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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寒木春华(全职高手短篇合集,主喻&黄)[第8页] |
作者:芊绫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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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天,少天,我在此弥补一二,可能稍偿前过? ↑只此一句……我现在看看还是要哭……我家太太插入回忆杀的功力real炉火纯青,让我每每看来都有一口心头血油然而生【shenmegui |
·大家别不吱声啊,我们俩好方的_(:з」∠)_ 21. 夕阳渐落,树影投在身上莫名的一股寒凉,阶上已无他人,寂静一片。黄少天努力克制着转身逃去的冲动,越过二阶。 斧劈刀削一般的规山峰顶直刺青天,极目望去,那一片小小玉台似挂在峰巅之上,摇摇欲坠。往日他最喜自台下看那山巅背面,偶遇雪后初晴,总有一帘冰瀑挂在其间,晶莹剔透。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他抬头望去…… 台后影影绰绰,飞檐斗拱。 命盘震动不休。 以简陋命盘强行推演,比之星见耗力超出不知凡几,两人站了王杰希背后,一边分担法力一边频频回顾。主刑过半,最后一杖“嚓”的一声打折在身上,便有侍者上来收了断杖,照例冲刷血迹,叫人歇上半刻。陡见下段主刑换了讯棍上来,沉重棍端抬起搭在无声无息那人血肉模糊的身上,张新杰灵气走岔,呕出一口血来。而北辰诸星逐一亮过,唯留天权、开阳之间金色命珠来来回回,不多时星芒如剑,银色的光华自天权星位上猛然炸开,射出一线极亮光芒,阁中垂着书页静静漂浮的天机册上忽然腾起星辰一样流溢着的白色火焰。 每一次呼吸,皆如有薄刃自喉间慢慢刮下。 少天本就是爱说爱闹的性子,整日没个消停,十句里八句要带一声师兄,一盏茶时分便能说上三五十句话。见了新奇之物叫师兄赏玩,愉悦之事与师兄分享,烦闷须得开解,委屈便要哄着,不知年年岁岁,倒要欠上多少声应答。 别的也不曾记得清楚了,便一次答你愉悦而唤,再一次慰你低落呢喃,少天,少天,这点时间,不知还够我还你几年。 魂魄恍惚是跳出了这个被痛楚缠缚的驱壳,也不曾似当初顽笑间猜测的那般轻灵,如若不然,为何不能驱使它回到蓝雨,看看你是否醒来。少天,我叫你不要唤了,心里仍盼你不会听从,听不听从也都罢了,只是来日行事,须得顾着些了。 唉,知你话多,却又要将来日也留出两声,若闲暇之时想起,我便不再是师兄,提一句喻文州,也尽够了。 竟然现了隐阁! 宗派共聚,宗派共聚,若非天机令相招,哪个有闲心来此共聚!而天机令下,必是天下大乱或有罪极之人。这旬日天光湛湛,安稳平和,除了自己闯入灵霄秘境,竟别无大事发生!那些流言蜚语,若无根基,怎能沾得到蓝雨宗主! 那时,那时师兄问了什么?他勉力自一片痛楚的记忆里挖掘那些只言片语,施以惩戒,去后复返,第一句问话当是灵霄镜中种种,是否刻意欺瞒……他的手在颤抖,冰凉之意灌顶而下。师兄并非要惩他擅闯之罪,他在意的一直是自己隐瞒之事,但等闲之事他何曾如此逼迫过自己,定要打到全然崩溃将所有心肝剜与他看才肯罢休?知罪知罪,有罪方能知,喻文州怎是以风闻定论之人,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的重大变故,叫他如此焦虑反常! 那人终不是会将宗门弃之不顾的性子,又自来以天下苍生为重,就便当真不得共存,也绝不会以抛下蓝雨为名,自己万般不解他为何突然之间毫不怜惜,却没想过是不是故意借着重手叫自己与他恩断义绝……怕便是唯恐自己牵连进去,怕便是要以宗主之身替他担责,怕…… 他猛抬头,冰雨在鞘中龙吟长啸,雪光迸溅带着一泓寒水飞停于面前。 千万千万,那开阁之由,莫要是他! 软木缓缓自齿间滑落,微弱的呻吟之声渐渐响起。那是两个模糊的音节,嘶哑难辨,便似有血沫溢满了整个胸腔,每一次呼吸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喘,唯有努力将一次次空隙挤出才不会窒息。每吐出一口气,两个模糊音节的声响便大上一分,间断不连续的呼吸让每次低喊的分界逐渐模糊,阁中马上被喑哑惨呼充满环绕。他身体在整个向后弯曲,抽搐着、无规则的挣动,背上束缚着的布帛勒紧肉体,又发出撕裂的声响,下身早看不出什么,模模糊糊的一段,大片大片的血迹正在身下迅速蔓延。随着一声一声呼喊渐烈,头颈不受控的掀起,露出半开半闭的无神双眼,泪珠正不住的自那湿漉漉地眼尾滚滚而下。 |
……对喻的这段失控以及某个隐晦不能言的真相……我不太想说啥了……都是我的锅……都是我的锅……都是我的锅……【生无可恋脸 讲真,我最初缠着我家太太让她写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会到这种程度……【坐在地上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
22. 讯棍带风落下,比及身上两寸,被人猛地牢牢握死。 不待掌刑者反应,隐阁之中刹那间爆开银赤两色光芒,周泽楷周身光华耀日,荒火、碎霜两剑绕身炸开千百细碎剑芒,略一顿,剑气轰然炸裂化作万道碎片,无数碎锋暴雨一般铺天盖地地冲着一列侍者激射而去,“铎铎铎”连声脆响,将十余人以无形剑气牢牢钉在了隐阁墙壁上。 杂乱难言的嘶吼呼号蓦地充斥了整个空间,近处两掌刑者尚在怔愣,薄雾蒸腾,灵气水纹浪般腾起,卷了两人砸出,甩在一众人形布景上,气浪随即压了过去,轰然中一切声音都化诸乌有。 周泽楷垂眼注视掌中物事,乌黑刑棍滑腻潮湿,身侧双剑光华又起,一大片赤色霰化成锋便要再次暴卷而去,江波涛连忙收了祭起的短剑天链,握了他另一只手,摇了摇头。 “嚓”地一声劈裂响声,两节断棍抛在地下,随即手脚铁镣叮当脆响,断裂成一节一节。 “你……当真要打死他?” 宽大袍袖下伸出的一柄长杖稳稳端起,抵在扑面飞来的银白卷册书脊上,王杰希低低地叹息,一双眼里疲惫又隐隐有着极淡的忧郁和悲伤。命盘在他袍袖下轻轻浮动,长杖尾端一点新绿晶戥与天玑星位相触,自晶戥至杖端青碧一色,映得他衣袍一片莹莹。 命盘上天玑、玉衡、摇光三星正在剧烈燃烧,那灿烂星辉环护正中,天权黯淡的仅剩一点光华,维系着一线极细光丝,与天机册上银白星火相连。他抬眼看那在他杖端簌簌发抖地书卷,低声道:“强自干涉滔天罪责令因果倒转,再兼心魔入体,确实当惩,但他百余载功德一朝散尽,多半都入了你分页之中。开你灵识,启你心智……他纵是千夫所指,万人皆可杀之辈,你也不当……” 阁内,缓缓升起了几百点萤火,点点萤光将刑床周围上下映的一片通明,张新杰低着头,专注的将灵气注进指间金针,缓缓旋进喻文州颈后大穴,又回手自身周漂浮的针群中取了下一枚。那些细针本是中空,他手指张合间莹白灵气浓郁的凝成细丝,自针尾穿至针尖,再慢慢打进对方体内,减轻痛苦,调理破损经络,温养脏腑。 “失控了……”抬起头来,他怕惊动什么一般轻声对其他三人道,“否则以他意志坚韧,若不是神志模糊断不至于……”手指在喻文州背上悬空半响,蹙眉再落一针,针尖不过刚刚触及翻卷血肉,身下人便是一阵微弱的痉挛。急忙停手矮身看他面色,果然,那双适才半开半闭的眸子已经阖上,睫上挂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呼吸断续微弱。该是刚刚呼唤挣扎时已将剩余的体力耗尽,除了触碰时极细微的本能痉挛,无论怎么唤他都没了反应。 “得快点出去,他灵力遭禁,我身上药物全不对症。若用了丹水,没有法力相辅伤势加速恢复必耗本源,恐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张新杰走过来在王杰希身侧低声道,“少不得叫方前辈开一下药阁,我需些特殊处理的雾剂。” 王杰希“嗯”了一声。杖端那书册挣动力道越来越小,似是想飞低了看看,却叫王杰希手上轻微移动,挡住了力道。只听得王宗主缓缓再开口,“不如且将余刑记下,他来前早有安排,我等出阁处置了阴魂事宜,七日之后再做计较如何?” 半响,那天机册缓缓后退飘开,远远停在半空不再动弹。 略松一口气,江波涛轻道:“两位前辈且去取药,我在此守着,”他转头看一眼周泽楷,周泽楷点了点头,“宗主直接去寻叶前辈和韩宗主。” 收了剑杖金针,三人深深看了刑床上人一眼,转身移步,阁门内周遭阵法缓缓流动开去。 命盘上三星光辉渐落,王杰希将其收入袖中。 入袖的一瞬间,开阳主星金芒炸开。 隐阁门上“咔咔咔”连声裂响,十七道雪亮剑光纵横交错,紫檀门扉呜咽颤抖了一瞬,木屑四溅炸裂开来。 阁外暮色西沉,山林晚风轻吹,带的门外之人衣袍猎猎作响,而那人衣着身形皆模糊不清,唯有一柄霜雪长剑直指阁内,映得一双凛冽眸子极寒似冰。 黄少天一字一顿: “我,师,兄,在,哪,儿。” 【北斗星解-贰世界私设版】 天枢-贪狼-韩文清,天璇-巨门-叶修,天玑-禄存-王杰希,天权-文曲-喻文州(七星里面最暗的一颗,象征手残^ ^),玉衡-廉贞-张新杰,开阳-武曲-黄少天(有一颗几乎等亮的辅星,象征分裂的元神,正好和喻配一对),摇光-破军-周泽楷 |
