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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秦家小日常(父子,现代)[第3页] |
作者:白水煮豆腐o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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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息,确定自己的视力确实完全恢复后,秦重就出门了。 平海到望海市从高速走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皇家花园是望海市郊一处豪华的别墅区,将吉普停在宽阔的马路边,秦重坐在车里等着。 果然,等到傍晚时,他终于看到一辆奥迪A6从大门开了出来。 看见坐在主驾驶的王凤业,他缓缓驱动了车子。 王凤业似乎有什么急事,只顾凝神于前方,并没注意自己已经悄悄被人跟上了。 黑色的A6最终停在距市中心不远的一间豪华商务会馆外。 王凤业急急下车,看上去正焦急的等待什么人。 调整好盯人的角度,秦重拿起扔在副驾驶座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刚一回国,他就开始派人打听这个望海市公安总局的王副局长了。数个月前,白千钧在家中险些遭到暗杀,如果不是预感到了什么立刻做了部署,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要不是考虑到留在自己身边有危险,白千钧也不会以治病的借口马上把白烨送出去以致不能陪在他身边。 比起统一黑帮那件还需要时间的事,找出到底是什么人背后指使要害白千钧才是秦重目前最迫切想做的。虽然知道白千钧一定也在查这件事,但从个人角度他很想出一份力,要为白千钧多做点什么。时至今日,白千钧于他绝不仅仅是恩人那么简单了。 经过一番调查,他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这个王副局长身上。说是公安总局副局长,但实际上,这个王凤业是望海市连同周边小城市在内的大大小小数个帮派的靠山。 王凤业虽已年逾不惑,可保养得不错,白白净净,一副斯文长相。眼下王副局长这副魂不守舍的样早在他意料中,秦重只是从后视镜里盯着他看,面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 几天来,王凤业总共接触过四个比较重要的人,其中三个是各帮派的大小头目,还有一个人则是望海市副书记。这望海副书记在三天前被人举报贪污三百万,正革职调查。同时借着其他人之手,秦重又想办法间接干掉了那三个帮派头目,此刻,王凤业一定如同惊弓之鸟,却又不知道是谁要对付自己。坐立难安之下,必然会找他上面的人寻求保护。秦重就想知道他的靠山是谁。顺藤摸瓜,至少能知道是哪方势力在和白千钧等人暗中较劲。 刚放下矿泉水瓶,他就看见一个人从会馆出来了。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弟。起先,秦重并没马上忆起那人是谁,只是隐约觉得眼熟。想了几秒钟,他才想起来,这人、这人……他曾经在秦爷的某处别墅外与他擦肩而过。 当初以卧底身份潜伏进去,对秦爷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格外留心,所以他对哪怕仅有半面之缘的人也有印象。只不过,这人在秦爷面前的地位似乎还很低微,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手下。 如果真是源于政治或某种权力斗争有一股势力在和白千钧等人抗衡,那么秦爷又在这股势力中充当什么角色?就怕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所涉及的种种并不简单……白千钧这些年一直协助政府打击黑势力,难道真是秦爷授意除掉他? 香烟烧到手指时,秦重才动动手指,缓缓启动了车子。 脑海中不断想着很多种可能,不知不觉间,车子又开回了平海市,再一抬头,秦重才发现,自己把车子开到了白氏大厦楼下。 望了会儿,见白千钧的办公室始终是黑着灯的,秦重有些沮丧,正想着白千钧可能去哪里时,他拿起了震个不停的手机。 接通电话才知道是赵卫国。 “赵队。”听完对方的话,秦重笑了下,“好,那我这就回去。大约二十分钟。” 把车停在公寓楼下,见赵卫国还没到,秦重决定先上楼换身衣服。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还没关门,秦重就挑了挑眉,隐约觉得有些异常,难道刚刚有人进来过?再四下看去,似乎又并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正疑惑着,秦重掏出了正震动着的电话。 “小秦啊,队里突然接到个案子,特别急,改天咱们再聚。”赵卫国的声音有些急促。 “好,赵队,您忙吧。”刚放下电话,秦重就听见身后有声响。 难道是白千钧来了?除了白千钧,目前根本没有别人知道他公寓的具体门牌号。 听见走进来的脚步声,转过身正要喊董事长,秦重就愣住了。 面前的人,竟然是…… 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与秦绍仁对视的短暂片刻,秦重大脑一片空白。 “嘉保……” 警车尖锐的警笛声几乎是与秦绍仁的声音同时响起。由远及近。 没有仔细看秦绍仁此刻的神色,听到这尖锐的警笛声,秦重猝然回过神,夺门欲出。 |
刚跑下一层楼,尖锐的警笛声渐渐远去。秦重的脚步顿了顿,原来那些警车并不是往这边来…… 再环顾四周,楼道极其安静,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侧身看了眼楼下那黑洞洞的楼梯,秦重面色有些惊讶。秦爷的手下并没出现! 呼吸尚未平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秦重慢慢回头。 只见秦绍仁一步步走了下来。 秦重收回目光,暗暗思索秦绍仁的人是不是随时会出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逃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是自己来的,没有别人。” 见自己的心思竟被瞬间看透,秦重的脚尖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迈开步子。余光看到墙上的人影停住了,秦重渐渐明白了赵卫国突然又被所谓的任务喊走是因为什么。恐怕现在就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靠近这间公寓。 缓缓转身,只见秦绍仁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几阶台阶上站着,正无声注视着他。 他刚要把目光重新移到秦绍仁的脸上,声控灯突然灭了。 秦重又转过了身,理智提醒他现在可不是胡乱幻想的时候…… 对于秦爷能发现他没死这点他并不觉得太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得这样快…可秦爷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就算想再解决一个没死透的卧底,也不需惊动他亲自动手啊……秦重心中虽然警惕,却也一阵茫然,索性护身的折叠刀还在裤子口袋中,他自信自己出刀的速度足够快,应该可以赢得逃生的机会。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他的手指颤了颤,最终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双手依旧垂在体侧。 秦重攥紧了拳头,就在他决心放弃抵抗时,身后的人说话了。 “嘉保,别怕…”一向沉稳的声音中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颤声,“我是爸爸。” 黑暗中,秦重浑身一颤,骤然睁大了眼睛。 声控灯亮起时,秦重四肢有些僵硬,周边的空气似乎也跟着迅速凝固了下去。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终于转过身。胸膛起伏个不停。 一仰头,正好落进秦绍仁无比温和的目光中。 两秒钟后,嘴唇轻轻颤抖着,他大步迎了上去。 “爸……” 两人胸膛挨得很近,依稀能听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不记得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有多久,也许足有一两分钟,也许极其短暂,秦重忘记了时间,只记得对方心跳得竟然比他的还快。 打开房门时,握着钥匙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秦重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本想请秦绍仁先进,见秦绍仁有意先让他,秦重迟疑了一下,最终先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秦重就注意到茶几上的手机屏亮着,一直在震。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秦重下意识反手将手机屏遮在掌心中,犹豫着要如何接白千钧的这个电话。白千钧通常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这个电话一定要接。 目光一带而过的瞬间注意到秦重有意遮住来电人的名字,秦绍仁笑笑,没说什么,走开到了一边。 见秦绍仁看也没看自己的手机,只是一脸纵容,微笑示意自己可以马上接电话,同时走进餐厅中主动回避,顾不上体会秦绍仁此刻的大度和体贴,秦重忙接通电话。 为了不显得太刻意,他并没走进卧室,往远离的方向走了几步就站住了。 握着电话,见秦绍仁背对着这边,秦重定定神,低声喊了句:“董事长。” 秦绍仁站在餐厅中,目光落在墙角的一根木棍上,一看那木棍就是教训人用的。沉默片刻,秦绍仁侧过身,正好看见秦重欠身的样子。由于对来电者的敬重,秦重点头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轻轻鞠躬。 看着几名佣人将被剪得光秃秃的盆栽整齐的摆成一排后,管家看看时间说:“等会儿花匠来了就让他们把这些换掉。” “那里也让他们重新修理吗?” 顺着佣人的目光看去,管家这才注意到草坪边的万年青变了样。昨晚天色暗了后他竟然没注意。 原本高矮整齐的万年青,其中一处有明显被修剪过的痕迹……挑眉看着,管家拧着眉头渐渐舒展开,说不好那被修出造型的东西究竟像猫还像狐狸…… “这,这是?” “好像是少爷昨天剪的。” 还以为小祖宗只会把东西折腾秃,越看越觉得被剪出的是一只狐狸,尤其是那狐狸尾巴,惟妙惟肖,还真有点意思……管家摸摸下巴,最终说道:“算了,不要动。”搞不好老板觉得有意思还会挺喜欢的。 走了两步,管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身问:“少爷还是一直没来电话么?” “没有。” “手机也打不通?” “是。” 向晚一早出门时说了句一会儿就回来,可午饭没回来吃,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管家不禁有些担心。 |
