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才会相思[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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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才会相思[第7页]

作者:长旧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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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打架的学生乌泱泱地站了一办公室，和卿程同班的就只有苏和，林海乔和一个本班的男生，他们各自的家长也都被传唤过来，大人们并班主任此刻正面色凝重地坐在办公室里
班主任挨个打量了这些毛孩子一通，正色道：
“说说吧，你们谁起的头？”
“是我。”
在场几人俱是一惊，卿程站在最前面，林海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的声音盖了下去
卿程垂着眼睫，流水账一样面无表情地把今天的事情描述了出来：
“我和林海乔今天早上在教室里起了冲突，然后约了下午在学校后山解决，我们双方各叫了人来，林海乔叫了校队的体育生，我叫了苏和和篮球社的队员帮忙。”
班主任“哼”了一声，显然不满意他的这一番说辞，林海乔惹是生非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卿程这一边就明显不对劲了
“可是我了解的情况，今天早上是林海乔和苏和起了冲突，下午也是苏和跑去叫的人，当时在操场打篮球的队员有一半都跟着他走了。”
“是林海乔和苏和先起的冲突，但是之后打架是因为我，我知道篮球队的队友这个时间在打篮球，就告诉苏和让他去喊人。”
卿程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师和家长，方才打苏和的男人本来阴鸷的眼神，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卿程转过头看了身后一眼，继续道：
“这件事情是我挑的头，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苏和是因为我拜托他才去的，我们打架的时候他也在一边看着，他没参与到里面。”
班主任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么说倒是也说得过去，林海乔这个祸头子自然不用说，什么事只要有他那肯定少不了要闹上一场，而苏和的这事，略微想想也有道理，毕竟和篮球队员有关系的是卿程，苏和代为传话也倒合理
在场的孩子们听卿程这么说，虽然奇怪，但心里也都明白他这是想把责任揽过去，顾忌着在场的家长，众人也都默认了他的说法

因为卿程的主动“认罪”，所以这次事件很快就平息解决，班主任和年级主任讨论过后，商量出了对这些孩子的惩罚
林海乔因为不止一次的聚众闹事，被勒令停课一周，并记过处分，同样是“主犯”之一的卿程记过处分，同时所有参与此次斗殴者被要求写一份一万字的深刻检讨
孩子们一个一个被家长领走，程宁远出来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等他的卿程，上前戳了他脑门儿一指头，嗔怪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卿程低着头抿了抿嘴，道：
“对不起，二叔，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怪你给我找麻烦吗？”程宁远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和平时一样，勾了他的肩膀往楼下走，“学校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真把我吓了一跳，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最后说是打架，我才松了口气。”
卿程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问道：
“你们？还有谁知道？”
程宁远敲了他脑袋一下，“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爸啊！学校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号码是你爸的，你不知道？”
卿程瞪大了眼，脸上表情变了几变，道：
“我不知道啊……可是，为什么是你来了？”
“你傻啊你，当然是你爸让我过来的，他还有事，脱不开身。”
“哦……”
卿程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竟然还有点失落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在他和程宁远进家门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程致远，没来由地心里一紧

