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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清风明月,尘世漠染(古风,师门)[第3页]

作者:漠冷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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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程敬明天我家小刺猬就要考试啦,祝愿一切顺利!考完试要日更,我替你想着呢


最近在听一首名叫《千年风雅》的陶笛曲,曲调婉转幽咽,情丝百转千回,第二十章便是听这首曲子完成的。前奏的大气雄浑与后面的寂寥萧索形成鲜明对比,明明只是娓娓道来的幽幽笛曲,却莫名听出了一场世事沧桑听觉盛宴。
第二十章 绝弈
御凌苑。
因风洛承向来独来独往,故而院中除了几个洒扫的年老侍者再无其他人侍奉,这里一入了夜便会陷入深深的寂静之中。
更漏轻响,雨声缠绵,主卧床上双手枕头安然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随即只听闻风声一动,再不见那人踪迹。
遐思境。
雨夜清寒,水雾迷蒙,萧漠手中撑着一把白色纸伞,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被雨滴打出的无数涟漪。他似乎是在等人,执着伞柄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就如同他相信约好的那人不会爽约一般自信。但他又似乎不愿等到那人,因为他面对湖心将一个背影留给入口,怎样看来都不似在殷切地期盼。
窸窣响动自入口传来,甚至不及让人看清楚来者是谁,便已觉一道墨色身影飘然而入,转眼间便到了湖边之人的身侧。然而萧漠似是早有预料一般,一动未动,甚至没有收回远望的目光,只是淡淡道:“你还是来了。”
风洛承站在他身侧,眼中早已掩去不期而遇的惊讶,反而换了一副坦然:“为何不能来。”
听到这话,萧漠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缓缓转头看向他:“也是,你若不来,线索如何销毁。”
如此盖棺定论的一句话落在风洛承耳中倒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他沉默片刻,开口问:“你也怀疑我?”
萧漠不闪不避地转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中带着怆然与难掩的失望:“我不想怀疑你,可是去遐思境的那天晚上你一夜未归究竟去做了什么?我的书房向来允你自由出入又为何要刻意抹去痕迹?昨天晚上那个从御凌苑偷偷潜行而出,一路避开守卫直到倾越馆正门的黑衣人不是你又是谁?”一个接一个的质问,萧漠既不逼他作答,更不需要他作答,说出这些,只是不愿自诩与他生死相交的知己如此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嘴角泛起自嘲的笑意:“风洛承,你告诉我,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那么此刻,你来到这里,做什么?”
听到一连串的诘问,风洛承波澜不惊的眸中忽而明灭闪动。他向来不愿浪费口舌解释什么,因他始终相信信他的人终究会信他,不信他的人解释再多都没有意义。只是这一次,他没办法选择沉默,因为这个置疑他的人,是萧漠。
沉默半晌,风洛承简洁一句话回答:“我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你也许不会,”萧漠似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放下戒备,反而目光愈发犀利:“但是你那个投靠魔族的师父星辰子,就未必了。”
星辰子三个字轻飘飘散入雨夜,却彷如在风洛承心中重重一击。他霍然转头紧盯着萧漠,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萧漠,你派人查我。”
毫无愧色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萧漠的神情中再无知己间的惺惺相惜,而是上位者特有的淡漠与凉薄。他冷然一笑:“你真的以为我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他的笑意里满是森凉与嘲讽,对着风洛承一字一句道:“更何况,那个人是你。”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便是长久的沉默。风洛承目光灼灼地紧盯萧漠,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此刻的情绪,然而萧漠自始至终都没有回避,就这么坦坦荡荡与他对视,深沉的眼眸中带着三分悲凉三分失望三分淡漠以及一分难以言说的复杂。风洛承看了许久,亦沉默了许久,最终冷笑一声抬起右手,雨夜迷蒙中,一柄闪烁银光的长剑缓缓显形。
绝弈剑。
江湖兵器谱排名第七,由藜光玄铁打造,剑身颀长,剑锋薄利,自出世以来不知有多少高手败于其下。后辗转落于风洛承之手,与其主论剑江湖未遇败绩,更助其得到少年剑神之名。然而这把剑,风洛承却已有四年未曾动过它。
那是他与萧漠的赌约,在他能够战胜萧漠之前,自愿立誓封剑,当绝弈剑解封之时,便是二人一决高下之日。胜,则江湖之大任其来去,败,则亡于剑下再无怨言。
对面的萧漠沉静地盯着缓缓出鞘的绝弈剑,语气平静无波:“祭出绝弈剑,看来你已有了背叛我的觉悟。”
听着他将背叛二字说的轻描淡写,风洛承的目光中闪过刹那的锐利,只见他骤然抬手挥剑,毫不犹豫地直取眼前之人。凌厉的杀意顷刻间笼罩在萧漠头顶,却见满天剑气中心的那人,凝视着疾速逼近的剑光,一动不动。
寒光劈裂夜色,传来咔嚓轻响,草丛中潜伏的暗影顿时纷纷现身,向着湖边二人冲来。萧漠挥手止住疾速赶来的人影,慢慢扔掉手中被整齐斩成两半的纸伞,抬头望着尽数淋到身上的雨丝,在苍凉夜色中,听见风洛承一字一句道:“是时候来个了断了。”
了断。
转眼被淋湿的人在听到这两字时轻叹了口气,终究要走到这一步么?心中怆然之余面上却恢复了如常的淡定,萧漠缓缓抬手,雨夜中沧叠剑应召出鞘。
绝弈剑的锋锐与沧叠剑的浑厚角力相对,是当世两大名剑的高下对垒,更是昔日相伴知己的反目决裂。既已做出决定,便再无后退可能,目光交汇的瞬间,玄色紧衣的剑者与月白长衫的高士同时出手,两道刺目的剑光刹那间劈开如帘雨幕。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被夺目银光晃得睁不开眼。微微抬手挡住光亮,却觉华光一放即收,四周再次沉入黯寂,徒留兵器相交发出的铮然悲鸣。只见剑身震动声中,萧漠负剑而立,风洛承长剑平举,锋利的剑尖直指对手咽喉。
二人目光相接却都没有胜败神色,风洛承锵然一声收剑入鞘,率先开口:“你有伤在身,我胜之不武,他日若想挑战,风洛承自当奉陪。”
萧漠目光平静地回望过去,气息沉静得异乎寻常,直至剑身入鞘发出一声轻响,这才淡淡开口:“与你为友是我曾经的选择,与倾越馆为敌是你今日的决定,也许你此刻踏出倾越馆,下一刻就要准备承受天涯海角的追杀。或许有一日,你的绝弈剑会作为战利品被呈于我的桌案,又或许有一日,我的性命会被你拦于路边一剑终结。只是无论结局为何,自此江湖之大,只愿,各自安好。”
风洛承静静听他将最后四字说得格外清晰缓慢,不屑一哂,转身离开,行至中途突然止步,淡淡开口:“山河易改,恩怨难终,不必各自安好,只愿不再相交。”
他说这话时,风声更急雨声更猛,更显得那轻飘飘的话语无处着力,随意散入黑夜之中。然而始终站定望着他背影的萧漠却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他负手立在原地既不说话,亦不下令拦截,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才缓缓闭上眼。
“公子,回去吗?”不知过了多久,韩青竹大着胆子走上前,在他头顶为他撑起一把伞。
伞下,萧漠缓缓睁开眼,被雨水打湿的眼睫微微翕动,他看着风洛承离开的方向,简单一个字回答:“回。”
@顾程敬沙发送给考完试信誓旦旦要日更的殿下,此等生猛之事我自问做不出来,但是尽量跟上脚步不断更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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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抉择
凌云峰顶甚少不见日光,如今却一连下了数十日的雨。缠绵的雨丝飘飘洒洒落满倾越馆,非但没能洗濯征尘与浮躁,反倒平添了几分浓云在心的压抑。
延湘居内,尤为如此。
自风洛承走后,延湘居内的氛围便变得十分诡异。暗卫巡查时放亮了招子,侍者来往时放轻了脚步,似乎都生怕惊扰到书房之中昼夜不停办公的主人。
对于风洛承的离开,萧漠并未解释什么,甚至漠海尊者与沈裔辰那里也只是简单一句赌约已解,任其自由罢了。
从前风洛承在时,倾越馆中仅供萧漠一人差遣,如今他离开,一切似乎如常,并未造成任何的影响。所有人都小心避开风洛承这三个字,如同这个人从未于此存在过一般。但偏偏有一个人,这十日来每天都到延湘居吵着见萧漠,似乎誓要说服他将风洛承寻回。
“让开!我要进去!”
