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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覆巢之下(弘历×弘旺,微四八,堂兄弟君臣)[第4页] |
作者:芜雨茹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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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楼Lukka大宝贝的100+的小长评,换加更一次~大宝贝们食用愉快哈~ ☆、竹马斑衣(上)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晌午时分,正是日头最足的时辰。 “老天保佑……您总算醒过来了……” 弘旺怔怔地看着面前喜极而泣的穆腾,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头疼得厉害,思绪也有些混乱,似乎所有的前情旧事都在脑海中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他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额头,皱着眉低低呻圌吟了声。 “爷可是不适?”穆腾见状面色一紧,赶忙上前扶他倚靠在榻上,给他轻轻圌按圌揉额头。 弘旺没回答,闭着眼闷声反问:“你怎么来了?”他记得自己是把人赶回家了的。 “奴圌才担心主圌子爷,便回来了。”穆腾道,微微停顿,又补充,“爷放心,家里都安顿妥当了。” 弘旺默然,许久,又嘎了嘎嘴唇:“和儿……可安葬了?” 穆腾一顿,良晌才摇头道:“尚且不曾。福晋一直拦着,说是要等过了头七。”他思忖片刻,又道:“爷,赶明儿就是大阿哥的头七了,您……” 他原是想问弘旺能不能回去一趟,可转念想到对方如今的处境,又猛地顿住了。 他是当真昏了头了,虽然平日里四个看圌守都对弘旺照料有加,自己三番五次前来探望、递送往来的书信也从未遭遇阻拦,但弘旺是皇帝金口玉言下旨拘圌押于此的,又哪能随意归家? 弘旺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紧抿着唇角没说话,轻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圌动了几下。 他后悔了。 如果他安安分分做一辈子甲兵就能换来他妻儿亲眷的平安喜乐,那待在热河又有何不可呢? 他有妻有子有额娘,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些,也总好过如今家圌破圌人圌亡。 回京了能如何,不能回京又如何呢? 回京就有机会恢复身份地位了么?回京就有机会加官进爵了么?回京就有好日子过了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只要回了京,一切就都有了希望。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王子皇孙的身份地位,放不下天潢贵胄的优渥生活罢了。 若非他放不下圌身份地位、心存幻想、执意回京,又怎会因殴圌打陈京被问罪关圌押? 若非他被问罪关圌押,家中只余女眷幼子,即便有他从轻处置了吴嬷嬷的旧例在前,奶嬷嬷又怎会连天花这样的恶圌疾也敢接二连三故意隐瞒? 若非奶嬷嬷故意隐瞒迟迟不报,永类又怎会因痘殇亡? 是他的错,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的一己私心、一念之仁,最终害死了他的亲生骨肉。 弘旺无意识地收拢了手指,用圌力攥握住衣摆,力道之大,指尖都有些泛白。 直到穆腾担忧地轻唤他两声,他才猛然惊醒般松开手,倏地睁开了眼。 达崇阿和观音保正站在床榻边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你还好吧?” 弘旺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达崇阿松了口气:“当时你满身都是血,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幸好你没事。”他微微顿了顿,又道,“小阿哥之事,你……节哀顺变。” 他沉吟片晌,扭头与观音保对视一眼,续道:“我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定想回去看看。我们商量过了,明日正好是小阿哥的头七祭,我们放你回去,等到祭礼结束再回来。” (本章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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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弘旺蓦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心绪震颤到极处,几乎瞬间就失了言语,良晌,他才哑声说道:“这如何使得,倘或上面的人知晓,我遭罪倒罢了,你们只怕……” 话未说完便被观音保打断。 “贵人只管放心,该打点知会的,小的们都已办妥,赶明儿贵人只要跟着小的们出去就是,旁的事贵人毋用担忧,小的们不会害了贵人,也不会害了自己。” 