卿程看过去的时候，程致远也正向他看过来，四目相对，卿程眨眨眼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同时，他心里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不知道程致远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没等他多想，程宁远就适时地打破了这沉默，他拉过卿程走去客厅，犹豫道：
“那个，哥，我把卿程接回来了。”
“嗯”程致远和卿程预料的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额，他们老师说罚他们写检查，虽然记过处分了但是以后如果卿程表现的好的话这个是可以取消的。”
程宁远轻描淡写地把结果描述一遍，还略过了卿程在办公室里主动供出的事情经过，末了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卿程，侧过脸小声对他道：
“你爸生气呢，快给他认个错。”
卿程抿了抿嘴唇，没应声，他怎么也不觉得程致远这是生气的表情
沉默中，程致远抬起头看了过来，他看着卿程问道：
“谁先动的手？”
“那个，孩子们打架肯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谁还能记得谁先动的手啊？”程宁远瞅着程致远的脸色，犹豫道：“但是我看监控视频了，他们早上起冲突的时候，卿程是为人解围来着，我觉得，下午的那次肯定也……”
没等程宁远说完话，卿程突然开口，他利落地开口：
“我先动的手。”
“啊？你先动的手？不是……你……不是你先动手的吧？”程宁远楞了一下
卿程屏蔽了程宁远向他发出的暗号，低着头不说话，如果不算上林海乔先推他的那一下的话，确实是他先动的手……
程宁远还在试图“奶一口”卿程这个“猪队友”，那边程致远就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二人面前，看着卿程
“不管谁先动的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个，哥，我待会儿教训他啊……”
程宁远看着程致远上楼的背影，声音从大到小到气若游丝
他恨铁不成钢地拉过卿程，在他屁股上雷声大雨点小地拍了几巴掌，恨恨道：
“你个猪队友！猪队友！一点配合都打不好呢死孩子！”
卿程看了看楼上，挣脱了程宁远的手，不在乎道：
“别白费功夫了，我看他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你个兔崽子！”
程宁远看着他的大侄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泄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第二十章：
周一一大早，卿程早起下楼就看到程宁远拖了个箱子正站在楼梯口，见他下来，挥挥手叫他
“二叔，你要去哪儿？”卿程走过去跟程宁远打了声招呼，他感觉程宁远这阵子忙得很，加上上个星期，除了星期五的时候被程致远叫去学校处理自己打架的事之外，他这阵子都没怎么见过他
“我公司开发的新系统要上线，我得过去一趟。”程宁远笑着勾过卿程脖子，“等我回来再陪你玩啊。”
“嗯，一路平安。”
“你啊……”程宁远看着一脸乖巧的卿程，皱着一张脸，又叹气又无奈：
“大侄子，咱俩打个商量行不行？”
“商量什么？让我帮你继续游戏练级吗？”
程宁远噎了一下，哭笑不得道：
“什么练不练级的！小崽子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程宁远伸手又揽了揽卿程肩膀，强迫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我跟你说，你最近别惹事，知道吗？我那天没骗你，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你爸是真着急了，他这个人什么事情都不放在脸上，我能看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卿程被程宁远胳膊压着肩膀，整个人弯成了个字母C，他听了这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低着头“哦”了一声
“我是认真的，你爸最近压力大，公司这个月挺忙的，还有程曦，你知道他身体不好，”程宁远往楼上看了一眼，道：“要是你再让他担心的话，他可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程曦到底得了什么病？很难好吗？”卿程歪歪头看程宁远，自打他开始上课之后，就很少见到程曦了，他一直以为是两个人作息不一样，原来是程曦的病又重了吗？
程宁远神色复杂地摇摇头，然后在卿程肩膀上拍了一把
“小孩子家家知道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看好你自己，别再惹事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卿程见他不愿说，点了点头，从程宁远胳膊里挣出去
“我知道了，二叔你一路顺风，我上学去了。”
他走出去老远，才听到程宁远在他身后又喊道：
“最后一件事！我的游戏也要记得帮我升级哈！等我回来咱俩再pk！”
“.…..”
他冲着卿程背影喊完之后，看着头也没回的少年，倚着楼梯上的栏杆叹了口气，明明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是性子却和他老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吃软不吃硬，难搞得很，要看到他们两人谁先对谁低头都不是容易事
程宁远心疼卿程，也心疼他哥，但是要让两人彻底放下过往，还是得要有人先服软才行，算了算了，反正他眼不见心不烦，他这个和事佬不在家，就让那对前世冤家硬碰硬着相处一阵子吧，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程宁远得出这个结论来，满意地点点头，然而，要是他但凡能够知道他走了之后这里会出多大的乱子，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他都一定不会离开，这件事的后果，直接导致了程宁远以后每每回忆起来，都有想要抽自己嘴巴的冲动，并且对于卿程更加多了一分愧疚
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边卿程跟往常一样来到教室，发现苏和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苏和这个人平时从不迟到，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教室的，可是今天却不一样，直到上完了早上的第三节课，卿程都没有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里
卿程想起上周五晚上那个让人记忆犹新的耳光，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但担心也无济于事，他没有苏和的联系方式，也没办法发信息询问情况
早上的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在每天紧张的学习压力下，体育课大概是最受高三学生欢迎的一节课了，是以第三节课下课铃刚打过不久，教室里的人就都已经走光了
卿程也想去，可是他因为昨天打架的事被罚取消了这个星期的各种课外活动，别人去上体育课，他就只能待在教室里写检查
卿程虽然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惹的乱子不少，可是写检查还是头一次，他写了几行字交代完事情经过，就再也写不下去
就在他咬着笔杆子百无聊赖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带着个口罩的苏和走了进来