急促而激动的喊声打破延湘居的沉重压抑,却更加突兀地如同针尖一般刺入每个人心中。循声看去,院门外青衣小衫的少年撑着伞站在缠绵细雨中,正对着门口拦下他的侍者怒目而视。
相较于封煜的激动,韩青竹就显得平静得多。这些日子他跟在萧漠身边替他打点日常起居,倒是学得了几分异于旁人的冷静。只见他撑着伞微微躬身,谦和有礼地回应:“煜公子请回,公子他不会见您的。”
封煜见到这个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早前风洛承在时,他顶多也就是个奉茶的侍者,如今竟从饮食起居到情报传递全由他负责,俨然顶替风洛承的架势,更让封煜将怒气全部迁移到他身上:“我师兄见不见我,还能由你说了算?”
“卑职自然不敢左右公子的想法。”韩青竹依旧躬着身子,礼数周到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语气中却隐隐带了些生硬:“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看着他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封煜不禁想起了那个一贯云淡风轻总是抱着双臂少言寡语的洛承哥。虽然他打人很痛,虽然他时常帮着师兄教训自己,但他却是师兄唯一的知己、朋友,他的位置,绝不是眼前这个拜高踩低的势利小人能够替代的。
想到这里,封煜更加认定了就是眼前的人让师兄与洛承哥反目,才逼得师兄赶走了洛承哥。心中这样想,嘴上自然也充满了敌意:“滚开,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话,韩青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不郁。虽说倾越馆中侍者的地位不高,但如今他怎么说也算是萧漠身边的贴身侍从,在大庭广众下被封煜如此羞辱,心中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眼见着韩青竹拿着纸伞的手微微颤抖,封煜的目光中闪过明显的快意,正要乘胜追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声音:“封煜公子很威风啊,看来伤已经全好了。”
循声看去,便见到廊檐下负手而立的颀长身影。他并不走过来,亦不吩咐封煜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门口瞬间安静下来的少年,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
看到萧漠出来,封煜有一瞬间的呆愣,他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但当余光瞥到韩青竹之时又突然有了底气。拂开拦在身前的手臂,直直地冲到萧漠面前,开口控诉:“师兄,你不能这么对待洛承哥!”
面对他毫无礼数的诘问,萧漠眉梢挑了挑,一双眸子牢牢地锁住封煜:“背叛至交,勾结邪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他?”
被他深沉的目光笼罩,封煜有些心虚,但当听到那毫不留情的评价时,还是坚定地挺直了胸脯:“我没见到你所谓的背叛,更不知道洛承哥有什么勾结邪道的理由。师兄,连我都不信洛承哥会做出那样的事,更何况是你!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他是被......”
“封煜!”如同被突然激怒一般,萧漠猛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当真是我把你惯坏了么?风洛承行踪鬼祟,擅偷情报,夜闯禁地,众目睽睽之下我还会冤枉他不成?”
被萧漠猛然拔高的声音惊得一滞,封煜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反驳,然而却依旧倔强地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被吼得有些委屈,眼眶里含了泪,依旧不依不饶想辩解:“可是......”
“没有可是。”萧漠的声音近乎冰冷,他冷冷地盯着廊前仰望他的倔强少年,毫不留情地道:“如果再为他说一句话,就自己去惩戒堂领二十藤条。”
一句话让封煜立时住了嘴,他死死盯住眼前的师兄,努力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未曾表露的情绪,哪怕是一丝的后悔他都愿意立刻替师兄把洛承哥找回来。然而萧漠自始至终都无比坚定,不掩饰情绪,亦不避开目光。
僵持许久,少年终于失望了。不知为何师兄竟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人,他不愿去深究原因,只知道此刻真的不想再面对他无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萧漠的双眼,封煜一字一句道:“师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相信洛承哥是清白的。为他求情犯了师兄忌讳,我就去惩戒堂领罚。封煜告退。”
直到封煜的背影消失于竹林深处,萧漠的眸中都未曾闪过一丝动容与怜惜,许久之后,他转身回书房,对身旁立侍的韩青竹淡淡吩咐:“传令,从今日起封煜不得踏出炎妙斋半步。”
封煜站在惩戒堂的门口发了很久的呆,记忆中很少来这里,犯了小错都是萧漠直接责罚,大的错误更不会将他送到这里。如今因为这样的原因被逼到惩戒堂领罚,着实让人觉得委屈。
他瘪瘪嘴,有些后悔刚刚的豪言壮语,若是当初没那么激动,是不是就能免了这顿打。只可惜英雄做了,还是白做,藤条也要挨了,八成还是白挨。
当真失算。
封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情计眼看着要变成苦肉计,如何叫人不扼腕。
脑中算盘打得噼啪直响,却冷不防身后传来沈裔辰饶有兴致的声音:“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
听见这一声问话登时所有的小算计都震得烟消云散,封煜回过身头也没抬地恭敬行礼:“师叔好。”他知道撒娇讨巧在沈裔辰这里向来没什么用,倒不如扮出乖觉懂事的样子:“犯了些小错,师兄让我过来领二十藤条......”
