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扩写】爱我你怕了吗[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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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扩写】爱我你怕了吗[第8页]

作者:美丽橘子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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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在开学两天后回到了学校，一切恢复正常，仿佛他从未沾过酒一样，他觉得都过去了，苏玉宁不那么认为，专门等着周日跟他算账。
“徐卿卿，你发烧都好利索了吗？”
徐泽以为他是在表示关心，一想到小暖宝这么紧张自己，情难自制，又笑出来一个小梨涡，“都好了啊。”
“那你还记得你喝了酒以后的事吗？”这是第一次苏玉宁见他笑没有跟着笑。
“不记得·······”徐泽挺认真的想了想，“我就记得我喝得有点晕，你给我讲了个小老鼠的故事，我醒过来就在医院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发烧吗？”苏玉宁极其罕见的正经起来。
徐泽感觉气氛不对，梨涡僵在了嘴角，对面的人瞪着他，是真生气了。苏玉宁没指望他回答，自己接了一句：“因为你喝多了往家门外跑，跑得太快我抓不住你，你跑出去以后我也没看见你，上哪儿都找不着人，结果你是窝楼下摩托车后面躲了两个多小时！***真是躲猫猫之王！！”
他一跟徐泽着急就忍不住带哭腔，眼眶都红了，“你不是跟我说酒不是好东西，不要去碰？！你自己又喝？！你不是老师吗？你懂不懂什么叫以身作则，你不知道你喝多了什么样儿吗？我爸说你第一次碰酒，那你就不知道呗？不知道你还敢喝？”
说着说着他眼泪就下来了，“这又不是必须喝酒的场合，你自己都说酒不好喝，那你还喝个屁啊！”
看着徐泽发愣的样子，他忽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叫着徐泽的名字，满怀着希望，以为下一秒就会发现徐泽，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可亮着灯光的窗口渐渐变少了，没有了，他还是在一片该死的黑暗中到处找徐泽，嗓子哑了腿也酸了，走了好多的路，就是找不到人！不是做梦，居然是真的找不到了！
苏玉宁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紧勒着心脏的恐惧感，他的哥哥在哪里，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不会被人拐走了吧？会不会跑到马路上被车撞到，司机逃逸了不管哥哥，他在这里也不知道。万一掉进河里怎么办，大晚上的也很难有人发现········这些念头快把他弄疯了，到现在还后怕，越说越害怕。
徐泽听得心惊：“你们晚上出去找了我两个多小时？！”
“废话！”之前徐泽病还没好，怕影响人心情苏玉宁一直忍着，强迫自己不去想，只是看见徐泽一天天好起来就开心，现在徐泽好了苏玉宁也不忍了，有什么说什么，大声骂他不听话，知道酒不好还要去喝，喝还不知道控制着，竟然就真的一直喝到醉为止，跑得还那么快，实在太不像话了。
“我刚开始追下楼的时候在底下喊了你半天，你聋了？！干嘛不出来！摩托后头有金矿还是土地请你做客啊？！”
苏玉宁气狠了，也不管徐泽喝醉了以后的行为无法控制，反正叫了不立刻出现就是不对。
“我都、都找不着、呃、找不着你了······我到处找你就是没有·······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呀——”
一不留神把真心话喊出来了，苏玉宁赶紧打住，专注的就是一个哭，一副哭得根本说不出话的模样，徐泽内疚，感觉他把小暖宝给吓坏了，连忙好声好气的哄着，温柔低沉的声音让苏玉宁听得忘了自己要生气，慢慢止了眼泪，在怦怦怦怦的心跳声里微微红了脸。
“好宁宁，别哭了，别哭，我以后都不喝酒了，永远不喝酒。”
温热掌心蹭着他被泪水濡湿的侧脸，动作轻得不行，苏玉宁想到的却是那手上的针眼，从来没输过液的他看着针头戳进徐泽的手背都替人害疼，徐泽这还不是只输了一次液，还不是只受那一回罪，他心里一紧，又哭了。
“对不起。宁宁对不起。”徐泽不要面子了，犯了错的人没资格要脸，“不哭了，我认罚好吗？”

苏玉宁就不哭了。
“你本来就该罚！你们都该罚！我爸让你喝酒也不对，我已经叫他写检讨了。你在家等着，不许走。我出去一趟。”
徐泽等来了两斤苦瓜。
此情此景，让人甚是纠结，他的内心可以说是风云变幻，他得把这些全吃了？认罚是这么认？为什么他就不能写检讨？
苏玉宁沉着脸不跟他说话，走进厨房，洗菜切菜，过了一会儿端了盘清炒苦瓜过来，递给徐泽一双筷子。“哥哥，罚你下个星期，连着今天，都不许吃甜的东西，每天必须吃我做的苦瓜！”
拿着筷子，徐泽有点想说：要不你还是哭吧？我不认罚了行吗？
“我就单吃苦瓜？不配个米饭？”
“你要什么米饭？晚上你得去我家吃饭，你不能现在就吃上饭。”苏玉宁把徐泽柜子里的巧克力、小蛋糕和牛奶都收进一个大塑料袋里，不让徐泽碰，“这个就算你下午的点心吧。哥哥你记住，你以后得爱惜你自己。”
完了，连个事后能缓解一下的零食都没了。
徐泽夹了个小块一点的苦瓜，胡乱嚼了嚼就吞了下去。
苏玉宁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桌上唯一的一杯水。

“苏玉宁！”这也太绝了吧？
“叫什么叫！”苏玉宁比他声音还大，“你以为多叫我几声你就不用吃啦？快点吃！别打扰我写作业。”
徐泽差点叫他给噎死。
“我渴了。”
“你不渴。”苏玉宁头也不抬，“苦瓜里水分足得很。”
徐泽硬撑着吃了半个小时的苦瓜，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吃了很久了，盘子里的苦瓜还是一点都没有少的样子，其实本来也不算太多，可就是感觉怎么吃都吃不完·······满嘴的苦涩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徐泽机械地吞咽着苦瓜，感觉舌头快废了。
他放下筷子歇了一会儿，再吃却感觉苦涩更疾，没有丝毫的缓解。
徐泽坐在椅子上崩溃得很安静。
苏玉宁停笔，看着他：“哥哥你现在难受吗？我当时找不到你快急疯了，比你现在更难受。”
对面的人长叹一口气，拿起筷子接着吃苦瓜。
苏玉宁借着去厕所的时间，偷着拿手机发了条短信，叫妈妈晚上做糖醋排骨。
今天第一天，先让你缓缓！