“苏和！”
卿程眼睛盯着他同桌的脸，直到他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他瞧见苏和虽然带了口罩，可是还是不能完全遮盖住蔓延出口罩边缘红肿的痕迹
“苏和，你没事吧？”
教室里没人，安安静静的，卿程出于关心问了一句，也没期望苏和能说出些什么，他有点了解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同桌，他喜欢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尤其是这种涉及到隐私的家事，不爱让别人知道也很正常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苏和摇摇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居然伸手把口罩摘了下来
看着那脸上还肿的特别夸张的巴掌印，卿程吃了一惊
“你，这是你父亲打的？”
苏和眼神暗了暗，把口罩带好，点头道：
“嗯，我爸爸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这都还算是轻的了。”
卿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反倒是苏和带着点无能为力的释然，摇了摇头道：
“他极度排斥医院，甚至不允许在家里看见药瓶，他平时看起来正常，对我也很好，但是一发起疯来就像变了一个人，看见什么砸什么，我家里所有的餐具都是塑料的。”
看着苏和的表情，卿程想起那天他藏在书里的病历，心里叹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然而苏和看起来也不太需要他安慰的样子，他拍了拍卿程肩膀，道：
“我还没谢谢你，本来事情是因我而起的，你替我担了责任，你家长回去以后没有骂你吧？”
卿程愣了一愣，解释道：
“没有，我爸爸他……他基本不管我……”
苏和点点头，“看我爸那个样子，我也希望他别管我……”
卿程看他难受的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帮你从医务室拿点药吧，不然你还得再带好几天的口罩。”
卿程从校医务室问校医拿了一支治外伤用的药膏，穿过操场回教室的时候，突然就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篮球砸中了后脑勺

我回来啦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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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程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篮架下面站了三五个学生，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往前走了几步，冲他一仰头
“同学，帮忙捡个球呗？”
那个球砸过来的角度和力道怎么都不像是投篮投偏了，卿程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倚着篮架一脸吊儿郎当的那个男生，默默地弯腰把篮球从地上捞起来，运了几下球，然后轻巧地跃起，抛出，投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球，他淡淡地看了那男生一眼
“同学，下次看准再投”
本来还打算看好戏的男生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眼见着卿程转身就走，就快走出篮球场了，他跑了几步跟了上去，伸手一拉把卿程拉住
“你给我站住！”
卿程一挥手甩开那个男生，冷道：
“你做什么！”
那男生笑了一下：“我干什么？卿程，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
卿程仔细看了一眼对面一脸不忿的男生，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和他打过几次照面，没记错的话这个男生叫李冉，是校体队的，之前也在校篮球队待过一段时间，卿程刚进篮球社的时候还和他们一起打过一场友谊赛，只记得他之后似乎是因为违反了纪律被校队除名，再之后就不知道了
巧的是，上周林海乔找他打架，找来帮忙的那群体育生里面就有他这一号人，那天他冲在最前面，自然挨到的拳头也最多，看他今天这样，多半就是之前打架没打够，想要再找点茬出来
“李冉，”卿程整理了一下被李冉扯乱的校服，沉着性子问：“你有事吗？”
“呵呵，我没事，我就是想过来当面谢谢你。”
“谢我什么？”
“当然谢你那天帮我们扛了祸啊”李冉伸手想要去揽卿程的肩膀，却被卿程侧身躲了过去，他嘴角一勾轻蔑地笑笑，“林海乔有他爸的背景都还被停了课，你小子一个转学来的插班生，跟他怼上还能在学校里横着走，挺厉害啊你，我要是那天没看错的话，诶，那天来接你的是你叔叔吧？”

