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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东风乱(古风 耽美)[第2页]

作者:小雨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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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得到王后允诺之后心中暗喜而精心妆扮的罗美人在屋里许久都没等来王上的召寝,不免焦急,派了人去打听,才知王上又打算去王后的蕤阳殿留夜,气得脸都黑了。她把一身华美的衣裳扔到地上,哭着咒骂起来。侍候她的宫人们见此赶忙把外面的几道门关上,生怕把动静传出去。
蕤阳殿这边的宋青宣虽然得了旨意不由忐忑难宁,却没有向其他人流露出半分不安,甚至很有兴致地让明玉往他脸上涂了一些雪肤霜。
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说道:“罗美人说得不错,西国物候干燥,我来了西国这么多时日,脸上确实不如以往润泽。”
明玉轻柔地给宋青宣涂抹完,见他本就如白玉般的脸颊上透出亮色,忍不住暗暗惊叹,又有些羡慕。她道:“听说,这雪肤霜是罗美人的姑姑章仪郡主送她的,很是珍贵,不知道还有没有,否则的话,到了冬日就更能给主子派上用场了。”
“我哪里用得着?”宋青宣抬起脸,微微一笑,“我终究是个男人,不适合涂脂抹粉,不如你们把它拿去用了,免得暴殄天物。”
“主子,这怎可?”
“你们现在试试,我想这东西用在你们姑娘家的脸上手上更会不同。”
明玉这些女孩子本当韶龄,自爱打扮,嘴上虽说着不要,心里早就跃跃欲试,得了王后的再三吩咐,盛情难却,喜滋滋地涂抹起来。
宋青宣望着她们年轻的脸,笑道:“我道这东西用在你们女子身上更合适,如今果见如此。”心里却在想:对不起你们了,我只是不想侍寝罢了。
宋青宣与她们闲聊了几句,便要去睡觉,还道自己近来难以成眠。
有个唤长玉的侍女在一旁说道:“周良使今日不是刚给主子送了安息香吗?让奴婢为您点上罢。”
“好。”
正是春尽夏至的时节,天气变得闷热起来,蚊虫也多。伺候了宋青宣脱衣上榻后,这些人并没有立即吹灯离去。明玉在床边执了团扇,温柔地扇着,给纱帐中的人送去轻风,长玉等人不是动作轻巧地给王后打理明日要穿的衣服,便是拨弄炉中的灰,让安息香燃得更顺当些。
烟袅袅升起,安息香的味道也在殿中蔓延开来,宋青宣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睡着。
明日定会有专门的宫人前来,为他浣洗污垢,然后送至君王面前,任其享用,毫无尊严,即便他贵为王后,与后宫中那些被豢养的男宠又有什么差别呢?想到大婚那夜魏虔对他的羞辱凌虐明夜或将再次上演,心便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被子,泪珠不知何时悄悄滑过眼角,掉到枕上。
安息香已经烧了一大截,幽幽的香气随着轻风飘至宋青宣的鼻间,他的情绪渐渐地安定下来。是了,魏虔明日若见了他的样子,恐怕连靠近都不敢。嘴角不由浮起笑意,宋青宣安然睡去。
香已烧尽,明玉见宋青宣俨然睡着了,最后一个退出殿外,关上了门。
17、
清晨,一声尖叫从蕤阳殿侍女们居住的偏殿院子里传了出来。
“啊!我的脸!”长玉惊叫不已。
其他人赶忙爬起床,两相对望后,尖叫声此起彼伏,更是刺破苍穹。
外面值班的侍卫听此动静,闯进了屋,正想斥责她们乱声喧嚷,却发现她们这几个近身伺候王后的侍女脸上都密密麻麻的长着痘,不由震惊又觉得可怕。
“怎么办?呜呜。”这些花一样的女孩子遭此打击,尖叫过后便是成团地哭起来,一时之间,蕤阳殿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明玉望着她们,也不免眼泪盈眶,一张脸成了这样子,简直是要她们的命。脸上又痛又痒,她不敢抓挠,还劝其他人不要乱碰。
“为什么会这样?”
“啊,为什么!”
明玉忽然想起她们这一群人昨夜都抹过雪肤霜,心中疑窦丛生,猜测不定,她当即跑向王后所在的屋子,果见王后的脸上竟也长了许多难看的疙瘩,把原来的容貌毁了个彻底。
“主子,您……”明玉咬了咬唇,说了其他侍女的情况,又道:“莫不是那盒雪肤霜的缘故?”