小周咋这么帅,这么帅,这么帅…… 我天咋这么帅,这么帅……这么疼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终于赶在难忘今宵之前让一眼万年提前上演了………………你们快来冒泡呀呜呜呜呜呜晚上好让他们见面_(:з」∠)_ |
23. 他看着那扇门在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星火荧光从里边映出,刺痛他自暮色中逃脱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脑中纷乱地晃过各种情景,一桩一件俱是喻文州:师兄跪坐在蓝溪阁主殿案后处置宗门事务,见他姗姗而来,眼中暖意莹然,却故意板着脸不理他说话;师兄在敞开的窗格下斜倚着看书,见他跺着脚冒雨跑进来,合卷抬头微笑……他披着宽大雪青绒袍,身后座屏是春日蓝溪畔开的轰轰烈烈的遍山轻粉,温暖的只是看一眼就去了满身寒意。 现在,喻文州可还愿意见他么? 门边的王杰希、张新杰、周泽楷三人只愣了一瞬,便默默地移开了身子。 阁内影影绰绰的雾气散去,黄少天在漂浮的几百点火光中看见一人伏在刑床上,全身竟未有片缕衣物遮挡,露出伤痕累累的臀腿,背上也是整片血肉模糊,身下大片大片血迹,浸得整块冷玉丝丝缕缕渗进血去,一道一道俱是鲜红玉纹。 “……七断受了二断,我等阻了,余下七日后再说……” 似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过他已听不清楚,只是模糊地想到,红色,为什么会有这样鲜艳的红色? 视线被牢牢钉死在遍布寒玉刑床的点点血色上,无法离开,忽然那遍地斑点斑驳血块漫扩开来,伸缩着,模糊了形状,铺天盖地的巨型血浪,血潮,汹涌着向他迎面扑过来。他喘不过气,也不敢开口呼救,那血浪就在眼前,一旦开口,必然毫无怜惜地灌入空隙,可他怎能饮那血,那是……师兄的血…… “……你既来了,在此守着吧,他……适才昏厥过去之前,似是……似是呼喊你的名字。” 仿佛轰隆一声九天雷劫狠狠地劈中他,耳中嗡嗡作响,心脏地搏击声“咕咚”“咕咚”冲撞胸口,而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整个隐阁都在旋转,浑身冰凉。想说什么,平时最能言善辩的嘴唇也张不开来。手臂在颤抖,从不动摇的剑尖如狂风中枝头的枯叶,簌簌呜咽。 张新杰在黄少天上肘“曲池”手腕“阳溪”点了两下,黄少天手臂一麻冰雨立时脱手,几乎站也站不住,被王杰希扶住。 “你且去……看看他。” 全身的控制权回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扑上前去,蹲下身子抖着手将那人脸颊轻轻捧起。那人双目紧闭,面上被凌乱散发所掩,还能辨认出是喻文州。 黄少天浑身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他顾不得许多,颤抖的指尖极轻极轻将他面上散发拢开,露出一张惨白容颜,那颜色仿佛窗楹上结的一层薄薄冰花,触手就能碰碎了。 胸中那口狂弛乱撞地气息终于突出喉口化作一声惨呼:“师兄!” 他的目光从喻文州面上颤抖着一直往下一寸一寸移去:血漫的身下刑床早染成赤色,背上鞭伤皮开肉绽,不知多少割裂伤痕交错下隐隐露着一点淩白,多处伤口没能凝痂却也再无血可流,双臂软软垂着,手腕脚踝磨的血肉模糊,掌心指尖也成青紫;下身触目惊心的竟找不出一处完好肌肤,臀上、腿上都是层层叠叠肿胀糜绽的伤势,膝弯里横了两道高肿淤紫,丑陋狰狞如同两条盘踞的黑蛇。 冰凉的泪水正无知无觉的顺着面颊滚落,他颤抖地说不出其他字句,只是一声一声,泣血轻唤:“师兄……师兄……” 而那人,无声无息,毫无回应。 |
由于各种语言暗示和铺垫在线,感觉大家收到的伤害不如我当时措手不及那种能疼昏过去的巨大创伤……少天视角真是非常狗带,想都不敢细想的一幕就这么摇着镜头杀进了视线,不但造成了直观的视觉冲击,紧接着还把这一幕掰开研碎了仔仔细细剖析出来。 前有多次喻等黄时的眼神回忆杀适时插入,加之“巨型血浪迎面扑来“等描写非常入神,这一刀,痛极了反让我捂着流血的伤口叫出一声好来。 挑破了无毒,痛彻心扉过后才会有全面安抚到位的糖糖吃啊诸君。 虽然我话这么说还是杀去写双重自愈一下先【抹脸…………争取拔掉flag,先祝大家除夕快乐,白天就有糖吃啦啦啦啦啦~ |
·睡前依照我家太太吩咐来放一张过度=w=晚上就可以伴随着难忘今宵吃口糖啦~ 24.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低低的降落在鉴心台上,飞鸟倦归,山涧空响。几人出得阁外半刻,江波涛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回顾那阁门上阵法弯曲流淌,织补上破损门扉,又担忧道:“王宗主,张副宗主,他们……” 王杰希抬眼看了看天色,疲惫道:“但愿黄少天能挺得住。” 几人都不愿意再谈,沉默了片刻,张新杰涩声问:“何以定了七日,不能再长些?” “开阳伴星明亮,黄少天不是枉生事端之人,自裂元神必是为了他师兄的心魔,如他能解决此事,我等再将阴魂除了,喻文州身上便不剩多少罪责。”王杰希捏了捏眉心,“他已熬过六页判罚,再有些功德便能清算干净。” “但他功德不都……” 王杰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他究竟如何想到转移因果之法,当真天才……仓促之间能瞒过天机册决断,必不会是太晦涩的法子,回去查阅些卷册总能找到。集众人之力,一人转与他一二十年,尽够用了。只不能拖得太久,天机册灵识渐生,久了恐瞒不过去,再说他伤势沉重本就大伤元气,禁灵枷锁得久了,灵力回溯时更加艰难。” “四天。” 半天不曾出言的周泽楷突然道。他将自己外罩的披风脱了,无声地递给江波涛,江波涛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外袍留在了隐阁之中,接过来披了。 “那便四天,两位与叶修、韩宗主说知,四天之后我在微草星见楼前静候诸位。新杰……” 张新杰抬手阻了王杰希欲要说的话,“天机刑责,就便你再有一颗‘璨灵’也不抵用,我随时守着顶多上药换药少痛些个,还是早早了结此事,叫他安安稳稳回去静养比什么都管用。也算我一个。” “嗯。” 当下几人各显神通,沿阶驰下。到得二阶尽头,远远见了两人路中站着,是蓝雨的宋晓、徐景熙。 不等四人近前,两人已长揖倒地。 “何必行此大礼!” 四人急忙停下,伸手去扶,怎奈两人极坚决,到用了内劲才将他二人托起。江波涛便问:“这是何意?” 徐景熙被他们强扶了,抬起头来,“王宗主、周宗主,两位副宗,可知我掌门师兄、黄师兄为何不曾下来?” 四人对视,张新杰道:“你等见着黄少天了?” 宋晓沉声道:“我俩在此相候,见着黄师兄御剑急上,心中不安,几波道友散去,宗主来去了几位,也不见掌门师兄消息,故而失礼。” 也不知他两人在此都得过什么信息,王杰希只能道:“此次天机震动与蓝雨稍有关联,故而他两人暂时留在台上。本应叫你二人先回,至于不曾传下消息……” 徐景熙忙道:“掌门师兄来前曾有吩咐,若他不归,但听各位宗主安排。待回宗门之后,自有黄师兄、郑师兄主持。” 几人心下轻叹,王杰希便道:“既如此,你两人先回吧。我等下来是为处理此次事宜,再次转回才有结论。” 于是蓝雨两人再次长拜,齐声道:“万望诸位宗主尽力周全。” 诸弟子石阶尽头接着,各宗分赴目的不表。 |