这个理由毫不令人意外。惩戒堂掌管倾越馆上下法度秩序,无论弟子还是侍从,犯了错都到这里来量刑责罚。旁人只道这里如修罗地狱般恐怖,若无他事只怕很少会来到这里。但教人意外的却是下命令的人是萧漠。
别人不知他沈裔辰却最清楚不过,明明前些日子还为了保下这个师弟生生受了数十藤条,如今竟然一转身就亲自下令将他送来这里受罚,这中间的故事委实有趣得很。然而看封煜神情,也不似发生什么大事,料想左不过是风洛承离开之事有了情绪,倒是深究无益。
随意嗯了一声,沈裔辰吩咐珲然:“带他去内室等我。”
说更文就更文,我是很有良心的楼主,你说是吧@顾程敬



第二十二章 无妄
惩戒堂内室的摆设十分简单,一方桌案,一张刑凳,以及角落架子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刑具。
封煜在这里跪候已有小半个时辰,凉意自膝盖阵阵传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悄悄挪了挪位置,忽然一声轻响,门开了。
自回到惩戒堂起便一直忙着处理公务,若非珲然提醒只怕彻底将这小子忘到脑后去。然而进了门看到偷偷晃动身子的少年,瞥一眼尚未漏尽的沙漏,由衷觉得他来得还是太快了。随手将门关上,从架子里取出一根藤条隔空挥了挥,淡淡开口:“你师兄萧漠在这罚跪的规矩是动一下五十藤条,你觉得你该罚多少?”
不成想就这么一次偷懒还被抓了个现行,封煜苦着脸仰头看沈裔辰,语带哀求:“师叔......我知道错了......”
居高临下看着少年可怜兮兮地对他眨眼求情,沈裔辰不为所动,一指旁边的刑凳:“我不是你师兄,更没耐心跟你在这耗时间。自己过去趴好,五十下,或者等我亲自帮你,一百下。”
眼看着二十藤条这么快就涨到五十,封煜的心猛然跌入谷底,然而转念一想这加罚的三十较之给师兄立规矩的五十轻了不少,心中倒是稍有平衡。起身脱了裤子,老老实实趴到刑凳上,闷声道:“请师叔责罚。”
看着他磨磨蹭蹭趴好,沈裔辰这才走到刑凳边,出声提醒:“惩戒堂的藤条和你师兄手里的那根不一样,奉劝你一句,要是从刑凳上掉下来,一切都重新算过。”
刑凳上的封煜听到这话顿时眼神暗了暗,他回头看了一眼沈裔辰,委屈地点点头,伸出手摸索着凳沿,摸到了就牢牢抓住,将额头抵在手背上。
沈裔辰见状不再多言,随手扬起藤条稳稳落在眼前赤【】裸的臀峰上。只听声音封煜就希望这藤条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可迅速蔓延开的疼痛感还是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即便挨了这么多次打,这一下依旧疼得让人想跳起来。压下跳起的冲动,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委屈,往日里萧漠常常教导他要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如今说出想法的后果竟是承受如此责罚,教人如何不感到委屈。
“啊——”
突然加重的力道将心神强行收拢,封煜咬着下唇将后半句痛呼压下,还不等调整好呼吸,沈裔辰的声音便冷冷地传来:“是谁教你受罚的时候可以胡思乱想。”
听着那语气中的冰冷苛责,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若说坚守本心是错,若说直言不讳亦是错,那么究竟谁能告诉他,什么才是该伸张的正义?将手指咬在嘴里,刑凳上的少年拼命想把眼泪忍回去,然而大滴大滴的泪依旧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沈裔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对着无声哭泣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封煜这顿打挨得有些委屈,却没有选择放水,毕竟细细追究还是因为他不懂得审时度势,做事不过脑子,确实该打。
从那一下以后力道没再增加亦没有变小,封煜趴在刑凳上不动不躲不求饶,下定决心死扛到底,只在每一记藤条落下时狠狠咬住手指,然而却悲惨地发现根本没办法将注意力从撕裂的疼痛中转移出来。藤条每打一下心都跟着紧一下,还来不及品尝疼痛另一下又跟着下来。直到疼痛连成线,编成网,笼罩整个身体。
五十下,不算少,更何况是惩戒堂的藤条,堂主的力道。封煜默默数到五十,等着沈裔辰将藤条放回原处,这才扑通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伤处蹭到地上钻心地疼,疼得他蜷起身子,眼泪直流。
沈裔辰返身见到这一幕,饶是再心硬如石也有些看不下去,出门唤了珲然将人送回去看伤上药。眼见封煜脸色苍白地被搀走,沈裔辰负手对身侧的贴身护卫图霖道:“你去一趟延湘居,告诉萧漠,他用什么方法我可以不管,但若是事情搞砸了,就让他自己来惩戒堂找我,连并这次受伤的账,一起清算。”
是夜无月,延湘居内一切正常。
因着萧漠有伤在身又时常夜间办公,故而伤势一再加重不见好转。无奈之下珲然只能擅自改了药方,在其中放入几味早眠安睡的药物,总算在子时之前助人安然进入了梦乡。
自十日前风洛承事件之后,萧漠表面上风平浪静若无其事,却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加强了一倍的防卫力量,尤其是在一些存放重要情报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却依旧难免百密一疏。
暗夜时分,一道黑影灵巧地闪避过所有暗卫,最终止步于书房门口。借着黑沉的浓云,那人的身影隐在黑暗中,他轻轻将房门开了一条缝隙,灵活地钻了进去,随即门被关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因萧漠时常晚睡,故而这个时辰书房无人的情况并不多见。但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是整个延湘居防卫最为森严之地,那黑影深谙此事,故而迅速地来到书架旁,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见他轻车熟路地蹲下身,在书架最下层隔板上轻轻敲了三下,立时从中弹出一个暗格来。
暗格不大,被漆成深棕色,若非知情者,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暗格萧漠不常用,只有当时辰太晚情报未来得及送出之时才会临时存放于此。而此时,这个暗格中,正好就放着萧漠正打算拟给羽部统领的命令。
黑衣人从暗格中取出淡黄色的信封,见到上面还没封上火漆顿时眼中闪过喜色。小心从信封中抽出写着命令的一张纸,赫然看到上面刚劲硬朗的四个字:查韩青竹。
将信的内容记在心中,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将信重新塞进信封,将信封放回暗格,再将暗格轻轻推回原位,仔细确定一切归置好之后,这才站起身,悄悄退离书房。
许是胜利得到的太过容易,黑衣人离开时的步伐明显较来时轻松了不少,放松警惕的他未曾发觉在他离开之后,屏风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走出一人。
那人早在黑衣人进门之前便一直在书房之中,此时见他离开自然现了身。只见他径直走到书架前,用同样的方式打开暗格,取了暗格中原本的密报,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封密报放入其中。做完这一切后,悄悄退到后窗边,从后窗离开。
一夜无话。
更文不能停,明家日常吃饭更文打弟弟@顾程敬


第二十三章 收官
浓云密布,不见日光。
萧漠从床上缓缓睁开眼,竟发觉比平日早醒了半个时辰,然而饶是如此,依旧觉得神清气爽,就连体内多日不见好转的燥热之气也平息了几分。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好眠,床上男子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心情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布满阴霾。
起身下床,梳洗更衣。他今日特意着了一身淡紫色的锦袍,倒是掩去了有些病态苍白的脸色。那锦袍的领口与袖口间用银色丝线滚边,绣着精致的祥云暗纹,乍然看去,好一副王孙贵族之姿。瞥一眼窗外飘着的朦朦雨丝,低头认真将深红血玉系在腰间深紫色的腰带上,整理好装束,肃然踏出门去。
一出门,韩青竹立刻上前为萧漠撑起雨伞,一边走一边回报:“公子,刚刚有人来报,凌云峰西南方向的树林似乎有异常。”
听到这个消息萧漠毫不意外,他脚步未停,侧目看了韩青竹一眼,淡淡反问:“哦?是么?”