本来不想剧透的，但我再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以后还会写到这样我个人认为超可爱的惩罚的

反正徐泽不是完美的肯定还会做错事，所以肯定不止这一回受罚

，毕竟恋爱中需要平等，教师应当以身作则
不过，除了吃苦瓜，我暂时想不出什么新招来了，所以我想问看文的小可爱们希望看到徐泽怎样受罚呢，也可以说说如果你是徐泽你希望宁宁怎么罚你

徐泽最后是喝着水把苦瓜胡乱嚼了嚼灌下去的，望着空荡荡的盘子他心情是极其的复杂，明天还得吃，后天还得吃，大后天大大后天·······
苏玉宁问他问题，他还得缓一下才能回答，苦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他好像有点理解苏玉宁每次跟他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一点小事”时的心情了，只愿明天的苦瓜分量能少一点吧。
晚上去苏家吃饭，仍是熟悉的场景，不同的是苏爸爸面前少了酒，坐在那儿唉声叹气，跟儿子说尽好话，就想要喝杯酒，结果被苏玉宁无情拒绝，外加一通劝导：“爸，你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喝酒对身体不好吗？那你还喝？我妈当时就让你少喝，你还喝！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喝酒就男人啦？不喝酒你就变性了？那不能吧。你怎么就不向我学习学习，你看我什么时候喝过酒？我都行你怎么不行？你比我大二十八岁呢。我能控制住的，你也可以。”
苏爸爸愁眉苦脸，仿佛替徐泽吃了一下午苦瓜。
“再说了，世界上好喝的饮料有那么多，你不喝酒，你可以喝可乐啊！”苏玉宁引导他爸培养和自己一样的爱好，“你喝可乐，又好喝，又不会喝醉！是不是？”
“碳酸饮料喝多了长不高，而且坏牙。”徐泽毫不留情的给了一棒子。
“那比你喝酒强。”苏玉宁得理不饶人，抓住一个错反复地踩。
“我这检讨也写了，这都一个星期··········”
“哎呀爸！当初说好禁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你不能在醉酒的错误上加一条说话不算数啊，那你给你儿子做了多坏的示范啊。”
“叔，宁宁让你写检讨？”徐泽感觉这就有点难以置信，再一想，能够养出他小暖宝这么灵秀的少年，在这种家庭里谁犯错误谁写检讨可不就是理所当然。
“对呀！你看看，逆子！”苏爸爸相当的苦闷。
得，认命吧，谁都救不了他，谁都没法给他说情，这苦瓜他是吃定了，说一星期就一星期，一天都不能少。
看着苏玉宁坏笑着去厨房帮着端菜，徐泽面上呈现出了和苏爸爸相似的苦闷，忽然闻见浓浓的香味，一抬头是苏玉宁端了菜过来，糖醋排骨正正放在他面前，苏玉宁冲他挤眉弄眼，徐泽见了这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他心里雪亮，没那么正好他被苦得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就来了甜的，肯定是苏玉宁提前安排好了。
那排骨真好吃，徐泽嗜甜，不知尝过多少种甜食，可是全都加起来也赛不过今晚的一块排骨。
吃过饭，苏玉宁要送哥哥到门口，多么短的距离他也胡闹着要送，跟徐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珍贵，一点都不能错过。
“哥哥，哥哥，”苏玉宁掩上自家大门，笑嘻嘻的拉住徐泽，“我明天不要你吃苦瓜了。”
没等徐泽开口，他又是一句：“后天也不吃，大后天也不吃，以后都不吃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都不喝酒。”
“好，我保证。”
徐泽勾着他手指，郑重其事地拉了勾盖了章，“我答应，以后都不喝酒，连酒心巧克力也不吃。”
他那一笑啊，苏家小郎君心都化了。
依旧是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回到了家，苏玉宁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扑进被子里回味徐泽的笑容。
他可没忘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要把徐泽追到手的！徐泽吃苦瓜那么难受，眉头皱得死紧，他哪舍得让徐泽接下来的一星期，每天见着他就要皱眉？别他出尽了气，人也跟他远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他知道哥哥，别人答应哥哥的事情可能会做不到，可是哥哥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说了不碰酒，就是真的一点也不会碰。徐泽可不像他需要“长记性”。
苏玉宁用被子捂着嘴，不让笑声传出去。
哥哥，你看见糖醋排骨高兴吗？你听见我说不要你吃苦瓜肯定开心极了是吧？可千万别看出来我跟你耍的小心眼呀，你只需要记得今天晚上的排骨甜蜜蜜的很好吃就够了，你记得我永远宽以待你就够了。

隐约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聊天声，苏玉宁起了床，站在门边偷听。
“宁宁会不会给我送个礼物啊？我可想要宁宁的礼物了。小时候还知道跟我说过来说‘妈妈母亲节快乐’呢，大了也不像以前了。”
“他要还像以前，你肯定跟我说：‘哎呀——安平呀——咱们宁宁怎么总也长不大啊，真是急死人了！’你说你什么能满意？你看宁宁现在多让人省心，有什么礼物比这个强的？我可不能让杨杨叫我上学校去，那个太丢人了。”苏爸爸对于现在的儿子，那是一万个满意。
“那倒也是。”
苏妈妈一想到儿子以前的烂成绩和惹出来的一堆破事儿以及上重点高中交的两万块钱，再想想上了高中之后从未被请过家长、还天天学习的苏玉宁，喜得眉开眼笑的，也就不在乎什么母亲节了。
就是！说句“母亲节快乐”有什么用？宁宁现在这么上进，啥也不用说她就每天都快乐！
苏妈妈快乐地换了个台，嗑着瓜子看起了电视里编出来的家长里短，苏爸爸伸了个懒腰，靠在媳妇身上剥起了蒜味花生。
苏玉宁缩在门后头感觉过意不去，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徐泽身上了，根本没考虑过别人，今天随便发个短信要排骨就有排骨，看着轻巧，实际上鼓捣这么一桌子菜得多麻烦啊，别家少年没做过饭不知道，他都做过多少次饭了，他知道。
给心上人做了那么多次饭，给爸妈一次没做过。这无论如何有点说不过去，有种仗着别人爱他就肆无忌惮的感觉。
苏爸爸在第二天避开媳妇，叮嘱儿子周日一定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苏玉宁乖巧点头，等到周日母亲节那天下午，出去买了一兜子菜，到了五点多的时候，把徐泽拽到自己家，叫爸妈也一起坐在沙发上等着，谁都不许进厨房，今天晚上他做饭。
不许进，没说不许偷看，三个人一起扒着门缝，看苏玉宁切菜，切肉丁，剁肉茸，被轰走了又接着回来看，苏玉宁费了大功夫，好半天才熬了一锅粥，然后又开始洗菜切菜·······
终于少年笑着转过身，让他们都去桌子边上坐好，端着一碗粥走到妈妈面前，说：“妈，母亲节快乐。”
苏妈妈高兴坏了，抹着眼泪喝粥。苏玉宁却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除了想给她过母亲节，苏玉宁还有一个心思，让徐泽看到自己生病那几天吃的粥都是怎么来的，这粥不容易做，他想要徐泽知道他的付出，不是想邀功，而是希望这样不动声色的暗示，能够增加一点让徐泽爱上他的可能。
在专属于母亲的节日动这种小心思，礼物的意义好像都不纯粹了，苏玉宁有点抱歉，在心里说了很多次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也会一直对你们好的。