锅底的油热了,徐徐冒着白烟。 将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向晚熟练的翻动着炒勺。 “晚晚,把这个系上。” 听见姥爷的声音,向晚下意识的往后站了站,手腕动着,炒菜的动作并没停。 弯腰低头,任凭老人家把围裙套在他脖子上,向晚说:“姥爷,您去看电视吧,一会儿我自己系。” 老人家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帮他系腰间的带子。 “饭快好了,一会儿喊姥姥回来吧。” “好……” “姥爷?”把半成熟的鸡蛋铲进锅里,向晚问:“我妈她就从来没说过……我爸可能是谁吗?” 厨房安静了几秒钟,默默听着炒菜的声音,向晚又有些后悔,何必提老人家的伤心事。小时候他只要一问关于爸妈的事,姥爷就一改往日的慈祥沉着个脸,如果继续问,姥爷就直接抄东西揍人,挨了几次打,向晚学乖也就不再问了。 “这烟味大,您快进去吧。” 侧过头,见姥爷打开碗柜要蹲下拿碗筷,向晚忙央道:“您腿疼就别管了。一会儿我都拿进去。” “哎,您就别管了。” “她从没说过……” 炒菜的动作有瞬间停顿,向晚十分意外姥爷能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她离家出走一年多后有一天突然回家了……后来你还没出月,她就撒手走了……” 手指动动,向晚松开炒勺,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老人,有些懊悔的低声喊了句:“姥爷……” “只字没有提那一年多她去哪了,更没提过你爸。” 闻到糊味时,向晚才猛的回过神,发觉姥爷已经回屋了。 将最后一个菜盛进盘子后,向晚抬手关掉抽油烟机的按钮时发现油烟机换了新的。 诧异的皱了下眉,弯腰拿碗筷时,他发现窗户也换了新。 把菜和餐具在桌上摆好后,向晚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发现房间里老旧的家电全换了新,就连挂了好多年的窗帘都换成了崭新的。 见向晚瞪着平板电视发呆,解了一半的围裙随意挂在脖子上,姥爷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晚晚,你换新工作了?” “啊?” “我让你王爷爷的儿子打听了一下那个公司,在金正大厦,说是个大公司,真不错。” 一听金正大厦四个字,向晚恍然,那个公司应该是秦绍仁的,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喔,姥爷,我……我、我其实不想当警察了,但是现在还没找好新工作。这些东西怎么?” 老人叹了口气,“你呀当初怎么劝都不听就要考警校,不过也好……”眉头忽然舒展开,老人说:“找个稳当的工作好,也方便成家。这些是那天中午你走后有人过来安的,说是员工福利,还给我们出示了证件和你的工作证明。你怎么还说没找到新工作?” 见向晚一头雾水的样子,老人脸上也有些疑惑。 “喔、哦,是!”向晚赶紧笑笑,“我怕您不同意我不当警察就没说。之前领导开会是说过这件事,我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说完,向晚扶着姥爷坐下,顺势蹲了下去,“姥爷,以后别随便让外人进,万一是坏人呢,现在诈骗手段花样百出,局里每天都接到各种诈骗案。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来不及就报警。” “不是怕打扰你工作么……再说咱家一穷二白,能骗走什么。我和你王爷爷看证件没问题才……”迎上向晚忐忑担心的目光,姥爷抬手摸摸他的头,无奈道:“好、好,姥爷知道了。” 草草吃完饭,向晚洗刷完碗筷,跟二老说了句:“姥姥、姥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就匆匆下楼了。 站在公交车站牌处,向晚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这才想起之前看到手机快没电就开了飞行模式。扫了眼已经变红的电池框,勉强够打最后一个电话。 打开通讯录,快速拖动,目光最终落定在‘秦绍仁’三个字上。 |
盯着那三个字,向晚手指悬在上方,过了两三秒,听见汽车停下的声音。向晚一抬头,忙将手机塞进口袋,上了车。 还没到站,就遇上了罕见的堵车。最后司机不得已主动打开车门,等不及的乘客纷纷下了车,向晚也随着人流下去了。 走到前面的广场向晚才知道堵车的原因。 尽管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广场依旧人头攒动,黑压压的望不到头。 看到周围的布标,向晚才知道原来这里是金龙公司2014首部大型抗日题材电影《乱世豪情》的演员海选现场。 外围停了好几辆警车,随处可见维护秩序的警察。 勉强找了处人少的地方穿过去,向晚发现自己胳膊下不知何时也夹了份海选用的临时剧本。 正疑惑着是谁塞给他的,后背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正好看到明朗面无表情的脸。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向晚看了眼身边的明朗,问:“真的顺路?”原来分局人手不够,明朗因为刚回国还没归队,所以临时被派到这里维持秩序。 “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记得其他队员在国外进修怎么也得小半年,这次明朗怎么三个月就回来了? “昨天晚上。” 点点头,向晚低头系好安全带。 明朗是他念警校时的师兄,比他大一届,是他们那几届里出了名的高材生,人长得帅家境又好,入学第二年就几乎把警校几十年没被破过的各项记录全刷了个新,一度成了他想超越的偶像前辈,没想到后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成了上下铺。经过了一番血雨腥风,俩人最后成了铁哥们。 唯一遗憾的是,这样一个方方面面挑不出毛病的人竟然是个面瘫! “去哪?”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很快就又要到万家灯火的时间了,向晚注视着外面那些一闪而过的车辆,过了片刻才说:“皇后大街。” 车子停下等红灯时,向晚换了个姿势,依旧看着窗外。 “向队长失恋了?” 见向晚猛地转过头看着自己,明朗皱皱眉,又纠正道:“还是正为情所困?”不等身旁的人反驳,明朗又继续平视前方,整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刚刚那些不靠谱的话根本不是他从嘴巴里说出来的。 “没有。” 向晚没心思开玩笑,他现在正被某种更令他烦躁的念头纠缠着。 发觉车里的氛围忽然有些诡异,向晚才问:“明叔知道你回来了吗?又让你回去了?” 见明朗不吭声,向晚知道被他说着了。恐怕明正又被自己这顽固的儿子气得够呛。 想起几个月前明正来这里视察工作时被明朗气得双手发抖,向晚无意识的说了句:“真心疼明叔……”顿了顿,才又说:“还是回他身边发展吧。” 对于明朗的选择,向晚有些不能理解。明朗的父亲明正是公安部高官,毕业后明朗没有回父亲身边,而是几次放弃了被调去公安部的机会选择留在这里当个普通刑警。为此,明正一度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向晚不知明朗有什么一定要留下的理由,每次一提还是去部里发展好,明朗就黑着张脸,一点都不明朗。 此刻,见明朗又黑下了脸,向晚过了会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装袋,扔在了他腿上。 “什么?” “皮带。” “给我的?”明朗的声音难得有些高兴。 “给明叔的。”瞥了眼那个袋子,其实是那次败家后他用聚来的财给秦绍仁买的,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买了,后来秦绍仁说他不过生日,这东西也就一直搁置在包里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我精心挑选的,希望明叔不嫌弃。” 明朗突然踩了刹车,向晚身子往前一冲,幸而被安全带拉住了。 “怎么?撞人了?”向晚慌张的往窗外看。余光瞥见明朗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向晚诧异的看回去。 联想到向晚每次和他在一起必然会谈到明正,明朗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你,”难道是喜欢我爸? 车子开了一阵,见明朗只说出个你字,向晚一看金正大厦就在不远处,忙说:“到了,我走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归队有你忙的。” 电梯在20楼停下时,向晚走了出去。 他还记得上次来这间董事长办公室时,秦绍仁正在里面办公。虽然名义上董事长不是秦绍仁,但大家都知道这间办公室真正的主人是谁。 看到办公室外间的秘书,他想问问秦绍仁今天来没来这里,刚要开口,就见秘书站了起来。 “对不起,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秦董今天……”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如果知道是我,他……” “请不要妨碍我们办公。” “我是他儿子,我就想知道今天他来没来这里,一会儿还会回来吗?”说完话,向晚才发现秘书看着他,忽然笑了。一脸“你要是董事长儿子,我还董事长女儿呢”的表情。 “对不起,我们没听说董事长有儿子。” 向晚走出办公区时,顺着扶梯往下走。一侧头正好看见下面一层楼的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去,他看出那个年轻一些的是阿哲,稍微有些年纪的不就是……就是早上在医院看到的那个专门做亲子鉴定的李博士吗!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在走廊处转弯了。 下了扶梯后,向晚改去坐直梯。 电梯门合上时,他想起来第一次来这里应聘时,秦绍仁带他坐专梯去了顶楼,那里的夜景简直不能更棒……他当时只想离秦绍仁远远的,还问过他是不是更喜欢女儿……后来得知秦绍仁要带他出国玩时,他确实暗暗兴奋了一个晚上。 望着下降的楼层数,向晚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在秦绍仁身边这么久,现在竟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公司、有几重身份、有多少手下,甚至连有多少处别墅都不清楚。在国外时,他只看到城堡仓库里有几辆货车,可车里装的到底是普通货物、毒品还是枪支弹药,他也不知道。如果说秦绍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又没亲眼看到过…… 再说秦绍仁的生日、过去、甚至个人喜好,他也是丝毫不知。 说来说去,到目前为止他对秦绍仁真正的一切依旧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而秦绍仁似乎也从没好奇过他小时的事情…… 电梯门开了,向晚走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一楼,而是二楼。 见不远处还有电梯,又没什么人等着,很清静。向晚直接走了过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后,他抬脚迈了进去,同时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李博士把东西放下,对阿哲道:“既然秦先生不在,实验室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等,李博士。我们秦爷……”阿哲正想着如何措辞,忽然有人敲门进来。见保安如此冒失,阿哲立刻闭上嘴瞪了他一眼。 等阿哲送走李博士,保安才苦着脸说:“电梯临时故障,有人从上面摔下去了。” |