宋青宣对于自己的脸变成如此却无丝毫强烈的反应,看着表面淡定实里焦急的明玉道:“我是王后,罗美人岂敢公然下毒害我?想必是大家突然起了天花。”
其他刚刚拥入殿中寻他做主的侍女听到王后话里的“天花”二字,不由纷纷瘫倒在地。
“天花”可是不治之症,得了“天花”的人不仅不能留在宫中,还得遣出宫外隔离看管,病重无治者甚至会被一把火烧死。
“王后,我不想死啊!”
“主子……”
“哭什么!快去唤太医来!”明玉慌乱中不似其他人六神无主。
蕤阳殿的消息很快散布开去,太医前来诊断,见她们扎了堆地染病,更是断定此病会传染,把匆匆赶来探视的魏虔拦在宫门之外。
“王后现在如何?寡人要见王后!”
“王上,您千万不能进去!这病极是凶险,还不知是何情况……”
“寡人不怕这些!”魏虔却一脚踢开拦住他的侍从,径直闯入殿中。
“王后,你怎样?”魏虔掀开纱帐,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不免惊骇,他的王后眉目仍好,却是布了满脸令人恶心的东西。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坐在床沿,握住宋青宣的手,温柔道:“王后,不要害怕,寡人陪你。”
宋青宣心中隐隐一动,抽回自己的手,问道,“西王就不怕也染上一脸天花?”
“无端无故,怎么可能会是天花?”魏虔又抓住宋青宣的手,将他的袖子往上一撸,光洁的手臂显露出来,道:“况且天花怎么可能只长在脸上?”
宋青宣怕被识破,眉头轻蹙,魏虔见状急忙回头对太医道:“快些用药,免得王后痛苦。”
“是。”
整个太医所的医官皆被召来为王后诊治,但都束手无策,他们对此症感到非常棘手。这病症在脸上,若一个不小心,毁了王后的容颜,恐怕王上第一个便会要了他们的小命。目前找不出病状的真正原因,他们只好先用了一些保险的办法,给宋青宣去痒镇痛。
“太医,那些宫娥也是如此症状,你们赶紧去给她们看看罢,她们是姑娘家,对脸才是要紧。”敷了药的宋青宣说完,便望向魏虔。
魏虔沉着脸点了点头,太医们这才忙应诺而去。
殿中只剩下两人相对。
魏虔望着他的王后,眼眸底竟有一些怒意潜藏,“王后一点也不在意这张脸?”
宋青宣微愣,尔后朝他微微一笑,“只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东国宫廷上下都道他长得极像母亲,天生秀致,宋青宣以往也为此自得过,然而怀璧其罪,倘若不是这张脸,他或许就不必被迫嫁来西国。
“王后可是在为得了这病不必侍寝而暗自窃喜?”
心思被一语道中的宋青宣再也无法淡然下去,脊背僵硬,眼神躲闪至一边。魏虔将他细微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憋闷,质问道:“难不成王后是为了躲避寡人才出此下策?”
宋青宣到底是个稚嫩少年,虽有心机,哪比得上魏虔的城府,心虚之际默不作声,一被厉声威喝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魏虔简直怒不可遏,当即拉了他在腿上按住,一把扯下他的裤子,挥掌拍落。他登极前便是拉弓跨马横扫千军的大将军,武功了得,手掌自是粗糙有力,一掌便把宋青宣打得尖叫出声。
“啊!”
细嫩的皮肉上,巴掌痕当即肿起,魏虔不待宋青宣消化痛楚,又是挥掌,如骤雨急落,噼啪作响,很快,宋青宣的屁?股就红成一片。
“你便这般作贱自己?”魏虔气在头上,并无刻意收敛力道,宋青宣因此被打得连连失态嗷叫,眼泪早就被逼出了眼眶。
“王上……”宋青宣喘着粗气,背过手,张开五指企图掩住自己的可怜之处,“王上,我没有……”
魏虔停了下来,看他身后指痕肿胧,模样凄惨,便耐着心听他解释。
“我对西国人生地不熟,怎有能耐做出这种事?再者,我便是有,也不会那么狠心牵连那些悉心照料我的人。”宋青宣怕继续挨打,咬着牙说谎,幸亏他现在是趴在魏虔腿上,不至于被看穿。
听他说完,魏虔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王后初来乍到,身边的确无一东国之人,不至于有本事弄出这等动静,但整个蕤阳殿的人都突染恶疾,背后没有隐情绝无可能。
魏虔想起前朝历代宫帷中不少为了争宠而衍生出来的腌臜之事,心里更是猜定有人想要谋害王后。是啊,把王后的脸毁成这样,王后还能如何得到他的专宠呢?究竟是谁居然敢下此毒手?他绝不姑息!