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韩青竹不闪不避,恭恭敬敬地回答:“是。今早有暗卫前来报称,昨夜一直蔓延在凌云峰的邪气骤然南移,直至西南方的一个树林方才停止。并且在移动过程中,邪气不断壮大,如今已经难以靠近,因此特来向我们请示该如何处置。”
萧漠的目光平静无波地盯着他,直到他将最后一字说完才缓缓收回,略微沉吟片刻对他道:“你现在替我去一趟丹书阁告知师父,就说我亲自下山处理邪气一事,让他们不必担心。”
一听到这个命令,韩青竹顿时冷汗冒了出来。倾越馆上下谁不知道漠海尊者对这个弟子的爱重,如今萧漠受了伤还执意下山,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少不得他们做侍从的要被责罚没有照顾好主子。他想开口劝几句,又想到萧漠决定的事不是他们做下人能改变的,只得犹豫地放慢了脚步,试探着问:“怎......怎么说?
萧漠不理会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听到愚蠢的一句问话不禁有些好笑,四个字简单打发:“实话实说。”
韩青竹见状无奈,只得躬身应下,将手中的伞双手递给萧漠,自己淋着雨一路小跑往丹书阁去。
望着一路跑远的清瘦身影,萧漠眼中的清淡散漫立时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直视的锐利锋芒。他大踏步来到书房,从暗格中取昨晚写好的密报,交给房中早已等候多时的羽部统领赵善。
望着萧漠未着一字但分外凝重的神情,赵善立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双手接过密报,当着萧漠的面拆封开看过牢牢记下,随即单膝跪地郑重行礼:“请公子放心。”
得到如此郑重的承诺,萧漠嘴角微扬,一双古镜照神般深沉的眸子落在赵善身上,却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深邃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变得不似真实:“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却说韩青竹自丹书阁回来,还没等走到延湘居就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萧漠。看他走的方向不禁心中纳闷,然而还没等问出口就听见萧漠十分随意地吩咐他:“正巧,你同我一起下山。”
听到这话韩青竹眼皮一跳,他一个武功低微的侍从,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陪萧漠走这一趟,刚要开口拒绝,却见萧漠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很远。因着拿不准自家公子的意思,又不敢随意忤逆,无奈之下只得小跑着追了上去。
二人自倾越馆正门下山,直到快临近半山腰时都不见其他人跟上来,韩青竹愈发一头雾水。他默默跟在萧漠身后,想破头也想不出倾越馆那么多高手,怎么偏偏就选中了自己随从。不过话说回来,萧漠武功已算得上武林翘楚,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只怕来再多的人都没用。至于自己......想必也就是个侍奉的人罢了。
萧漠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却将韩青竹的的小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嘴角扬起微微笑意,带着他向西南方向的树林快步赶去,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目的地。
远远望去,那树林果然如韩青竹所说邪气异常,浓郁的瘴气混合着强大的邪能将整片林子包裹其中,只怕稍有靠近便会被邪恶之力包围蚕食。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白昼将尽初夜来临,此时入林绝不是明智之举。
萧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挥手止住了二人前进的步伐,对韩青竹吩咐道:“今晚我们现在这里休息,等明日接应我们的人来了再进去。”
听到这话的韩青竹心中立时满是疑问,既然接应的人明天才来,为何今天就这么急着出发?再看看萧漠苍白的脸色,显见伤势因这弥漫的瘴气而愈发加重,脑中更是布满疑云。然而萧漠说完这话后却再没理他,自顾自地在一棵树底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因此他也不好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在不远处找地方坐下。
日落月升,澄明皎洁的月光透过茫茫迷雾射入树林,韩青竹偷偷打量模糊月影下盘膝而坐的男子,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就在此时,一直闭目的萧漠忽然开口:“我身上的内伤与这儿的邪气相冲,需要入定疗养,你在这里为我护法。”
被霍然发出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韩青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他害怕被人发现异常,连连点头应下却发现萧漠由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看他,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让自己护法,随后便双手放于膝上调息理气,不多时竟真的进了入定状态。
入定对于习武者来说是调息养神最好的方式,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却需要封闭五感,对外界毫无感知。此时若无人护法,只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够轻易接近将之杀死。而此时此地萧漠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疗伤,想必体内的伤势确实不轻。
望着呼吸平稳绵长的萧漠,韩青竹陷入深深的沉思。
当漠海尊者听到暗卫禀报说萧漠只带了韩青竹一人下山时,气得差点将桌子掀翻。他此时的脸上虽带着平日里的雍容淡定,但紧蹙的长眉还是泄露了涌上心头的阵阵怒火。挥手将下方跪得忐忑的人斥退,掌心狠狠拍在桌子上,沉声喝道:“越来越没分寸!韩青竹有问题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居然想用自己做诱饵引蛇出洞!”桌上的茶杯被人拍得不住颤动,漠海尊者心中的火气却没有丝毫降低:“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
一旁的沈裔辰安静听着漠海尊者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待他稍微冷静一些,这才开口:“掌门师兄先不必着急,早上漠儿将韩青竹派来这里的同时召见了羽部统领赵善,想必是将计划告诉了他,我们不妨将他传来一问。”
忙活一天终于闲下来码会字,桃子桃子你快来看美不美!@顾程敬


番外篇之黑白有道
烛火幽明,茶室闲静,方桌旁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正襟跪坐,双指轻捻一枚云子郑而重之地落在棋盘之上。
伴随啪地一声脆响,棋盘上的局势立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被逼到一角濒临溃散的黑子,随着这新落的一子易位破陷,反手更攻。
方桌另一侧斜倚着的沈裔辰见状却不慌不忙,他从棋盒中取出一子,轻描淡写地扫过纵横十方,最终将晶莹如玉的白子落在激战最剧烈的战场正中,立时将黑子隐隐潜跃的龙头再次压下。
眼见大势将去,对弈的少年眼中竟然掠过一丝笑意,他虚身从棋盒中再度捻起一子,谦恭地放在与刚刚战场毫不相干的角落,随即收回目光低调地敛了眼中的神光。
旁人只道那一子落入无关紧要的角落,但退一步观之却会发现,这一子正落在战场之中黑棋大龙的点睛之处,原本被压制的局面因这一子而乾坤逆位,黑棋立时冲破白子的重重阻碍,扶摇直上,势无可挡。
伴随着落子的轻响,沈裔辰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玄机。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将手中莹白的棋子掷回盒之中,眼中毫不掩饰赞许之色:“韬光养晦如此之久,甚至不惜以半壁江山为劫材,墟破技巧,险中求胜,最终一子定乾坤。不错。”
被夸赞的少年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虽是毫不掩饰胜利的喜悦之色,但让人看了却不觉得意傲慢,反倒多了份坦然胜负的闲逸:“胜则是韬光养晦,败就变成了消极对敌,珲然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沈裔辰最是看中他的这份波澜不惊,泰然自若,此时听闻他不骄不躁的回答,落败半子的些许遗憾亦化为了对自家弟子的赞许。然而这赞许的目光落在珲然的眼中却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一直悠然斜倚着的沈裔辰褪去眼中原本就不甚明显的温和,轻描淡写地接口道:“难得你看得透彻,就是不知今日下午替封煜骗他师兄的时候,有没有算到如今的这一步。”