达崇阿也跟着点头:“我们既然敢做,自也有万全的准备,你且安心就是。” 弘旺闻言沉默,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苍白失血的唇轻嘎数次,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他们为自己犯险至此…… 他忍不住眼眶泛红,下意识地轻闭了眼,半拢在掌心中的指尖控圌制不住地微微发圌颤,心神震动激荡到极点,头脑也有些晕眩。 他暗暗深吸了口气,左臂支撑着床榻,右手颤颤地伸出去拉住穆腾,示意对方扶他起来。 “二位如此大恩,我……咳……我何德何能……咳咳,咳……” 他内伤复发,咳血昏圌厥,如今初初醒来正是身圌子虚弱的时候,加之情绪激荡得厉害,顿时又忍不住接连咳嗽起来。 穆腾赶忙伸手轻轻拍打后背给他顺气,待他舒缓过来,这才扶着他起身下榻。 “我何德何能,竟叫二位兄弟犯险至此……这等重恩,我实在无以为报。” 弘旺脚下虚浮,借着穆腾的扶持才堪堪站稳,颤颤巍巍地朝着达崇阿和观音保跪倒下去:“请二位……受我一拜。” 穆腾见状怔了怔,赶忙跟着跪下,朝两人磕头。 达崇阿和观音保不由愣住,赶紧侧身避开,抢上一步将两人扶起来。 “贵人言重了。” “承蒙贵人不弃,不嫌我等身份低微,待我等亲如兄弟。” “平日里总赏给玉器银两衣裳荷包不说,还时常对我等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每逢过节,贵人也都惦念着我们,好酒好菜、赏银红封从未少给过一回。 “我等平日多有得罪,贵人也从不计较,依旧待我们如初。” “贵人的这番情谊,我等亦是无以为报。” “如今能为贵人略尽绵薄之力,我等心甘情愿。” 观音保言辞恳切:“贵人不必如此,能为贵人赴汤蹈火,是我等的福圌分。” 弘旺闻言一怔,眼眶又复泛红,良久才轻声应道:“能得尔等如此相待,亦是我之福圌分。” “日后若有幸能得皇上嘉恩,赏爵封王,我定会将尔等一并带入京圌城,予份体面的差事,让尔等加官进禄、平步青云,以报尔等今日之如山重恩。” (本章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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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 次日,弘旺跟着两人走出禁所之时果然无人询问阻拦,日常巡逻的兵队也不知去了何处,直到三人光圌明正大地走出行宫也没碰到阻碍。 永类的头七祭没有设在家里,而是在城外左山下的一处荒庙。 永类因天花恶圌疾而夭折,按常理该当将尸身以及衣物被褥等即刻火焚,以免处置不当引起疫症。可舒穆禄氏死死守着永类的遗体,说什么也不准旁人动,就连张氏去劝都没用。 有奴仆大着胆子进言,说实在不成就将人打晕了罢,可话刚出口就被张氏狠狠赏了两巴掌。 舒穆禄氏是弘旺的嫡妻,家里最正经不过的主圌子,一个奴圌才竟然妄图对主圌子动手,这等以下犯上的行径,若是搁在从前的廉亲王府就是杖毙都算轻饶。 被请来诊病的郎中理解舒穆禄氏幼子初丧的心情,想了想,建议他们将白事迁到城外。 “天花是疫症,若在此处设祭,恐有不妥,不若迁往城外去,也可待过了头七再行火葬。” 舒穆禄氏闻言一阵痛哭,却没再反圌对,亲力亲为替早夭的幼子准备迁灵移棺之事。 荒庙地处左山脚下一处背阴的山脊,人迹罕至,庙前野草足有半人之高。 如今正是初冬的时节,野草已经枯黄,随着冷风摇摆不定,发出沙沙的声响,衬着庙前悬挂着的白麻,愈发显得凄冷荒芜。 永类年幼,辈分也低,家中除了肃英额之外,其余皆为长辈。 肃英额痘症尚未完全痊愈,遵医嘱留在家中养病,茂怡氏因着照料幼子也不曾跟来。而张氏重病初愈,身圌体也孱弱得很,郎中劝了许久才终于将人劝留在家。 如今跟来这城外荒庙的,除去舒穆禄氏之外,其他俱是仆从。 众人皆穿着素净,家仆奴婢们都在腰间系了白麻。 弘旺走进荒庙的时候,舒穆禄氏正像这些天一直都在做的那样跪坐在棺椁前,手指缓缓抚圌摸圌着永类早已冰冷僵硬的脸颊,轻声哼唱着逗哄孩子入睡的小调。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她声音低婉轻柔,在安静至极的大殿中甚是清晰可闻。 弘旺怔怔地听着她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身圌体的颤圌抖,目光落到离殿门不远处那具漆黑肃穆的漆棺上,眼前瞬间一阵昏黑晕眩,幸得身后的穆腾及时搀扶住他,才没有仰倒过去。 他用圌力闭了闭眼,狠狠咬住唇齿,待眼前晕黑散去,这才缓步踏进破旧的庙殿。 舒穆禄氏神情专注地看着永类,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仍是轻缓地哼唱着。 “两圌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 她穿得单薄,初冬的季节只着了件单薄的衫子,冻得冰凉的手指一遍遍抚圌摸圌着棺中孩子的脸颊,面上神色柔和慈爱,仿佛对方真的只是在熟睡。 弘旺缓步走到漆棺旁,解圌开身上的皮毛大氅俯身给舒穆禄氏披上。 舒穆禄氏的歌声顿了顿,抬头回身泪眼婆娑地看看他,片晌又回过头去接着哼唱。 “春日园中莺恰恰,秋天寒外雁雍雍……” “花灼烁,草蒙茸,九夏对三冬……” “风清对月朗,露重对烟微……” “幽对显,寂对喧,柳岸对桃源……” “缕缕青烟芳草渡,丝丝微雨杏花村……” 曲子的词句是用以为填诗作赋启蒙的对子歌,民间流传的版本不一而足,弘旺幼时也曾跟着西席读过几回,时隔十余年,他凭借着记忆誊默了些,与另一本启蒙的《三字经》一道儿置放在了永类的抓周礼上。 