“王后可知寡人方才为何打你?”
宋青宣见魏虔放开压制他腰部的手,慌忙爬起身,提起裤子,跪坐在一边,垂着头不说话,若脸蛋上没有如今的可怖,那将是道不尽的楚楚动人。魏虔发现,好像只有挨了巴掌的时候,宋青宣才像是一个可怜可疼的孩子,其他时候,倒像块硬梆梆冷冰冰的石头,着实可恶。
“嗯?答话。”
宋青宣吸了吸鼻子,拧道:“不知道。”
魏虔无可奈何,一臂将他揽住,拥在怀里,“唉。”寡人在气你频频把寡人的恩宠弃掷于地。
没时间,各位的评论都有看,就不一一回复了。谢谢冒泡捧场的各位,是你们让我坚持了下来。
18、
侍卫闯入宫门,前来押拿罗美人时,罗美人还不知王后染病的消息,等到她被带到蕤阳殿审问,骤然见到殿上宋青宣丑陋异常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得大笑起来。
“哈哈,小贱?人你也有今天?”
宋青宣扶额,这罗美人未免得意忘形得太快了,生怕西王不知道是她下毒的吗?他倒希望后宫的水能混浊一些,西王或许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掌嘴!”
魏虔从屏风后跨出,冷冷地下令。侍卫当即上前将罗美人的张狂之色打落。
“王上!”罗美人满嘴是血,见魏虔居然也在此处,登时慌张起来,跪在地上,“臣妾是冤枉的!”
“你若冤枉,王后和他近侍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当真与你那雪肤霜毫无关系?”
“王上,那东西是我姑姑章仪郡主所送,臣妾保证没有下毒,您信不过臣妾,也该相信我姑姑章仪郡主啊。”罗美人望着魏虔阴沉的脸色,心里暗怪自己刚才甫一见到王后毁容夙愿得偿,高兴得太早,却棋差一着,步步错。
“寡人何知你没有歹心,方才你对王后如此出言不敬!”
“王上,王后,臣妾失礼,臣妾知错。”罗美人冷汗涟涟,跪行至魏虔脚边,“王上,臣妾真的没有下毒,你若不信,便……便让雪肤霜抹满我的脸。”
侍卫得了魏虔的吩咐,将那盒东西拿到罗美人面前。罗美人为了洗清自己,挖了厚厚一层往脸上抹,之前的掌痕被这东西一盖都看不见了。
太医之前检查过,这雪肤霜虽然加了增白亮色的药材熬制,对人体却是无毒无害的,宋青宣知道这样审问是不会结果的。干脆起身,打算回去补个觉。
魏虔忙跟了上去,“王后,怎么了?”
宋青宣不免打了个寒颤,心道:西王难道脑子有坑,见他这模样居然还不嫌弃?明明殿外那些侍卫见了他都不敢再抬头,生怕当场呕出来。
“王上,晨起太早,青宣乏了。”
“既然如此,便回去歇息片刻。”魏虔殷勤地继续跟。
罗美人不可思议地望着魏虔对宋青宣的态度,忙大叫,“王上!”
魏虔顿住脚步,回过头凝了神色吩咐道:“罗美人对王后不敬,拉出去杖责五十,禁足半年。”
亲眼见宋青宣和衣躺下后,魏虔走出殿门,脸色更沉了。
罗美人固然嫉妒王后得宠,但那雪肤霜无毒,又会是什么缘故造成王后的脸变得如此?他已经下令太医把王后屋里所有食与用的东西拿去检查,都没有问题。可找不到原因,就无法真正对症下药,王后的脸便不会好,再拖下去,恐怕药石难救。
来到庭院绿叶繁茂的海棠树下,隐隐约约听见宫娥们的哭声,他的心里更是烦闷,王后脸上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实在可恨:宋青宣,就因寡人看上你的那张脸,所以眼看它遭此横祸,你也毫不可惜吗?
