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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才会相思[第3页] |
作者:长旧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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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起源于周末的那次体检,卿程因为身体原因按惯例,每年都要去医院进行体检,而离最近的一次体检才过去了几个月,上个周末他却突然被许宁打电 话叫到医院,做了一次极其细致的检查。 卿程五岁时做过一次心脏姑息手术,这种手术考虑到病人的年龄和身体条件,需要分多步进行,后续还需多次手术治疗,按道理来讲,几年之后,卿程还需要依次进行两次手术才能完全痊愈。但后来因为手术费用和卿结弦的身体原因一直没能再进行接下来的治疗,直到卿结弦住院,也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曲游书了解情况之后,和卿结弦商量,要趁现在卿程还小,尽快完成下一次手术,所以就有了周末的身体检查。 也许是因为这次体检内容过于细致,卿程隐约有所察觉,直到方才许宁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来病房找卿结弦商量具体情况,真相才被揭开面纱。 卿程觉得自己平时除了不能做特别剧烈的运动之外,一般的活动都不会被影响,正常跑跑跳跳更是没有问题。在他心里卿结弦才是应该尽快手术,这也是他努力打工攒钱的目的,他一直相信妈妈只要做了手术,就一定能够好起来。 结果许宁拿来的手术治疗方案上病人那一栏填的不是应该手术的卿结弦,而是卿程的名字,卿程站在房门外,听着许宁和卿结弦讨论自己的手术细则,就像每次去医生办公室像他询问母亲的病情一样,只不过谈论的主题变成了自己。 卿程一直都懂事,从来都没有对妈妈发过脾气,就在刚才,他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烧的他双目赤红,双手颤抖,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沉默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离开了病房。 |
卿程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力量微末如尘,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就算做再多努力也不会被改变。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拼了命的要长大,拼了命的要做一个可以改变这些无能为力的人。 拼了命的结果就是,他可以不用哭喊崩溃左右无援,一个人把上门闹事的流氓打得再不敢出现在他家小区范围内。也不用到处借钱吃闭门羹,可以让妈妈住进省城最好的医院。他以为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多一些时间,妈妈就能像他一直期待着的一样,接受手术,然后慢慢地好起来。 可事实是,他再拼命再努力,那些看起来无能为力的事,可能是真的无能为力。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病的严重,明明能跑能跳能打架,怎么就会严重到需要手术了呢?怎么就会比躺在医院里的妈妈更需要手术了呢?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心脏处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抽痛,当初的无力感又一次环绕上来,包围他,嘲笑他 余斯年在医院住宅区找到卿程的时候,他已经在操场上狂奔了许久 “卿程!”余斯年叫到,操场上没有灯,只有靠近建筑物的地方才被隐约的灯光照着,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发足狂奔的白色背影,顺着跑道刺进操场那头的黑夜里。 余斯年追上卿程,伸手把人拉住,不料被他反手一甩,却没甩开,两人顺着向前的力道就往旁边一歪摔在了草坪上。 余斯年下意识地把人揽在身前,背部着地的姿势砸到地上,落地的时候磕到几颗埋在杂草下的碎石。 卿程从余斯年身上滚下来,甩开他的手就要爬起来。 余斯年怕他再跑,伸手又拉住他,卿程奋力挣脱,两个人扭作一团,没过多久又跌回原处。 余斯年也不知他瘦成这样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费了很大力才把他双手控制住,固定在头顶,余斯年半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压在卿程腿上,把人硬是按平在地上。 低头看去,少年漆黑的瞳仁里藏了两团火,灼灼地烧得双眼赤红,胸口大幅起伏着,额上因为剧烈运动,青筋突突跳着爆出来,卿程大口喘着气,把空气押进肺里,心脏越跳越快,整个人往后蜷缩着抽搐起来。 “别着急,慢慢吸气!” 余斯年吓了一跳,急忙松了手帮他捋着胸口顺气。 手上没了束缚,卿程腰上一用力,翻身就把余斯年掀了个跟头。 卿程胸中烧着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宣泄,他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心脏就像是被锤子用力敲,每跳一下都能在他身体里震出涟漪。 卿程掀开余斯年,挣扎着要站起来,期间余斯年要过来扶他,都被挥手打开不要他碰。 “卿程,别闹了!” 余斯年脸色并不好看,压着声音叫他,他自始至终观察着卿程,见他一张脸由红转白,额角的冷汗大滴大滴地顺着鬓角流下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跟我回去,你得去看医生。” 余斯年上前一步,不管卿程是否挣扎推拒,握着人胳膊把他拎起来 |