·要走亲戚怕到时候不方便就不等难忘今宵提前放一下啦23333携我家太太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如意哦=3=艾玛我超喜欢这段的-w-明儿新年第一天让州州睁眼~ 25. 一众侍者不知什么时候退去了,隐阁阁门在缓慢的织补,那些炸开的碎屑也都慢慢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终于,阁中一片寂静,除了黄少天、喻文州之外再无他人,只有急促的、断续的两种呼吸伴着泠泠水声,在几百点萤火下微弱起伏。 忽然,如山岩被惊雷轰然劈裂,又如受伤的猛兽最后一声嘶吼,黄少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他扑倒在冷玉地面上,将脸埋在遍布血迹的冰冷上纵声悲泣。 眼泪沿着干涸的痕迹滚落,他伏跪着,又挣扎着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探喻文州腕脉,再惨然停手。他难道没看见吗?轻轻的触碰都让师兄痛得微弱抽搐,自然是还有呼吸。 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沉稳的,温暖而从容的……他记得师兄举袖为自己挡雪;记得他廊下轻唤,拆开自己散乱发髻梳理整齐;记得那一年午夜泛舟,自己醉后想要出口的话未曾吐出,他如何轻轻拍抚,温润声音哄人入眠“不急,以后再告诉我也好。”以后,以后……自己疑他心魔横生因为他人,莽撞破境铸成大祸,他险些……再没有以后…… 他断断续续地哭泣,声噎气短,直哭到没有眼泪再流下来。 抽泣声渐渐止了。黄少天站起身来,走到冷泉那侧捧起泉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滴下,他睁眼盯那翻涌着寒意的泉水看了半响,终于将气息平静下来。 肖时钦给的乾坤囊,江波涛留了下来,除了驱邪防护的法器,竟有不少衣物器具等常用物品。先取了一整卷白绢,不知用处,黄少天不去管它,扔到温泉里打湿了拿过来一段一段扯开擦那玉架上血迹。隐阁却也奇怪,若是废弃了的物事,掉在地上过一会便渐渐隐没,益发省得他反复投洗。身侧触碰不到的地方擦拭干净了,黄少天咬了咬唇,绕到足下。 触手是冰凉僵硬。他脑子里懵了一下,才想起虽是盛夏,山巅却寒,阁中也并不好上多少,初时以为是失血原因使他脸颊手臂均寒冷似冰,现在才知师兄没有灵气护身,赤身受刑不知冻了多久。呆了一瞬,抽了衣带将外袍中衣一并解开,露出柔软胸腹,轻轻将双足拢在怀里,皮肤接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皱了眉。 身上伤重,未免衣物黏连伤口,自然不能遮盖,他抬头看见张新杰留下的数百萤火,有了主意。逆运心火,掌心接连冒出十几枚幼小火苗,热力却惊人,周围气息都灼烫起来,弹指一挥齐齐飞出,环绕俯卧之人上下浮动。心火离掌,控制便难,然而为了给师兄取暖,再难如何?口中默念,那些浮动火苗渐渐停稳,化成两列定于空中。 俯卧自是异常不舒服,何况隐隐的看着喻文州胸腹似还有伤,黄少天默默站了一会儿,感觉怀中渐暖,探手轻抚他小腿,也有温意,才小心的退开。 他没怎么照顾过人,不知应给对方换个什么姿势,为难了半响,心一横,退到阁边干净地方俯身趴下,然后翻成侧卧。 这半天刺激的过了,剑圣早忘了自己身后也有伤未愈,他功体未失,外伤再痛也不及心痛,这时候冷静下来,翻身急了碰到伤处顿时一阵呲牙咧嘴。痛过又高兴起来,盖因确实能方便他找个合适的姿势。来回来去折腾了半天,将手臂腿脚一切位置都仔细确认,又尝试了几遍才放心,衣袍早蹭的乱了,干脆爬起来将冰雨卸下连鞘靠在阁壁,脱了外面衣服搭在剑上——多半因为外袍各种佩饰水线,接触皮肤比柔软中衣更有擦痛的危险——只穿了中衣过来。 先将他双腿轻轻侧过来些许,稍一动便看到膝上磨的渗血青紫。也不说臀腿伤势,只看到正面紫红血点,便叫他心里重又一剜一剜的疼痛,勉强忍住,将身下血迹狠狠擦了。自双足到小腿无伤地方又用温水轻柔拭了一遍,顺势抽了条薄被搭在膝弯下面,从脚下裹好。 再转过来,将垂下双臂轻轻抬上来。肩骨一转,牵着背上伤势,喻文州昏迷中低低呻吟了两声,痛的他心里如被拧攥,停了好一阵,才重又小心的按预定姿势摆布他双臂,头颈,推着人换成侧卧。 张新杰在喻文州颈后额际留了几枚金针,用于暂时压制精神,稍作镇痛,明说此法不可长久,恐有伤精神。却幸好有这几枚金针,这样全身翻转才没叫他痛的醒来,只几次牵动肩胛才溢出两个气音。这次,黄少天就在他颊侧,却听得清楚,喑暗嘶哑声音正是叫他:少天。 26. 强自忍住的气息又被搅乱,续了一阵的泪水再次滑下,啪嗒啪嗒打在台面上。黄少天一边忍住抽噎,一边探手将最后一片血迹清理干净。喻文州头颈无力支持,侧脸靠在他一侧小臂上,轻微的呼吸。 简单清理过,有伤之处不敢去碰,黄少天轻轻触他眉眼、脸颊,将唇边血痕轻沾拭去,对着破碎双唇又紧闭了闭眼。伤重之下那满是血口齿痕的柔软之处甚至不是失血后的青紫,而褪成了将近透明的霜白,大量失血和流汗带来的脱水更逼的伤口干裂翻卷。 他在乾坤囊中翻找,发现了一小坛似是用于泡茶的无根水,拿出来去了封口,再摸出一只茶盏,倾了半盏,小心凑过去,但是喻文州齿关极紧,昏迷甚深,连渴水本能都被压抑了,半点喂不进去。 呆了半刻,黄少天阖了阖眼,支着头颈的手臂轻轻后移,让喻文州后脑落在臂弯里,微微向后仰躺。另一只手将那小坛提起,含了半口,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倾身过去。 低了头,他将自己轻轻贴在那破碎唇瓣上,只是贴着。双唇相触,对方干裂破损的伤口扎着他,轻微刺痛,并不是早许多年他幻想中那种温暖而润泽。鼻尖贴着对方鼻翼,微弱的颤动,微凉潮湿,该是又沁出了冷汗。 他闭上眼,轻轻将舌尖探出一点,浅浅舔舐对方干裂的伤口,口中清水温的热了,流出一点点,随着他舌尖的描摹滋润了干涸。等相贴的地方慢慢变得柔软,他再小心探开那双伤唇,在齿间轻轻舔舐…… 终于,那上下牙关间开了一丝缝隙,温热水流缓缓的自他口中流出。慢慢的,一声艰难的吞咽声如天籁般响起。 他轻轻将相贴的唇齿退开,稍一抿唇,便尝到了喻文州的味道。 温暖的初雪,以及鲜血的味道。 蓝雨派中自来温热,从他上山,几乎没见过雪。那年夏日师父托词云游,三年半不曾归来,代理掌门方世镜在一个微阴的午后,宣布是日起将蓝雨掌门印绶、佩剑全数交付喻文州,蓝雨上下准备新掌门继任仪式。 他心里隐约做好了准备,也早知道师父本就交托过谁,然而这样不告而别,这样近于抛弃的方式让他无法按当初所想高高兴兴的恭贺亲密无间的师兄。趁着众人忙乱,一路御剑而上冲破雪线,山巅稀薄的冰凉空气让他心中几近冻结。第一次拼尽全力完整的使出全套剑法,法力纵横灵气迸溅,雪光映亮昏暗的天宇,纷纷扬扬的冰花沿着他剑意四散延伸一路凝结。剑定天下挟着无匹灵力劈开巨大的冻石,轰隆隆滚落,粗重的喘息,溢出眼眶的潮意,沸腾的法力和寒极剑意在体内冲撞,停不下来,不想停下来。 喻文州就在一片雪亮剑影中缓缓走了近来。 冰蓝剑光擦着他的鬓发,寒风掀的雪青长衣上下翻飞,而他脚步不停,也不曾踩碎一片冰花,一直来到黄少天身前。周遭一切在剑气领域中尽数冰封,年轻剑圣精疲力竭跪倒在一片碎屑冰霜中,抬起头来,在未来蓝雨宗主面前泣不成声。 蓝色阵势从喻文州落足的地方缓缓向外展开,轻柔地在霜白大地上勾勒出巨大六芒星图,烈风渐息,浅金法力于阵中无声亮起,树木山石锋锐冰凌悄然羽化,过了片刻,点点雪花悠悠地飘落下来。喻文州抬起一只宽大袖摆遮在黄少天头上,修长的温热手指在脸颊轻轻拭过,停了停,弯腰贴在他半阖的流泪双眼上,低声道:“总算找到你了。少天,回家罢。” 他向前倾身过去,虔诚的在那人苍白眉心碰了碰,轻轻呢喃。 一个带血的吻。 |
新年快乐宝贝们 来拿红包吧~http://m.weibo.cn/2067995763/3939969733670306?_status_id=3939969733670306&lfid=2304132067995763_-_WEIBO_SECOND_PROFILE_WEIBO&mid=3939970731366734&luicode=10000011&lcardid=&uicode=10000002口令是喻黄的生日 六位数字~等我白天回家了放州州醒来的更新哈 |
27. 山林晨间潮湿的盈盈雾气缓缓降下,凝成露水。自隐阁外向内看去除了沉木墙壁毫无所见,阁门禁闭又无窗楹,里面,却不知为何竟巧妙的透进了天光。一张凝脂白玉几案贴着卧榻放置,案上凝神香袅娜的浮出两缕青烟,合着熹微的晨光,静静浮游。 意识在长久的沉浮之后终于选择了缓缓聚拢,早先远淡了的痛楚重新漫上来,渐渐地,依稀能感受到遍身火燎般的炙痛,零星混着剜割地跳疼。似有什么从身体中丝丝缕缕地抽离,沉郁减轻,烦闷渐少。然而头脑还是发沉,偶有一线清明,昏黑的眼前便闪过一人灿烂的笑脸,他低低地轻唤,再疲倦的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塌上堆着雪白的绒被,将一侧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贴身的被褥早用药熏过,加上仍然在炉上煨着的药引,阁中满满的清苦味道。卧榻上人呼吸若有若无,偶有絮乱,浅浅地间杂了丝丝杂音。 绒被一角被轻轻揭起,露出软枕旁搁着的一段手臂。一层薄薄的肌肉附在凝白的小臂上,手腕、掌心和修长手指整齐缠着一圈一圈白绢。小心捧了手腕向外移动些许,黄少天手指上短短凝出一寸薄如蝉翼的剑芒,在系结处轻轻划了,慢慢将它解开。 腕上、手上伤口不深,多是在铁链上磨的,当时血就止了,小心清洗又跟着身上伤势用雾剂熏过,收口很快。他从架上一排高矮玉瓶中挑了一个,倒出几滴晶莹液体,在掌心以法力温着,过了一会,轻轻贴上手腕伤口。 慢慢用左手笨拙地轻揉对方青紫瘀伤——他不敢用灵巧的右手,怕练剑磨出的茧子硌破新生的幼嫩肌肤——每个指腹都在手指上下留恋,恍若温柔相握。前两日的高热基本褪了,脸颊手臂摸着还有点烧,他将药力都揉开,重取了凉帕试着不冰,换过额上。 “师兄……该起身了……”剑圣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百十年来他一共用过四次,一次练剑到半夜有难见星象推人起身;一次早起叫不醒人才得知掌门师兄熬夜处置事务四五日没合眼;剩下的两次,一昨二今,窃盼着有所回音,又想他这两日昏睡着无痛无楚,隐隐地,还剩些惶恐忐忑。 等了一阵,果然是没什么动静,黄少天失落又放松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取药炉上熏着的干净白绢。 “少……天?” 喑哑的虚弱声音在背后响起,语气和语调带着点点期翼和不可置信。黄少天如遭雷击,僵直地顿在那里,努力了几次,一寸一寸转过头来。 连日来惨白虚弱似乎随时会无声消失的人,在那双眼睛睁开之后一下子添了几分生气,昏迷中也紧皱的眉峰因为惊喜而稍稍松开,眼光中情感汹涌而来,从朦胧到清澈,一层一层无声覆上晶莹的光滑潮湿。 那样熟悉又陌生的嘶哑声音,昏迷中也曾响起……不敢走过去,黄少天一把撑住架子,熏晾的白绢掉下来“呲”地一声蒙在药炉上方的龛笼上。自指尖开始颤抖,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师兄,文州……我闯下如此大祸,累你几乎熬刑死去……你,还肯原谅我吗…… 搁在塌边的手指慢慢握死了,指尖掌心激出钻心的痛意。少天就那样站在那里,气息、眉眼、身形,无一不是熟悉的样子。那时,昏沉痛楚中睁眼阖眼都是他的影子,呼吸间也唯有念他名字……只是我亲自尝试,才知对你曾如何残酷,那样由身至心的折辱,将你真心都剜出苛责……少天……我还有这个资格,再叫你一声么…… 那双眸子中光彩渐渐暗淡,却没有移开,他太熟悉的微弱笑意在破碎唇边沉淀,过了半刻,轻颤着,吐出一句轻轻地气音:“你……伤好些了吗……” 面前的一切被踢开,“叮咣”巨响中黄少天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喻文州手臂,紧紧地握住。两天两夜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久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师兄还能不能醒来。他低下头去,将额头贴在那段完好的皮肤上。泪水在面颊上流淌,掌中的人颤了一下,但他却含混地笑了,他的师兄,还是这样温暖的…… 手臂上滚烫地泪水流淌,他从来果敢坚毅的师弟伏在身上,哭的像个孩子。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样内外交并直痛到不会痛的记忆都翻滚着被炙烫熨帖,远远地驱散开来。喻文州在枕上低下头,手掌抬起轻轻拍抚黄少天脸颊,低声道:“不哭……是师兄不好,不该故意逼你离开……” 伏着的人猛地抬起头来,眼圈通红,黄少天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不……是我混蛋,不和你商量就擅自……行动,还瞒着你,闯了大祸也不知道,师……兄你别忍着,那么疼,那么……疼……” “不疼,”喻文州勾起一个笑,眼光温暖而忧郁,“少天,我想,看看你的伤……” “不!”黄少天举袖抹了脸,低声喊道,“你怎么可能不疼!哭出来,师兄你哭出来!” 轻轻转了转头颈,仰面笑看着他,喻文州轻声道:“真的不疼。你以为我是你,挨两下打就哭鼻子?让我看……” 然后他顿住了。 笑意凝固在唇边,渐渐地,变成了微弱的颤抖。黄少天低头吻在他右侧眼尾上。 像开启了什么机关,他失去了对那里肌肉的控制,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了,像决堤的洪水。阖上眼,放松身体向后软倒下去,一只手臂伸过来轻轻扶住他,不让背后碰到床榻。 坚固的城池自内崩塌,喻文州放弃了抵抗,放任自己在周身翻滚炸裂的剧痛中啜泣,没什么可强撑的了,也再不需要那无望的坚持,他的剑圣会守护他,只需要好好哭一场。 |
艾玛终于回家了然而明儿又要踏上征程,我来补充一下这两天的炸裂…… 这两节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少天有些笨拙地拿自己身后的伤帮师兄找合适的卧姿简直可爱到流泪,喂水一段更是冰糖里掺着玻璃碴的最好诠释,吃得我……温暖的初雪和鲜血的味道犹在唇畔【x 后来相见的部分,我家太太写到这里之前,我一直满心弃疗地磨她说我要看琼瑶,我要看他俩对着哭【。她开始觉得喻不应该哭,大概是被我鬼哭狼嚎折磨的被说服了,总之还是宠我【够,写出来简直惊喜,我完全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让他哭出来……哭出来好,真的,哭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先是死扛到晕杖窒息,后又唯恐控制不住咬舌自尽,再到最后的完全失控,心系之人被自己亲手推离身旁,一力抗下冤屈罪孽遭此严刑,再怎样无怨无悔心志坚定也要到了崩断弦的边缘了……还好,还来得及,让你松下这口心气,撤下道道防线,他也一直是你的依靠啊qwq 而少天哽咽到断音的“那么疼,那么……疼……”,已经不止是画面感的问题了,就跟响在我耳边似的,作为双担真是全程不知道心疼谁更好的状态……斗2我的确更心疼少天,为此再三被我家太太声讨说我其实是个黄粉=0=但是这文怎么看都是天天的心理阴影要了血命,虽然后面还有很多糖吃,我被喂糖喂得也在有意去淡忘前面的惨烈,然而这阵子再重温,我依然赶脚天天没个三年五载缓不过来【抹泪…… 总之过年期间都是好吃的糖-w-大家新的一年都和喻黄一样甜甜甜哦(づ ̄3 ̄)づ╭?~ |
·之前抽掉的,抱歉吼才补上,这两天在外面玩,经常摸不到电脑…… |
·新的糖,事情圆满了结啦,虽然让州州遭了不少罪【抹泪……千万别走开,后面有甜拍-w- 30. 门外两列天机侍者按剑相候。 六天六夜不曾出门,到得阁外,黄少天举袖替两人遮了直射过来的第一缕天光。 轻眯了眯眼,喻文州缓了一下,看清鉴心台上各宗各派散修大能俱朝着这边转过身来。还如七日前一般,韩文清、王杰希、周泽楷,其他副宗及能上台之人一个不落,加上半靠在中空玉柱旁一开一合把玩手中伞状法器的叶修,人已到齐。 一步一步,他倚着黄少天慢慢挪到台前,微笑道:“有劳各位道友来回奔波。” 天机册缓缓漂浮起来,开阖还是当日页数,右边薄薄一层银白,左边躺伏着一段血色。两人站定之后,有一侍者上前,双眼低垂面无表情。 黄少天掌中有汗,冰冷黏腻,冰雨就挂在腰上,顺服的贴在腿边。而喻文州温暖的身体倚着他,低垂的左袖下牢牢的握着他的右手。 “前喻文州刺杀圣兽毕方,放罪阴魂,堕入魔道事,已判七断之刑,执行一断又前、四百廿三,诸人作保,延后七日。今自二断主四百廿四起,继续执行,作保之人,不得助其逃刑,不得……” 袖中手掌轻轻松开,半倚的身躯缓缓站直。 两侍者靠上前来。 “且慢!” 台上有人大声插言。 喻文州与那麻木侍者一并转头看去,王杰希大步走上前来。 黄少天猛地扯断剑扣,冰雨连鞘插入两人面前地面,刹那间白玉台面上数株冰笋拔地而起,贴面擦着靠近侍者长出五六尺高,他闪身护住喻文州背后,右臂抬起手指虚握,一片“咔咔”冰结声响,两人身后瞬间凝成半弧形巨大冰壁,阳光之下,锋锐晶莹。 左掌拄在冰雨剑柄之上,他盯着天机册及身侧剩余侍者,一字一字挤出齿间:“最后决定之前,碰他者,死。” 剑圣突然爆发并没影响王杰希节奏,他只顿了一下,仍走到近前,看了一眼仍安静站着的喻文州和袍袖无风飞舞浑身灵气四溢的黄少天,抬头直视上下不安浮动的天机册道: “喻文州身为蓝雨宗主,自来修心养德,持身甚正,堕入魔道之说多有不妥;灵霄秘境遭破,毕方身死乃是有阴修从中谋划,喻宗主遭其利用虽有小过,却及时补救,以一己之力困住诸多阴魂使其不得逸散,当有微功。此时阴魂尽数剿除,祸患虽起,不曾大肆搅扰天下,他已受了千余刑责,些许罪孽该当抵了。我等诸人作保,窃盼天机重做校验,不使有德之士,无故殒身。” 上下俱静。 过了半响,诸侍者后退几步,天机册缓缓浮动,慢慢向两人飘来。 喻文州目光缓缓在诸人面上依次滑过,被他看到之人俱都轻微点头,叶修“啪”的合了千机伞,懒散转身,对他做了个口型,而王杰希面色严肃,宽大袍袖下一片浅碧。轻轻推了推黄少天,叫他退开,剑圣只摇头,放开冰雨剑柄,重新扶住他。天机册在喻文州头顶停下,光晕洒下。 一颗一颗光滑饱满的金色命珠从他身周连串流出,宛如数百光粒聚成的金色匹练,命珠与那光晕一触,接引间华光流漾,挨挨蹭蹭地飞速浸入敞开的天机册书页中。圆润金珠在血红页面上滚过,嵌入页里,化作一泓光流洗过颜色,“哗哗”翻页声中,那些暗沉书帛一张一张褪成银白,待有色之处最后一面翻过,光流穿透厚重书脊冲上天宇,再化作金色雪片,纷纷扬扬落回两人身上。 天机册上下浮动,过了半响,轻轻阖拢。 在两人面前,那宝器慢慢飘开,落回祭坛之上。 “无罪可退。” 周遭冰树瞬间霰散,玉台之上片片晶莹,身边人长长地、缓缓地呼了口气,黄少天抬起头,终于能在头顶上看见毫无阻碍的澄澈青空。 31. 天如冻玉,云浪翻卷。 