更新中我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捅了蜂窝之后立刻逃跑，动作飞快的那种，会被蜂蛰到，或者是被追着蛰吗？跑得够迅速够及时的话，应该没事吧？

“好吃吗？好吃吗？”
挨个问了一遍，没有人说不好吃，问到徐泽这儿他还要特意说一句：“哥哥，这个是我上回给你做过的！好吃吧？这次的我少放了点盐，应该不影响。”
徐泽哪知道苏玉宁那个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还认为他小暖宝非常懂事极其暖心，自然也跟着夸了几句。他看见粥就想到曾被人那么体贴地照顾过，回忆温柔至极，不可言说，把他的心变成了很轻很轻的棉花糖，略有点风就飘着糖丝要飞，飞到天上做一朵甜甜的云。
“哥哥，你闭上眼。”
“干什么？”
“你闭上！”
苏家父母立刻让儿子不要再闹，赶紧坐下吃饭，苏玉宁不听，一定要徐泽闭上眼睛，徐泽不怕他使坏，闭着眼坐得端端正正。
“你别动，你不许动啊。”
接着又是苏爸爸的声音，“哎——真能放住，你看杨杨·······”
然后是苏妈妈的声音：“你跟着孩子瞎闹什么？”
左眼有一点异物感，徐泽没忍住，眨了眨眼，眼前什么变化都没有，就听见苏玉宁发现新大陆一般地嚷嚷，“哥哥你眼睫毛怎么这么长！我刚才在你睫毛上放了根自动笔的铅芯，真的能放住！你等会儿我再拿根火柴试试——”
“宁宁！坐下吃饭了，别老闹你哥哥！”苏爸爸觉得挺稀罕，也好奇那睫毛能不能放住火柴，又怕耽误人家吃饭给饿着了，遂补充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先吃饭。”
苏妈妈不同意了，“怎么说话呢？吃完饭你们就能折腾人啦？这么大人了·······杨杨你别跟你叔叔一般见识，就怨他把宁宁带的没正形。”
闹哄哄的吃完一顿饭，苏玉宁不再坚持试火柴了，追着徐泽问来问去。
“哥哥你是不是天天偷着涂眼霜睫毛才这么长的？”
“不是！”
“那你涂什么？”苏玉宁逗他。
“什么也不涂。”
“那你睫毛为什么这么长？”苏玉宁凑近了看他，察觉到苏爸爸和苏妈妈也在盯着他，徐泽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比起对于“优秀”的赞美，这种对容貌的关注更加让他不好意思，偏偏苏玉宁还一直瞧着他，专注的目光直望进他眼睛里去。
徐泽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肯定又要脸红，深恨自己定力如此之差，又无奈不能表露心迹，低下头对着苏玉宁说了一通这屋子里没人能听懂的语言。
苏玉宁呆了。
他完全不知道徐泽在说什么，听上去发音怪怪的，好像是英语，又好像不是，如果硬要让他比喻，他会说自己曾经玩过一款游戏，徐泽说的话就是类似于游戏里梵文咒语一样的东西。
“杨杨你说啥？刚才那是英语吗？”
“是法语。”
苏家父母也不管徐泽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感叹，看人家别人的孩子，简直是个天才。
徐泽微笑不语，要是大家知道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会是什么表情？他想象不出来。不过，换一种场景，想象周围的人质疑他为什么要留在这种小城市里当一个没啥前途的教师，那倒是容易得很。
“哥哥哥哥哥哥·········”
“怎么着？蛋下好了没？”
苏玉宁一听自己的声音被形容成母鸡下蛋，不干了，扒在徐泽肩上使劲咬了他一口。
“你到底说的什么呀！”
“我说·········我这是天生的，家族遗传，没涂眼霜，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苏玉宁你真是个小傻子！不想着多看点书光研究别人的眼睫毛去了，成天就知道傻吃傻睡，跟个小猪一样。”
“徐泽我是小猪你是什么？”苏玉宁跟他闹成一团，“你说，你是什么？我是小猪，你是小猪的哥哥，你是个大猪！”
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话，无论多么大胆的学生也不敢当面这样叫他，小猪大猪，徐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傻宝儿呀，我刚才说，如果你是女孩子，我一定等你长大，求杨阿姨苏叔叔把你嫁给我，尽我所能让你一辈子都过得幸福。
为什么你是囝囝，不是囡囡？

