么攫住,一张脸苍白苍白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桑梓双唇的开合。
    桑梓这次当真是慌了神,竟顾不得行礼,疾呼道:“公子,公子他不见了!”
    紫卿的心忽的往下一沉,忙不迭去看阁主的脸色,却见阁主那双清冷的美目中,瞳孔倏然收紧,唇角向下轻轻一抿,勾出个单薄犀利的冷线:“把话,给本阁说清楚!”声音不大,威压有若实质。
    桑梓直冲阁主的怒气,被这冷冷一喝,骇的腿一软,跪了下来:“阁主息怒。属下听青部的守卫说,今日在巡视阁中的时候,看到公子屋门中开,空无一人,到了医馆,也闭门不开,这才询问了守阁侍卫,方知今日卯时,有人持了青副部主的令牌,出了阁,想来……或许是……公子……乔装改扮……”
    咔——阁主修长的五指按着的玉石棋坪,出了道裂痕:“房中留了什么字条?”
    桑梓埋着头,颤声道:“似乎,未曾发现。”
    阴冷冷的风嗖嗖的吹了进来,阁主阴着脸,沉默许久,压住火气,冷冷道:“姬月竹前几日,都见过什么人,一一道来!”众人无不一颤,以阁主对公子的偏宠,居然到了指名道姓的地步,可见咬牙切齿之深。
    这话桑梓如何作答,满脸仓皇之色,将身子蜷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阁主见状,倏然拂袖而起,案上棋子啪啦啦的甩在了地上。桑榆苦站了几个时辰,岂会放过这天赐的良机,跪下道:“桑榆不敢欺瞒阁主,昨日桑榆在洒扫房间时,听百部的杀手提起过,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去百部主牢中探望,两人关系似乎十分密切。”
    这番话不啻于火上浇油,阁主登时怒上眉梢,厉声斥道:“反了他们了!!!让百暗、青漪给本阁滚过来回话!”一声霹雳叱喝,直如九天霹雳,骇的桑梓踉跄而出,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紫卿也起了身,半躬着身,目光在桑榆激动的脸颊上,转了一转,微微溢出抹冷笑来。
    阁主盛怒,朔望阁上下惶恐不敢懈怠。然而青漪素来以神龙见首不见尾闻名,阁中杀手急的火烧眉毛,却见不得他的踪影,只好又急匆匆的往青涯处赶。好在百暗就关在牢中,飞不到天上去,众人众星捧月般将他请了出来,生恐慢了一步,被阁主加责于身。
    时隔近一月,百暗在牢中日日苦盼,终于又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阁主,遥遥看到他月白的袍角轻动,眼里便微微发热,心里却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酸楚。眼见离阁主越来越近,忙将诸多心绪藏了起来,一路疾步进了屋,恭恭敬敬的跪直下拜:“百暗拜见阁主,愿阁主身体安康,诸事皆顺。”
    阁主此时正心烦意乱,怒在面上,急在心里,又怕姬月竹一人往战乱的爰国跑,又忧姬月竹武艺不济,被人欺负了去,只是城府颇深,不显于外罢了。乜斜了百暗一眼,见他步伐矫健,身姿挺拔,倒微微怔了怔,身陷囹圄而不减铮铮傲气,不能不让人赞叹一声。想着,本来峻急的语气也就平和了许多:“百暗,昨夜公子可曾去牢里探望过你。”
    百暗原本就没以为能瞒过阁主,顿首道:“属下先时受了些风寒,蒙公子垂恩方得大愈,昨日公子确曾下狱叮嘱百暗些事由,不敢欺瞒阁主。”
    “什么事由?!”一声追喝,寒气自然而露。
    百暗被这忽如其来的冷意,激的浑身一个激灵,怔怔盯着阁主的袍角,低声道:“不过是些养生用药之道,并无什么……”他蓦然想起个事来,慌忙抬起头,急切诚恳道,“阁主可是身体不适?如此,当请左护法前来诊断,阁主一身系万人安危,万不可拖延怠慢啊。”说着,又忽然察觉自己语气不对,像是在教导阁主一般,忙伏低身请罪。
    紫卿无声笑了出来。
    桑榆却为百暗不上路,恨得暗暗跺脚,咬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觑了眼阁主冷峻的脸se,趋前一步,温声道:“阁主身体安康,百部主……先生多心了。只是烦劳先生仔细想想,近来公子举止可流露出什么异端?与先生在一起,可留得什么片言只语?可否说起过自己要去何方?”阁主已将百暗贬为奴仆,当着阁主的面,桑榆自然不好开口闭口的百部主。
    “公子不见了?”百暗骤然大惊。脑海里忽的闪过昨夜姬月竹诡异的笑容,和七日前信誓旦旦的保证——阁主必有大用与你。浑身一震,这前后一连,如何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所谓阁主的惦记和器重,不过是公子和桑榆精心的计谋。
    原来,如赵悼襄王那般能问上一句,尚能饭否,都是求不来的奢望。
     百暗心里自嘲的笑笑,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不知不觉显得暗淡沉重,再看阁主那熟悉的衣袍,不觉欢喜,直觉一阵阵的疲惫和苦涩。手深入里衽,将姬月竹留下的字条双手递上,强自平静道:“这是昨夜公子留下的手书,不知可否助阁主一臂之……”
    “啪”纸条极快的被从指尖夺去,阁主展开它,飞快扫了一眼,不过是些繁总的药方,又将它翻过去,背面是一行清隽的小楷——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阁主看着,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看来姬月竹只是一时贪玩,并非要往爰国战场上跑。
    桑榆见阁主面se微霁,试探的道:“阁主,百……百先生与公子关系密切,想必对公子行踪颇为熟悉,不如请百先生将公子平安请回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紫卿嗤笑一声:“若论与公子的关系,这天下有谁能比阁主更密切熟悉,百暗若能寻到公子自然最好,若是一厢情愿扑了个空,岂不耽误了大好时机。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直接封锁平远城,来个瓮中捉……咳咳……来个万无一失。”
    阁主略一沉默,淡淡道:“不必大动干戈了。”桑榆心里一喜,就听阁主接着冷冷道:“本阁亲自,下山去追。”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回复浮生未歇:
    谢谢亲的鼓励,我是文科生,理化都差,也就只能动动笔杆子,磨磨嘴皮子了,哈哈。各种羡慕嫉妒恨数学好的神仙们。
    没弃坑啊,只是学业比较繁忙,没能时间来。
回复醉梦笑痴:
    我是大学了。亲和我表妹同一年考大学,加油啊!
    百暗和阁主的戏会一直有的,不过糖还很遥远。
回复苏七雪:
    支持一下高三爪机党,回想我高三的时候,也不乏偷着看小说的经历呢
回复飞得更高:
    我看文的时候,是看一章,关一章,一堆网页摆在一起,看着头疼
回复丫头死丫头:
    多谢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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