卿程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双眼发黑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但听到余斯年说看医生,突然发狠把他向后推了个踉跄。 “走!不用你管!” 推开了余斯年,卿程腿上没力,又跌回地上,没有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却依旧呈现出攻击防御姿态,不肯让余斯年靠近 余斯年深呼了口气,突然上前一步,也不再管是否会弄伤他,强行拎着领口将卿程提起来,把他双手拧向身后,用一只手固定,另一只手空出来,抬手就往他身后拍去。 卿程被这力道打得直往前冲,然而再冲也还在余斯年臂展范围内。 一连落了十几下,余斯年停了手,斥道: “再闹一个我看看!” 余斯年知道卿程是个硬骨头,但没想到他能倔成这样,看着自己裤脚新印上的鞋印,也不再留力,几乎没有间隙的巴掌密密麻麻落在卿程身后 到最后,余斯年松开手,卿程再没力气死命挣扎,腿一软就往地上摔。 余斯年揽着卿程,半跪在地上,抚着他背帮他一下一下地顺着气,看人脸色总算不再是吓人的青灰色 卿程心脏砰砰地跳着,眼前一片漆黑,只远远地听到余斯年在说话,他下巴搁在余斯年肩上,仰着脖子,深夜的天幕上漫天繁星渐渐在眼底变得清晰起来 “卿程…卿程…” 余斯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宛如梦回时的叹息 卿程眼眶有些酸涩,低头看那些杂草,夏天疯长起来几乎漫过人脚腕,扎在皮肤上有些痒 老师说草的力量顽强坚韧,绵绵不绝,但还不是,一踩就断,连根拔起之后就什么都不剩…在比它强百倍的东西面前,它什么也不是 他一拳锤在地上,嘶吼着骂了一句,听起来却像是在哭。 |
终于拍到主角了!!!!撒花庆祝一下!!!!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胜利指日可待!!!!! |
第十一章:道别 手术日期还没定下来,卿程搬到余斯年家暂住,曲游书专门请了营养师来家里,一天三次每顿不落地做了营养餐给卿程,目标至少要把卿程养到标准体重线上。 这天营养餐做好之后,曲游书照例带了一份去医院,临走还叮嘱余斯年看着卿程一定让他吃完再去学校。 卿程看着面前的排骨玉米汤和虾仁芦笋炒蛋,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挑食,但是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是这样寡淡的汤汤水水,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余斯年坐在对面沙发上随手翻着书,把人脸上的苦相都看在眼里,这些卿程除了上学和去医院,因为顾忌曲游书,连酒吧都不去了,本来话就少的少年也愈发变得沉默起来。 余斯年走过去,摸了摸盛汤的碗,一顿饭吃了二十多分钟,汤已经凉透了。他拿了副碗筷,把虾仁和鸡蛋夹到卿程碗里。 “至少把这些吃完。” 卿程眨眨眼,看男人坐在自己对面,把剩下的菜拿过去一一吃光,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吃饭还挑食,有些不好意思。 余斯年见他抿着嘴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想吃,哄道: “听话,吃完带你出去玩。” 卿程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想起来什么:“我下午还有课。” 余斯年看他这样,好笑地伸过手揉揉他脑袋,道:“这才几天啊,被我妈唠叨傻了?你们今天下午讲上次月考的试卷吧,我看了你的试卷,不用听了。” 上次在学校被请“家长”的尴尬境况还留在卿程脑子里,为了不再麻烦余斯年,从那以后除非万不得已,他都只翘晚自习。 “行了,赶紧吃完,都凉透了。”余斯年吃完了碗里的菜,拿筷子敲他一下,“我去楼下拿个快递,车里等你。” 所谓放风,就是去陆铭的酒吧… 卿程跟着余斯年坐下,这个时间酒吧不营业,周围座位的椅子都还倒放在桌子上没有拿下来。 卿程看着对面优哉游哉的余斯年,不禁吐槽道:“你的业余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这里都还没开始营业,你来是想喝酒还是听歌…” “驻唱都休假了,我来听谁唱歌?” 余斯年看着他笑道:“不过喝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正说着,就有值班的服务生过来,跟余斯年打招呼 “余哥来啦,您来找陆哥啊?” “嗯,找他有点事,人呢?” “陆哥有朋友来,在那边说话呢,您要先喝点什么吗?”服务生随手往旁边一指,把酒水单递给余斯年。 余斯年摆摆手,道:“今天开车了,两杯可乐加冰。” “哎,好嘞!”服务生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卿程有些眼熟,“你是…小帅哥?” 卿程在一边默默坐着,乍一听这个称呼挑了挑眉。 “你是我们驻唱吧,之前你来的时候灯太暗了,我都没好好看过你,”服务生笑着和他打趣,“雯雯说得没错啊,还真的是个小帅哥呢!” 卿程今天来没戴帽子,没想到还会被认出来,他有些尴尬地清咳几声,问道: “我这些天家里有事情,陆哥找到救场吗?生意没有影响吧?” “找了几个走穴的乐队,但是都还没你在的时候人多,”服务生笑笑,对他道:“陆哥不知道怎么想的,每次你来都把台上灯都关了,要是开着灯,我们酒吧的客流量得暴涨好几倍呢!” 余斯年把酒水单塞回给服务生,对他道:“帮我跟陆铭说一声,他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让他一会儿忙完过来拿。” “好嘞余哥,那我去忙了,您两位随意,小帅哥你忙完家里的事赶快回来哦~” 余斯年瞧着被这称呼雷得外焦里嫩的卿程小帅哥,忍住笑意道:“走吧,我们去后台看看。” “后台?” “说了是出来玩的,你以为就是坐这儿喝可乐?这么无聊的事怎么会带着你来,快点儿别磨蹭。” 余斯年拍拍他肩膀,率先起身往后台走去。 |
卿程跟着余斯年七拐八拐,后台说得好听叫后台,其实就是打通了一排车库改作的储藏室,又按照陆铭随意的个性乱七八糟摆放了各种杂物,卿程有一次居然还在架子上发现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化石,据陆铭说是他大学跟教授去野外采风的时候挖到的。 余斯年推开角落的一扇门,回头招呼卿程 “就是这儿了,进来吧” 灯亮起的瞬间,余斯年听到身后的少年发出一声赞叹的惊呼 这是半间羽毛球场那么大的房间,里面有一整套的架子鼓,键盘,旁边墙上的架子上还挂了几把吉他和贝斯。 余斯年去到架子鼓后面坐下,抽了一副鼓棒,在面前的鼓上敲击几下,随即打出一套节奏。 卿程从墙上取下一把吉他,调了调弦,合着余斯年的鼓点节奏弹唱起来。 灯光下的少年眼睛亮亮的,额前的碎发随着音乐摆动,唱着歌时唇角扬起一个动人的弧度,余斯年的目光久久在他身上停留,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画出与他相似的笑容。 卿程平时虽然沉默,但余斯年总能轻易从他眼中读到他的情绪,此刻的卿程,应该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音乐给人带来的快乐是纯粹的,卿程和余斯年一连唱了几首歌,都是他平时驻唱常唱的,也是他最喜欢的。 又一曲终了,卿程将吉他背带从身上取下来,把吉他立在一旁,对余斯年笑道: “没想到你鼓打得这么好,这可以赶得上专业的鼓手了!” 余斯年随手用鼓棒轻敲着节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专业的?” “你从前组过乐队吗?” “大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玩了几年,也是像你一样,到处去酒吧串场。”