屋宇俱都贴着浮在山壁之间,悬空竹桥越过泠泠蓝溪,联结云海中两处矮峰,自高处望去,整个宗门层层叠叠掩映在墨绿树海与莹白雾气中,半山上一小片浅色主殿环绕着永不凋谢的柔软淡粉。 急促的脚步在回廊上来来去去,寂静的四处,只有玉佩清脆敲击剑鞘的声响。 蓝溪阁作为宗主起卧之处,无疑是蓝雨宗门上下营建最为用心的地方。阁外回廊间生着一株巨大的百结花树,枝叶极为繁盛,花开荼蘼,轻粉纯白无数花朵爬满整个屋宇檐廊,曼妙花枝沉沉坠着花朵倾泻而下,远望便似挂了一帘晶莹飞瀑。晨间雾气环绕,呼吸间香气也似带了莹莹浅粉,氤氲着无尽温柔暖意。 徐景熙自偏殿中推门出来,抬眼便见了蓝雨年纪最幼的弟子卢瀚文在廊上来回转圈,喻文州阁前回廊隐了北辰阵势,无数柔嫩花朵俱是顺着阵法灵气流动延伸生长,卢瀚文拜入黄少天门下不过半年,哪里知道厉害,赶紧接了人过来。 清晨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细碎投在木制地面上,细软竹帘下系着许多星芒剑阵的玉饰,微风中轻轻作响。药阁主事将年幼弟子牵进来,矮身低声问道:“瀚文,如何自己到蓝溪阁来了?” 卢瀚文尚年幼,一双纯黑眼睛圆滚滚的,适才原地打转急了,还带着几许绒发的额际冒出两颗汗珠,听徐景熙问他,扁了扁嘴,委屈道:“我听轩师叔说师父已经回来了,只见不到人……” 徐景熙一听恍然。早间自己照顾诸多药炉分不开身,黄少天自去药阁,想是被弟子晨练看见,跟了过来。只是剑圣何等身法,自然是跟丢了。 “宗主身子不适,你师父在此照顾,暂时顾不上你,不如我与郑轩师兄说一声,这些日子先与他同住如何?” 乌溜溜的眼睛担忧的抬起来,“宗主师伯病了吗?严重吗?” “瀚文?” 殿内屏风后黄少天转出来,一身剑袖短打前后湿透,袖口挽到小臂上面,不住的擦着汗水。他叫了一声,看见徐景熙,又把弟子放在了一边,急急拽着药阁主事道:“备下的甘草汁放在何处了?” “便在书房案上。适才屋内太热,先移出去冰着,黄少想是忘了。” 剑圣微一皱眉,口中道:“怕不适合用冰。”脚步一动转身进去。徐景熙赶忙拉着年幼弟子跟了过来,一边道:“这许久早化了,只稍凉些不妨的。” 到书房取了杯盘,徐景熙便停下,取了几枚蜡封递给黄少天,“才制好的,推开药力若是太痛,给师兄含一粒,多少起些作用。药蒸之后他身上伤痕处必然软化柔薄,切不可碰破了。我迟些时候再去收拾。” “瀚文这几日先替我安排。” 说着人已经转出门去了。 寝殿之侧小间水汽弥漫。 门窗缝隙都被细密封住,黄少天迅速推门进入之时,一股浓浓的苦涩药气自内涌出。进得屋内,快速将门闭紧,先将身上外衣剥了扔在地上,换了新的,再进了灵气屏障。剑圣托着杯盘小心穿过屋中环着软榻紧密摆放的四五十药炉,搁下托盘,小心探看卧着人情况。 喻文州虽极乏力疲惫,人却醒着,面色微微红润。黄少天将满盛了甘草汁的杯盏凑到他唇边,连饮了三四盏,才示意不再要。勉强自行侧翻了身,莹碧水珠连串自发梢、脖颈、脊背一路滚落,黄少天连忙伸手轻拭了。 “几个……时辰了?”屏障内湿热,他身子正弱,呼吸不免有些紧迫。 “还有小一半水,闷的厉害吗?”黄少天抹了把脸,仔细净了手,轻轻贴在他脸颊上,低头看他面色。 喻文州转过身来,低声道:“还好……就是乏……趁着这会不太疼,再推一次药。” “我怕你要受不住了……” “我觉着还行,少推几处。” 在他身边跪坐下来,黄少天将徐景熙给的药掐开一颗,送到喻文州口中含了,一盒莹白软膏舀出些涂在掌心,双手摩挲均匀后,轻轻放在喻文州腰上,低声道:“痛得厉害就叫我。”手腕端凝,灵气灌注,顺着愈合伤处周遭青紫,缓慢按揉起来。 |
32. 寝殿小间药雾蒸了整日整夜,初时喻文州还竭力睁眼,与黄少天说上两句话,待三次用药后,到底精力不济沉沉睡去。 星月上来,万籁俱静,数十药炉渐次熄灭,满满几十罐珍贵药汁熬剩灰渣,屏障内上下都吸饱了雾气,方寸绒毯走动间也潮湿滑腻。黄少天撤了法力,回屋将干爽巾帛绒被取出,打水替人洗净擦干长发,严严实实的裹了,小心抱回寝殿暖榻上。明珠温润的光亮下,被褥柔白舒软,喻文州眉眼舒展,药物蒸浴后透出淡淡润泽水气,安稳沉睡。痴痴的看了一会,剑圣终于也能展开一个笑颜,利索的打理好湿漉漉的自己,扯了薄被在宽大床榻上滚到人身边,将脸颊轻轻贴在泛着药香的温暖颈侧,阖眼睡去。 次日醒来,精神百倍。 自回转后跟着喻文州不知蹭到多少进补之物,黄少天只觉得自己元神伤势也好了九成,早不耐烦见徐景熙的苦汤子。然而他近来忽然发现师兄别样都好,就喝药费劲,外用怎么折腾他都可以,但凡入口,便怕苦怕烫,十分需要师弟做个榜样。表面满不在乎实际也屏气凝神举袖直接入喉根本不在口中停留的黄少天对他师兄挑了挑眉,回身取药盏逼了过来。 “少天,能不能……等会再……” 一勺已经舀起,冒着热气,“我喂你啊师兄,喂你都不喝吗?平时费劲就算了,师弟都亲自伺候了,师兄还这么不给面子,实在太伤心了。” 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喻文州小声道:“一勺一勺的就更苦了。我不是不喝,只是近来……总在喝药有点反胃。” 黄少天呆了呆,忽然说:“那我替你喝了。” 一仰头,一盏浓汁见了底。 当师兄的一下撑起身来,急道:“药是能乱喝的吗?!快吐了。” 黄少天笑“嗯”了一声,鼓着腮帮子凑过来,眼睛瞧着他弯成一双弧线,喻文州无奈的掐了掐自己眉心,探身接着他。药里涩带着点甜,温暖灵气在舌尖交换,完全压住了胃脘中翻江倒海的苦意。 案上蜜饯碟子孤零零的躺在晨光里,无人问津。 午后阳光正好,剑圣将他师兄好好卷了,合着绒被一起抱到外面廊下晾晒。 大略和平日晒被子没什么不同,喻文州伸展四肢,尽量在被下摊平自己,伏在软榻上看黄少天指点弟子剑法。卢瀚文资质确实出色,然而实在太过幼小,和两根手指拈着花枝的剑圣师父比试入门剑法还是手忙脚乱。黄少天教训弟子时也和自己练剑一般严厉锋锐,宗主师伯心中怜惜,便常常在当师父的攻势凌厉时出言叫他,要茶要水,来了两次黄少天也就顺势坐到他身边,右手不停,偶尔转头看看,左手小心扶他窸窸窣窣地给自己翻个面等等。 一套剑法试完,卢瀚文喘着气,红扑扑的脸颊上黑色眸子里尽是愤慨,大声指责道:“宗主师伯帮师父欺负我!师父就顾着看师伯,都不好好和我比试!” 俩人一起愕然。 于是威严冷峻的师父尽心竭力剖析自己,一盏热茶从不该放他一个人住到许诺下次出门带零食回来,还没能哄转,只好求助的看着自己师兄。 “小卢过来。” 喻文州笑着招了招手,年幼弟子嘟着嘴蹭过来,那表情和某人小时候一模一样。修长手指从案上碟子里捡了两颗杏脯塞过去,顺势捏了捏他脸,笑道:“我替你师父受了罚,他过意不去所以才这样,不是不喜欢你。” 卢瀚文嚼着蜜饯歪头,“为什么师伯你要替师父受罚?” 笑望了黄少天一眼,喻文州道:“因为,嗯,因为我是他师兄嘛。” 33. “师兄要替师弟受罚吗?那,”卢瀚文忽然有点担忧,“那我要是闯了祸,送我上山的小别师兄是不是也会……” “那是微草的弟子!”黄少天迅速打断他,“再说根本没有师兄替师弟受罚的规矩,别听你师伯乱说。” “怎么没有,”喻文州笑的伏在榻沿上,“改日就添一条去,嗯,为督促宗门弟子严守派中规矩,副宗主若犯律,宗主以管教不严入责如何?你肯定能乖不少。” “想都别想!” “想都别想。” 回廊那边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名中年道者自花廊后转出。 “方师叔!” “师叔!” 本来笑成一团的两人瞬间正色,黄少天猛的站起来。喻文州正要起身,被那道者风般接近,按住肩膀。 “师叔……怎么回来了……” 那道人,方世镜,蓝雨上代副掌门,与喻黄二人师尊魏琛关系最好,魏掌门借云游离开蓝雨后,曾代掌印绶三年,后交托于喻文州,也不知所踪。百余年来魏琛固然是没有消息,方世镜也极少回来。 “再不回来,看你俩把自己玩死?”方世镜板着脸道。 “瀚文先回去,等我们应付了你师父的师叔啊。”黄少天将卢瀚文送到蓝溪阁外,小声送别。转回来,方世镜已经把他师兄弄回屋子里,在榻上按住了把脉。 喻文州几次想欠身起来都被阻了,方世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怒喝:“老实呆着。”也就乖乖蜷在被子里,由着他师叔捉了腕子。 蓝雨宗主有点不安,低声道:“此次确是文州处置失当,叫少天受伤,也有损宗门声望,师叔但请责罚,莫气坏了身子。” 方世镜放开他,小心把人手臂塞回去,瞪他一眼,“把你糊弄外面那套收起来。若不是我看你命星险些坠了,怕也蒙在鼓里!脏腑弱成这样,是捱了多少?外伤呢,我看看。” 喻文州往后缩了缩。 方世镜简直气笑了,“当啷”一声自袖子里甩出块板子来,扔在他面前,“行,喻宗主位高权重,天机册罚得,方世镜一介散修自是教训不了了。” “师叔千万别啊!”黄少天哀嚎一声,冲过来抱住方世镜腿,“这次是我闯了大祸,怎能怪到师兄头上。师叔若要责罚,罚我吧!” 喻文州也慌忙拉住他衣摆,哀求道:“师叔这样说,叫文州如何承受。只都快好了,不愿让师叔看了徒增担忧。若要教训两下,且轻些,打重了您又心里难受。少天为我心魔强行分裂元神,又被苛责,伤还没好,再说他本不知情,求师叔莫要怪他。”说着自将身上被子掀了,中衣褪下。 那日观星的满心忧怕还在眼前。天权开阳明明暗暗,是他亲子般的一对孩子,远在天涯,见星轨失位摇摇欲坠之时,方世镜曾直接喷出几口血来。若不是后来开阳小星并入文曲,周天星斗光华迁移,天权暗而复亮,说不准就要直接出手干涉天意。然而他俩……从小见着人长大,黄少天眼底悔愧,喻文州尽力言笑之意他如何看不出来。看起来若不下重药,是治不好了…… “自行其是,不恤自身,当罚。念你有伤,一次十下,分着来罢。” |