此言一出,珲然的脸色立时变了变。因逍遥谷谷主白彧来访,故而漠海尊者特意设宴于盈封雪阳殿。作为嫡系弟子,封煜原本也在陪宴名单之列,但中午之时他忽然找上珲然,说是与好友沈毓有约,要下山一趟,请他想个办法帮自己将名字从名单里除去。
原本这样的事珲然是不愿意帮忙的,与封煜相处这么久,他深知这小子惹起祸时向来不管不顾,却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要他保证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到倾越馆。看封煜答应得毫不犹豫,珲然心中没由来地有些担忧,但既已受人之托便没有反悔的理由。他亲自为封煜煎了一副药,饮下之后无论脉象还是外表都与风寒之症别无二致,果然骗过了萧漠,准许他留在房中养病。
这件事原本做的天衣无缝,封煜也如约在日落之前回到炎妙斋,原以为此事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想竟被沈裔辰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若说此时不紧张那是骗人的,珲然觉得自己的掌心已被汗湿,然而他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沈裔辰对于此事了解多少,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封煜也会跟着遭殃。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珲然尽量将呼吸放得平稳。依照沈裔辰的性格,既然提起此事,就绝对不是试探诓骗,若是抵死不承认只会使后果更加严重。心中斟酌着对策,动作上却毫不犹豫,珲然干脆利落地在沈裔辰面前跪下,简单四字:“珲然有错。”
没有选择狡辩而是直接认错,这样的反应在沈裔辰预料之中。他收回目光,闲闲一瞥黑白分明的棋局,修长手指一颗一颗捻起黑子,将之掷回棋盒。安静的茶室中,墨玉棋子落入棋盒的啪嗒之声格外突兀,珲然安静跪直听着这一声一声如同敲击在心中的轻响,不言不语,不动不移。
不知过了多久,棋枰上的黑子已被尽数捡尽,沈裔辰这才悠悠出声:“现在意识到,未免有些晚了。”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凌厉,但珲然却听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这样的态度意味着此事多半是瞒不住,不禁再次正了正跪姿,恭敬道:“珲然知错,恳请责罚。”这一次虽然依旧是认真恭谨的语气,但却没有方才打算冒险隐瞒的心思。
听闻他的话,沈裔辰敲敲棋盘边沿,声音不冷不淡:“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向我坦诚这件事。”
顺着他手指的动作,珲然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棋盘上剩余的白子赫然摆出一个“罚”字,脑中立时轰然一响。原来沈裔辰早已对他做了暗示,难怪今夜这盘棋竟然赢得如此轻松。
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小瞧师父,珲然连忙开口解释,却不想被沈裔辰一摆手制止:“不必向我解释封煜偷偷下山是做了什么,他的错自然有萧漠来罚,而你,只要承担你该承担的便好。”
这话起初听时仿佛只是在责怪人犯下如此错误,但珲然却清楚地知道这是沈裔辰在帮他保全对朋友的承诺。心中一暖,他不禁低下了头,因着今日陪封煜胡闹而有些内疚。
学医原本是为了救人,但如今却利用医术放纵同门,瞒骗师兄,若真的计较起来,只怕打死都不为过。但其实沈裔辰有句话说对了,当初他同意帮封煜的时候,确实想到了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步,因此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反倒变得坦然。认认真真向上方神情冷然的人磕了个头,珲然伏地朗声道:“珲然愿承受任何责罚。”
如此坦然领罚之姿熄灭了沈裔辰心中最后一丝怒火,其实原本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提醒,毕竟身为惩戒堂堂主的接班人,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成为难以抹去的污点,但不想他却自作聪明妄图隐瞒,这对于沈裔辰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伸手自棋盘之下抽出戒尺,站起身一指墙边:“去撑好罢。”
看着棋枰之下缓缓抽出的戒尺,珲然不禁苦笑,看来这顿打早在这局棋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如此看来刚刚棋场上的竞逐山河不过是沈裔辰对他的提醒。此时再回想起当时的拼力厮杀,不禁有些面热,低头恭谨应了声是,起身缓缓走到墙边将裤子慢慢褪到脚踝,撩起上衣双手撑在墙上,深吸一口气:“请师父责罚。”
看他缓慢而有章法地做完这一切,沈裔辰便知道他此时是真的知错了。然而知错容易,改正则难。带了珲然这么久,沈裔辰深知自家徒弟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清清淡淡,实则在他玲珑通透的内心深处也潜藏着傲然而立的义气。只不过他的义气不似封煜那般张扬而又无所顾忌,而是被睿智冷静层层包裹,这样的人不犯错则已,一犯错只怕惊天动地。而他要做的便是在他犯下弥天大错之前,将这些棱角全部打磨掉。
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后,将戒尺贴在微微凸起的臀峰之上,淡淡道:“五十,撑好。”
这个数字在珲然意料之中,虽然数量不多,但沈裔辰的力道又怎会什么事都没有?咽了口口水,平静地从喉中吐出一字:“是。”
话音落下,随之响起的便是破风之声,下一瞬木质戒尺便狠狠地咬上身后的臀肉。珲然只觉得有一种名叫疼痛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脑海中紧绷着的理智也几乎断弦。
沈裔辰自然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却见珲然不闪不避地挨了遮一下,甚至连声音都不发出一个,眼中的冰冷稍微敛去些许,下手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第二道戒尺啪地一声打在微微泛红的臀肉之上,珲然立时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逼得眼泪险些流了出来。他屏住呼吸将这一声痛呼压回喉中,正要喘息间第三下戒尺应声而至。
屏气熬过十几下,珲然用手指死死抠住墙面,他觉得双眼有些发花,但却不敢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喊出声来。
对于沈裔辰的惩罚,珲然总是尽力保证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在他看来做了错事已是不该,实在没脸再痛呼呻【】吟。然而这样的隐忍却显然不受沈裔辰待见,原本有规矩落下的戒尺突然加重了力道,不偏不倚打在伤势最重的地方,伴随着珲然一声脱口而出的喊声,淡淡道:“屏息受罚非但不能增加一分痛觉,反而对身体没有半分好处。你若真嫌我罚得轻了,直说出来。”
剧烈的疼痛逼得人无法思考,但冷冽的话语却一字不差灌入珲然耳中,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唇回道:“珲然......不敢。”
沈裔辰沉默着没有接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再次提起手中戒尺,向着已经青红斑驳的臀肉毫不留情地落下。这一下的力道竟与上一记戒尺一样,疼得珲然下意识想屏住呼吸,耳边却响起沈裔辰刚刚的话,一时失神,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然而沈裔辰下手的力道却没因为这声闷哼有所减轻,始终维持着原有的力道,不放水亦不苛责,只见那原本青红肿胀的臀肉渐渐泛起深深浅浅的紫青伤痕。
再看早已被汗水濡湿的珲然,一双润泽清淡的眸子此时氤氲一层水汽,原本掌心撑着墙面也因疼痛而改为握拳相抵,他脸色苍白地承受身后一下接一下的惩罚,强烈的痛感直逼人忍耐的极限,但他终究未说出一句开口求饶的话。
五十下毕,沈裔辰堪堪停手。面对珲然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浪费口舌去说教引导,因为那些道理早在他挨打之前便已经想得透彻。而责罚不过是通过一种严苛的方式将人内心之中的棱角打磨圆润,以确保下次再要犯时能够勾起此时深刻的记忆。
转身慢慢踱回方桌,将戒尺重新收好,不去看墙边颤抖着嘴唇穿上裤子的少年,更不提上药之事,而是将白玉棋子一股脑收进棋盒,轻敲棋盘道:“还能再赢一次?”