19、
宋青宣昏昏沉沉地睡了半个时辰,梦中听到哭声,睁开眼醒来,发现贴身伺候自己的侍女竟然全跪在床边垂泪。
明玉带着哭腔道:“主子,奴婢们不能侍奉您了。”
“为什么?”宋青宣立马爬起身,望向她们。她们的脸和他的一样,都有着可怕的东西漫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我们脸上如此,王上要将我们遣至别处,奴婢们前来拜别。”明玉率众哭着叩拜后便起身匆忙离开。
被遣去别的宫殿,不再在王后所在的蕤阳殿,无论如何都意味着职位被贬,况且带着这一脸的丑态,她们这一生估计都没有光明了。
因自己的一时任性而害得无辜之人受到折磨,宋青宣下床追了几步便失神地顿住,只有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愧疚起来。
后宫佳丽献礼借机害他,他其实对毒物早就心知肚明,却故意顺水推舟试图借此躲过魏虔的召寝,不料不仅没有恶心得魏虔再也不敢踏进蕤阳殿来,还连累得这一干贴心照顾他的人为此受苦。他真想说出真相,但一回想先前魏虔怒极在他身后所施的巴掌,又不由畏怯起来。
“王后,你醒了。”
魏虔不知何时进屋,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关切道:“你的手这般冷,快,别光脚站在地上。”
宋青宣第一次没有挣开手,反而攥住魏虔的手指,低声道:“王上……让她们回来吧。”
魏虔道:“她们的脸不知何时能好,不适合继续伺候你。”
“让她们回来吧,王上。”宋青宣咬咬唇,还是将实情咽回肚子里去。
他这委屈哀求的模样倒似撒娇耍赖,魏虔拍了拍他的手背,凝视着他,柔声道:“等你好了之后再说。”
照如今这状况,他的脸哪里能好,可是继续拖下去,终究会害了明玉她们一生,宋青宣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事很是聪明,现在看来原是极蠢,不仅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恐怕还会为自己招来君王的盛怒。
“我……我知道如何能好。”宋青宣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意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复睁开眼,宋青宣只见魏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地问道:“如此说来,王后先前是向寡人扯谎了?”
“是。”宋青宣倒是很坦诚,然后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魏虔差不多要被气出内伤了,语气霎时急了起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安息香燃烧之后吸入体内,与雪肤霜里的美白药材天然成毒,所以……”宋青宣的母妃原是医女,宋青宣虽为公子,自小却懂得许多医道之事。
“寡人小瞧你了,你,你可真舍得你的脸!”魏虔不再看他,怒中喊道:“来人,快宣太医!”
“是。”陌生脸孔的侍女前来应答又速速离去。
正当太医赶来之际,魏虔向宋青宣补了一句,“此事,无论是谁,你一个字都不许声张。”
香炉里的安息香早已烧尽成灰,无怪先前太医检查时将其遗漏,即便查了,他们又岂料得到二者结合会使人生出毒疮?
好在找到缘由,接下来的事情都容易解决,太医们群策群力,总算配好药给王后内服外敷。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魏虔传旨召回明玉等宫娥,也下令让人将周良使带来审问。
20、
周良使是被人拖着进殿的,因为他腿软得走不了路。他本是西国毗邻小国国王献来供魏虔享乐的男宠,长得模样虽好,胆子却小如米粒,终日战战兢兢,魏虔甚是不喜,随意把他打发到后宫里给了个良使身份便再也没有见过,此时一见,哪里还有印象?
“王上,饶……饶……饶命。”周良使跪趴在地上,吓得身抖如筛糠。
魏虔懒得瞧他,直道:“你如实说,为何送王后安息香,有何居心?”
“我……我惟有安息香……最是珍贵……送给王后,想请……请王后庇佑我……不受罗美人欺凌。我不知……不知会让王后中毒,王上……王上饶饶命。”周良使颤颤巍巍,说了许久才把话说完,眼泪鼻涕倒是流了一地。
“连太医也不知这两物一起有毒,他不会知道的。”宋青宣涂了药坐在魏虔身旁,小声地说。
魏虔也压低了声音:“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体恤别人?”