余斯年觉得谈起音乐的小少年满眼亮晶晶的样子很是可爱,“所以我之前便跟你讲过,你会作曲,在乐队里面会是个很好的主唱。” 卿程饶有兴趣地看着余斯年敲敲打打,扬了扬眉道:“我也想过,可组成乐队需要时间磨合练习,更重要的还是要有志趣相投的队员,我时间太少了。” “不着急,可以慢慢来,时间总是会有的。”余斯年瞧他一眼,好笑道:“想学?” “嗯!” “过来坐下,我教你。” 打鼓最重要的是节奏,卿程天生对节奏十分敏感,从坐下之后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学会了几套基本节奏,打得有模有样。 余斯年靠在一边墙上看他打鼓,随手在键盘上谈几个和弦和他的鼓点。 卿程又打了一会儿,抬头正撞上余斯年看他的眼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从那幽深的眸子里面,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余斯年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一只手放在胸上,以为他心脏难受,走上前去把人从凳子上揽起来 “这里太久没人来不通风,有点闷,我们出去看看陆铭忙完了没。” “好,”卿程由他带着往前走,突然奇怪道:“你说你大学的时候组过乐队,陆哥这里这么多乐器,你不会是跟他组的吧?” “陆铭顶多会弹个键盘,这些乐器是我之前装修房子借放在这里的” 余斯年哈哈大笑,揉了揉他肩膀,道:“他这儿这么多东西堆着,懒得再搬出去了,你以后想玩可以随时来。” |
二人回到酒吧大厅,坐了一会儿,听见远处卡座那边传来愈演愈烈的争执声,接着就见陆铭紧跟着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快步从沙发后面走出来,那少年一脸怒色,理都不理身后一直叫他的陆铭,径直夺门走了。 陆铭喊了几声没把人叫回来,气得在原地发了一通火,把沙发踢得“砰砰”响。 卿程对别人私事不感兴趣,默默拿了个杯子去吧台取冰块 陆铭气没消干净,发现一个人坐在厅里的余斯年后,一脸凶相走过来坐下,朝他伸出手,道 “东西呢?” 余斯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把桌上包裹甩给他 “我欠你的啊,专程来给你送东西,你跟人吵完架就拿我撒气?” 陆铭拿到包裹,立马变了脸,一脸谄媚地冲余斯年笑 “那不能,大作家屈尊给我送书,还是还没上市的初版,我感激还来不及,嘿嘿。” 余斯年对他这快速变脸的本事见怪不怪,打趣道: “那我用不用给你签个名啊?” “那倒不用,你回回在我这里买单刷卡的时候签多少回了,早就不值钱了,等回头我买新的送妹子的时候再找你帮我签。” 卿程拿了杯冰块回来,跟陆铭打招呼 “陆哥,好。” “嗯,好好” 陆铭正沉迷于小说不能自拔,头都没抬胡乱应了,等他反应过来方才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卿程已经坐在他对面又喝光了一杯可乐。 陆铭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你小子还知道来,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卿程目光闪烁了下,回答道:“还没有,陆哥,可能得麻烦你再找个驻唱了,我这阵子都不怎么有空。” “不了,找了几个都不怎么合适,你忙完这阵子再来吧,随时欢迎,有困难解决不了的话一定告诉我。” “嗯,谢谢陆哥。” 余斯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那杯可乐推到卿程面前,打断两人的对话。 “少放点冰,本来就是凉的,喝多了晚上闹肚子。” 卿程看了他一眼,默默放下了夹冰块的夹子 |
“我去,你们俩怎么回事?”陆铭一脸探究地打量二人,卿程在这里驻唱时间不短,余斯年认识他也是情理之中,但看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两人分明就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什么情况,余斯年你什么时候打上我家驻唱的主意了?” 余斯年见他一脸夸张的表情,乐得跟他斗嘴:“什么叫打你家驻唱的主意?是你们家的吗?” 陆铭毫不退让:“酒吧是我的,驻唱就是我家的!不信你自己问他!” 面对两人同时看过来的四道目光,卿程一脸严肃的表情倒像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他清咳两声,并不想参与这场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低下头喝可乐。 目光无意中瞥到陆铭手上的书,书脊上的标题似乎眼熟得很。 “陆哥,这本书是‘山河’系列的下册?” “对啊,你看过这个系列啊?” 卿程点点头,道:“上次官网有消息说是要出下册,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 “还没出呢,这是试印版,”陆铭若有所思地看看卿程,又看看一旁的余斯年,道“你觉得这书好看?” “嗯,这个作者文笔很干净,刻画的内容却很深刻。”卿程目光停留在书扉页上,“陆哥你看完了能借给我吗?” “这个倒不用……”陆铭笑着看向余斯年,“作者就坐在你旁边,你不如问他,让他也送你一本。” 卿程颇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余斯年 “你是商陆?” “是啊。” 余斯年看着少年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笑了,问道: “我是商陆,有这么惊讶吗?我不是跟你说过**写东西维生?” “……是说过”写书的人那么多,谁也没想到是你啊…… 卿程没想到,人生里的诸多巧合,光是在余斯年那里就占去了大半,也不知道这缘分有多深,能够延伸往何处。 这天下午的“Tavern”被陆铭和卿程变成了书友会,两人讨论着各自喜欢的内容,聊的不亦乐乎,倒是把余斯年晾在一旁几个小时。 余斯年电话铃响时,卿程正兴致勃勃地喝着冰可乐,同陆铭坐在一起看小说。 余斯年挂了电话,手机在手里摩挲了半天,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卿程察觉到他奇怪目光,抬头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余斯年看着他,少年嘴角的弧度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消失。 “卿程……” 叹息般的声音似夜风吹起他的眼睫,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在操场的情景,卿程心底里的不安如洪水猛兽,冲垮最后一道防线,铺天盖地朝他奔涌而来。 