徐泽依旧是藏得好，让这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天气热了起来，面对着心浮气躁的学生们他还安慰了几句，再撑一个月就到暑假了。
小暖宝也浮躁，第一次周日下午没来找他，说是要跟同学出去玩。徐泽还有点不习惯，苏玉宁总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他，来了就不愿走的。今天没有需要补英文课的苏玉宁在桌子边坐着，徐泽也就懒洋洋的睡了半个下午，被苏妈妈的敲门声叫醒，坐在苏家沙发上等着苏玉宁回来一起吃晚饭。敲门声再次响起，进来的却不是苏玉宁，而是蒋林生。
蒋林生拉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乐呵呵地一脚跨进来，极有礼貌的问好，女孩子也随着那一声声的“阿姨好”、“叔叔好”、“老师好”而频频的轻微弯一下腰，长长的卷发不时遮住她半张脸。
房间里那三个人齐刷刷的瞪着他们，蒋林生当作没看见，依旧笑啊笑，“阿姨，苏玉宁他说过一会儿就回来，让我和露露先过来，我们能在这儿等他一下吗？苏玉宁说回来把笔记找出来借我看看。”
因着旁边的女孩，苏妈妈把他当不良少年，并不想留他，但也不好赶人，只得出于礼貌将人留下，蒋林生挑衅一般的笑着，挨着徐泽坐下，拉着女孩子的手就没松开过。徐泽气得脑仁疼，到这份上他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就可以辞职了，怎么着？他这个老师到底是让人有什么意见？这是个什么学生？带着小女朋友过来向老师示威吗？
“蒋······”
徐泽突然就失声了。
女孩子转过来，正脸对着他，向他眨了眨眼，小扇子一样的假睫毛上下翻飞，艳红的唇嘟起来，身子靠住蒋林生，满是闪光亮片的裙子晃得他眼晕，细白的腿交叠起来，是个嚣张极了的样子。
苏爸爸看不下去了，说了几句劝导的话，尴尬地走进厨房，打算等儿子回来好好说说，可不能乱交朋友，像这种孩子还是应该远着点。
“蒋林生！！！”
徐泽还顾着这是在别人家，不方便管教学生，只把蒋林生拽起来问话，结果他学生就跟I嗑L药了似的，不会说话，只会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见他脸色不对，不仅不收敛还越笑越厉害，如同精神病发作，弄得徐泽是又惊又怒，一时间竟呆住了。
苏家父母出来看，同样也是给吓得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蒋林生抬头看着他们的脸，笑瘫在了地上，女孩抖着肩膀，终于再忍不住，歪在沙发上也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像男生一样爽朗——不对？
这就是男生的声音！
这声音很耳熟啊？！

“上当了上当了哈哈哈！你们真笨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就是苏玉宁的声音。
徐泽眼看着一个橙子随着苏玉宁的大笑滚了出来，原本鼓鼓囊囊的胸前立刻就瘪下去一块，默默地转过了脸。这个囡囡，他实在是接受不来。
他小暖宝出去一下午，不是去玩了，是精心策划了一场恶作剧拿他们寻开心来了。
苏妈妈见状挺不好意思，因为自家儿子的胡闹她以为蒋林生是个小混混，也没给什么好脸，就请他留下来一起吃饭，蒋林生不留，他有点怕徐泽，带着苏妈妈硬塞给他的两个小蛋糕跑了。
“早晚匪到天上去，让如来压上你五百年就好了。”苏爸爸回过味儿来也觉得挺搞笑，拍拍苏玉宁让他去洗干净，同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你说你长大了娶得上媳妇吗？就你这德行谁家姑娘能嫁你啊？”
苏玉宁扯下假发套，去自己屋里换衣服：“那就不要姑娘，我娶个小子！”徐泽知道这话不是开玩笑，苏爸爸不知道，对着儿子喊回去·：“小子也看不上你啊！你看你磕碜的！我倒搭一百万送你出去都没人要！”
苏玉宁换好衣服，洗脸去了，也不怕呛了水，边洗还边喊话：“你眼神不好！我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人见人爱！”
苏妈妈端着菜，也评价了一句：“安平，你看，咱们儿子真有进步，他以前都不会说成语，现在一次说了俩。”
除了徐泽，没人把苏玉宁的话当真，笑闹一通也就过去了，苏玉宁认为他今天整的这一出，必定是人人都感觉好玩，可是徐泽，注定是他生命中的意外，等到第二天上学，又把他揪到办公室去了。

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徐泽并不是真的气他，也不是不开放，而是想要逐步终止他越来越藏不住的暗恋。他以为自己表现得十分完美了，却根本抑不住喜欢从他的眼神里、从他不经意的小动作里跑出来，他的心是灶台爱是烟，徐泽的每一次出现都塞进大量的干柴，他含着满满的欢喜燃烧出熊熊的火，要为爱人焖出一锅香甜的饭，眼中跳动的尽是火苗鲜艳美丽颜色，自以为门窗都紧闭，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滚烫，可是烟从门窗的缝隙中透出来，从烟囱飘出来，终究要被人看出端倪。
没有人真的不懂轻轻是卿卿。
苏玉宁哭着理论，徐泽不回应，只硬起心肠责备苏玉宁不学好，歪理还一堆，尺子噼噼啪啪抽得小屁股再看不出来一点白嫩，横七竖八的板子印连成一片，红通通的肿起来。
他只恨自己那么容易就陷进去，没早点把苏玉宁推远，这种感情哪来的平衡与克制，他装看不见，搞得愈发不可收拾。苏玉宁从最初的不敢越线一步，到现在动不动就缠着他闹一通，小腿撞在他腿上手放在他肩上，还大着胆子用暧昧的名字叫他，他呢？原本只打算管着学习让苏玉宁知道上进，后来却贪恋冬季的热汤，贪恋那声声饱含爱意的呼唤和病中的一碗粥，再发展下去会怎样，徐泽不太敢想，他只知道昨晚回去后他脑子里全是那短裙里伸出来的细白交叠的腿，凉鞋里裸露的足尖，一荡一荡晃得他心痒。
不能再前进了，到此为止吧。
他是要引着宁宁去主流正道上的，苏家父母对他那么好，苏玉宁是他的学生，他有能力也有责任引导苏玉宁去走和旁人一样的路，他不能做拐带学生的坏老师。也许让宁宁认为他其实不很值得人爱，不是理想伴侣，自动远离他，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如果他表现得严上加严，要求再苛刻一些，面对这种事情思想就是不能开放，是不是就可以让苏玉宁不再那么喜欢他？是不是还可以暗示苏玉宁跟他在一起的未来不会太美好，请知难而退？
苏玉宁可不管那么多，捂住红肿的屁股再次坚守了“徐泽至上原则”，勉强提上裤子，哭来闹去的扭着徐泽撒娇，张嘴“我错了”闭嘴“哥哥你别生气”，可以说这顿尺子把他抽清醒了，什么不平衡，不平衡个屁。非得跟徐泽争什么对错，争出来能咋地？最主要是让徐泽先爱上自己，别的那都好商量！他这恶作剧，是为了让徐泽开心，既然徐泽不高兴那就算了，徐泽不开心的事他就不干！
甭管徐泽不喜欢还是扮女生就是不对，反正又不是啥原则问题，他非得要求徐泽妥协退让干嘛？争出个虚了吧唧的对错，能让徐泽爱上他么？还没追到手呢就这么多要求，怎么打败可能将要出现的其他追求者？
“哥哥我疼，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疼！”
“苏玉宁，你以后收敛点，有的事，不行就是不行，你轻浮得还有个——”
苏玉宁被“轻浮”再次砸得理智全无，徐泽严厉点无所谓，可是误解他的人品那不行。
“你、你、你不能这么看我！我充其量只是在——在无意······无意中做了轻、轻浮的事，我本身不是这样的人啊！！要是哪、哪里做得不对，我可以改嘛！你怎么说······我不三不四，我不、不是········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我又不是——一生下来就、就懂事的！我可、可以改········”
他以为他不小心踩中了徐泽的雷区，让徐泽误会了他，一想到会因为无心之过被哥哥讨厌，简直难过到了极点，可是，只这样就对他说这么重的话，那要是知道他的暗恋，会不会觉得恶心？哥哥这么“封L建”，真的能接受他吗？
是不是一毕业就只能和徐泽说再见，什么交集都没了？
苏玉宁说不出话来了，绝望地站在徐泽面前哭，哭到双手都颤抖。
哥哥我只是突然想知道做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爸妈总夸你，他们说过，如果当初生个女孩子，非想法子让你当我们家女婿不可，如果我真是女子，那我一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再不用使劲掖着藏着了，邻居们就都会说我们是青梅竹马，爸妈也会盘算我们的婚事，亲戚会想要撮合我们，朋友们会等着过几年喝我们的喜酒。
叫我怎么告诉你呢，我好喜欢你啊。