看了一眼方桌旁的竹席珲然不禁苦笑,身后的伤处叫嚣地疼痛,但他却淡然一笑,点头回道:“自当竭尽全力。”
(完)
收子九宫洗铅华,黑白有道隐天涯。闲庭不染尘世色,一笛一曲一清茶。——珲然


这一期珲然特辑,不知道喜欢然宝宝的读者们是否满意

人物诗是我写的,人物图是殿下@顾程敬作的,只接受表扬好评和赞许

(盗图自重)
如此长更不容易,冒泡的顶贴的留言的送花的都不要客气,尽情砸过来

最后,祝@你个损cu生日快乐

放了个假和殿下玩欢脱了,今天上班回归正常,今晚有一章,晚点更新!
第二十四章 千钧
当漠海尊者听到暗卫禀报说萧漠只带了韩青竹一人下山时,气得差点将桌子掀翻。他此时的脸上虽带着平日里的雍容淡定,但紧蹙的长眉还是泄露了涌上心头的阵阵怒火。挥手将下方跪得忐忑的人斥退,掌心狠狠拍在桌子上,沉声喝道:“越来越没分寸!韩青竹有问题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居然想用自己做诱饵引蛇出洞!”桌上的茶杯被人拍得不住颤动,漠海尊者心中的火气却没有丝毫降低:“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
一旁的沈裔辰安静听着漠海尊者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待他稍微冷静一些,这才开口:“掌门师兄先不必着急,早上漠儿将韩青竹派来这里的同时召见了羽部统领赵善,想必是将计划告诉了他,我们不妨将他传来一问。”
漠海尊者原本只顾着自家弟子的安危,此时听闻沈裔辰的话,顿时稍有安心,当即命人传来赵善。赵善自然知道漠海尊者此时将他叫来所为何事,不敢耽搁地将怀中密信取出,双手呈递上。
接过密信大致浏览一遍后将其递给身侧的沈裔辰,漠海尊者脸上的神情愈发难看。信上说的十分简洁,却包含了许多信息,虽然萧漠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谁也不能确定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沈裔辰看过信后的,表情倒不似自家师兄那般凝重,但却也敛去了七分笑意,冷冷道:“从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这是病,得治。”
漠海尊者没有理会他,此时追究责任显然无益,自家的徒弟自己最清楚不过,他布下的局,一旦开始,没人能够叫停。为今之计只能按照他的计划尽力配合,确保他能够全身而退。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漠海尊者沉声吩咐赵善:“带一队羽部弟子在回倾越馆的必经之路守着,如果需要立刻支援。另外将目前留在倾越馆待命的六名倾羽卫全部派到凌云峰西南树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萧漠公子平安无事。”
听漠海尊者说要派出倾羽卫,赵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旁人只道倾越馆中高手无数,但却甚少有人知晓倾越馆中有一个名叫倾羽卫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中只有十二人,均以数字代称,专门执行寻常弟子难以执行的任务。这十二人在进入倾越馆之前每一个都曾是江湖中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如今却都甘于抛下曾经的辉煌甚至姓名,只为倾越馆之主一人所用。赵善曾经见过漠海尊者最多派出三名倾羽卫,如今却直接派出了六名,足以见得此次的敌人有多强大。
既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赵善更加不敢耽搁,躬身领命退下,却不想在退至门口之时撞上了正匆匆奔进来的一个侍者:“尊者......堂主......煜公子他......他带着楚公子下山去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漠海尊者再一次压下想掀翻桌案的冲动:“他们两个去做什么?”
那侍者十分惶恐,跪在地上抖成糠筛一般。没有看顾好主子,他难辞其咎,此时直面倾越馆两大主事的怒火,他只觉得连死的心都有:“属......属下也不知,只听得煜公子说......说要证明什么……”
“胡闹!”桌上颤抖着的茶杯终于难逃被砸碎的命运,望着碎了一地的瓷片,漠海尊者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裔辰听闻这个消息也是面冷如霜,他略微沉吟片刻,开口吩咐身侧贴身护卫图霖:“你带一队暗部弟子沿途寻找煜公子与楚公子,一旦发现立即带回倾越馆。”
图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领了命令,正要退出之际听见漠海尊者冷静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将倾羽卫分出三人交给你,务必将他们两个平安带回来。”
沈裔辰皱起了眉,他并不认为封煜二人面对的危险能够等同于萧漠,正要开口劝说时,听见漠海尊者缓缓道:“煜儿从小受了太多的苦,如今既然叫我一声师父,我便不能容他有任何闪失。楚祈越是楚陵山庄的继承人,倾越馆更要保他平安无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那里山岚涌动无声地遮挡了暗流与凶险:“至于漠儿那里,就由我亲自出马。”
夜深露中,深山寂静。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蟋蟀响叫,更衬得深夜多了几分寂寥。
入了夜韩青竹在二人之间拢了一堆火,倒不是为了驱赶野兽,而是想为这漆黑夜色带来些许照明的光亮。他安静靠在树干上,看似昏昏欲睡,但事实上却在眯着眼打量不远处盘膝而坐的萧漠。透过跃动的火光,他看见他安然入定的侧颜,那神情淡漠而宁静,仿佛真的对外界没有丝毫感知。然而韩青竹却不敢大意,他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喊:“公子?”