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按照曲游书给的房间号找过去,卿程冲在最前面,一把推开房间门,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装潢简单朴素,曲游书陪着卿结弦在里间坐着,没有想象中的命悬一线,看起来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妈妈。” 卿程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曲游书拿了水壶,装作要去打水的样子,走出病房。 余斯年本想跟着卿程进去,却被母亲扯着胳膊拉出了房间。 “妈,怎么回事啊,你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就是换了个房间,我还差点以为……” “闭嘴!” 曲游书责怪地瞪了余斯年一眼,反过身把门带好,叹了口气,语气唏嘘。 “你以为的没错……”曲游书叹了口气,道:“就在刚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余斯年怔在原地,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的人。 道别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
第十一章:沉溺 余斯年靠写字维生,曾经有读者评论他,说他的文字有张力,语言有深度,力透纸背的言论总是能穿透皮囊直击人灵魂深处 他也善于运用文字,笔落之处,一个字就可以是一个故事,一句话便成为一段人生 但他也知道 语言是最有力也最苍白的东西 就算他再感同身受,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未免太过于轻描淡写 于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陪伴 那一天的记忆非常破碎,像是散落一地的拼图,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要拿起来的这一块究竟能不能和你手上的拼凑在一起 余斯年只记得,那天下午卿结弦的病房忽然变的很热闹,他守在病房门口,看着各种人陆续进入病房,又鱼贯而出。卿结弦是个很称职的母亲,她早早为卿程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等到余斯年把最后一拨人送出去的时候,病房再一次变得十分安静,曲游书又握着卿结弦的手说了些什么,之后便带着余斯年离开了病房,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母子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余斯年再进入房间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卿程一人 卿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肘支在腿上,双手紧紧捂着眼睛,单薄的脊背拱起来,背后突起的的蝴蝶骨和一节一节的脊柱隔着衣服清晰可见。余斯年站在他身旁,感觉到少年肉眼几不可见的颤抖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过得很快,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的事情发生,卿程在那之后并没有如很多人以为的那样一蹶不振,他行动一切如常,只是一日一日愈发沉默了,连带那些浓重似铁链般缠绕着如影随形的悲伤情绪,都随着无言的沉默一点一点消寂下去 曲游书回校的日期一拖再拖,最后实在顶不住学校每天打电话来催,只得匆匆收拾了东西暂时返校,临走时一再嘱咐余斯年要照顾好卿程 余斯年确实有好好照顾卿程,这段时间他对卿程几乎有求必应,按时带他去吃饭,根据天气提醒他增减衣物,发呆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在他情绪好的时候讲几个四处搜集来的有趣故事…… 他在等卿程慢慢走出来,或者等他需要的时候走上前去为他引路,他在等一个信号……许多话不用说出来,卿程什么都懂,伤口需要药和时间来愈合,他只是需要陪伴和等待,剩下的便交给时间 |
8月24号是卿结弦的生日,这天卿程早早起床,说是要去之前的住所收拾东西 余斯年担心他触景伤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去了电话询问,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余斯年几乎翻遍了半座城市来找他,周围的朋友都被通知帮忙留意一个身高一米七九身材瘦削长相惊艳的少年。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陆铭打来电话,说有客人看到一个酷似之前驻唱的少年来过酒吧,在吧台停留一会儿之后就再没见到 酒吧之前的调酒师不干了,今天在吧台为客人调酒的是不久前陆铭新找来的,不认识卿程,问他的时候只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孩儿来坐了一会儿,并没有留意他去了哪里 酒吧里没有找到人,就只能把重点放在酒吧附近的商业街一带。余斯年把周围的店铺一一找了个遍依旧不见人影 卿程的手机依然关机,余斯年靠在一家酒吧门口的招牌旁边,心里又着急又发慌,后悔早上怎么没跟着卿程一起回家,再不济也应该开车送他 脑子里回闪过之前每一次遇见卿程,从酒吧初见的那晚开始,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像是一根不断缩短的线,一点点把两人的距离拉近。 余斯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这么上心,他刚开始把这归结于自己作为一个作者的好奇心,看到有故事的少年,还生得一副好皮相,才艺双全,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去探寻他的经历,了解他的内心。卿程就像是他笔下的人物,具备一切主人公应有的特质,天生就拥有吸引人心的本领 余斯年本应该是像每一个会讲故事的作者一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地讲述事情经过,逻辑清晰,口吻平淡,要深入灵魂却适时抽离,可卿程就像是海上的漩涡,他凭本事扎进去了,却没本事离开,反而越陷越深,心甘情愿沉沦 余斯年找过了大街小巷每一家还在营业的店,去过了每一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可他不知道的是,卿程一直都待在陆铭酒吧的那间放满乐器的储藏室没有离开。 刚刚在吧台,喝了几杯饮料,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静下来却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看见的东西都带着重影 直到他听到外面传来越来越嘈杂的叫骂声,摔东西打架的声音一直漫延到走廊,卿程按按太阳穴,头疼欲裂 开了门循着声音过去,大厅的中央一片狼藉,几个个小混混在平时他表演的台上正张牙舞爪骂骂咧咧,卿程拨开人群走过去,一拳打在那个为首的家伙面门上 余斯年接到陆铭的电话的时候,卿程刚和一群闹场子的小混混打完架。