皇室子孙的抓周之礼本是非同民间的,陈设之物也与寻常人家大相径庭,按规制该用玉盘做陈,例以玉扇坠二枚、金匙一件、银盒一圆、犀钟一棒、文房一件、果筵一席。 但他们家如今不比从前,永类的抓周礼规制自也与皇室的惯例不同。 弘旺还记得,那日虽有些寒冷,天气却是晴好,辰时尚且未到,他便命人在后院里支了一张五尺见方的大方桌,没用玉盘,就在大方桌上直接摆了一枚玉坠、一锭整银、一枚印章、一盒脂粉、一份果品、一套笔墨、一本三字经和他亲自誊写的一卷对子歌。 舒穆禄氏携着张氏,茂怡氏抱着肃英额,三人聚在正房门口处,张氏一边逗圌弄肃英额,一边只等吉时到了,奶嬷嬷将永类抱来。 年方周晬的永类生得白圌嫩,小小一团裹在酱色的新袄子里,更是显得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 永类安安静静地窝在奶嬷嬷怀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桌上的东西,左瞅右看怎么都不肯伸手,众人足足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吉时将过,他才终于动了动身圌子,示意奶嬷嬷把放他到桌子上,方站定不过片晌,他便摇摇晃晃地朝桌子右侧走过去,伸手抓圌住了那本一大半都被压在三字经之下的对子歌。 取书册文房者,谓之锦绣文章,三元及第。 永类年纪小,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攥握住成卷的书册,又摇摇晃晃地朝着桌案的另一侧走过去,眼瞧着就要走到弘旺跟前,却被桌上摆着的印章和笔墨绊了脚,原本就走不稳当的孩子当即一个趔趄朝着弘旺扑倒过来。 弘旺骇了一跳,赶忙伸手接住他,正想开口教训两句,却见跌进他怀里的孩子紧紧抱着书册朝他咯咯笑了两声,软圌软糯糯的童音很是清晰干脆地唤了他一句:“阿玛!” 这是永类第一次开口说话。 头一句就是唤他阿玛。 弘旺怔住,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半晌才抬手抹一把脸,哽咽着应了声。 永类似乎很是喜爱这本他在抓周礼上抓到的书,整整一日都抱在怀里不松手,想尽法子连比带划折腾了许久,就想让奶嬷嬷念给他听,可惜奶嬷嬷大字不识几个,看他闹得实在厉害,只好去向舒穆禄氏禀报。 舒穆禄氏倒是没有责怪,只拿过书册温声细语地念给永类听,永类听得仔细,“咿咿呀呀”地跟着附和,直到累了睡过去。 接连小半个月皆是如此。 弘旺听闻不禁莞尔,干脆让穆腾找了位懂乐理的师傅,将书中的词句编成了曲儿,让奶嬷嬷跟着学唱,往后就用这曲子哄永类入睡。 “乘五马,贯双雕,烛灭对香消……” “明蟾长彻夜,骤雨不终朝……” “楼阁天凉风飒飒,关河地隔雨潇潇……” “八千路,廿四桥,总角对垂髫……” “长亭送客,离魂不觉黯然消……” 弘旺静静地听着,听着舒穆禄氏温婉柔和的声音渐渐熏染上哽咽,最终低哑地泣不成声,他的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朦胧,他一语不发地看着棺椁中的幼子,眼泪在眸底氤氲开来,几乎让他分辨不清孩子的面容。 他颤圌抖地伸出手,似乎也想像舒穆禄氏那般摸一摸孩子的脸,可终究却失了力气,手指颤颤地紧圌抓着漆棺的边沿,直到骨节泛白。 他没资格碰孩子。 (最近要走主线剧情,四八回忆杀会少一些,所以想知道是不是四八戏份少了,大宝贝们就都不看了……) |
自己dd 等啥时候回复的大宝贝够五个人咱们再更下一章吧 没人催文果然很幸福 |
一时没忍注,脑洞了个新文,康熙八爷双重生,主父子的,有训诫,算是甜宠向吧。 简单点说:被八爷用毙鹰气死后重生的康熙,遇到了病死在囚所后重生的八爷。 一个绞尽脑汁地想要打压防备儿子结党营私、觊觎储位。 一个费尽心思地想要远离夺嫡漩涡、做一世闲王。 结果最后的最后,俩人一不小心,都矫枉过正了。 这是传送带:https://tieba.baidu.com/p/5880063519 |
隔壁寒武纪年吧里的大宝贝点的梗,这边的大宝贝们点的梗过两天就更~不要急哈~ 【点梗游戏の番外一:康熙八爷亲情向甜梗】 ☆、一道圣谕引发的故事(上) 康熙从来没想过,胤禩会这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好意。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派去传谕的小太监前来回禀,说八阿哥如今正跪在乾清宫门外,言称儿臣叩谢皇父垂爱,“不敢”二字,他承受不起,求皇父收回此谕。 小太监的话说得委婉,可再委婉,也是拒绝。 康熙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愈发不好看了。 承受不起? 他微微眯了眯眼,斜睨着御阶下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小太监,良晌才淡淡轻哼了声:“你是怎生同八阿哥讲的?” “奴、奴圌才,是,完全照着万圌岁爷,您的意思,同贝勒爷说的……” 小太监闻言,眨眼便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后背霎时就被冷汗浸得通透,忙不迭伏倒叩头,结结巴巴地将传给胤禩的话又原原本本复述了遍。 “奴、奴圌才告诉贝勒爷说,皇上体恤贝勒爷大病初愈,特地遣了奴圌才来问询,不知贝勒爷可有何想要啖食的,皇上说了,宫中虽是无物不有,却不知于贝勒爷是否相宜,故不敢贸然赐赠。贝勒爷思食何物,只管告知奴圌才,奴圌才定原话奏于皇上。” 小太监边说边偷偷打量康熙的神色,见对方半眯着眼不说话,手指微屈轻轻敲打着御案,嗒嗒的声响如同重锤,一下一下重重敲在他心上。