二十三、 向来安静的地下车库此刻围了不少保安,见阿哲大步走来,保安们自觉让出一条路。 还没靠近电梯口,阿哲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对这股子味道的熟悉已经透进了骨子里,就算西装革履了也还是这样。鼻子有时候比狗鼻子还灵。 从二楼摔下来,这里是地下负二层……阿哲的嘴角轻轻抽了抽。 当他看清地上趴着的那人时,救护车的声音也尖锐刺耳的由远及近。救护人员把向晚抬走时,保安队长这才想起领导还在身边站着,奇怪他怎么一直没出声,一转头才发现人不见了。再一转身,看见阿哲已经跟进了救护车。 所幸事发突然,又是在地下车库,并没引来多少员工过来围观。 侧身看着秦重鞠躬的角度和姿势,秦绍仁的目光又从屋角的木棍一带而过,眉头微微皱了皱。 淡淡扫了一圈餐厅的陈设,秦绍仁心里对秦重这两天的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间公寓是样板式装修,还没有太多私人物品,看样子他刚住进来没两天,这处临时居所很可能是电话里的那个人为他安排的。垃圾桶里只有两个速食包装袋,恐怕冰箱里也没什么正经的吃的,微波炉边还有一盘所剩不多已经干掉的速食面,看样子他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一早就出门了。刚进门时他神色疲惫,所办的事情应该令他颇感棘手和矛盾。 秦绍仁将目光收回来,已经猜到电话那边的人可能是谁了。 秦重将手机塞进口袋时,见秦绍仁还背对着他站在桌边,好像并没在意他刚刚是接了谁的电话。 “爸。” 听见秦重的声音,秦绍仁笑着转过身。 “家里只有白水了,您凑合喝。” 说着,秦重把杯子送到了秦绍仁面前的桌子上。 感受到对方温和的神色,秦重反而垂下目光。虽然无数次的幻想过与父亲相认的场景,可当一切成真时,他大脑却一阵阵空白,突然间不知道马上和对面这人说些什么好。 “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秦绍仁问。 见秦重没说话,秦绍仁耐心道:“如果没有,这就和爸回家吧……和爸说说这些年你都在哪,是怎么过的。” “爸……您先回去吧,我这两天就去东平找您。”顿了顿,秦重说:“我把工作辞了,和手下做个交接,大概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提到工作,秦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他曾经做过什么工作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只是怕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牵扯到白千钧。 看出秦重似有顾虑,秦绍仁没急于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怎么做才能让儿子放下心里那些顾虑、不那么局促紧张。 “回来前说一声,爸去机场接你。” |
送秦绍仁离开后,秦重没马上去找白千钧,而是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开车去了帝国酒店。薄薄的夜幕降临时,酒店各楼层的灯开始亮起来。草坪周围的镭射灯射出几道亮白色的光柱,显得酒店大楼格外金碧辉煌。临近晚饭时间,一辆辆豪车开始络绎不绝的钻进酒店的地下车库。 秦重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从员工通道进了酒店。帝国虽然是白氏旗下的酒店产业,但通常是有应酬白千钧才会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秦重直接乘电梯上了酒店高层的办公室。 跟助理说明来意,助理打开办公室的门。 “请进,董事长说让您稍微等会儿他。” “好,谢谢。” 走进去后,听见助理关门的声音,秦重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房间的寂静让他渐渐沉静了下来。 白千钧也没想到事情会比他设想的还棘手,原本能在一个小时内定下来的内容竟然足足拖了四个小时。打开办公室的门,他刚走进去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棍子。先是一愣,随后两道峰眉渐渐蹙了起来。 果然,秦重正笔直的跪在沙发边的地板上。 上一次他这样跪下还是因为不想再往下查毒品的事,那次是因为白烨。估摸下时间,白千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尽管是木质地板,这样跪四个小时恐怕膝盖也已经肿了。 听见进来的脚步声,秦重没有抬头,而是恭敬的喊了声:“董事长。” 过了会儿,发觉白千钧并没走近,他这才抬起头。 只见白千钧站在办公桌边,与上次的情况一样,他连看也没看桌子上那根木棍。秦重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白千钧抬手按了按眉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每天面对各种明枪暗箭已经够伤神了,再加上还时刻牵挂着国外的白烨,秦重能想象白千钧背后的那份疲惫。如果能明确的帮他分担些什么,秦重知道自己的心情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可很快的,另一种令他的矛盾的念头又浮上心间。 暗暗攥了下拳,秦重道:“董事长,我知道您不喜欢那套规矩,可之前的种种……是我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请您狠狠责罚我,这样我心里会稍微舒服一些。” 说着,秦重试着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腿,跪着微微躬了躬身。 等了片刻,他并没等来任何责备的话,只隐约听到一声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叹息声。 听到这声叹息,秦重心神一动。握紧的拳一用力,他将几次想说出的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他想告诉白千钧他已经找到了父亲,白千钧知道一定会很欣慰。可他又不想让白千钧为难,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更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可能就是那次安排暗杀他的幕后势力,甚至可能是他的政治对手、是他政治生涯上一道强大的阻力。他也不知道这种矛盾的心理究竟是为了白千钧更多,还是为了秦绍仁更多。 “董事长……” “趴好。” 棍子落在身上时,汗水顺着鬓角不停往下流。白千钧好像洞悉了他的纠结似的,抬手起落间十分有力度。秦重咬着牙,一声不吭,那些折磨了他数日的愧疚和烦恼正随着这一下下的钝痛从他身体中慢慢释放出来。 白千钧停下动作的同时将他扶了起来。 “董事长……谢谢您。” “我自始至终也没怪过你。” 秦重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低声说:“我知道。今后,我绝不会再做出任何可能伤害您的事。”也不允许那些可能危害您的事发生。这句话听在白千钧耳中也许只是一句普通的道歉,可对秦重来说却是郑重的承诺。 |
将棍子放好后,秦重回到白千钧身边,他知道白千钧让他过来绝对是有很重要的事。 果然,过了会儿,白千钧递给他一个小本子。 看着上面‘持枪证’三个字,秦重诧异的接了过来。 打开本子,他先是吃了一惊,这是专门为他打造的持枪证。目光移动,看到“国安部办公厅”几个字时,闭成一条线的嘴唇也微微张开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持枪证。 它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对任何有问题的目标开枪。就算证明他枪击的目标是错误甚至是无辜的,也要由国安部、甚至中央军委相关职权部门来处理,其他任何权力机构无权插手。 明明是薄得不能再薄的本子,拿在手里,秦重却觉得手臂异常的沉。 这是一张绝对的通行证,是政府给他的保护伞。他甚至能想象白千钧为了给他争取这份保护押上了些什么。面对白千钧的这种信任,秦重声音都有些发颤:“董事长……” “我相信你有分寸。” “太感谢您了,董事长,我……” 白千钧摆摆手,“如果你非要那么做,记住,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在医院的这五个小时对阿哲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听说秦绍仁已经回来正在来这里的路上,阿哲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过去砍人时手没抖过、杀人杀红眼时连眼睛都不眨,子弹射进身子里他都不知道什么是怕,可现在,这会儿,他开始怕了……那怕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几近演变成一种绝望。 电梯突然故障这种事…… 虽然他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找借口,可冷汗还是止不住的冒……因为他知道他秦爷从来不听废话。 总之,如果他能及时发现少爷来了公司,这种意外就不会发生。从电梯里摔下去的是谁都没事,唯独、唯独,不能是他秦爷的儿子。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阿哲绷直了身子,他以为自己会大步迎上去,过了几秒,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连一个脚趾头的距离都没蹭出去。 “秦爷……” “李博士什么时候去的公司?” 听见秦绍仁的问话,阿哲瞬间一喜,他已经顾不上秦绍仁是怎么知道李博士到过公司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又重新都泵回了缺血的心脏。难道他秦爷体谅他是因为接待李博士才没发现少爷来了公司? 阿哲刚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回答道:“下午四点左右。” 见秦绍仁经过他面前时脚步停顿了一下,阿哲浑身不停的打颤,僵直的背脊好像随时会崩断。 眼看着秦绍仁走过去,余光似乎都没瞥自己一下,阿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明朗没想到向晚睁开眼说的第一句就是:“我想吃鸡腿。” 