余斯年进门就看见卿程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旁边围了一堆人,陆铭在他对面唠唠叨叨地劝着 余斯年的心在看见卿程的那一刻才真正放下来,他大步走过去,沉声道: “卿程,跟我回家。” 余斯年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卿程眼神迷离,费了好大的劲才听出是他。他缓慢地抬起头,从摇晃的一堆影子里挑出余斯年的那个,眯起眼睛对他轻轻笑了下 “你来了,今天想听什么歌?”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搂着肩膀扶起来,塞到余斯年怀里 “你可算是来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刚刚我问过酒保,他之前没见过卿程,给他调了几杯Manhattan,我看他脸色差的很,看样子是不怎么能喝酒,你回去路上买点解酒药喂给他” |
陆铭一面打发着围观群众,清出一条路来,一面推着余斯年和卿程往门口走,心想终于有人来把这尊小菩萨给请走了,几个小混混闹场子砸坏的东西,都还没有被卿程这一架波及到的东西贵…… 卿程被余斯年牵着走在路上,半垂着头,温顺且无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刚打完架的样子。为了找他,余斯年把车子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过来,两人顺着停车的方向往前走 余斯年走得很快,他方才掐着卿程手腕测过一轮脉搏,心脏跳得已经超过正常范围,应该是喝了酒的原因,他顾忌着卿程的心脏,时不时就要回头看看确认他的脸色。 等他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卿程的脸色已经又白了一层,鼻翼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余斯年拿手探他额头,额头上亦是汗津津的,有些烫手。 余斯年摸摸他脸颊,问道: “是不是走得太快了,难受得厉害么?” 卿程抬头看他,双眼雾蒙蒙的,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他看,看得余斯年连连叹气。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好不好?我去给你买药,很快就回来。” 余斯年见他反应迟缓,只呆呆地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酒吧喝了多少酒,找了个地方让他坐着,然后快步朝药店走去。 余斯年到了药店,向药剂师仔细询问了卿程的症状,反复确认之后斟酌着买了药。但当他原路返回的时候,隔着远远地却没有见到卿程的影子。 “卿程!” 余斯年顺着街道一路跑过去,半夜十二点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几辆车快速驶过,他站在刚才卿程坐过的屋檐下,四处张望,不知道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又跑去了哪里。 “卿程!!”他放大了音量又喊了一声,这次整条街都回荡着这声音 正担心着,忽然远处街拐角传来一声尖利的汽车鸣笛,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刹车声,随后听到物体被猛烈撞击的巨响,他脑袋“嗡”得一声,浑身血液一瞬间涌了上来,头皮被刺激得直发麻。 余斯年的心跳在看到站在马路中央的卿程的时候险些停止,他冲过去,拉过他从头看到脚,确定他浑身上下除了在酒吧打架的几处擦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口,才重重呼了口气,压着怒意低声吼道: “不是叫你别乱跑!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卿程依旧不答话,像是真的喝醉了,只有赤红的眼眶似湮了泪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们身后,已经抛锚的汽车急转弯撞上了电线杆,半个车身卡在花圃里,前轮一边转一边冒着烟。司机惊魂未定地从车里爬出来,索性路走得还算利索,他见车子撞成这样,气得指着卿程一通骂 “你小子走路长不长眼睛!没长眼耳朵该长了吧!我按喇叭你没听见***聋的啊!” 那个司机骂骂咧咧地朝卿程走过去,怪他横穿马路,嚷嚷着要他赔偿损失,余斯年挡在卿程身前,那人刚一靠近,余斯年就闻到了他周身环绕的酒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按喇叭,余斯年就想到刚才听到的喇叭声和刹车声间隔还不到两秒,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这醉汉驾车过路口转弯,看到前面有人不但没减速,还因为醉酒感官失灵没有估算好距离,车开到人身边才按喇叭,好在这蠢 货怕死打方向盘打过了头,手上一抖转了个大弯才未酿成大祸,算是误打误撞。 |
余斯年低头看地上急速摩擦出的刹车印,距离方才卿程站的地方只有不到几米的距离,转弯时后半截车厢甚至可以说是擦身而过的,余斯年脸色铁青,再看向那司机的眼神锐利冷肃,几乎要撕碎了他。 这司机怕是喝多了酒,越说越气愤,此刻一门心思地觉得是卿程横穿马路导致发生车祸,喊着要他负全责,还从驾驶座上扯了记录仪出来要放给余斯年看。余斯年拿出手机拨号报警,被他扯着袖子一拽,视线正好停在机器屏幕上,他深深皱了皱眉,拿过记录仪把画面倒回到几秒钟之前。 小小的屏幕上卿程的影子由远及近,余斯年眉头几乎拧成了团,他反反复复把这仅有的几秒看了十几遍. 行车记录仪的屏幕很小,画质也不甚清晰,余斯年再一次倒退到几秒之前,屏幕里的卿程站在路中央,转头看向汽车的方向,迎着刺目的车灯,在喇叭响起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余斯年把记录仪还给司机,他深呼吸了几次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实际上这只是让他额角的青筋又爆出了几根,此刻他就像是被一把锤子“噗噗”地不停敲着脑壳,那种情绪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那个司机还在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余斯年眼睛上下一扫大致检查了一下,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拿过他的手机帮他叫了救护车,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塞给他一张名片,然后转身拉起卿程就走。 |