他忍不住冷汗直冒,只一瞬就又复汗透重衣。 足足过了近十息的功夫,敲打御案的声响才停下来。 康熙仍是半眯着眼斜睨他:“你是真这么说的?不会故意骗朕吧?” 倘若对方真是这么转述的,那就只是重复了他的原话。 小太监闻言一抖,又忙不迭磕头:“奴圌才不敢!奴圌才说的都是实话!皇、皇上若信不过奴圌才,就、就请贝勒爷进来,一问便知!奴圌才、奴圌才就是万死,也不敢欺君的呀!” 康熙没作声,只阴沉沉地看着他,良晌才缓下几分面色,冷声哼道:“谅你也不敢。” 只是,如此一来,问题就出在胤禩身上了。 莫不是老八疑心朕在故意试探他? 康熙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这个孽障!朕可是他亲阿玛!竟然怀疑到朕头上来了!亏朕还怕他大病初愈身圌子虚,想着弄点好的给他补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儿肺,白瞎了朕的苦心! 康熙气得不轻,转眼瞧见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猛地想起什么,又冷声问道:“你方才说八阿哥在哪儿?” 小太监被康熙吓得不轻,顿时又抖了抖:“回、回万圌岁爷话,八贝勒,还、还在乾清宫外头,跪着呢……” 康熙闻言一怔,眼皮子猛然跳了跳,心头怒气上涌,甩手就将茶盏狠狠砸到了地上:“他还真是病好了!跪乾清宫外头……他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朕在他大病初愈的时候亏待他么?!” 康熙气得发晕,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幸亏魏珠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扶他坐回龙椅,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 “成何体统?!” “这成何体统?!” 康熙气白了脸,狠狠喘息数口气都没舒缓过来,耳听得魏珠一遍一遍地叨念“万圌岁爷息怒,保重龙体”、“八阿哥此举非是诚心,只怕因病势未愈,才犯了糊涂”,他又复重重将手边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到了御阶前的地面上,咬牙切齿道:“传朕口谕!” “八阿哥胤禩往往多疑,每用心于无用之地。朕因伊病初起,遣人传谕云:尔想何食物,可奏朕知。朕此处无物不有,但不知于尔相宜否,故不敢送去。伊反以朕上谕内‘不敢’二字怀疑,奏称承受不起,来门上跪求,于无事中故生事端,众人观之,成何体统?!”(注:原文引用自《圣祖仁皇帝实录》) 他狠狠深呼吸两口,冷冷瞪视着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去传话!” “告诉那个混账,哪儿来的就给朕哪儿滚回去!” “别跪那儿给朕丢人现眼!” “病没好利索就老老实实回去养着!” “再动不动给朕犯糊涂,朕就圈了他!” 康熙着实被气得不轻,手抖腿抖身圌子也抖,直到小太监战战兢兢回来禀报说八阿哥已经被劝走,他才终于平复下怒气,就着魏珠的服侍饮了茶,斜歪到软榻上歇息,神色倦怠,隐隐带了几分怅然失落。 纵是胤禩这遭多疑的举动惹了他不喜,可他先前着人传谕,就当真没有一点试探的心思么? 如果胤禩受了这道旨,等到日后他回味过来,又会如何对待胤禩? 其实,与其说是胤禩多疑,倒不如说是他从来都没放下过对胤禩的猜忌。 猜忌,打圌压,然后再猜忌,再打圌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任谁都会被圌逼得不得不谨慎多疑起来吧? 康熙暗暗摇了摇头,胤禩敏圌感至此,恐怕也是被他这些日子以来动辄得咎的申饬打圌压折腾怕了…… 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过就是害怕自己会再因着一个字一个词便又将“妄蓄大志、营私结党”的罪名扣到他身上。 康熙忍不住苦笑。 他不喜欢老八是实情,对老八猜忌疑心、拼了命地打圌压也是实情,可是说到底,老八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生病了他也会心疼,病好了他也会想方设法地给对方补身圌子养圌精神。 皇父皇父,是皇,也是父啊。 康熙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他心里明明也是担忧和关心胤禩的,怎么一转眼就又责骂上了呢? 对方才刚刚从鬼门关里捡回条命来,还正是身虚体弱的时候呢…… 康熙又忍不住叹气,良晌,才坐起身来招了招手,示意魏珠靠近前来。 “你陪着朕,去八阿哥府上走一趟吧。” |