在金正大厦地下车库看到他带血的背包时,如果不是被保安拦住,他一定会冲进救护车里。这几个小时陪着昏迷不醒的向晚时,他简直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没走是幸运还是不幸。 医生换去再次被血渗透的纱布,为了更好的给伤口止血,纱布缠得又厚又靠下,不一会儿,向晚的视线就被遮住了。 眼睛被挡住的时候,向晚记得明朗还黑着个脸。 电梯故障就够不幸了,幸亏他受过正规训练,应变快,意识到自己摔下时用手胡乱抓了几下电缆,卸了部分力,否则……重了植物人,轻了也许摔他个后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不过就算这样,脑袋还是磕出了几个窟窿,半侧的胳膊和腿也纷纷挂了彩。 头就够疼了,向晚真不知道怎么一醒过来就要面对一张黑得像锅底的脸…… “我是谁?” 医生说脑震荡是肯定的,搞不好还会不认人,想着医生的话,明朗问。 “你现在可一点都不明朗。”向晚抱怨道,虽然头疼得厉害,可更折磨人的是他现在很饿,他记得自己刚刚是活脱脱被饿醒的。 黑着的脸好似缓和一点,明朗又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又不是特务接头,怎么对上暗号了。难道是怕自己摔傻了? “……”向晚咧咧嘴,知道如果不马上回答大概是吃不到鸡腿了。 “两肋插香蕉。” 听到这个答案,明朗呼出口气,似乎这才放心。 “除了鸡腿还要什么?” 见明朗终于干正事了,向晚忙说:“可乐。”他现在嘴巴很干。 一把抓起外套,明朗快速出了病房。由于走得太快,他几乎没注意到病房门口的人。 尽管只扫了一眼,但秦绍仁很肯定这个年轻人是名警校出身的正规刑警。从他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他受过正规的军事化教育,虽然看样子也就刚工作两年多,可他的眼神隐约透着警觉,充满了职业素养,这不是工作两三年能培养出的,需要经过长期锻造才能自然而然产生,可见他在警校时成绩一定相当不错。 见秦绍仁注意了下那个离开的年轻人,男人说:“他好像是少爷的朋友,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从少爷入院时就一直在病房陪着。”简单将情况交代了一下。 秦绍仁沉思了下,点点头,打开了病房的门。 由于眼睛临时被纱布挡着,明朗出去后,向晚马上又躺下了,此刻听见开门声,他动了动。难道鸡腿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两秒钟后,他直觉到周围的气压好像变了…… 买鸡腿和可乐又不是去买变压器! 正疑惑着,他就听见护士过来确认打针的声音。 原来是护士……用另一只勉强还能动的胳膊掀开被子,他配合着微微侧过身,就发觉裤子已经被及时扒开了。 现在的医护还真是体贴,服务人性化…… 向晚不禁在心里为辛苦的医护人员点了个赞。 打针的速度很快,打完针,向晚皱眉,裤子怎么拽不回来了。 |
这样晾着很凉很尴尬的好么! 向晚正要运气用力往上拉,就听见一个声音:“还想吃什么?” 与此同时,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了几声,声音大得他都有些脸红。 “钙奶汤圆……巧克力陷的。” “鲜肉小馄饨……带汤的。” 说着,向晚忽然觉出哪里不对劲。 裤子还没拉上来……还有,刚刚问话的似乎是…… 摸到了身后的那只手,向晚怔了怔,随即奋力挣扎。可无论他怎么动,屁股都好像被一根大钉子贯穿着钉在了床上似的,怎么都动不了。床腿在身躯的扭动下,咯噔咯噔在地上踩着,床震声尤其的大。 死老狐狸,警察怎么还没给你抓走!!! 挣扎了一会儿,并没觉得身后疼。向晚用力往上拽了拽缠在眼睛前那些碍事的纱布,同时发觉身后那压着自己的力气忽然轻了。 秦绍仁松开手,将按着止血的棉球扔在床旁的垃圾桶里。 向晚瞪了瞪眼睛,原来只是帮他…… 迎上秦绍仁的目光,向晚一哆嗦,只见秦绍仁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下一秒,向晚就觉得有液体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抹。 一手红。 他这才发现刚刚拽纱布的力气太生猛,一下子给纱布全拽松了。压着的止血纱垫也顺势纷纷掉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秦绍仁在,医生再次包扎时比上次用心了很多,没有再缠住他的眼睛,血止也很顺利。 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向晚扫见秦绍仁站了起来,一个翻身,半个身子探出了病床外。失去平衡的时候,他才哭丧着脸郁闷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基本是半截残废,还能往哪跑! 脸颊着地前,脚腕被抓住了。 整个人又被拖回到了床上。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感觉衣服被掀开了,身后一下子凉快了,向晚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了,“秦绍仁,你你你……”反正你好一天,人民警察就要不好一天。 “在公司看见李博士了?” 向晚闷闷哼了一声。不知道秦绍仁这么问有什么深意,他一时也听不出他口气中的情绪,抓着眼前的枕头,向晚道:“卡就在我钱包里,还有车钥匙,都还给你……至于旅游费。”向晚咬咬牙,“以后慢慢还你。” “还有呢?” 听着这淡定的声音,向晚的心突然像被什么蛰了一下,难受得他一时受不了。抓起枕头时他却镇定了下来,如果自己真的不是这只老狐狸的儿子,这时还反抗他就真是一辈子别想再下床了。脑海中立刻上演了一幕血腥场景。好汉不吃眼前亏……向晚用力抓着枕头说:“没了……跟你出国后我再也没跟局里联系过……”,声音有些低哑,“没有再出卖过你。” 停了半秒,向晚的神色中隐约透露出一种大义凛然的意味,却低着声音说:“我就希望你别动我……”姥姥姥爷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向晚就听见啪啪几声,身后顿时火烧火燎的痛了起来。 “秦绍仁!”向晚呲牙咧嘴道:“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你你……哎呦。” 向晚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死死死狐狸是给他的皮撕下来了吗! 红着眼眶怒气冲冲回过头,向晚看见秦绍仁手里拿着一条刚扯下来的止血贴。止血贴已经被血浸透了…… 医生重新换药后,连忙致歉表示没想到后面的伤口会这么快渗出血。 看着不停对秦绍仁道歉的医生,向晚无语,好像又疼又流血是那只老狐狸似的……本末倒置。 下坠撞击的过程中被刮出的伤口很长,从腰部一直向下延伸。为了防止伤口再出血,向晚只得严格遵守医嘱老实的趴在床上,令他不适又难为情的是,他不得不晾着后面等那些特殊的药膏干了。 见秦绍仁在床边坐下,向晚警觉的看了他一眼。 “像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听到这句话,向晚一惊,下意识在床单上抹掉手心里那些不争气的冷汗。难难难道这才开始正餐,老恶魔终于要打击报复了? 迎上向晚因不安瞪大的眼睛,秦绍仁笑笑道:“特别护短。” 吃着管家送来的钙奶汤圆,向晚老实趴着,看了眼一旁四平八稳坐着的秦绍仁。 这钙奶汤圆的味道和外面卖的不太一样,明显货真价实得多也好吃得多。可怜的张伯,一定是在老狐狸的淫威压迫下才能这么快把汤圆做好送来…… 这么比起来,明朗的效率真是太低了……就这水平怎么能和恶势力作斗争。 想着,向晚又吃了一口小馄饨,软嫩鲜香;喝口汤,唇齿留香。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后,向晚侧过头,才发现秦绍仁一直在看他。 见秦绍仁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向晚动了动吃的油光瓦亮的嘴唇,又吃了口小馄饨。 |
二十四、 向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秦绍仁陪了他很长时间,睡着前朦胧中似乎还拽着谁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半睡半醒间他隐约听见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事,偶尔能听见“卧底、卧底”这个词。 动动眼皮,在药效的残余作用下,他一时还睁不开眼。 听了会儿,他渐渐听明白了些。难道那个被炸死的卧底就是秦绍仁……就是他那个宝贝儿子?? 脑海中浮现出两人那相似的侧脸,向晚猛地睁开眼。刚刚低声议论的人好像都出去了,房间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秦绍仁也不在。 再看一眼窗外,天都亮了。 向晚直直望着墙上的挂钟,摸起床头的杯子灌了几口水。 下手炸的竟是自己一直想的念的宝贝儿子…… 向晚的手指情不自禁哆嗦了几下,赶紧把水杯放下。 如果是自己遇上这事,得知真相时大概会直接崩溃吧! 或许那几天不是病重,是心思太重…… 暗暗走了会儿神,向晚换了个姿势。 发觉浑身上下已经没昨天那么疼了,他下了床,单腿蹦到了沙发边。高兴自己的背包还在,拿出包里的剧本,他单手翻了翻包。 见面礼还是要的。 他记得那个卧底可比他英勇的多。 老狐狸那么会唬人,那么宝贝的儿子,失而复得……可不能一回来就马上被忽悠去跟狐狸爹一个阵营了。 揉揉昨天被拍的地方,向晚拿出钱包。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才是扳倒老狐狸的终极策略。 清晨露重,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几个早点摊已经早早的摆上了。 秦重把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扔在后座上,跟着坐上了车。 到了机场门口,秦重下车后就看见不远处走来几个人。 看清过来的人是谁后,秦重意外的站住了,等秦绍仁走近,他才张张嘴,诧异的喊了声:“爸。” 时间还很早,这样一大早就特意赶回平海来接他……迎上秦绍仁温和的神色,秦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喊了声“爸。” “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 “正好跟爸一起吃。” 秦重点点头,过了会儿才说:“爸,其实我自己回去就行。”他本打算直接回去没想通知谁来接他,倒没去想秦绍仁这么早赶来是想陪他吃一顿早饭,只觉得秦绍仁效率太高。 说完话,秦重察觉到自己手里拎着的箱子被接了过去。见秦绍仁接过箱子,他本以为保镖马上会把东西接过去,谁知秦绍仁一直拎着并没交给别人。 |