第十二章:往事 回到住处,余斯年让卿程先去冲澡,自己则从柜子深处找出一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烟,走到阳台去,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余斯年没有烟瘾,但这种时候,他实在需要点什么东西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包香烟确实搁了太长时间,潮兮兮的点燃之后一股霉味,呛得人眼睛疼。 余斯年迎着晚风再一次深呼吸,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卿程迎着汽车闭上眼睛的画面,那情景太过于刺激神经,以至于他每回忆一次肾上腺素都急速上升,太阳穴像是被钻头钻过,疼得厉害。 他把没燃完的半支烟狠狠扔在地上踩灭,这个小**! 卿程冲完澡出来,正迎上站在门口的余斯年,余斯年看了他一眼,道:“先不要睡,去把桌上的药吃了,在客厅等着,我们聊一聊。”说完带着一身烟味进了浴室。 余斯年简单冲完澡出来,就看到卿程仍然站在原地,连位置都一动没动。 余斯年走到桌子旁边,看见药剂仍然包装完好,压着嗓子问他: “怎么不吃药?” 卿程像是没听到他讲话,一声不吭低头站在那儿。 余斯年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拆开药剂包装,抽出一小瓶药水拧开递给他,道: “喝了,明早起床头会痛。” 少年梗着脖颈侧对他站着,僵硬的后颈和脊背连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他方才洗完澡没擦头发,此刻残存的水珠沿着脖子淌下来,弄湿了一小片领口。 “卿程……”余斯年听见自己无奈地叹息声,“你乖一点好吗?” 看着卿程把药剂喝完,余斯年找来毛巾帮他把头发擦干,感受着毛巾下人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余斯年掀开毛巾,露出他的两只眼睛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
卿程有一瞬间的愣怔,顿了顿伸手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转身往房间走,语气带着些疲累,他说: “我有点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余斯年拦他,“就谈一下,你今天情绪不好,上午发生什么事,跟我说说?” 卿程显然一小下也不想多说的样子,如果可以他想立刻逃回房间,但余斯年虽然声音柔和低沉,态度却很强硬,他把卿程带到沙发前坐好,自己则蹲下身来抬头看着他。 余斯年半蹲在他面前,双手握着他手臂,是保护的姿态,同时也让他不能挪动分毫。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卿程低声说道: “没发生什么事,那个调酒师新来的,他不知道我不能喝酒,我喝了他调的饮料之后有点难受,就去后台散了散,后来碰到人闹场子,我帮忙而已。” 余斯年不管他随口胡诌漏洞百出地扯谎,从下往上盯着他眼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卿程避开他的目光,喉咙有些干痒,他清了清嗓子,反问道:“还有什么?” 余斯年伸手把他偏到一旁的脸扳正,神色严肃: “卿程,你跟我打哑谜有什么成就感?” “好吧……”卿程状似轻松地耸肩,道:“刚才在路上的事是个意外,那人喝了酒,他要开车乱撞我有什么办法?不过还好他反应快,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余斯年看着卿程不自然的侧脸,感觉头上的血管又爆了出来,在太阳穴周围突突地跳,他握着卿程的手不自觉又紧了紧,皱眉道: “你该庆幸!一个醉汉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能力?他连红灯绿灯都分不清楚,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这完全都是运气,卿程,是运气!” 卿程挣脱他,站起身来,一边朝房间走一边道: “那我真该感谢我今天晚上的好运气,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出门一定认真看路况好不好?余斯年,我真的困了。” “卿程!”余斯年再一次叫他名字,“你今天差点死了!” 卿程摆摆手,道:“这只是个意外。” 余斯年压下火气就是想要跟他好好谈,可这种明显是敷衍的语气摆明了是非合作态度,余斯年先他一步挡在房间门口,冷脸道: “那是不是意外,你一清二楚!” 卿程手还放在门把上,他用力拉了一下门把手,门纹丝不动,抬头看余斯年,声音软下来,又有些许的不耐:“你别揪着不放好不好,我说了,以后会注意的。” 然而余斯年并不因为他的些微让步而放过他,他毫不退让道: “你能保证吗?卿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连说出来都不敢,你能保证你以后每次想起来的时候,不会像刚刚一样,要跑到马路上一头撞死?卿程,你教我怎么相信你?” 卿程被他踩到痛脚,他闭了闭眼睛,吼道: “不就是一个意外,这意外每天在马路上都有好几百起,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余斯年听了这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卿程,道: “有什么好说的?你认为没有什么好说的?卿程,你刚刚差点死了!如果那个司机方向盘打得稍微偏了一点呢?我现在就只能对着一具尸体说话了!你看到地上的刹车印离你有多近了吗?这叫没什么好说的!” 余斯年死死盯着卿程的眼睛,本来努力克制着的脾气在看到他微红的眼圈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抬手就是一拳,却在挨到他脸颊的瞬间突然偏了方向,一拳打在墙上。 |