【本层为正文,接139L】 ☆、竹马斑衣(下) 弘旺一动不动地站在漆棺旁,静静地看着永类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有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砸到漆棺中陪圌葬的那本《对子歌》上。 棺中的陪圌葬很少,除去几样依例该有的什物,其他的就只有一本对子歌、一套小弓箭和一盏金鱼花灯。 许是平日里少有把圌玩,花灯看上去还很新,灯屏上八尾金鱼色彩鲜亮,栩栩如生。 弘旺忍不住伸出手去,虚虚地描画着灯上的图样,眼前模糊成一片,朦朦胧胧的尽是当初永类眉眼弯弯地唤他阿玛、央他待弟圌弟病愈再带着弟圌弟同去赏灯的模样。 那是早先的正月十五上元节,他带着永类上圌街赏灯,平日冷冷清清的街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过始龀之龄的孩子们三五成群手执画着金鱼的走马灯,嬉笑打闹着从他们身边跑过。 永类看得新奇,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视线粘在那些孩子手里的金鱼花灯上,怎么都挪不开。 花灯制得精巧,纸轮辐转,小小的一方灯屏之上一尾大红的金鱼正欢快地摇动着尾巴在水草间游圌动,水波荡漾,活灵活现。 眼见永类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到其他孩子手中捧着的金鱼灯上,弘旺思忖片刻,牵着他走到一个卖灯的摊位前,伸手就将挂在最显眼之处的那盏最大的金鱼灯拿下来递了过去。 与那些孩子手中的金鱼灯不同,这盏大金鱼灯上的金鱼不仅数量多,颜色也更丰富,红的、黄的、白的、黑的,还有各色相间的,八尾色彩各异的金鱼随着走马灯的旋转而成群结队地在水草波浪中穿梭游圌动,生气勃勃栩栩欲活。 永类眼睛一亮,伸手就想接过挑着灯的木杆,但不知想到什么,转眼又把手缩回去了,手指抓着夹袄的下摆,皱着小圌脸摇了摇头。 “和儿不喜欢?”弘旺诧异,他见永类一直盯着那些孩子手里的金鱼灯看,还以为儿子喜欢。 永类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纠结地开口:“和儿喜爱的。可是、弟圌弟、不知道……” 肃英额自打出生就体弱,偶尔见风见凉了就会生病,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待在屋里,这次出门赏灯自然是不能来的。 永类觉得遗憾,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如何让阿玛答应给弟圌弟带个最大最漂亮的花灯回去。 “和儿喜爱的,弟圌弟自然也会喜爱。” 弘旺微笑道,将手里的大金鱼灯塞给永类,想了想又从摊位上取了两盏走马灯,其中一盏与永类手中的金鱼灯一模一样,另一盏则与金鱼灯大小相仿,画着猫扑蝴蝶的图样。 猫儿娇憨可爱、蝴蝶美丽灵动,整幅图样惟妙惟肖,随走马灯旋转开来,仿佛瞬间成了活物。 永类看得惊异,盯着花灯看了半晌,忽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阿玛是买与弟圌弟的么?” 弘旺颔首:“和儿既不知弟圌弟喜爱的花样,阿玛便多带一盏,让弟圌弟挑选可好?” “好!”永类闻言眉眼顿时笑成了条缝儿,“那等弟圌弟病好,阿玛还会再带弟圌弟同来么?” “会。” “等下一个上元节,阿玛定会带弟圌弟与和儿同来。” “到时再为和儿与弟圌弟买灯。” “最大最好看的灯。” “一人一盏。” “可好?” 许诺犹在,永类却再也等不到下一个上元节了。 (本章待续~) |
自己dd,一天更了三篇文,感觉自己棒棒哒 求赞求评论,感觉这篇已经凉凉了 |
【点梗游戏の番外一:康熙八爷亲情向甜梗】 ☆、一道圣谕引发的故事(下) 康熙进府的时候,胤禩还迷迷糊糊地躺在榻上休息。 他本是重病初愈,身圌子尚未完全好利落,如今一大清早儿在乾清宫外头跪了半个多时辰,刚回府上就又昏倒过去,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幽幽转醒,神圌智尚且有些昏沉之时,却猛地听闻康熙已然入府。 胤禩不由愣了愣,赶忙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准备接驾。 只是,尚未待他穿戴齐整,康熙就到了。 胤禩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儿臣给皇父请安。不知皇父驾临,儿臣失礼,望皇父恕罪。” 康熙没应声,怔怔地看着眼前只着了件内衫长袍的儿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便是在自家府邸,如此衣圌衫圌不圌整之态,又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本是他枉顾礼法规矩,硬生生闯了儿子卧房的。 康熙不禁尴尬,紧紧锁起了眉梢。 胤禩本就摸不准康熙的来意,听得对方的斥责,心中不由一紧,赶忙伏倒朝康熙磕头请圌罪:“是儿臣失仪,请皇父降罪。” 是降罪,不是恕罪。 康熙听着,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大舒坦。 朕只是看不过眼数落两句,怎么就变成兴师问罪了? 康熙暗暗皱眉,半眯着眼盯着低眉敛目跪伏圌在地上的胤禩,许久都没应声叫起。 康熙不说话,胤禩也不敢作声,只低着头规规矩矩在地上跪着。 初春的时节,天气尚且寒凉,他大病初愈,正是受不得寒的时候,屋子里纵然烧了地龙,地面上却也不甚和暖,跪得久了,凉意渐渐顺着腿脚开始往四肢百骸渗透。 胤禩的脸面不由有些泛白,下意识地微微挪动了一下圌身圌子,偷眼去看康熙。 康熙坐在屏风后的太师椅上,神情冷肃,看不出分毫思绪,似是察觉到胤禩的动作,他又复皱了皱眉,片晌,才放缓面色轻声叫起。 “罢了,下不为例。” 明明此来是为了探望关心儿子的,哪知才刚进府就又把人给折腾了一遭。 他先前责骂胤禩往往多疑、于无事中故生事端,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康熙暗暗叹气,眼瞅着胤禩脸色苍白,身圌子也单薄得厉害,不由有些心疼,招招手示意魏珠将胤禩扶回榻上躺下。 “既然身圌子骨还没好利落,那就好生在家养着,朕停了你的差,只管专心休养便是。” “朕既有心与你赐赏些滋补之物,却不知是否相宜。” “你若是有何想要吃食的,只管与朕明说,朕吩咐他们做了与你送来。” 