卿程瞪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冉笑了，又问：“程宁远是你叔叔，那你爸是程致远啊？”
卿程听到这里，轻轻地皱起眉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巧的呢，是我爸刚好跟你们家有生意往来，更巧的呢，是我刚好知道，程家之前可没你这个人。”
李冉手下运着球，突然手一挥把篮球掷了出去，他看着卿程面上毫无破绽的表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程致远姓程，你姓什么，这意思我觉得是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了吧。”
卿程眼神一凌，冷冷地盯着李冉，沉声道：
“别人能看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不是也很喜欢管闲事吗？”李冉上前一步，怼着卿程的肩膀撞了他一下，侧身的时候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几句，然后绕过他走了过去
卿程看着李冉走出去几步，突然开口叫了他：
“李冉”
李冉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正正好撞到了卿程带着风的拳头上
当天晚上，卿程是被季伯雅接回程家的
季伯雅一向对他十分客气，但也仅仅止于客气，卿程能感觉出来，季伯雅每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公事公办，且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排斥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要是人人都像程宁远一样热情奔放，那他才是要真的吃不消了
他跟在季伯雅身后进了门，看着他转头就摸出电话给程致远打了过去
卿程抬了抬手，阻止的话还未出口，电话就已经通了
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十分忙碌，季伯雅简而又简地对着那头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通话，而后回过身对卿程道：
“先生说让您这几天先留在家里，学校那边也暂时停一段时间，这件事情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再回来处理。”

卿程上了楼，反手关上房门，有些泄气地躺倒在床上，然后又立刻弹了起来
“嘶——”
他后知后觉地伸手摸摸后脑，发现早上被篮球砸过的地方鼓起来浅浅的一个包，触手带起来一片轻微的刺痛
这个李冉……
卿程哼了一声，转了个身侧躺下去，掏出手机来想要给余斯年去电话
好巧不巧，他刚拿出手机，余斯年的视频通话就接了进来
卿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余斯年的视频图像调成了最大
“卿卿，这几天好吗？”
“好，你呢？”
“我也好。”
熟悉的声音和面孔近在咫尺，卿程的眉眼跟着画面里的人弯了又弯，简单的几句对话便将他心里积了一天的沉霾驱散了大半
“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卿程半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先是摇摇头，而后又轻轻地点了点下巴