卿程被这一拳惊得眼睫微颤,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余斯年,皱眉低声道: “我知道今天让你担心了,我……我以后……”卿程说了半天说不下去,实际上他也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一仰脖子干脆自暴自弃道:“你如果真的生气,你就打吧,我受得住。” 余斯年乍一听这话怔了一下,之后心里腾得升起巨大的怒火。 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接着拽着卿程的衣服直接把人调了个圈,转个身背对着自己按在墙上,抬手就揍。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卿程身后已经挨了数下,这样的姿势……他反应过来之后即刻开始挣扎,脑子像是被雷轰过焦黑一片,说出来的话又气又赧,一边挣扎一边道: “余斯年!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做什么了?是你让我打的。” “我是……我让你打,我没让你!没让你!你快放开我你个混 蛋!你是男人的话你就…” 余斯年突然松了手,奋力挣扎中的卿程突然没了阻力,整个人晃了一下,转过去瞪余斯年 “就怎样?跟你打一架?”余斯年抢先把他要说的说出来,嗤笑一声,仿佛觉得这是一个玩笑 卿程被余斯年看得发毛,正要开口,就被他一把抓住领口,他反抗不能,被男人拎兔子一样拎到沙发旁。余斯年在沙发上坐定,把少年按在腿上,双手向后折在腰上,抬手又补上几掌。 男人沉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就算跟你打一架,你也打不过我。” “余斯年!” 卿程气得大叫,他听着室内回荡的巴掌声,脸上鲜有地烧起两团红晕,整个人在余斯年腿上不停挣扎,然而他双手被余斯年用一只手以一个奇特角度固定着,使不上力气,只剩没被束缚的两条腿在奋力扑腾着。 余斯年被他闹得没耐心,抬起右腿来压在他双腿上,直接把人全然压制了下来。 “余斯年,你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你只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就停手。” 告诉你!告诉你!告诉你个鬼啊! 卿程气得猛地一挣,却换来几个更重的巴掌,疼得他一个激灵,呻吟声从喉咙溢出来。 身后巴掌不停地落,余斯年手劲儿大的要命,他甚至能感觉到裤子下面快速充血的肿痕,他现在后悔死了喝了那个调酒师给他的饮料,那饮料入口酸酸甜甜,他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觉出不对来。 可能是喝的不怎么多,醉酒之后卿程并没有像平时看到的那些醉汉一样,失去对身体的基本控制,相反他觉得还很清明,甚至能在心里默默背几个微积分公式。 但也许是因为储藏室太过安静,那些清醒时可以压制着且不愿宣泄于人的悲伤,都一起钻了出来,压在人心里喘不上气,像是溺水的人,死命挣扎却什么也抓不到,庞大的情绪让他一时间难以平复,乱了方寸。 余斯年不知他在神游,只当他还钻在牛角尖里,一边打一边训道: “你妈妈生命垂危时尚且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拿生命做儿戏?” 卿程起初挣扎得厉害,随着余斯年力道加重,他渐渐不再有大动作,只是抖得厉害,挨一下就颤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妈走了,再没人管你了,你死活对谁都无所谓了对吧。” “我没那么觉得!” 少年嘶哑带着颤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后悔了还不行吗……” |
其实听到余斯年喊他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但急速驶来的汽车已经近在眼前,一瞬间他仿佛已经死过一次,他这才知道新闻上报道的那些劫后余生,对着镜头满眼含泪,说活着真好的人的感觉。 那一瞬间脑子里百转千回闪过各种情绪,唯独那声“卿程”盘旋在他脑子里,卿程想,他真是个懦夫。 他不想承认,他在那一刻真的那么想过,如果他一开始就死了该多好。 卿程今天在家里找到了卿结弦以前的日记,那本年纪比他还要大的古董日记,里面记录的往事完全超乎人的想象。往事是卿结弦的往事,但对于他,却不啻平地惊雷。 卿结弦是在一次手术之前发现有的卿程,从发现怀孕到拒绝手术,和程致远分手,独自跑来南城,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妊娠期加上心脏病,怀胎十月不知道进过多少次重症病房,这些日记上没有写,是卿程在旧的病例簿里找到的。 “我妈妈本来可以做手术的,那是她最后一次手术,只要再做完那一次,她就能完全痊愈了。” 少年带着颤抖得喑哑声音从下方传来,余斯年不再往他身后落巴掌,也没放他起来,就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静静听他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卿程吗?卿结弦的卿,程致远的程,合在一起,叫卿程。” “生物课本上两个月的胚胎,才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可是我妈妈为了那么丁点大的几个细胞,放弃了程致远,也放弃了她的后半个人生。” “如果没有我的话,她现在一定还活着……” …… 卿程从余斯年腿上爬起来,脚软得几乎站不住,刚走一步就扑到地上,身后红肿刺痛刺激着神经,他双手放在身后却不敢碰,隔着远远地就感受到皮肤上散发出的热烫。 余斯年想帮他,却被他抬手推开,少年别过去的脸上隐约有几道泪痕。卿程拒绝了余斯年的帮扶,缓缓地走进卧室。 余斯年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微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走了人身上的热量,他这才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轻轻推开了卿程卧室的门,余斯年借着客厅微弱的灯光,看到卿程把自己用毛巾被包了个严实。 他走到床边蹲下,探身过去,把人连带着被子整个拥在怀里,起初并没什么动静,过了几分钟,余斯年才感觉到怀里的少年身体微颤,被他用额头抵住的肩膀处渐渐濡湿了。 |
碎碎碎碎念… 楼主现在心态已崩,非常爆炸!急需拯救! 每次更完就沉了一秒钟都不到,整个帖子就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回复…… 你们跟我讨论嘛…没有反馈我真的real忐忑!相信我你的反馈真的对我很重要!我造很多时候觉得楼主写的不好的话连看都不想看下去那自然没有评论的必要,我自己也是这样,可是既然你看到这里了就表示这篇文还是有吸引你的点的对不对?那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和意见说出来帮助这篇文章更好地进步呢? 而且写了文章发出来就是为了跟读者交流的啊,不然每次写完了就放在电脑里自己开心就好啦,再懒一点直接脑子里面过剧情就行了,为什么要发出来呢?虽然现在只把我脑子里的梗写出来一点点但是我三分钟热度啊…就很怕热情下去了之后没有动力把它写完了…你们这样真的很容易失去我这个宝宝的… |