康熙道,看胤禩闻言一愣,又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忙上前两步走到榻旁,伸手将人拦住,轻声斥道:“朕方才说了,身圌子骨没好利落就好好躺着养病,你又瞎折腾什么?” 胤禩闻言一顿,下意识地轻抿了下唇角,低头避开康熙的视线,垂眼道:“儿臣谢皇父垂爱。” 他声音温圌软,浅浅地带了几分低哑,听着真是乖顺熨帖得不得了。 康熙心头一软,连带着眉目间都带上了几分少有的温和慈爱。他伸手拉起胤禩身边的被褥仔细与他盖上,想了想,又道:“朕记得,你的长子也该到进学的年纪了吧?” 胤禩闻言又是一怔,片晌才低敛着眉目轻声应了句是。 “既然如此,那等过些时日,就让他入宫进学吧。” 这是康熙琢磨了一路琢磨出来的。 胤禩子嗣单薄,至今也没有嫡子,膝下仅有的一子一女都是庶出,听说胤禩平日里对那个儿子宝贝得很,自己让其入宫伴驾、与众多王子皇孙共同读书习武,也算是对胤禩最好的安抚和补偿了吧? 胤禩没说话,只垂眼看着康熙盖到他身上的被褥,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应道:“儿臣代弘旺谢皇父圣恩。” 他虽然摸不透康熙的意思,但儿子能进宫读书也是莫大的幸事。 康熙想的没错,他对弘旺,是真的疼到骨子里了。 康熙听他应下,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情绪也变得愉悦起来,眼看着胤禩大病初愈,身圌子虚弱又憔悴,终究没再吝啬自己的关切,仔仔细细地叮嘱了胤禩一番,大到寻医问药,小到饭食起居,事无巨细、关切之极,看着竟然比之当年对待太子也不遑多让。 直到午时将过,康熙才终于起驾回宫。 一个月后,康熙降旨,着八阿哥胤禩之长子弘旺,于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初七日起入宫读书,伴驾行走。 【点梗游戏の番外一:康熙八爷亲情向甜梗(完)】 |
自己dd,凉凉的坑,以及,凉凉的楼主 |
【本层为正文,接150L~】 弘旺心头蓦地泛起一股锥刺之痛,疼到狠处,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 “阿玛还想等下一个上元节带你与弟圌弟一同上圌街买花灯呢……” 他低声轻喃,嗓音哽咽暗哑不成音调,混杂在舒穆禄氏泣不成声的凌圌乱曲调中,听不清明。 “阿玛想再为你买一盏金鱼灯……” “再给你抄一本对子歌……” “阿玛想教你读书习字……” “教你射箭骑马……” “……” “其实,阿玛最想的,还是听你再叫我一声阿玛……” “像你周岁生辰那日,软圌软糯糯、清清脆脆地叫我一声阿玛……” “和儿,你叫一声……” “你睁开眼,再叫我一声……” “再叫我一声……” “就一声……”好不好? 弘旺死咬着唇齿将呜咽压在喉圌咙深处,倚着漆棺缓缓跪坐到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棺壁,双肩颤圌抖得厉害。 没有人回应他,躺在棺中的孩子,再也不可能睁开眼叫他一声阿玛了。 弘旺心头又复泛起股锥心之痛,恍如无数尖刀狠狠刮刺着心口,疼至极点,唇齿中再度涌上股淡淡的腥咸。 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用圌力吞咽下喉间的血圌腥气,轻闭了眼将额头抵在漆棺的外壁上,静静听着舒穆禄氏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哼唱,十数句后,他才勉强圌压住喉中的哽咽,也轻声开始跟着念唱。 “花开红锦绣,水漾碧琉璃……” “海棠春睡早,杨柳昼眠迟……” “晚霞舒绣锦,朝露缀珠玑……” 永类自打出生就没有体会过王子皇孙该有的生活,廉亲王府落败,他阿玛被黜宗圈禁,他亦被黜宗除籍流放充军,小小的、不足三月大的孩子也被圌迫随着他发遣离京,一路转徙六百里,吃不好、睡不安,起初的小半年过去,个头跟刚出生的时候才长了不到两寸。 永类出生的时候,正是整个廉亲王府最黑圌暗的日子,弘旺还记得,那时他才向他阿玛报了喜,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雍正要他阿玛休妻的圣旨就发到了府里。 “朕即位以来,于伊无恩不施、无事不教,乃伊终怀异心,并不悛改,未必非伊妻唆使所致。” “此等残刻恶乱之人,断不可再留于伊之家宗,遂着革去福晋、休回外家。” “嗣后伊若痛改其恶、实心效力,则朕自有加恩之处。” “倘或因朕令伊逐回伊妻而怀怨于心、不肯奉诏,则朕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以重罪!” 一字一句,都仿佛被打磨成了一柄尖刀,狠狠扎刺进在场几人的心里。 添丁的喜悦瞬间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谕冲散,整个王府再度陷入了沉寂。 他阿玛脸面煞白地没有半点血色,手指死死地拳握在掌心里,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处,许久都没有行礼接旨,直到奉命传旨的大太监再三催促、又复搬出那句“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以重罪”的圣谕来,他阿玛才终于狠狠闭了闭眼,咬牙接旨。 只是,那大太监前脚才踏出府邸门口,他阿玛后脚就猛地呛出来一大口血。 高严顿时骇了一跳,慌忙要找圌人出府去寻大夫,却被他阿玛一把拽住阻止了去,只好扶他阿玛回屋歇息。 