他抬起眼，看着视频里的余斯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染纤尘，直直地把时隔数月的思念尽数都传递给了屏幕那边
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不过是有点想你罢了……
余斯年温脉的目光隔着屏幕落在卿程身上，他本来以为他可以足够理智，可以尊重卿程的意愿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的这份理智
他想要立刻来到他的小少年身边，握着他的手，把他拥在怀里
余斯年的心里漫上丝丝缕缕的酸涩，仿佛咬了一口还未成熟的青梅，那些又酸又苦的汁液顺着味蕾流下去，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心脏
他不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在看向卿程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柔软和怜惜
“卿卿，”余斯年低声叫了卿程一声，“我明天去B市。”
“真的？”
卿程眨眨眼睛，漂亮的眸子像是泼了油墨般瞬间变得漆黑明亮
“真的，”余斯年温和地笑了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你不想见我，我可忍不住要去见你啦。”
“上个星期才通过话的，”卿程忍不住地扬起嘴角，连带着眉梢眼尾都染上了笑意：“而且我也很想见你的。”
“嗯，那我明天在学校外面等你下课。”
“不用了，我明天不上学……”
“不上学？”余斯年奇怪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闯祸了？”
卿程不置可否，只是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发生了一点小麻烦，没什么问题的。”
余斯年摇了摇头：“前一阵子通话你有几次心不在焉，你说是小麻烦，应该没那么好解决，对不对？”
“还好，我可以自己解决。”
卿程有点点心虚地吐了口气，学校里的事情不管怎样总能解决，可是校外的事……
他一想到方才季伯雅告诉他说程致远要亲自处理这件事，心里面就有些别扭，他一方面希望能够得到程致远的关注，一方面在潜意识里面总是有些害怕和他有太多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程致远也是这么想的
余斯年看着卿程欲言又止的表情，叹了口气：
“等明天见了面再跟我细说好吗？”
“好。”
卿程最受不住他这种带着点哄骗和纵容意味的温和嗓音，当下干脆地就应了
“好，”余斯年眉目疏朗开来，温声道：“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去见你。”
卿程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看起来乖巧至极，他悦声道：
“嗯，好。”

晚上七点半，天光渐渐地暗了下来，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员工们都陆续离开了公司，程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就只有楼顶的办公区域还亮着灯
程致远坐在会议室里，眼前的电脑屏幕闪着的青光映在他的眼镜镜片上，使旁人辨不清他隐藏在镜片下的神色
程致远端坐在电脑前，偶尔对着屏幕那边简短地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听着，这样的对话大概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又一阵静默之后，程致远抬手合上了电脑
早已等待在一旁的林萧走过去帮他收走了电脑，然后将怀里准备好的资料端放在他面前，道：
“先生，刚刚分公司那边来了电话，这是明天会议的相关资料，请您看一下，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他们立刻修改。”
“嗯。”
程致远点了点头，从座椅靠背上直起身，刚放松不久的腰背肌肉又重新紧绷起来，他翻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夹开始仔细阅读，才读了几页，就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站在旁边明显有话要说的林萧，道：
“有什么事，说。”
“先生，老先生今天打电话过来，说程曦那边已经定好了手术的日期，催您赶紧过去。”
程致远想了一下，道：“帮我订一趟明天的飞机，再把会议时间提前到上午，我早上开完会直接就去机场。”
“哎，好。”
林萧点点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其他资料，连带着那台笔记本电脑一起带出了会议室
大门在身后关上，程致远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闭了闭眼，伸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
还没等他缓过精神，桌上的手机屏幕就突然亮了起来，他拿起手机，见来电号码显示的是家里的座机，双眼立时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和清明，他沉了片刻，按下了通话键