宋青宣当即把嘴巴闭上。
魏虔再次审问,才知安息香是周良使一直在用的,看他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也知他没有胆量加害,魏虔便让他回去。
“难道是巧合?”事已至此,魏虔特意看着宋青宣说。
“我……我只是恰好知道而已,别人知不知晓,我不知道。”良药见效极快,才不过一个时辰,宋青宣脸上已有好转的迹象。
魏虔不免多了心眼,若王后不知两物合毒,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无论如何,他绝不容许宫中有这般歹毒的事情再次发生。
“来人,再将罗美人押来。”
结果很快出来了。
大刑之下,罗美人熬不过,只好招出实情。原来她见周良使常用安息香助眠,便想了这个毒计,本欲一箭双雕,既害了王后,又拖周良使下水把自己撇清,谁知最后不止难得圣宠,还被赐鸩酒一杯。
罗美人入宫多年,是除了王后之外位份最高的人,常在后宫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甚至意图谋害王后,落得如此下场,也算罪有应得,几乎没有人怜惜她。
不过,王上这一出杀鸡儆猴,倒是镇住了其他私下嫉妒王后得宠而有歪心思的人。他们不仅不敢造次,还讶异这位东国来的王后居然如此受到王上的珍视。
宋青宣对于这样的处置没有什么不满,甚至还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因为母亲的缘故,识得一些医道皮毛,否则的话,他也许在这西国王宫中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西王魏虔竟然狠得下心杀人,为他这个出身东国的王后撑腰做主。若他记得不错,那罗美人是章仪郡主的亲侄女,而章仪郡主与魏虔在宗室之中血缘可谓亲近。
不过,宋青宣没有一点感激之意,因为魏虔离开蕤阳殿前向他耳语:“王后,何时等你脸上好了,这帐寡人再与你仔细清算清算。”
一句威胁便足以让宋青宣寝食难安半个月。
21、
时已入夏,海棠树的叶子皆由青嫩变为翠绿。想起初到西国,正是海棠初绽的时节,不料一转眼,如今却是枝繁叶茂,宋青宣坐在栏杆上,思绪飘得很远。
“奴婢见过王上。”
不远处,侍女的声音响起,宋青宣惊觉回头,果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阔步走来,登时心如擂鼓。
下意识地,他想逃,但东国遥远,能逃到哪里去?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跳下栏杆,在那人到来之际,俯身行礼。
“青……青宣见过王上。”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屈腰的他托起,“王后免礼。”魏虔带笑看他,似乎对宋青宣恭顺的态度很是满意。
宋青宣自是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灼灼地定在自己的脸上,也不知为什么,西王对他的这张脸比他本人还要在乎,每隔几日就要来细看一遭。恍惚记起之前魏虔说过的话,宋青宣心里不由忐忑难宁。
“甚好,太医的药很管用。”魏虔抬手托起宋青宣的脸,粗糙的拇指指腹在他细嫩的颊边轻轻摩挲,“一点疤痕都看不出。”
实际上,不止是宋青宣,就连其他中毒生疮的宫娥脸上也都完好如初。
这时,明玉走过来,双手捧着一个长盒,道:“禀王上,这是司戒大人送来的东西。”
听到“司戒”二字,宋青宣忍不住从心底发了颤,之前冲撞魏虔而得的责罚简直记忆犹新。
魏虔径自接过,道:“退下吧。”
明玉不知宋青宣曾经对她们的算计牵累,临走前竟有些同情又有些担忧地朝他瞅了一眼。司戒送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王上拿着司戒送来的东西不知要对王后做什么,还要她们整个蕤阳殿伺候的人都退得远远的,且不许外人进来。
待人走远,魏虔这才慢悠悠地打开长盒,取出里面的长扁物体,“王后可知这是何物?”