他阿玛整整半天都没说话,面色苍白地半靠着方枕坐在床榻上看着帷帐发呆。 他担忧对方的身圌子,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在旁边小心地侍奉汤药。 他不明白,他阿玛既已退让妥协至此,雍正为何还要处处挑刺、步步紧逼,就连对郭络罗氏这样一介柔圌弱女流都要防备打圌压至此。 休书是郭络罗氏自己写的,印也是背着他阿玛从书房里拿出来用的,人走了快一个时辰,他阿玛才知道。 他阿玛没做声,神情木然地听着高严说完,片晌,轻轻叹了口气。 年少的夫圌妻相携至今,他了解郭络罗氏,郭络罗氏也了解他,他念着几十年感情不愿奉诏休妻,却担心因此害了妻儿性命,而郭络罗氏也不想再看他为难、再受不必要的责难。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当日入夜,郭络罗氏就死在了城外那处暂安的宅子里,大火烧了整整五个时辰,尸骨无存。 他阿玛听闻,怔忪良久,又狠狠呛出来一口鲜血。 永类的生辰,最终变成了郭络罗氏的忌日。 (本章待续~) |
明天开始回老家过中秋,暂停更文,下周二开始再恢复更新~ 双重生那篇就不通知了,因为没有文,不想伪更 望周知~ |
自己dd 木有人 |
祝各位大宝贝中秋节快乐哟~么么哒~爱你们~ |
(接161L正文~) 张氏对这件事一直忌讳得很,也不准人提,特意背着他和舒穆禄氏去城外一座不知名的佛圌寺里求了几十枚护身符给永类,让着给缝到永类平素穿着的衣裳里,说是寺里的大师有言,只要如此,永类就能平安长大。 弘旺虽不信神佛,却也盼望着儿子能够平安康健,就让舒穆禄氏按着张氏说的去做了。 弘旺轻轻圌抚圌摸圌着棺椁中陪圌葬的那件鹅黄的缎绣小夹袄,针脚细密又厚实,缎绣的图案也精致,夹袄内里盘扣左侧缝制着一枚护身符,盘扣右侧缝着口袋,里面装了只老旧的荷包。 是弘旺自幼就带在身上的那只荷包,只是里面装着的那串十八子已经不在。 是被送给肃英额了么? 弘旺还记得,他被赫奕从家中带走的那日,永类抽噎着扑到他身上,告诉他,他要把自己送的荷包转送给弟圌弟、保弟圌弟一生平安。 “和儿、想、给弟圌弟。弟圌弟、生病,和儿、想弟圌弟、平安……” 软糯的童声一抽一吸地带着哭音,那是永类此生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弘旺眼前又复泛起一股水雾,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喉间再度哽咽住,跟着舒穆禄氏轻念的词句骤然断开,许久都没能再接上,只余舒穆禄氏低婉悲戚的哼唱浅浅地萦绕在空旷的荒庙大殿中,愈发哽咽难续。 直到天色渐渐由明转暗,穆腾再度进得殿来,告诉他时辰已至,该送大阿哥上路了。 弘旺怔住,木然地抬头,呆呆地望着安安静静躺在棺中的孩子,良久才红着眼点了点头。 有仆从走进来,准备将漆棺移到殿外。 哽咽难辨的曲调戛然而止,舒穆禄氏的哭声陡然拔高起来。 “和儿!和儿……和儿!我的儿……我的儿呀……” 她踉踉跄跄地扑到漆棺上,双手死死扒着漆棺的边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圌厥,幸得身旁有两个婢女扶着,才没有摔进漆棺里,嗓音嘶哑到极点,已近乎失声。 抬着漆棺的仆从面面相觑,自不敢强行抬棺出殿,只抬头看看穆腾,又看看弘旺,等着两人说话。 弘旺紧紧抿住嘴唇没做声,借着穆腾的扶持起身走到舒穆禄氏身边,缓缓覆上她紧紧扣在漆棺边沿上的手,轻轻将手指掰圌开攥进自己的手心:“宁淑……” 他的声音也哽得厉害,两个字过后就再说不出言语,只紧紧圌握着舒穆禄氏的手,将人半搂进怀里。 泪水很快就打湿圌了他的肩头,舒穆禄氏靠在他肩上哭得不能自已,哽咽声断断续续,混合着接二连三的呛咳声,闷闷地呜咽不绝。 按着习俗,未及成年而早夭的孩子该当火葬,永类又是身染恶圌疾,也只能火化。 奴仆们已在荒庙前的空地上支好了柴堆,近一米高的柴堆上方搭建着一方简陋的停棺平台,装殓着永类遗体的最内一层木棺被安放在上面,放着陪圌葬的漆棺被摆在了柴堆旁,只待火化完成便可敛了骨灰下葬。 戌时将过,天色昏暗至极,冷风吹着荒庙前半人高的枯草,发出沙沙的响动。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柴堆前站着的仆从手中举着一支燃圌烧的火把,火苗随着冷风左右摇晃,更增凄冷。 时辰已至,只待弘旺点个头,仆从就会将火把扔到已浇满火油的柴堆上。 舒穆禄氏已经哭昏过去,被安置在庙中的大殿里,身旁两个婢女作陪。 弘旺出得殿门,冷风拂到脸上,眼泪瞬间就被皴干,只留下一片冰冷。 他下意识地轻抹了把脸,缓步走到柴堆旁,伸手自仆从手中取过了火把。 穆腾见状怔了怔,赶忙上前两步:“爷,还是奴圌才……” 话还没说完,就见弘旺猛然松开了手,火把被抛进柴堆,瞬间便窜起道火舌,热浪扑面打来,生生将穆腾逼退了半步。 弘旺仍是站在原地,热浪扑到他身上,带来一股逼人的窒圌息感,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怔怔地看着火舌一点一点沿着柴堆高攀而上,浓烟随夜风逸散,最终吞没了柴堆顶端的木棺,再看不见。 只余下熊熊燃圌烧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深处,渐渐地幻化成了永类的脸。 刚出生的永类。 第一次叫他阿玛的永类。 咿咿呀呀跟着舒穆禄氏学念对子歌的永类。 把喜爱的弓箭送给弟圌弟做礼物的永类。 想学骑马学射箭、保护阿玛保护额娘保护玛嬷的永类。 想长大以后同弟圌弟一起做巴图鲁的永类。 规规矩矩向他问安、行辞岁大礼的永类。 拿着金鱼花灯笑得眼睛眯成缝儿的永类。 央他待弟圌弟病愈再带着弟圌弟同去赏灯的永类。 