晚上八点钟
程宅
卿程和余斯年视频完毕，目光在屏幕上流连了片刻，才放下了手机，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但心下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余斯年的事，就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
虽然明天不用上学，卿程还是坐在床沿上看了会儿书，又随手做了张上午发的练习题，转眼间天色渐渐地晚下来，他把书放回一旁桌上，眯着眼打了个呵欠
不用出去打工的时候，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早上五点钟起，晚上刚过九点就有些困了
卿程揉了揉眼睛，刚想要去洗漱准备睡下，突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走过去开了门
“季伯伯，您有什么事？”
来敲门的是季伯雅，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无线电座机的话筒，对卿程道：
“李冉的家里来人了，先生请您下楼去”
卿程跟着季伯雅下楼，看见大厅里灯火通明，会客区本来宽敞的长沙发上挤挤挨挨坐了五六个人，虽然距离不远，可是也并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只偶尔听到喧吵中夹杂着一个尤为尖锐的女性声线，正激动地和其他人说着些什么
季伯雅原本走在他前面，冷不丁停了脚步，在半路上拦下卿程，他耳边悄声叮嘱道：
“李冉家和程家算是世交，李冉的外祖父和老先生颇有交情，他父亲又和先生有生意往来，他母亲一向护短，今天来肯定是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卿程点了点头，默默听着，季伯雅又道：
“李冉伤得不轻，待会儿要是让他母亲看见你毫发无伤，肯定要发作，”季伯雅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听筒，顿了下，道：“老先生和夫人陪小少爷在医院里，先生也不在家，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先……先暂且伏低姿态，让那边满意了，其他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卿程听着季伯雅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季伯雅手上还未挂断的通话，LED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直在跳动，可听筒却静默如初，所有的话都由季伯雅代为转达，程致远连一个字都没有
他们两个在楼梯口站了半晌，卿程抿着嘴唇不发一言，不置可否的模样，季伯雅又劝了几句，话说尽了，终于等到卿程淡淡点了个头，他舒了口气，拍了拍卿程的肩膀，带着他继续朝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坐了不少人，见他二人出现在面前，众人都默契地收了声，偌大的空间慢慢安静了下来
沙发的正中央坐着一位面相雍容的中年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裹着一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长披肩，一脸倨傲地正坐在那儿喝茶
看见走到跟前的卿程，她冷哼了一声，“砰”地一下把手里的白瓷茶杯重重磕在了茶几上
她盯着卿程，涂得暗红的嘴唇不屑地一挑，开口道：
“你就是卿程？”
卿程点点头，答道：“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卿程面色如常地站在厅中央，在场的人除了季伯雅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位夫人，她勾了细长眼线的眼睛盯着卿程，仿佛想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她看着卿程，把他上下打量一通，然后缓缓地对周围人笑道：
“你们看看，我们小冉被打成那个样子，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他自己倒是好人一个，连个擦伤都没有，还问我有没有事？”
“就是的，小冉的鼻梁都被他打歪了，我去看的时候那脸上肿的吓人，医生说是什么，鼻梁骨断裂，哎哟心疼死人的……”
说话的是坐在李冉母亲身边的一位妇人，她和李冉母亲长相有三四分相似，大概是李冉的某个阿姨之类的亲戚，她边说边站起来，把桌上铺着的病历和X光片之类的材料往前一推，指着卿程道：
“我们家小冉平时乖得不得了，在家里他爸爸都没舍得动他一个指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出手这么狠毒，你看看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儿了，这要是破相了你能承担损失吗？”
卿程跟她隔着一个茶几，几乎被她的长指甲戳着鼻尖，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小步，可是李冉的阿姨却依然不依不饶，愈发气愤道：
“我们小冉从不和人交恶，你的心是有多狠，手有多黑把他打成那样，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交代，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季伯雅本来站在卿程斜后方，此刻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把卿程往后拉了一步，对坐在沙发上的李冉母亲道：
“王太太，您消消气，老先生最近不在家，先生公司里也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去医院，询问了贵公子的病情，孩子确实伤得有些严重，先生重视得很，嘱咐我先妥善处理，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陪护，只待先生从公司回来，他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李冉的母亲听他这般说辞，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冷笑着问道：
“我们家跟程家怎么说都是有几分交情的，小冉是个好孩子，也算是程老先生看着长大的，他在学校里一向都安安分分，从来没惹过事，也没打过架，今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回到家就成了那个样子，哼，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交代算是满意的交代，你帮我问问程致远，程家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小辈的？”
季伯雅脸色不辨，依然是一副谦卑的态度，他道：
“真的是万分抱歉，王太太，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先生说了，这次的事他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还希望不要因为孩子们之间的矛盾伤了两家的和气。”
李冉母亲瞪了卿程一眼，不甘心地冷哼一声，道：
“我们家和程家关系匪浅，闹得太僵也确实不合适，程先生说要担责，那我也只能信他，只是我们家就李冉这一个独苗儿，他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了，还打成这样，这可说不过去吧。”
“那，您的意思是？”
李冉母亲伸手一指卿程：
“我要他亲自去医院向我儿子赔礼道歉，就这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说话时一直有意无意地拿眼尾扫视卿程，当她发现不管她们说什么，卿程都还是一副平淡样子的时候，手指紧紧掐住了披肩的布料，慢悠悠地补充道：
“鞠躬道歉。”
季伯雅连忙点头，他在身后悄悄捏捏卿程的手，示意他赶紧接过话茬儿，这动作被李冉母亲看在眼里，她从鼻孔哼出了一口气，更加轻蔑地看了卿程一眼