徐泽没想到苏玉宁的反应会这般大，他被哭得心如刀绞，握住苏玉宁的手揉搓了一会儿，想要小哭包镇定下来。
还是慢慢来吧，别伤害到宁宁，本身他不去额外做什么事，也不怎么值得人爱，再过个一两年，谁知道苏玉宁还会不会喜欢他，再不济长大了出去多见见世面，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样的路才是最好走、最应该走的，他也真是自恋得可以，被爱得忘了形，以为人家这辈子非他不可吗？
“好了，别哭，你都快成年了，是男子汉了知道吗？别小娃娃似的说你两句就哭。”
错的是他，苏玉宁小不懂事就算了，他明明是大人，什么都知道，还控制不好自己。
“你还打我呢······呜······”苏玉宁委屈吧啦的，双手被温柔的揉搓着这才冷静了一点，“我不轻浮，我不低俗，你不能那么看我，你都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我本质有多纯良吗？你还真是个大猪啊？”
徐泽在泪人面前败下阵来，“是，是，你纯良，不哭了。”
“我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你也不许那么说我了，你再说我你就真是猪。”
“好，我不说。”
苏玉宁以为徐泽让他说通了，所以态度才软化，见哥哥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模样，他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瞧着那一双大手包住他的手轻轻揉啊揉最终放开，禁不住握住徐泽一只手腕提起来，掌心贴住徐泽的掌心。哥哥的手比他的手大，手指也比他的要修长好看。
他又要和徐泽比一比个子，发现他的头顶才刚过徐泽的耳垂。
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和他相差九年的哥哥呢？
苏玉宁揉揉发疼的屁股回教室去了，同桌虽没看出他挨了打却依然不减幸灾乐祸，问他怎么又被叫到了办公室挨训，苏玉宁淡定回答是因为昨天从网W吧出来被徐泽抓了包，昨天同样去了网W吧的同桌不由得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你昨天去的哪儿？”
“东边的，天苑小区附近一个。”
“有点近了，小区附近那超市离咱这挺近的。”
“不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你这又不是逃O命，干这事儿就得挑个远的。”
低声交流了一小会儿的网吧心得，二人写起了作业。
就算发生了不愉快，苏玉宁仍然雷打不动的要跟徐泽一起回家，一楼的周奶奶说过，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从来不磕绊的时候，不能一有分歧就闹离婚。他感觉这谈恋爱也是差不多的，不能一有争执就要闹分手，当然这追求别人的时候，也不能一闹点别扭就绝望，过日子有点磕绊，都是正常的。
哥哥说他小娃娃似的，苏玉宁琢磨着，他今晚这表现的确不能说是一点都不幼稚，哥哥肯定不会对一个幼稚的人动心，他可能还是不够成熟，那么为了能早日抱得徐泽归，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展现他的成熟！让哥哥知道他一点都不娃娃！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哥哥一定会爱上他的。
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苏玉宁帮着徐泽关灯锁门，黏在他身边一起走，心里想着“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他和哥哥天天比肩行。
“苏玉宁。”
“干嘛？”
苏玉宁走得不规矩，边走边踢着石子，丁点也不成熟。
“对不起，我今天话说得太重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徐泽思考了半节课，认为应该给他小暖宝道个歉，说到底都怨他做事不够妥当，不该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人远着他，毕竟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他本意不是要伤人心，可到底还是让人难过了，怎么都该道歉的。
“说对不起就完啦？！”苏玉宁本来就不生气，一看徐泽这样他来劲儿了，蹬鼻子上脸，摆出问l罪架势，用徐泽平时训学生的话把徐泽说了一顿，“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警K察l干嘛？再说了，你给别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光说三个字就解决了？你倒轻巧！”
徐泽笑也不对，不笑也······忍不住。
“幸亏你遇见的是我，你说句对不起就原谅你了，你要是惹了什么麻烦人物，那可不是说三个字就能过去的。”后面的话就是苏玉宁自己的了，“哥哥你自己说你该怎么补偿我，你该给我什么样儿甜枣。”
“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为了给你留下深刻印象，让你改过自新，你得对我作出一点补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要不你不长记性。我也不为难你——”
“别说了，肯德基是吧？我后天带你去。”徐泽畏羞，听不得他的原话被他小暖宝改编了说出来。
“你早这么识趣儿不完了吗？那就这样了，不许反悔啊！”苏玉宁高兴了，又踢飞了一颗石子，而后发觉自己做了“幼稚”的事，想了想也不纠结，明天再成熟也不晚。
“真不怨我？”
“不怨，”苏玉宁认认真真地表心意，“你又不是生下来就是老师，就是哥哥的，你第一次当老师，一次都没有失误多不正常啊。”