用丰盛来形容这顿早餐一点也不为过,秦重等秦绍仁坐下了才跟着坐下。他吃东西不算讲究,在他眼里食物的作用就是填饱肚子,但食物的种类多了还是能区分出偏好,他明显还是偏好中餐一些。 飞机起飞后很快地面就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到片片层云。 私人飞机的舒适度自然不用说,这顿早餐吃的也远比秦重想象的更舒服,也许因为多年的生存环境,他本身不爱多说话,还担心气氛会尴尬,没想到秦绍仁把他们之间的氛围把握的很好,在秦绍仁自然又恰到好处的引导下,他渐渐放开了些。 接着刚刚的话题,秦重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一伙人贩子,但那时已经回不去了。”他不愿意去想最初以为秦绍仁死了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事实上那时年纪太小很多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当时年纪太小,为了活下去,只能去找非法雇佣童工的地方。夜里在工地做苦工,白天在路边给人擦皮鞋,也捡过东西卖……”没顾及秦绍仁此时的心情,像细数家常一样简单说着那些年的经历,时隔多年再想起来,他反而觉得那些日子并没记忆里那么苦。“反正罪都是人受的,也没觉得苦,就是那时常常特别想您。”说完话,秦重笑了笑。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的年纪,爸没有尽到保护爱惜你的责任。” 听着秦绍仁令人动容的声音,他几乎就要忘了秦绍仁的另一重身份,只觉得他好像还是记忆里那个爱他、他也同样爱着的,令他崇敬又自豪的父亲。 他当然知道秦绍仁那些年一定找过他,也知道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多么不容易。 后来,他又被卖去了泰国黑市,如果不是遇见了白千钧,他可能根本活不到与秦绍仁相认。想到白千钧,秦重甚至有些感激那时被卖到了那里。一想到再往下说难免会暴露白千钧,他又缄口了。 昨晚收拾东西到很晚,看着窗外的大团白云,秦重忽然觉得有些累。跟秦绍仁说了一声,就自己换去旁边的座椅上休息了。 机舱内一时很安静。 过了会儿,见秦重已经睡着了,秦绍仁走过去,帮他放平了座椅。真皮座椅在遥控器的操作下很快平展成了一张单人床。打开随之送出的毯子,秦绍仁弯腰,将它轻轻盖在了秦重身上。 还没直起身子,秦绍仁的目光就落在了秦重那露出一截的手腕上。手腕上有道疤。 秦绍仁将力气拿捏得极好,掀开秦重的衬衣时都没将他惊醒。 腰上也有,不用看也知道,后背上一定还有更多。 秦绍仁看着那些伤疤。 过了会儿,目光下移,他注意到腰部往下有道新鲜的红痕。 一看就是被棍棒抽打出的。 很快,飞机就抵达了东平。 向晚单脚跳进别墅大门时,知道秦绍仁确实是回来了。 小祖宗不喜欢用拐杖那类东西,管家也没办法,可见他单腿跳来跳去的,眉心直跳,既担心又捏把汗。 在管家的帮忙下,向晚换好鞋子,跳上了别墅的地板。客厅里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 秦绍仁表情和悦,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尽管这样,那些不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的人,都安静的微低着头,一副恭敬又畏惧的样子。 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坐在秦绍仁身边的人,向晚看着他。 果然就是他。 向晚甚至觉得有些紧张。 秦绍仁笑了笑,坐在秦绍仁对面那中年人就忙不迭的回应着什么,两人地位的高低高下立判。秦绍仁身边的年轻人始终神态自若,毕竟是宝贝儿子,秦绍仁自然不会把压力带给他。 向晚来到楼梯口时,听见秦绍仁说:“嘉保很优秀,也肯学,荣耀和映辉集团的业务你多指点他。” 再心狠手辣、叱咤风云的人,身为父亲,提及自己疼爱的儿子,多少也会流露出柔和的一面。那一瞬间,向晚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秦绍仁的表情还那样,一旦看向身边的年轻人时,眼中就蓄满了好似积攒了十几年的感情。 老狐狸自己都说他是个特别护短的人。 “才不是错觉……”向晚小声嘀咕了一下。 |
好在秦绍仁的手下十分有效率,向晚几乎没等太久,那些人就在秦绍仁的授意下纷纷离开了。 他看看面前这个跟秦绍仁差不多一边高的年轻人,发觉自己挺直了背也还是比他矮一些,再看秦绍仁走了过来,他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到自己这难道就基因突变了吗? “是弟弟吧?”秦重先开口了。一脸友善。 向晚确实记得面前的人年龄上大他几岁,察觉到秦绍仁的目光射过来,他跟着喊了声“哥。” 在房间没休息几分钟,向晚就单腿跳到了秦绍仁卧室旁的那个房间。 敲敲门。 得到许可后,他推门进去了。 行李箱放在地上,秦重正收拾东西。 “那个……” 向晚跳进去。 秦重走过去扶着他,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那个……”向晚仰视着面前这人,忽然把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哥,这个给你。” 本来向晚想借机拉拢一下卧底哥哥,但一想到秦绍仁嘴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又觉得这件事得慢慢来。如果老狐狸知道自己这就把他宝贝儿子拐带跑了,那自己被玩死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秦重笑笑,目光移到那个带着包装的盒子上,想说谢谢时向晚已经跳了起来。 他顺着向晚的目光看去。 向晚指着窗帘附近的地板问:“那两个金铸的模型呢?” 秦重随手指指柜子,“柜子里。”他嫌放那有些碍事。看了眼向晚,秦重说:“你喜欢就拿走吧。”看样子,向晚很喜欢这类东西。 “真的?” 向晚几乎是立刻蹦到柜子前。 秦重差点被他夸张的举动逗笑,点点头。走过去打开柜子,秦重准备把那两个模型依次拿出来。 “算了。” 被向晚的声音打断,秦重侧头看他。 “它们是你的……让我摸摸就行。” 随便聊了几句,向晚趁秦重接电话的功夫,自己跳了出去。 望着走廊那头自己房间的门,他越发觉得这段路太长了。跳了十几步,他已经有些累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一脸请求援救的表情,转身就冲那人跳去。 一跳就跳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扶住他胳膊时,向晚浑身的毛下意识的全立了起来,头皮发麻。真是冤家路窄。 “我想出去。”向晚说。 “干什么去?” 秦绍仁唇角轻扬着,好像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向晚把‘败家’两个字恨恨的硬吞了回去。 “惹是生非。” 听见秦绍仁笑了,向晚意识到自己说了哪四个字。 又意识到自己刚刚觉得累了,说话时就整个人都倚在了秦绍仁身上,把他当成了沙发靠背。 向晚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分分钟被揍成猪头的样子。 这么想着,脸颊被拍了一下。 再看秦绍仁笑呵呵的看着他。 单腿一软,他开始脑补自己分分钟就后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的场景。 “等你好了的。” 过两秒钟,听到这句话,向晚瞪大了眼睛。看清自己的胳膊腿确实还在,又意识到自己重新靠回了秦绍仁身上,正被他半抱着送回房间。 别过头,向晚愤愤的想:臭狐狸,假大度。 打开房门时,向晚还黑着脸,往沙发边跳了几步,他隐约注意到墙角有东西。出去前还没有的。 看清那里放着什么后,向晚保持单腿站立的姿势,整个人都惊呆了似的。 那里正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威震天模型。 是他在美国时,在酒店房间看到过的那个。 顾不上站在门口面带笑意的秦绍仁,什么惹是生非、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同那点不愉快都瞬间被抛去了脑后,他向着那伟大的模型单腿蹦去。 |
二十五、 向晚早起下楼时,并没看到秦绍仁和秦重的身影。 走进餐厅,餐桌上只摆着一副餐具。 “小少爷……” 听见管家的声音,向晚回过头,抓抓睡得有些翘的那几根头发,“他们这么早就出门了?” 早?管家低头抽了下嘴角,吩咐佣人上餐。 一连几天,向晚都老实待在家里养伤跟着私人医生做康复治疗,眼下除了走路姿势还不太好看,基本上已经可以双腿走路了,头上的几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吃着早餐,他开始意识到这几天看见秦绍仁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还有他哥,也跟个工作狂一样,天天早出晚归。 听说今早俩人一起出门,秦绍仁还特别吩咐司机绕路先送秦重去公司。早餐后,向晚做完康复治疗就出门了。 中午前,他到了映辉集团。 眼看就快到午饭时间了,向晚买好午餐直接去了十八楼的总裁办公室。走进去时,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次助理和前台都没拦他。办公室里没人,把买好的炸鸡和可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向晚坐在沙发上干等了会儿。 这办公室真大真阔气。 那时在局里,队里几个人都只能挤在还没这一半大的办公间。想着,又看看关上的办公室门,他记得董事长办公室不是在对面就是在旁边。 万恶的资产阶级,万恶的老狐狸,果然擅于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 等了会儿,也没见秦重回来,助理似乎也不清楚人去哪了,只是说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来。向晚索性坐在沙发上啃起了炸鸡腿。 吃饱喝足后,收拾好垃圾下楼,这次,他确认电梯没故障才敢上去。电梯在十八楼停时,上来两个穿正装的女职员。向晚自觉的往里站了站,让开空间。 “咱们新总裁好高好帅啊,简直是帅死了、迷死人了!” “听说是董事长的儿子,要不基因这么好呢,跟董事长一样帅。” 尽管俩人声音不大,可激动的声音还是不停往耳朵里钻,越过两人,向晚的目光飘到电梯的显示灯上。 什么董事长,分明是混黑社会的…… “早上是董事长亲自送他来的,平时董事长半年都不来一次,这次居然亲自送人。” “是啊,这几天董事长还偶尔来开会,新总裁办公室就设在董事长办公室对面,董事长一定是想手把手教他。” 电梯在三楼停下时,俩人终于下去了。 指示灯依次显示3、2、1…… 向晚把手揣进口袋。 那时秦绍仁让他做保镖工作时好像也给了他一间办公室,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间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隔了二十四层楼。 下了电梯没走几步,向晚就被一个人喊住了。诧异的看了眼面前这打扮得十分时髦的男人,又看了看男人送上来的名片,他渐渐有了些印象。电影《乱世豪情》,那天去公司前他路过了海选现场,那个剧本好像现在还没扔。 秦绍仁在电话里嘱咐了秦重几句话,挂了电话才坐进车里,一进去就听司机汇报说:“大少爷已经到了。刚才遇到了小少爷,他等了会儿您就自己先走了。” 秦绍仁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车子快开到目的地时,秦绍仁忽然挑了挑眉。目光在车内扫了一圈。 过了一个红灯口,他弯腰摸了摸主驾驶座椅后方。 几秒钟后,他收回手,指尖多了一个小小的装置。 是前不久刚上市的微型窃听器。 看着指尖的东西,眯了眯眼。片刻后,秦绍仁忽然弯弯嘴角,又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