这边卿程被季伯雅连连暗示，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坐在沙发上李冉的七大姑八大姨，把他们或是看好戏，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方才开口道：
“我打李冉是因为他做了该打的事情，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可能道歉，您如果非要一个交代的话，那不如这样吧，”
卿程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病历簿翻了几下，然后道：
“鼻梁骨折，腕关节错位，腿部多出软组织挫伤，您回去告诉李冉，等他出院后，他若有本事，尽可以打还回来。”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不可能道歉，你给我说清楚！”
听卿程说完这些话，在座的人脸色俱是一变，李冉的阿姨本来好好地坐在沙发上，被气得“噌”地一下跳起来，伸着她留着长长指甲的手往卿程那边抓过去
卿程灵活地往后一闪身，躲开了她，然而这位女士穿的是带着细长鞋跟的高跟鞋，她往前扑了一下没有扑到人，反而被自己向前的力道带得失去了平衡，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上
她被旁边的青年男人扶了一下，险些倒地，那男人扶好了李冉的阿姨，转过脸去瞪了卿程一眼，不屑道：
“二姐，这人是要在相当的层次上才能交流，他一个不知道根在哪儿的野地里出来的，你跟他废话，不是自降身价？”
卿程抬了抬眼皮，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不知道？缺管少教，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砰”的一声，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男人就已经捂着鼻子哀嚎着弯下了腰，片刻之后，从他的手指缝里蜿蜒着淌下了一道血红

卿程甩了甩用力过猛的手腕，竖眉怒目地盯着那个男人，道：
“你既然和李冉一样嘴里不干净，不如就陪他一起去医院躺着养伤吧。”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客厅一下子炸了锅，以李冉母亲和二姨为首的亲戚们回过神来，谁也顾不上什么做派什么矜持，通通被这一拳激了起来，拉着卿程不依不饶，吵得不可开交
季伯雅拦了又拦，场面完全不受控制，他深感无力地拉完这个拉那个，可没有一个人能受他控制
这时被放在桌角的无线话筒的数码屏幕闪了一下，一直静默的电话发出了声音，季伯雅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赶忙跑过去，按开了免提
程致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后，会客厅里才重新恢复了可控状态
季伯雅趁着这功夫把卿程从以李冉二姨为首的女人堆里扒拉了出来，发现就这么一会儿，他两只胳膊上就已经被指甲抓挠出了几道血痕，头发和衣服也都有些凌乱
季伯雅背过身去，捧着电话低语了几句，然后重新按开免提，把话筒递给卿程

程致远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且不带感情，他冷冷地命令道：
“卿程，道歉。”
短短几字通过扩音器播放出来，卿程抓着话筒，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问道：
“程先生，你要我向谁道歉？”
“向李冉的母亲，你和李冉是同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把他打到重伤住进医院，是你不应该。”
李冉母亲闻言冷笑了一声，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肩，重新端起了矜持做派，端坐在了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卿程
卿程对一屋子人的神态变化恍若未闻，他昂起头，沉沉的声线像是咬着一颗苦涩的橄榄，他咬着牙道：
“是他该打，我不道歉”
方才被打的李冉小叔将将止住鼻血，他一脸暴怒地过来扯卿程的衣领，怒声道：
“你说什么？你xx再给我再说一遍？”
卿程抬手挥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重复道：
“我说，是他活该。”
“卿程！”
伴着一声短促的怒斥，程致远薄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对着长辈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围一圈人冷冷地盯着他，露出或鄙夷或不屑的神色，一旁的季伯雅也静默不语，没有任何说话的征兆