·最可爱的部分来啦=w=然而也夹杂着玻璃碴【抹泪……稍等我炸裂下,最近略忙都没来得及回复大家实在不好意思…… 34. “你上哪儿去。” 刚到门边想要溜出去的黄少天瞬间僵住。回过头来,方世镜手里那小板子在掌心里一拍一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蹭到墙边贴着站了,剑圣轻轻地嘀咕了两声什么,榻上和塌边两人都没听清。方世镜也不管他,自转身回来,一手轻轻抚上趴伏的那人腰际。 “疼么?” 黄梨木的短板贴在臀上放了,力道却没全放下,有半数支在方世镜手里,腰上手掌也是半悬在空中,只微微轻沾了点皮肤。喻文州摇了摇头,低声道:“好得多了,不至于。” “嗯。” 方世镜合了合眼。他曾执掌戒律阁多年,对付蓝雨不听话的弟子极少手软,然而打喻文州还是第一次,而且……天机刑责为警示罪人,无法以法力灵气愈合伤口,仙家良药那些吸收天地灵气的功效全然无用,只形同普通草药。掌下身体自上至下仍是带着大片淤血青紫,已经合拢长的七七八八的各处伤疤,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将原本白玉般温润光滑的身体割裂的七零八落,他看到的第一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持板的手抬了起来。 喻文州原本低头伏着,他知方世镜当然不可能重责他,但身上旧伤未愈,在这两人面前又不敢硬撑,若用上四分力道,恐怕便会痛的低喊出来,反让他们心中难受。然而着身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啪”地一声脆响,短板轻轻落在臀峰上。 若说是打,也太过冤枉,叫拍还合适些。 “啊啊啊啊师叔不要打了!好疼,求您了,太疼了别打了!我知错了师叔!别打了!” 突然响起的求饶声让方世镜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看到喻文州撑起上身,转过头来哭笑不得的看他身后。 黄少天面对墙壁站着,熟极而流的求饶声正从那边源源不断地传来。 喻文州苦笑道:“少天,别闹。” 黄少天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方世镜,口中哀嚎不停:“师叔,疼,不打了,好不好?” 眼眶有些湿润,方世镜向后轻轻退了半步,嘴唇微微颤抖。整个蓝雨千百年最出色的两位弟子,或者说最出色的两位正副掌门,自少年起便是如此相扶相持,不计生死…… “师叔只是略作警告,少天,不妨的。” 略转头,喻文州伤痕累累的身体映入眼中,方世镜欲要出口的话猛的咽下,动摇的神色也转为坚定,得到消息的时候便下了决心,这次他俩险些折了,说什么也一定要狠下心来,教训明白。 屋中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变小,停了下来。 方世镜平静的等黄少天停下,不带一点语气的问:“说完了吗?” 从没见过好脾气的师叔如此,喻黄两人一时都懵了,黄少天不知如何是好,讷讷地“嗯”了一声。 “说完了就过来。”方世镜用板子指了指自己身前地面。 黄少天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走过来,在榻边面对方世镜跪了。 “转过来。” 黄少天不可置信的看着方世镜,但年长者没有理他,只是将手中板子又搭在了喻文州身上。他磨磨蹭蹭的挪动了一下,面对床榻,眼睛盯着床沿。 “数。” 手抬起,落下带了风声,“啪”的一下。 “二。” “……一,文州知错了。” 不甚整齐的两声回答,方世镜另一只手拍了一下喻文州,“你闭嘴。”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另外一人。 “黄少天,说话。” 屋中寂静如死。酸热潮意涌上,喻文州紧闭上眼,轻轻伏回去,双手在褥上攥紧了,张口,咬住枕头。 过了片刻,榻边跪着的人缓缓俯下身,以额触地,极轻地声音低低的传来:“弟子知错了,师叔,请继续。” “抬头。” 黄少天闻声迅速直起身来,自背至腿跪得笔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浅黄木板再一次搁在青紫臀峰上。 “啪。” “二,弟子不应私探师兄内府,得知师兄生了心魔之后更不该因为私心,不曾向他询问详情。” “啪。” “三,弟子不应胆大妄为,查到北斗鉴下落,只想着如何破境取出。” “四,弟子不应独自行事,不与师兄商议。” “五,弟子不应放松警惕,明知外围有人作乱,还被阴修利用,铸成大祸。” 在他眼前,那伤臀上渐渐浮上一层浅浅薄红,木板再搭上时,轻轻抖了一下。 “……六,弟子不应心存侥幸,期盼能瞒过师兄,在他问责时不肯实言相告,导致失了察觉大乱的先机。” 话音中慢慢带了哽咽,眼圈红了,但没有流泪。榻上人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他知并不是因为责打的疼痛,这点痛楚对喻文州,怕还不够他皱一皱眉头。 “七……不应,带伤炼器,自伤元神……” “……八……逼迫我行为反常,也不曾察觉……” “……九……一时动摇,心灰意冷……” “……十……踟蹰不前,耽搁了……险些……”他俯下去,泣不成声,“……师叔……少天再也不敢……自行其是,胆大妄为……知错了……” 收了板子,方世镜低声道:“原来教训过你多少次,只不管用,这次才知道疼了……我听说白獭髓去疤有奇效,待文州好些,分派人手去寻一寻。” “起来,出去吧。” 屋门轻轻阖上,方世镜小心将褪到膝下的中衣替人掩上,薄被自足下拉起,重新盖好,坐在了榻边。 “疼的厉害么?” “……嗯。”喻文州埋在枕里,低低地出了一声。方世镜抚了抚他头发,叹道:“他心疼的受不住了,你才知道厉害。本来多聪颖的人,只能想到这种笨法子?以后可不敢再把自己拿来糟蹋。” 枕上湿了一片,喻文州轻声道:“……再不敢轻贱自身……之前隐阁里,见了少天,便……明白了。” 方世镜用手掌贴他消瘦脸颊,长叹,“你们俩,一个只要觉得值得,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一个生怕他伤着半点,恨不能自己全替了。早年少天闯祸,多半有些道理缘由,撒娇耍赖你再帮着狡辩一番,也都小惩大诫就过去了。打是打了,他没往心里去,你又更加心疼护着,才到今天。都知道你们心里有数不会行差踏错,可世上事由,哪里便都在人掌控之中?无辜尚有天降灾祸,何况行事出格?终是遭人利用,险些送了性命。” “……师叔说的是……” “你也是,他见不着看不穿时,自己感受就不当回事。早知如此,当年管他有理没理,先给你安个‘知情不报’的包庇罪名拖出去打一顿,叫他看着,一准记得牢靠,从此老老实实的,也好教你知道自己受伤时痛的还有别人。” 喻文州轻轻在那温热的宽大掌心中蹭了蹭,低低道:“那就不是少天了。” “……好在囫囵个回来了……师叔老了,不敢再这么吓我,啊?” “嗯。” 半响,喻文州自被褥中转过脸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求恳的看着方世镜,“师叔……呃,明日,是否……能免了……非是弟子怕羞,恐少天疼的过了。” 当师叔的“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明天再说!” |
咳咳我先就本节炸裂一下……虽然没少写但我本身文看得并不多,就这种拍一个让另一个报数认错的情节,不知道算不算新颖,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刚看到的时候惊喜的不得了,其蕴含的教育性【x和温情感之强烈,简直体现sp文的精髓所在,有时候真的差点忘了我家太太不是圈内人【掩面…… 除了喂水那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部分,除了特别萌以外,方师叔教训的话里的高度概括,精准地表达出了很多我在《北斗》里没能明确表达出来的喻黄之间的感情,特别戳我心窝子,那种正中红心百感交集的赶脚,真是……当时就想给我家太太来一发千里送【x 心疼一下天天的同时容我痴汉一下州州嗷嗷呜呜咋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里的画面感我我real喷血喷不停【对穿肠仰天喷血,gif】 那个,我和我家太太本命都是喻总嘛,一谈起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还全程处于炸裂痴汉状【好吧这说的是我qwq写得多了就控制不住会搞很多私设二设出来,但文州本身真的是个特别可爱的人,性格中的成分既柔且刚,那种真·腹黑鬼畜斯德哥尔摩完全和他不沾边嘛=x=本身没拍点不说,拍起来也当真不好写,就我个人的感受来说,这个度属于不太好把控的,既不能一直硬抗又不能哭唧尿嚎【。所以我更爱拍少天,无论不吭声还是可劲嚎都毫不 违和【你走23333 而斗2凶残到这种程度,还能保留他的萌点,体现他性格中的温和且刚强的一面,让人从头心疼到尾,单是在人物塑造上已经非常成功了,何况还有大家也都交口称赞的感情戏,我爱我家太太一万年呜呜呜呜!不多嗦了先放正文结尾~ |