檀木制成的东西,有成人小臂之长,见魏虔将它在掌心轻搭,发出“啪嗒”的脆声,想必质地很是硬实。宋青宣攥了攥轻薄的袖口,紧张不言而喻。
魏虔等了半晌,没听见宋青宣回答的声音,便一本正经道:“这是寡人命司戒特为王后而做的家法戒尺,王后先前不乖,诚应尝尝它的滋味,牢记教训。”
“你……”
宋青宣霎时红了脸,从小到大,虽然被父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但父王慈爱从未责打于他,可以说,他根本不知晓何为家法,直至来了西国,才受过几番训诫。眼看宫人退避,宋青宣猜得出魏虔此次要亲自动手,因而他更是惊惧,脚步不觉退了几步。
退无可退,宋青宣腰身被栏杆截住,而魏虔步步紧逼,他不得不被夹在中间。
“王后躲什么?”魏虔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说道:“你明知有毒还故意糟践自己和他人的脸,你明明被寡人说中心事却要扯谎抵赖,实在过分,寡人不得不好好罚你。趴在栏杆上,这两桩罪状,寡人要各责你五十。”
魏虔句句在理,都是宋青宣做过的,他连反驳的由头都没有。何况,反驳了又有何用,除了给自己挣多几板子,没有其他好处。
宋青宣很是沮丧,在西国举目无亲的他,连个哀求援引的人都没有,连一点逃出生天的希望都没有。他索性转过身去,抱着栏杆,认命了一般闭上眼睛。
22、
魏虔站在一边,惊愕宋青宣如此配合,配合到他都有点无所适从。半晌,他才抬起戒尺,放在宋青宣身后。
夏衣虽薄,却把所有的风光掩得严严实实。魏虔挑了挑眉,示意道:“去衣。”去衣并不只为羞辱,也是为了查看伤势,斟酌责罚程度。
宋青宣脸色一僵,装作没听到,没有丝毫动静。
“王后莫非在等寡人帮你?”
宋青宣眼里闪过埋怨憎恨,总算伸手去解衣带。西国宫廷的衣服样式简便,不似东国的繁复,且如今是夏日,他除了贴身的中衣不过套了一件长及腿根的外袍,脱下甚是轻易。
“还有裤子。”魏虔适时地在一旁提醒。
宋青宣刚刚停顿下去的动作不得不重新开始,他咬了咬唇,一狠心将身下的衣料褪下,重新抱住横栏。
那裸?露在空气中的臀腿着实动人,肌肤莹然细腻,令人无端生起爱怜之心,魏虔都有些不想在上面添加伤害了。但转念一想,这家伙甚是可恶,别看他模样可怜,为了拒绝恩宠竟狠得下心做出作贱自己还恶心了他将近半个月的事。对此,他决不能纵容放任。
魏虔抬起粗壮的手臂,用了六成力道将戒尺挥落。“啪”的一声,臀丘上的嫩肉被压扁。
猝不及防的疼痛登时扩散开来,待戒尺离开,宋青宣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栏杆。
魏虔盯着他的举动,又一次扬起戒尺,还是同样的力道,打在原来的位置。本来有一些粉红的地方,不过一会儿便添了更深一层的颜色。
宋青宣的额上已被激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咬着牙,忍耐一下接着一下似乎毫不留情的责打,但皮肉的疼痛岂是他能无视的?当魏虔在同一个位置打到了第五下,把那道连续被戒尺压过四次的地方彻底责成深红而肿胧的时候,他开始有些悲观地想:如果每一下都这样打下去,那遥远的一百下该怎么熬过去?
好在魏虔给了他休憩的时间,还问:“疼不疼?”
宋青宣在痛楚之中,听了这废话更是恼恨,压根不想作答,那讨厌的人却在自说自话,“看来是不够疼……”
“……疼。”宋青宣赶在戒尺挥落前出声。这力道,已经够他受的了,他无法想象若魏虔再用力,他会否痛得乱窜。
魏虔微微一笑,挑了臀?部的另一瓣下手,保持着原来的力道,又是在同一位置接连五下,把宋青宣打得直吸气。
被当成孩子一般郑重教训是绝无仅有的经历,宋青宣倍觉羞耻,眼眶湿润,一张俊秀的脸已是通红。
那戒尺约莫并拢的四指宽,魏虔每打完五下,就会换一处完好的皮肉。四十下后,整个臀?部把尺子挨了遍,板痕累累,宋青宣脸上亦是泪痕斑斑。
觉着罚得差不多的魏虔不再急着动手,看着宋青宣把脸埋在手臂上受不住疼而低泣的模样,他很是心疼,因此他停了下来,等宋青宣开口讨饶。
然而,良久都不听那人软语半个字,魏虔只好又扬起戒尺,斜着打下。伤痕登时叠加在受伤的地方上。受责的人这回双腿再也无法挺直,腰身一扭,忍不住歪向一边,微微地呻?吟着,却还是没有说话。
魏虔急了,道:“宋青宣,你就不求饶半句吗?”