卿程握着话筒，他胸前剧烈起伏几次，倔强地侧过脸去，道：
“为长不尊，故为幼不敬。”
话筒那头停顿了数秒，随后传出程致远的呵斥：
“回你的房间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卿程喉头滚了滚，最终哼了一声，将电话塞给季伯雅，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会议室里，程致远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身后一场紧急组织起来的会议刚刚散场，提着打扫器具的清洁工轻轻推开门，感受到窗边慑人的气场，吓得连忙关上门退了出去
程致远看着楼下车流匆匆来去，幽深的眸子像是两口古井，深而无澜，他的面上浮出几分怒色，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去，比刚刚冰冷更甚，他冲着安静许久的话筒道：
“王勤，卿程是随母姓不错，但他也是我的儿子，我没听错的话，你方才说他养而未教，不知是不是在讽刺我的过错。”
“程先生，这……你看这误会了不是……”
话筒那边的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程致远冷了他半刻，将话头转向李冉的母亲：
“王太太，我已经嘱咐季秘书知会医院了，一定会为令郎提供妥善的治疗，这件事我也会负责到底，令弟有句话说的有理，卿程出手伤人是我管教无方，我之后必定好好教他，只是卿程不是会主动惹事的性格，此事到底因谁而起，您最好也回去问一下令郎，我想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我们两家是世交，他们小孩子年轻气盛，脾气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总不至于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你觉得呢？”
“呵呵，您都这么说了，怎么会呢，嗨，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都是闹着玩的，翻篇儿就忘了，当不得真。”
“既然这样，我就当您那儿也翻篇了。”
“啊……那是自然的……”
话筒里又恢复了静默，程致远让季伯雅把免提关掉以后，又嘱咐了他几件事，方才挂断了电话
夜很深了，程致远静静地立在窗边，默默地看着楼下的车流出神
此时时钟已经不知不觉指向了十二点
他动了动身形，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电话里提示音只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
“先生，您有事吗？”
“帮我把今天的机票改签到明天吧”

从现在开始，剧情进入快进模式，并且即将进入本文第一个高潮

第二十一章：
程致远当晚住在公司里，他让林萧改签了机票，那些之前推迟的工作自然个赶个的被都提了上来，隔天的行程被塞的满满当当，等到他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大小事务，回到家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程致远边上楼边脱了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穿了两天，明显出了褶皱的衬衫，季伯雅在他身侧，自然地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外套搭在手臂上
“要帮您准备晚饭吗？”
“不用了”程致远摇摇头，“父亲那边有没有消息？”
“老先生打电话回来，问您什么时候能过去？”
“改了明天的机票，”程致远走在前面，经过通往三楼的楼梯的时候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详细地说一遍给我。”
季伯雅把从接到程致远电话吩咐他去学校把卿程领回家开始，到昨晚挂电话之前发生过的情况，包括李、王两家人说过的话都一一向程致远复述了一遍
程致远越听眉头便锁得越深，他伸手扯松了领口紧束的领带，抬头时目光扫过三楼楼梯的栏杆
“他从昨天晚上就再也没下楼？”
“是的，今天的三餐也是佣人直接送上去的，”
季伯雅点点头，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恭谨神色，原本的喜悲情绪都隐藏在那个表情背后，叫人辨不出他真实的想法，他道：
“李冉是李家独子，两家人一直都对他十分娇惯，他骤然出事，王太太带了人来闹，昨天晚上确实是过分了一些，那孩子受了不少委屈。”
程致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脚步一转上了三楼
“这…...”
两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外依次排列开一动未动的三个托盘，程致远不置一词，直接上前推开了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卿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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