轻巧的声音突兀地散入深沉夜色中,树下打坐的人却一丝一毫都没被惊动。他微阖双眼,纤长的睫毛稳定如初,体内真气自动在周身流转,护卫着已入心境的男子。
长久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韩青竹缓缓睁开眼,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倾越馆中多年的潜伏,没有作为亦没有建树,原本以为此生会一直保持静默下去,却不想竟等到了让萧漠误会风洛承的机会。然而即便如此韩青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地利用萧漠的怀疑,不急不躁地引诱风洛承踏入他设下的陷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终终于等到了完全获得萧漠信任的这一天。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对手是萧漠,因此从不敢小看了他,即便是他自以为获得了他的器重与信任,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就如同现在。
萧漠行事向来谨慎,若非伤重韩青竹绝不会有这样靠近他的机会,然而这样的机会,往往一次就够了。
从袖口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韩青竹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腕脉划去,鲜血自深深的伤口中汨汨流淌,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的神情。伸出两指在破开的口子中小心翼翼翻找,最终取出一颗指甲大小的蜡丸。韩青竹的表情就在看到那蜡丸的瞬间涌出一阵狂喜,顾不得擦去上面的血迹,双指轻轻一捏将其碾碎,一只不大的蛊虫赫然出现其中。
这蛊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却能够寄生于宿主的大脑中,通过蛊主人的命令来控制宿主意识。此时韩青竹将它取出来,意思昭然。他指尖托着蛊虫小心翼翼地走到萧漠身侧,闭上眼刚要运功将它唤醒,突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腕牢牢抓住。
正凝神间手腕被人抓住,韩青竹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转过头正好看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的封煜。
@顾程敬抱住桃子,愿岁月静好
第二十五章 翻盘
正凝神间手腕被人抓住,韩青竹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转过头正好看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的封煜。
在火光的映衬下,封煜脸上跳动着橘红的光芒,纤长但却有力的手指牢牢地抓住那只渐渐逼近萧漠的手臂,他俯下身在韩青竹耳边轻轻巧巧地问:“终于藏不住了?”
被抓现行的韩青竹到得此时也稳下心神来,他暴露了不要紧,只要能将蛊种在萧漠身上,自然不愁对付不了眼前的小屁孩。这样想着,他手指一动将刀片反转对着封煜凑过来的脸快速划去。
未成想眼前之人骤然发难,封煜躲闪不及只得放手向后退避,便在这一闪一退间韩青竹已手指擎着蛊虫向着萧漠眉心点去。
“师兄!”
一声尖叫划破寂寂深夜,似是努力想将人从入定中唤醒出来,然而封煜心中却再清楚不过,习武之人一旦入定,便是天塌下来也没法将之唤醒。眼看着蛊虫向着萧漠寸寸逼近,一时间所有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那决定胜负的一招。
然而就在此时,萧漠一直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深邃冷冽的眼眸中火光跃动。只见他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眼睁睁看着疾速而来的魔爪在瞳孔中越放越大,不闪不避不疾不徐地出了手。
韩青竹眼看着胜利在望,猝不及防对上萧漠神光涌动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惊,手中的动作也不禁滞了滞,而就在这一滞之时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待他反应过来时,伸出的手臂已经绵软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上原本擎着的蛊虫也已坠入泥土之中,抽搐几下再不动弹。
萧漠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不去看韩青竹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一张脸,倒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因惊讶而合不拢嘴的封煜,以及树影后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的楚祈越,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计划终究还是被这两个孩子打乱了。起初将风洛承赶走是为了将计就计引出陷害之人,随后那天夜里有意让韩青竹看到书房暗格中调查他的密报,以此刺激他加快计划,如今假意被他引诱至此就是为了找出幕后主使,却不想封煜和楚祈越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
仰头看了一眼瘴气中隐约透出的明月,距离与赵善约定的来接应的时间还差一个多时辰,现下不知道韩青竹还有多少底牌,若是只有萧漠一人,他自然可以保证全身而退,但是如今多了封煜与不会武功的楚祈越,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保护这两个孩子毫发无损。
看到萧漠一出手便断了韩青竹手臂,封煜不禁大声叫好。顾不得分辨萧漠眼中晦暗不明的光芒,连忙蹦跳了几步过去与自家师兄并肩而立:“师兄你看,我就说他另有图谋,洛承哥是无辜的!”
眼看着封煜走过来,萧漠皱起了眉头,他不动声色地踏出几步挡在封煜面前,自身真气牢牢锁住委顿在地的韩青竹,背对着封煜冷声命令:“带楚祈越回倾越馆,马上。”
一连串的动作加上冰冷的话语落在封煜眼中就变成了自家师兄仍旧在生自己的气,他不懂为何明明证明了一切都是误会,萧漠还要呵斥他甚至要赶他走。但是当看到萧漠头也不回的背影中写满不可抗命的坚定时,还是妥协了。他缓缓后退,撞上小跑过来的楚祈越,眼中立时涌出了泪光:“走吧,咱们回去。”
看着封煜失魂落魄的样子,楚祈越心中也不痛快,两人忙活一晚上追踪萧漠和韩青竹,因为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只能远远地跟着,为此还走了许多冤枉路,摔了好几跤,然而却不想竟然连一句夸奖都没有就被人赶了回来。想到这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正打算说理,却不想被人扯了后衣领拦了下来。
楚祈越惊讶回头,就看见封煜收回手对他耸耸肩,只是简单二字:“走吧。”
封煜二人低落的情绪在持续蔓延,萧漠与韩青竹这里却并不那么温和。只见韩青竹虽然断了手臂,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没有半分减少,他大大方方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往封煜那边看:“你说,他们会不会如你所愿,活着离开?”
萧漠不知何时已经召出了沧叠剑,虽然剑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气早已锁住韩青竹周身所有可能的退路,一旦他有丝毫动作,就会在瞬间被他的剑气斩成血筛。他背对着封煜二人,既不回头,亦不再出言命令,只是轻描淡写地对韩青竹道:“你可以试试,是你手中的旗花更快放出,还是我手中的剑更快将你斩碎。”
韩青竹听罢哈哈一笑,认命般地将手中藏了许久的旗花抛掷一旁,摇头叹息:“萧漠,主仆一场,你非要如此绝情?”
“主仆?”萧漠闻言一声冷笑,手中的沧叠剑应声出鞘,直指韩青竹眉心:“背信弃义,屡下毒手,你事的是哪个主,当的又是谁的仆?”