23、
眼见心上之人整个屁?股红彤彤一片,显然不能继续打下去,魏虔另有打算,本就无意重责,早就想罢手,但金口既开,岂能随意更改,他想着有个台阶可以下,而这家伙偏是极拧的,硬是挨了几十下都不吭声。
然而宋青宣尚不知他是何意,没有反应,魏虔不得不沉声说道:“王后如能诚心悔改,寡人不再罚你,此事就此了断。”这般放水,若是让其他人听见,恐怕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西王登位前便治军严明,军令如山,登位后治国亦重视法度,说一不二,哪曾如此轻而易举地改弦更张的?
宋青宣这才回味过来,心里满是嘲讽,嘴上还是忍不住出声:“王上恕罪……青宣知错,以后不敢再犯。”哼,既然都要责打于他,又何必故施恩德,虚情假意?
“王后记住教训便好,往后万不可做出此类事情。”魏虔放下戒尺,上前直接将人揽在怀里,坚定地说:“你嫁与寡人,寡人定会待你好,若受委屈,必为你做主。只是,你以后不许再想方设法拒我于千里之外。”
魏虔的强势让宋青宣更是反感,他虚虚埋首魏虔胸前,紧闭了嘴巴。
得不到回应的魏虔不免有一些恼了,屈身将人扛上肩头。
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双脚离地,宋青宣慌张失措,当即抓住魏虔后背的衣服,“王上……”裤子还挂在膝弯,没有穿好,若是被人瞧见,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因是极力踢腾着腿想下地。
魏虔却径直往殿内走去,还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身后的通红处,“老实点。”
“啪”的一声脆响,宋青宣带着耻辱偷眼往周围瞧去,发现整个蕤阳殿极是安静,连侍卫都不在,于是再不敢喧腾引人注意。
魏虔放人下来的时候,特意收力,让宋青宣身子一侧先着床榻,免得压到伤处。而后,他去拿来浸过冷水后拧干的绢帕,坐在床沿,把它敷在宋青宣的臀上。
身后的炙热有所缓解,宋青宣的心里却一点不轻松。
“身子绷得这么紧做什么?”魏虔有些不悦,道:“你还在抗拒寡人的亲近?”
哪里是抗拒,简直是嫌恶极了!宋青宣听出魏虔不好的语气,识时务的只好闷声道:“没有。”
魏虔知道他口是心非,却有了笑意,“王后不抗拒便好。你还欠着寡人的侍寝,今日一并还了罢。”
宋青宣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魏虔竟不是开玩笑,不止拿开绢帕丢到一边,还一手抚上他圆翘的红臀来回轻轻摩挲,那常年练武持兵的大掌究竟有些粗糙刺人,宋青宣又羞又痛,蹙起眉头,缩着身子闪躲。
魏虔另一只手早已解开衣上的束缚,他从广袖里拿出一个玉制小盒,随后脱了衣物翻身上榻。
“王上……我。”宋青宣话还没出口,双唇已被俯身的人堵得严严实实。
魏虔将手探入宋青宣的白绸中衣里,由腰顺着脊背往上抚摸,激起他阵阵战栗。宋青宣惊怯之际,翻过了身,却不小心把伤压到,乌黑的眼眸更是湿润。
魏虔不欲他逃开,用手拦住他,直把宋青宣两瓣唇吻得生红润泽才放开。
“不……”
宋青宣做着垂死挣扎,魏虔却一臂捞起他的腰,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还将他的两只手腕反剪,宋青宣被迫肩头抵着簟席,在这般的钳制之下,压根无法抵抗。
头朝下,屁?股却高高撅起,最私密的位置向人敞开,是何等屈辱,还未行事,宋青宣已经“呜呜”地哭出声音。
24、
和大婚那夜一样,宋青宣也是这样哭哭啼啼,魏虔脸上俨然不爽,明明他们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这事时却要弄得他在霸王硬上弓。
以前那些美人男侍哪一个不是媚上逢迎,曲意承恩?而眼前这人为了逃避侍寝甚至敢和他耍心机。越想越来气,魏虔狠心道:“你以为哭了,寡人便会饶你这回?”