第二天下午,向晚终于把剧本从头到尾的看完,台词也算是流利的记住了。 他认为安排的这个角色还蛮适合他——陆家三少爷,明面上是个小巡捕,实际上是共党,一直在做地下工作。 下楼溜达了一圈,管家外出办事,佣人们也都在干活,向晚又垂着头夹起剧本上楼了,走着走着,一抬头,发现自己到了秦绍仁书房外。 推开书房门,看着写字台后那空荡荡的大皮椅,向晚直直走过去把剧本扔在写字台上。啪的一声响。 按着写字台站着,他渐渐听到房间里有翻报纸的声音。 “写字台又怎么惹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向晚慌忙转身。 不用看也知道背对着他看报纸的那个人是谁。 “你、你不是没在家么?”根本是从昨晚就没看到人。 秦绍仁翻翻手里的报纸,换到另外的版面,“我回来时你还在午睡。” 也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到中午,赖床赖得有些过分,向晚吞吞唾沫,抄起桌子上的剧本就要走。 还没转身,他就觉得有一道目光射在了他背上。 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九州山那里新开了一家温泉旅馆,等你好利索了去那散散心吧。” “你去不去?”问完向晚就后悔了。搞得好像多希望他也去似的。 秦绍仁将报纸折上随手放到一摞文件上,站了起来。 “还有你哥,咱们一起。” 向晚本想说就我和哥吧,你别去了。可看着秦绍仁,说出来的却是:“你说的啊,不许放我们鸽子!” 两分钟后,他坐在了秦绍仁身边。 明明打算直接走出书房,怎么最后走到了秦绍仁身边跟他并排坐在了沙发上呢!腿一定是还没好彻底,一定是! 把剧本翻到标记好的那页,向晚指着说:“就从这里开始。你是大汉奸。” “好好说话。” “你来演陆三少爷他爹。” 父子相见的第一幕就是打戏。 向晚撸好袖子,握紧了拳头。为了入戏,他是绝对不能手下留情,必要的牺牲那是必须的。 第一拳招呼过去的时候,秦绍仁身子一偏轻轻避开了。 陆三少爷打第三拳的时候,陆老爷没避开,开口喊了声:“儿子。”这时陆三少爷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挣脱开被秦绍仁钳制住的手,向晚的第三拳紧跟着打了出去,带起一股劲风。 “儿子……” 向晚倏地睁大眼睛。 生风的拳头像棉花一样击在了秦绍仁胸口。 黑着脸,红到了耳根。 该死的! “刚才怎么看的剧本……陆老爷是用这种口气吗!” 背对着秦绍仁坐到一边时,耳根的薄红还没消退。 “你好好看第二幕,不许再自由发挥!”向晚不放心的嘱咐。 手机震动时,秦绍仁已经看完了第二幕。 一接通电话,他就知道对方大概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问他。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自然的握紧电话,尽量压抑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低声说:“秦爷,今天庆龙帮的老大约了缅甸黑和会的人见面,我也是刚听说,听说……少爷也去了,是一个人去的,作为第三方。”鼻尖滴下一滴冷汗时,男人才说:“两帮人气势汹汹,庆龙帮好像是来找他算账的。现在再去插手已经来不及了。” 过了十几秒,都没听到对方出声。 男人不放心的唤了句:“秦爷?” “不用插手。” 终于听到秦绍仁开口,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插手?一个人与他们硬碰,那不只有送命的份儿么? “无论如何,要让庆龙的二当家出面去。就按我之前吩咐的做。” “是,秦爷,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秦绍仁又打了另一通电话。 黑龙会的人到时,秦重已经等了会儿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庆龙帮的人并没如约出现。几分钟过去,黑和会的当家李泽勇脸上已经结上了小冰碴。 执掌黑和会以后,还没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十几分钟过去,庆龙的人终于到了。看见进来的是庆龙帮二当家霸虎,秦重的脸上也不禁有了几分意外。不过谁来都不要紧,反正都是代表庆龙帮。 霸虎瞥了眼李泽勇,目光扫过秦重的脸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截了我们的货,来了云南你他妈的不说夹着尾巴快跑还敢公然露面,以为我们庆龙都是吃素的吗!” 秦重知道霸虎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 会面迟到,李泽勇本来就觉得庆龙有意怠慢,没想到派来的人竟然是这个他看着最不顺眼又是他后辈的霸虎,显然这是根本就不把他放眼里。撇开私怨不说,霸虎进来鸟都不鸟他,他带来的这些手下会怎么想,这让急于树威的李泽勇怎么容忍?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泽勇散发出的冷冽气场,霸虎嗤笑了一声。 这声嗤笑一下子把气氛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今天真他妈的害怕啊……” 霸虎说完这句话,李泽勇不怒反笑,冷眼看他说:“害怕就趁早把边境的市场让出一半,省得又求爷爷告奶奶求人饶你的命。”对于这件上次没谈拢的事儿,李泽勇还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霸虎,他今天就想谈谈纠纷的事,根本不想旧账重提。 呼的一声。 霸虎骤然站了起来,他根本没想到李泽勇会提那件等同于打他脸的事,他指着李泽勇:“你他妈少嚣张,到了云南可不是你说了算,信不信我让你今天有命进,没命出……” 愤怒的声音还未落地,霸虎嗷的一声惨叫。凄厉的声音和他的鲜血一起四处飞溅。 李泽勇还没反应过来,霸虎高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了下去。 秦重也是一惊。 霸虎的人在不明所以中举起枪,只见李泽勇的人早已经举着枪蓄势待发。 手下扶着霸虎,见他两条腿血淋淋的,膝盖汩汩冒着血。霸虎嘶声怒吼:“谁……他妈暗算老子?”说着,他动了动腿,就听见咔嚓咔嚓,骨头全碎的声音。 忍着巨大的疼痛,他把目光射向李泽勇。 他一直与李泽勇面对面坐着,刚刚站起来时,也是李泽勇的手下先对着他举了枪,他根本没瞥见旁边的小子动弹,所以暗算他的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李泽勇的人。没李泽勇的授意,他的手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泽勇!”两条血红的、似乎再也动不了的腿瘫软着,霸虎咬牙。同时,霸虎的手下也齐齐往前迈了一步,似乎已经认定了暗中动手的人就是李泽勇的手下。 从今天看到霸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李泽勇虽然一头雾水,可他也瞥见旁边的小子双手动都没动一下,他又是单枪匹马被逼来的,根本不可能出手。 哪个不长眼的突然动的手?李泽勇心中无比愤怒,可他堂堂一派老大,本人又是把外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根本不可能拉下脸多说。不过他不在乎,他不怕和庆龙撕破脸,反正早晚要有这一天。 “要动手?我黑和会随时奉陪!” “你……”李泽勇默认不说,还出口挑衅,霸虎喘着粗气,“好,李泽勇你等着!” 李泽勇根本不听他多说,带人抬屁股就走了。 局面简直是出乎意料,秦重内心一阵迷茫。这无形中等于帮了他一个大忙,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与他们见面的这场赌局会有什么结果。庆龙和黑和会真的要是硬拼起来,对他来说倒真是一件好事。 放下电话后秦绍仁又看了几眼剧本,开始陪向晚做第二幕练习。 第二次的情节是陆三少爷终于正视了陆老爷汉奸的身份,刚团聚的父子再次发生冲突。 “你、你……”指着秦绍仁,向晚痛心疾首,义正言辞的责骂道:“秦绍仁,你这无恶不作、残害忠良的大汉奸!” 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向晚又恶狠狠的瞪回秦绍仁,他不是汉奸么,怎么搞的好像自己才是理亏的坏蛋一样。 秦绍仁往前迈步的时候,向晚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对……陆正德,你这无恶不作、残害忠良的大汉奸!” |
几秒钟后,向晚的脚腕的再一次被捉住,整个人被拉回到地毯上。 两条长腿用力踹着,小腹不老实的在秦绍仁的膝盖上扭动,向晚高声控诉:“秦绍仁,你乱改剧本,谁允许你自由发挥了!” 屁股一凉。 “陆正德,你篡改剧情!” 啪的一声。 “陆老爷,你这无恶不作的……啊……” 吃晚饭的时候,向晚还拉着脸,一脑门子官司,埋头吃饭也不理秦绍仁。快速的扒拉完饭就又回去看剧本了。 系紧腰带,他打算请管家上来陪练。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管家辛辛苦苦忙了一天,白天被无良上司呼来喝去,晚上不但不能休息,还要记台词、被无良上司的儿子指着痛斥是卖国贼,似乎不太地道。 想着,书房门开了。 看见走进来的人,向晚下意识捂住腰带,往后小退了一步。 第五幕的情节比较简单。 根据种种线索,陆三少爷猜测陆老爷可能已经弃暗投明,是借着汉奸的身份在暗中帮助共党。但是陆家大少爷并不知情,忍痛准备大义灭亲。同时,日方也开始怀疑陆老爷的真实身份。得知这个消息,陆三少爷急忙赶回家去见陆老爷,意图阻止他这次与小野上将的会面。 陆老爷打开房门时,陆三少爷正想进去。 相认后,陆老爷最疼的就这个小儿子。 得知陆老爷是汉奸后的三个月,陆三少爷一直没再进过这个家门。期间管家绍信给他说老爷害了风寒病得厉害想见见他,他也愣是狠心没回来。 此时陆三少爷百感交集,失声喊了陆老爷一声“爸”。 剧本都要被捏烂了,向晚动动嘴唇,半天才吐出个“嗯”字。 按剧情指示,向晚握住秦绍仁的手,动情道:“天冷,快进去吧,嗯。” 几分钟后,向晚提上裤子,抓起剧本摔门回了自己房间。 嗯也打,嗯嗯也打,分明就是故意整人。 发现佣人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向晚带着气试也没试水温直接坐进了浴缸。 今天的水温可不是一般的偏热,向晚趴在沙发上,用冰按着身后,经过这么一烫,后面彻底挨不得了。 剧本摊开在做过标记的那页,随意看着已经练习过的这些情节,向晚用力按按冰块,不得不说,老狐狸把陆正德这个角色确实把握的入木三分,尤其是那句“儿子”喊得…… 向晚耳根一红,哗哗哗赶紧翻页。 翻着翻着,他慌忙站了起来。发现冰块紧紧贴在了身后,好像是按得太紧,冻住了。 走廊可真够长的。 一瘸一拐来到秦绍仁卧室门前,想象着自己直接踹开门的样子,向晚怒气冲冲的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走进去时,他看见秦绍仁穿着睡衣坐在床旁的沙发上看新闻。 “秦绍仁!” 痛骂的话尚未出口,向晚就觉得自己的两条小腿有些抖。 简直要被你玩死了,你这个随便打人的老变态! 梗着脖子,迎着秦绍仁的目光,向晚恶狠狠看着他。 