抽噎着说要将他送的荷包送给弟圌弟、保弟圌弟一生平安的永类。 还有他想象出来的、被病痛折磨得虚弱憔悴、奄奄一息地喊他阿玛的永类。 笑的永类、哭的永类、醒着的永类、睡着的永类…… 最后的最后,全都定格成了他被赫奕带走问罪时,死死抱着他的腿、哭着一遍遍说“和儿听话,阿玛不走”的永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永类,再相见,已是如今。 一生一死,天人永隔。 “和儿……” “和儿……” “和儿……” 弘旺终是再次哽咽出声,低低的呜咽混合着火焰燃圌烧时的轻响,恍如泣血的悲鸣,不成音调。 他心中哀戚至极,喉间又复泛起股腥甜,他下意识地紧紧抿了抿唇角,却不想竟未曾压住,一声呛咳猛地自喉圌咙冲出,生生带出一大口鲜血。 弘旺只觉眼前骤然泛黑,尚未作出反应,便蓦地栽了下去。 (本章完) |
中秋福利~求赞求回复~ 上部里最虐的情节终于发完啦~想知道大宝贝们看完以后啥感觉,有被虐到的冒个泡? 其实自我感觉还不算太虐 |
☆、心病良药 待到弘旺再次转醒,已是回到了行宫圌内的拘圌禁之所。 那位年过古稀的葛姓老军医正半眯着眼边捋胡子边给他把脉:“最近可有饮酒?” 弘旺没说话,左手紧抵着口圌唇止不住地闷咳,良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葛大夫皱眉,似是想要责备两句,不知想起什么,又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松开手,示意身旁站着的穆腾扶他起来到桌案旁写药方。 “大夫,我家主圌子到底如何?”穆腾瞧着葛大夫面色发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肺腑之伤本就凶险,切记不可饮酒、不可情绪激荡过甚。” 葛大夫眯着眼摇头,铺了笔墨开始誊药方,待得写好,才又叹了口气:“心病尚需心药医,你们平日里也多劝慰着他些,莫要伤上添伤,再郁结成疾了才是……” 弘旺脸色苍白闷咳不止,口圌中隐隐约约一直有股血圌腥气萦绕不去。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斜靠在床榻上听着葛大夫絮絮叨叨地跟穆腾说话,精神倦怠至极处,意识又迷迷糊糊地有些昏聩。 和儿殁了,任他怎么叫都不会再睁开眼喊他一声阿玛了。 再听不到他额娘唱给他的小曲儿了。 再等不到与弟圌弟一同上圌街赏灯了。 再长不大。 再学不了骑马。 再学不了射箭。 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狭小的漆棺里,被火化成一撮轻灰。 弘旺昏沉得厉害,恍恍惚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处荒庙里,半人高的野草、随风而动的白麻、肃穆的漆棺、躺在棺中安静无声的孩子、哽咽凄婉到极点的曲调、承载着他对孩子的许诺的走马灯、哭到近乎昏圌厥的舒穆禄氏…… 还有那把映红天际的火,灼灼地将装殓着孩子的木棺吞噬、焚化成灰。 弘旺只觉心口又是一阵疼痛,下意识地就想抬手绞住胸前衣襟,可尚未及动作,喉间便猛然冲起股苦涩的药味儿,呛得他连连闷咳,又复将药汁混着血丝吐了出来。 达崇阿见状暗暗皱眉,放下圌药碗取来汗巾给他擦圌拭。 弘旺旧疾复发,如今已有大半个月的光景,除去先前葛大夫来看诊的那日清圌醒过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来又隔三差五地醒过几回,但总不过盏茶的时辰便再次沉沉昏睡过去,他与观音保日日陪着守着,接连几个轮守的日子都没有换班。 “不若再去寻个郎中来看看罢,”观音保忧心忡忡道,“再这样下去,恐怕……” 达崇阿没说话,待弘旺迷迷糊糊地平了咳嗽,这才点头道:“也好,你且于此守着他,我去城中医馆……” 话音未落,偏殿房门便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人齐齐转头去看,却见穆腾风尘仆仆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达崇阿怔了怔,随即心下一喜,忙起身迎上去:“你来的正好……”一语未毕,却见穆腾身后紧跟着又走进来一个人,身形和脸面他都甚为熟悉。 赵圌学圌敏。 达崇阿霎时大喜过望,急忙走过去拉他:“赵大夫,快,快来给他瞧瞧!” 他走得急躁,注意力又全在赵圌学圌敏身上,根本就没看到对方身侧还跟着个圆圌滚滚的、被裹成了大毛团一样的孩子,等他意识到不对,腿脚已收束不住。 眼看要撞到孩子身上,赵圌学圌敏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拉了开去:“小心!” 赵圌学圌敏看着达崇阿踉跄半步堪堪站稳,不由皱了皱眉:“这般着急做什么?” 达崇阿没回答,只拉着他的手臂匆匆往床榻处走:“赵大夫,你快给他看看!” 弘旺昏沉得厉害,意识也模糊,迷迷蒙蒙听到耳边一阵嘈杂之声,却辨不清明,昏昏沉沉中只感觉似乎又有人过来为他诊病把脉,给他开药针灸、伺候他服药。 他被摆圌弄得难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药味混着血圌腥气划过唇齿直冲咽喉,激得他再度咳嗽起来。 弘旺无意识地呛出口血,神圌智朦胧模糊,四周的声音渐渐变得浅淡,恍恍惚惚中,只隐约听到耳边好像有谁在叫他。 (本章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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