他打开玉盒,挖了厚厚一块膏油塞抹到宋青宣身后以确保不会受伤,末了挺身而入。
“唔……”
宋青宣虽不是初尝人事,但时隔三个月,也不过是第二次,哪堪如此强烈而直接的侵凌?身子犹如被劈成两半,他心如死灰,不再呜然作声,咬着牙被迫承受来自身后的冲碰。
魏虔松开手,让人得以支撑起上身,他双手掐着宋青宣的腰,看着那两瓣嫩汪汪又红通通的屁?股被自己的胯?部撞得颤动,感到很是满意。宋青宣年轻而青涩的身体,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然而身下之人终究不堪伐挞,未等他真正尽兴,身子软塌塌的竟晕了过去。
“宣儿……”魏虔无奈,草草收场,不得不放过他这一回。
屋里燃着安息香,是魏虔下令长玉从周良使那里取来的,因为宋青宣昏睡之时一直很害怕地说着一些胡话,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伴着安息香,宋青宣是睡沉稳了,但魏虔探上他的额头却发现他发着低烧,吓得赶紧让人找御医来看。
“王后身子虚弱,承恩不易。”御医来过几次蕤阳殿,看着这么一个可怜可疼的孩子被折腾成这样,心底忍不住谴责这个粗鲁的君王,斟酌了字句,出口劝告:“王上,王后究竟年少,房中之事实应收敛,况此番王后先是受了责……”
魏虔凝着神色,任由御医讲完,心里却在疑惑,明明那事他换了个姿势之后并没有作弄多久,但他还是很虚心地应道:“寡人知道了。”
烧退了,宋青宣方悠悠醒来,下?身仿佛被马车碾过一般,内外皆痛,而魏虔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脸神清气爽,道:“你总算醒了。”
恨意骤然涌上心头,宋青宣面无表情地别过脸,那可恨之人的话却钻进耳朵,“宣儿体力当真不济,才这般便受不住,闲时可得练练腰腿,否则往后如何承受寡人的恩泽?”
屈辱的一幕在脑海重演,宋青宣闭上眼睛,恨不得一死了之,但他却不敢贸然寻死,不然的话,西王会发兵攻打他的国家杀害他的父王。他也恨不得杀死身旁之人,可他连与人打斗一番的力气都没有。
国弱只能受强国欺凌,人弱亦是如此命运。无望颓然之际,宋青宣惟有默默潸然泪下。
“你哭什么?”
一双粗糙的手突至,抹去他的泪水,宋青宣泪如泉涌,反而越哭越伤心。
魏虔见他胸口起起伏伏,哽咽得厉害,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为他拭泪的手就定在那里,动也不是,收也不是,僵坐许久,最后他索性拂袖而去,留下一句,“照看好他。”
25、
丞相季阑自小与魏虔一块长大,君臣之间关系密切,因而魏虔有一些贴心话才与他讲。
听着王上宛如怨妇一般在诉苦,说什么小王后已经将近半个月像个哑巴似的不肯和他说话,还茶饭不思,形容消瘦。季阑一口老血都要喷出去了,敢情之前他出的攻心之计大老粗一点也没有领悟到。他真想骂:活该,谁让你对王后用强来的?
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殷切的建议,“王上,就拿微臣来说,我要让那些美人向我投怀送抱,我肯定是要千方百计去哄的,哄得她们心甘情愿。”
“你以为王后像你那些姘头?”魏虔沉了声。
没想到大王居然这般不开窍,季阑一副恨铁不成钢样,“不是,王上,道理一样的。不论男女,这情事,还须用软为佳。”
“寡人对他不够好吗?”不止后宫独宠他一人,连犯了错,也一再宽容,未加苛责。
“王上,您的确对王后极好,只是,恐怕不对王后的喜好……”季阑察言观色,见魏虔没有怒发冲冠,继而大着胆子说下去,“王后心中有何所愿,您不妨想想,投其所好才是。”
“他最喜欢海棠花,寡人已经亲手为他种遍后宫,”魏虔皱着眉,“但现在海棠花开的时节都过了。”
季阑在一旁看着大王苦恼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笑起来,他认识了魏虔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从小到大都顺遂如意的人如此吃瘪,仔细想来,小王后也是个人才。
魏虔正郑重思考着怎么哄他的宣儿开心,抬眼却见季阑幸灾乐祸而憋笑的脸,不由一恼,“季阑,你笑什么?寡人近日本来打算让魏攸回京的,看来是不用了。”
季阑急了,马上换了神色,“王上,万万不可呀,微臣好不容易才能见他一面。”
“哼,你给寡人想出主意来,否则,别想见到他。”
“诺。”这回是换成季阑苦着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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