“再说了，你要总是那么完美，那就太吓人了。”苏玉宁总结道。
“我之前完美？”
徐泽不明白自己哪里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他小暖宝真是又敢说标准又低，这个词太重了，他根本担不起，最要命的是，他居然非常想从苏玉宁嘴里听到更多的评价，宁宁是怎么看他的？学生们是怎么看他的？他带的班英语考试平均分总能名列前茅，不过这样就算是个好老师了吗？
我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喜欢？
“对啊！你简直就是个天才！”苏玉宁察觉到徐泽心情有点低落，就极力要在不被徐泽看穿心思的情况下告诉徐泽他有多么的好，“哥哥你自己没感觉吗？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我们学英语这么多年都学不明白，你居然还会说法语，你要不要人活了？而且别人夸你你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么厉害的技能你当喝水一样简单，好像那种隐世的大侠一样。”
就知道又是这一句，徐泽无奈道：“因为我不是天才，成绩好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假期，花了那么多时间，换了谁都能做到，本来就没什么厉害的。而且比我强的人有的是，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我这样不算什么。”
是不是他也只剩下所谓的“优秀”能让人留下点好印象了？
“清华这么变态？”苏玉宁实在想象不出来还能有人比他的哥哥更厉害的。
“苏玉宁我念的不是清华。”
“清华北大差不多嘛。”苏玉宁厚着脸皮笑嘻嘻，“哥哥，你不知道，我们以前听见英语就想睡觉，连一半的分都考不到，可是现在我听你讲课就觉得有意思，我从来都没想过上了高中学得更难了我还能一直及格！而且我英语作文以前从来没超过十分的！我这样的你都能教会，你当然厉害啦！这种教学能力可不是你花时间念书就有的吧？”
徐泽眼中有好看的光，不知是被路灯映得还是被苏玉宁加了点神采。
“而且，你还从来都不摆架子，我们平时和你相处都感觉很舒服，哥哥你又不知道了吧？你人气可高了，其实李韩他们都特别喜欢跟你说话，就是你有时候说着说着又开始问成绩了，搞得他们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他说什么有意思的话了吗？徐泽没感觉自己说话有什么水平，可是学生们见了他，不论大方或害羞，都是一张可亲的笑脸，也许他作为一个老师，算是很不错的？
“班里还有女生暗恋你！”
“什么？”
“有呀！我偷听到了！”
“瞎胡闹！一丁点大懂什么恋不恋的。”
“哥哥，你怎么老觉得自己不好啊？我还以为你是谦虚，搞半天你还真觉得自己不够好？”苏玉宁心疼他，一心要让他“认清自我”，背书似的说了一长串，“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好呢，我爸妈都说没见过你这么让人安心的人，你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次我们做错事你都装得很严厉罚得又重，其实你都会尽力不让别人的档案里留记录，同学就是表面上怕你，心里都喜欢你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为别人好，我觉得总是为学生着想的老师很稀有了，上个月程阳去网吧让你给抓了，按规定不是要处分吗？你光跟他爸告了个状就完了，他特别感谢你。”他知道你知道这样做会让他被他爸暴打一顿但他是真心的感谢你。
“平时不管情绪好坏，你都不会影响到自己做事，也不会影响到面对学生的态度，这不也很难得吗？”
“谁跟你说什么你都会认真听，还不笑话别人。”有时候我不想跟爸妈说也不想跟朋友说的话，想跟你说，我总是想要什么平等，其实我们已经很平等了。
“而且你还勇于承认错误。”
“你做饭还好吃，而且你还带我吃肯德基。”可是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苏玉宁拼命地组织话语，想让徐泽知道他自己有多么的好，还想告诉他这种好不是花时间练习谁都能做到的，培养不出来，这是他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吸引力，是他性本善。苏玉宁只恨自己拙嘴笨舌不能好好表达，根本顾不得什么暧昧不暧昧，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他咬死了说自己崇拜徐泽也可以！这不是告白，而是学生崇拜老师，小弟崇拜哥哥，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也不好意思说这些肉麻的东西啊，可是话闷在肚子里，徐泽哪能明白呢？脸皮算什么！他不要脸了，就要哥哥开心！
“别说了，你再说我就得意忘形了。”徐泽想说谢谢你，开口却不知怎么的，说出了这样硬邦邦的话。
“哥哥你又害羞了，你怎么这么不禁夸呢，你是不是脸红了。”苏玉宁看出他心里欢喜，松了口气，没了顾忌又开始缠着徐泽闹腾，不停地去看徐泽的眼睛，不让徐泽躲开他。“哥哥你特别好！你特别好！你是世界第一的徐泽！你多带我吃两次肯德基好吗！”
话不能说得太露骨，得拿肯德基遮挡一下。