坚持了半天,向晚才开口:“我屁股疼的睡不着。” 几分钟后,向晚趴在秦绍仁的床上。电视里正播报取消食盐专营化的新闻。 真是的,不是来打架的吗,怎么最后爬上了他的床…… 不过经过正确的物理降温,涂了药,后面终于舒服了很多。 眼看着新闻播完了,向晚伸直手臂抓过一边的遥控器。 “你这有电影看吗?” 扭过头,见秦绍仁并没躺下,只是靠在床背上,向晚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要休息。 电影开始时,房内的灯随之自动调控到刚刚好的亮度。 “什么名字?”对这个片子没有印象,屏幕上的英文单词也不熟悉,向晚随口问。 “狙击。” 秦绍仁当然不会说这是他的公司参与投资制作的新片子,最终审好定下来也要几个月后才能上映。之前一直忙,片子拍好他还没看过。 从这个角度很容易看见向晚的表情。见他皱着眉,秦绍仁笑笑,知道他正在想什么,“按那个黄色的键。” 见可算有了中文字幕,向晚舒展开眉头,很快就进入了剧情。 “哈哈哈哈这个手下太笨了!” 完全被情节吸引,向晚根本没注意自己已经枕在了秦绍仁的腿上。 “太坏了,人神共愤,刚才他们就应该回去干了他!” “FBI怎么还不来!” 枕着秦绍仁的大腿,向晚捶了下床,恨不得冲进电影里亲手抓住这个反派BOSS。 “哈哈,老狐狸,这BOSS怎么这么像你啊。”只要是跟他作对的人都陆续死了,一个个的,不留活口,手段既毒辣阴狠又能很巧妙的瞒天过海。 “不过他最后一定会被抓住或者直接死在男主手上。” 说着,他习惯性的仰头看了眼秦绍仁。见秦绍仁轻弯着嘴角,他又把目光集中回屏幕上。 好像也不全像,电影里这反派似乎没他身后这人钱包鼓、势力大。 坏的程度大概也不及他。 情节层层推进,向晚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间换了好几次姿势。最后枕累了索性就靠在秦绍仁身边,与他并排坐着。 “哈哈哈哈这警察怎么这么笨。” …… 男主倒在反派BOSS枪下时,电影结束了。 向晚倚着秦绍仁,枕着他的肩,手臂搭在他身上,睡的正香。 抱向晚趴好给他盖上被子后,秦绍仁看看时间,换好衣服走出了卧室。 别墅外,男人已经在车边等了一小段时间。 一会儿有要事去办,大概凌晨才能办妥,想必这时秦爷还在休息。看看表,男人耐心等着。 没过多会儿,别墅的大门开了。见秦绍仁走出来,男人赶紧弯腰打开车门。 “都准备好了?” “是,秦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
二十六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原本针对他而来的两拨人彻底反目,最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他现在正开着车往回走。一路上没人追杀、也没人跟踪,秦重觉得有些不寻常。 有一瞬间,他甚至担心秦绍仁早就察觉了他这次出差藏着的心思,暗中使劲儿帮了他。 车子开上国道,一路往回。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走上楼时,看见佣人端着餐盘从秦绍仁卧室出来,秦重沉思了下,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还没来及喊"爸",他就看见向晚正趴在床上吃早餐。 看见秦重,向晚显得有些意外,含着刚塞嘴的一整个小包子,向晚囫囵喊了声"哥?" "爸没在?" "我睡醒后就没看见他。张伯说他没在家。" 见向晚光着两条腿就要爬起来,秦重摸摸他的头,说:"没事,你吃吧。" 秦重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来时,看见向晚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准备好的早餐。 “谢谢。” 秦重也没多说见外的话,先端起果汁喝了几口。 “哥……” 唤起了秦重的注意,向晚换了个姿势,口气十分正式:“我之前也是卧底。”不想兜圈子,索性单刀直入,有些话必须趁秦绍仁不在时说。 秦重沉默了下,放下杯子。“嗯。” 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么镇定的反应,向晚一时有些接不下话。 这可怎么试探他哥的立场…… “那座别墅被他铲了成平地。” 注意秦重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向晚明白他哥之前并不知道这事。这一秒的停顿时,他哥的内心世界到底是怎样呢?不提那件事不代表就忘了,宝贝儿子差点被炸死的地方,秦绍仁怎么会留着,夷为平地大概只是某种情绪的宣泄。 片刻后,秦重只点了点头。 向晚脑海中的小人躺在地上单腿直抽。他哥也太淡定了,对老狐狸是爱是憎这可根本看不出来…… 吃过早饭,秦重直接去了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助理笑着摇头,看样子秦绍仁并没来过,他这才走进自己办公室开始工作。 审完账本,秦重趁抽烟的功夫给陈湛打了个电话。 白千钧这时应该已经到美国了。通常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他不会直接打电话给白千钧打扰他。像这种询问是否顺利到达的小事,问秘书就可以。他关心着白千钧,只想知道他安好,对白千钧对他这份关心知不知情并不在意。 董事长办公室就在对面。 秦重站在落地窗边,把快抽完的烟按灭在手中的烟灰缸里。 电话里陈湛的口气很匆忙,也许白氏最近遇上了些棘手的事…… 再次伏案后,秦重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映辉集团的账面十分干净,几笔大的海外资金流向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分析的太全神贯注,办公室的门打开时他还在比对账面。 听到脚步声,他才抬头。 "爸?" 秦重有瞬间错愕,不知道秦绍仁看他多久了。 听见这声“爸”,秦绍仁露出些微笑,神色温和,示意秦重不用站起来,问道:“嘉保,你早上找爸?”说着,很随意的扫了眼秦重桌上的文件,“是有什么地方不懂么?” “暂时倒没有,”秦重早上确实问过助理秦绍仁在不在,事实上只是随意问问,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亲自指点的地方,“爸,您看这份文件是不是需要您亲自签个字?” 秦绍仁看着文件,抬手签了字,“中午没什么安排和爸一起吃饭吧。” 听着是商量的话,语气却不容人拒绝,秦重点头。事实上就算有安排他也会选择陪秦绍仁。上一次他和父亲一起吃午饭已经是二十年前了。那时他还坐在父亲的膝头。 将账本归档,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秦重去对面找秦绍仁。进去后才发现人没在。 “李助理,董事长刚出去了?” “嗯,可能是去楼下看看。” “还上来吗?” “应该吧,董事长还让我给他准备咖啡,估计三五分钟后就回来。” 秦重转身要进办公室时忽然停住了脚步。片刻后,他端着一杯新泡的参茶进了秦绍仁办公室。 放下杯子,他的目光瞬间被电脑旁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是秦绍仁的手机。 办公室的门关着,四下看看也没发现类似摄像头的东西。 几秒钟后,秦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锁上门,从口袋掏出秦绍仁的手机后马上拿出了一个小皮夹。 在小型工具的帮助下,迅速卸下手机内外屏,将一个只有4x3.5mm的微型装置嵌在主芯板上。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把手机放回到办公桌,连位置角度都摆放的和之前一模一样,秦重刚坐进沙发,秦绍仁就回来了。 临近中午,向晚把明天上班用的东西准备好,又把剧本过了一遍才从房间出来。 还没走到楼梯口,他就闻见阵阵香气。顺着香气,一路追到餐厅。 佣人说了一长串名字和功效,他只记住这汤是滋补养神的。 鲜香醇厚,唇齿间回味无穷。 一口气喝完两碗,向晚问:“秦绍仁中午回来?” “回二少爷,没听张管家说。” 不回来厨子怎么会费这么大心思准备这么好的汤! 那就是他哥中午要回来。 见佣人又忙不迭的又盛了一碗,向晚连忙摆手,“够了够了,喝多了浪费。”得给他哥多留些。 “这是老板特别吩咐给您准备的。晚上还有其他滋补的汤,不重样的。” 管家下楼时见向晚正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穿鞋。 “张伯,我出去一趟。” 这时佣人从餐厅出来,将一个小保温箱交给向晚,管家问:“您去哪?让司机送您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您这是要给?” 发现管家的目光落在保温箱上,向晚忙说:“不是,不是要给老……”慌忙干咳了一声,“……我,我先走了。” |
其实我觉得向晚还是继续当警察好 |
见秦绍仁进来,秦重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见秦重,秦绍仁面色顿时柔和了几分。 “爸。” “等爸多久了?” “不久,三五分钟而已。” 见秦绍仁往办公桌边走去,秦重的余光扫过秦绍仁的手机。几秒后,发觉他是去拿桌上的杯子,裤子口袋里蜷着的手掌才摊开。 秦绍仁端起杯子。见他看清杯里的东西时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秦重忙说:“爸,这是参茶。是我把李助理的咖啡换掉的。” 本来还担心擅自做主换了咖啡会惹秦绍仁不快,见他只是笑笑,似乎还有些欣慰的样子,秦重顿了顿才继续说:“爸,如果您累了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公司的事情我自己可以,不明白我会问林先生。” “嘉保,爸不累。”看到秦重,秦绍仁的疲惫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说完,秦绍仁笑着喝了几口参茶。 “想去哪吃?”放下杯子秦绍仁问。 见秦绍仁随手拿上手机,秦重看看表说:“附近有家日料店,如果您不介意就去那吧。” “好,你喜欢就去那。” 吃饭的时候,秦重感觉自己的手机又震了。 再抬头看看秦绍仁,依旧是刚刚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装上那个小装置,可以与秦绍仁的手机同步。不管是来了电话还是短信,秦重的手机都同时有相应的提示。 “嘉保,爸记得你喜欢这个。” 听见秦绍仁的话,他看了眼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扇贝本烧。他有些诧异秦绍仁为什么觉得他喜欢这个。也许是小时候说过想吃吧,他记不清了。 先盛了一块放到秦绍仁手边的小蝶里,他才给自己夹了一块。 见手指不小心蹭到些酱汁,秦重说:“爸,我去洗个手。”说完,他欠身站了起来。 走进洗手间关好门,迅速洗干净手后,他把手机掏了出来。 来电人只显示了一串号码。 秦重默默将号码记下来后删了提示,同时后台备份秦绍仁手机中的全部数据。 正在备份中,手机显示秦绍仁收到了一条短信。 可秦重无法点开那条短信。如果秦绍仁不操作手机阅读短信,他是没办法看到短信内容的。 ======================= 少了点,时间也晚了,就先这些吧,明天争取多更些。 |