余斯年醒来的时候天刚刚擦亮,昨天夜里他抱着卿程,背靠着床头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整晚。余斯年叹口气,缓缓抽出自己被压得没了知觉的手,低头看去,自己怀里还拱着个小脑袋,小脑袋本人被毛巾被缠了一层又一层,像一只巨大的蚕蛹,此刻正趴在余斯年身上,一呼一吸均匀悠长,睡得十分酣沉。 余斯年轻轻抚摸卿程羽缎般乌黑柔软的发丝,昨晚上喝了酒闯了祸还挨了打的少年抱着他哭到睡着。卿程哭起来无声无息,抱在怀里就只感觉到身体的颤抖,和偶尔轻微的抽噎,眼泪浸入衣料,几乎打湿了他半边肩膀,把他的一颗心都泡软了。 余斯年看他看得入神,不妨那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凝滞了一下,卿程紧闭着的眼睫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余斯年与他四目相对,只见那漆黑的眸子蒙了薄薄的一层雾,蹙着眉头有些呆呆的盯着他。 余斯年见他犯迷糊,以为他还没睡醒,轻声问道:“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卿程低着头晃晃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他昨天喝多了酒,脑子还晕乎乎的,皱着眉想了半天为什么一睁开眼就看到余斯年,脑子里拼拼图一样把昨晚发生的事拼凑起来。他昨天在酒吧喝了酒,还跟人打了一架,还差点出车祸,还……挨了揍? 卿程刚醒,半侧身子都是麻木的还没有苏醒,猛然被脑海里呈现的记忆吓了一跳,却不想自己身上还裹着被子,浑身就只有一只手臂可以活动,乍一起身起到一半没了平衡,直接跌坐下去,正正好压在伤上。 卿程疼得吸气,往旁边一歪倒在床的另一侧。 余斯年也才想起来他俩昨晚的那一通折腾,见他这个反应,急忙起身去解他身上缠的被单,不料卿程反应激烈,挣扎着不让他碰。 “你干什么!你别扯我自己弄!余斯年你……你先出去!” 卿程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并记起了昨天的全部经过,回想起昨晚被余斯年像小孩子一样按在腿上揍,完了还抱着人哭哭啼啼一晚上……卿程整个人又抓狂又崩溃,恨不能有个缝让他赶紧钻进去。 余斯年一边扯被子一边哄他:“你乖,先别乱动,让我把被子解开看看伤。” 余斯年扯着毛巾被的一个角想把缠得粽子一样的被子卷儿解开,但卿程却挣扎着不让他得逞,他想的正好相反,看什么看啊!他一个大男人被揍就揍了,有什么好看的!苍天啊都这么丢人了还不肯放过他,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余斯年赶紧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这么难的吗? 于是,一个努力想把被子解开,一个满床打滚努力不想让他把被子解开,一路折腾下来,两个人都累得不行,出了一身的汗。 卿程裹得像一只蚕宝宝,他现在站也不行坐也不行,气喘吁吁地侧趴在床上,费力地抬起被缠在一起的两条腿踢踢余斯年 “打个商量,你先出去,我自己解行不行?” 余斯年站在床上,抱着胳膊瞧着他,从容道: “那你先解一个我瞧瞧,你能把手伸出来算我输。” “.…..” 终于从毛巾被的桎梏中被解救出来的卿程瘫在床上,贴身的睡衣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黏答答的不好受,翻身起来想去冲个澡。 余斯年收拾好枕头被子散落一地的“战场”,回到床边眼疾手快地按下卿程,利落地伸手扒了他裤子。 卿程被按着腰翻不起来,羞得耳朵都红了,回头竖眉怒视他,凶道:“你干嘛!放开!” |
余斯年刚才有意跟他开玩笑想逗他闹一闹,此刻面色却有些凝重,他又仔细看了一回,然后快速帮他穿好衣物。 他昨天盛着怒气下手没有顾忌,隔着衣服又看不见伤势,方才一看卿程身后的伤才有些后悔,皱着眉道: “昨天下手重了,没有经验,下次我一定注意……” 卿程被余斯年按着,在力气上并不是男人对手的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本来自暴自弃地趴在那里装鸵鸟,一听他这话又炸了毛,他向后踹了余斯年一脚,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瞪他: “你还想有下次?!” 余斯年认真回视他,挑眉道:“你以后如果还做得出昨天那些事来,我保证还会有‘下次’的。” 卿程直到去到浴室里时脸还是烫的,他愤愤地开了淋雨把自己隔在水帘里,隔了一道门,余斯年的声音又变得像往常一样温和起来,他正站在门口,给卿程念外卖单。 卿程内心的小火苗窜了窜,一边冲澡一边冲门外喊道: “火锅!我要吃火锅!” 余斯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么热的天你确定要吃火锅吗?” “吃!要红油锅底!” 卿程冲一次澡冲出了三次的气势,等他洗好之后,火锅的外卖已经送到了,余斯年把火锅架在了客厅沙发旁边的长茶几上,此刻已经滚好了,咕嘟咕嘟地正在冒泡泡。 卿程走过去坐下,疑惑道:“怎么只要了辣锅底?” 余斯年兜头一块毛巾盖过来,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道:“不是你说想吃辣的?” 卿程虽然刚才点餐的时候心里面邪恶的小火苗冒了冒头,但他没想到余斯年真的只要了辣锅底,卿程嗜辣,可是余斯年是典型的怕辣体制,卿程曾经亲眼看到他吃微辣的火锅吃得满头冒汗,喝了一整罐可乐才压下去。 卿程道:“要不拿电磁炉煮个清汤锅吧,很快的。” 余斯年看着他笑,眉目温和,他道:“不用了,多吃几次就能习惯了。” 但是事实证明,余斯年至少在吃辣这件事上,对自己的能力严重估计不足,第二盘肉还没下进去的时候,他额头上的汗就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卿程看着难受,只好给他倒了碗清水,从辣锅里夹出菜来再在清水里涮一涮再吃。 |
饶是这样,余斯年吃了一半便“吃饱了”,一边喝可乐一边看着卿程吃。卿程吃得风生水起,不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几盘肉和菜消灭光了。 余斯年坐在那里看着卿程把剩余的食物进行收尾,末了还喝光了他没喝完的半杯可乐,余斯年笑着问他:“总算吃饱了?” 卿程点头道:“嗯,吃饱了,但是下次还是要鸳鸯锅吧,不然你吃一点就辣得吃不下了。” 卿程吃饱喝足,本来就唇红齿白的少年因为麻辣火锅的加持,双唇鲜红欲滴。 余斯年双眼含笑也看着他,此刻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少年的笑容更干净美好的东西了。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眸子深处闪烁着的星芒,像冬日夜空里最亮的那颗天狼星,似乎是有一根丝线牵引着,余斯年伸手托起他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那唇上带着的火辣,一瞬间烧灼起来,余斯年认真地吻他,双唇被火烧过一般,燎起一阵酥麻。 怀里的少年起先有些发愣,但随着他吻得动情,也渐渐沉溺在这个吻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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