“你呀——”
“你就答应我呗。”
“行，明天晚上一次，后天中午一次，两次，好了吧？”
苏玉宁喜得一路都是笑，这叫什么，这叫约会，谈恋爱都是这样，要两个人一起吃饭。
徐泽想开了，决定一切都先这样，他要以不变应万变，再加上苏玉宁又只念着他的好，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二人依然像之前一样，各怀心思，和谐相处，一个装不知道，一个追得热烈而隐晦。
每周日晚上徐泽也照样去苏家吃饭。
“杨杨，阿姨今天收拾相册，看见你跟宁宁小时候的照片了，”苏妈妈感叹着递过一本相册，“你看，就这个，你们当时可好玩了，一个大的领着一个小的，宁宁一看见你就乖得不行，你说你要是我儿子多好，他爸也不用成天往学校跑了。”
“现在也不用。”徐泽瞄了苏玉宁一眼，他小暖宝脸皮厚得城墙拐弯一样，听见自己的糗事，一点都不害羞，还嘻嘻的笑。
因着苏玉宁上高中以来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苏爸爸见着徐泽那是高兴得不得了，好话再多也不嫌多，一说起以前的事他也有点印象，“杨杨你小时候成天过来这儿看宁宁，你还记得不？你瞅见小娃娃可稀罕了，见着我就说：‘叔叔好。’完了肯定得问：‘宝宝今天会说话了吗？’要不就是：‘宝宝今天会走路了吗？’我老得告诉你还早得很，你着了好几个月的急。”
“记得。”他怎么不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多希望自己不是生在张家。
苏玉宁和他头挨着头，挤在一起盯着一张照片看，照片里是一个男孩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婴儿，小张天杨坐姿极其端正，一本正经，怀里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反差大得让人忍俊不禁。
徐泽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了一下照片。
他当然记得，快乐太少太珍贵了，想忘都忘不了。
那年他是多大来着，快十岁了吧？要被学校和补习班压死了，张家梁还嫌不够，不再满足于强迫他学这学那，听说别人家孩子写日记，又让他也写日记，路上不管是见着花谢了还是叶落了都让他写感悟。烦得他像是心里滚满了刺球儿，坐在花坛边上愁成了一个小老头，苦苦思索着这世道莫非真如邻家婆婆说的子女债那样，父母和儿女是上辈子的仇家，不是他欠了他们，就是他们欠了他，按他长久以来所受的待遇，似乎是前者比较有可能，问题是他死也想不起来，上辈子到底干啥了呀。
要是从楼顶跳下去，是不是又能体会飞翔的快感，又能死得没有痛苦？同桌说了，跳楼的话砸地上一下就能死，要不他找个高点儿的试试，可能比他现在有意思。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捡今天，重投个胎去算了。
胡思乱想着，上补习班的时间早过了他也不管，越想越是渴望，几乎就要去试试了，恰好苏爸爸路过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停下来问了几句。
他只摇头，说了也没用，邻居再好，救不了他。
苏爸爸无奈，又不放心他，试探着说：“要不你上叔叔家玩？你阿姨生了个小宝宝，可好玩了！你不看看去？”
他一听，来了兴趣，乖乖任由苏爸爸拉住小手带进家去了，这世上还有他没见过的新鲜事物，看过了再死也不迟。阿姨生小宝宝了？怎么生的？生出来的宝宝长什么样子呀？宝宝很好玩吗？他怎么没听同学说过？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往摇篮里看，看见里面躺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露在小被子外面的手那么小，可爱极了，他一看就喜欢，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看了半天，娃娃一动不动。
“叔叔，他怎么不动呀？他怎么大白天还睡懒觉？”
苏爸爸和苏妈妈笑了，告诉他小婴儿都是这样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长大一点就好了。
“宝宝什么时候醒？”
那一天他第一次忘了“不能在别人家留的过久”与“到了饭点一定要回自己家不能在别人家赖着”的家教，颇有耐心的在苏家边写作业，边等着宝宝睡醒和他玩，回家被拧得一身青紫，因为他没去补习班，作业还写错了几道题，“心都野了”。
他的父母不像别家父母打孩子那样哭声骂声一片热闹非凡的打他，要教训他，要“出气”，只会拧他的肉，这样比普通打一顿更可怕。童年时他自尊心又出奇的强，只咬牙忍着，宁死不说出去，而且说了也没用。往往是带着一身被拧出来的瘀伤听着别人夸他有出息，夸他成绩好教养好什么都好，没人看见衣服下面有伤。
那天晚上他也不是很难过，被摁在桌子前写日记，也只记得宝宝醒了对他笑，那手和脚都好小，真好玩，小脚丫踩在他手心上居然还站不满，宝宝身上有奶香味儿，抱着软软的，只会翻身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牙也没长全，坐都坐不稳。
他想写宝宝，可是怕被父母知道会想法儿拦着他不让再去，就只好写了篇检讨出来，回房找了个新作业本，偷偷记下来今天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婴儿，叫苏玉宁，听上去像个女孩，实际上和他一样是男孩。就这样一边写着流水账似的日记，一边偷着把小娃娃的变化记录下来，不让人发现他在做与学习无关的事，他一有空就要去苏家看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娃娃，娃娃什么时候会爬了，什么时候长了新牙牙出来，什么时候会走路会说话了，统统当作大新闻记录下来，边写边感叹原来人是这样长大的，好奇妙。
后来他上高年级，要考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压力更大，也就分不出心思来写成长日记，更没时间去看望，可是那段回忆是留在他心里了。
“哥哥，你从小姿态就这么正？你也太模范了吧？你那么坐着不累吗？”
长大的宝宝出声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徐泽“嗯”了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后来会栽在苏玉宁手里。
“那当然，你哥从小就跟别人家孩子不一样，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猴啊？那就民不聊生了就。”苏爸爸损起儿子从来不带客气的。
苏玉宁脸发红，他爸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哥哥以前叫他宝宝呢，还抱过他，那样小心翼翼地捧他在手掌，想着想着，人都要美晕了。

苏爸爸又感叹道：“你还是小宝宝那会儿，谁见了你都夸你，你跟别人家的婴儿可不一样，别人家孩子成天哇哇哭哄不住，你乖得不像话，醒了就乐呵呵的自己玩，也就需要吃奶和换尿布的时候嚎两嗓子，然后我们给你弄好了你马上就不哭了，亲戚朋友都说你跟个仙童转世一样，可稀罕你了。”
苏玉宁膨胀了，他就爱听别人夸他。
“你妈妈生你时候可遭罪了，你好好心疼她知道吗？”苏爸爸补充一句，“唉怀你的时候也遭罪。”
男人又感觉自己这么说话有点问题，毕竟让妈妈遭这份罪不是苏玉宁愿意的，啰里啰嗦的又要说：“爸爸不是怪你啊，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是你妈妈确实为了你付出很多了，这个你应该知道。”
苏玉宁感动地道：“妈我以后挣钱都给你花！”
“好！”苏妈妈高兴，感觉自己受过的苦非常值得。
“那我呢？”
“我是我妈怀了十个月生出来的，跟你没有什么太大关系。”苏玉宁说完让他爸给胳肢得够呛，一个劲儿往徐泽怀里躲，连连讨饶，“也给你！也给你！”
徐泽稳稳托着到处扭动翻滚的少年，不让苏玉宁摔到沙发底下去，梨涡在唇边若隐若现，他好喜欢这么可爱温馨的苏家，有时候来了都不想走。
宝宝长大懂事了，再也不用人操心，真好。
徐泽这样想着，笑意愈发的温柔，苏玉宁现在又上进，又明事理，性子又好，在他看来，真真是再没有一点不好的，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经常作妖让他头疼的傻二货，想想还有点舍不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怀念曾经总是惹是生非的小坏蛋，想着想着又感觉自己大概真是劳碌命，这学生一让人省心了，他倒还空落落的？
不，也不对，说到底，他只是想让时间过得慢些罢了，舍不得这般被宝宝缠着黏着的日子流逝得这么快，总想着这段时光能永恒该多好。
上天可能漏听了最后一句话，实现了错的愿望，导致徐泽第二天去学校，听说苏玉宁带头欺负同学。