见那边没理会短信,秦重只得将手机放回口袋。 回去时,他见秦绍仁正亲自给他添清茶。 “不合口味么?” 听见秦绍仁的声音,秦重多动了动筷子,“不是,爸。” 刚吃两口,服务生端着餐盘又开始陆续上菜。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色,秦重不禁看了眼秦绍仁,“爸,这?” 秦绍仁笑笑,“爸希望你多吃点。” 由于来得早,他们吃完饭时还不到饭点,店里顾客不多。 日料店离映辉集团不远,步行不过五分钟。 回到公司楼下,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好了,秦重为秦绍仁打开车门后说:“爸,我上去取点东西,很快就下来。”吃饭时,秦绍仁对他说一个多小时后金正那边有个会,让他也一起过去,大概是有意让他熟悉熟悉金正在地产方面的生意。 走进电梯,秦重按下了二十五楼的按钮。 电梯刚升到五楼,几名保安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很快,秦重在十八层和保安一起下了电梯。 一听采用吊架高空作业,秦重立刻问:“不是说都用全自动吊架么?” “清洁公司那边说机器出了问题,所以这两天才用普通的代替。” 见保安们也很无奈,秦重没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几乎是跑着往前走。 工人被困在近十七楼处,十七层的窗户采用全封闭式,想要救人不得不去十八楼。 吊架上方对应的是十八楼一间很大的会议室。 事发不过两分钟左右,现在又是午休时间,几乎还没人知情。楼上的会议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救援电话打了么?” “打了。”保安队长马上回答,“专业救援恐怕还要再等几分钟。就算从楼顶开始施救也不可能马上下来。” 秦重没说话,协助保安一并打开半人多高的窗户。 下方两米外,一名工人被困在吊架上,架子的一根绳索已经断了,余下的三根无法支撑平衡,工人抱住两根绳索,脚勉强踩在倾斜的铁板上,在空中不停晃动。 他对类似的高工作业再熟悉不过,曾经的景象瞬间浮现在眼前。 绳索断了,架子晃得厉害,十七层全是正面的大玻璃,连个可以踩住的地方都没有,工人心慌害怕掌握不住平衡,就算是扔绳子下去,以他此时的状态也根本抓不住。 秦重斟酌着马上就能救人的办法,心里也开始疑惑。就算是普通吊架,按理说绳索也绝不会轻易断开,施工前一定经过反复确认,安全性良好才能开工。 想起几年前他在平海市协助警局扫毒时曾参与过一个相关案件。那个案子的死者是被查公司的一名小职员,因为无意间听到了不该听的被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在极其偶然的巧合下发现了一丝疑点,就连他都以为那只是场纯粹的意外。 秦重皱皱眉,立刻又去看另外三根。果然,其中一根的颤抖幅度明显和另外两根不太一样,似乎也快断了。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到专业救援,人就会掉下去。 顾不上多想,他又往外探了探身子,瞥见下方约两米处有一段探出的窗沿,刚好够半只脚踩住。 “帮我一下。”说话的同时,秦重借保安手臂的力量,一脚踩在窗架上,身子往外一跃,整个人攀出了窗外。 半只脚踩在小平台上勉强稳住,秦重攀在大厦的十七楼半,风将额前的头发都吹散了下来。 秦重进公司后,秦绍仁没马上坐进车里。过了会儿,他准备坐进去时,余光扫见大门外的固定保安比刚才少了一个人。秦绍仁忽然又站住了。 两三秒后,他往大楼的右后侧走去。 一拐过去,秦绍仁就抬起了头。 猝然睁大眼睛,瞳孔在一瞬间收缩。 此时,附近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了,抬起头紧张的议论着什么。 司机见秦绍仁没坐进来而是往公司另一边走,不由得下了车,追着保镖一同跟了过去。 看到高空的那幕,看清那人是自家少爷时,司机不禁半张开了嘴巴。 秦重一手拉着吊架的绳索,一手扒着窗框边缘,工人踩着他的肩被拉进去时,秦重脚底一滑。 “啊——” 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声。 司机下意识去找秦绍仁的身影,却见他已经从公司右侧的门进去了。 十分钟前,向晚就到了二十五楼的办公区。半路经过金正大厦时,他上去了一趟,得知秦绍仁不在这才直接过来。 见一旁的休息室的门开着一半,他走了过去。 “去年一整年,董事长也才来了两次。明天是新总经理首次主持高层会议,董事长肯定会过来。照这样子,今年不努力不行了。” 敲敲门,向晚开口问:“请问……” 听见身后有人敲门,副总助理端着咖啡转过身。目光率先落在向晚拎着的保温箱上,助理扭头问旁边的人:“有人叫外卖了?” “没有啊……” 正巧这时李助理从令一间办公室出来,看见向晚后将他领进了秦重的办公室。 听助理说董事长和总经理有可能是下楼去办公了,看看时间还没到饭点,向晚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打算等会儿和他俩一起去吃午饭。 |
秦重失去平衡的瞬间,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再一看,拉住他的是秦绍仁的一名保镖。 双脚一落地,秦重就问保安队长:“那俩人没事吧?” “没事,人已经送下去了。” “好,辛苦你们了。我一会儿下去看看。” 接过保镖送来的水,秦重喝了几口。 还没喝完,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响起的还有保安恭敬又紧张的声音:“董事长。” 走出会议室,看到秦绍仁,秦重喊了声“爸。”顾不上再多解释就匆忙下楼了。见人没什么事,他简单做了些善后工作,很快就回来了。回到会议室外,他听见里面有人正在夸奖他。 说话的人是林逸,时不时还有几位高层跟着附和。看来还是惊动了一部分人。 称赞完他有勇气有担当,林逸又对秦绍仁称赞他学东西快对公司的事上心,堪当大任。 “我不在的时候,嘉保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多指点他一下。公司的所有事,无论什么,他都有权知道。” “是,是,董事长。” 林逸点头,心里却不免吃惊。上次在别墅,他就看出秦绍仁对这个儿子的重视非同一般。说到嘉保二字,秦绍仁的声音都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这种情况,过去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眼下又肯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器重的程度远比他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听见秦绍仁的话,秦重不禁往里看了一眼。尽管秦绍仁面带笑意,可只要在他身边,所有人包括林逸在内都微垂着头、有些战战兢兢。站在门口,秦重抬手把肩膀附近的灰尘拍干净。 秦绍仁的手下废话不多,林逸和几个高层说完话又跟他礼貌了几句就纷纷走了。秦重这才看看表,对秦绍仁说:“爸,现在去金正开会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保安队长神色匆忙的回来了。 “怎么,又出事了?我去看看。” 秦重刚迈了一步,忽然发觉后领被抓住了。 双脚几乎离开地面,他回头错愕的喊了声“爸?”,整个人瞬间被扔进后方的沙发中,跌坐了进去。 不用秦绍仁开口,此时两名保镖已经走出会议室,跟保安队长去处理情况了。 等了十几分钟,向晚的肚子早就叫开了锅。 听说董事长这时候在会议室,他拎着东西下了楼。 会议室的门半开着,不像是正在开会的样子,走过去后,向晚听见里面传出秦重的声音,这才敲门进去了。 一进去,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过去。 “秦总,已经没什么事了。” “谢谢。”他也没觉得肩膀疼,喊医生来看其实有些大惊小怪了,对身边的人道了谢,秦重正要拽上衬衣,就见向晚快步过来了。 “阿晚?”看见弟弟,秦重露出些笑容,“什么时候来的?” “哥?你肩膀是怎么弄的?”看见秦重肩膀那个青紫色的鞋印,向晚瞪大了眼睛。 秦重笑笑,“没什么。”说着,穿好了衬衣。 “哥……你、你是不是惹老……”向晚想到了一种可能,“秦绍仁生气了?”整个公司,不是,整个东平市可以踹也能踹上他哥的人除了秦绍仁根本不会有第二个。 “我刚刚有些鲁莽,爸可能是生气了吧。” 砰—— 保温箱被重重摔在地上。 秦重愣了一下。 “哥,里面有汤应该还热着,你快喝了吧。”说完,向晚就出了会议室。 看到楼下办公室外有保镖站着,向晚见门开着,大步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秦绍仁。 “秦绍仁!你之前差点给他炸死怎么不好好的,还踹……” 等等…… 话说到一半,向晚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办公室里还有别人。一个人正坐在秦绍仁对面,神色紧张,似乎在汇报什么。见那人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屋里的保镖也正对自己行注目礼。向晚登时闭上了嘴。 回到会议室外,他看见秦重走了出来。 “哥……” “汤很好喝。谢谢。给爸了吗?” “……又不是给他带的。”向晚低低嘟囔了一声,这才说:“哥,我晚上和同学聚会。可能晚点回去。” “嗯,别太晚了。” “哥……” 秦重低头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和朋友出去别太计较钱。”见向晚接过去,秦重把钱夹放回口袋,“少喝点。我和爸去开会了。” “哦……哥。”喊住秦重,向晚想说他这有秦绍仁给的无限透支卡。 “密码是我名字的拼音。” 说完话,见向晚欲言又止,秦重又停住脚步,看了看他。 “那个,哥,你肩膀那一脚是……是谁踹的?” 揉揉向晚的头,秦重说:“不是被踹的。” 从保安口中得知那是救人时被踩的,向晚坐在会议室的沙发里频繁的更换坐姿。 看的眼神都要化出水了,就说嘛,想想也不可能上脚踹。 估计连巴掌都不会给一个。 ……刚刚那句话似乎有点过了。 向晚下意识的护了护身后。 等等,还没吃午饭呢! 想着,向晚赶紧去坐电梯。进去后,肚子又开始咕噜了起来。 “听说刚才十七楼出事故了?” “是吗,没听说啊。” “诶,你看见了吗,董事长和总经理一起下楼了。” “午饭前我在附近的日料店看见他们了,好像是一起去吃饭。董事长……” 听到这,向晚的耳朵立了起来。 这时,电梯门打开,三个人前后出去了。 ……原来早就一起吃完饭了。 下楼后,他才知道俩人已经去开会了。 副总说到一半时,秦重翻开手里的文件,明显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身边的秦绍仁面不改色,注意力好似全集中在眼前的汇报上,秦重继续专注于手里的记录。 会议结束后,他留下和几位高层熟悉业务。秦绍仁似乎有意让他过段时间接手金正的生意,几位高层团团围住他,大献殷勤。 秦重趁喝水休息的空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会议中有人给秦绍仁发了短信。 见秦绍仁读了那条短信,秦重赶紧点进去看。 阿晚:秦绍仁 老狐狸 …… 上楼去见导演前,向晚又掏出了手机。 该死的,刚才明明还在挑选称呼,怎么手一抖就误把短信发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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