面对锐利的剑锋凌厉的杀气,韩青竹不退不避,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竟不似任人宰割之态,反倒如同完成任务凯旋而归的将军。他望着楚祈越和封煜越走越远的背影,发狠道:“萧漠,你智谋无双,但可曾想过有一天你在乎的人会一个一个死在你眼前?”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底抽出短匕向着封煜二人的方向就要射去。
萧漠见状挥剑挡下,只闻得锵然一声兵器碰撞之响,反射着寒光的匕首应声掉落,与此同时韩青竹猛然暴起,狠狠地撞上了面前未待收回的剑锋之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痛苦的呻吟还没等从喉间发出,喷薄而出的血红液体就已将持剑之人遍身红染。
听闻响声封煜与楚祈越连忙回过头,恰好看到满天血雨中持剑而立的萧漠,他身上遍身染血,冷峻的脸上沾了几滴血珠,那血色红得过于妖异,以至于将他原本淡漠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森然。眼看着自家师兄抽回长剑,振去剑身的血珠,封煜咽了咽口水,身旁的楚祈越吓得有些腿软。
萧漠一瞬之间已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虽然不知韩青竹为何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但他却明白,能够以命来搏的棋局,多半也要以命去赢取生机。
沙花给手腕疼不能码字没法日更的小殿下@顾程敬

奇了怪,珲然的番外你们发言这么踊跃,怎么到了正文就这么安静,落差太大心脏接受不了



第二十六章 碧落
能够以命来搏的棋局,多半也要以命去赢取生机。
果不其然,下一刻林中便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声,那响声越来越大,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这里疾速靠近。萧漠凝神将内息探出,竟惊觉有成千上万的邪灵在向这边赶来。他们的速度十分快,其中更不乏力量强大的邪灵,萧漠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不远处惊惶未定的两个少年,眼下他们的实力不足以自保,与其离开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更为安全。
疾速退到封煜二人身边,萧漠扬手设下一个结界将三人保护其中,就在结界刚成之际,成千上万的邪灵也在这一瞬间冲破迷瘴来到林边。邪灵通常以生人鲜血为食补充灵气,此时一冲出林中便向着地上韩青竹的尸体疯狂扑去。看着不久前还鲜活的一个人不过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干尸,再无法忍受的楚祈越跪倒在地上猛烈地干呕起来。
萧漠与封煜此时却顾不得照顾吐得一塌糊涂的楚祈越,因为邪灵在吸干韩青竹的血后,开始疯狂地向着三人扑过来。在吸食了韩青竹的鲜血之后,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也更加强壮,哪怕面前挡着的结界对他们有着致命的损伤,他们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用自己的身子撞向结界。
眼看着结界变得越来越薄,萧漠的眉头开始越皱越紧。他始终想不通这些邪灵为何会如同受了召唤一般成群结队出现在这里,但看它们的攻击丝毫没有章法亦没有战术,并不似被人操控,倒像是被什么吸引而来。如果说韩青竹的死会引来邪灵,那么最有可能的媒介是什么?
凝神思索,萧漠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被韩青竹鲜血染成深色的衣袖上。
鲜血。
若说韩青竹服食的某种东西能够让他的血液变得对邪灵有致命的吸引,就可以解释为何林中的邪灵会在片刻之间汇集于此,并带着疯狂的攻击性。想到这里,萧漠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果然生机需要拿命来搏。
“煜儿,”萧漠的声音淡淡传来,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竟多了几分温和:“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够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么?”
听到这句话,封煜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摇了摇头:“师兄,我不明白......”
萧漠笑了笑,转过头认真地打量努力帮他维持结界的封煜。曾几何时,这孩子还是个只知道调皮胡闹的小团子,如今一晃眼也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苦涩一笑,竟有些不忍心将他肩负的重担交给这个向来乐天无忧的小师弟,结界如此,倾越馆亦如此。然而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与其结界破碎三个人都在劫难逃,他宁愿主动出手,奋力一搏。
缓缓抽回维持结界的真气,看着封煜艰难地将结界稳下来,欣慰地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懂。维持结界的方法我教过你,稳住心神,坚持到赵善带人来救你们。”
虽然萧漠说这话时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封煜却再清楚不过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当下面临怎样的危机,但若是让师兄豁出性命为他们搏得生机,他宁愿和师兄共同赴死。眼中含了泪,但他却倔强地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我不......”
萧漠自然也知道封煜此时的心思,第一次听到这孩子如此胆大地在自己面前说不,却并没有什么怒气,伸出手揉了揉他有些散乱的头发,柔声道:“煜儿,听话。”
被人难得的温柔对待,封煜不禁一怔,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一触即放的温暖之中,待到回过神时,看到萧漠已经拔剑冲出了结界。
身上沾染着韩青竹的鲜血,萧漠几乎是在踏出结界的瞬间就成了众邪灵围攻的对象,但他的速度却未有丝毫降低,而是将手中的剑挥舞得滴水不漏,努力向着远离结界的方向行进。
顿感压力一轻的封煜心中却未有丝毫的放松,站在他的角度看不清邪灵包围中心的萧漠究竟情况如何,但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包围的圈子在逐渐缩小,不由得替自家师兄捏了一把汗。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夜中突然爆出强烈的银芒,晃得封煜不由得闭上了眼。
银芒的正中心,但见萧漠手执长剑凌空漂浮,周身镀着清冷的剑光,将夜色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随着一声清冷的低喝,凌厉的剑光爆出无形的剑气,以沧叠剑为中心飞速流转,将拿着没有实体的邪灵尽数搅碎在剑气中。
倾越馆绝学,九歌碧落。
光芒散去,眼看着少了劲气支撑的萧漠疾速落回地面,勉强用剑撑着地面稳住身形,封煜再顾不得其他,撤去结界,与楚祈越一同向着萧漠奔去。
倚剑而立的萧漠见状立时挥手止住了两人的动作,凝神细听之下,一字一句道:“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强大的敌人正在靠近。”
话音未落,三柄以邪气凝成实体的匕首便分别向着三人疾速射来。仓促之中,萧漠抬手掷出手中长剑替楚祈越挡下一击,随即掌风翻涌将射向封煜的另一记飞刀以劲气化去。短短两个动作只在刹那之间第三把飞刀就已经到了眼前。不及细想,萧漠连忙向后退避,却终究迟了一步,那携着邪气的飞刀转眼就已逼至人眉心。
眼见避无可避,萧漠苦笑着闭上了眼,却忽然闻得锵然声响,猛然睁眼,就看见距离眉心不足一寸的邪刃被凌厉的剑气一击震碎。而剑气袭来的尽头,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面无表情,持剑而立。
风洛承。
见到风洛承,封煜比萧漠更加激动,一时间竟全然忘了刚刚的生死一瞬,蹦跳着扑了过去:“洛承哥!你终于回来了!”
面对封煜热络的欢迎,风洛承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他随手将封煜拎出来放在一边,对萧漠道:“解决外边报信的几个,花了点时间。”
毫不意外风洛承此时的出现,萧漠上下打量他一番没见受什么伤,淡淡嗯了一声,语气凝重地道:“它来了。”
在萧漠说出这话时,风洛承也感受到了渐渐逼近的压迫感,挪了挪身子将封煜与楚祈越护在他二人身后,随即就看到一个深灰色的巨大影子缓缓从林中飘出,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滞。
年少轻狂世事轻,匣中名剑夜有声。偶许人间千金诺,谁与成败问苍生?——风洛承


图@顾程敬作,盗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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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8: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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