徐泽这一天是充满了坎坷，愣是耗到平时走读生快要下晚自习的时候，才把这事情给理清楚了，先是周一下午开班会，他一进教室发现有个座位是空的，问谁谁都说不知道这个同学的去向，再一问，整个下午都没见着她人。
可是也没人跟他请过假啊？
徐泽回忆了回忆，坐那位置的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永远坐在位置上低着头，鲜少有抬头的时候，低着头还不算那头发差不多能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个小下巴，看上去既像中二不良少女，又像是自闭症，他曾经试着沟通过，几次交流发现这娃也没什么心理问题，单纯就是因为痘长得太多，羞于示人，不怎么跟同学交流是因为总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听着心里难受。
难道是今天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徐泽感觉这很有可能，小孩心思都敏感，说不定是因为有人说她难听的话，一时不愿留在教室，出去走走。可万一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那就麻烦了。想到这儿，班会他也不开了，让学生上自习，先去给失踪少女的父母打电话，问戴媛媛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下午没来，得到的回答是：“我们也不知道哇！她不是上学去了吗？”
他再问戴媛媛手机号，家长答曰：“哎呀！老师！孩子有了手机心就野了，谁给她买那玩意儿！”
他一听觉得还是出去找找吧，问孩子平时有没有爱去的地方，家庭住址是哪里，家长回应说爱去的地方是不知道，报了地址，倒还反过来宽慰他，“我们平时好吃好喝的给她，她啥也不缺，啥也不少的，能有什么想不开？不就是同学说两句吗？本来就长那样，人家说两句实话，还能要死要活的？人家不说她就美了？老师你也别忙活了，她这就是找借口出去玩，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回去收拾她，明天肯定让她上学去！我这还得开会，先这样，给您添麻烦了啊，实在不好意思！”
“嘟”一声就挂电话了。
徐泽没时间吐槽，跟家长通过电话之后他是相当的担心，难怪孩子平时总是一副阴郁模样。他又打戴媛媛家里座机，占线，再打，有人接起来，哭着喊了句什么，挂掉了电话，再打过去还是占线的声音，想来是谁拔了电话线。
急匆匆地打了车跑到小区门口，又被保安拦下问了半天，好不容易证明了身份进了去，敲门还根本没人理他。徐泽又跑了一趟，向保安形容了一番戴媛媛的长相，问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出小区，保安也不太记得清楚，查了监控，得知进是进来过，出是没见出去。
徐泽感觉这是要闹出个少女因校园L欺I凌在家自L杀的新闻，头都疼了，敲门又没用，只得再给戴媛媛家长打电话，让快点回家看看，听到电话那头还是一连串“没事，就在家窝着玩呢”，“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了”，接着就依然是工作忙，不能回去。
这还叫没事？那什么是有事？徐泽仅剩的一点理智快给气没了，冲着电话那头威胁到，要是不马上赶回来，他就回学校，逃学这个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们学校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不管开除还是处分都自己负责，对高考会造成什么影响他不管。
本来是吓唬家长的话，没想到这么一喊，倒是把怎么也没敲开的门给喊开了，小姑娘站在门后面哭兮兮地求：“老师你不要开除我，我不是故意的，别处分我。”
这句话把徐泽的心给定下来了，学生还知道担心自己的前途，那就好办，还能沟通。

再一看，除了哭得惨点，其他没什么异样，应该也不是躲家里自残。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不敢去上学的？”
小姑娘摇头，只说身体不适。
“你是怕跟我说了以后遭报复对吗？这么不相信我？”
“没有。”戴媛媛一副崩溃的样子，边哭边说是因为虫子，上星期开始，有人在她桌子上或者抽斗里放青虫之类的东西，肥大或细长的虫子扭曲成一团，简直要把她逼疯，梦里都是直冲脑门的恶心，跟爸妈说了，得到的回应是：你自己想想惹了谁了，要不怎么不往别人那儿放虫子，就盯着你？你以后在学校，除了学习别干别的。
“我真的没惹谁，我基本都不跟别人说话的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为闹两天总该完了吧？结果我今天一去，我中午不带书包出去吃饭，我一回去，就感觉书包被人动过了，有团红色的东西在我包里动，好多好多那种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红的·······教室也没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我不去了，老师你让我在家里吧，我在家里也能学，真的，我可以在家学。”
徐泽劝了半天劝不动，戴媛媛的父母回了来，场面更乱，戴媛媛咬死了不去学校，逼急了甚至还要跳楼，徐泽没办法，只得先松口，允许戴媛媛先在家里休息几天，这件事可以“过两天再说”。
“你话不要先说的这么死，这件事我肯定给你解决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也没人报复你，老师不逼着你去学校，你冷静两天，再好好想想，可以吗？”
戴媛媛情绪不好，但对师长最基本的礼貌还在，见老师这么温和，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先答应了。就这么安抚完学生再给家长做了做思想工作，徐泽身心疲惫的回了学校，教室里挺安静，数学老师坐在讲台上盯着。
戴媛媛的书包还放在椅子上，他拎出去，拉开拉链，那团东西还在，扭动的同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番茄酱！徐泽再忍着恶心细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是或大或小数十条蚯蚓。
“欺负人有意思是吧？！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你们这么大了明白是非，谁这几天一直往戴媛媛这儿放这么些恶心玩意儿把人弄得不敢来学校的，这两天去我办公室，私下找我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别让我找你去！”
徐泽去卫生间洗了洗书包，再一想，说不定孩子以后一见这书包就有心理阴影，就扔了这个包，打算过两天再给买一个去，去办公室拿了书要回班里盯着，结果一回头，苏玉宁站在他门口。
“怎么了？”
“我·······我········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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