·正文完结撒花,后面还有肉香四溢的番外别急着走开=w= 34. 方世镜最后到底留下住了。 第二天还是训的黄少天。又轻轻拍了喻文州十下叫他数自己错处,打完下重手给人推开淤血,黄少天平日哪敢使劲揉他,方世镜发了狠将喻文州全身都用药揉搓的发烫才停手,痛得他身下被褥湿了一层又一层,剑圣在边上看着,哭得稀里哗啦。 第三天反过来教育大的。黄少天身上外伤早好了,并排床上趴着,结结实实的挨了十下。这回不住求饶的人变成喻文州,只是看着师弟挨打,到底没敢替他挡上一下。 “你只觉得他替你受责,心中悔愧的受不住,且看看他见你疼,是不是要直接晕过去。伤了哪个不是要俩人的命,以后都顾着点自己罢!” 说完方师叔飘然而去,留下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朦胧泪眼再也不顾及什么,将心中悔愧倒了个干净。 嗯,文州养伤还需些日子,少天哪里会处置宗门事务,且呆一阵子吧。 春风和煦,草长莺飞。 距上次各派齐聚已是大半年过去,按约,各宗门都带了弟子前来天机阁鉴心台清校功业。按年大校非但比的是各派弟子功德修为,也是看宗门首领有没有境界手段。盖因除了各宗掌门,多数普通弟子无力自上三阶,这时各宗派主事就要出手开启屏障,带弟子上台。如雷霆肖时钦、烟雨楚云秀都是孤身前来,虚空也只来了号称“双鬼”的正副掌门,百花孙哲平、张佳乐是带着精英弟子来此,护着数人走过一次,不太耗力也能形成震慑。 四宗自然是内门弟子尽数出动。王杰希莹绿长杖在案上一横,各弟子纷纷从天机册下经过,再回他身后,完全看不出宝器威压。对面轮回和霸图是类似的模式,一个是江波涛垂手而立,周泽楷荒火、碎霜散开无数锋刃,破开一条通道;一个是韩文清端坐不动,张新杰数百金针浮空追随上前弟子,一位一位通过检验。 蓝雨到的其实晚了。喻文州和黄少天带着众弟子上台时,其他散修各派及另三宗弟子基本已经校验结束,只一二个得了面壁等警告。蓝雨众人踩着宗主足下铺展的巨大六芒星阵,直接轮流到台中而去。 “好了?”王杰希睁眼,问道。 喻文州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微微点头:“嗯。多劳师兄援手。” “你那星图,传到新杰手里了。我推演十日,七十一宫三次变化是如何得出始终不得要领。” 喻文州苦笑道:“师兄当是忘了开阳辅星。” “那四十七宫……” 他俩说了几句,蓝雨弟子也俱各结束,到各宗派掌门,张佳乐即便起身。 注定这日众弟子要大跌眼镜。从张佳乐到肖时钦,王杰希到周泽楷,这年居然没有一人稳稳当当。若说张佳乐自来运势不佳,隔三差五总把自己卷到什么事件中去,沾染点因果倒还罢了,孙哲平、叶修、韩文清一个一个从天机册下走过,都带着三五月不等的禁闭下来。后面更夸张,张新杰、王杰希和江波涛上去时,人人得了两页,第三页要翻不翻在空中晃悠。众弟子哗然间周泽楷沉默上前,天机册毫不犹豫刷刷刷三页翻过去,似是还待再有什么动作,被轮回宗主抬头一盯,颤颤巍巍的停住不动。 喻文州站起身来,低声叹道:“却是我连累了诸位。”被身边叶修听见,抬手敲了一下。 叶大能冲快步上前的黄少天扬了扬下巴,对喻文州嘲讽道:“每人两三页,这台上十余人一摊,任是什么滔天罪责也免了,就你傻了吧唧要自己硬抗,弄得半死不活的大费周章。” “兄长教训的是。” 说话间剑圣已经下来。这是今年头一个干干净净的宗派主事,伴随着众弟子一路惊叹“红尘百丈因果不涉”等等等等直奔过来握住他师兄,不叫人走上去。 喻文州甚为无奈。 他已经是今年最后一人,前次召集也多半有风言风语传出个一星半点,否则方世镜再厉害也不能只凭观星便知他曾上了鉴心台。不过后来众人聚了功德一闹,到底是尽数扭转了局面,毕竟天机册都定“无罪可退”了,再议论起来也只能猜蓝雨稍微担过些责任,不敢揣测太过。 “少天,放手。” 剑圣担忧他自是知道,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上前,若让人联想些什么可就严重的多了。 还没等众人看他俩掰手腕分出胜负,天机册似是等的不耐烦,呼啦一声飞了过来。 众人一声惊呼。 那卷册飞过来在喻文州头顶略略一扫,即便收了光晕,然后在众弟子目瞪口呆中,落到他刚被黄少天放开的那只手臂旁边,蹭着他的手腕卷身里外扭动,竟撒起娇来! 喻文州也吃了一惊,试探着抬手摸它书页,天机册温顺的在他手下忽闪忽闪,驯服之至。 “这可真是……” 王杰希探身严肃地看了一阵,笑道:“想是你那功德启它心智,终于被认出来了,再加上上次弄那么惨,估计也过意不去。” “极是。” “王宗主有理。” 诸人纷纷附和。 黄少天皱眉,忽然低声威胁道:“你这家伙别以为撒个娇,打了师兄的事情我们就能不计较了,我还是想……” 喻文州哭笑不得的护住向他颈边躲来的天机册,安抚的捋了捋它书脊,挡了黄少天伸过来的爪子。那书卷躲在他袍袖后面,忽然甩出一小圈银色环链,松松在黄少天小指上缠了一圈,仔细一看,正是禁灵链的一小节。 将那张牙舞爪的人、书分开,喻文州握住天机册,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叫了他师弟一声。 “少天。” “啊?” “以后可得老实点了。” 【全文完】 |
·啊哈哈卖萌的小剧场也一起放出来开熏一下-w- 35. 卷末小剧场: 又名:吃醋/何时才能有个与小伙伴们风格相似的名字/为何我主耍帅都空着手 蓝雨主殿夜间灯火通明,银烛如海。宗主副宗主二人正襟危坐,处置宗门事务。 殿中一角,忽然亮起微弱的银蓝灵光,一柄一人多长的墨蓝法杖悄悄移动至数丈远的连鞘长剑身边。 冰雨:啊?兄长平日俱都沉睡,为何今天? 那法杖静默片刻,杖端晶蓝萤玉轻微闪动:我有一事,不甚明白…… 冰雨:兄长但说?是微草那星辰如何,还是却邪千机又造了什么谣出来?上次齐聚一个一个…… 灭神的诅咒:并非。 冰雨:那? 灭神的诅咒:据说此世因果轮转,以我主与黄副宗主为中心,为何我身为主人法器,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入世机会? 冰雨:啊?! 灭神的诅咒:且不说你,黄副宗主本身即为因果之始,但却邪、千机、荒火、碎霜,乃至天链、猎寻都一一现身,为何…… 冰雨:不是也有没能扬名的嘛。 灭神的诅咒:_(:зゝ∠)_然而葬花、灭绝星辰、十字星好歹曾经露过一面两面…… 冰雨:韩宗主的法器没出现过! 灭神的诅咒:~~~~(>_<)~~~~但我主是主角啊?!为何,这是为何……就算我主近来运势艰险,身有微恙,动不得灵力法器,然而他身子不便,出入行走借我之力不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恰到好处天经地义的吗?! 冰雨:……许是……许是以“杖”代步……我主……我主更为顺手贴心……吧…… 灭神的诅咒:/(ㄒoㄒ)/~~ |
·咳咳我昨儿成功给我家太太千里送了=w=于是今天斗二正式完结哈【有啥联系吗23333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渣番,连汤带水的肉,不知道好不好次?(? ???ω??? ?)? 36. 雪后静夜,月色澄澈。 蓝溪阁寝殿内暖龛中银丝炭火静静燃烧,合着满殿地龙偶尔迸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响,拢出一室温暖。窗楹却敞开着,廊外清冽微风透入,经过长案,将那以百合、冰片、白芷配以松香煎沸的香涎小心送到榻边。 入夜,风略起了些,大朵雪团又安静降下,落于阁外无数柔嫩花瓣上。百结花树挡了风头,摇曳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榻上沉睡的人似有所感,缓缓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声,只是殿中安静,未有回响。过了片刻,喻文州略睁了睁眼,自绒被中露出半张面孔来。 “……少天?” 卧榻外侧空着,常日醒来偎着他睡得黏黏糊糊的人并没在身边。 停了停,等感觉清醒了些,喻文州坐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塌边高处镶嵌的两颗明珠渐渐发出莹白的光亮,环顾四周,殿中只他一人。 “何处去了……”低喃了一声,他披衣起身。 脚踝陷入长绒的地毯中,举步无声,喻文州拢了拢外罩的披风,先过去阖了半扇窗子。今冬许是受了灵霄秘境破裂影响,天地间阴气旺盛,进了腊月,不说北方诸派,就是蓝雨这等温热之地也频频落雪。因去岁受刑内外俱伤,灵力回溯时又遭反噬,喻文州体质一直没能恢复,畏寒的厉害,故而哪怕他已是大乘巅峰之境,蓝溪阁内仍然百年难见的整日燃着地火。 黄少天从天机阁回转后一直与喻文州同寝,前几月是为了照顾他伤势,两人心意已明,后来也就不曾分开。这些日子去极北之地的弟子回转,药阁以白獭髓、鲜枸杞、珠粉等制成药物,黄少天为师兄按揉伤痕祛疤,每日至睡下从不擅离,不知为何这时醒来竟不见了人。 谨守着轻易不动用灵力的禁令,喻文州到案边亲手点起一盏烛海,橘黄烛光自最下一根灵烛一层一层烧上塔尖,照的殿中一片光明。案上文卷堆叠整齐,仍是睡前样子,并没有留字在案。 皱起眉来,喻文州伸手将衣袍系好,推门而出。 寝殿在阁中正南,他出了屋门往主殿转去,一路廊上明珠烛火追随着依次亮起,书房与卷间俱都无人,主殿自也是一片安稳。喻文州在殿门口立了几息,殿外雪地厚实完整,虽然剑圣踏雪无痕,不过若当真有事,肯定会与他消息。这时不曾有急事离开,自然就还在阁里,他回转身,再往西侧而去。 剑架前黄少天阖目静坐。 杂念一丝一缕的摒除,内视里渐渐空茫,各处灵络心火慢慢浮现。突然,身体中刚刚还平静流淌的灵力猛地躁动开来,洪流一般冲击着心脉,原本强自平静的识海剧烈翻腾,唇上一松,一口鲜血喷出,人也萎顿下去。 静室摇曳的灯火下黄少天跌在地上,呛咳喘息,但他眼前恍惚却不是静室的白玉地面。内视灵火浮现的一瞬间,记忆中炸开的是汹涌的大片血雾血潮,在几百点灵火下圆润安稳停留在丹田之中的金丹在他昏乱的思维中朦胧成孤灯如豆,伴着极轻极浅的断续呼吸在耳边如黄钟大吕。那时掌下渐渐高热的身体,滚烫似火,无论如何以凉帛擦拭也降不下来;然后是骤停的呼吸,连那紧阖的牙关间溢出的灼热气息都已断绝,灵力紧贴在心口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只如泥牛入海,冰冷锁链上银白咒文愈盛,更紧的嵌入伤口,鲜血汩汩而下。他眼中干涸的没有泪,只是嘶声而唤:师兄!师兄…… “少天!” 谁的声音猛地响起。 喻文州听得静室有人,怕是师弟入定冥想,正在犹豫是否推门进去却突然听得里面人体倒地闷响。 黄少天双膝盘坐,上身却歪在一边伏在地上,气息凌乱浑身灵力暴走,面色凄厉,一声一声嘶哑低唤。 静室的门“砰”的一声,喻文州奔过来,迅速将人揽起抱在怀里。两人前后心紧紧相贴,庞大灵力灌入对方全身,全力收束暴走的灵气,一边在耳边呼唤:“少天!醒醒!少天!” 他环过师弟身子,掌心紧贴着黄少天胸口。掌下的心跳快的吓人,黄少天忽然伸出手抓紧了喻文州的手臂。 “师兄……师兄……” 剑圣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浑身颤抖着,喘息着发出几乎低不可闻的呻吟。得了身后人灵气相助,他已经从凌乱的画面中挣脱出来。感觉到身后温暖的热力,紧紧抱着他的人浩瀚如海的灵气包裹着他,如水的同源法力在四肢百骸中游走,一寸一寸推开走火堵塞的经络。他侧头下去,侧脸抵在身后人肩上,闭眼努力平缓气息,半响,低低开口: “……我看见你……没了……” 喻文州心痛的低头,吻了吻他耳廓,“那不是真的,我在呢。” 体内的灵力渐渐平缓,黄少天半转过身来,努力在喻文州颈边贴紧。 “……我以为你好些了,就能慢慢忘掉……”他哽咽着,“可是我一阖眼……只要你没在边上……师兄,我真没用,我好怕……我梦见怎么都打不开隐阁的门,我梦见……你再也没有醒过来……没法入定,我努力过,背诵清心诀……不管用……我甚至……” 甚至在无意识的自毁。 喻文州轻轻的阖了阖眼。他竟然天真到以为师叔一番话,少天把那些悔愧哭出来就能放下心结,他竟然以为只要自己日见好转,那些可能成为心障心魔的缘由就会慢慢消散。谁都可以忽略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心翼翼,可他本就与心魔相伴相生百余年,那些恐惧绝望与自厌是如何被掩盖在笑意下他最为清楚,甚至日常形若无事的每一时每一刻,暗中发酵的情绪怎样在四下无人时于识海流窜,阖上眼,如同亲历。 收回盘桓于对方内府的法力,喻文州就着跪地环抱的姿势挪了挪,换到正面用力将黄少天拥进怀里。 “对不起,少天,对不起。”他找到紧攥的手,覆过去,再一根一根揉开冰凉的手指,将自己五指穿进去紧密相扣,“你看看我,我在这儿,”他细密的亲吻师弟的额头、双眼、鼻尖,吻去那些惊惧和痛楚激出的冷汗,心痛和温暖的目光投入那双黯淡绝望的眼,将人用力压在怀里,“我好好的,你看。”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静室里凝神香都已燃尽,黄少天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动了动,喻文州慢慢放松了揽着他的手臂,只握着人手。他低声问:“多久了?” 剑圣垂着头,半响,微弱艰涩道:“上个月。”他抬头望了望静室中剑架上搁着的宗主佩剑,又转回来,“上个月我去轮回取你星图回来,路上唯恐夜间有变,想以静思代替休息……”他眼光低垂,怔怔的盯着喻文州领口,“想起你伤势还未痊愈,只觉得心神不宁,无法摒除杂念。回来再试,但凡自己入定,便幻象丛生难以控制……今日想着你就在不远,静室也点了香,没料到……” 没料到只内视见了自身灵络火光,便又想起夏日间隐阁内惨绝景象;没料到百般开解却无论如何没法饶恕自己;伤痛至骨,灵力艰难收回后半月多昏迷咳血,三月余行步艰难淤血不散,至今那无法用法力化去的遍身伤痕仍不复光滑……得了新药后每日每日,掌心自那些凹凸不平处寸寸揉过,却收效甚微。他控制不住的想,若是当时没有诸友临危急智,会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殁于杖下;又或者稍与他赌气,不曾放下一切前去规山,最终还能不能得到真实消息……少怀疑一分,也许此刻自己已糊里糊涂的接任了宗主之位,便直到命数尽绝仍无望的等他原谅归来…… 手上微痛,黄少天回过神来,是喻文州紧紧的攥了他一下。蓝雨宗主起身,迫着与他十指相扣的人也不得不站起来,抬手替人理了理散乱鬓发,不容置疑道:“先回去休息。”便直接拽着黄少天出门。 慢慢跟在他身后,黄少天看着身前半步的人,低声喃喃:“师兄……要是我与你商量谨慎行事,不曾惹出这些祸事……该有多好……” 稍微顿了一下,喻文州停步转头看他,愧痛的阴影蒙住那双浅色眸子,如同当日在水镜中看到他自己瞳中情欲横生。复又举步,牵着人回房,殿门合拢后跟进来的浅浅寒意很快被屋中温暖驱散,他一直拉着人在塌边坐下。 “可还有哪里疼吗?”喻文州搭了师弟脉门,小心查探。毕竟是经络逆变轻度走火,弄不好就会损伤经脉。 黄少天摇了摇头。 他平时话多,但今日簧夜擅离又弄伤了自己,叫师兄病中担忧找寻,总是不该,又有百般自怨在心,若喻文州训他两句还舒服些。 探查了一番没有大碍,喻文州终于松开手,将交握的手指也分开,低声道:“少天,你生了心魔。” 黄少天猛地抬起头来。 橘暖的柔光下喻文州笑意里带着点悲伤,“我应该想到的。你爱我敬我,这件事于你不啻天崩地裂,哪里那么容易平息。”他轻轻喟叹,伸手在人脑后颈背轻轻拍抚,“少天,要怎样才能让你放过自己,让你确定接受我好好的活着?” “什么……”黄少天惶惑的低声问。 喻文州甩开外袍,执起他手按在自己胸口,缓缓的说:“我无恙。少天,不是梦,你醒着。” 掌下的心跳安稳有力。黄少天怔怔的看着他,眼中忽的涨溢开浅薄的水雾,他胡乱点了点头,又摇头,声音发颤:“如果不是我莽撞破境,失手杀了毕方……如果不是开始瞒了你,何以逼得仓促决断,以身相代……” “那若不是我先心境动摇,你也不会前去,”喻文州的声音很沉,两人距离极近,那低低声音就在身周环绕,“你以此责怪自己,就是怨我不该对你生了情意。” “不不不!”黄少天仓惶出声,“可若非我罪孽深重,鉴心台上怎会……”他痛苦的闭上眼。 “那么身为师兄,却对自己的师弟动了情,又是多么不堪?”喻文州沉稳的声音隐含了笑意,“逆天悖德,本该九劫天诛,”他轻轻欠身,温柔的吻落在人唇角,又缓缓移至中间,贴着他唇浅浅吐息,“我却庆幸你我波折轻微,只这些许代价便能相携而走,”微张口含住下唇,慢慢舔舐,“是邀天之幸……”极近的距离那双眸子睁开,四目相对,探出舌尖,对面便启了口,拍抚的手掌停下,温柔托住头颈,绵绵密密吞噬呼吸。 心底仿佛有重鼓敲击,连着掌心沉稳心跳在不断回响,黄少天觉得自己将要溺毙在师兄眼中温柔笑意里,无法呼吸。柔软相接处滚烫似火,多少年不曾感受的心慌气短从那点燃处烧上脑海,焚成一片空白,朦胧间但觉灵气接引,空气重入,谁的声音耳边低笑: “且叫你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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